【文】彼岸花未央——架空师生
CHAP 35 恰同学少年
像一首老歌，单曲循环，无休无止，天昏地暗。
沙哑的声音反反复复的在耳边歌唱，一直唱到自己从梦魇中醒来，睁开眼，一缕光便泼洒了进来。
“醒了？”他站在床边，轻声的问道。
“唔……嗯。”醒是醒了，意识还在睡着，迷迷瞪瞪的，有一种方死过而后被人从地狱中生生拖拽出来的感觉，浑身的骨裂似的酸疼。
“把这个喝了。”一碗热粥递了过来，置于保温盒中，热气扑了把脸，神智便好像忽地回来了几分。
“……红枣花生红豆……你这怎么弄得和女人坐月子似的？”咬咬牙手撑着床几次起身失败，最后用一个较为勉强的侧卧姿势把上半身撑了起来。
“补血。”话说的挺一本正经的，面相也是，压根没顾及好不容易挣扎起了半个身的吴邪差一点摔回床的冲动。
“……我不喝。”
“听话。”
“不要。这什么玩意，我又不吃甜的，你拿开……”
“别闹了……”嘴唇抿了抿，而后又淡着声音续道：“吴邪。”
后头是……昨个是估计出了点血。但是这一副对待才开苞的少女柔声哄骗的模样是要闹哪样？张起灵，我他娘的又不是刚破处的女人，你搞清楚好伐？
更何况……
热气到了嘴边，想吼出的一席话也一时的和着那一勺子粥吞入胃里。透心的暖意。
睫毛往下落了落，剪碎了些许光亮，半依着床，暖的一下也没什么说话的气力了。于是便也就依着张起灵的那么句哄孩子似的听话，认认真真的喝着那么一碗熬得恰到好处却甜的令人发指的粥。
“我昨天……说了什么没？”吴邪皱着眉头终于把这么碗玩意解决完，听着铁勺刮过碗底的白瓷的动静，迟疑了几秒，便问了这么句话。
“什么？”
碗放在了边上，床上的人抬眼看他，眼神清亮挺认真的看着自己，只是眉头微微蹙着：“我好像……记不得了。昨天晚上的很多事情。我都不记得我说了什么，除了……告诉你我不去实习之外的话，其余的一点都想不起来，就和喝醉了酒似的。醒来全忘了。一干二净。我有没有……说什么不太对劲的话？”
“没说什么。”
“哦。是么？”
“嗯。”
转开了目光，平静的一如既往。
在以前看一些励志电影的时候，吴小三爷便总觉得有趣，比方在主人公需要奋斗或者坚持不懈努力的过程，总是会剪成一段快镜头配上一段音乐，弄得好像是经历过苦难后的人，便能直接的理所当然走向成功似的。当然，他也知道，这只是一种电影的手法，而更重要的是，没有人会愿意去看其他人努力坚持的过程。
太枯燥无味，也太苦闷了。
千篇一律的生活。
就犹如选择留下来的他自己，大街小巷的奔走一边忙着办培训机构的各种章程手续或是去各个建筑公司打转聊天咨询这样的一切。白天市场调研，夜里便开始录制教学视频，尝试着自己讲课。
黑瞎子说，他们的职业培训机构面相的对象可以考虑替各家公司先做员工的专业培训，招生什么的，他们现在也没有办学的条件，申请的周期太长，也没那个必要。
教师资格证只有张起灵有，但总不至于指望他一人把整个机构讲起来，同人打交道的事情还是得吴邪去做，况且张起灵他们两人现在还在忙着官司。
一层层的上诉，小波小浪也得诉讼，网上已经疲软的只剩下谩骂声，而等到7月的杭州溽暑来临，气温窜到40度的时候，谩骂声便也已经消声觅迹。黑瞎子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关系，把这么个消息又推了一把。
风一吹，有了事物解闷，于是观众们便又转向了对象，开始攻击起不公平，没有人权保障的Z大起来。不分青红皂白的便开除自己的员工，再加上前段时间同是Z大的一名海归教授跳了楼，张起灵这端便也就成了弱势群体以及坚持真理正义的代理人。
繁复的工作，枯燥而千篇一律的生活。谁都渴望发生些什么，而所有人对上司的不满，对制度的不服，终于转成了网络上宣泄的缘由。
张起灵又火了一把，甚至是张启山和苏锦昭，还有张起灵的亲生母亲。
一段凄美的恋爱传奇有了雏形，长成了所有人期盼的各种模样，生根发芽，活像一朵大王花开在了马路中央蒸腾着一股糜烂的味儿。
车来车往。
热的快要人间蒸发了。
吴邪在热的扛不住的时候，就会找片凉快的地方落把汗喝瓶矿泉水再走。跑了很多家公司咨询了很多次，他有能和人打交道的底子，却还是问不出别人口里的意向。大概没有老板有想过要花一笔钱让员工去接受一家陌生没名气的公司培训，于是吴邪便开始往各种高校跑，发问卷，调研学生专业的意向。
到七月底的时候，终于确定还是走公司培训的路子，等做起来一两家之后再考虑往学生的方向拓展。培训前期全部免费，张起灵手头的钱打个官司就已经用了手头资金的30%左右，而所有的公司起步初期都得赔钱，所以吴邪抱着能省两毛是两毛的心态，非拖着张起灵厚个脸皮又赖到胖子的小公寓里头住了。
反正黎簇考试已经结束，另一间房子空了下来，胖子还没来的及去电线杆上贴小广告，吴邪就一声哥俩好的架势，硬是把张起灵那头租的屋子一退，搬来他们这打地铺了。
也懒得回宿舍，铺盖和电脑课本全都清到了张起灵的那屋里，找了张桌子一股脑一扔。在胖子嗔目结舌的目光里头白天跑市场，晚上录视频，并且心安理得的在张起灵的屋里住了下来。
买了个气垫床，和张起灵的床并排摆着，晚上一台风扇吱呀呀的从一头转向了另外一头，一条裤衩睡得满身是汗。
夜里翻了个身，就忽地醒了过来，睁着眼抹了把汗水，然后听见风扇被人转了方向的动静，转头按钮被人按了取消，啪嗒的一声，凉风便吹到梦来了。
八月上旬的时候，黎簇升学宴，还请了胖子和吴邪他们。三人一同前去，吃吃喝喝，潇洒快活，两杯酒下肚，胖子的话就特多。扣着桌子骂老板是狗娘养的，吴邪问胖子，老板咬他了？
胖子说，贱狗不咬人，它拉泡屎恶心你。
其实也不过就是胖子在上个月的时候一个不小心的撞进办公室，然后一个不小心的看到老板和新来的女秘书正在办好事，最不小心的在于他那秃头老板裤子刚脱一半呢，胖子就开门闯进来了。
“你不会敲门么？”
“大晚上的，谁他妈还加班，要不是老子手机忘了拿，我才懒得跑回公司，本着为公司着想，节约是美德的崇高品质爆发，老子不过就是想去关个灯嘛。真他妈畜生，他们两的事也就他老婆不晓得，我们公司里谁不知道，那女秘书每回进去整理文件，出来的时候衣服就没整齐过。真他娘的。”
然后，这么个不小心的胖子，便被老板更加不小心的派发到新疆去拓展业务了。
一两回还好，看看边疆风情，泡泡维族妹子，也够带劲，哪知道那老板一个拓展就让胖子天南海北的拓展，什么内蒙古包头、石河子、克拉玛依、日喀则、漠河，甭管有无业务，都把胖子指使到哪儿开垦荒地去了。
来回全绿皮火车汽车，飞机票不给报，打的费不给出。
然后在胖子一个月内第二次被赶去新疆吃葡萄的时候，他已经是忍无可忍了。
今个两杯酒下肚，拍着桌子就骂了通透：“真他妈不知道老子当年考什么鸟大学，有用吗？跟狗一样的干活，都快喘成日本妞儿了，还不给工资！这他妈的万恶资本主义！全是毒瘤！！”
好嘛，主义都上了，吴邪看胖子这淡扯着又快跑偏了，赶紧往他杯子里又灌了两杯防止他在别人的升学宴上继续骂娘。
其实也是胖子自己念书的时候过的和猪一样的，那哪里能怪他出来不得和狗一样混着呢？
吴邪都还没好意思说，他这些日子在外头装孙子受人白眼，都让他觉得自己快成了真孙子似的。况且他在大学在研究生念书还是勤垦的和鸡似的呢？到头来还只是个畜生，谁都只是盯着自己能下几个蛋能长多少膘——世界不过就是如此，前期为了一种价值观努力拼命，然后走到头了才发现，我擦，他妈被坑了。
什么小学不读书的二蛋外头发财了。
什么中学成天摸女孩屁股的龅牙嘴娶了你们班当年的班花。
世界就是不公平，生来就不公平，你能怎么样呢？
强奸它么？
它还觉得爽快呢。
话没说，但是理都在心里头，也都是成年人了，多少懂一点。两杯黄汤下了肚，胖子叹了老大一口气，说是去放个水，手抹一把，又顺走了吴邪边上放着的烟。
先前觉得聒噪，人真的一走，他们这一桌反倒是沉默的不自在，剩下几个也都不怎么熟识，自我介绍完就剩干瞪眼和干吃菜，酒都没人愿意喝。
胖子一趟尿放了十来分钟，吴邪都已经预备起身去厕所捞人，黎簇正好转到这桌敬酒，所有人端着酒盅起身，还未碰杯便见一双挺壮的手端了个杯子压着杯沿，预先每人都碰了一把而后道：“恭喜黎簇升学，也顺便恭喜我换工作。来，咱们同喜。我走一个先？”
吴邪拎着酒杯有点讶异：“等等，胖子，你什么换工作？辞职了？换哪去了？”
“是啊，胖爷，怎么刚辞职就有新工作了？”黎簇也很好奇。
胖子一口喝干，打了个老长的酒嗝后把杯盏放下，扭头问吴邪道：“你和你家小哥捯饬的培训学校叫啥玩意来着？喝酒喝得有点忘头了。”
“恒远。恒远培训机构。”
“恒久长远，名字不孬！行！在座的各位，咱三就是恒远建筑培训公司的总负责人，在座的各位有想学建筑的或是你们所在的公司需要找机构培训的，一会把我电话记一下。”
“呃？”吴邪有点儿发懵。
“怎么，天真无邪同志，我都允许你和小哥两个跑到我屋里头眉来眼去暗送秋波，霸我一间房，害得老子眼皮长针不说，每个月还少那么几百的房租！我都没说什么，你们公司还不肯要你胖爷爷？！”
一桌人脸色各异，愣是一齐举着酒杯没人坐下也没人送到嘴里，好奇的别个桌子都接着敬酒的功夫溜达到这附近来瞅瞅发生了什么事情。
“噗。”屋顶上的灯光一闪，吴邪便忽然的一下笑了出来，眼角弯弯的，挺长的睫毛闪了两下而后一手端着酒杯就往张起灵和胖子手上的酒杯猛地一碰：“行！咱们三就是恒远培训公司的铁三角。”
“对！就铁三角！！刚刚的！”
像一首老歌，单曲循环，无休无止，天昏地暗。
沙哑的声音反反复复的在耳边歌唱，一直唱到自己从梦魇中醒来，睁开眼，一缕光便泼洒了进来。
“醒了？”他站在床边，轻声的问道。
“唔……嗯。”醒是醒了，意识还在睡着，迷迷瞪瞪的，有一种方死过而后被人从地狱中生生拖拽出来的感觉，浑身的骨裂似的酸疼。
“把这个喝了。”一碗热粥递了过来，置于保温盒中，热气扑了把脸，神智便好像忽地回来了几分。
“……红枣花生红豆……你这怎么弄得和女人坐月子似的？”咬咬牙手撑着床几次起身失败，最后用一个较为勉强的侧卧姿势把上半身撑了起来。
“补血。”话说的挺一本正经的，面相也是，压根没顾及好不容易挣扎起了半个身的吴邪差一点摔回床的冲动。
“……我不喝。”
“听话。”
“不要。这什么玩意，我又不吃甜的，你拿开……”
“别闹了……”嘴唇抿了抿，而后又淡着声音续道：“吴邪。”
后头是……昨个是估计出了点血。但是这一副对待才开苞的少女柔声哄骗的模样是要闹哪样？张起灵，我他娘的又不是刚破处的女人，你搞清楚好伐？
更何况……
热气到了嘴边，想吼出的一席话也一时的和着那一勺子粥吞入胃里。透心的暖意。
睫毛往下落了落，剪碎了些许光亮，半依着床，暖的一下也没什么说话的气力了。于是便也就依着张起灵的那么句哄孩子似的听话，认认真真的喝着那么一碗熬得恰到好处却甜的令人发指的粥。
“我昨天……说了什么没？”吴邪皱着眉头终于把这么碗玩意解决完，听着铁勺刮过碗底的白瓷的动静，迟疑了几秒，便问了这么句话。
“什么？”
碗放在了边上，床上的人抬眼看他，眼神清亮挺认真的看着自己，只是眉头微微蹙着：“我好像……记不得了。昨天晚上的很多事情。我都不记得我说了什么，除了……告诉你我不去实习之外的话，其余的一点都想不起来，就和喝醉了酒似的。醒来全忘了。一干二净。我有没有……说什么不太对劲的话？”
“没说什么。”
“哦。是么？”
“嗯。”
转开了目光，平静的一如既往。
在以前看一些励志电影的时候，吴小三爷便总觉得有趣，比方在主人公需要奋斗或者坚持不懈努力的过程，总是会剪成一段快镜头配上一段音乐，弄得好像是经历过苦难后的人，便能直接的理所当然走向成功似的。当然，他也知道，这只是一种电影的手法，而更重要的是，没有人会愿意去看其他人努力坚持的过程。
太枯燥无味，也太苦闷了。
千篇一律的生活。
就犹如选择留下来的他自己，大街小巷的奔走一边忙着办培训机构的各种章程手续或是去各个建筑公司打转聊天咨询这样的一切。白天市场调研，夜里便开始录制教学视频，尝试着自己讲课。
黑瞎子说，他们的职业培训机构面相的对象可以考虑替各家公司先做员工的专业培训，招生什么的，他们现在也没有办学的条件，申请的周期太长，也没那个必要。
教师资格证只有张起灵有，但总不至于指望他一人把整个机构讲起来，同人打交道的事情还是得吴邪去做，况且张起灵他们两人现在还在忙着官司。
一层层的上诉，小波小浪也得诉讼，网上已经疲软的只剩下谩骂声，而等到7月的杭州溽暑来临，气温窜到40度的时候，谩骂声便也已经消声觅迹。黑瞎子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关系，把这么个消息又推了一把。
风一吹，有了事物解闷，于是观众们便又转向了对象，开始攻击起不公平，没有人权保障的Z大起来。不分青红皂白的便开除自己的员工，再加上前段时间同是Z大的一名海归教授跳了楼，张起灵这端便也就成了弱势群体以及坚持真理正义的代理人。
繁复的工作，枯燥而千篇一律的生活。谁都渴望发生些什么，而所有人对上司的不满，对制度的不服，终于转成了网络上宣泄的缘由。
张起灵又火了一把，甚至是张启山和苏锦昭，还有张起灵的亲生母亲。
一段凄美的恋爱传奇有了雏形，长成了所有人期盼的各种模样，生根发芽，活像一朵大王花开在了马路中央蒸腾着一股糜烂的味儿。
车来车往。
热的快要人间蒸发了。
吴邪在热的扛不住的时候，就会找片凉快的地方落把汗喝瓶矿泉水再走。跑了很多家公司咨询了很多次，他有能和人打交道的底子，却还是问不出别人口里的意向。大概没有老板有想过要花一笔钱让员工去接受一家陌生没名气的公司培训，于是吴邪便开始往各种高校跑，发问卷，调研学生专业的意向。
到七月底的时候，终于确定还是走公司培训的路子，等做起来一两家之后再考虑往学生的方向拓展。培训前期全部免费，张起灵手头的钱打个官司就已经用了手头资金的30%左右，而所有的公司起步初期都得赔钱，所以吴邪抱着能省两毛是两毛的心态，非拖着张起灵厚个脸皮又赖到胖子的小公寓里头住了。
反正黎簇考试已经结束，另一间房子空了下来，胖子还没来的及去电线杆上贴小广告，吴邪就一声哥俩好的架势，硬是把张起灵那头租的屋子一退，搬来他们这打地铺了。
也懒得回宿舍，铺盖和电脑课本全都清到了张起灵的那屋里，找了张桌子一股脑一扔。在胖子嗔目结舌的目光里头白天跑市场，晚上录视频，并且心安理得的在张起灵的屋里住了下来。
买了个气垫床，和张起灵的床并排摆着，晚上一台风扇吱呀呀的从一头转向了另外一头，一条裤衩睡得满身是汗。
夜里翻了个身，就忽地醒了过来，睁着眼抹了把汗水，然后听见风扇被人转了方向的动静，转头按钮被人按了取消，啪嗒的一声，凉风便吹到梦来了。
八月上旬的时候，黎簇升学宴，还请了胖子和吴邪他们。三人一同前去，吃吃喝喝，潇洒快活，两杯酒下肚，胖子的话就特多。扣着桌子骂老板是狗娘养的，吴邪问胖子，老板咬他了？
胖子说，贱狗不咬人，它拉泡屎恶心你。
其实也不过就是胖子在上个月的时候一个不小心的撞进办公室，然后一个不小心的看到老板和新来的女秘书正在办好事，最不小心的在于他那秃头老板裤子刚脱一半呢，胖子就开门闯进来了。
“你不会敲门么？”
“大晚上的，谁他妈还加班，要不是老子手机忘了拿，我才懒得跑回公司，本着为公司着想，节约是美德的崇高品质爆发，老子不过就是想去关个灯嘛。真他妈畜生，他们两的事也就他老婆不晓得，我们公司里谁不知道，那女秘书每回进去整理文件，出来的时候衣服就没整齐过。真他娘的。”
然后，这么个不小心的胖子，便被老板更加不小心的派发到新疆去拓展业务了。
一两回还好，看看边疆风情，泡泡维族妹子，也够带劲，哪知道那老板一个拓展就让胖子天南海北的拓展，什么内蒙古包头、石河子、克拉玛依、日喀则、漠河，甭管有无业务，都把胖子指使到哪儿开垦荒地去了。
来回全绿皮火车汽车，飞机票不给报，打的费不给出。
然后在胖子一个月内第二次被赶去新疆吃葡萄的时候，他已经是忍无可忍了。
今个两杯酒下肚，拍着桌子就骂了通透：“真他妈不知道老子当年考什么鸟大学，有用吗？跟狗一样的干活，都快喘成日本妞儿了，还不给工资！这他妈的万恶资本主义！全是毒瘤！！”
好嘛，主义都上了，吴邪看胖子这淡扯着又快跑偏了，赶紧往他杯子里又灌了两杯防止他在别人的升学宴上继续骂娘。
其实也是胖子自己念书的时候过的和猪一样的，那哪里能怪他出来不得和狗一样混着呢？
吴邪都还没好意思说，他这些日子在外头装孙子受人白眼，都让他觉得自己快成了真孙子似的。况且他在大学在研究生念书还是勤垦的和鸡似的呢？到头来还只是个畜生，谁都只是盯着自己能下几个蛋能长多少膘——世界不过就是如此，前期为了一种价值观努力拼命，然后走到头了才发现，我擦，他妈被坑了。
什么小学不读书的二蛋外头发财了。
什么中学成天摸女孩屁股的龅牙嘴娶了你们班当年的班花。
世界就是不公平，生来就不公平，你能怎么样呢？
强奸它么？
它还觉得爽快呢。
话没说，但是理都在心里头，也都是成年人了，多少懂一点。两杯黄汤下了肚，胖子叹了老大一口气，说是去放个水，手抹一把，又顺走了吴邪边上放着的烟。
先前觉得聒噪，人真的一走，他们这一桌反倒是沉默的不自在，剩下几个也都不怎么熟识，自我介绍完就剩干瞪眼和干吃菜，酒都没人愿意喝。
胖子一趟尿放了十来分钟，吴邪都已经预备起身去厕所捞人，黎簇正好转到这桌敬酒，所有人端着酒盅起身，还未碰杯便见一双挺壮的手端了个杯子压着杯沿，预先每人都碰了一把而后道：“恭喜黎簇升学，也顺便恭喜我换工作。来，咱们同喜。我走一个先？”
吴邪拎着酒杯有点讶异：“等等，胖子，你什么换工作？辞职了？换哪去了？”
“是啊，胖爷，怎么刚辞职就有新工作了？”黎簇也很好奇。
胖子一口喝干，打了个老长的酒嗝后把杯盏放下，扭头问吴邪道：“你和你家小哥捯饬的培训学校叫啥玩意来着？喝酒喝得有点忘头了。”
“恒远。恒远培训机构。”
“恒久长远，名字不孬！行！在座的各位，咱三就是恒远建筑培训公司的总负责人，在座的各位有想学建筑的或是你们所在的公司需要找机构培训的，一会把我电话记一下。”
“呃？”吴邪有点儿发懵。
“怎么，天真无邪同志，我都允许你和小哥两个跑到我屋里头眉来眼去暗送秋波，霸我一间房，害得老子眼皮长针不说，每个月还少那么几百的房租！我都没说什么，你们公司还不肯要你胖爷爷？！”
一桌人脸色各异，愣是一齐举着酒杯没人坐下也没人送到嘴里，好奇的别个桌子都接着敬酒的功夫溜达到这附近来瞅瞅发生了什么事情。
“噗。”屋顶上的灯光一闪，吴邪便忽然的一下笑了出来，眼角弯弯的，挺长的睫毛闪了两下而后一手端着酒杯就往张起灵和胖子手上的酒杯猛地一碰：“行！咱们三就是恒远培训公司的铁三角。”
“对！就铁三角！！刚刚的！”
CHAP 36天之涯，海之角
其实挺多年前，你和吴邪说，你现下得过这样的日子，没钱没空闲黑灯瞎火的奋斗，感情也遥遥远远瞅不着边，不嫁不娶，还眼巴巴的想着和个男人在一块儿搭伙过这样无边的苦日子，你让他去想，他恐怕也想不出来，是个什么模样。
屋顶就吊了一盏节能灯，为着省电，台灯也没开，洗了把冷水脸，风扇吹一吹就当降温，夜里睡觉得靠意志，风扇舍不得吹到天亮，定了个两小时，掐着电费省着一毛两毛的过日子。
打官司耗钱，请客户吃饭耗钱，四处奔波装孙子也烧钱。碰上个别贱点儿的，做不做培训不说，一个劲儿的灌酒，把吴邪和胖子两个人灌得差点当着别人的面把对方程光瓦亮的半顶毛边给点点火星子烧了。几回酒下来，吴邪吃不消，胃喝的痉挛，对着西湖一顿狂吐后冲天骂了几句娘，拖着胖子一狠心，拿个浆糊桶贴小广告去了。
他看过中国合伙人，看别人当初怎么做的，现在自己也怎么做，公司培训走不通，就自己想着法子贴广告，自己包装自己，自己宣传自己，有那么一段时间，贴到吴邪都几乎认得全杭州所有治疗梅毒性病的小诊所在哪儿，公司培训那块儿撒手丢给胖子。
其实胖子酒桌上还是很有两把刷子，和人称兄道弟是一回事，和别人拐弯抹角话里有话的试探意向又是另一种才能，吴邪过去总笑胖子在外一堆花花肠子，陪他跑了几周，他才知道这样的花花肠子的厉害。他也不吹公司的成就，碰到实在的就说实在话，碰到爱吹牛的就陪着瞎吹，什么恒远公司预计多少多少年上市，他一个COO把边上坐着的CEO臊的满脸红，上个毛市，一份订单未接，从六月到九月，钱就和腹泻似的哗啦啦的进了马桶，抽个水就没。资金是张起灵出的，大股东，可惜大股东身缠官司，谁都没想到一场必赢的官司打成了持久战，黑瞎子最初推荐的律师，牛皮吹的砰砰响，说是他们齐家出生。齐铁嘴，大律师，一场官司未输过。结果帮张起灵和Z大打了一场，一打就是三个月。
吴邪很鄙夷黑瞎子吹牛的气势，对方却总是煞有其事，或者说，恬不知耻的点着个脸扯扯嘴角懒懒散散的说了句，不是赢不了，只是时候未到。
吴邪宁愿他归咎于对手太无耻强大，却低估了黑瞎子的无耻境界已经升华到全国一等一的高校都无法比肩的地步，用这么个从武侠小说里搬出来的句子在他面前弄斧卖骚。
当初几人决心一起干恒远的时候，都说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有色相的卖色相，吴邪还真有时有股想卖色相的冲动，尤其是他又翻墙越岭跑到各大高职高专里墙壁上刷牛皮廯碰到保安大叔冲他亮灯光的时候。
他想着自己那时候一弓着腰背提着刷子拿着桶满脸堆笑的谄媚样儿，来条裤衩都能当写真拍，那保安大叔人挺好，没被诱惑也没把吴邪捉拿归案反倒是好心的说了一句：“小同志，你的小广告别往这里贴，这里是女生宿舍楼，被当色狼抓起来不划算的。”
说的吴邪一包泪差点掉下来——那手电也忒他妈刺眼睛了。
那个保安还很好心的替他提供了比较好翻墙进来的路线，以及关注点充裕的墙壁面，送吴邪走的时候不忘拍拍他的肩膀叫声小兄弟并且和他多唠嗑了两句，他儿子大学交不起学费的时候也在外头帮别人贴过小广告，两百张二十块钱。
然后从口袋里掏了半天摸出一根烟递给吴邪，顺便问了一句：“你们现在贴这个多少钱？”
蓝狼的，七块钱一包。吴邪怔着看了好长一会才点上，然后倍儿珍惜的抽了一口，抽了抽鼻子笑道：“7块钱一百张。包一餐饭。”
还包一顿梦想。
然后把梦想捻成烟丝，点上火，抽个两口，徐徐的一吹便呛得眼泪直流。
九月底的时候，刚刚捱过老长时间的40度持续灾难性高温，来了点台风雨水缓和了那么一两周后，秋老虎又开始横行。吴邪屋里头的风扇还没撤，放在那儿也没开过，求点心里安慰，靠着默念心静自然凉，然后一边筹备上课的一些资料，录制自己的教学事情。不用露面只露声音，所以他得把自己的声音炼化到一种温而文雅充满诱惑吸引却不至于让学生看视频时勃起的境界，有点艰难，偶尔还会尝试着对着镜子讲讲课，干巴巴的念一遍，或是想一下当初宣讲会的那层感觉，想象着几百名观众，或者有几千名学生看着自己的那种感觉，镜子摆在电脑边上，讲的出神忘我，然后被QQ的滴滴声打断，点开鼠标，正准备关闭这些恼人的事物，动作却忽然的被群里所聊的消息顿住。
迟疑了片刻，点开上头的网页，几行消息，一条大字标题。
近亲结婚之子，成为建筑学界天才。
眼睛忽地闭了闭，下一行名字，像子弹一样一枪打进了脑中，甚至看得见脑浆成糊的形状，也听得见他们破碎糜烂的声响。
张起灵。
真好。又火了。
近亲结婚。
什么是近亲结婚？意识是，只有第三者和背信弃义的一个男人，苦守等待的一个女人这样还不足以让世人兴奋得以消遣么？
天气那样的热，热的自己好像忽然之间的就没了火气，空空的，也蔫蔫的，思绪皱成一团，等到能平展开来的时候，才发觉背后一直站着个人。
网页来不及关闭，手指却动弹不了，扭头用手点了点屏幕，挤了个笑，有些询问似的眼神看着对方。
平静的，淡漠的，哪怕是看到那么个标题，那么个令人作呕的消息界面，那么多闲来无事的蜚语闲聊。他都只是这么淡着的。很轻的，应了一声。
“嗯。”
就这么承认了这样一件事情。
毫无波澜。
群里有人说了句话。
我反对同性恋的原因是，如果光是有爱就能在一起的话，那为什么不接受近亲结婚？就像张启山那样。
他只是在纠正一个犯过的错误。
何错之有？
其实好像是一样的事情。
猛地扣上了电脑扒开了电源和电池。笔记本轰鸣的风扇旋转了片刻后，便缓缓的沉寂了。
蝉鸣，犬吠，抬眼一望，凉风刮过里屋，呼啦啦的卷的纸张一阵响。原来夏天早已经走了。
秋至已过。
10月8日，普天同庆的日子刚结束，张起灵便找到吴邪说，找到一家三等大学院校，答应租借礼堂让他们试讲。
相当难得的机会，讲得好或许就是他们事业的起步点。
吴邪那会儿正在喝一瓶矿泉水，咕咚咕咚两口灌完，抹抹嘴唇应了声好。
没敢大意，积极的准备，想着要讲的主题和方向，试讲考验的是才华，他得让学生感受到趣味性，并且有愿意投奔建筑学的方向，他得教出课本上没有的东西，得带到学生一上工地一到工程上就知道该怎么指点，知道物料怎么分配，采用什么类型，并且还知道建筑的朝向采光，顺便扯点风水。
而更重要的是，他还得先学会这些。
他到底是个学生，研一的课上的闲散，跟着老张四处跑项目，一直处于打杂的境界，如今一上台就得以一副教授和师长的口吻面对所有人，这趟逼他装也总得装出来。
他可以问张起灵学术上所有的问题，却总不至于让他教会自己如何去装逼。还不能透露自己的学生身份，恒远打的是张起灵的招牌，他只做自己是闭门弟子。
还真得是闭门弟子，以张起灵目前外头传言的隆重情况，他们这层关系万一一个不小心开了门，别说恒远开不下去，恐怕吴邪自己都得想着法子怎么滚去火星，去那儿演一场来自地球的你。
试讲在四天之后，刚好也是张起灵和Z大打官司的最后一场，时间很紧，两人都很忙，朝夕相对，也只有朝和夕，有时候回来倒头就睡，连对方的脸都来不及看，就是忙到了这么一种地步，同床同梦，我却来不及看一看你入睡前的面容。
然后在几乎是不眠不休的为了一小时半试讲准备了接近三天三夜的后，出发那日堵车一路堵到开讲已过十五分钟才到了目的地。擦了把汗想象着同上次在Z大一样满室满屋的人等待如此之久，心便有些揪了揪——之前讲不好只是丢人，现在讲不好他都得考虑恒远走不走的下去的问题，这场开门试讲有多么重要，吴邪心底比谁都清楚。
于是他强行稳着心跳推开了大礼堂的门。
大漠孤烟直、独钓寒江雪、空山鸟飞绝，一个意思，没人。
台下两对情侣，三个睡觉，四个看手机还有几个躲在灯光的角落脸都见不着，也不知是怎么找到那样一个好的风水宝地，睡觉不受干扰完全可以静心修炼成仙。
屋顶上头的投影仪晃荡了老久，下头摆弄电脑的师傅抻了个脑袋出来相当抱歉的用一口四川口音说道：“机子坏咯，老师你能不能就用个黑板讲咧？”
吴邪挠了下脑袋笑了笑，把手里攥着的U盘又塞回了裤兜里。
走上讲台，心情平静，往台下看了看，仍旧未语先笑。
一小时就把还记得的内容讲完，灯光暗淡，他也看不清楚究竟那几位专心面对手机的学生或是角落睡觉的几人有没有抬过头，两眼朝前，望着远处，遥不可及的彼岸。讲的不算精彩，枯燥，干涩，甚至是索然无味，他不记得PPT里的内容了，提纲也记不清楚，只能把所准备的所有大概讲出来，互动环节省去，也没有了问答时间。一直讲到最后剩下的半小时，忽然想学电影里头的模样坐下来和学生谈谈梦想，然后他还真就这么问了一句。
似乎有人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低下了头，耳里塞着耳塞，头还随着音乐的节奏时不时的点了点。
没有人响应他的梦想，他钱包里还装着那天传达室大爷递给他的七块钱的蓝狼的烟头。
他站在上面，长长的嘘了口气，然后定了定神，把诺大的昏暗的礼堂，权作平日里练习的镜子，讲起了边城的建筑，也讲起了云南的脚楼，山西大同的悬空寺，德国科隆的大教堂，雅典的卫城，随口提提，按着特点讲讲。
独自演习。
一直到下课铃响起，咣当咣当的几声桌椅动静，所有人便十分自觉的起立离去。
还好了，起码不是最后只剩那么一个人勉为其难的坐着。虽然，可能是那么几个人，从头至尾都是勉为其难的在礼堂里睡着。
他一人在教室里头撇了几把粉笔，回头看了看自己满满一黑板的粉笔字，以及在那没有任何机能只能照明的投影仪下的灯光，那些粉尘，那些黑板上的污渍，挪了挪脚步，无声的一笑，从后门走了出去。
张起灵静静的站在那里，秋夜寒凉，吴邪穿了件长衬衣，他还是只穿了一件纯色的T恤，简单干净的就像他那个人一样看上去毫无情绪可言。
转身看着慢慢走出的吴邪，手里端着的杯子递了递，吴邪一把接过，是满满一杯的红茶热水。
有风在吹，吹得人心发冷，吴邪就着热气由着它们蒸腾润了润嘴唇，低声问了句：“官司赢了么？”
“嗯。”
“我讲的……好么？”吴邪带着俏皮的语气问了问，心里是想着一份怎么自嘲的语句，却也没想到，张起灵就这么看着自己，认认真真的应了一声：“挺好。”
也不知为何，听见了那么一声肯定，眼泪却莫名的掉了出来，一颗两颗。
没有心酸过，也没觉得心酸或是狂喜。心底无滋无味，安静的像密林的湖水，没有褶皱，底下是密麻的水草，向上看着阳光，卖力的生长。
他看着他静静的流着泪，流了一段时间后，摸索出一张手帕纸递了过去，而后伸手过来，给了一个无比简单的拥抱。
周围人来人往，有人看向了此处，有人望向了彼岸，月光如此的寂静，寂静的像他们此刻的生活，遮着双眼堵着双耳一步步的匍匐朝前。
以前总有人说，生活和地狱似的。可是有没有人说过，地狱走完，走出来，你还得走完一整个深渊呢？
其实挺多年前，你和吴邪说，你现下得过这样的日子，没钱没空闲黑灯瞎火的奋斗，感情也遥遥远远瞅不着边，不嫁不娶，还眼巴巴的想着和个男人在一块儿搭伙过这样无边的苦日子，你让他去想，他恐怕也想不出来，是个什么模样。
屋顶就吊了一盏节能灯，为着省电，台灯也没开，洗了把冷水脸，风扇吹一吹就当降温，夜里睡觉得靠意志，风扇舍不得吹到天亮，定了个两小时，掐着电费省着一毛两毛的过日子。
打官司耗钱，请客户吃饭耗钱，四处奔波装孙子也烧钱。碰上个别贱点儿的，做不做培训不说，一个劲儿的灌酒，把吴邪和胖子两个人灌得差点当着别人的面把对方程光瓦亮的半顶毛边给点点火星子烧了。几回酒下来，吴邪吃不消，胃喝的痉挛，对着西湖一顿狂吐后冲天骂了几句娘，拖着胖子一狠心，拿个浆糊桶贴小广告去了。
他看过中国合伙人，看别人当初怎么做的，现在自己也怎么做，公司培训走不通，就自己想着法子贴广告，自己包装自己，自己宣传自己，有那么一段时间，贴到吴邪都几乎认得全杭州所有治疗梅毒性病的小诊所在哪儿，公司培训那块儿撒手丢给胖子。
其实胖子酒桌上还是很有两把刷子，和人称兄道弟是一回事，和别人拐弯抹角话里有话的试探意向又是另一种才能，吴邪过去总笑胖子在外一堆花花肠子，陪他跑了几周，他才知道这样的花花肠子的厉害。他也不吹公司的成就，碰到实在的就说实在话，碰到爱吹牛的就陪着瞎吹，什么恒远公司预计多少多少年上市，他一个COO把边上坐着的CEO臊的满脸红，上个毛市，一份订单未接，从六月到九月，钱就和腹泻似的哗啦啦的进了马桶，抽个水就没。资金是张起灵出的，大股东，可惜大股东身缠官司，谁都没想到一场必赢的官司打成了持久战，黑瞎子最初推荐的律师，牛皮吹的砰砰响，说是他们齐家出生。齐铁嘴，大律师，一场官司未输过。结果帮张起灵和Z大打了一场，一打就是三个月。
吴邪很鄙夷黑瞎子吹牛的气势，对方却总是煞有其事，或者说，恬不知耻的点着个脸扯扯嘴角懒懒散散的说了句，不是赢不了，只是时候未到。
吴邪宁愿他归咎于对手太无耻强大，却低估了黑瞎子的无耻境界已经升华到全国一等一的高校都无法比肩的地步，用这么个从武侠小说里搬出来的句子在他面前弄斧卖骚。
当初几人决心一起干恒远的时候，都说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有色相的卖色相，吴邪还真有时有股想卖色相的冲动，尤其是他又翻墙越岭跑到各大高职高专里墙壁上刷牛皮廯碰到保安大叔冲他亮灯光的时候。
他想着自己那时候一弓着腰背提着刷子拿着桶满脸堆笑的谄媚样儿，来条裤衩都能当写真拍，那保安大叔人挺好，没被诱惑也没把吴邪捉拿归案反倒是好心的说了一句：“小同志，你的小广告别往这里贴，这里是女生宿舍楼，被当色狼抓起来不划算的。”
说的吴邪一包泪差点掉下来——那手电也忒他妈刺眼睛了。
那个保安还很好心的替他提供了比较好翻墙进来的路线，以及关注点充裕的墙壁面，送吴邪走的时候不忘拍拍他的肩膀叫声小兄弟并且和他多唠嗑了两句，他儿子大学交不起学费的时候也在外头帮别人贴过小广告，两百张二十块钱。
然后从口袋里掏了半天摸出一根烟递给吴邪，顺便问了一句：“你们现在贴这个多少钱？”
蓝狼的，七块钱一包。吴邪怔着看了好长一会才点上，然后倍儿珍惜的抽了一口，抽了抽鼻子笑道：“7块钱一百张。包一餐饭。”
还包一顿梦想。
然后把梦想捻成烟丝，点上火，抽个两口，徐徐的一吹便呛得眼泪直流。
九月底的时候，刚刚捱过老长时间的40度持续灾难性高温，来了点台风雨水缓和了那么一两周后，秋老虎又开始横行。吴邪屋里头的风扇还没撤，放在那儿也没开过，求点心里安慰，靠着默念心静自然凉，然后一边筹备上课的一些资料，录制自己的教学事情。不用露面只露声音，所以他得把自己的声音炼化到一种温而文雅充满诱惑吸引却不至于让学生看视频时勃起的境界，有点艰难，偶尔还会尝试着对着镜子讲讲课，干巴巴的念一遍，或是想一下当初宣讲会的那层感觉，想象着几百名观众，或者有几千名学生看着自己的那种感觉，镜子摆在电脑边上，讲的出神忘我，然后被QQ的滴滴声打断，点开鼠标，正准备关闭这些恼人的事物，动作却忽然的被群里所聊的消息顿住。
迟疑了片刻，点开上头的网页，几行消息，一条大字标题。
近亲结婚之子，成为建筑学界天才。
眼睛忽地闭了闭，下一行名字，像子弹一样一枪打进了脑中，甚至看得见脑浆成糊的形状，也听得见他们破碎糜烂的声响。
张起灵。
真好。又火了。
近亲结婚。
什么是近亲结婚？意识是，只有第三者和背信弃义的一个男人，苦守等待的一个女人这样还不足以让世人兴奋得以消遣么？
天气那样的热，热的自己好像忽然之间的就没了火气，空空的，也蔫蔫的，思绪皱成一团，等到能平展开来的时候，才发觉背后一直站着个人。
网页来不及关闭，手指却动弹不了，扭头用手点了点屏幕，挤了个笑，有些询问似的眼神看着对方。
平静的，淡漠的，哪怕是看到那么个标题，那么个令人作呕的消息界面，那么多闲来无事的蜚语闲聊。他都只是这么淡着的。很轻的，应了一声。
“嗯。”
就这么承认了这样一件事情。
毫无波澜。
群里有人说了句话。
我反对同性恋的原因是，如果光是有爱就能在一起的话，那为什么不接受近亲结婚？就像张启山那样。
他只是在纠正一个犯过的错误。
何错之有？
其实好像是一样的事情。
猛地扣上了电脑扒开了电源和电池。笔记本轰鸣的风扇旋转了片刻后，便缓缓的沉寂了。
蝉鸣，犬吠，抬眼一望，凉风刮过里屋，呼啦啦的卷的纸张一阵响。原来夏天早已经走了。
秋至已过。
10月8日，普天同庆的日子刚结束，张起灵便找到吴邪说，找到一家三等大学院校，答应租借礼堂让他们试讲。
相当难得的机会，讲得好或许就是他们事业的起步点。
吴邪那会儿正在喝一瓶矿泉水，咕咚咕咚两口灌完，抹抹嘴唇应了声好。
没敢大意，积极的准备，想着要讲的主题和方向，试讲考验的是才华，他得让学生感受到趣味性，并且有愿意投奔建筑学的方向，他得教出课本上没有的东西，得带到学生一上工地一到工程上就知道该怎么指点，知道物料怎么分配，采用什么类型，并且还知道建筑的朝向采光，顺便扯点风水。
而更重要的是，他还得先学会这些。
他到底是个学生，研一的课上的闲散，跟着老张四处跑项目，一直处于打杂的境界，如今一上台就得以一副教授和师长的口吻面对所有人，这趟逼他装也总得装出来。
他可以问张起灵学术上所有的问题，却总不至于让他教会自己如何去装逼。还不能透露自己的学生身份，恒远打的是张起灵的招牌，他只做自己是闭门弟子。
还真得是闭门弟子，以张起灵目前外头传言的隆重情况，他们这层关系万一一个不小心开了门，别说恒远开不下去，恐怕吴邪自己都得想着法子怎么滚去火星，去那儿演一场来自地球的你。
试讲在四天之后，刚好也是张起灵和Z大打官司的最后一场，时间很紧，两人都很忙，朝夕相对，也只有朝和夕，有时候回来倒头就睡，连对方的脸都来不及看，就是忙到了这么一种地步，同床同梦，我却来不及看一看你入睡前的面容。
然后在几乎是不眠不休的为了一小时半试讲准备了接近三天三夜的后，出发那日堵车一路堵到开讲已过十五分钟才到了目的地。擦了把汗想象着同上次在Z大一样满室满屋的人等待如此之久，心便有些揪了揪——之前讲不好只是丢人，现在讲不好他都得考虑恒远走不走的下去的问题，这场开门试讲有多么重要，吴邪心底比谁都清楚。
于是他强行稳着心跳推开了大礼堂的门。
大漠孤烟直、独钓寒江雪、空山鸟飞绝，一个意思，没人。
台下两对情侣，三个睡觉，四个看手机还有几个躲在灯光的角落脸都见不着，也不知是怎么找到那样一个好的风水宝地，睡觉不受干扰完全可以静心修炼成仙。
屋顶上头的投影仪晃荡了老久，下头摆弄电脑的师傅抻了个脑袋出来相当抱歉的用一口四川口音说道：“机子坏咯，老师你能不能就用个黑板讲咧？”
吴邪挠了下脑袋笑了笑，把手里攥着的U盘又塞回了裤兜里。
走上讲台，心情平静，往台下看了看，仍旧未语先笑。
一小时就把还记得的内容讲完，灯光暗淡，他也看不清楚究竟那几位专心面对手机的学生或是角落睡觉的几人有没有抬过头，两眼朝前，望着远处，遥不可及的彼岸。讲的不算精彩，枯燥，干涩，甚至是索然无味，他不记得PPT里的内容了，提纲也记不清楚，只能把所准备的所有大概讲出来，互动环节省去，也没有了问答时间。一直讲到最后剩下的半小时，忽然想学电影里头的模样坐下来和学生谈谈梦想，然后他还真就这么问了一句。
似乎有人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低下了头，耳里塞着耳塞，头还随着音乐的节奏时不时的点了点。
没有人响应他的梦想，他钱包里还装着那天传达室大爷递给他的七块钱的蓝狼的烟头。
他站在上面，长长的嘘了口气，然后定了定神，把诺大的昏暗的礼堂，权作平日里练习的镜子，讲起了边城的建筑，也讲起了云南的脚楼，山西大同的悬空寺，德国科隆的大教堂，雅典的卫城，随口提提，按着特点讲讲。
独自演习。
一直到下课铃响起，咣当咣当的几声桌椅动静，所有人便十分自觉的起立离去。
还好了，起码不是最后只剩那么一个人勉为其难的坐着。虽然，可能是那么几个人，从头至尾都是勉为其难的在礼堂里睡着。
他一人在教室里头撇了几把粉笔，回头看了看自己满满一黑板的粉笔字，以及在那没有任何机能只能照明的投影仪下的灯光，那些粉尘，那些黑板上的污渍，挪了挪脚步，无声的一笑，从后门走了出去。
张起灵静静的站在那里，秋夜寒凉，吴邪穿了件长衬衣，他还是只穿了一件纯色的T恤，简单干净的就像他那个人一样看上去毫无情绪可言。
转身看着慢慢走出的吴邪，手里端着的杯子递了递，吴邪一把接过，是满满一杯的红茶热水。
有风在吹，吹得人心发冷，吴邪就着热气由着它们蒸腾润了润嘴唇，低声问了句：“官司赢了么？”
“嗯。”
“我讲的……好么？”吴邪带着俏皮的语气问了问，心里是想着一份怎么自嘲的语句，却也没想到，张起灵就这么看着自己，认认真真的应了一声：“挺好。”
也不知为何，听见了那么一声肯定，眼泪却莫名的掉了出来，一颗两颗。
没有心酸过，也没觉得心酸或是狂喜。心底无滋无味，安静的像密林的湖水，没有褶皱，底下是密麻的水草，向上看着阳光，卖力的生长。
他看着他静静的流着泪，流了一段时间后，摸索出一张手帕纸递了过去，而后伸手过来，给了一个无比简单的拥抱。
周围人来人往，有人看向了此处，有人望向了彼岸，月光如此的寂静，寂静的像他们此刻的生活，遮着双眼堵着双耳一步步的匍匐朝前。
以前总有人说，生活和地狱似的。可是有没有人说过，地狱走完，走出来，你还得走完一整个深渊呢？
周末来首歌？嗯？
Dreamer - Ozzy Osbourne
Dreamer - Ozzy Osbourne
私とワルツを - 鬼束千寻
CHAP 37 我想给你一个世界
胖子说，这得庆祝一下。
吴邪觉得这没什么好庆祝的，只是也拗不过胖子，随他去了，问他是楼外楼还是去别的地方随意解决一下，胖子一拍胸脯嚷了句，那些个厨子哪里有他做的地道，在外头喝酒喝多了，谁家的酒喝得都有股人渣味儿，回家自己买菜自己开火，经济实惠方便还能随便吵吵不扰民花钱。黑瞎子喊上，解雨臣也叫上，几人一琢磨，跑去龙井茶园里头找了个农家乐，土生土长的白菜萝卜，自带荤菜，支个老大的锅灶，还是柴火的，吴邪在那找了半天的火引子，边上的黑瞎子往干柴上倒了碗菜籽油，点了根烟往里头一扔，潇洒阔气的吴邪直骂他浪费。
他们都走到抽烟按口算的地步，就算黑瞎子不归恒远，但是也没个理由在他们穷的快只剩三角裤衩的铁三角面前摆阔耍威风，黑瞎子还想扯笑辩解，边上的解雨臣直接用木柴棒子捅了捅黑瞎子的脸道：“我渴了，去买瓶水。”
“得嘞。”黑瞎子一溜烟的小跑，就和得了妻管严老男人似的，30出头的大叔，愣没什么沉稳的气息，做顿饭成天和橡皮糖似的黏在解雨臣打转，有事没事就过去搭两句话，惹得边上无所事事玩手机的解雨臣差一点儿拿刚烧着的柴火棍子揍他。吴邪在边上叉着腰哈哈大笑，直说黑瞎子自己招的报应，碰到个软硬不吃的主儿，一脚把他那股痞劲踏鞋底下了。张起灵还是那副闷样儿，蹲在一盆水边上认认真真的和萝卜白菜进行心灵对话，胖子切菜，咣当连声响，穿个花边围裙，来个波浪卷就能当个强壮的家庭主妇，贤惠的一塌糊涂。贤惠一词被占了，闷骚一词从没轮上，边上一对打情骂俏的自己走过去都觉得脑门闪闪发光，吴邪第一次发现百无聊赖的滋味竟然比忙碌还难受，于是只能蹲在张起灵边上数他削下来的萝卜皮。
是没啥好庆祝的。官司是必赢的，人证物证理都在，不赢说不过去，况且还是黑瞎子那个无聊败类说的，这场官司重点又不是在于输赢，而是在于能够怎么带动观众议论的焦点，怎么让恒远的广告比报纸上的房屋出租广告来的响亮。目的达成，就够了。
吴邪嘴角抽了抽，没续话，专心喝酒，想着有钱也就够了，而网上说什么，风头是什么，都不重要了。
Z大赔了50W，不大不小的数目，抵掉一部分官司的钱，加上先前注册公司拉客户的资金，一顿饭起码还是吃的，比不上香格里拉或是索菲特，最起码摆脱了统一康师傅流派，有个萝卜白菜，见点油水见点荤菜，饭能冒个热气，还有两瓶瞎子那带来的好红酒。
相当知足了。
一群人聒噪，就着胖子讲的那点裤裆子里的笑话下酒下饭，几人笑的乐不可支，尤其是吴邪，也不知怎么的，一时笑点过低，到后来胖子一开口笑话还没讲他就笑，笑的往后死命的仰倒，脑袋都快贴着地了，一干人面面相觑，忽地沉默了下来。
猖狂嚣张，畅快淋漓，秋风里还有一些破碎的禅鸣叫亮了满月，枯叶浮空半响，腐朽的尖端抬了抬脚，往天空的方向刺过去了。
尖尖的，锐痛。
吴邪眼泪都笑的快要飚了出来，一直到转眼瞟见边上一只蝴蝶颤栗着翅膀在泠风里头垂垂欲坠，他才发觉了周围的寂静。懒得起身，周围的人或许都是醉了，胖子以前醉了话会多，现在只蹲在藕塘边上抽烟。吴邪可能也是有点迷糊，迷糊到他以为自己看见了幻觉，黑瞎子搭在解雨臣腿上的手，是轻浮而暧昧的动作，解雨臣却似乎醉到没有拒绝之意。
惊愕之余扭头，询问的眼神对视于身旁人淡然目光，持续了许长，待到他一口酒轻抿入喉，无动于衷的低头凝望向后仰躺的自己。或许安静真的有落定一切尘埃的力量，所有的醉意缓慢的释然开来。
佛家有顿悟的一种说法，吴邪从来没信过什么神佛也没信过什么天理命理，现在想想，忽然之间的，有点明白了。
明白了解雨臣当初说自己是同性恋的玩笑话。
明白了他的理解。
也明白了胖子的担心。
还有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
——如果只是为了爱而在一起，那么能接受同性恋的你，能够接受近亲结婚吗？
就如张启山那样。
网上那么一句漫不经心却扎在心头的那么根刺。没拔出来过，烂在肉里，周围长了一圈肥厚的芥蒂组织，和花儿似的把那一根刺拥簇了起来。
虽不知为何活着的人承担着所有的荒唐。只是也原来，他的那份沉默冷静，并不只是因为不想说。
世间不是所有的情绪都能够分享，同舟共济，祸福与共，这六个字需要承担什么样的苦痛又有谁能真的懂得？况且人不过是独立的个体，谁有资格去参与一段自己从未经历的故事而后又自负的认定自己能够理解？
有时候独自一人沉默隐忍是处理情绪的良好方式，这是一种成长的方式，容不得人拒绝。
他承受了二十多年，一声不吭。而自己承担了三四个月，却觉得几乎天崩地裂，灰扑扑的月亮都快要压在身上的感觉，压得虚弱无力，直不起腰，站不起身，扭头傻笑，看着他一口接着一口的抿酒，却只是一如既往的沉默。
只是为了爱就能在一起的人们，就真的合理吗？
他们所做的一切，所努力的一切，想要完成的事情，有意义吗？
这些逼迫自己忙碌奔走的事情，有意义吗？
他们的梦想，他们想要的生活，有意义吗？
活着，有意义吗？
谁他妈逼的，问这么多狗日的废话呢？！你倒是，好好的专心的活个十年八载的，好好干下去啊？！你日不了上帝，等着它来操你还不行吗？
咧嘴扯着笑，他伸手拽了拽张起灵的袖子。扯着袖子一步步的起身拉着他走到了别人家的荷塘边上，一蹲下来，对着一池子残荷月色，就这么的吐的稀里哗啦。
昏天地暗，蔬菜鱼肉螃蟹虾，红酒白酒啤酒，嘴里发苦，也不知是不是吐出了胆汁，却又像觉得那些个的污秽也连带吐得一干二净，连带所有堵在心里没有问过，害怕说出来的话。胃抽搐了那么几秒后，起身满目清醒。他站在张起灵边上，勉强站起了身，他还想笑，想一直那么的笑下去，用那样的灿烂告诉张起灵，他现在也依旧过的快活无比。然后被肩膀一个的重力，压得一个踉跄，胖子喷了口烟，老大一股呛人的味。
“我曾在深秋的黎明出发！”酝酿半响后，胖子用把破锣嗓子对着一池塘残荷往死里吼。没音没调的，就这么干嚎着，带点血味。吼了那么几声后，吴邪也跟着一块儿吼了起来。
每词没调的，三个人两个神经病似的蹲在荷塘边上不看月色，尽在哪儿死吼乱叫。
没有人听他们歌唱，没有人听他们咆哮，舞台是泥土地，灯光是荷塘月色，观众两名，还有一只挣扎死去的蝴蝶在地上苟延残喘。
我看着满目创痍的繁华。
感到痛彻心扉的惆怅。
听着心在爆裂的巨响。
陷入深不见底的悲伤。
再见青春。
再见美丽的疼痛。
就这么首带着煽情味道的摇滚，被两个疯子唱出了一股浓呛的血味儿，逼人脑门冲人心扉，只差个棺材和白布让他们去矫情的祭奠一下死去的岁月时光青春，还有他们那璀璨夺目狗日翻了的理想梦想。
五个人倒了三，宿醉一夜头痛欲裂压根没法起身，醒来摸摸手脚都还俱在，一身衣服已经被换过还加盖了一条薄毯。
拉过边上的手机想看看时间预计着自己还能睡个多久，结果铃声大作，手机震得手指发麻，差点就把它从窗口扔了出去。
哆哆嗦嗦的接了，对方喂了一声，客气了几句，而后便转成询问语句问他什么时候到？
吴邪脑子囫囵着没从酒精里醒过来，正欲开口大骂几声，等到对方一报公司名称的时候，便猛地一把坐了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刷牙洗脸，而后把隔壁屋的胖子揍醒之后便直接开着车出了门。
迪兰建筑公司公司需要培训的实习生100来人，大公司，培训期三个月。前两节课允许吴邪他们试讲，一共3小时的时间，讲得好便直接签约，一个培训期五万。
试讲期是今天下午两点到五点，中午十二点刚给的通知。像是不情愿下的决定。
没人情愿，但是错过了机会，吴邪是一万个不愿意的。哪怕得带着酒精和一把哑嗓子上台。人浑噩的厉害，站在台上被灯光照的尽出虚汗。三个小时是捱完的，煎熬痛苦，台下是笑是哭，也不愿瞧见，只要自己不学某书中的某人，糊涂到拿淋病和梅毒搪塞过一场正儿八经教学理论课，讲的与建筑学有那么一分半毫的关系，即可。结束后出门抽了根烟，对着门外的两人招了招手，咧着嘴无声的笑道：“坐公交车回去吧。”
别开车了。耗不起油。
当然，这仍旧只是个玩笑，怎么来的还是怎么回去，人不回去起码车得回去。胖子打着方向盘哼着歌，手指头在方向盘上敲敲点点，唱着妹妹你真漂亮呀真漂亮。
吴邪坐在他边上的副驾驶席上，从后视镜里头看着张起灵闭目养神的姿态，抽着烟和胖子一块儿哼着不成谱的小调儿，学着他对着窗外所有的人吹着口哨。
胖子说，小天真，你吹错哨了，那是条狗。你这是想干嘛呢？
吴邪闷头抽了口烟笑了笑道，有区别吗？
胖子笑骂了一声，操蛋，却又倍儿赞同的比了个大拇指，反讽能力挺强，要不，咱改行做广告公司吧。
吴邪说，行啊，你吹牛，我扯皮，小哥看相管风水。怎么样？
胖子说，老好了，轻松愉悦大家乐。一个研究生一个博士兼大学教授创业摆算命摊儿贴广告，我都觉得这真不错。
吴邪还想接着和胖子胡扯几句开个把玩笑，后头的张起灵却忽然一下睁开了眼，而后道：“吴邪，你的视频，你有没有看过点击率？”
吴邪被问的忽地一愣，没反应过来。回想了一下，似乎每回讲完就放上某土或是某酷网站后便没管过了，因为开头点击率都很低，后来太忙，也没录过视频，只是前期练习的时候做的频繁一点罢了。
“没有。这两个月搞恒远，我新闻都很久没看过，快忘记快播长啥模样了。”
“有家公司找我买你的视频版权。”
“呃？啊？你……卖了？”
“没。”张起灵双手抱着胸，睁了下双眼往窗外瞟了一眼而后轻声道：“我们自己卖吧。”
自己做视频培训，走网络培训的路，就借着网络怎么糟践我们世界的方式，走回去。
吴邪捻着烟，烟头快烧到指甲盖了，回味着闷油瓶闷了一路闷出来的话，忘了抽。
倒是胖子先反应了过来：“靠，小哥，你是吃不上饭，打算卖媳妇儿了？”脸上笑笑的，眼睛眯成条缝儿，往窗外看着远远的一片阑珊灯火，还有暗夜流光。
“……嗯。”张起灵应下了声，抬眼对上了吴邪扭转过来如西湖水面般静谧的双眸。
满目寂静，将时光一寸寸的，撕成了碎末，抖在灯光里头上下翻飞得像瞎了眼的银蛾。
“其实……小哥，胖子……你们都知道吧，我的梦想……我的梦想，其实，一开始并不是，能够把恒远做的有多强有多好，而是……”
而只是渴望，能够有一个留下来的理由，去完成你的梦，成为令你骄傲的那个人。
“可是到了后来，我觉得，要我承认失败，我好像，也做不到。”恒远也成了他的梦，莫名的带着最初的情感扎在了自己的心中，密密麻麻的长出了繁枝茂叶。“我还想试一次……小哥。”
走什么方式都可以，我只想把恒远走出来。
“嗯。我知道。”张起灵点了点头。
边上的胖子换了个腔调唱红高粱，歌词篡改的乱七八糟。阴阳怪气的。吴邪却也跟着小声的哼了哼。
小三爷你大胆的朝前走啊，莫回头呀。
一脚油门，发动机嘈杂的轰鸣，灯火如幻觉一般的开进了他们的世界。
张起灵，我想，这个世界上，最为痛苦的一件事情，大概就是去承认自己的无能吧。
至少，现在的我，还做不到。
胖子说，这得庆祝一下。
吴邪觉得这没什么好庆祝的，只是也拗不过胖子，随他去了，问他是楼外楼还是去别的地方随意解决一下，胖子一拍胸脯嚷了句，那些个厨子哪里有他做的地道，在外头喝酒喝多了，谁家的酒喝得都有股人渣味儿，回家自己买菜自己开火，经济实惠方便还能随便吵吵不扰民花钱。黑瞎子喊上，解雨臣也叫上，几人一琢磨，跑去龙井茶园里头找了个农家乐，土生土长的白菜萝卜，自带荤菜，支个老大的锅灶，还是柴火的，吴邪在那找了半天的火引子，边上的黑瞎子往干柴上倒了碗菜籽油，点了根烟往里头一扔，潇洒阔气的吴邪直骂他浪费。
他们都走到抽烟按口算的地步，就算黑瞎子不归恒远，但是也没个理由在他们穷的快只剩三角裤衩的铁三角面前摆阔耍威风，黑瞎子还想扯笑辩解，边上的解雨臣直接用木柴棒子捅了捅黑瞎子的脸道：“我渴了，去买瓶水。”
“得嘞。”黑瞎子一溜烟的小跑，就和得了妻管严老男人似的，30出头的大叔，愣没什么沉稳的气息，做顿饭成天和橡皮糖似的黏在解雨臣打转，有事没事就过去搭两句话，惹得边上无所事事玩手机的解雨臣差一点儿拿刚烧着的柴火棍子揍他。吴邪在边上叉着腰哈哈大笑，直说黑瞎子自己招的报应，碰到个软硬不吃的主儿，一脚把他那股痞劲踏鞋底下了。张起灵还是那副闷样儿，蹲在一盆水边上认认真真的和萝卜白菜进行心灵对话，胖子切菜，咣当连声响，穿个花边围裙，来个波浪卷就能当个强壮的家庭主妇，贤惠的一塌糊涂。贤惠一词被占了，闷骚一词从没轮上，边上一对打情骂俏的自己走过去都觉得脑门闪闪发光，吴邪第一次发现百无聊赖的滋味竟然比忙碌还难受，于是只能蹲在张起灵边上数他削下来的萝卜皮。
是没啥好庆祝的。官司是必赢的，人证物证理都在，不赢说不过去，况且还是黑瞎子那个无聊败类说的，这场官司重点又不是在于输赢，而是在于能够怎么带动观众议论的焦点，怎么让恒远的广告比报纸上的房屋出租广告来的响亮。目的达成，就够了。
吴邪嘴角抽了抽，没续话，专心喝酒，想着有钱也就够了，而网上说什么，风头是什么，都不重要了。
Z大赔了50W，不大不小的数目，抵掉一部分官司的钱，加上先前注册公司拉客户的资金，一顿饭起码还是吃的，比不上香格里拉或是索菲特，最起码摆脱了统一康师傅流派，有个萝卜白菜，见点油水见点荤菜，饭能冒个热气，还有两瓶瞎子那带来的好红酒。
相当知足了。
一群人聒噪，就着胖子讲的那点裤裆子里的笑话下酒下饭，几人笑的乐不可支，尤其是吴邪，也不知怎么的，一时笑点过低，到后来胖子一开口笑话还没讲他就笑，笑的往后死命的仰倒，脑袋都快贴着地了，一干人面面相觑，忽地沉默了下来。
猖狂嚣张，畅快淋漓，秋风里还有一些破碎的禅鸣叫亮了满月，枯叶浮空半响，腐朽的尖端抬了抬脚，往天空的方向刺过去了。
尖尖的，锐痛。
吴邪眼泪都笑的快要飚了出来，一直到转眼瞟见边上一只蝴蝶颤栗着翅膀在泠风里头垂垂欲坠，他才发觉了周围的寂静。懒得起身，周围的人或许都是醉了，胖子以前醉了话会多，现在只蹲在藕塘边上抽烟。吴邪可能也是有点迷糊，迷糊到他以为自己看见了幻觉，黑瞎子搭在解雨臣腿上的手，是轻浮而暧昧的动作，解雨臣却似乎醉到没有拒绝之意。
惊愕之余扭头，询问的眼神对视于身旁人淡然目光，持续了许长，待到他一口酒轻抿入喉，无动于衷的低头凝望向后仰躺的自己。或许安静真的有落定一切尘埃的力量，所有的醉意缓慢的释然开来。
佛家有顿悟的一种说法，吴邪从来没信过什么神佛也没信过什么天理命理，现在想想，忽然之间的，有点明白了。
明白了解雨臣当初说自己是同性恋的玩笑话。
明白了他的理解。
也明白了胖子的担心。
还有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
——如果只是为了爱而在一起，那么能接受同性恋的你，能够接受近亲结婚吗？
就如张启山那样。
网上那么一句漫不经心却扎在心头的那么根刺。没拔出来过，烂在肉里，周围长了一圈肥厚的芥蒂组织，和花儿似的把那一根刺拥簇了起来。
虽不知为何活着的人承担着所有的荒唐。只是也原来，他的那份沉默冷静，并不只是因为不想说。
世间不是所有的情绪都能够分享，同舟共济，祸福与共，这六个字需要承担什么样的苦痛又有谁能真的懂得？况且人不过是独立的个体，谁有资格去参与一段自己从未经历的故事而后又自负的认定自己能够理解？
有时候独自一人沉默隐忍是处理情绪的良好方式，这是一种成长的方式，容不得人拒绝。
他承受了二十多年，一声不吭。而自己承担了三四个月，却觉得几乎天崩地裂，灰扑扑的月亮都快要压在身上的感觉，压得虚弱无力，直不起腰，站不起身，扭头傻笑，看着他一口接着一口的抿酒，却只是一如既往的沉默。
只是为了爱就能在一起的人们，就真的合理吗？
他们所做的一切，所努力的一切，想要完成的事情，有意义吗？
这些逼迫自己忙碌奔走的事情，有意义吗？
他们的梦想，他们想要的生活，有意义吗？
活着，有意义吗？
谁他妈逼的，问这么多狗日的废话呢？！你倒是，好好的专心的活个十年八载的，好好干下去啊？！你日不了上帝，等着它来操你还不行吗？
咧嘴扯着笑，他伸手拽了拽张起灵的袖子。扯着袖子一步步的起身拉着他走到了别人家的荷塘边上，一蹲下来，对着一池子残荷月色，就这么的吐的稀里哗啦。
昏天地暗，蔬菜鱼肉螃蟹虾，红酒白酒啤酒，嘴里发苦，也不知是不是吐出了胆汁，却又像觉得那些个的污秽也连带吐得一干二净，连带所有堵在心里没有问过，害怕说出来的话。胃抽搐了那么几秒后，起身满目清醒。他站在张起灵边上，勉强站起了身，他还想笑，想一直那么的笑下去，用那样的灿烂告诉张起灵，他现在也依旧过的快活无比。然后被肩膀一个的重力，压得一个踉跄，胖子喷了口烟，老大一股呛人的味。
“我曾在深秋的黎明出发！”酝酿半响后，胖子用把破锣嗓子对着一池塘残荷往死里吼。没音没调的，就这么干嚎着，带点血味。吼了那么几声后，吴邪也跟着一块儿吼了起来。
每词没调的，三个人两个神经病似的蹲在荷塘边上不看月色，尽在哪儿死吼乱叫。
没有人听他们歌唱，没有人听他们咆哮，舞台是泥土地，灯光是荷塘月色，观众两名，还有一只挣扎死去的蝴蝶在地上苟延残喘。
我看着满目创痍的繁华。
感到痛彻心扉的惆怅。
听着心在爆裂的巨响。
陷入深不见底的悲伤。
再见青春。
再见美丽的疼痛。
就这么首带着煽情味道的摇滚，被两个疯子唱出了一股浓呛的血味儿，逼人脑门冲人心扉，只差个棺材和白布让他们去矫情的祭奠一下死去的岁月时光青春，还有他们那璀璨夺目狗日翻了的理想梦想。
五个人倒了三，宿醉一夜头痛欲裂压根没法起身，醒来摸摸手脚都还俱在，一身衣服已经被换过还加盖了一条薄毯。
拉过边上的手机想看看时间预计着自己还能睡个多久，结果铃声大作，手机震得手指发麻，差点就把它从窗口扔了出去。
哆哆嗦嗦的接了，对方喂了一声，客气了几句，而后便转成询问语句问他什么时候到？
吴邪脑子囫囵着没从酒精里醒过来，正欲开口大骂几声，等到对方一报公司名称的时候，便猛地一把坐了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刷牙洗脸，而后把隔壁屋的胖子揍醒之后便直接开着车出了门。
迪兰建筑公司公司需要培训的实习生100来人，大公司，培训期三个月。前两节课允许吴邪他们试讲，一共3小时的时间，讲得好便直接签约，一个培训期五万。
试讲期是今天下午两点到五点，中午十二点刚给的通知。像是不情愿下的决定。
没人情愿，但是错过了机会，吴邪是一万个不愿意的。哪怕得带着酒精和一把哑嗓子上台。人浑噩的厉害，站在台上被灯光照的尽出虚汗。三个小时是捱完的，煎熬痛苦，台下是笑是哭，也不愿瞧见，只要自己不学某书中的某人，糊涂到拿淋病和梅毒搪塞过一场正儿八经教学理论课，讲的与建筑学有那么一分半毫的关系，即可。结束后出门抽了根烟，对着门外的两人招了招手，咧着嘴无声的笑道：“坐公交车回去吧。”
别开车了。耗不起油。
当然，这仍旧只是个玩笑，怎么来的还是怎么回去，人不回去起码车得回去。胖子打着方向盘哼着歌，手指头在方向盘上敲敲点点，唱着妹妹你真漂亮呀真漂亮。
吴邪坐在他边上的副驾驶席上，从后视镜里头看着张起灵闭目养神的姿态，抽着烟和胖子一块儿哼着不成谱的小调儿，学着他对着窗外所有的人吹着口哨。
胖子说，小天真，你吹错哨了，那是条狗。你这是想干嘛呢？
吴邪闷头抽了口烟笑了笑道，有区别吗？
胖子笑骂了一声，操蛋，却又倍儿赞同的比了个大拇指，反讽能力挺强，要不，咱改行做广告公司吧。
吴邪说，行啊，你吹牛，我扯皮，小哥看相管风水。怎么样？
胖子说，老好了，轻松愉悦大家乐。一个研究生一个博士兼大学教授创业摆算命摊儿贴广告，我都觉得这真不错。
吴邪还想接着和胖子胡扯几句开个把玩笑，后头的张起灵却忽然一下睁开了眼，而后道：“吴邪，你的视频，你有没有看过点击率？”
吴邪被问的忽地一愣，没反应过来。回想了一下，似乎每回讲完就放上某土或是某酷网站后便没管过了，因为开头点击率都很低，后来太忙，也没录过视频，只是前期练习的时候做的频繁一点罢了。
“没有。这两个月搞恒远，我新闻都很久没看过，快忘记快播长啥模样了。”
“有家公司找我买你的视频版权。”
“呃？啊？你……卖了？”
“没。”张起灵双手抱着胸，睁了下双眼往窗外瞟了一眼而后轻声道：“我们自己卖吧。”
自己做视频培训，走网络培训的路，就借着网络怎么糟践我们世界的方式，走回去。
吴邪捻着烟，烟头快烧到指甲盖了，回味着闷油瓶闷了一路闷出来的话，忘了抽。
倒是胖子先反应了过来：“靠，小哥，你是吃不上饭，打算卖媳妇儿了？”脸上笑笑的，眼睛眯成条缝儿，往窗外看着远远的一片阑珊灯火，还有暗夜流光。
“……嗯。”张起灵应下了声，抬眼对上了吴邪扭转过来如西湖水面般静谧的双眸。
满目寂静，将时光一寸寸的，撕成了碎末，抖在灯光里头上下翻飞得像瞎了眼的银蛾。
“其实……小哥，胖子……你们都知道吧，我的梦想……我的梦想，其实，一开始并不是，能够把恒远做的有多强有多好，而是……”
而只是渴望，能够有一个留下来的理由，去完成你的梦，成为令你骄傲的那个人。
“可是到了后来，我觉得，要我承认失败，我好像，也做不到。”恒远也成了他的梦，莫名的带着最初的情感扎在了自己的心中，密密麻麻的长出了繁枝茂叶。“我还想试一次……小哥。”
走什么方式都可以，我只想把恒远走出来。
“嗯。我知道。”张起灵点了点头。
边上的胖子换了个腔调唱红高粱，歌词篡改的乱七八糟。阴阳怪气的。吴邪却也跟着小声的哼了哼。
小三爷你大胆的朝前走啊，莫回头呀。
一脚油门，发动机嘈杂的轰鸣，灯火如幻觉一般的开进了他们的世界。
张起灵，我想，这个世界上，最为痛苦的一件事情，大概就是去承认自己的无能吧。
至少，现在的我，还做不到。
CHAP 38微笑向暖，安之若素
一个人要犯贱到什么样的地步，才会甘于将别人的世界，当做自己的梦想？
2014年，整整半年都在涅盘，恒远如此，张起灵如此，吴邪也是如此。被逼的走投无路，然后，又把自己逼得连路都没法走。
一直到年底，或许是先前网络宣传有效，或许是网络培训推广的方式恰好适合恒远的运营方式，无论哪样，也算莫名的走上了正道了。视频做完，每集前头十分钟预览，而后便锁死，需要购买密码和专门的软件才能播放。原以为和钱挂钩之后点击率会下降很多，没想到收费之后反而让恒远的名气高了起来。
很有意思的是，张起灵之后也开始讲了那么一两次课，录制的时候，吴邪在外头拼命的想笑。他想象不出一个面瘫讲课是什么个样子，好再他们卖的都是声音。否则你让面瘫上台，就他那么副万年不变的面瘫冰山脸不带表情色彩，恐怕也就受点女学生的追捧。
然后两人的课，就这么莫名的跑到了教育视频网站的前头。
一个讲项目实践，一个讲基础课，48个小时的课时一共收费48元，一小时一元，定价挺低，买的人却愈发的多了起来。
可能是张起灵的头衔挂起来了，Z大火了那么长时间的教授名头还是有些看头，加上吴邪最早前积累下来的一些名气。两个人两种课两种风格，各有各的追捧，各有各的粉丝。恒远就这么慢慢的起了个苗头，找了条自己能活得下去的路，安分守己的活下来了。
最初狂笑张起灵面瘫表情的吴邪，线下偶尔也会听一听对方讲课的声音，低沉，婉转，带点哑，和琥珀色的洋酒似得醉人，醉的让他嫉妒也让他沉迷。
有人就是天生有那么把好嗓子，开口便能让人心生静莲，他的声音便是他最大的优势，也不需要像吴邪那样时不时的扯点笑话自得其乐的活跃一下气氛。张起灵讲课自有他自己的味道和方式，更何况，他讲的就是工程项目中实实在在会出现的问题，哪怕不联系到职称考试，都是极好的。
偷偷摸摸的听完也免不了哀叹几句，自己还是他的闭门弟子，怎么就没听他这么给自己讲过课呢？
只给他一个人上课，夏日熏风，香樟碎光，整整一路无穷无尽的泼洒。
想想挺美，挺得意的睁眼就瞅见边上录视频的对方瞟着自己不知看了多久，自己痴想的神态好像都被那双眼一五一十的照了下来，未等对方回神反应，吴邪便慌忙的撇过头去，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懒得去在乎对方那并不多见的浅笑。
又是一年暖冬。
没雪在下，也记不起去年自己等雪的姿态，烟抽的还是白沙，忙的时候一天半包，闷声抽的喉咙嘶哑。
所有人留在了杭州，年夜饭挤到了吴邪家里，为了恒远干杯致意。酒桌间吴邪的父亲忽然执盏向着张起灵问了一句：“张老师，令尊可是张启山？”
桌间觥筹交错刹那静止，灯光恍惚了几把，吴一穷也似乎并不在意自己是否问了那么一个有些尴尬的问题，只用酒杯点了点桌角以示敬酒后淡声言道：“不管怎么样，建筑学界，他是不可多得的奇才。”
“嗯。”张起灵的手扣在了杯边，没有举杯。额前落下的发和睫下阴霾一般细碎。
过去了那么多时间，几个月之久，没有人提及过这个问题，是明显而刻意的回避，如今在一场接近烟火盛宴新春佳节的气氛中，被这么不轻不重的提了起来，吴邪心里揪了一把，不知该打岔说些什么，想冲着父亲使眼色让他别提，却又被对方挺随意的忽略了。
“虎父无犬子。张老师，我佩服你的父亲，但我相信以后你会更值得佩服。恒远很好。期望张老师你能带着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让它比Z大还要好！”
咣当的一声响，他头一回见到张起灵如此痛快喝酒的时候。一仰头，眼微微阖上，一杯酒干净利索的下了肚，额前的长发随着酒杯一同往前微微一落，轻置于桌，咯当一声轻响。
“老爸！”倒是边上的吴邪有点急的小声嘟嚷：“你别扯了，Z大可是百年老校呢！能比吗？”
“哈弗当年瞧得起斯坦福么？”
“这……两码事，我们就一培训学校，还是网络运营的方式，还没个规矩的办公室呢！”
“呵呵，你们是年轻人嘛，年轻总有可能性。我们老一辈的只给你们点个想法，之后走什么路肯定得你们自己去摸索，来不说了，喝酒吧。”
“都在喝呢，就你爱扯闲篇，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尽废话，赶紧吃菜，把嘴堵上。”边上端菜过来的吴邪妈妈厉声插了一句，还想说些什么的吴一穷顿时就蔫了，嘴里嘀咕着，外人面前也不给点面子什么的。
“你说啥？”吴妈妈用手在围裙上擦了几把挑着眉毛问道。
“我说你做的菜好吃。”吴一穷小小心的赔了个笑。
一干人慌忙点头称赞，吴妈妈满意的点点头，起身去厨房拿下火锅的材料，众人这才翻过了这么一篇。
酒足饭饱，打了两圈牌熬着等看烟火，看窗外人家喜悦喧嚷，听四处孩童欢呼雀跃，听鞭炮爆竹声声岁岁一遍遍的响。
响的让人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在那么间小屋前，燃着的纸花，点燃的蜡烛，猩红的彼岸花。竹林，冷风，骤起的大雪。在小屋里相互依偎的两人——小屋已经不在了，不归他们所有，两人却还能有一扇遮风挡雨的窗，可以透过外头的火光，一簇簇的炸响，五颜六色的绚烂，夺目明亮，声声不息。
吴邪坐在床上往外头看，看了很久很久，一直到烟烧到尽头，和祭奠似的，两指夹着朝天空举了举，挺虔诚的样子。
“怎么？”屋里的门被推开，烟气一阵弯曲后四散开来，后头站着的人用毛巾擦拭着头上的水汽一面捡着衣服一面淡声问道。
“给来年抽根烟。”一把文艺玩的吴邪自己也在笑，笑完扭回头，还想说些什么，眼前的景象却有些让他睁不开眼。
不是没见过的。
熟悉的身形，熟悉的味道，气息，带着朦胧的水汽，笼套了件自己的浴袍，腰间带子系的松垮，小腹上一小节白皙的皮肤露了出来。等张起灵抬了抬眉眼，转了个方向的时候，吴邪正盯得被单的图案猛瞧。
如若不是遇见这么个人……自己是否真的会喜欢上一个男人也说不一定吧。
说到底，他也没有想过什么其他的可能，想过和其他任何的人走一辈子，却没敢想过喜欢，也没敢想过爱——不敢去想，怕想了便会觉得自己无药可救，长到这么一个年纪，竟然还要去害怕那样荒唐的事情，害怕自己，无法再去喜欢一个别的什么人，害怕自己所有的情感到此用尽，而后此生的所有爱恋只存于想念与回忆之中，20多岁活成了40多岁的老态心理，难道等到他50岁再来重新走一遍青春的义无反顾？
“我爸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吴邪撇开了目光，也岔开了话题，生怕多看那么几秒，就能让对方发觉自己错乱的心跳。
时隔一年仍旧能够如初遇时那般躁动不安的心跳感觉，慌乱的，零碎的，像有什么花喧喧嚷嚷的开在了喉间，嘈杂的厉害，却又是时时的觉察的到一股春日花开红茶入胃的暖意。
“没什么。”
“他其实……我父亲他其实年轻的时候，在建筑设计院，也挺有名望的，他和张启山也大概多少打过交道，有些往来，我父亲是那种，对待工作会极其认真的人，虽然到了最后，他反倒是被自己的工作伤了心……但不管怎么样，那是他鼓励我们的方式，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知道。”张起灵在床边的小椅子上坐了下来，接过吴邪递来的毛巾擦着头发上的一些水汽而后轻声续道：“我应该谢他。”
“什么？”
“你的父亲。”
“呃？谢什么？”吴邪有点不明所以，“我怎么没懂？”
“没什么。”扯下了毛巾，一手把额前的头发往后随意的捋了几把，而后便一条腿搭上了床沿。浴袍在腰间滑了滑，往下一坠。
吴邪两眼蹭的一下赶紧撇到了边上去：“你……你浴衣下真空的？”
“嗯。”
张老师，你可真是挺坦诚的。吴邪在边上理了理情绪，故作淡定的说了句：“我先去洗个澡。”
而后那样的淡定在虚飘着走了那么几步没留神撞着桌脚后便立马漏了陷，一溜烟个小跑。扯了条浴巾就直接奔浴室里头了。
浴室门一关，一靠墙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小女人扭捏的样儿，就忍不住的想笑。
唇角弧度绽放，徐徐的，开了一角，往下抿抿嘴唇，淡淡的烟草味道，压的嘴角翘起，两眼忍不住的向下垂了垂，暖色的水汽混着光，呼啦的一声骤响，如烟花一般开亮了一小片天空。
走到梦里来了。
——————————————————————The warm smile,if the quality_
一个人要犯贱到什么样的地步，才会甘于将别人的世界，当做自己的梦想？
2014年，整整半年都在涅盘，恒远如此，张起灵如此，吴邪也是如此。被逼的走投无路，然后，又把自己逼得连路都没法走。
一直到年底，或许是先前网络宣传有效，或许是网络培训推广的方式恰好适合恒远的运营方式，无论哪样，也算莫名的走上了正道了。视频做完，每集前头十分钟预览，而后便锁死，需要购买密码和专门的软件才能播放。原以为和钱挂钩之后点击率会下降很多，没想到收费之后反而让恒远的名气高了起来。
很有意思的是，张起灵之后也开始讲了那么一两次课，录制的时候，吴邪在外头拼命的想笑。他想象不出一个面瘫讲课是什么个样子，好再他们卖的都是声音。否则你让面瘫上台，就他那么副万年不变的面瘫冰山脸不带表情色彩，恐怕也就受点女学生的追捧。
然后两人的课，就这么莫名的跑到了教育视频网站的前头。
一个讲项目实践，一个讲基础课，48个小时的课时一共收费48元，一小时一元，定价挺低，买的人却愈发的多了起来。
可能是张起灵的头衔挂起来了，Z大火了那么长时间的教授名头还是有些看头，加上吴邪最早前积累下来的一些名气。两个人两种课两种风格，各有各的追捧，各有各的粉丝。恒远就这么慢慢的起了个苗头，找了条自己能活得下去的路，安分守己的活下来了。
最初狂笑张起灵面瘫表情的吴邪，线下偶尔也会听一听对方讲课的声音，低沉，婉转，带点哑，和琥珀色的洋酒似得醉人，醉的让他嫉妒也让他沉迷。
有人就是天生有那么把好嗓子，开口便能让人心生静莲，他的声音便是他最大的优势，也不需要像吴邪那样时不时的扯点笑话自得其乐的活跃一下气氛。张起灵讲课自有他自己的味道和方式，更何况，他讲的就是工程项目中实实在在会出现的问题，哪怕不联系到职称考试，都是极好的。
偷偷摸摸的听完也免不了哀叹几句，自己还是他的闭门弟子，怎么就没听他这么给自己讲过课呢？
只给他一个人上课，夏日熏风，香樟碎光，整整一路无穷无尽的泼洒。
想想挺美，挺得意的睁眼就瞅见边上录视频的对方瞟着自己不知看了多久，自己痴想的神态好像都被那双眼一五一十的照了下来，未等对方回神反应，吴邪便慌忙的撇过头去，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懒得去在乎对方那并不多见的浅笑。
又是一年暖冬。
没雪在下，也记不起去年自己等雪的姿态，烟抽的还是白沙，忙的时候一天半包，闷声抽的喉咙嘶哑。
所有人留在了杭州，年夜饭挤到了吴邪家里，为了恒远干杯致意。酒桌间吴邪的父亲忽然执盏向着张起灵问了一句：“张老师，令尊可是张启山？”
桌间觥筹交错刹那静止，灯光恍惚了几把，吴一穷也似乎并不在意自己是否问了那么一个有些尴尬的问题，只用酒杯点了点桌角以示敬酒后淡声言道：“不管怎么样，建筑学界，他是不可多得的奇才。”
“嗯。”张起灵的手扣在了杯边，没有举杯。额前落下的发和睫下阴霾一般细碎。
过去了那么多时间，几个月之久，没有人提及过这个问题，是明显而刻意的回避，如今在一场接近烟火盛宴新春佳节的气氛中，被这么不轻不重的提了起来，吴邪心里揪了一把，不知该打岔说些什么，想冲着父亲使眼色让他别提，却又被对方挺随意的忽略了。
“虎父无犬子。张老师，我佩服你的父亲，但我相信以后你会更值得佩服。恒远很好。期望张老师你能带着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让它比Z大还要好！”
咣当的一声响，他头一回见到张起灵如此痛快喝酒的时候。一仰头，眼微微阖上，一杯酒干净利索的下了肚，额前的长发随着酒杯一同往前微微一落，轻置于桌，咯当一声轻响。
“老爸！”倒是边上的吴邪有点急的小声嘟嚷：“你别扯了，Z大可是百年老校呢！能比吗？”
“哈弗当年瞧得起斯坦福么？”
“这……两码事，我们就一培训学校，还是网络运营的方式，还没个规矩的办公室呢！”
“呵呵，你们是年轻人嘛，年轻总有可能性。我们老一辈的只给你们点个想法，之后走什么路肯定得你们自己去摸索，来不说了，喝酒吧。”
“都在喝呢，就你爱扯闲篇，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尽废话，赶紧吃菜，把嘴堵上。”边上端菜过来的吴邪妈妈厉声插了一句，还想说些什么的吴一穷顿时就蔫了，嘴里嘀咕着，外人面前也不给点面子什么的。
“你说啥？”吴妈妈用手在围裙上擦了几把挑着眉毛问道。
“我说你做的菜好吃。”吴一穷小小心的赔了个笑。
一干人慌忙点头称赞，吴妈妈满意的点点头，起身去厨房拿下火锅的材料，众人这才翻过了这么一篇。
酒足饭饱，打了两圈牌熬着等看烟火，看窗外人家喜悦喧嚷，听四处孩童欢呼雀跃，听鞭炮爆竹声声岁岁一遍遍的响。
响的让人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在那么间小屋前，燃着的纸花，点燃的蜡烛，猩红的彼岸花。竹林，冷风，骤起的大雪。在小屋里相互依偎的两人——小屋已经不在了，不归他们所有，两人却还能有一扇遮风挡雨的窗，可以透过外头的火光，一簇簇的炸响，五颜六色的绚烂，夺目明亮，声声不息。
吴邪坐在床上往外头看，看了很久很久，一直到烟烧到尽头，和祭奠似的，两指夹着朝天空举了举，挺虔诚的样子。
“怎么？”屋里的门被推开，烟气一阵弯曲后四散开来，后头站着的人用毛巾擦拭着头上的水汽一面捡着衣服一面淡声问道。
“给来年抽根烟。”一把文艺玩的吴邪自己也在笑，笑完扭回头，还想说些什么，眼前的景象却有些让他睁不开眼。
不是没见过的。
熟悉的身形，熟悉的味道，气息，带着朦胧的水汽，笼套了件自己的浴袍，腰间带子系的松垮，小腹上一小节白皙的皮肤露了出来。等张起灵抬了抬眉眼，转了个方向的时候，吴邪正盯得被单的图案猛瞧。
如若不是遇见这么个人……自己是否真的会喜欢上一个男人也说不一定吧。
说到底，他也没有想过什么其他的可能，想过和其他任何的人走一辈子，却没敢想过喜欢，也没敢想过爱——不敢去想，怕想了便会觉得自己无药可救，长到这么一个年纪，竟然还要去害怕那样荒唐的事情，害怕自己，无法再去喜欢一个别的什么人，害怕自己所有的情感到此用尽，而后此生的所有爱恋只存于想念与回忆之中，20多岁活成了40多岁的老态心理，难道等到他50岁再来重新走一遍青春的义无反顾？
“我爸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吴邪撇开了目光，也岔开了话题，生怕多看那么几秒，就能让对方发觉自己错乱的心跳。
时隔一年仍旧能够如初遇时那般躁动不安的心跳感觉，慌乱的，零碎的，像有什么花喧喧嚷嚷的开在了喉间，嘈杂的厉害，却又是时时的觉察的到一股春日花开红茶入胃的暖意。
“没什么。”
“他其实……我父亲他其实年轻的时候，在建筑设计院，也挺有名望的，他和张启山也大概多少打过交道，有些往来，我父亲是那种，对待工作会极其认真的人，虽然到了最后，他反倒是被自己的工作伤了心……但不管怎么样，那是他鼓励我们的方式，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知道。”张起灵在床边的小椅子上坐了下来，接过吴邪递来的毛巾擦着头发上的一些水汽而后轻声续道：“我应该谢他。”
“什么？”
“你的父亲。”
“呃？谢什么？”吴邪有点不明所以，“我怎么没懂？”
“没什么。”扯下了毛巾，一手把额前的头发往后随意的捋了几把，而后便一条腿搭上了床沿。浴袍在腰间滑了滑，往下一坠。
吴邪两眼蹭的一下赶紧撇到了边上去：“你……你浴衣下真空的？”
“嗯。”
张老师，你可真是挺坦诚的。吴邪在边上理了理情绪，故作淡定的说了句：“我先去洗个澡。”
而后那样的淡定在虚飘着走了那么几步没留神撞着桌脚后便立马漏了陷，一溜烟个小跑。扯了条浴巾就直接奔浴室里头了。
浴室门一关，一靠墙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小女人扭捏的样儿，就忍不住的想笑。
唇角弧度绽放，徐徐的，开了一角，往下抿抿嘴唇，淡淡的烟草味道，压的嘴角翘起，两眼忍不住的向下垂了垂，暖色的水汽混着光，呼啦的一声骤响，如烟花一般开亮了一小片天空。
走到梦里来了。
——————————————————————The warm smile,if the quality_
CHAP 40生活是否永远艰辛，还是仅仅童年才如此？
“咳咳咳！咳！！！！！”
“哎哟，我的祖宗！”胖子没好气的叫唤了一声：“你就不能去医院看看你那感冒，都几天了没个消停，视频还录不录了？赶明儿还有一家公司要培训机构呢，你这模样，病恹恹的，够撑得起公司门面么？”
“没事，我喝点水就……咳！咳。好了。”吴邪捂着嘴咳了那么几声后，笑笑的拿过边上放着的水杯抿了一口。
“你整成这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熊样，你家那位怎么也不说心疼心疼你？”胖子嘴没遮拦，也不管当事人是不是在附近，就用着不阴不阳的口气抬着调子嚷嚷。
一席话就把思绪扯回那么个没完没了尽情放纵的晚上，扯得吴邪一口水差点呛着，回神时份抹了抹嘴角，见着张起灵视线从远处落回了自己边上，走近了几步而后轻声问道：“买给你的药没吃？”
“没。”答得相当干净，挺有理似的。
“怎么不吃？”
“不想吃。”吴邪手一摆一副你甭管我的嫌弃态度：“小感冒而已，能自己好的，吃那么些杀精的玩意做什么。”
张起灵挑了把眉毛，没吱声，倒是边上的胖子插了句：“保证质量？你们这两口子谁生啊？还是打算借胎生子？”
和平日里没太大差别的玩笑话，胖子说的闲适吴邪听得也没什么不自在，倒是张起灵一扭头便径直的走远，不吭声。过去见着他总觉得不像是个会生气的人，相处久了却总能发现对方那些越来越藏匿不住的小小性子，和个孩子似的，会任性，会不满，会偶尔吃味，并且这些所有的情绪，都硬是闷在那张淡漠的面皮子地下，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也所以吴小三爷，挠过脑袋，掐掐手指没算出哪里触犯了那位张大仙的逆鳞，索性也懒得管。有些事情是惯不得的，越是走的久，就越是得知道怎么去磨一些对方的性子，这也不是赌气什么的，就像吴邪也知道，有时候张起灵也会时不时的磨掉自己的性子一样。他不会总依着他，那么自己也自然不可能凡事宽容大量，更何况，感冒不吃药的话题开端到结束，他也不知是哪一句犯了那位大人的冲。
“得嘞，不掺和你两，对了，小天真，你那人妖室友大花昨天来我屋里找了你。”
“小花？”吴邪愣了愣，这两日他和张起灵都在自己家住，舒坦的都快忘记自己还得回学校开学报到的事儿了：“不过，这离开学还有几天吧，这么早来，不是他的风格。而且，他找我，怎么不给我电话？”
“我哪知道，他说他顺道来看看，我以为他拉你去酒吧喝酒呢，没怎么在意。”
“唔，算了，我一会也得回学校一趟，收拾下东西过来，以后就在你这扎根了！”吴邪往胖子的肩上猛地拍了拍，“可别不好意思啊。”
“你他妈这心肝渐少脸皮渐长的姿态，我算看出恒远未来兴旺壮大的缘由了。咱可是押对了宝，少那么点房租没关系，反正你给我多讲几趟赚回来就成。”
“可不嘛。日后养家糊口都还得指望这点本事，再往后你要有了老婆，生个女娃，我还能当个干爹！”
“滚你娘的！你敢和我女儿想发生什么干的关系，先得过你胖爷爷这一关！”
“你才他娘的滚犊子！老子不好你这口！！！”
来往和胖子扯了几句，再回个头的时候，张起灵的座位上已经不见人影了。吴邪提了口气上喉头，悠悠的屏了几秒，而后又被喉咙间的痒痛给咳出去了。
真他娘的，养个媳妇，半点都不贤惠！
其实童年玩伴很多时候和友情是两回事，如若不是再次相遇，还有不算讨厌的性格，吴邪大概也并不一定会和解雨臣成为好友，并不一定了解，他在宿舍的时间太少，解雨臣亦是，两人聊过不多，却是自知道解雨臣同自己是一样的人之后，才多少增添些亲切感。
这世上找个同类本身就不容易，更何况，解雨臣还是第一个告诉他说，我理解你的人。无论里头是宽慰的心态还是只不过是自怜，有时候一句理解，或许也胜过千言万语的安慰。
所以在开宿舍门的时候，看见那样空旷的一间寝室时，吴邪是真的有些发懵。
洁癖不是这个洁癖法，连他平时用的被嘲笑过无数次的瓶瓶罐罐一同消失，他的衣服，鞋子，甚至还有他的吉他，屋里空旷的像从未有人来过，自己的位子凌乱摆放的些物件，被清洗干净的烟灰缸。他只记得解雨臣年前的时候去过一些人气的酒吧里演唱过，再后来，他的消息只能陆续的从黑瞎子那里听到。
而到了现在，对方是何时离去的，他却已经完全无从知晓了。
解雨臣曾经说过，我理解你，可是，自己呢？自己理解他吗？
电话打了四遍才接。吴邪知道事情急不得，所以往门口走的时候，面上也是十分冷静的。包括打车去机场的时候，亦是一路平静。
“你在哪？”吴邪捏着电话问了一句，声音被起飞的机翼轰鸣砸碎了。他皱了皱眉，正欲四处寻人，脚边便从后头移来一条瘦长的影子，余晖满地。
浅米色大衣，白皙的肤色染了点夕阳的色调，双眼从手机屏幕上移开的时候，眼下的泪痣便会十分明显。粉红色围巾，粉色手机，吴邪甚至记得自己看过他晒在阳台上的粉色内裤，乍见时分让他杵着撑衣杆子几欲捂脸。
可能无论怎么去理解，吴邪也不太能明白一个大男人喜欢粉色的心态。
太娘气了，吴邪心里一直这么觉得，可他却也清楚，解雨臣是从来都不和娘气沾边的男人，他喝酒在舞台上摔吉他，台下用酒瓶子砸人的时候，从来都没有人觉得他娘气过。有过一次酒吧里的台子聚光灯砸下来的经历，就砸在他的右上方，刚好唱歌唱到高音，他眉头都懒得皱，愈发的往上飙高，一个冗长的E调尖锐的竟比聚光灯爆碎的声音还来得猛烈，还没来得及逃跑出去的众人像是顷刻间定在了那处，而后用解语花三个字喊哑了嗓。
回去之后才发现肩胛骨不知被什么打裂，里头衬衣染满鲜红，骨头里填了块钢板，医院躺了一个月。
这些还都只是后头听黑瞎子这么说过。吴邪去探望的时候，解雨臣已经从手术室推出来。睁开眼睛第一眼看了看吴邪，第二眼看了看黑瞎子。问了句手机还在不在，然后笑了笑，又阖上眼睡去。
是这么一个人，什么事都重要，要做的事情重要，想做的事情也重要，除了性命，包括自己和他人。
“咳咳咳！咳！！！！！”
“哎哟，我的祖宗！”胖子没好气的叫唤了一声：“你就不能去医院看看你那感冒，都几天了没个消停，视频还录不录了？赶明儿还有一家公司要培训机构呢，你这模样，病恹恹的，够撑得起公司门面么？”
“没事，我喝点水就……咳！咳。好了。”吴邪捂着嘴咳了那么几声后，笑笑的拿过边上放着的水杯抿了一口。
“你整成这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熊样，你家那位怎么也不说心疼心疼你？”胖子嘴没遮拦，也不管当事人是不是在附近，就用着不阴不阳的口气抬着调子嚷嚷。
一席话就把思绪扯回那么个没完没了尽情放纵的晚上，扯得吴邪一口水差点呛着，回神时份抹了抹嘴角，见着张起灵视线从远处落回了自己边上，走近了几步而后轻声问道：“买给你的药没吃？”
“没。”答得相当干净，挺有理似的。
“怎么不吃？”
“不想吃。”吴邪手一摆一副你甭管我的嫌弃态度：“小感冒而已，能自己好的，吃那么些杀精的玩意做什么。”
张起灵挑了把眉毛，没吱声，倒是边上的胖子插了句：“保证质量？你们这两口子谁生啊？还是打算借胎生子？”
和平日里没太大差别的玩笑话，胖子说的闲适吴邪听得也没什么不自在，倒是张起灵一扭头便径直的走远，不吭声。过去见着他总觉得不像是个会生气的人，相处久了却总能发现对方那些越来越藏匿不住的小小性子，和个孩子似的，会任性，会不满，会偶尔吃味，并且这些所有的情绪，都硬是闷在那张淡漠的面皮子地下，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也所以吴小三爷，挠过脑袋，掐掐手指没算出哪里触犯了那位张大仙的逆鳞，索性也懒得管。有些事情是惯不得的，越是走的久，就越是得知道怎么去磨一些对方的性子，这也不是赌气什么的，就像吴邪也知道，有时候张起灵也会时不时的磨掉自己的性子一样。他不会总依着他，那么自己也自然不可能凡事宽容大量，更何况，感冒不吃药的话题开端到结束，他也不知是哪一句犯了那位大人的冲。
“得嘞，不掺和你两，对了，小天真，你那人妖室友大花昨天来我屋里找了你。”
“小花？”吴邪愣了愣，这两日他和张起灵都在自己家住，舒坦的都快忘记自己还得回学校开学报到的事儿了：“不过，这离开学还有几天吧，这么早来，不是他的风格。而且，他找我，怎么不给我电话？”
“我哪知道，他说他顺道来看看，我以为他拉你去酒吧喝酒呢，没怎么在意。”
“唔，算了，我一会也得回学校一趟，收拾下东西过来，以后就在你这扎根了！”吴邪往胖子的肩上猛地拍了拍，“可别不好意思啊。”
“你他妈这心肝渐少脸皮渐长的姿态，我算看出恒远未来兴旺壮大的缘由了。咱可是押对了宝，少那么点房租没关系，反正你给我多讲几趟赚回来就成。”
“可不嘛。日后养家糊口都还得指望这点本事，再往后你要有了老婆，生个女娃，我还能当个干爹！”
“滚你娘的！你敢和我女儿想发生什么干的关系，先得过你胖爷爷这一关！”
“你才他娘的滚犊子！老子不好你这口！！！”
来往和胖子扯了几句，再回个头的时候，张起灵的座位上已经不见人影了。吴邪提了口气上喉头，悠悠的屏了几秒，而后又被喉咙间的痒痛给咳出去了。
真他娘的，养个媳妇，半点都不贤惠！
其实童年玩伴很多时候和友情是两回事，如若不是再次相遇，还有不算讨厌的性格，吴邪大概也并不一定会和解雨臣成为好友，并不一定了解，他在宿舍的时间太少，解雨臣亦是，两人聊过不多，却是自知道解雨臣同自己是一样的人之后，才多少增添些亲切感。
这世上找个同类本身就不容易，更何况，解雨臣还是第一个告诉他说，我理解你的人。无论里头是宽慰的心态还是只不过是自怜，有时候一句理解，或许也胜过千言万语的安慰。
所以在开宿舍门的时候，看见那样空旷的一间寝室时，吴邪是真的有些发懵。
洁癖不是这个洁癖法，连他平时用的被嘲笑过无数次的瓶瓶罐罐一同消失，他的衣服，鞋子，甚至还有他的吉他，屋里空旷的像从未有人来过，自己的位子凌乱摆放的些物件，被清洗干净的烟灰缸。他只记得解雨臣年前的时候去过一些人气的酒吧里演唱过，再后来，他的消息只能陆续的从黑瞎子那里听到。
而到了现在，对方是何时离去的，他却已经完全无从知晓了。
解雨臣曾经说过，我理解你，可是，自己呢？自己理解他吗？
电话打了四遍才接。吴邪知道事情急不得，所以往门口走的时候，面上也是十分冷静的。包括打车去机场的时候，亦是一路平静。
“你在哪？”吴邪捏着电话问了一句，声音被起飞的机翼轰鸣砸碎了。他皱了皱眉，正欲四处寻人，脚边便从后头移来一条瘦长的影子，余晖满地。
浅米色大衣，白皙的肤色染了点夕阳的色调，双眼从手机屏幕上移开的时候，眼下的泪痣便会十分明显。粉红色围巾，粉色手机，吴邪甚至记得自己看过他晒在阳台上的粉色内裤，乍见时分让他杵着撑衣杆子几欲捂脸。
可能无论怎么去理解，吴邪也不太能明白一个大男人喜欢粉色的心态。
太娘气了，吴邪心里一直这么觉得，可他却也清楚，解雨臣是从来都不和娘气沾边的男人，他喝酒在舞台上摔吉他，台下用酒瓶子砸人的时候，从来都没有人觉得他娘气过。有过一次酒吧里的台子聚光灯砸下来的经历，就砸在他的右上方，刚好唱歌唱到高音，他眉头都懒得皱，愈发的往上飙高，一个冗长的E调尖锐的竟比聚光灯爆碎的声音还来得猛烈，还没来得及逃跑出去的众人像是顷刻间定在了那处，而后用解语花三个字喊哑了嗓。
回去之后才发现肩胛骨不知被什么打裂，里头衬衣染满鲜红，骨头里填了块钢板，医院躺了一个月。
这些还都只是后头听黑瞎子这么说过。吴邪去探望的时候，解雨臣已经从手术室推出来。睁开眼睛第一眼看了看吴邪，第二眼看了看黑瞎子。问了句手机还在不在，然后笑了笑，又阖上眼睡去。
是这么一个人，什么事都重要，要做的事情重要，想做的事情也重要，除了性命，包括自己和他人。
“我在你身后。”解雨臣笑了笑，一把吉他，一只手机，这便是他周边所能见着的所有行李，这是他的个性，不愿带任何东西上路，简单明了，厌恶所有让生活变得沉重的镣铐锁链，手一伸便是一抹光，像要从手腕处的血管那里生出羽翼来一般的，挥一挥，就要飞离这个充满尘埃的世界了。
“你要走？”
“嗯。”
“去哪？”
“回北京。”
“你还没毕业，怎么回去？”
许久的沉默。
而后便又是一抹浅的不着痕迹的笑：“就毕业过来答辩下吧。然后，应该不回来了。”
“你……”想说出口的话堵了堵，耐不住喉咙间的痒意，又是一阵剧烈咳嗽，声音在喧嚣过后空旷下来的机场里头太过突兀，地上的影子身形有过颤抖，缓和过来后，哑着嗓子皱眉道了一句：“你回去做什么？”
“我回家。回北京。”
“怎么突然想回去？”
解雨臣莫名的笑开：“我回家呢，吴邪，怎么你弄得我和回班房里蹲着似的呢？”
“小花，你和我说实话，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来的杭州？”
“唱歌。”
“你就那样喜欢唱歌？？”
“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
“唱戏。”
“……为什么。”挺有意思，和十万个为什么附体了似的，却总是经不住的问下去，或许不问下去便也不晓得怎么继续这样的话题，什么是理解？他理解过解雨臣么？
就像他无疑过自己是否爱张起灵，可是，他又有多少时候，理解他？还只是没有由来的自私任性的，想着安分的剥夺对方的时间来满足自己情感生理上的需求？
“……没为什么。喜欢。”解雨臣道。
“喜欢的话，为什么，还要回去呢……”其实吴邪是明知答案的，只是那样机械式的问了，想从解雨臣口里听到那样的回答，一字一句的，敲到他的脑海里去。
“我是独子，还有家人，一份家业？你说呢？”
“……”
“吴邪，活着不如意，你又不是不懂。你看我，想唱戏想了十几年，可是，我背的只不过是把吉他，而且，要和所有的都市年轻人一样，把音乐当做梦想，到那个台子上，用小时候练过的一把好嗓子，飚个都市新潮文艺疯子模样给他们看，让他们知道，这世上还有比他们更加蠢笨冥顽不灵，守着梦想的蠢货白痴。”
“……”
“我唱歌有人能懂，可是唱戏呢……我不傻。也或许，其实我并没有那么喜欢唱戏，我可能就是如你所说的……想要个清净自由罢了。一开学的时候，你曾经问我说，为什么要考来杭州，为什么放弃保研，我想，现在的你，懂了我来这里的原因吧。一年多，玩了一年多，我也该回去了。”
“小花。”
“嗯？”
“他知道么……黑瞎……齐墨的话？”
“你别说就行了。”
“……你，没告诉他？”
“嗯。”
“可是他……”
“怎么？”
“他会跟过去吧。他的个性的话，我估计他会发疯，还指不定的把我们整疯，卖掉酒吧跟过去，他不是做不出来……”
“哦。”
“……就这样？”只有一个哦？
“他来也行。我刚好结婚。”
“什么？”
“和秀秀吧，可能是她也可能是别人，我服从家里安排。其实和谁都行，不过和熟悉的人总好点，她起码熟悉我。”
“……可是你这样得过一辈子。而且，留下来的人怎么办？！这不公平！”
“吴邪，我和你说一个故事吧。有那么一对和我们一样的人，大学的时候相遇，花了两年才勉强彼此坦诚，毕业后终于在一起生活，平淡度日，简简单单的，就像世界上所有的情侣一样，再然后，时间过去一段时间，一方家里已经忍耐不住，因为是长子，因为是乡下，承担的压力过大，所以两个男子的生活已经多了一个插曲，一起去帮那位长子看新婚家具，然后看着他搬走，然后看着他娶妻，结婚，幸福生活或者只是生活。留下来的那一位说过，他等他等到35岁，只是最后他等不及。其实不是一个故事，而是我们这种人的故事……吴邪，等人的滋味有多难熬你可晓得，小说电视电影里动辄千年百年二十年十六年，可是，事实中，等待那么一个人，光是那么几小时几天就已经足够让人发疯，等过三年五年，心能一寸寸的烧成灰。其实你看，那两个人最初在一起的时候，不也是说过，偷过一天幸福是一天，到头来呢？耗尽了不总得走回原路，拖能拖出什么样的结果？再者，吴邪，你背叛的了你的家里人，但是你能让你的家里人，你的所有关心你的人，陪着你，一起忍受这个世界的唾弃诬蔑，去守一份随时可能变卦，没有任何法律效应，甚至是，连上手术台签个字的权利都没有的情感，你做得到么？张起灵没有家也没有什么朋友社交圈，可是你有，你家里人也有，都是成年人了，吴邪，你好歹也是圈子里的人，我说的，你又不是不懂。”
“……我没说不懂。”可是小花，我有家里人，我有这个担子，他却只剩下我。
而他未曾说过喜欢未曾说过一次相爱，甚至是谎言，这些我都懂，他只不过是为了公平，为了即将到来的未来拿捏一份恰当好处的公平。就像有人我告诉他，我们得分开的时候，他也能够轻描淡写的应一声哦。只因为没说过的爱便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过。
等被情感包扎好的需求过了，自然的也就散了。相恋相处都是爱情，婚姻是生活，两者交集甚少，伦理世俗隔成海，我们不过是条船，连上岸都做不到。我懂。
“懂了就行，那我走了。谢谢你送我。”
“小花！你……等等。”
“怎么？”
“等一等……你再等等吧，等一会，等几天，可以吗？”像我一样，等过一年，再来遇见自己的这场必然的结局，不好吗？解雨臣，解语花，你就不能别这么现实，就不能别这么自私，这么早的，就让我，睁着眼去看见我自己的一场未来。
他只是笑，提了提背上的背包，望向那通透无边的玻璃门墙外头的机械大鸟，有人拉着行李箱自两人身旁走过，轱辘划过地面的声音逐渐放大，对方脸上好奇的神情撇过几秒，而后又远去了。
好像一瞬间的嘈杂，吴邪看见了解雨臣微微的张了下嘴，像是说了些什么话，再然后，脑中一片模糊，便又成了一片寂静茫然，他不记得，自己听到了什么了。机场飞机起飞降落的轰鸣，大厅广播的重复，门口两盆竹叶青上头的暖光跃动，还有他那愈发剧烈的咳嗽声，鼻塞，发冷的四肢，冷风亦吹不清明的意识。
或许解雨臣像所有的音乐人那样，一把吉他即使不玩，即使从来不用，却总可以比命还重要。
可是，这个世上，命好像，也并不是那么重要的东西吧？
“吴邪，你什么时候，来北京呢？来北京看看我们？”
记忆里只剩了这么句话，想不起来自己还说过什么，倒是等到登机的队伍已经排完，解雨臣把机票递出扫描的那么一声响，惊醒了自己的神智，才发觉自己的手里，抱着那么把音乐人视之为性命的吉他，一把象征梦想或是自由的事物，如棺木一般被吴邪拽在了手里，搂着，想象着它拴上麻绳入葬的模样。
沉甸甸的。
像个卸下来抛弃的梦想似的。重的让人撒不开手。
再然后，一场梦魇，带着点感冒引的眩晕，看着他走离了安检口，在玻璃门后，不着痕迹的挥了个手。
不知是和谁道别。
他回到宿舍的空房里抽烟，问过舍友才知，解雨臣在去年已经办了退宿的手续，而那个时候，自己在做什么呢？想不起来了。
反正在忙吧。好忙，好忙。
忙恒远，忙他那遥遥不可及的梦想。
忙他所有的现实，忙着抽烟，忙着让自己呼吸不断气不能死。
忽地想起小花说的那么一句话，什么时候说的，也不记得了，只知道他说话的的那样神情，有几分童年所见的清丽模样，有海棠花开的柔和美好，原来粉色只是一种梦，在他即将成为男子的年纪，因为家里而扮作了女人，在他即将有梦想的时候，被周围一顿的嘲讽讥笑，在他即将有一段很像爱情的感情时，这个世界告诉他说，你得遵守道德。
解雨臣说：“吴邪，我从北京，来到了杭州，从一个牢笼走到另一间班房的过程中，竟然还能遇见你。”
“在最初，其实无论我们关系如何，我也并未多喜欢过你这个人。只因为我觉得你太过懦弱，不敢喜欢不敢爱不敢生活，一开始连自己的取向都没有胆量声明确定，只觉得你做作虚伪，又会刻意的牺牲自己去迎合别人已获得身边人的尊重，这些看着谄媚的行为都让我讨厌，它让你离天真无邪太远，离小时候那个简单温柔不爱说话的你太远太远。可是到后来，我看着你为恒远奔走，为了那么一个你不可能和着走一辈子的人，一分一秒的竭尽全力耗尽自己的时候，却又觉得心里有点……羡慕。”
“反倒是，我终究走回了那条娶妻生子的俗路。其实我们没有区别。只不过我和大多数人一样，忘掉了付出和迁就也是感情的一部分，而你还记得，而且还能下贱到把一段没有未来的情感当成自己想要梦见的梦，那么用心努力的经营编织，哪怕它最终也得和你无关。”
“吴邪。我觉得，这几年，虽然我唱的戏没有人明白，却也有人能喜欢上我唱的歌。我的家里被我出柜的事情搅得天翻地覆，情感生活一团稀糟，却在用念书的缘由逃到杭州的途中。还能遇见这样的你。”
长长的一段话，叠在一个人一辈子所听来的所有语句里头，也不过如星空也如尘埃。
如他嘴里的烟雾，也如泡沫。
轻轻的，就碎开了。
“你要走？”
“嗯。”
“去哪？”
“回北京。”
“你还没毕业，怎么回去？”
许久的沉默。
而后便又是一抹浅的不着痕迹的笑：“就毕业过来答辩下吧。然后，应该不回来了。”
“你……”想说出口的话堵了堵，耐不住喉咙间的痒意，又是一阵剧烈咳嗽，声音在喧嚣过后空旷下来的机场里头太过突兀，地上的影子身形有过颤抖，缓和过来后，哑着嗓子皱眉道了一句：“你回去做什么？”
“我回家。回北京。”
“怎么突然想回去？”
解雨臣莫名的笑开：“我回家呢，吴邪，怎么你弄得我和回班房里蹲着似的呢？”
“小花，你和我说实话，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来的杭州？”
“唱歌。”
“你就那样喜欢唱歌？？”
“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
“唱戏。”
“……为什么。”挺有意思，和十万个为什么附体了似的，却总是经不住的问下去，或许不问下去便也不晓得怎么继续这样的话题，什么是理解？他理解过解雨臣么？
就像他无疑过自己是否爱张起灵，可是，他又有多少时候，理解他？还只是没有由来的自私任性的，想着安分的剥夺对方的时间来满足自己情感生理上的需求？
“……没为什么。喜欢。”解雨臣道。
“喜欢的话，为什么，还要回去呢……”其实吴邪是明知答案的，只是那样机械式的问了，想从解雨臣口里听到那样的回答，一字一句的，敲到他的脑海里去。
“我是独子，还有家人，一份家业？你说呢？”
“……”
“吴邪，活着不如意，你又不是不懂。你看我，想唱戏想了十几年，可是，我背的只不过是把吉他，而且，要和所有的都市年轻人一样，把音乐当做梦想，到那个台子上，用小时候练过的一把好嗓子，飚个都市新潮文艺疯子模样给他们看，让他们知道，这世上还有比他们更加蠢笨冥顽不灵，守着梦想的蠢货白痴。”
“……”
“我唱歌有人能懂，可是唱戏呢……我不傻。也或许，其实我并没有那么喜欢唱戏，我可能就是如你所说的……想要个清净自由罢了。一开学的时候，你曾经问我说，为什么要考来杭州，为什么放弃保研，我想，现在的你，懂了我来这里的原因吧。一年多，玩了一年多，我也该回去了。”
“小花。”
“嗯？”
“他知道么……黑瞎……齐墨的话？”
“你别说就行了。”
“……你，没告诉他？”
“嗯。”
“可是他……”
“怎么？”
“他会跟过去吧。他的个性的话，我估计他会发疯，还指不定的把我们整疯，卖掉酒吧跟过去，他不是做不出来……”
“哦。”
“……就这样？”只有一个哦？
“他来也行。我刚好结婚。”
“什么？”
“和秀秀吧，可能是她也可能是别人，我服从家里安排。其实和谁都行，不过和熟悉的人总好点，她起码熟悉我。”
“……可是你这样得过一辈子。而且，留下来的人怎么办？！这不公平！”
“吴邪，我和你说一个故事吧。有那么一对和我们一样的人，大学的时候相遇，花了两年才勉强彼此坦诚，毕业后终于在一起生活，平淡度日，简简单单的，就像世界上所有的情侣一样，再然后，时间过去一段时间，一方家里已经忍耐不住，因为是长子，因为是乡下，承担的压力过大，所以两个男子的生活已经多了一个插曲，一起去帮那位长子看新婚家具，然后看着他搬走，然后看着他娶妻，结婚，幸福生活或者只是生活。留下来的那一位说过，他等他等到35岁，只是最后他等不及。其实不是一个故事，而是我们这种人的故事……吴邪，等人的滋味有多难熬你可晓得，小说电视电影里动辄千年百年二十年十六年，可是，事实中，等待那么一个人，光是那么几小时几天就已经足够让人发疯，等过三年五年，心能一寸寸的烧成灰。其实你看，那两个人最初在一起的时候，不也是说过，偷过一天幸福是一天，到头来呢？耗尽了不总得走回原路，拖能拖出什么样的结果？再者，吴邪，你背叛的了你的家里人，但是你能让你的家里人，你的所有关心你的人，陪着你，一起忍受这个世界的唾弃诬蔑，去守一份随时可能变卦，没有任何法律效应，甚至是，连上手术台签个字的权利都没有的情感，你做得到么？张起灵没有家也没有什么朋友社交圈，可是你有，你家里人也有，都是成年人了，吴邪，你好歹也是圈子里的人，我说的，你又不是不懂。”
“……我没说不懂。”可是小花，我有家里人，我有这个担子，他却只剩下我。
而他未曾说过喜欢未曾说过一次相爱，甚至是谎言，这些我都懂，他只不过是为了公平，为了即将到来的未来拿捏一份恰当好处的公平。就像有人我告诉他，我们得分开的时候，他也能够轻描淡写的应一声哦。只因为没说过的爱便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过。
等被情感包扎好的需求过了，自然的也就散了。相恋相处都是爱情，婚姻是生活，两者交集甚少，伦理世俗隔成海，我们不过是条船，连上岸都做不到。我懂。
“懂了就行，那我走了。谢谢你送我。”
“小花！你……等等。”
“怎么？”
“等一等……你再等等吧，等一会，等几天，可以吗？”像我一样，等过一年，再来遇见自己的这场必然的结局，不好吗？解雨臣，解语花，你就不能别这么现实，就不能别这么自私，这么早的，就让我，睁着眼去看见我自己的一场未来。
他只是笑，提了提背上的背包，望向那通透无边的玻璃门墙外头的机械大鸟，有人拉着行李箱自两人身旁走过，轱辘划过地面的声音逐渐放大，对方脸上好奇的神情撇过几秒，而后又远去了。
好像一瞬间的嘈杂，吴邪看见了解雨臣微微的张了下嘴，像是说了些什么话，再然后，脑中一片模糊，便又成了一片寂静茫然，他不记得，自己听到了什么了。机场飞机起飞降落的轰鸣，大厅广播的重复，门口两盆竹叶青上头的暖光跃动，还有他那愈发剧烈的咳嗽声，鼻塞，发冷的四肢，冷风亦吹不清明的意识。
或许解雨臣像所有的音乐人那样，一把吉他即使不玩，即使从来不用，却总可以比命还重要。
可是，这个世上，命好像，也并不是那么重要的东西吧？
“吴邪，你什么时候，来北京呢？来北京看看我们？”
记忆里只剩了这么句话，想不起来自己还说过什么，倒是等到登机的队伍已经排完，解雨臣把机票递出扫描的那么一声响，惊醒了自己的神智，才发觉自己的手里，抱着那么把音乐人视之为性命的吉他，一把象征梦想或是自由的事物，如棺木一般被吴邪拽在了手里，搂着，想象着它拴上麻绳入葬的模样。
沉甸甸的。
像个卸下来抛弃的梦想似的。重的让人撒不开手。
再然后，一场梦魇，带着点感冒引的眩晕，看着他走离了安检口，在玻璃门后，不着痕迹的挥了个手。
不知是和谁道别。
他回到宿舍的空房里抽烟，问过舍友才知，解雨臣在去年已经办了退宿的手续，而那个时候，自己在做什么呢？想不起来了。
反正在忙吧。好忙，好忙。
忙恒远，忙他那遥遥不可及的梦想。
忙他所有的现实，忙着抽烟，忙着让自己呼吸不断气不能死。
忽地想起小花说的那么一句话，什么时候说的，也不记得了，只知道他说话的的那样神情，有几分童年所见的清丽模样，有海棠花开的柔和美好，原来粉色只是一种梦，在他即将成为男子的年纪，因为家里而扮作了女人，在他即将有梦想的时候，被周围一顿的嘲讽讥笑，在他即将有一段很像爱情的感情时，这个世界告诉他说，你得遵守道德。
解雨臣说：“吴邪，我从北京，来到了杭州，从一个牢笼走到另一间班房的过程中，竟然还能遇见你。”
“在最初，其实无论我们关系如何，我也并未多喜欢过你这个人。只因为我觉得你太过懦弱，不敢喜欢不敢爱不敢生活，一开始连自己的取向都没有胆量声明确定，只觉得你做作虚伪，又会刻意的牺牲自己去迎合别人已获得身边人的尊重，这些看着谄媚的行为都让我讨厌，它让你离天真无邪太远，离小时候那个简单温柔不爱说话的你太远太远。可是到后来，我看着你为恒远奔走，为了那么一个你不可能和着走一辈子的人，一分一秒的竭尽全力耗尽自己的时候，却又觉得心里有点……羡慕。”
“反倒是，我终究走回了那条娶妻生子的俗路。其实我们没有区别。只不过我和大多数人一样，忘掉了付出和迁就也是感情的一部分，而你还记得，而且还能下贱到把一段没有未来的情感当成自己想要梦见的梦，那么用心努力的经营编织，哪怕它最终也得和你无关。”
“吴邪。我觉得，这几年，虽然我唱的戏没有人明白，却也有人能喜欢上我唱的歌。我的家里被我出柜的事情搅得天翻地覆，情感生活一团稀糟，却在用念书的缘由逃到杭州的途中。还能遇见这样的你。”
长长的一段话，叠在一个人一辈子所听来的所有语句里头，也不过如星空也如尘埃。
如他嘴里的烟雾，也如泡沫。
轻轻的，就碎开了。
Is life always this hard.Or is it just when you're a kid?
always like this.
@烟花为1瞬绽放
@桦秋の叶
always like this.
@烟花为1瞬绽放
@桦秋の叶
9 Crimes - Damien Rice,Lisa H...
【受机打小剧场】
很多年后，有人问吴邪，你想没想过恒远会做起来。
吴邪笑说，想啊。可想死我了。
记者不解，因为太多的成功人士的回答都会把最初的目的性放的很淡薄，总是一开始没想过成功，努力了就成了。可是吴邪说，你让他们从头来试试，他们真就不想走出来？反正我不信。人是有期盼的，最初做事业的确初衷可能都不是为了成功，但是等走到后来，你会把努力当成一种惯性，有赢的渴望才有努力的念想。我们都想把恒远走出来，走上市。最初不敢想，然后偷偷的想，最后做梦都在想。边流哈喇子边想。
记者笑。那现在作为成功人士，而且据说您的情感也比较特殊。想问一下，这个方面和你专职于工作有关系么？
吴邪:你是说创业的帅哥就得当GAY？你这得逼死多少年轻创业者？
记者:抱歉。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好奇，因为也有过夫妻创业成功的不少例子，对于你们这样的，国内的确比较罕见。
吴邪:哦。我是夫他是妻，这个你做的好。回头奖励你一条新闻。另外，我和他也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不过，我同意一个观点，家庭是一个团队，如你们所说，我们这样算成功的话，的确和我们各自的个性相关。不过你弄错了个事。我们不是两个，是三个人的团队。我和张董的感情是一回事，事业是另一回事。恒远走在我们三兄弟情义之后，所以无论后头是什么。铁三角是最初的纽带，这个是不变的。（吴邪笑）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工作太发狂了找不着伴才逮了一个是一个，这么随意的就嫁，，，额不对，是娶了个男的？
记者笑:只是好奇。这是我们多数人的好奇。
吴邪:没什么好好奇的，你们怎么过我们怎么过。我扛不住的时候他扛，他想放弃的时候，我追着。就这样，所有情侣都是这样走成正果，没区别。
记者:那要是两个人都承受不住压力呢？有过这样的时候吗？
吴邪:不喜欢鸭梨的时候换吃苹果。（吴邪笑）他耐心比我好，时间久。我耐操。啊，不对。我的意思是，很少有都扛不住压力的时候。就算有，想想两人在一起已经不容易了，恒远算我俩共同的盼头。一条纽带，前头说了，一个家庭其实就是一个团队。所有的家庭都是为了更好的生活各自有各自的角色，付出各自的努力而已。
记者:各司其职？
吴邪:类似。
记者:那能留句话给现在各自在岗位学校拼搏的工作人员学生或是跟你一样想创业的青年吗？
吴邪:耐的住寂寞耐的住操，保持久一点。（转头问记者，这段能放吗？）
记者:没事，大不了被抓。
吴邪:其实就是，去想一想赢的感觉你喜不喜欢。然后，做该做的事
很多年后，有人问吴邪，你想没想过恒远会做起来。
吴邪笑说，想啊。可想死我了。
记者不解，因为太多的成功人士的回答都会把最初的目的性放的很淡薄，总是一开始没想过成功，努力了就成了。可是吴邪说，你让他们从头来试试，他们真就不想走出来？反正我不信。人是有期盼的，最初做事业的确初衷可能都不是为了成功，但是等走到后来，你会把努力当成一种惯性，有赢的渴望才有努力的念想。我们都想把恒远走出来，走上市。最初不敢想，然后偷偷的想，最后做梦都在想。边流哈喇子边想。
记者笑。那现在作为成功人士，而且据说您的情感也比较特殊。想问一下，这个方面和你专职于工作有关系么？
吴邪:你是说创业的帅哥就得当GAY？你这得逼死多少年轻创业者？
记者:抱歉。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好奇，因为也有过夫妻创业成功的不少例子，对于你们这样的，国内的确比较罕见。
吴邪:哦。我是夫他是妻，这个你做的好。回头奖励你一条新闻。另外，我和他也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不过，我同意一个观点，家庭是一个团队，如你们所说，我们这样算成功的话，的确和我们各自的个性相关。不过你弄错了个事。我们不是两个，是三个人的团队。我和张董的感情是一回事，事业是另一回事。恒远走在我们三兄弟情义之后，所以无论后头是什么。铁三角是最初的纽带，这个是不变的。（吴邪笑）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工作太发狂了找不着伴才逮了一个是一个，这么随意的就嫁，，，额不对，是娶了个男的？
记者笑:只是好奇。这是我们多数人的好奇。
吴邪:没什么好好奇的，你们怎么过我们怎么过。我扛不住的时候他扛，他想放弃的时候，我追着。就这样，所有情侣都是这样走成正果，没区别。
记者:那要是两个人都承受不住压力呢？有过这样的时候吗？
吴邪:不喜欢鸭梨的时候换吃苹果。（吴邪笑）他耐心比我好，时间久。我耐操。啊，不对。我的意思是，很少有都扛不住压力的时候。就算有，想想两人在一起已经不容易了，恒远算我俩共同的盼头。一条纽带，前头说了，一个家庭其实就是一个团队。所有的家庭都是为了更好的生活各自有各自的角色，付出各自的努力而已。
记者:各司其职？
吴邪:类似。
记者:那能留句话给现在各自在岗位学校拼搏的工作人员学生或是跟你一样想创业的青年吗？
吴邪:耐的住寂寞耐的住操，保持久一点。（转头问记者，这段能放吗？）
记者:没事，大不了被抓。
吴邪:其实就是，去想一想赢的感觉你喜不喜欢。然后，做该做的事
【受机打小剧场。排版勿怪】
主持人（笑）:我们回到现场，张董您对您的有些另类的妻子怎么看？
张起灵:……调皮。
-————————
以上心血来潮一发小剧场给所以正在努力和想要努力，以及拼了命努力到几乎崩溃的我们所有。
加油。
主持人（笑）:我们回到现场，张董您对您的有些另类的妻子怎么看？
张起灵:……调皮。
-————————
以上心血来潮一发小剧场给所以正在努力和想要努力，以及拼了命努力到几乎崩溃的我们所有。
加油。
CHAP 41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着太阳，和你的心上人，一起走在街上
张起灵，我在想，喜欢这么件小小的事情，可以让我们这样义无反顾多少年？
——————————————————————
被风吹着干了一整夜没发烧，倒是在宿舍和衣躺了一夜之后就发烧了。摸摸额头，烫的像个火炉，蒸的满脸通红，全身却一阵阵的打抖似的发冷，起床翻箱倒柜的找了两包药，也不知过没过期，就着买来的冷饮料吞了，去隔壁借了床毯子，裹了一身，而后接着睡下，醒了便睁眼看时钟，睁累了就接着睡下。
一直到晚上他来，自己已经是浑身汗津津的，不是闷的，而是冷汗，一层层的出，眼皮很沉，他拧了条毛巾搭在了自己额头上，烧热的难受终于好过一点。不愿睁眼，也不想从对方眼里看见自己的样子，只问了句几点，在得知天已经黑了的时候，便又轻轻的倒回了床，虚了浅浅一口气。
“我梦见了一大片的竹子。”一片竹林，一点火光，一捧红花，一间小房，一片白栅栏。
几缕茶香。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之后，就再也没有了声音。
其实，这样也挺好，总是在犯糊的时候，就总是会不间断的错失掉那时候的记忆。模糊中闻到了些许烟味，和错觉似的，他不记得除了自己和胖子之外，还有谁会抽烟，翻了个身，倒是身上的衣物已经被换过一身干净的，借来的毯子有一股很重的霉味，就像江南雨季留下的特有的潮湿气息，他也听见了外头一两声的闷雷响动。
下雨了。
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只是杭州城里头，已经没有冬雪让它融化了。只因为冬天太暖，暖的干燥，暖的一场雪落到半空，都融成了沾满尘埃的雨滴形状，等久了的人都不愿意等梦。太飘渺了，就和江南的冬雪似的，由不得自己控制，无力的让人难受。
醒来之后，天方蒙蒙亮了点白，屋里还很暗，摸索着想开个灯，却看着屋里微微闪着的火光愣住了，再然后，就是熟悉的那么点味道。
烟的味道，淡淡的。
他以为他在抽烟。
等了很久才发现没有，只是点上了那么一根，夹在指尖，瘦长的骨节搭在上头，惜弱的光和烟的味道一样飘渺，他抬眼看着吴邪，手里的火光亮了亮，烧长了那么几秒后，便又缓缓的黯淡了。
他怔着看了许久，眼对眼眸对眸。一直到对方手里头的烟和人心烛火一般即将燃尽，起身裹着毯子坐在床边，什么都没有过问，只权作无事，空气里有点烟草的味道很淡很淡，还有他的呼吸声，如连绵雨丝滴落湖水那般沉默寂静。
“……小花回去了。”抽了抽鼻子，用句无关紧要的话做了开端，自己却也不知话里头究竟是疑问还是陈述。
“嗯。”
“黑瞎子他那边……”
“他知道。”
“什么时候。”
“去年。”
“……你呢……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去年。”
“……一直知道？”
“嗯。”
“……只有我不知道么。”
“嗯。”
吴邪听着张起灵闷闷的应了那么一声后，脑袋往后轻轻的仰了下去，耸了耸躺的僵硬的肩膀，坐直起身，捏过张起灵手里的燃到尽头烟，摆弄了几把，放在嘴边轻轻的吸过。
一道雷声响过一个春天，而后便春去夏至。
树发新芽，鲜脆嫩绿，等到光从银杏叶间缝隙洒落到地面都有些为难的时候，便是入夏时分，Z大校园里头有花匠开始匆匆的拉来几缸水莲摆放在图书馆门前，有人路过瞧了瞧还未生长开来的莲叶花茎，而后又错身离去了。
吴邪自边上匆匆路过，在图书馆门前的水缸间错落的莲叶间忽然顿住。上前到门口的自动贩卖机买了瓶红茶，蹲在台阶上喝了两口，抹了抹晒出的汗水，对着那几缸莲花笑了笑。
浮生匆匆，路上能见你在身旁静候绽放的模样，也挺美好。
许是事情太多，也不记得去年置于图书馆门口的那么几盆木槿花是合适撤走。遇见了莲花却也没有多少时间驻足观赏停留，回想起时隔一年的回眸和初见模样，那时的心惊是否是怦然心动的滋味已经记不清楚，只是记忆中的身影似乎成了刻在心头石碑上的字，一笔一划，承过秋风夏雨，斑驳隽永。吴邪移着步子，走入明晃的光里。
只是时光太忙，忙过一场秋冬春夏，忙过一阵甜暖苦涩，忙的他都差点把毕设给忘了。
两个月前因为匆匆找到二月红赔笑道歉，等着挨批。对方斜眼看了看他，背着手，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走了两圈，而后从书柜的角落里抽了基本厚本甩到了桌上道：“这是我能给你的资料。你本事大是你的事，你要弄得不能毕业丢的也不是我的脸！”
吴邪赔笑拿过资料。心里倒是十分感激，二月红也只是传言之中的刻薄，可是对待自己的学生，起码对于吴邪，还是挺好的。
张起灵，我在想，喜欢这么件小小的事情，可以让我们这样义无反顾多少年？
——————————————————————
被风吹着干了一整夜没发烧，倒是在宿舍和衣躺了一夜之后就发烧了。摸摸额头，烫的像个火炉，蒸的满脸通红，全身却一阵阵的打抖似的发冷，起床翻箱倒柜的找了两包药，也不知过没过期，就着买来的冷饮料吞了，去隔壁借了床毯子，裹了一身，而后接着睡下，醒了便睁眼看时钟，睁累了就接着睡下。
一直到晚上他来，自己已经是浑身汗津津的，不是闷的，而是冷汗，一层层的出，眼皮很沉，他拧了条毛巾搭在了自己额头上，烧热的难受终于好过一点。不愿睁眼，也不想从对方眼里看见自己的样子，只问了句几点，在得知天已经黑了的时候，便又轻轻的倒回了床，虚了浅浅一口气。
“我梦见了一大片的竹子。”一片竹林，一点火光，一捧红花，一间小房，一片白栅栏。
几缕茶香。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之后，就再也没有了声音。
其实，这样也挺好，总是在犯糊的时候，就总是会不间断的错失掉那时候的记忆。模糊中闻到了些许烟味，和错觉似的，他不记得除了自己和胖子之外，还有谁会抽烟，翻了个身，倒是身上的衣物已经被换过一身干净的，借来的毯子有一股很重的霉味，就像江南雨季留下的特有的潮湿气息，他也听见了外头一两声的闷雷响动。
下雨了。
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只是杭州城里头，已经没有冬雪让它融化了。只因为冬天太暖，暖的干燥，暖的一场雪落到半空，都融成了沾满尘埃的雨滴形状，等久了的人都不愿意等梦。太飘渺了，就和江南的冬雪似的，由不得自己控制，无力的让人难受。
醒来之后，天方蒙蒙亮了点白，屋里还很暗，摸索着想开个灯，却看着屋里微微闪着的火光愣住了，再然后，就是熟悉的那么点味道。
烟的味道，淡淡的。
他以为他在抽烟。
等了很久才发现没有，只是点上了那么一根，夹在指尖，瘦长的骨节搭在上头，惜弱的光和烟的味道一样飘渺，他抬眼看着吴邪，手里的火光亮了亮，烧长了那么几秒后，便又缓缓的黯淡了。
他怔着看了许久，眼对眼眸对眸。一直到对方手里头的烟和人心烛火一般即将燃尽，起身裹着毯子坐在床边，什么都没有过问，只权作无事，空气里有点烟草的味道很淡很淡，还有他的呼吸声，如连绵雨丝滴落湖水那般沉默寂静。
“……小花回去了。”抽了抽鼻子，用句无关紧要的话做了开端，自己却也不知话里头究竟是疑问还是陈述。
“嗯。”
“黑瞎子他那边……”
“他知道。”
“什么时候。”
“去年。”
“……你呢……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去年。”
“……一直知道？”
“嗯。”
“……只有我不知道么。”
“嗯。”
吴邪听着张起灵闷闷的应了那么一声后，脑袋往后轻轻的仰了下去，耸了耸躺的僵硬的肩膀，坐直起身，捏过张起灵手里的燃到尽头烟，摆弄了几把，放在嘴边轻轻的吸过。
一道雷声响过一个春天，而后便春去夏至。
树发新芽，鲜脆嫩绿，等到光从银杏叶间缝隙洒落到地面都有些为难的时候，便是入夏时分，Z大校园里头有花匠开始匆匆的拉来几缸水莲摆放在图书馆门前，有人路过瞧了瞧还未生长开来的莲叶花茎，而后又错身离去了。
吴邪自边上匆匆路过，在图书馆门前的水缸间错落的莲叶间忽然顿住。上前到门口的自动贩卖机买了瓶红茶，蹲在台阶上喝了两口，抹了抹晒出的汗水，对着那几缸莲花笑了笑。
浮生匆匆，路上能见你在身旁静候绽放的模样，也挺美好。
许是事情太多，也不记得去年置于图书馆门口的那么几盆木槿花是合适撤走。遇见了莲花却也没有多少时间驻足观赏停留，回想起时隔一年的回眸和初见模样，那时的心惊是否是怦然心动的滋味已经记不清楚，只是记忆中的身影似乎成了刻在心头石碑上的字，一笔一划，承过秋风夏雨，斑驳隽永。吴邪移着步子，走入明晃的光里。
只是时光太忙，忙过一场秋冬春夏，忙过一阵甜暖苦涩，忙的他都差点把毕设给忘了。
两个月前因为匆匆找到二月红赔笑道歉，等着挨批。对方斜眼看了看他，背着手，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走了两圈，而后从书柜的角落里抽了基本厚本甩到了桌上道：“这是我能给你的资料。你本事大是你的事，你要弄得不能毕业丢的也不是我的脸！”
吴邪赔笑拿过资料。心里倒是十分感激，二月红也只是传言之中的刻薄，可是对待自己的学生，起码对于吴邪，还是挺好的。
“所以说，二月红这就给你开小灶了是吧？小天真你确定这其中你俩没什么猫腻？”
“能有什么猫腻？！二月红他是我导师好伐！”
“张起灵不也是你导师。你不是就好那口么？”胖子反唇相讥呛得恰当好处，吴邪登时蔫了半响没找准什么话，索性放弃抵抗，拿着球杆往边上一放，手一摊：“我投降。”
“哟，你们二老，打局球都能打出场单口相声，你两别光顾着演出，咱先开个球成不？这地儿包场费可挺不便宜呢。”黑瞎子叼着烟，专心的把球一个个码好，而后用巧粉抹过杆子后便杵着杆子边吐着烟圈玩儿。
三人打了几场斯诺克。
胖子和吴邪输的血压升高都快飙出姨妈血。
黑瞎子得势不饶人，优哉游哉的晃嗒了两下手十分欠揍的笑道：“你看你们恒远。”
“你小子他妈情场失意，你爷爷我让的你！”胖子挽了把袖子，还欲再战的姿态。
吴邪抬眼看了看黑瞎子，对方仍旧只是笑，灯光恍惚的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或许也从来都没有看清楚过，他一直带着墨镜，白天黑夜都是如此，遮着面上的神情，挡着自己所有的情绪，喜怒哀乐，冷暖自知。
可能面瘫成笑和面瘫成冰山归根结底都是一个性质的东西。吴邪挺自负自己能理解这类表达障碍，情绪有残缺的人的情绪，只是理解也不代表能有什么意义。
就像几个月前，黑瞎子也没有吴邪所言那样夸张变卖酒吧变卖家产跟去找人，却也在北京呆了接近两个月。期间袅无音讯，QQ不回短信不回，电话也从来都是不在服务器的状态。
只是在快入夏的某天夜里半夜两点忽地被一阵电话声吵醒。接的时候看着陌生号码的归属地信息愣了几秒，滑过一听，是黑瞎子的声音，他让吴邪订一张回杭州的机票。
声音很疲倦。
吴邪下意识的问了句怎么了。
黑瞎子只是在电话里头笑笑，没有回答，而后便挂断了电话。
那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么个吊儿郎当的男人，用一种疲倦的姿态说话。
再然后，他便回来了，回到了杭州，喝酒泡妞，没了酒吧便无所事事的开着他的粉色小甲壳虫四处晃嗒，有时候来到吴邪他们讲课的地方便会接上他们一起去喝酒泡脚按摩，和他走之前，和他一开始的神态并无二异。
很有默契的，谁也没再提解雨臣三个字，反正海棠花早已谢末委于尘泥，又何妨解花亦或是解语？
球局再开，吴邪胖子恒远代表队继续惨败，这种情形一直到外出的张起灵回来，惦过边上的球杆，挑杆跳球的姿态看的吴邪心神荡漾，等到张起灵连着进第三球的时候，吴邪脸上的笑容颇有些撒手人寰的姿态，最后黑瞎子球杆一丢，手一甩脸上也顺带了一把无耻的笑容道：“嘛……咱们包场时间快到了，要不去外头喝点……”
“怎么不玩了？”吴邪故意用黑瞎子先前调侃恒远的腔调说着。“你看你，就是输不起。”
“怎么输不起？哑巴张的这球还是我教的，认真追究起来，我和他的渊源挑着够你喝一缸味了！”
“扯淡吧。你要是输得起，你也就不会从北京回来了。”
“嘛……我也不至于。”
“不至于什么？”
“我和他，分了也不过就是，他床上少个人，我身边少个伴。”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随意的像个吐在外头的烟圈，手惦着球杆正欲抬笑起身，眼前忽地黑了一阵，他听得见骨缝被撞狠的声响。
吴邪打过那么一拳打在黑瞎子脸上的时候，也没想到，自己会出那么大个力。而后他便见黑瞎子往侧边一倒一脑袋磕在了球桌边缘上。
后悔是早就后悔了。吴邪看着黑瞎子捂着的脑袋上头开始渗血的时候，人就懵了，只是懵的太入迷，等到黑瞎子抬眼笑笑，捡起打掉的眼镜掰了掰边角继续挂在鼻上而后走离台球室的时候才发觉自己连个道歉的意识都没有。
也不是那么个意识，声张正义什么的，吴邪做不来。只不过是气。
有点生气。
不知道在气什么，就像是笑久了，牙齿笑的发酸上火，就这么来了股气。
他端着自己的手腕站在边上，缓着上头的疼痛，胖子语重心长的拍了两把他的肩膀，而边上站在的张起灵却轻声的道：“黑瞎子已经把酒吧卖了。”
台球吧里头有钟摆走动的声响，吭哧吭哧的，安静的晃耳。
“什么？”
“他要走。”
吴邪伸了伸一拳打的疼痛的指节，有点茫茫然的道：“走去哪……”
“不知道。”张起灵俯身轻轻的推了一杆。红球四处撞开，噼里啪啦的几阵响后，悠悠的在翠色的球桌布面上转着，一圈一圈，缓慢的拖长，一直到临近洞口的时候和凝滞住一般，而后像是忽地跳了一下。终于落进了洞里。
吴邪找到黑瞎子的时候，他迎头递了一叠纸道：“这房子我入你们的股。”嘴角还是笑笑的，灯下没怎么看得清上头的淤青，不过脑袋上缠着的绷带倒是挺夸张，亏得没撞出脑震荡，否则吴邪现在的经济能力，恐怕把自己卖了也不够黑瞎子的治疗费。也虽然，他一直觉得有点突兀，他那一拳不像是有那样过大的力气，而只是像是商量好了似的，他看着他打来，眼睁睁的瞅准，迎上，用能摔倒的角度，把自己的脑袋磕在了台球桌上似的，吴邪有这种感觉，却又觉得自己的感觉扯了蛋了，谁有无聊到让自己一脑袋撞桌上的觉悟，这还不如一脑袋撞猪上来的对味。
而吴邪此趟来是赔医药费的，虽然他也知道黑瞎子不会让他赔，却也根本没有打了人还拿人钱财的道理。
“你少在那儿败，咱知道你有钱。能不能收敛点，这年头仇富的不比恨嫁的少，你再甩当心小爷我把你捆绑挖个肾卖了！”吴邪没好气的把那几张纸推开，手碰到的时候却发觉上头已经有了张起灵的签名。
张起灵是公司的法人代表，他签了交易说明，自己的意见压根就不值钱，堆在胃里也只是一口气打个嗝就没了，这么多天，终于又重新有了一种不公平的感觉，一股愤然的感觉从脚底窜上来，只是当事人不在此地，愤然了几秒后想想自己和他是什么关系，便也就沉默了。
“他两都同意了，你们年底记得给我分红。”黑瞎子把纸放在了手边，挺重要的东西，在他手里头掂吧的和草纸似的，上头还有点一大拇指油花，大概是胖子的手笔，左右看过，应该是和他两都商量过了，就等着自己找上门来，跑个腿把单子领回去就完事了。
“……”
恒远能赚多少，B指能赚多少，黑瞎子这套西湖边上的宅子值多少，天上地下，和B指一比恒远就像个难民，面黄肌瘦，年底熬把骨头汤都不见得分的了片把油花，还分红，黑瞎子病的不轻。
“……他们也没和我商量，我也有股权，这不公平。”
“等你同意做什么。他们说了，等你点头，娃都生了。”
“黑瞎子……你这样……这样不太好。”
“那我留在杭州自己一个人走马花灯的找伴，把媳妇儿落北京让他娶媳妇儿生仔来年喊我叔叔，可好？”黑瞎子笑的很痞，讲的好像不是自己的事儿一样。
“……是你自己说的。”
“……那句话。床上换人床下换伴的话不是我说的。”
“……”吴邪有点默然，其实早该知道了。这话的风格，也就只有解雨臣说得出，心狠，冷漠，大概是解雨臣对吴邪太过例外，他自己都忘了他还有这样的真实。
“你也不挽留下我。”黑瞎子一脸无奈的样子。
“哦，那，要不你留下来？”吴邪顺着话试探性的问了句。
黑瞎子笑了，他过去总是爱笑，一笑就很痞很贱，喜欢扯半边嘴角上去，总像是在玩味什么似的，现下反倒是笑的很纯粹，不经意的话还能看见另外半边不常上扬的嘴角边有浅浅的酒窝，吴邪吓了一跳只当自己眼瞎，酒窝这种东西与流氓变态不可能沾边，他见黑瞎子笑了半天而后摘了眼镜抹脸，把头发捋的挺乱而后又用手拨弄整齐才慢悠悠的说了一句，“我要酝酿一会才能拒绝你。”
“……黑瞎子，你真的很无聊。”
“你看。我媳妇儿都跑了，我得学会去拒绝一些事情。从你做起。”
“……”往常听这么一番话，吴邪肯定会说他牙齿发酸反胃，然后再被胖子吐槽有孕在身，云云总总，只是现下对着这么一团黑没个谱的家伙，反倒是懒得说了。
黑就黑吧，黑了看不见光，也是一种纯粹。
“你要去哪里？”终于问了一句正事。吴邪想，他和这个黑痞子的对话从来都不容易，他们来自不同的世界，所以他也从来都不能理解张起灵于他是如何交流。
摘了眼镜的黑瞎子笑起来似乎比带着墨镜还要痞，浑身上下完全没有半点好人气息，也不知他那副从未摘下的墨镜究竟是不是用以挡他的人渣气息还是为了把他眼里的世界过滤成他那副带色眼睛的模样，他转了个身走到窗边以一种文艺的让人发指的姿态看着窗外，伤春悲秋似的，渗的好似腊月冬日里见着床头贴了一张朱砂符咒。
他抬头望天，开口的时候，吴邪以为他会听到各式各样酸倒牙的句子，依他的脾性，依照自己对黑眼镜的理解，什么一场说走就滚球的步行，我去探望这个世界，他一个酒吧小老板多少得卖点文骚来吸引一些自以为闷骚的墨客，只是等了挺久，却只听黑瞎子轻描淡写的说了三个字。
“去北京。”
“你说你去旅游……”
“去北京旅游啊？！我爱北京天安门，我爱祖国大首都！”
吴邪愣了一会，回味半响，笑了，他果然还是被黑瞎子恶心到了，头皮发麻四肢发冷，目眩呕吐，就像看见一场自己渴望的执着和固执正在发生，就像自己想要有的一场不顾一切的恋情在别人的世界里怀了孕。
滚吧，你的感情有多远，就给老子滚多远，天南海北自成方圆，也就你这没脸没皮的德行才能把一场世俗开外的恋爱演绎的像琼瑶的言情剧，天真灿漫的好像你就不是那个去当别人婚姻的多余部分的人似的！
滚吧，拽着伦理的手一起滚到地狱里去！
我会站在岸上看你们在地狱里头种下的话，妖娆成一片汪洋火海。
吴邪扭头想走，冲背后的人甩了甩手以示告别，夕阳橘色的余光从湖水折到屋里头，墙上有光斑在晃动，黑瞎子笑着说：“吴邪，你在怕什么呢。”
“……我有什么怕的。”
“是么？”
“……”
“有时候自私一点不是坏事。”
“……扯JB蛋。”
人走了很久。屋里空空荡荡，黑眼镜拉过窗帘边上的一张板凳蹲坐下来，点了根烟，安静的等着屋里的黑暗哼唱成了一首歌，沉默的笑。
光穿于影，得见君花开于掌，凋于心若不再见，若言未尽
“能有什么猫腻？！二月红他是我导师好伐！”
“张起灵不也是你导师。你不是就好那口么？”胖子反唇相讥呛得恰当好处，吴邪登时蔫了半响没找准什么话，索性放弃抵抗，拿着球杆往边上一放，手一摊：“我投降。”
“哟，你们二老，打局球都能打出场单口相声，你两别光顾着演出，咱先开个球成不？这地儿包场费可挺不便宜呢。”黑瞎子叼着烟，专心的把球一个个码好，而后用巧粉抹过杆子后便杵着杆子边吐着烟圈玩儿。
三人打了几场斯诺克。
胖子和吴邪输的血压升高都快飙出姨妈血。
黑瞎子得势不饶人，优哉游哉的晃嗒了两下手十分欠揍的笑道：“你看你们恒远。”
“你小子他妈情场失意，你爷爷我让的你！”胖子挽了把袖子，还欲再战的姿态。
吴邪抬眼看了看黑瞎子，对方仍旧只是笑，灯光恍惚的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或许也从来都没有看清楚过，他一直带着墨镜，白天黑夜都是如此，遮着面上的神情，挡着自己所有的情绪，喜怒哀乐，冷暖自知。
可能面瘫成笑和面瘫成冰山归根结底都是一个性质的东西。吴邪挺自负自己能理解这类表达障碍，情绪有残缺的人的情绪，只是理解也不代表能有什么意义。
就像几个月前，黑瞎子也没有吴邪所言那样夸张变卖酒吧变卖家产跟去找人，却也在北京呆了接近两个月。期间袅无音讯，QQ不回短信不回，电话也从来都是不在服务器的状态。
只是在快入夏的某天夜里半夜两点忽地被一阵电话声吵醒。接的时候看着陌生号码的归属地信息愣了几秒，滑过一听，是黑瞎子的声音，他让吴邪订一张回杭州的机票。
声音很疲倦。
吴邪下意识的问了句怎么了。
黑瞎子只是在电话里头笑笑，没有回答，而后便挂断了电话。
那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么个吊儿郎当的男人，用一种疲倦的姿态说话。
再然后，他便回来了，回到了杭州，喝酒泡妞，没了酒吧便无所事事的开着他的粉色小甲壳虫四处晃嗒，有时候来到吴邪他们讲课的地方便会接上他们一起去喝酒泡脚按摩，和他走之前，和他一开始的神态并无二异。
很有默契的，谁也没再提解雨臣三个字，反正海棠花早已谢末委于尘泥，又何妨解花亦或是解语？
球局再开，吴邪胖子恒远代表队继续惨败，这种情形一直到外出的张起灵回来，惦过边上的球杆，挑杆跳球的姿态看的吴邪心神荡漾，等到张起灵连着进第三球的时候，吴邪脸上的笑容颇有些撒手人寰的姿态，最后黑瞎子球杆一丢，手一甩脸上也顺带了一把无耻的笑容道：“嘛……咱们包场时间快到了，要不去外头喝点……”
“怎么不玩了？”吴邪故意用黑瞎子先前调侃恒远的腔调说着。“你看你，就是输不起。”
“怎么输不起？哑巴张的这球还是我教的，认真追究起来，我和他的渊源挑着够你喝一缸味了！”
“扯淡吧。你要是输得起，你也就不会从北京回来了。”
“嘛……我也不至于。”
“不至于什么？”
“我和他，分了也不过就是，他床上少个人，我身边少个伴。”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随意的像个吐在外头的烟圈，手惦着球杆正欲抬笑起身，眼前忽地黑了一阵，他听得见骨缝被撞狠的声响。
吴邪打过那么一拳打在黑瞎子脸上的时候，也没想到，自己会出那么大个力。而后他便见黑瞎子往侧边一倒一脑袋磕在了球桌边缘上。
后悔是早就后悔了。吴邪看着黑瞎子捂着的脑袋上头开始渗血的时候，人就懵了，只是懵的太入迷，等到黑瞎子抬眼笑笑，捡起打掉的眼镜掰了掰边角继续挂在鼻上而后走离台球室的时候才发觉自己连个道歉的意识都没有。
也不是那么个意识，声张正义什么的，吴邪做不来。只不过是气。
有点生气。
不知道在气什么，就像是笑久了，牙齿笑的发酸上火，就这么来了股气。
他端着自己的手腕站在边上，缓着上头的疼痛，胖子语重心长的拍了两把他的肩膀，而边上站在的张起灵却轻声的道：“黑瞎子已经把酒吧卖了。”
台球吧里头有钟摆走动的声响，吭哧吭哧的，安静的晃耳。
“什么？”
“他要走。”
吴邪伸了伸一拳打的疼痛的指节，有点茫茫然的道：“走去哪……”
“不知道。”张起灵俯身轻轻的推了一杆。红球四处撞开，噼里啪啦的几阵响后，悠悠的在翠色的球桌布面上转着，一圈一圈，缓慢的拖长，一直到临近洞口的时候和凝滞住一般，而后像是忽地跳了一下。终于落进了洞里。
吴邪找到黑瞎子的时候，他迎头递了一叠纸道：“这房子我入你们的股。”嘴角还是笑笑的，灯下没怎么看得清上头的淤青，不过脑袋上缠着的绷带倒是挺夸张，亏得没撞出脑震荡，否则吴邪现在的经济能力，恐怕把自己卖了也不够黑瞎子的治疗费。也虽然，他一直觉得有点突兀，他那一拳不像是有那样过大的力气，而只是像是商量好了似的，他看着他打来，眼睁睁的瞅准，迎上，用能摔倒的角度，把自己的脑袋磕在了台球桌上似的，吴邪有这种感觉，却又觉得自己的感觉扯了蛋了，谁有无聊到让自己一脑袋撞桌上的觉悟，这还不如一脑袋撞猪上来的对味。
而吴邪此趟来是赔医药费的，虽然他也知道黑瞎子不会让他赔，却也根本没有打了人还拿人钱财的道理。
“你少在那儿败，咱知道你有钱。能不能收敛点，这年头仇富的不比恨嫁的少，你再甩当心小爷我把你捆绑挖个肾卖了！”吴邪没好气的把那几张纸推开，手碰到的时候却发觉上头已经有了张起灵的签名。
张起灵是公司的法人代表，他签了交易说明，自己的意见压根就不值钱，堆在胃里也只是一口气打个嗝就没了，这么多天，终于又重新有了一种不公平的感觉，一股愤然的感觉从脚底窜上来，只是当事人不在此地，愤然了几秒后想想自己和他是什么关系，便也就沉默了。
“他两都同意了，你们年底记得给我分红。”黑瞎子把纸放在了手边，挺重要的东西，在他手里头掂吧的和草纸似的，上头还有点一大拇指油花，大概是胖子的手笔，左右看过，应该是和他两都商量过了，就等着自己找上门来，跑个腿把单子领回去就完事了。
“……”
恒远能赚多少，B指能赚多少，黑瞎子这套西湖边上的宅子值多少，天上地下，和B指一比恒远就像个难民，面黄肌瘦，年底熬把骨头汤都不见得分的了片把油花，还分红，黑瞎子病的不轻。
“……他们也没和我商量，我也有股权，这不公平。”
“等你同意做什么。他们说了，等你点头，娃都生了。”
“黑瞎子……你这样……这样不太好。”
“那我留在杭州自己一个人走马花灯的找伴，把媳妇儿落北京让他娶媳妇儿生仔来年喊我叔叔，可好？”黑瞎子笑的很痞，讲的好像不是自己的事儿一样。
“……是你自己说的。”
“……那句话。床上换人床下换伴的话不是我说的。”
“……”吴邪有点默然，其实早该知道了。这话的风格，也就只有解雨臣说得出，心狠，冷漠，大概是解雨臣对吴邪太过例外，他自己都忘了他还有这样的真实。
“你也不挽留下我。”黑瞎子一脸无奈的样子。
“哦，那，要不你留下来？”吴邪顺着话试探性的问了句。
黑瞎子笑了，他过去总是爱笑，一笑就很痞很贱，喜欢扯半边嘴角上去，总像是在玩味什么似的，现下反倒是笑的很纯粹，不经意的话还能看见另外半边不常上扬的嘴角边有浅浅的酒窝，吴邪吓了一跳只当自己眼瞎，酒窝这种东西与流氓变态不可能沾边，他见黑瞎子笑了半天而后摘了眼镜抹脸，把头发捋的挺乱而后又用手拨弄整齐才慢悠悠的说了一句，“我要酝酿一会才能拒绝你。”
“……黑瞎子，你真的很无聊。”
“你看。我媳妇儿都跑了，我得学会去拒绝一些事情。从你做起。”
“……”往常听这么一番话，吴邪肯定会说他牙齿发酸反胃，然后再被胖子吐槽有孕在身，云云总总，只是现下对着这么一团黑没个谱的家伙，反倒是懒得说了。
黑就黑吧，黑了看不见光，也是一种纯粹。
“你要去哪里？”终于问了一句正事。吴邪想，他和这个黑痞子的对话从来都不容易，他们来自不同的世界，所以他也从来都不能理解张起灵于他是如何交流。
摘了眼镜的黑瞎子笑起来似乎比带着墨镜还要痞，浑身上下完全没有半点好人气息，也不知他那副从未摘下的墨镜究竟是不是用以挡他的人渣气息还是为了把他眼里的世界过滤成他那副带色眼睛的模样，他转了个身走到窗边以一种文艺的让人发指的姿态看着窗外，伤春悲秋似的，渗的好似腊月冬日里见着床头贴了一张朱砂符咒。
他抬头望天，开口的时候，吴邪以为他会听到各式各样酸倒牙的句子，依他的脾性，依照自己对黑眼镜的理解，什么一场说走就滚球的步行，我去探望这个世界，他一个酒吧小老板多少得卖点文骚来吸引一些自以为闷骚的墨客，只是等了挺久，却只听黑瞎子轻描淡写的说了三个字。
“去北京。”
“你说你去旅游……”
“去北京旅游啊？！我爱北京天安门，我爱祖国大首都！”
吴邪愣了一会，回味半响，笑了，他果然还是被黑瞎子恶心到了，头皮发麻四肢发冷，目眩呕吐，就像看见一场自己渴望的执着和固执正在发生，就像自己想要有的一场不顾一切的恋情在别人的世界里怀了孕。
滚吧，你的感情有多远，就给老子滚多远，天南海北自成方圆，也就你这没脸没皮的德行才能把一场世俗开外的恋爱演绎的像琼瑶的言情剧，天真灿漫的好像你就不是那个去当别人婚姻的多余部分的人似的！
滚吧，拽着伦理的手一起滚到地狱里去！
我会站在岸上看你们在地狱里头种下的话，妖娆成一片汪洋火海。
吴邪扭头想走，冲背后的人甩了甩手以示告别，夕阳橘色的余光从湖水折到屋里头，墙上有光斑在晃动，黑瞎子笑着说：“吴邪，你在怕什么呢。”
“……我有什么怕的。”
“是么？”
“……”
“有时候自私一点不是坏事。”
“……扯JB蛋。”
人走了很久。屋里空空荡荡，黑眼镜拉过窗帘边上的一张板凳蹲坐下来，点了根烟，安静的等着屋里的黑暗哼唱成了一首歌，沉默的笑。
光穿于影，得见君花开于掌，凋于心若不再见，若言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