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n·Baek┃160729『原创』旧院【短篇完结\/古风】
[壹]
朴灿烈提了提肩上的书箱,看着渐晚的天色,心里不禁犯起了愁。马上就天黑了,可这荒郊野岭的,连个村落的影儿都看不见,更别提寻个人家借宿了,不知今晚要在哪里捱过一宿了。
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行至一座小丘旁,忽而望见了一间小院,独独坐落在荒无人烟的田野中。
朴灿烈心下正纳闷儿,不过月色已然初上,容不得多想,便走向那小院。
小院由青石堆砌而起,院墙低矮,墙角的牵牛花蔓延而上,别有生趣,朴灿烈心下慨叹小院主人性情雅致,轻轻叩了叩门。
开门的是一个身着青衣的男子,身量不高,看起来至多不过弱冠的年纪。
“在下朴灿烈,是一介进京赶考的书生,如今天色已晚,不知可否在此处借宿一晚?”朴灿烈连忙作揖,恭恭敬敬地开口。
青衣人只定定地看着他,不作回答。
“不知可否在此处借宿?”朴灿烈只得重复一遍方才的言语。
“……请进。”青衣人终于回过神,侧过身,邀朴灿烈入内。
青衣人一边带朴灿烈穿过院落,向屋中走,一边说道:“在下边伯贤,朴兄称在下伯贤便是。”
朴灿烈打量着院落中的陈设,两旁的田畦种着些小菜,还没到收获的季节,绿莹莹的,煞是惹人喜爱。屋前有一棵桃树正开花,下设一小小的石桌,一桌零落的花瓣。
方才在院外,便已觉这青石小院清雅别致,如今见这院内陈设,果然是个雅致的主人才有的情致。朴灿烈心想。
边伯贤很快安排了卧榻,朴灿烈赶路一天,甚是疲累,这一觉便是酣甜无梦,直至天亮。
翌日清晨,天色未亮,竟已下起了瓢泼大雨,雨水砸在屋前的青石阶上滴答作响,惊醒了睡梦中的朴灿烈。起身推开木窗,看着已被雨水打得泥泞不堪的地,朴灿烈心下焦急,这可怎么赶路啊。
穿好衣服走出卧房,发现边伯贤已经早早地起了床,此时正忙活着把清粥小菜端上桌,见朴灿烈出来,便轻声招呼他来用早膳。
“不如朴兄就在此多驻留一日,待明日天晴再赶路不迟。”仿佛是看出了朴灿烈的忧心,边伯贤把盛满稀粥的青瓷碗递给朴灿烈,说道。
“那便……劳烦伯贤再照顾一日了。”朴灿烈心想,也只能这样了。
“无妨,朴兄太过客气了。”
谁知这雨,一下便是三日,倾盆大雨时起时停,阴雨连绵不停,庭内已积起了水,没过脚腕,定时无法赶路了,朴灿烈只得又耽搁三日。
三日之中,朴灿烈帮边伯贤清除菜畦里的积水,闲来也与伯贤交谈。令朴灿烈讶异不止的是,边伯贤久居小院之中,却饱读诗书,谈吐不凡。两人相谈甚欢,仿佛多年未见的老友。
“伯贤为何一人独居在此?”朴灿烈问出了初见时心中便存的疑问。
“伯贤在等一个人。”
“哦?何人?”
“一个傻书生。”和你一样。边伯贤苦笑。
“雨打桃夭琳琅调,似有故人轻叩门。这是他说的。与他相识,也是这般光景,桃花绽落,春雨绵绵。”那人手折一枝桃花赠给他,那人生着一双明亮的桃花眼,仿佛永远带着笑意,让他一头便栽了那眼波里,再也没有出来。
“看来那人和伯贤一般,也是好情致。”朴灿烈点头应和,看出了此事似乎触动了边伯贤的伤心处,便没再问。
“这雨再不停,怕是要误了考试了。”第四日清晨,天色依旧灰蒙蒙,没有放晴的预兆。朴灿烈打开窗,看着阴霾的天色,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
边伯贤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没言语,转身走进了内堂。
第五日清晨,天骤然放晴了,艳阳高照,庭下积水渐渐渗入土壤。朴灿烈欣喜不已,这一路耽误了太多时间,实在不能再停顿了。便收拾收拾行囊,推开房门,去跟伯贤告别。
“伯贤,多谢你这几日收留照料,无以回报,这点碎银,你便收着吧。”
伯贤没推拒,收下了碎银,说:“不必多谢。赶考事大,朴兄要走,伯贤也不好挽留。伯贤再送送朴兄吧。”
二人结伴至小院门口,伯贤住了脚步,说:“恕伯贤不便远送了,祝朴兄此去,金榜题名,青云直上。”
“借伯贤吉言。”朴灿烈笑笑,便踏上了行路。
院中的桃花开得正艳丽。
朴灿烈提了提肩上的书箱,看着渐晚的天色,心里不禁犯起了愁。马上就天黑了,可这荒郊野岭的,连个村落的影儿都看不见,更别提寻个人家借宿了,不知今晚要在哪里捱过一宿了。
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行至一座小丘旁,忽而望见了一间小院,独独坐落在荒无人烟的田野中。
朴灿烈心下正纳闷儿,不过月色已然初上,容不得多想,便走向那小院。
小院由青石堆砌而起,院墙低矮,墙角的牵牛花蔓延而上,别有生趣,朴灿烈心下慨叹小院主人性情雅致,轻轻叩了叩门。
开门的是一个身着青衣的男子,身量不高,看起来至多不过弱冠的年纪。
“在下朴灿烈,是一介进京赶考的书生,如今天色已晚,不知可否在此处借宿一晚?”朴灿烈连忙作揖,恭恭敬敬地开口。
青衣人只定定地看着他,不作回答。
“不知可否在此处借宿?”朴灿烈只得重复一遍方才的言语。
“……请进。”青衣人终于回过神,侧过身,邀朴灿烈入内。
青衣人一边带朴灿烈穿过院落,向屋中走,一边说道:“在下边伯贤,朴兄称在下伯贤便是。”
朴灿烈打量着院落中的陈设,两旁的田畦种着些小菜,还没到收获的季节,绿莹莹的,煞是惹人喜爱。屋前有一棵桃树正开花,下设一小小的石桌,一桌零落的花瓣。
方才在院外,便已觉这青石小院清雅别致,如今见这院内陈设,果然是个雅致的主人才有的情致。朴灿烈心想。
边伯贤很快安排了卧榻,朴灿烈赶路一天,甚是疲累,这一觉便是酣甜无梦,直至天亮。
翌日清晨,天色未亮,竟已下起了瓢泼大雨,雨水砸在屋前的青石阶上滴答作响,惊醒了睡梦中的朴灿烈。起身推开木窗,看着已被雨水打得泥泞不堪的地,朴灿烈心下焦急,这可怎么赶路啊。
穿好衣服走出卧房,发现边伯贤已经早早地起了床,此时正忙活着把清粥小菜端上桌,见朴灿烈出来,便轻声招呼他来用早膳。
“不如朴兄就在此多驻留一日,待明日天晴再赶路不迟。”仿佛是看出了朴灿烈的忧心,边伯贤把盛满稀粥的青瓷碗递给朴灿烈,说道。
“那便……劳烦伯贤再照顾一日了。”朴灿烈心想,也只能这样了。
“无妨,朴兄太过客气了。”
谁知这雨,一下便是三日,倾盆大雨时起时停,阴雨连绵不停,庭内已积起了水,没过脚腕,定时无法赶路了,朴灿烈只得又耽搁三日。
三日之中,朴灿烈帮边伯贤清除菜畦里的积水,闲来也与伯贤交谈。令朴灿烈讶异不止的是,边伯贤久居小院之中,却饱读诗书,谈吐不凡。两人相谈甚欢,仿佛多年未见的老友。
“伯贤为何一人独居在此?”朴灿烈问出了初见时心中便存的疑问。
“伯贤在等一个人。”
“哦?何人?”
“一个傻书生。”和你一样。边伯贤苦笑。
“雨打桃夭琳琅调,似有故人轻叩门。这是他说的。与他相识,也是这般光景,桃花绽落,春雨绵绵。”那人手折一枝桃花赠给他,那人生着一双明亮的桃花眼,仿佛永远带着笑意,让他一头便栽了那眼波里,再也没有出来。
“看来那人和伯贤一般,也是好情致。”朴灿烈点头应和,看出了此事似乎触动了边伯贤的伤心处,便没再问。
“这雨再不停,怕是要误了考试了。”第四日清晨,天色依旧灰蒙蒙,没有放晴的预兆。朴灿烈打开窗,看着阴霾的天色,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
边伯贤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没言语,转身走进了内堂。
第五日清晨,天骤然放晴了,艳阳高照,庭下积水渐渐渗入土壤。朴灿烈欣喜不已,这一路耽误了太多时间,实在不能再停顿了。便收拾收拾行囊,推开房门,去跟伯贤告别。
“伯贤,多谢你这几日收留照料,无以回报,这点碎银,你便收着吧。”
伯贤没推拒,收下了碎银,说:“不必多谢。赶考事大,朴兄要走,伯贤也不好挽留。伯贤再送送朴兄吧。”
二人结伴至小院门口,伯贤住了脚步,说:“恕伯贤不便远送了,祝朴兄此去,金榜题名,青云直上。”
“借伯贤吉言。”朴灿烈笑笑,便踏上了行路。
院中的桃花开得正艳丽。
[贰]
朴灿烈忍着身上的剧痛蹒跚前行。远处是兵枪铠甲碰撞的声音,他知道这些人都是奔着他而来的。叛军作乱,他代朝廷出征,不想奸臣作祟,援军迟迟不至,他拼死杀出重围,保全一命,叛军将领现出黄金千两,悬赏他的人头。
马蹄声渐渐近了。看来,是天要亡我。朴灿烈回望一路血迹,悲怆不已。
忽而望见身旁不远有一小院,青石堆砌,院墙上爬满了牵牛花,雅致得紧。
不知这小院主人可否愿意让我躲上一时。朴灿烈心下想,走上前去,叩响院门。
院门很快打开,来人是个青衣男子,看到他一身伤,什么也没问,便把他拉进院子,关上了院门。
马蹄声很快近了,听着门外近在咫尺的兵器碰撞声,朴灿烈咬咬牙,推开青衣人,说:“谢谢兄台的救命之恩,只是这叛军已至,循着血迹也能寻到我。还是让在下出去吧,免得连累了你。”
青衣人闻言,只狡黠一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便拉他进屋。
说来也神奇,那叛军只在门口徘徊一阵,便纷纷离开了。
“在下朴灿烈,是我朝所派遣讨伐叛军的将军,不料奸臣狡诈,迟迟不派援军,企图置我于死地,朴某拼死保全一命。”借着昏黄的烛光,青衣人埋头帮朴灿烈处理身上各处伤口。
“在下边伯贤,朴兄叫我伯贤便是。”伯贤在伤口上敷上药,又用布条扎紧,“朴兄不必惊惶,伤口痊愈之前,尽管在伯贤这里休养便可。”
“那便多谢伯贤收留了。”
清晨。朴灿烈步入小院,昨日匆忙未来得及打量院中陈设,只见这院中,菜畦碧绿,桃花明艳,石桌清雅,甚是别致。
“伯贤好情致。”边伯贤闻言,只是笑笑。
朴灿烈便在此处住了脚,安心休养,每日帮边伯贤侍弄花草,与边伯贤闲谈。
朴灿烈始终猜不出边伯贤的年纪,边伯贤外表至多不过弱冠的年纪,可眼睛却仿佛饱经风霜,一眼望过去,是深不见底的沧桑,好像世间的爱恨纠葛于他而言不过是云烟,大可端如止水。
“伯贤为何独居在此?”一日,朴灿烈低头帮着边伯贤清除菜畦中杂草,一边发问。
“等一个人。”
“何人?”
“一个傻书生。”
见他最后一面之时,那人正与他共步在小石桥上,看着岸边纷飞的落英,那人笑得灿若桃花:“明日与伯贤相见之时,这小石桥上该布满了落花了。”
他亦点头轻笑附和,与那人约定明日小石桥再见。不想,他到底失约了。
“哦?那人何时能归来?”
何时归来?呵,不知道那人,还有没有去小石桥等他?
“或许明日便归,或许……斯人已去,不可追矣。”边伯贤停了手中动作,轻笑。
朴灿烈闻言,便知此事定是触了伯贤伤心处,叹了口气,不再追问。
时间转眼一月有余,朴灿烈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
“伯贤,我怕是……得走了。”朴灿烈犹豫半晌,终究还是开口了。
“为何?你不怕叛军抓住你?”
“不怕,这里已经快到京城了,进了京,便没事了。如今我朝正危在旦夕,我不能苟且偷生,陷国家于不顾。”叛军眼下马上便要攻入京城夺权了,城中无将,他不去,怕是难逃亡国之运。
“可你如今重伤初愈,手下又无兵,怎么救国?……更何况,进京面见了圣上,你作何解释?”
“面见圣上,应该还有转圜的余地。”朴灿烈低头,其实他不确定,当今皇帝昏庸,奸臣当权,他回京,凶多吉少。
“……好。朴兄一心为国,其生死于不顾,忠义可嘉。伯贤若拦你,便是伯贤不义。那伯贤……便再送送你吧。”边伯贤沉默了一会儿,便答应了。
翌日,朴灿烈与边伯贤结伴行至小院门口,边伯贤住了脚步:“好走,愿朴兄早日凯旋。”
“嗯。这段日子多谢伯贤照料。乱世之中,伯贤多保重。”说罢,朴灿烈踏上行程,不再回头。
边伯贤望着院内的桃树,忆不起这是第几载绽放。
朴灿烈忍着身上的剧痛蹒跚前行。远处是兵枪铠甲碰撞的声音,他知道这些人都是奔着他而来的。叛军作乱,他代朝廷出征,不想奸臣作祟,援军迟迟不至,他拼死杀出重围,保全一命,叛军将领现出黄金千两,悬赏他的人头。
马蹄声渐渐近了。看来,是天要亡我。朴灿烈回望一路血迹,悲怆不已。
忽而望见身旁不远有一小院,青石堆砌,院墙上爬满了牵牛花,雅致得紧。
不知这小院主人可否愿意让我躲上一时。朴灿烈心下想,走上前去,叩响院门。
院门很快打开,来人是个青衣男子,看到他一身伤,什么也没问,便把他拉进院子,关上了院门。
马蹄声很快近了,听着门外近在咫尺的兵器碰撞声,朴灿烈咬咬牙,推开青衣人,说:“谢谢兄台的救命之恩,只是这叛军已至,循着血迹也能寻到我。还是让在下出去吧,免得连累了你。”
青衣人闻言,只狡黠一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便拉他进屋。
说来也神奇,那叛军只在门口徘徊一阵,便纷纷离开了。
“在下朴灿烈,是我朝所派遣讨伐叛军的将军,不料奸臣狡诈,迟迟不派援军,企图置我于死地,朴某拼死保全一命。”借着昏黄的烛光,青衣人埋头帮朴灿烈处理身上各处伤口。
“在下边伯贤,朴兄叫我伯贤便是。”伯贤在伤口上敷上药,又用布条扎紧,“朴兄不必惊惶,伤口痊愈之前,尽管在伯贤这里休养便可。”
“那便多谢伯贤收留了。”
清晨。朴灿烈步入小院,昨日匆忙未来得及打量院中陈设,只见这院中,菜畦碧绿,桃花明艳,石桌清雅,甚是别致。
“伯贤好情致。”边伯贤闻言,只是笑笑。
朴灿烈便在此处住了脚,安心休养,每日帮边伯贤侍弄花草,与边伯贤闲谈。
朴灿烈始终猜不出边伯贤的年纪,边伯贤外表至多不过弱冠的年纪,可眼睛却仿佛饱经风霜,一眼望过去,是深不见底的沧桑,好像世间的爱恨纠葛于他而言不过是云烟,大可端如止水。
“伯贤为何独居在此?”一日,朴灿烈低头帮着边伯贤清除菜畦中杂草,一边发问。
“等一个人。”
“何人?”
“一个傻书生。”
见他最后一面之时,那人正与他共步在小石桥上,看着岸边纷飞的落英,那人笑得灿若桃花:“明日与伯贤相见之时,这小石桥上该布满了落花了。”
他亦点头轻笑附和,与那人约定明日小石桥再见。不想,他到底失约了。
“哦?那人何时能归来?”
何时归来?呵,不知道那人,还有没有去小石桥等他?
“或许明日便归,或许……斯人已去,不可追矣。”边伯贤停了手中动作,轻笑。
朴灿烈闻言,便知此事定是触了伯贤伤心处,叹了口气,不再追问。
时间转眼一月有余,朴灿烈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
“伯贤,我怕是……得走了。”朴灿烈犹豫半晌,终究还是开口了。
“为何?你不怕叛军抓住你?”
“不怕,这里已经快到京城了,进了京,便没事了。如今我朝正危在旦夕,我不能苟且偷生,陷国家于不顾。”叛军眼下马上便要攻入京城夺权了,城中无将,他不去,怕是难逃亡国之运。
“可你如今重伤初愈,手下又无兵,怎么救国?……更何况,进京面见了圣上,你作何解释?”
“面见圣上,应该还有转圜的余地。”朴灿烈低头,其实他不确定,当今皇帝昏庸,奸臣当权,他回京,凶多吉少。
“……好。朴兄一心为国,其生死于不顾,忠义可嘉。伯贤若拦你,便是伯贤不义。那伯贤……便再送送你吧。”边伯贤沉默了一会儿,便答应了。
翌日,朴灿烈与边伯贤结伴行至小院门口,边伯贤住了脚步:“好走,愿朴兄早日凯旋。”
“嗯。这段日子多谢伯贤照料。乱世之中,伯贤多保重。”说罢,朴灿烈踏上行程,不再回头。
边伯贤望着院内的桃树,忆不起这是第几载绽放。
[叁]
朴灿烈循着地址,终于找到此处。原来是座青石小院,墙角牵牛花长势喜人,甚是可爱。
现在这小院主人,定是个雅致的读书人。朴灿烈理了理衣冠,想着这旧衣物看着或许不大体面,见了主人,有失尊敬。
朴家世代为商,富甲一方,怎知到了朴灿烈这一辈,银号忽的出了亏空,原来是叔父家早早在银号中动了手脚,朴灿烈涉世未深,几番辗转,朴家房产地契,赔了个倾家荡产。
所幸他天性乐观,没有一蹶不振,想着先找一处落脚,等东山再起,再将房产悉数赎回。这几日折买地契,偶然翻到祖上一栋老宅中还有处厢房留着,幸而没被赔进去,刚刚好留给自己暂住。
轻轻叩了叩门,很快便有人应声开门,是一青衣男子。
“在下朴灿烈,祖上有一处厢房的房契在贵院中,这便来投宿了。”
青衣人没有任何疑问,仿佛早就知晓此事,点点头,便引了朴灿烈到厢房。
朴灿烈一边走,一边打量着院内,菜畦里种着些小菜,碧绿喜人,屋前有一棵桃树开得正好。石桌石凳,实在都是读书人的品味。
“在下边伯贤,朴兄称在下伯贤便是。”边伯贤说着,推开了厢房的门,屋内竟是整洁干净,仿佛刚刚经过了精心的打扫。“今后朴兄与伯贤同住,一切不必拘礼。”
“好好好,多谢。”这院主人看似安安静静不多言,倒也是个善人。朴灿烈心想。兴冲冲放下了包裹行囊。
一来二去,朴灿烈便于边伯贤熟了,他虽从小锦衣玉食,却没有少爷脾性,小院里的生活比原来清苦得多,他到不抱怨,日日勤勤恳恳帮着边伯贤侍弄菜畦,闲聊一二。
家里的情况朴灿烈也和边伯贤简单提起过,他说,自己一定会东山再起,至少把祖宅拿回来。伯贤只是点点头,不作言语。
朴灿烈私存下来的一点钱在本地开了个铺子,卖些杂货,每日白天在小铺里忙活,晚上便回到小院,帮伯贤做做活,聊聊天。日子堪堪过了近半年,有了朴灿烈的陪伴,日子倒也愉快了不少,边伯贤脸上的笑也越来越多。
“伯贤,你为何在此独居?”一日晚,朴灿烈终于开口问了这个让他纳闷儿许久的问题。
“伯贤在等一人。”边伯贤低着头,脸上的神色在昏黄的油灯前看的不甚清楚。
“何人?”
“一个傻书生。”如你一般单纯,如你一般良善,如你一般温和。
无论我说什么,都点头称是,不疑有他。
“那人何时能回来?”朴灿烈疑惑不已,难不成他这祖宅上还曾有别人居住过?
边伯贤不说话,只望着朴灿烈,轻轻笑着。
朴灿烈的生意渐有起色,年下去了一趟江南,带回了很多新奇物件儿,在小铺里售卖,大赚一笔,又渐渐扩了店面。生意越来越忙,回校园小院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每次回来,匆匆吃个饭,便也就疲累得倒头便睡。
“伯贤!伯贤!”朴灿烈背着行囊,冲进院子,他刚从老家回来,此行终于收回了祖宅的地契,此刻那张薄薄的纸正被他捏在手里,“你看!我的祖宅,收回来了!”
“如此甚好。”边伯贤并不惊讶,只是淡淡笑着。
“我……可能要回老家了,这次回来,也是收拾收拾这边的东西……”犹豫了一会儿,朴灿烈终究还是开口了。
伯贤脸上的笑渐渐隐去了:“……也好,这不是你早就打算好的吗?”
“要不……伯贤,你跟我走吧?祖宅那边,也有住处……”
“不了。”边伯贤打断朴灿烈的话,“如今你家业亟待兴起,我怎好前去叨扰?”
“明日离去之时,伯贤再送送你吧。”边伯贤转过脸,说道。
比肩行至院门口,伯贤住了脚步。“恕伯贤不便远送。祝朴兄家业兴旺,财源广进。”
“这么俗,倒不合伯贤性子了。”朴灿烈笑了,“伯贤……保重。”转身出门离去。
从朴灿烈来,到如今离去,又是一年整,庭内桃花又绽,恍若经年。
朴灿烈循着地址,终于找到此处。原来是座青石小院,墙角牵牛花长势喜人,甚是可爱。
现在这小院主人,定是个雅致的读书人。朴灿烈理了理衣冠,想着这旧衣物看着或许不大体面,见了主人,有失尊敬。
朴家世代为商,富甲一方,怎知到了朴灿烈这一辈,银号忽的出了亏空,原来是叔父家早早在银号中动了手脚,朴灿烈涉世未深,几番辗转,朴家房产地契,赔了个倾家荡产。
所幸他天性乐观,没有一蹶不振,想着先找一处落脚,等东山再起,再将房产悉数赎回。这几日折买地契,偶然翻到祖上一栋老宅中还有处厢房留着,幸而没被赔进去,刚刚好留给自己暂住。
轻轻叩了叩门,很快便有人应声开门,是一青衣男子。
“在下朴灿烈,祖上有一处厢房的房契在贵院中,这便来投宿了。”
青衣人没有任何疑问,仿佛早就知晓此事,点点头,便引了朴灿烈到厢房。
朴灿烈一边走,一边打量着院内,菜畦里种着些小菜,碧绿喜人,屋前有一棵桃树开得正好。石桌石凳,实在都是读书人的品味。
“在下边伯贤,朴兄称在下伯贤便是。”边伯贤说着,推开了厢房的门,屋内竟是整洁干净,仿佛刚刚经过了精心的打扫。“今后朴兄与伯贤同住,一切不必拘礼。”
“好好好,多谢。”这院主人看似安安静静不多言,倒也是个善人。朴灿烈心想。兴冲冲放下了包裹行囊。
一来二去,朴灿烈便于边伯贤熟了,他虽从小锦衣玉食,却没有少爷脾性,小院里的生活比原来清苦得多,他到不抱怨,日日勤勤恳恳帮着边伯贤侍弄菜畦,闲聊一二。
家里的情况朴灿烈也和边伯贤简单提起过,他说,自己一定会东山再起,至少把祖宅拿回来。伯贤只是点点头,不作言语。
朴灿烈私存下来的一点钱在本地开了个铺子,卖些杂货,每日白天在小铺里忙活,晚上便回到小院,帮伯贤做做活,聊聊天。日子堪堪过了近半年,有了朴灿烈的陪伴,日子倒也愉快了不少,边伯贤脸上的笑也越来越多。
“伯贤,你为何在此独居?”一日晚,朴灿烈终于开口问了这个让他纳闷儿许久的问题。
“伯贤在等一人。”边伯贤低着头,脸上的神色在昏黄的油灯前看的不甚清楚。
“何人?”
“一个傻书生。”如你一般单纯,如你一般良善,如你一般温和。
无论我说什么,都点头称是,不疑有他。
“那人何时能回来?”朴灿烈疑惑不已,难不成他这祖宅上还曾有别人居住过?
边伯贤不说话,只望着朴灿烈,轻轻笑着。
朴灿烈的生意渐有起色,年下去了一趟江南,带回了很多新奇物件儿,在小铺里售卖,大赚一笔,又渐渐扩了店面。生意越来越忙,回校园小院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每次回来,匆匆吃个饭,便也就疲累得倒头便睡。
“伯贤!伯贤!”朴灿烈背着行囊,冲进院子,他刚从老家回来,此行终于收回了祖宅的地契,此刻那张薄薄的纸正被他捏在手里,“你看!我的祖宅,收回来了!”
“如此甚好。”边伯贤并不惊讶,只是淡淡笑着。
“我……可能要回老家了,这次回来,也是收拾收拾这边的东西……”犹豫了一会儿,朴灿烈终究还是开口了。
伯贤脸上的笑渐渐隐去了:“……也好,这不是你早就打算好的吗?”
“要不……伯贤,你跟我走吧?祖宅那边,也有住处……”
“不了。”边伯贤打断朴灿烈的话,“如今你家业亟待兴起,我怎好前去叨扰?”
“明日离去之时,伯贤再送送你吧。”边伯贤转过脸,说道。
比肩行至院门口,伯贤住了脚步。“恕伯贤不便远送。祝朴兄家业兴旺,财源广进。”
“这么俗,倒不合伯贤性子了。”朴灿烈笑了,“伯贤……保重。”转身出门离去。
从朴灿烈来,到如今离去,又是一年整,庭内桃花又绽,恍若经年。
[肆]
朴灿烈云游至此地,本无目的,路过一处小院之时,便住了脚步。
小院青石垒砌,院墙上有牵牛爬蔓。看着倒是雅致。
可这小院气息诡异,定然不是寻常人家的住宅,朴灿烈想着,感觉像是妖,却又像是魂。总之都是为祸人间的东西,不能让他荼毒百姓。想着,朴灿烈叩响院门。
开门的是一青衣人,看起来很年轻,仿佛十七岁少年。
就是他了,朴灿烈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开口:“贫道朴灿烈,路过此处,不置可否讨口水喝?”
“在下边伯贤,朴兄称我伯贤便是。”青衣人说完,便转身步入院内。
朴灿烈紧跟入内,悉心探查,没错了,这青衣人便是桃花幻作的妖,只不过这妖却是早已死去,却不入轮回,只靠这院中桃花绽放,勉强维持一缕精魂,若踏出这小院,便会灰飞烟灭,再不能轮回转世。
果然,这也就是为什么一开始既像是妖,又像是魂的缘故了。
朴灿烈幻化出手中的剑,慢慢走进了屋中,一步步靠近那个正背过身倒水的人。
边伯贤正倒着水,忽觉颈间一阵冰凉,竟是把剑,剑锋抵着他的颈。
“说,你身为妖,死去却不入轮回,停留此地,是何目的?”朴灿烈的声音冰冷而不带感情。
边伯贤却笑了:“呵……你到底……还是从未忆起过我。”
边伯贤转身,望向朴灿烈的眸子。他眼中的情愫交织着汹涌而来,悲哀,欣喜,幻灭,绝望,又燃起希望……那么复杂,那么……深情。
一瞬间陌生而又熟悉的记忆潮水般向朴灿烈涌来,落花的石桥,赶路的雨天,一路血迹,狭小的货铺……分明是自己,却分明又不是自己。
“你……”剑“哐啷”一声掉在了地上,朴灿烈吃惊地望着眼前的人。
“一个傻书生。”
“雨打桃夭琳琅调,似有故人轻叩门。这是他说的。”
“恕伯贤不远送了,祝朴兄此去,金榜题名,青云直上
“可你如今重伤初愈,手下又无兵,怎么救国?……更何况,进京面见了圣上,你作何解释?”
“如今你家业亟待兴起,我怎好前去叨扰?”
“……”
哪会有永远开不败的桃花?那院中的桃花,分明是我用精魂幻化而成。只因你我初见之时,便是这桃之夭夭的光景。
哪会有小院经历几百载春秋仍如旧呢?只因我怕这小院变了模样,你轮回转世之后,便再不会认得了。
那连绵不断的阴雨,叛军看不见的血迹,骤然出现的房契,全都是我竭尽了最后一点精力幻化而成,妄图与你多相守几日,兴许,你就会记起我了?
石桥上的相遇,是最开始的开始。那日分别,我约你明日再见,不想当晚就被道士捉拿,毁了修为,终了一生,只因我是桃妖,而你是人,殊途不可同归。
可我不甘堕入轮回,只得做个游魂,在这人世苦苦等你几番轮回转世,只见你一面,让你此生记得我便是。
可你终究还是每每离我而去,仿若是不可改变的宿命。
“你都想起来了?”伯贤轻轻笑,“真好,你终于记起我了,灿烈。我终于没有再白等你一世。”
“那么,动手吧,我是妖魂,本身就不该存于人世间的。”伯贤捡起剑,递给灿烈,“你不斩我,我也支撑不了太久了,我的精魂,也快枯竭了,到时候,便是灰飞烟灭……”
“你看那桃花,也开得不如以往旺盛了。”伯贤望向门外的桃树,轻轻说道。
“伯贤。”灿烈没接那剑,只紧紧抱住了伯贤。
“轮回去吧。”
“来世,换我等你。”
【完】
朴灿烈云游至此地,本无目的,路过一处小院之时,便住了脚步。
小院青石垒砌,院墙上有牵牛爬蔓。看着倒是雅致。
可这小院气息诡异,定然不是寻常人家的住宅,朴灿烈想着,感觉像是妖,却又像是魂。总之都是为祸人间的东西,不能让他荼毒百姓。想着,朴灿烈叩响院门。
开门的是一青衣人,看起来很年轻,仿佛十七岁少年。
就是他了,朴灿烈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开口:“贫道朴灿烈,路过此处,不置可否讨口水喝?”
“在下边伯贤,朴兄称我伯贤便是。”青衣人说完,便转身步入院内。
朴灿烈紧跟入内,悉心探查,没错了,这青衣人便是桃花幻作的妖,只不过这妖却是早已死去,却不入轮回,只靠这院中桃花绽放,勉强维持一缕精魂,若踏出这小院,便会灰飞烟灭,再不能轮回转世。
果然,这也就是为什么一开始既像是妖,又像是魂的缘故了。
朴灿烈幻化出手中的剑,慢慢走进了屋中,一步步靠近那个正背过身倒水的人。
边伯贤正倒着水,忽觉颈间一阵冰凉,竟是把剑,剑锋抵着他的颈。
“说,你身为妖,死去却不入轮回,停留此地,是何目的?”朴灿烈的声音冰冷而不带感情。
边伯贤却笑了:“呵……你到底……还是从未忆起过我。”
边伯贤转身,望向朴灿烈的眸子。他眼中的情愫交织着汹涌而来,悲哀,欣喜,幻灭,绝望,又燃起希望……那么复杂,那么……深情。
一瞬间陌生而又熟悉的记忆潮水般向朴灿烈涌来,落花的石桥,赶路的雨天,一路血迹,狭小的货铺……分明是自己,却分明又不是自己。
“你……”剑“哐啷”一声掉在了地上,朴灿烈吃惊地望着眼前的人。
“一个傻书生。”
“雨打桃夭琳琅调,似有故人轻叩门。这是他说的。”
“恕伯贤不远送了,祝朴兄此去,金榜题名,青云直上
“可你如今重伤初愈,手下又无兵,怎么救国?……更何况,进京面见了圣上,你作何解释?”
“如今你家业亟待兴起,我怎好前去叨扰?”
“……”
哪会有永远开不败的桃花?那院中的桃花,分明是我用精魂幻化而成。只因你我初见之时,便是这桃之夭夭的光景。
哪会有小院经历几百载春秋仍如旧呢?只因我怕这小院变了模样,你轮回转世之后,便再不会认得了。
那连绵不断的阴雨,叛军看不见的血迹,骤然出现的房契,全都是我竭尽了最后一点精力幻化而成,妄图与你多相守几日,兴许,你就会记起我了?
石桥上的相遇,是最开始的开始。那日分别,我约你明日再见,不想当晚就被道士捉拿,毁了修为,终了一生,只因我是桃妖,而你是人,殊途不可同归。
可我不甘堕入轮回,只得做个游魂,在这人世苦苦等你几番轮回转世,只见你一面,让你此生记得我便是。
可你终究还是每每离我而去,仿若是不可改变的宿命。
“你都想起来了?”伯贤轻轻笑,“真好,你终于记起我了,灿烈。我终于没有再白等你一世。”
“那么,动手吧,我是妖魂,本身就不该存于人世间的。”伯贤捡起剑,递给灿烈,“你不斩我,我也支撑不了太久了,我的精魂,也快枯竭了,到时候,便是灰飞烟灭……”
“你看那桃花,也开得不如以往旺盛了。”伯贤望向门外的桃树,轻轻说道。
“伯贤。”灿烈没接那剑,只紧紧抱住了伯贤。
“轮回去吧。”
“来世,换我等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