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挹翠对饮】【原创】醉春风（还珠二改写）
丫头落到地上，站了一会儿，突然眼泪汪汪地往后退了几步，盯着地面，仿佛反而希望再跌一次似的。半天才怯生生地开口道：“爹，我不是故意的。咱们重来一遍好不好？”话音里带上了哭腔，小燕子正要安慰她，耳畔一阵风啸，她暗叫不好，赶紧把丫头往旁边扯开，“啪！”一根打向丫头的鞭子扑空，鞭梢重重击到地上，扬起的灰尘，让永琪等人不约而同地掩鼻，还打起了喷嚏。
“你做什么？”小燕子把丫头护在自己身后，站起身来怒视着那男的，“这是你女儿吗？她这么小就让她站那么高，还要倒立，还要单脚站着顶碗！今天要不是被接到了，她肯定就没命了！结果你不但不安慰她，还要打她不成？”
那中年男人也是个横脾气，见小燕子横眉怒目地瞪着自己，非但不觉畏惧愧疚，反而更恼火了：“她是我女儿，我爱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这世上管闲事的人可真多，连我教训女儿，你也要管？”说着怒声对丫头吼道：“滚出来！今儿不好好教训你，你下回还敢这么淘气！”赶上几步，丫头一转身怕得藏到永琪背后，抓住了他的衣角，中年男人又一次打空，更气：“碗都碎了，你还给我掉下来！人被你吓跑了，你还说‘再来’？”说着朝丫头又跑过去，同时也不顾会不会打到旁人，扬着鞭子就抽过去！
鞭子才扬到一半，就被凭空截住了去路。中年男人左右一看，目光落在了箫剑身上，这个人身上有股气质，让他有些发憷。男人看了看他手上拿着的剑，咽了咽口水，然后又把眉毛一横：“我看你们外乡来的吧？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不知道什么叫地头蛇吗？”
永琪挡着丫头，让她就在自己背后站着，闻言冷笑一声，故意把目光挪到中年的头顶，然后一路看到他的脚上，然后笑道：“好一条地头蛇，恐怕还是条毒蛇，对自己女儿都能下这么狠的手！”虽然还是习惯地带着他几乎不会抹掉的笑容，笑中却很明显地带着冰寒。
丫头抓住他的衣角，仰头看永琪，包着一包眼泪：“哥哥姐姐救救我，这个人他根本不是我爹！我爹娘穷，为了弟弟把我卖给了这个人，这个人，这个人他一直逼着我卖艺，有事没事就打我！喝醉了酒打，心里不顺了打，我吃饭他要打，我站着他也要打我！哥哥姐姐，救救我吧！”说着，还摇了摇永琪，似是在恳求。
永琪一怔，中年得了理，理直气壮道：“你们听到了吧？这丫头是我花钱买来的！她是卖的死契，我爱打就打，爱杀就杀。就是官府也管不着，你们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赶紧回家去吧！”
“什么？这么糊涂的爹娘！”小燕子跌足，本朝有几样重罪，都是人人知晓的。谋逆、弑君、弑父、逃兵等这几个外，最重的便是逃奴死罪！难怪这丫头被打得胳膊、腿上到处是伤，也不敢逃走呢！她一皱眉头，看向了永琪。
永琪犹豫了会儿，问道：“可这丫头你再打来打去，迟早有一日要被打死的。”又把了把丫头的脉象，在她手臂上轻轻捏了一把：“你近日可是常常会腹痛，还有总是出冷汗的症状？”丫头聪敏地会过他的意思，怯怯地看了眼中年，埋下了头，似乎是不敢说。那中年一听也皱起眉头，第一个想头，便是这丫头莫非有了什么疾病？却又一皱眉：“你别唬我！这丫头每天都跟着我，有没有病我能看不出来？她健康得很！”
“有没有病，让大夫看看不就成了？”后面一个声音冒了出来，永琪和小燕子都觉得耳熟，一起转过头去，眼皮子一跳——是蔡捕头！
蔡捕头看也不看他们这群人，身边跟着个儒生打扮的人，围观众人见了，低声议论不断。永琪听着他们议论，知道这个儒生正是洛阳城里一个极好的大夫，他顿时头皮一紧，就怕被道出自己在说谎，后面可就难办了——当然，现在就已经很难办了。这个“丫头”是个写了契约，卖给别人的，经了正当的手续，非同一般受欺乞儿。此时别说他们银子不算多，不一定能买得过来这丫头，就是有再多银子，万一人家做主子的不肯，也是徒劳。
“手。”儒生对丫头说道，冷冰冰的。丫头退了两步，害怕地看着他，觉得这个大夫好凶。中年却是得意了，瞪着丫头：“你要真有不舒服，就给大夫看看啊！怎么？不敢吗？你个臭丫头，果然学会骗人了！”说着又要上前打人，儒生一把拦住他：“有没有病，是你说的算么？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
中年愕然，儒生抓过丫头的手，诊了诊脉。皱眉，又道：“舌头。”
丫头愣住，小燕子也不知现下什么情况，想帮丫头隐瞒，也找不出话来。永琪却是给丫头把过脉的，知道她压根儿一点事儿也无，只是有些皮外伤，外加感染了点风寒而已。他心念一动，推了推丫头：“这个大夫看着可比我这半瓢水可靠多了，你就给他瞧瞧吧。真有什么症状了，也好早点儿治啊！”
丫头似乎对救了她性命的永琪很信任，也就真的伸出了手，乖巧得连中年都忍不住诧异。儒生给她把了把脉，眉头一挑：“病入膏肓。”
“什么？”中年人嗓门大得足矣让方圆半里内都听得见，“这丫头可是我今年才买的，怎么可能就病入膏肓了？”
永琪暗叹，不知情的人，怕还以为这人多疼爱他的“女儿”呢，实则还是心疼他的银子吧？就听箫剑说道：“既然如此，这丫头也挣不了多少银子了吧？你不如就把她放了？”中年如同被割肉似的，丢了鞭子就一把抱住丫头：“不行不行，这丫头可是我花了五十两银子买来的。可不只是个干粗活的差遣丫头，我还指望着过几年她成了年，给我儿子生个胖小子呢！我可不丢她！”
“五十两？”一开始小燕子就想说这人是抢钱，听到后面更是柳眉倒竖，上前就要抢他鞭子，“你还真是吃人不吐骨头啊！使唤完了，还打算把人家一辈子赔上是不是？”
“哼，她是我花那么多银子买来的。我想把她怎么着就可以怎么着。就算是官府又怎么样？那也管不着我！”中年人鼻子朝天地回答道，其实心里也不是不发憷。他世代居于洛阳，这地方的父母官和蔡捕头乃是叔侄，纵使听说关系不好，但总归是一家人，真的得罪了，以后怎么在这儿摆摊儿做营生？他手底下的丫头，可不止这一个。他眯着眼睛看着丫头，心里早有了主意，这丫头既然有了病，自是留不得的，往后死在自己这儿，不还得费事儿葬了？不过，眼下倒是有几个肥羊，岂能不宰？再说了，他总觉得这件事里有蹊跷，这几个孩子他都一直带在身边，就怕得了瘟疫什么的影响一片，看得牢着呢！怎么会生了重病，他都不知道的？
蔡捕头摊手：“我的确管不得。”冷眼看着永琪。
永琪望着蓝天，他还以为这个蔡靖之浪子回头，或是还有善念，原来还是旧样子。小燕子已忍不住了：“你别磨磨蹭蹭的，先开个价，你总不想最后变成一场空了吧？”她说是说，心里也是别扭得很，这辈子她买过胭脂，买过发簪，买过马匹，买过很多很多东西，可就是没有买过人！一个皮肤白白，漂漂亮亮的小姑娘要怎么“买”，她还真不知道，话也说得别扭，好像自己都把这丫头当做货物了似的。她想着，用手摸了摸丫头的脑袋，用丫头听不到的方式，算是道歉了。
写的也很怪的，不过觉得名、字，在官场应该都是比较常识的东西，很多人都应该知道五阿哥叫永琪，字筠亭吧。只有别号可能比较少人知道。
中年人故作豪迈：“这丫头我买来时给了五十两银子，这一两年也算给我挣了一些，现在又说她得了病，你们要真好心要接她去治病，那我也不为难你们，少要一点儿。嗯……四十五两怎么样？”
“四十五两？这真是‘公道’的价格，敢情这女孩儿跟了你这么久，也才挣了不到五两银子？”徐扬叉着手冷笑。他跟永琪他们可不一样，福家说到底还是个富贵之家，家里来来往往的小厮丫头也不少，徐扬自己就是被卖进的福家，如今家里每有丫头小厮要买，他也常常会跟着总管去办。比起基本没有买卖经验的永琪，和耻于买“人”的小燕子，他自然更懂得“行情”。
（表示我开始更文了）
第七十五章
永琪他们很想救人，可是中年说“这可是我未来儿媳妇儿啊”，死咬着“至少要三十两”。永琪和箫剑各自暗地里一算，他们统共不到五十两银子，还不知要走到哪儿，才能算“安全”地方，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摆脱困境，有个可以谋生的法子。俩人都有些犹豫，箫剑最后把众人一拉，道：“咱们回家去取银子，你把你落脚的地儿告诉与我，等会儿我给你送来！”
“哈！我哪有那么多时间等你们？看你们的样子也不像很有钱的，是拿不出三十两银子吧？既然是穷酸，就不要想充好汉！哼！”中年斜着眼讽道。此时蔡捕头已被衙门的人叫走了，说是县老爷找他们有事儿，至于那个大夫，中年越看越觉得此人可疑，“你们这么急着把丫头从我身边买走，是有目的的吧？我看她根本就没什么病！要不然，咱们再多找几个大夫来瞧瞧？”
永琪懊恼得很，倒不是为了被讽为“穷酸”。处理这种事情，他实在是没有经验。他有些怀念从前的日子，比这个再困难十倍的事儿，说理讲情行不通了，也可以拿出身份来压制。虽然他一向喜欢用自己能力解决事儿，但像这样的情况，若能救下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小女孩儿，就是仗势欺人一下，又何乐而不为呢？而如今，他非但没有了身份做依托，更是个见不得光的逃亡之人！心里想的，全是如何把事态控制下来，不能动武，也不能闹得去见官！这样束手束脚的，对付一个专以买卖奴仆，逼着小孩子卖艺为营生的江湖老油条，根本是完全没有效果的！
小燕子更气恼，她几次三番地使眼色，让永琪和箫剑使出轻功，带着小丫头一起走掉算了，再不行，就用江湖人的方式解决这事儿。可永琪一直不动，箫剑这个大侠的侠义心肠此时也不知跑哪去了，和永琪一样，都只顾着对中年人皱眉头咬牙，光是愤怒有什么用呀！
小燕子更气恼，她几次三番地使眼色，让永琪和箫剑使出轻功，带着小丫头一起走掉算了，再不行，就用江湖人的方式解决这事儿。可永琪一直不动，箫剑这个大侠的侠义心肠此时也不知跑哪去了，和永琪一样，都只顾着对中年人皱眉头咬牙，光是愤怒有什么用呀！
可是她也不好直接大声嚷嚷，说要强行带走丫头吧？只能怏怏地跟着永琪箫剑一起，在中年人不屑地唠叨中往回走。她越走越不甘心，尤其中年人还一直叨叨叨叨个没完。好不容易到了家里，不甘就转为了怒气，气冲冲地往永琪的脚上踩了一脚，永琪“哎哟”一声，莫名其妙地问道：“你突然发什么火啊？”
“不该发火吗？什么大侠皇子啊，见死不救！我一直给你们使眼色，你们都没看到吗？”小燕子气得咬牙切齿的，狠狠对永琪和箫剑说道。“要是我有你们那么好的轻功，能把丫头带过来，我一定不会在边上看着的！”
“你是说让我们抢人？”永琪抱着脚跳了两下，听到这话后又觉得很好笑。
小燕子不觉得有什么不可以：“为什么不行？你们轻功那么好，丫头又那么小，又轻，肯定一下就带过来了！”
“你以为我们是神仙么？”箫剑也觉得好笑，“大白天的，那么多人看着，我们就算把丫头带这儿来了，之后要怎么办？你以为所有人都是瞎子，还是全部都是大侠？他们一下子就追过来了！”
小燕子挠了挠头，她确实没想到这点，刚才那个“丫头”泪眼汪汪的样子，就让她很心疼了：“可是，可是咱们可以带她来了之后，就立刻走掉啊！到别的地方去了，不就没人追来了吗？反正咱们本来就一直在逃逃逃，都是摇头一颗要命一条的，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