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ninety—three——征途（2）
虽然胡忠最后留下了句意味深长的“祝你们好运”，但是事实上，包括金在中在内的野狼新晋成员以及行动一队二队的不少人都没真的把这话往心上放，这倒不是自视甚高，基地的人都有这个资本。
你想，风雷基地是什么地方？那是西南大军区秘而不发的秘密武器，是刀刃上最好的那寸钢，能进风雷的，不管是参训的选拔人员，还是普通的驻地军人，哪怕是不起眼的后勤，那都是从各个常规部队千挑万选上来的精英，而且即使是他们这样的拔尖人才，想要在基地站稳脚跟，哪一个不是经受过地狱式的训练，摸爬滚打，简历拿出来都能抖出几桶血汗。
金在中他们这批人在选训之处受过严苛的近乎变态的训练，所以对于这次军区统一安排的训练并没有太当回事儿，反而是郑允浩，朴有天这样的老队员在会议之后表情看起来一水儿的阴沉沉的像是暴雨前的天，大张甚至还把他的铅袋翻出来绑在腿上做训练前的预热，韩睿把几套作训服全都找出来晾晒，说怕训练开始就没时间洗，连向来淡定的金俊秀在食堂吃晚饭的时候都随便扒了几口，就说回去睡觉，他们几个这么一来，倒真弄得有些人心惶惶，沈昌珉翘着腿一边啃排骨，一边拿筷子戳对面的朴有天：
“喂，你今儿吃第四碗了……要不要搞得这么紧张兮兮的啊。”
成功的干掉第四碗白米饭的朴有天盛了碗汤咕咚咚的喝掉，这才用一种“孺子不可教也”的语气啧啧有声道：“所以说你们还年轻，不懂这个社会的险恶，作为前辈我只能告诉你，今儿最好努力吃饱，好好睡觉，明儿训练一开始，还能不能有饭吃，有时间睡觉，就是个未知数了。”
朴有天老气横秋的拍拍沈昌珉的脑门，后者很不满的拍开他的手嘀咕：“还前辈……我还前胸呢，扯……”
不过虽然话是这么说，他还是起身又添了一碗饭，金在中看沈昌珉狼吞虎咽的样子，一边给他递水一边问边上的郑允浩：“队长……不至于吧？”
“至于。”
郑允浩语气淡淡，他向来都是这种内敛寡言的样子，听着好像没什么，但是却夹了一筷子菜到金在中碗里，后者一愣，舔了舔嘴角，也埋头吃了起来。
针对军事竞赛的人员选拔训练第二天正式拉开帷幕。
等集合哨声划破寂静的夜空，整个宿舍区的灯成片儿的亮起，不少人几乎是跌跌撞撞的下楼到指定地点的时候，金在中他们终于搞明白了昨儿野狼老队员们那么紧张兮兮的原因的由来了。
凌晨三点十二分吹哨，凌晨三点十五分集合完毕，但凡有迟到，着装不整者全部出列原地五百俯卧撑，其他人负重越野，负重25公斤，距离十公里，没有给地图也没有任务指引，只给出了一个残缺坐标，因为这次是风雷全员参选，所以胡忠从军区临时抽调了一个班组负责这次选拔，大队长是个高大健壮的上校，黑皮肤方脸，不苟言笑，底下有人对这种目的地不明的越野表示质疑，上校眼睛一瞪，直接把人揪出来吼：
“质疑？上了战场会给你这样的质疑吗？敌人会告诉你我在什么位置吗？如果在你熟悉的地方，你都没有办法根据坐标找到目的地，那我看你也不用在这呆了，退伍回家扫大街去吧！”
这人声若洪钟，金在中离得远都觉得耳边嗡嗡响，站在他右手边的朴有天面部表情一向丰富，做了个惊恐的表情，然后小声跟金在中吐槽：“感觉他比老大还残暴。”
被感觉很残暴的郑老大转头看过来，朴有天立刻闭嘴，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感觉还是老一套啊，”夜里风凉，他们的作训服在集合前五个小时被统一更换成了秋季，不算厚的一层棉根本挡不了什么，祁琛搓着胳膊，一边活动手脚一边道，“这么早起，不就是摸黑跑步嘛。”
边上沈昌珉跟着他嘿嘿笑，韩睿见状摇摇头小声道：“小毛孩子哦。”
野狼内部斗嘴是风俗，金在中参与的少，只是在一边听着，被逗得一笑，但是看见从卡车上抛下来给他们加重的战术背包以及轮胎，以及投入夜色的背影，笑容就僵在了嘴角。
他有不好的预感，这次的训练绝对不止他们一开始估计的那么简单，甚至可能要比郑允浩预想的还要艰难几分。
但愿他的预感不要成真。
金在中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吸入肺中像是含了一口冰碴子，其实不管什么预不预感，到了这个节骨眼，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跑吧！
深夜寂寂，蜿蜒的山道上染上星星点点的绿色，他们这些人都是受过训练的，即使眼下有上百人在进行负重越野，但是除了风声外，也只能听见整齐的脚步声，一下一下仿佛要踏碎这无边月色一般。
其实前半程还好，基地的山道越野前半程只有一条路，大约在四五公里的样子，五公里是越野中最常规的距离，一方面是因为一般战争中同一防线的各个部队间的最大间隔距离一般是五公里，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人在负重的情况下，身体的极限一般是在五公里，所以基地的大多人都可以不费劲儿的跑下来，但是到了后半程，却可以很明显的看出各人的身体素质。
“真他妈的冷啊。”
“大张，不光你冷，我也冷，第一次跑这么远，还冷的跟狗一样……诶，小沈子呢？”
“我在这，在中哥，还有俊秀哥都在我后面。”
“往一起凑凑，我总觉得今晚这事儿是个套。”
“恩。”
……
到后五公里的时候，一直比较紧凑的队伍慢慢地松散开来，野狼诸人虽然没有提前商量，但是长久以来合作的默契让他们不约而同的尽量靠到彼此的警戒范围之内，金在中左手边是闷声不吭的金俊秀，左前方是正在和朴有天你给我一巴掌，我踢你一脚的沈昌珉，祁琛和大张跑在最前面，韩睿押尾。
等等，郑允浩呢？

金在中一惊，这男人之前一直在和自己不远不近的地方保持同一速度，只是这一小会没有注意，却已不见他人影，少校放缓脚步，转头四处看看，周围尽是些陌生的面孔，他失望的转回来，余光却瞥见不远处的树丛里有白光一闪而过，微弱却莫名的熟悉。
是什么呢？
金少校转过头，几秒钟后却猛地反应过来，一把按住把身边的金俊秀按下去，高声道：“趴下！”
闪光！
那是狙击枪的瞄准镜！
枪声在他话音刚落后爆发出来，空包弹砸在砂土地上溅起阵阵烟尘，附近的人在金在中的提醒下逃过一劫，更远处的人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枪声过后，不少人高声咒骂，旋即又是枪声大作。
“就知道头儿订的训练计划不会这么简单！”朴有天从地上爬起来，他刚刚为了护住靠的最外面的沈昌珉，下巴在地上磕了一下，这会疼的龇牙咧嘴，一边用手活动着一边道，“老大要是千年妖怪，那头儿基本已经羽化成仙了……得，赶紧跑，我估计今儿至少得有十杆枪，不想被打吐血，赶紧选了方向撤。”
特种兵一项重要的技能就是认识地图，而且和其他兵种不一样，他们必须要有很好的立体思维和记忆能力，因为任务的特殊性，即使他们手上有地图，也绝对不能在上面做任何标记，以防丢失或者被俘时暴露重要军事目标和队友的位置，这样一来，野狼的几人都练出一手的凭空记忆坐标和确定路线的技能，趁着这短暂的混乱，几人商量了下路线，然后一刻也不敢停的狂奔起来。
朴有天估计的没错，他不好的预感也没错，后半程岔路口众多，本身就难以用残缺的坐标确定最后的目的地，偏偏在这个时候一直埋伏在既定位置上的狙击手和枪手又全部现身，但凡被子弹挨着皮儿的全部扣分，一次十分，满分值，扣完淘汰，这是个立竿见影的方法，不少人要不被子弹打的爬不起来，要不就慌不择路，根本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一时间山路上乱作一团。
“跑！”
野狼诸人按照商议的路线夺路狂奔，金在中心里记挂着郑允浩的行踪，频频回头张望，朴有天见状安慰道：“担心老大？他比鬼都精，估计有自己的打算，咱们只要保全自己，就是给他最大的帮助。”
金在中豁然开朗。
对呀，这是他该有的信任，关心则乱，这个时候保护好自己才不会给郑允浩添乱。
“S线走，我押后。”
金在中断喝，把金俊秀往前一推，风雷基地里都是兵尖子，谁也不是吃素的，慌乱过后，不少人已经和金在中他们一样找到了应对方法，伏击人员见状也调整了战术，空包弹不要钱一般泻下，挨着脚跟砸下数个弹坑。
“学长，怎么样？”
“没事！”
金在中踉跄了一下，朝停下来的金俊秀摆手示意他不要停下，跑在前面的大张一拳锤在边上的树上，树干摇晃中他气呼呼的吼：“就这么被当目标，真他妈的窝囊，有枪子弹多了不起啊！”
有枪？
金在中一顿，手指触及到背在身上的56式，立刻有了主意，大张说的没错，有枪为什么不用，他们训练前只说了负重越野，要求是到达目的地，并没有说其他的要求，如今遇到埋伏，为什么不能反击？
少校先生加快脚步，把自己的想法和他们一说，大张拍着大腿叫好，朴有天听完这个摆明了是钻空子的主意，一边笑一边摇头道：“完了完了，我们高材生也学坏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所有人都不免精神一振，他们都是精英中的精英，鲜少有这样被一路压着打的时候，心中早就窝火，何况还剩下四五公里的路程，谁也不敢保证能在这数十杆枪的追击下毫发无伤的跑完，既然如此，不如先下手为强！
虽然想到了法子，但是枪声不断中，他们也不敢贸贸然停下来，朴有天扫了一圈，发现不远处就是一岔路口，于是喝道：“三点钟方向，我数一二三，一人一个，明白吗？”
“明白！”
几人在行进间根据子弹的弹道确定目标位置，不动声色的子弹上膛，他们和埋伏的狙击手不一样，子弹的数量有限，于是更要求一击必中。
“三！”
“二！”
“一！”
朴有天话音刚落，便翻身一滚，枪托抵着胸口扣下扳机，不远处的树上有人哎呦一声，随即是哗啦啦滚落的声音。
“哦耶！”
朴副队比剪刀手，其他几人也纷纷命中目标，金在中跪姿射击迫使离他最近的枪手不得不丢枪自保，正要起身，却听见附近传来“咔拓”一声，于是飞快的抬头，果然见不远处的树上有黑影闪过。
“俊秀，头顶！”
正要收枪的金俊秀手腕一转，几乎是凭着手感开枪，子弹出膛的同时，树上的人也开了枪。
近！
太近了！
金在中瞳孔几乎可以捕捉到子弹的轨道，金俊秀伸手过来拽他的胳膊的同时，他自己也极力的后仰，想要避开这颗射向他胸口的子弹，千钧一发之际，一人影从树丛中扑出，迎面将他按倒在地。
“老大！”
“队长！”
……
野狼众人一喜，金在中一直绷着的神经这会终于松下来，郑允浩和他靠的很近，几乎是呼吸相闻，他用口型说了句“允浩”，然后借着他的手站起来道：“你跑哪儿去了？”
“被缠住了。”
郑允浩给众人解惑，解释了下后面不止有枪手，还有不少埋伏的人会出其不意的缠住他们，这一招是为了考验他们在生理极限的情况下能不能应对突发状况的反应能力，朴有天闻言感慨不已，危险暂时解除，其他人也如法炮制，剩下的路顺溜的不少，于是金在中才从朴有天等人口中了解到胡忠的光辉事迹。
基地的第一代训练员，有海外受训背景，曾任国外有名的“罗刹营”的训练教官……归国后曾经接受训练了不少特种部队，郑允浩他们当年在胡忠的手底下也是吃足了苦头。
“头儿果然是宝刀未老啊。”
韩睿的感慨让众人对未来几天的训练都深感忧愁，郑允浩确认了下方向，打断他们的感慨道：“行了，走吧。”
众人闷头继续前进，金在中故意落后几步，想要和郑允浩说点什么，后者却突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干得不错。”
少校愣了愣，转头朝他一笑，然后大步流星的去追其他人。
野狼在越野中的带头还击并没有得到批评或是表扬，到达指定的地点后，甚至没有人和他们交代什么，就被带上了军用皮卡，十五人一车，配发狙击枪和半打空包弹，车子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了四十来分钟，彼时天色刚刚放明，金在中抱着枪靠在隔板休息，眺望了下，发现后面还有五台皮卡，他算了算人数，心中也不得不称赞胡忠玩的这一手。
凌晨的越野考验了他们多种能力，而最重要的自然是在多种环境的阻碍下，成功的找到目的地，至于那些没有没有找到的人，这项分数大概就没有了。
车子行驶到山顶时，突然停止，车上所有的人全都提高警惕，果然不一会上校就从树林里踱步出来，先是对他们表示恭喜，旋即公布第二项训练计划。
打靶。
“当然了，一般的打靶对你们来说太小儿科了，今天我们玩点新鲜的，”上校长得很质朴，但是语气叫人不寒而栗，金在中他们看着勤务兵抬着几个大箱子上来，打开后里面是颜色不一的遥控飞盘，“这里是遥控飞盘，飞盘的颜色代表不同的分数，一会车子会带着你们下山，而你们在车上就有机会狙击这些飞盘，你们每个人的枪里的子弹都经过电子加工，飞盘会识别你们的身份，最后的分数按照飞盘的颜色来算，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是挺明白了，但是觉得很变态。”
沈昌珉喃喃自语，朴有天难得和他一条战线，但是不管怎么吐槽这种规则，车子发动的那一刻，众人还是纷纷采用最有效的姿势狙击随时都有可能飞起的飞盘。
精神的高度集中加上车子的刻意颠簸，一个半小时的车程结束后，不少人都吃不消的一下车就倒在地上，金在中跳下车的时候，脚下一软差点直接跪下，身后的是郑允浩撑了他一把，脸色也不大好，朴有天向来不顾形象，几乎是滚下车的，直接往地上一倒对着跳下来的沈昌珉道：

“嘿，我发现你有仨脑袋。”
沈昌珉活动着手指，撇嘴回击：“你有双下巴。”
……
凌晨三点起床，两个科目结束后已经是上午九点，后勤秘书统计完分数，八十分以上的获得吃早饭的机会，八十分以下的军姿一小时，野狼诸人除了祁琛是摸着石头过河，险险过关以外，全部高分飘过，吃了顿还算像样的早饭。
下午和晚上的训练比起早上就要常规多了，但是训练强度却依旧没有减少，从十点到晚上九点，金在中他们一刻都没有休息，常规四项，抗寒训练，近身格斗，障碍场往返跑，武装泅渡……怎么这么折磨人怎么来，一圈高强度训练下来，连向来强悍的郑允浩脸色都有些发白，更别提其他人了。
“我不行了，爱谁谁，我起不来了。”
沈昌珉脱了袜子倒在水泥地上气喘吁吁，鞋子在下午的泥潭格斗中早就丢了，金俊秀虽然还站着，但是嘴唇也发白，摇摇晃晃的像是有些站不稳，郑允浩见状摆了摆手道：
“今天不加练，这边结束了就回去休息吧，明天大概比这还要辛苦。”
急功近利不可取，这比平时的训练强度要大得多，如果一味的求量，很可能得不偿失，郑允浩深知这个道理，于是也很干脆的放人，众人各自回宿舍，没躺一会就受到通知说食堂开始供应晚餐，虽然一天只吃了一顿，但是这个时候手和脚都已经不是自己的，谁也不愿动弹，沈昌珉半死不活的在床上翻了个身道：
“哥，吃饭去么？”
“不想去，”金在中脱了袜子给破了的脚后跟贴创口贴，他下午训练的时候在泥潭里踩到了碎石，脚下划了个大口子，起先不觉得疼，回来后倒是有了痛感，“你要去叫着旗子去吧。”
“我也不想动，这种训练真是要人命啊！”
两人这正纠结着，祁琛从隔壁踢踢踏踏的过来，探头道：“嘿，吃饭去。”
“我俩不去了，”沈昌珉摇头，“好心人，给我俩捎点回来吧。”
“成，”祁琛点头，看金在中脚下那大口子，临走又补了句，“在中你那脚丫子得消消毒，那泥潭贼拉脏，别感染了。”
金在中点头，听着祁琛出门，没一会又听着脚步声凌乱的往回来，于是抬头一看，刚出去的人一脸震惊的跑进来道：
“我靠，老大来给咱们送饭了。”

Chapter ninety—four——自问心
祁琛这一嗓子过后，屋子里突然惊得吓人，金在中和沈昌珉面面相觑，前者错愕中带着惊喜，后者……倒是没有惊喜，只有饿，两人一时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表情去面对接下来的场面，于是只能维持原状看着祁大壮推开宿舍的门，郑允浩提着饭盒的身影一闪，穿堂风夹杂着寒气卷进来，只穿了一件短袖T恤的金在中条件反射的缩了缩脖子。
“关门。”
郑允浩开口，祁琛好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说的是自己，于是赶紧反手关门，脸上的表情依旧是喜滋滋的。
能不乐呵么？
野狼队长大人亲自上门送饭，这以后拿出去得是多好的谈资啊，祁琛这么想着，脸上简直要乐开了花，沈昌珉余光瞟见凑上来的愣头青，很没有战友情谊的想：
傻孩子，真以为这是带给你的嘛！
果然，饭盒盖子一打开，只摆了一双筷子，祁琛一见“咦”了一声：“咋少筷子？我那屋好像有，我去拿。”
娃没救了。
沈昌珉暗自摇头，抢在郑允浩前一边咽口水一边道：“旗子，郑队和在中哥估计有事儿要谈，走走走，咱哥俩食堂吃去吧。”
“这样啊……”祁琛做恍然大悟状，“教导员那事儿真是真的啊？”
金在中过完年就要接原来的教导员的班，这个消息早就在基地内部传开来，众人议论纷纷，一方面对于金在中这种火线提升表示不解或是不服气，另一方面对着年轻的金少校漂亮的惊人的简历以及进基地以来的表现却也不得不说个“服”字。
“恩。”
水到渠成的事情，郑允浩本也没想瞒着，于是顺水推舟的点点头，祁琛毫不怀疑的表示理解，跟着沈昌珉出门，宿舍的门“砰”的一声被带上，郑允浩侧耳听了听动静，确定两人走远了，这才把饭盒推过去道：“吃饭。”
两荤两素加半盒白米饭，训练期间的饭菜向来简单，主要以补充营养为主，金在中拿筷子戳了戳却没往嘴里送，抬头道：“你怎么知道我没去吃饭？”
“猜的。”
郑允浩见金在中食欲恹恹的样子，伸手拿过筷子，夹了青菜送到他嘴边，后者冷不防他有这个动作，心里一惊想要避开，这才后知后觉的想到这里眼下只有他们两人，抬眼去看郑允浩，那人平静如水，像是做一个最寻常不过的动作，于是也张嘴去咬。
往日里寡淡无味的青菜莫名的带了甜味，平时或许不觉得什么，但是在军营里这样甜蜜的小动作便莫名的叫人脸红心跳，金在中一边咀嚼一边听郑允浩开口问：“怎么不去吃饭？”
“不是很饿，”金在中见郑允浩还要夹菜喂他，赶紧自己去拿筷子，胡乱的扒了几口，含糊不清的道，“……而且外面又冷，就没想出去。”
这个节骨眼上，脚上的伤还是别告诉他了，省着还多一个人担心，金在中这么想着，话到了嘴边又改了口：“你吃过了？”
“恩。”
郑允浩点头，目光深深，金在中没注意到，只埋着头吃饭，松散的过了个年，如今乍一高强度训练，确实是有些吃不消，胃里像是被推进了冷气，明明一天都没吃什么，却没感受到饿，眼下大概是因为吃了些热乎的东西，胃部开始工作，反而有了食欲，也顾不上说话，风卷残云的解决了晚饭，又喝了杯水才心满意足的叹息道：
“以前觉得自己被锻炼的挺行的，但是这个时候就知道是差了的……”
郑允浩正拾掇空饭盒，听金在中这样的感慨，于是转头看他，金少校打开摆在床头的笔记本电脑，浏览军事新闻，口中道：“白天和韩睿聊天，他说你们有一次出任务的时候遇上伏击，给你们带路的当地森警被炸得血肉模糊，交火数个小时，所有人都筋疲力尽，只有你还出去寻找补给，吃山耗子，喝人血……扪心自问，我做不到你这样。”
吃喝对于普通人来说在任何时段都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但是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有时候却是残忍而痛苦的，颤抖的手，滚烫的枪管，带着血腥味的空气，抽搐的胃以及战友的血肉模糊的尸体，这样的情况下，谁又吃得下去，可是若是不吃，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两难！
该有多强大的心智和毅力才能在那样的情况下带着他们补充体力，突破重围，金在中抱着电脑转头看郑允浩，然后伸手触摸他的鼻梁和嘴唇，触手冰凉，于是因为未知的测试和竞赛而一直不安定的心莫名的平静下来。
这大概就是他被称作“狼”的原因，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就有了主心骨，像是一匹头狼，遇到困境时挺身而出，用锋利的牙刀撕碎围困的天罗地网，给所有人带来生机。
“都过去的事儿了，”郑允浩把饭盒搁在一边，一边说话一边坐到床边，从口袋里掏出茶色的瓶子和一卷纱布，扬扬下巴道，“脚。”
“恩？”金在中一愣，看着郑允浩手里的医用纱布，这才明白他的意思，掀开被子露出贴着OK邦的脚问道，“这你都看出来了？”
特种兵对于疼痛的忍耐是经过专门的训练，金在中脚上的伤口连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沈昌珉都是回来后才发现，更何况是后来一直分到另一个组进行对抗训练的郑允浩，少校先生满脸的惊奇，反而是队长大人波澜不惊的撕了创口贴，拿出酒精棉给皮肉外翻，微微泛红的伤口消毒，然后双手一扯，“吱啦”一声撕开纱布，表情算不上好看的缠上去。
“嘶。”到底是新伤口，又经过了酒精的消毒，金在中疼的倒吸一口冷气，郑允浩抬眼一瞪，总算开口道：
“知道疼怎么不知道小心点。”

话虽然这么说，郑允浩手上的力道却放轻了不少，金少校是何等擅长察言观色的人，一看就知道自己的不小心让面冷心热的郑队长不高兴了，于是一边表示真的不碍事，一边思考着找个什么话题转移一下如今这个沉默的男人的视线。
“诶？上面最近往达尔富尔派人了？” 金在中这正想着找点什么话题，就见军网上跳出的关键词，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是这对于高学历的金少校来说却不是问题，十指如飞的敲击键盘，噼里啪啦的响了一阵后，他翻转电脑屏幕把讨论版给郑允浩看，“你看，还真是，人数还不少。”
达尔富尔在苏丹西部，长期处于混乱的无政府状态，武装冲突不断，各国都派过维和部队前去，但是当地的情况特殊，想要平息战火自然是不可能的，能够降低伤亡率就是最好的办法，这样的地方当然是极度不安全的，各部队的伤亡率一直都不低，也有国家曾经撤回维和部队，这也是金在中会这么惊奇的原因。
“恩，听说了一点，最近国际形势不好，之前那支部队撤回来就一直没有再派军，这次应该是真的。”
金在中托着下巴滑动鼠标，一言不发的看讨论版的发言，郑允浩把纱布打结塞好，见他沉默的样子，挑眉道：“想去？”
“恩，”金在中点头，“你说如果这次没有军事竞赛这件事儿，这次能轮到咱们基地吗？”
“悬。”
维和部队驻军一般是时间都不短，不到迫不得已的紧急情况一般是不会动他们这样的特殊行动部队，两人讨论起部队的问题便把其他的都抛在脑后，郑允浩凑过去一起看了看讨论版关于派军的内容，不过军网上的东西向来也不能写太明确，两人看了一会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干脆撂开不谈。
“在基地想要找到和郑允浩独处的机会本来就不容易，金在中关了电脑丢在一边，想到之前祁琛的顺嘴胡诌，这才想起教导员的事情，于是靠过去，和郑允浩肩膀挨着肩膀道：“教导员的事情真的定下来了？”
“恩，”郑允浩握住金在中的手，这一天的高强度训练下来，两人都没什么精力去亲热，只是这样并肩而坐就已然知足，“头儿晚饭前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这几天抽空去趟军区。”
“哦，”金在中点头，“你请假的事情头儿没问？”
之前因为两人出柜的事情导致年假一延再延，不管是朴有天那里有疑问，估计胡忠那里也不好糊弄，金在中早就想问，但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问了。”
郑允浩见金在中一脸忐忑的看着自己，想到最近光是要准备竞赛的事儿就已经让他精神紧张，于是轻描淡写道：“不过也没说什么，只是问我回家一趟，有没有相中的姑娘。”
姑娘没有，汉子这里倒有一个。
金少校囧了下，问郑允浩是怎么答得，后者语气淡淡，表情坦荡：“我跟头儿说目前不想考虑，等什么时候从一线退下来的时候再说吧。”
“头儿没骂你？”
“没。”
这话说得噎人，按照胡忠的脾气，郑允浩这顿骂是跑不了的，结果出乎金少校的意料，郑允浩倒是真没挨骂。
“头儿也转性了？”
金在中大惊，胡忠向来操心野狼这群光棍的婚姻大事，有事儿没事儿就让他们别光想着训练，也要在适当的时候解决终身大事。
“我跟头儿说，像康达女朋友那样的姑娘，能少几个是几个吧。”
提到康达两人都有些沉默，金在中靠在冰凉的墙壁上叹了口气：“其实头儿也知道，所以他虽然一直挂在嘴边说，但是也没真的逼咱们谁去相亲，一旦有了牵绊，唉……”
郑允浩揉揉金在中的头发没说话，后者想着以后如果胡忠知道自己的手下爱将不相亲还有其他的原因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想着想着却忍不住问道：“你和我在一起，就不担心……这样的事儿吗？”
“担心，”郑允浩直言不讳，“但是如果是你，我会更安心。”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你在我身边，哪怕我死了，你也会带我回来，”狐死首丘，人死归乡，对于他们来说，这样的爱情更叫人安心，“你会完成我的理想，会走我没走完的路。”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的小鬼，希望你成为我生命的延续。
这个话题过于沉重，金在中听得心口发凉，好半天没有说话，两个人就安静地坐着，直到走廊上响起脚步声和沈昌珉故意提高的声音：
“啊，吃的好饱啊！”
那两人应该不至于在宿舍瞎折腾吧。
沈少校一边故意快走几步，一边黯然神伤的想，为啥自己越来越操心了呢？
“我先回去了，”郑允浩耳力了得，掐准了时间起身，金在中弯腰穿鞋想要送他出门，才一起身却被人掐住了腰，男人的手臂结实有力，胸膛撞上胸膛，嘴唇带着温热的气息压了下来。
“唔。”
金在中哼了一声，旋即反手搂住郑允浩的腰，拉扯他的嘴唇，两人争取最后的一点点时间，激烈的亲吻在门被推开前停止，金在中喘着粗气靠在床柱上，郑允浩伸手擦去他嘴角的银丝，压低声音叮嘱：
“这几天脚上不能吃太重的力，后面量力而行。”
“我知道。”
知道归知道，三日后的阶段测试上，郑允浩的担心却成了真。

Chapter ninety—five——逆旅
后来的某个时候，金在中回忆起这段事情的时候，才悚然发现这晚在宿舍的谈话竟然是他们忙碌的开年里难得的和平的独处时间。
忙。
太忙了！
累。
太累了！
即使在同一个基地，即使每天都在同一片土地上训练，即使依旧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状态，但是金在中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海绵里永远有最后一滴水分压榨不干”的道理，如果说之前的选训旨在磨砺他们的意志，强化他们身体，是一种由外界施压而不得不按部就班的进行的训练的话，那么眼下就应该称得上是基地众人自发且一致集体自虐行为。
远赴国外参加特种兵竞赛的名额像是在这个乍暖还寒的早春给所有人打的一针鸡血，本来应该是季巡里最轻松的春训被无限期的加重延长，不管是障碍场还是靶场，每天都没断了紧张训练的身影，谁都想去那个演武场和世界上拔尖的特种兵较量，谁都想把一腔的热血带出去，让千里之外的空气也感受到热度和震颤。
谁都想去。
金在中也不例外。
为什么当兵？
不就是等着这样一个机会，不就是想着戎马丹心，骄傲年华，不就是要在全世界面前展现我中国军人的风采，这世上固然有多少种好日子，这也是其中一种，或许不够富贵，不够体面，不够奢华，但是却会告诉你一个字：
——值！
每个人都拼尽全力，许多细枝末节的东西都在这样严苛而沉重的训练量里被忽略，比如说郑允浩迟归的原因，比如说金在中的脚伤……
他们像是被拼命挤压的海绵，从清晨到傍晚，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着，常规的如体能训练，武装越野，泅渡，障碍训练，非常规的如铁人三项，悬崖跳跃攀登，近身搏杀，心理暗示训练……胡忠极具挑战和创新的思维在日常训练里发挥的淋漓尽致，即使是正式军也常常到了下午就已经吃不消，挂在基地大门口的姓名牌上的名字一天比一天少，野狼的人毕竟有过地狱式的经历，相对还要好一些，只是却也是每天都觉得自己就要散架，第二天清晨却依旧的在集合号中把自己拼装起来，榨出下一滴水。
连向来很有活力从来不伤春悲情的沈少校一边拍耳朵一边感慨“人家的青春都有一张不老的脸，我只有一双快聋了的耳朵”，众人轰然一笑，金在中也跟着笑，然后悄悄的换掉染了血的袜子，随他们一起进行下一个科目。
没什么可抱怨的，他们是战士，是用鲜血和生命磨砺出的利刃，是无坚不摧的血肉长城，军营里有热血和坚持，却没有同情和眼泪，软弱和恐惧从来不是不存在，只是身上的责任和军装之上的信仰让他们把这些东西从生命里生生的剔除。
这里谁身上都有伤，谁都曾经在生死边缘挣扎过，比起死了的人，他们已经应该无限感恩上天的厚待，不是没想过请半天病假，说不辛苦那也都是假话。
少校先生每天换药的时候都想到郑允浩说的“量力而行”，可是第二天晨跑路过门口高挂的人员名录时，看着自己和郑允浩挨着的姓名牌，又莫名的燃起力量。
就该这样吧！
既然逃无可逃，那就死磕到底，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会无路可走。
身为队长的郑允浩除了训练还有不少杂事儿要管，但是依旧还是会按时给他们分析需要加强的地方，这个男人虽然看上去疲倦，但是眼神却依旧是锐利的，像是出鞘的宝剑，锋芒毕露，他的声音有些哑，但是依旧踏实可靠，他扫过每一个人，扫过自己的兵，然后告诉他们：
“我会带着你们一起去，野狼一个都不能少。”
野狼从不轻易许诺，却是言出必行，金在中望进郑允浩的眼里，最后抿唇安心一笑。
他知道，那个你们里面，也包括他。


风雷基地众人在选拔命令下达后的第七天迎来了第一场测试，按照惯例在测试的前一天抽签分组，确认测试的时间和抽选的项目，野狼众人算是喜忧参半，除了金在中和金俊秀外，其余全部抽中早上开始的第一波测试，倒不是两个时间段的测试有什么实质上的不同，只是对于已经超负荷的训练了近一周的众人来说，能够得到一上午短暂的休息和调整，那就好比久旱逢甘露一样值得普天同庆。
沈少校对于金在中的手气表示羡慕嫉妒恨，研究完自己的时间表，又抢了金在中的来看，结果看见他抽中的前三项是负重越野，障碍往返跑以及综合体能测试，神情立刻变得担忧起来，摸摸鼻子问正在叠晾干了的衣服的金在中道：
“哥，你这点儿也是挺背的，随机的三项全是脚程上的，你这脚行吗？”

金在中的脚伤其实不算是特别严重，如果搁在平时，愈合结痂也不过是个把星期的事儿，结果却偏偏赶上集训，伤口在剧烈运动中不断地被撕裂，导致了恶性循环，这几天已经有红肿发炎的迹象，虽然去卫生队开了药吃，但是却还是迟迟不见好。
“没事，”金在中掰了两粒消炎药丢在嘴里，喝了口水咽下去，“没有伤到筋骨就不是问题。”
“要不和队长说声吧。”沈昌珉看金在中刚换上的纱布上就已经晕出斑斑血迹，舔了舔嘴唇提议，金在中横了他一眼，把搁在床上的被子丢过去道：
“这有什么好说的，你明天五点就集合，还不赶紧睡觉。”
“我这不是怕后面队长知道了，把我生吞活剥了，你家那位脾气怎么样你又不是不……”沈昌珉不满的嘀嘀咕咕，被金在中丢过来的军事杂志砸中胸口，于是只能愤懑的闭嘴，“……哦。”
“快睡吧。”
“知道……”
沈昌珉还没说完的话便被敲门声打断，两人都是一愣，条件反射的去看床头的闹钟，十一点半，明天是第一场测试，这个点应该没什么人在外面乱晃，金在中脚伤不便，沈昌珉眨巴眨巴眼睛，掀被子下床一边去开门一边问道：
“谁？”
“警卫连一班，郑队长让我来送个东西。”
郑允浩？
金在中一愣，最近他们忙于训练，挤出来的时间连休息都不够，这几天和郑允浩顶多是在训练间隙抽空说上两句，这个点叫人过来送东西，会是什么？
少校先生这边正想着，那头沈昌珉已经拎着个文件夹递过来，他光着脚下床，这会冻得只直跳脚，丢下东西便蹦上自己的床铺，嘶嘶抽了几口冷气才道：“大晚上送什么文件？不会是任命下来了吧？”
“不是。”金在中打开文件夹大致浏览了下，只是关于后面的军事竞赛的一些安排和章程，这份文件之前也下发到个人的手上，郑允浩怎么会再专门叫人送来一次？
“那是什么？”
“就是关于军事竞赛的。”
金在中边说边往后翻，冷不防最后的空白页上却写了字，熟悉的字体，力透纸背，落笔停顿，收笔飞扬，是金在中看惯了的笔迹：
——同行！
郑
其实也不是什么煽情的东西，甚至连正儿八经的鼓励都算不上，金在中想，他这样博览群书，以前也是一根笔杆子写天下的高材生明明应该对于这样干巴巴的“飞信传书”好好的吐槽一番的，但是就着月光看着看着，鼻子却有些酸。
多不容易。
你看。
多不容易啊，能够与君同行。
“哥，你笑什么呢？”
“啊，没什么啊。”
“嘴都咧到脚后跟了，”睡眼朦胧的沈昌珉打了个哈欠翻身，喃喃道，“你也早点睡，明天千万小心脚，别二次受伤才好。”
如果上天能够提前给点预示的话，向来嘴上没德的沈少校说什么也不会在睡前嘀咕这样一句话，要是给他的机会，他宁愿以后都扮演哑巴，也绝对绝对不会再这么乱说话，不过世上没有回头药，沈昌珉结束了上午的测验，等待结果签字确认，又随便对付了口吃的，打算去给金在中和金俊秀加油助威的路上，随口一说的东西就莫名其妙的应验了。
“嘿，大张，你干嘛去？跑的跟要原地起飞一样，你是灰机啊。”
“哎呦我操，我他妈的是灰机就好了，你在这啊，看见老大了吗？”
沈昌珉被大张迎面拍了一巴掌，这人内外兼修，力气极大，冷不丁的差点把人拍吐血，于是一边愁眉苦脸的揉胸口，一边莫名其妙的回他：“刚看他去交上午的测试结果了，之后……就不知道了，干嘛？皮痒了找老大修理你啊。”
“扯嘞，”大张在打嘴仗上向来没赢过，以前欺负他的也就韩睿，后来又加上了个沈昌珉，要是搁在平时他早就大打出手，只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这都是浮云，张文远抹了把汗，一巴掌挥过去道，“瞎乐呵个球啊，高材生那出篓子了，他那倔犊子我们哪儿拦得住，俊秀打手势叫我们找老大……你说找老大干啥啊，就在中那倔劲儿，估计天王老子来了都不好使。”
“等等，在中哥怎么了？”本来正笑眯眯的听着大张方言版RAP的沈少校这会儿才回过味来，一把按住大张的肩膀道，“说清楚点。”
“妈的，还不是他那个脚伤……”
大张骂骂咧咧的解释，他是急脾气，不像韩睿和朴有天那样说起话来条理分明，一句话要拆个两三次才能说得清楚，沈昌珉听得心急，半天才梳理出重点。
其实和他猜想的差不多，金在中的脚伤在训练的后期本来就恶化发炎，这次测试随即三项又都抽的是机动项目，常规八项一结束，他的速度就已经较之开始慢了不少，偏偏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过障碍场的时候，又被机枪的空包弹扫到了小腿，好在金俊秀和他一组，抢在下一波扫射前把人给带离了射程区域。
“现在呢？”
“这不想再还剩个综合体能，副队他们全过去了，指望高材生放弃这一项，成绩低点就低点，下一次再补，这谁疼谁知道啊，脚伤这深浅可不好说……偏这小子倔的跟什么一样，你们读书多的是不是都一根筋。”
“你丫才一根筋，”沈昌珉当胸一拳，当机立断道，“你去找老大，我先去看看。”
“成，你俩熟，搞不好能劝劝。”
两人当下分手，沈昌珉也顾不上本来想带去给大小金的包子，随手塞给边上路过的巡逻，撒丫子就往操场跑。
这次的体能综合测试主要由挂钩梯上下和负重50米铁丝网往返两项，其实放在平时倒是不算什么，但是在金在中脚伤未愈，旧伤又添新伤的情况下就另当别论了，挂钩梯看的就是脚力，真的玩大了，伤了肌腱或者是其他地方，落个半残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么一想就莫名惊悚起来，沈少校不敢耽搁，拿出跑百米的速度一口气的奔到目的地，果然见到朴有天，韩睿还有祁琛等人都站在操场的警戒线外，朴有天拢着手掌哇啦哇啦的喊着什么，场上枪声混杂着呐喊声混乱的不行，沈昌珉也没听清楚他在喊什么，直接扑过去靠着他一边大喘气一边断续的问：
“我哥……咳咳，我哥人呢？”
“喏，准备最后一个科目，”朴有天先是诧异了一下沈昌珉累成狗的造型，然后反手一指场上道，“小狐狸死劝都劝不听，我真是操碎心了。”
朴某某做西子捧心状。
沈昌珉顺着朴有天的手指望过去，金在中正和几个生面孔坐在起点等待签字确认，少校视力不错，于是他清晰的穿透弥漫的硝烟看见金在中正抿着嘴唇用绷带包扎自己的脚，金俊秀抱着枪站在边上，眉心紧皱，显然是没有办法说动金在中。
“他现在什么排位？”
“第三。”朴有天伸出三个手指，语气中满是钦佩然后又有些忧心忡忡的补充：“他这项要是能最先到，就能追平第一，如果放弃这项，应该也能吊车尾。”
最后抽的三项和一开始的常规测试算的是完成的程度以及总共时间，这三项是按照先后到达的名次计算最终成绩，也就是说如果金在中在最后的综合体能测试中最先到达终点，就稳操胜算。
“最先到？”
沈昌珉嘶声，扫过架设在场边的高压水枪和机枪，脸色不太好看。
这根本是在玩命！

“我下去劝他，”沈昌珉单手撑着栏杆就要往下跳，却被人抓住了肩膀，转头一看立刻像是看到救星一般，扬声道，“队长！”
“哎呦我的妈呀，老大你可算来了，”朴有天松了口气，他虽然不知道金俊秀打手势叫他们找郑允浩来，但是对于金俊秀的能力他还是深信不疑的，于是赶紧抓紧时间道，“赶紧的，去和高材生说说，别拿自己的零部件开玩笑。”
“就是啊，”韩睿像是刚和负责外围警戒的兵交涉过，口干舌燥的凑过来道，“就算放弃这项，也不是就说和军竞无缘了……得了，别废话了，那边我都说过了，你赶紧进去劝劝，俊秀也得赶紧去下一场，不能在那耗着。”
“去医务室喊两个人来，”郑允浩颔首，看起来心情不佳的样子，声音冷硬，反手扣上贝雷帽大步流星的往场地中间走，“带着药。”
“明白！”
朴有天摆OK的手势，慢了一步过来的大张缩缩脖子，跟其他人使眼色：
老大看起来心情不大好啊！


金在中正坐在石墩子上捆止血绷带。
这是他今天最后一个科目，也是目前对他来说最难的一个科目，挂钩梯虽然有专门的人员协作，但是主要却还是需要脚下的力道，铁丝网穿越要从匍匐到攀爬，加上负重的二十公斤，如果不需要计算时间倒还好说，如果一定要拼名次，他的脚……
其实放在训练的时候，这样的伤他们也不是没有受过，也都捱下来，但是军竞在即，距离第二次测试也还剩没几天，于是身体状况在这个时候就变得格外重要起来。
少校先生按了按被空包弹扫到而变得青紫的小腿以及刚刚拆下来丢在一边的染血的绷带，一时有些烦躁，手上狠狠用力，想要止住伤口的出血，结果手腕却被人捏住。
“允浩？”金在中抬头，看见的就是郑允浩低气压的脸，于是愣了愣才道，“你怎么来了？”
“走！”
金在中的鞋子血迹斑斑，揉成一团的绷带上也是猩红一片，郑允浩瞳孔紧缩，就好像胸口被人开了一枪一样。
关心则乱。
生性平静内敛的郑队长第一次觉得自己小觑了爱情的力量。
大约爱情才是这世上最锋利的武器，一旦开始，就会贯穿你的人生和思想，存在于空气，存在于每一缕阳光，存在于夜不能寐的夜中。
“诶，干嘛？”金在中冷不防的被拖起来，一边着急的去套鞋子，一边按着郑允浩的肩膀维持平衡，“你这是……”
“医务室的人马上就到，”郑允浩平铺直叙，他接任野狼的指挥官许久，即使是不经意间，也会流露出掌控性，“你的脚得去缝合包扎。”
“我完成这项就去，”金在中跟着郑允浩走了几步，避开附近的人的视线，“没那么严重，你不用担心。”
郑允浩回身定定的看着金在中的脸几秒，然后突然蹲下身来飞快的拆掉捆的厚厚的绷带，止血绷带缠绕得紧，血肉模糊的脚底被拉扯，金在中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伸手撑住树干强笑着解释：“应该没伤到肌腱，就剩一项了，一结束我就去医务室。”
“走！”
男人的气场十足，低气压惹得本来站在附近的几个人都默默的挪开脚步，金在中不明所以，甩开他的手道：
“你这是干吗？”
“最后一科放弃，你的脚现在不能进行这种项目，”郑允浩转身要去和考官交涉，被金在中拽住了手臂，半转身继续道，“我是你的队长，也是……于公于私，我必须对你的身体健康负责。”
郑允浩说完话就要走，金在中用几秒钟咀嚼他的话，以及那短暂的停顿，这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于是赶紧跟上去阻止：“我真没事，我的极限是什么我自己知道，队长，队长，队长……”
金在中的力气本就不如郑允浩，加上他刚刚结束长途奔袭，被按着肩膀根本没办法挣脱，眼看着这个男人是下定决心要让他放弃这一项，生性骄傲自主的少校压住翻腾的血液，猛地甩手，低声喝道：“郑允浩！”
“金在中！”
郑允浩转身怒视，两人寸步不让的在林间逼视对方，不远处的障碍场上又一轮厮杀开始，砰砰作响的枪声和顺着风吹过来的火药味让两人的情绪都到了顶点，金在中转头看着正在挨个进行确认的考官，转头一字一句的开口：“我不会放弃这一项，即使是你来说，我也不会。”
“你这是在拿健康开玩笑！”
“不是你说的吗？”金在中在郑允浩的怒火下，奇异的平静下来，甚至还能回忆起自己刚进风雷的时候，郑允浩说过的话，“在战场上，子弹不会长眼睛，敌人也不会因为你跑不动了就放过你。”
郑允浩哑口无言，不知道为什么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感觉。
“你现在必须提前结束比赛！”
“不可能！”
人生追求的是一个肯定自己的过程，方法是在这样的过程中不断的否定自己，他不想输，更不愿意在郑允浩面前输。
他应该为金在中骄傲，这是中国军人该有的品质，可是当对方是金在中，他更多的却是扑面而来的心疼。
“如果我不是以队长的身份命令你，而是以郑允浩的身份呢？”
“队长，”金在中压低声音，低的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清，“我绝不会放弃，谁也不能阻止我。”
所以连他也不可以吗？
这话说得冷冽而突兀，郑允浩的表情一僵，莫名的有些堵得慌，金在中在这个时候像是把他当做了一个局外人，这样的感觉让他升腾起莫名的怒气。
“你一定要跑完最后一项？”
“是。”
“如果我不同意呢？”
“队长，谁也没有权力去代替别人做决断，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有权利以爱的名义去绑架他人，”郑允浩的呼吸一窒，金在中鲜少这样措辞尖锐，他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长久的对视和沉默，郑允浩隐在树叶打下的阴影里，嘴角绷得紧紧的像是积蓄着怒气，金在中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是不是说的太过了。
他们都是爱情里的新手，摸索着前进，像是蹒跚学步的孩童。
“队长……”
金在中想自己是不是还要说些什么，郑允浩却深深看了他一样，再次蹲下包扎好他的脚，然后头也不回的大步流星的走开。
朴有天等人见到郑允浩自己回来，全都慌了神，纷纷凑过去想要询问，却只听见了场上响起的枪声。
开始了！
漫天的水雾和横扫的子弹，金在中混在人群当中箭一般的冲出去，脚下有些踉跄，沈昌珉急的想要阻止，郑允浩却伸出手，眸色深深的望过去，半晌才道：
“让他去。”
声音冷硬，强压着怒火，其余几人谁也没敢再多说什么，只能焦急的注视着场上的金在中，场边有过来围观的人小声议论，对于金在中这样带伤上阵的人表示敬佩和赞扬，郑允浩听在耳里，脸色却越发的不好看。
人们崇拜强者，并且追随强者，但是当然，前提是，那受万人敬仰的强者不是你的亲人，或是你的爱人。
郑允浩看着拼命想要自己变得更强的金在中，一边满心的骄傲自豪，一边却心疼的无以加复，即使那条路他也曾经走过，可是放在金在中的身上，他却开始舍不得。
郑队长想，很多时候宁愿金在中还是刚入队时那个小鬼，因为要学的还很多，所以必须要躲在他的羽翼之下受他的保护，那样至少他护得住他，他的小鬼可以少吃一点苦。
最后一项结束的颇为艰难，金在中摇摇欲坠的脚步牵扯了所有人的视线，当他第一个达到终点的时候，沈昌珉欢呼的冲了过去，朴有天几人紧随其后，只有郑允浩松开一直握紧的拳头，悄然的退出人群之中。
“哥，你简直酷瞎了！”
“怎么样？在中，要不要叫车过来送你去医务室？”
“高材生看不出来啊，这小身板还能撑到第一！”
“行了大张，先看看他的脚吧。”
野狼众人七嘴八舌的吆喝，金在中知道这个时候才感觉到脚下钻心的疼，身子一歪靠在沈昌珉身上，缓了好一会才勉强道：“嘶……还好。”
“脸都白成这样了，好个啥。”大张忙不迭的去招呼医务室的人，沈昌珉趁乱凑过去小声的问道：
“你和队长说啥了？吵架了？他那脸色臭的跟什么一样。”
算是吵架了吧？
他那样不留情面的反驳郑允浩的好意，金在中摸摸鼻子，苦笑的想要开口，沈昌珉却继续道：“不过队长还是在那看到最后，这会……诶，怎么不见了？”
远处的场边早就没了郑允浩的身影，金在中看了一圈，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撑着沈昌珉的肩膀等着医务室的人来。
这是他们第一次吵架，要怎么去和郑允浩说呢？
这世上没有人能够做到感同身受，即使是深爱的人也不可能无极限的了解彼此的想法，就像他不可能去体味郑允浩那一身伤痕累累的荣耀背后的痛楚，就像郑允浩也不会完全的明白他一路走来所经历的看似顺遂的人生背后坎坷。
成长本就是一场孤立无援的搏斗，金在中早早的学会了独当一面，而现在，有人站在他的身边替他遮挡风雨，虽然经历的是一场争吵，但是这一切都是处于郑允浩对他的关心。
少校先生按了按自己的胸口，其实这里是温暖的。

Chapter ninety—six——逆旅（1）
初春。
薄雪融化，基地里的树梢枝头又挂上了娇嫩的绿，后山的大片训练场遥遥望过去是一片浓淡相宜的翠色，告别了冬的肃杀，又结束了第一场测试，整个基地都变得活泛起来，除了金在中。
少校先生想，自己大概是风雷基地有史以来明明赢了比赛，但是心情依旧很糟糕的第一人。
第一轮测试结束后，分数很快由专门的后勤人员统计出来，并通过表格的形式发放到每个人手上，金在中以总分197.3排在第四，高挂榜首的自然是风雷的战神郑允浩，随后紧跟着的是朴有天，野狼的副队长看起来吊儿郎当，没事儿就喜欢聊点文艺清新的，个性海派，十足的雅痞青年，看着是没什么威胁性，但是偏偏该君虽然没有某一科目出类拔萃，但是胜就胜在各项均衡，加加减减依旧是个惊艳的分数，位列第三的是金俊秀，他最后一项移动打靶射击打出了全十环的成绩，加上之前的分数，不多不少比金在中高了三分，而金在中之后毫无疑问的还是野狼的人，就连因为一项失误扣分了的祁琛也没有被甩得太远。
榜单前十名被野狼占去了三分之二，再一次奠定了风雷王牌军的地位，特别是郑允浩四项满分，一项优秀，三项第一的成绩更是叫不少刚入伍或者是调来的新兵侧目，基地大门口的姓名牌虽然换了新顺序，野狼依旧诸人高挂榜首，但是队内的气氛却着实不怎么样。
郑大队长的心情似乎不太好，一测结束后难得的半天假期不但没有和野狼的其他人庆祝或是说点什么，甚至连门都没出，只是把金俊秀召进办公室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等人出来的时候，几个早就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的，诸如朴有天，韩睿之流凑过去求告知，但是金俊秀是什么人，野狼中口风最紧，少言寡语的程度比郑允浩更甚的冰山，于是，八卦人士无功而返，聚在一起商议着一会去看看金在中。
金少校的脚上缝了十几针，因为伤口有红肿发炎的迹象又被向来没什么“生意”所以一直闲得慌的军医勒令留下挂水，金在中本来是没打算挂水的，虽然伤口表面看上去是狰狞了一些，但是还没有到要卧床休息的份上，可是一方面军医实在是絮叨的可以，另一方面他也想要一个安静的空间好好思考下他和郑允浩目前存在的问题。
若是此时在冷静下来思考，刚刚那样的争锋相对其实是完全可以避免的，但是在那样的大环境下，两个人的情绪都不受控制的受到外界的影响，加上两人除了战友这一层外，还有另一种隐秘的关系，这也就造成了他们向来善于控制的冷静出现了裂痕。
什么是吵架？
是明明可以轻易想清楚的东西，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便被偶然的情绪全盘推翻，慌不择路的用最直白尖刻的语言，明明是想说清道理，却错用了攻击的方式。
年轻的少校在针头戳进肉里的时候微微皱眉，肌肉条件反射的紧绷，旋即在军医的怒视中放松下来，抱歉的笑笑，继续想自己的心思。
男人之间的爱情往往要比异性之间的更加难以经营，上帝创造亚当夏娃的时候，已经设定了他们男强女弱的依附式的关系，但是男人和男人不同，争强好胜和强烈的自尊和独立他们所共有的，爱情不可能让其中的一人放弃天生的个性和原则，这样战争一般的爱情，妥协和理解就显得尤为重要。
可是要怎么说呢？
郑允浩确实是因为关心他，感觉好像谁都没错。
金在中有些苦恼的伸手去摸鼻子，却不想牵动了手上的针头，毫无防备之下他小声的“嘶”的抽了口气，正拿着热毛巾从门口进来的军医见状立刻上去给了他肩膀一下，粗声粗气道：“瞎动弹什么，小心滚了针。”
医务室今天值班的军医不是段西风，姓柳，是早年战场上退二线的老资格，说是因为年轻的时候出生入死没有来得及成家，如今快五十了，也还是老光棍一个，为人风趣幽默，医术也好，就是闲来无事话多了一些，几乎每个过来看病的都被他狠狠的念叨过一次，于是江湖人称：
——医爹。
“我忘了还在吊水，”金在中有些不好意思的动了动身体，“柳叔，您别忙活了，我挂完水就回宿舍，您还没吃饭就赶紧吃饭吧。”
小少校向来温和有礼，您来您去的叫的时常面对五大三粗的莽汉子的柳军医一愣，把手上的热毛巾盖在金在中的手背上道：“敷着！我吃过了，哪儿像你们这样三餐都不定时的，胃都要搞坏了，我早就和胡诌说过，要训练也不能这么折腾你们……”
金在中用了三秒钟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胡诌就是如今军区的一把手胡忠，于是进而想到以前韩睿给他八卦的柳军医和胡忠其实是一年兵，他这么编排胡忠是老交情，金在中当然不能接话，于是摸了摸手背上温热的毛巾笑道：“谢谢柳叔。”
“有什么好谢的，”柳军医一边收拾桌上的药箱，一边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样，从口袋里拎出个软膏递过去道，“哦，对了，这个是小闷壶刚刚送来的，叫我带给你。”
“俊秀？”对于金俊秀这个外号金在中早有耳闻，倒没有过多的纠结，只是直起背往外看了看，“怎么没进来？”
“别看了，人早就走了，”懒洋洋的军医把开好的药包起来搁在床头道，“本来是要进来看你的，结果临时接了个电话，跟被狗撵一样就跑了……唉，你们这些孩子啊，一个个都不要命一样，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看看你这脚，就这样还硬要跑障碍，这是你运气好，不然哭都来不及。”
柳军医的年纪算起来也要和金在中的父辈差不多，这样的训话听起来更多像长辈的关心，金在中不好反驳什么，弯唇笑着解释道：“我就是不想中途放弃，这个伤……我心里有数。”
“有数有数！”正在收拾东西的军医把东西一搁，瞪着眼睛数落，“你们野狼这几个小崽子真是一个妈生的，一说你们就都是有数有数，郑允浩那小子也是，你别看他现在活蹦乱跳的，之前有一个出民事任务，这小子逞强，两天三夜没怎么合眼，还往上冲，结果二次地震，差点没跑出来，送过来的时候那背上……人就差点废了。”
金在中本来笑着听着，听到最后却是一梗，他自然知道郑允浩的背上有几条交错的狰狞的疤痕，以前一起睡的时候也曾经问过，但是那人都是一带而过，若不是柳军医说出来，他大概一直不会知道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儿。
“别仗着自己年轻就逞能，任务得做，但是这身体也得看着点，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可不能因为这一件事就都不管不顾了，就算你们不想着国家训你们花了多少钱，也得想想家里吧，”头发花白的老军医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絮絮的说着，“允浩也是的，看你这样，也不劝劝你，等下次我见到他的……”
金在中正要替郑允浩解释几句，突然一愣，飞快的低头去看捏在手里的软膏。
郑允浩？
郑允浩！

难怪他觉得眼熟，这管软膏他原来在郑允浩的办公室抽屉里见过，据说是他又一次去苗疆边境出任务，当地了一个驻军送给他的，生肌活血最好不过。
这个男人啊……
金在中有些想笑他这种拐了个弯叫金俊秀送来的行为，但是笑着笑着又长长的出了口气，还是想想怎么好好谈谈这个问题吧。


金在中的脚伤比他预想的要好的快得多，二测的训练开始后的第二天他就被允许恢复训练日程，被柳军医抓着在医务室住了三四天的少校先生一边庆幸总算逃出生天，一边飞奔回宿舍，结果进了宿舍门才知道今天大部队上午进山训练，下午回来后有行车训练。
虽然处于和平时期，但是特种兵作为特殊兵种，要随时准备出动，和其他部队配合，翻山，渡河，跨海，空降，不论季节和地点，都要最快的掌握当地的情况，并且使用一切可以调动的机动设备，而风雷基地作为尖兵部队，配备了最先进的车，船，飞机和潜水设备，俨然是一个微缩的叁军联合部队，而作为陆地作战最多的他们来说，对于车的使用就尤为重要，这也是为什么胡忠会在二段训练中加上行车训练的原因。
因为是病假后恢复训练，金在中下午开始训练前先去和这次集训和综合考核的负责人那里销假，再重新开恢复训练的条子，所以等他正步跑到山道的路口的时候，其他人已经集结完毕，一溜排开的军用越野在早春的阳光下闪闪发亮，二训开始后，胡忠就下了命令，依旧用郑允浩做主训官。
这一点大家倒是都没什么意见，风雷里靠实力讲话，而郑允浩就是典型的“特种部队特种兵，特种精神特种魂的”代表，由他带队训练，众人皆无异议，所以这会男人正穿着迷彩训练服跨立在队伍前，几日不见，他似乎也瘦了些，下颌削尖，更显得英气勃勃。
他的眼睛真亮。
金在中看的发愣，直到沈昌珉不轻不重的咳嗽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来，小跑到队伍前抬手敬礼道：“报告，野狼金在中请求归队！”
“归队！”
训练中的郑允浩都是一个样子，坚韧，强悍，犀利，金在中也听不出他有什么其他情绪，跑到队伍的末尾站好，听军区拨下来的副手读下午的训练安排，沈昌珉站在金在中后面一排的最后一个，趁着这个时候捅了捅金在中的腰道：
“怎么样？脚没事了？”
“恩，”金在中点头，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没事儿，还抬起脚腕晃了晃，却在同时捕捉到郑允浩的目光，那人的眼神落在他的脚伤，又飞快的移开，少校顿了顿才道，“都好了。”
“好了就好，”韩睿一直竖着耳朵听着，一副放了心的表情道，“你休息这几天，简直是逃过一劫啊。”
金在中正疑惑这话从何说起，朴有天就已经后来居上的解释：“这几天老大简直疯了，接手主训官之后，就往死里折腾我们，还折腾他自己，就上午这进山，处突训练不说了，动力伞跳了几百次也不说了，今儿上午那训练服直接从冰库里拿出来的，然后直接下水……啧，那酸爽……”
众人闻言怨声载道，金在中想想这种体验也有点不寒而栗，正要答话，副手已经宣读完了安排，郑允浩向来是向来没什么废话的人，面无表情的开口做补充：
“老规矩，完不成的自己去领罚。”
行车训练主要的项目是驾车翻山，还有越障，渡河等，比起其他的训练项目来说，已经算是比较省力的，所以大家的表情看起来都相对还比较轻松，四下散开上车发动，这项训练给的预计时间是三小时，除了个别没有接触过这项训练，或者是在训练过程中压倒障碍或是被埋伏的狙击手扫射爆胎的人外，其余大部分人员都在规定的时间内驾车返回，负责统计副手的时间挨个记录后先行离开，郑允浩早就到达终点，正靠着树桩抽烟，军靴踩在树枝上，发出“吱嘎”的声音，众人下车等下一项安排，男人淡定的抽完烟，用脚碾灭后才淡淡的开口道：
“今天到此为止，想要继续熟悉车辆的可以留下来，其他的就地解散。”
幸福来得太过突然，谁也没想到今天能够在五点的时候就结束训练日程，大家面面相觑了一会，大部分人选择解散回去，本来也是，这样难得的休息时间，即使还要继续训练，也想要回去收拾下自己。
零零散散的走了不少人后，入山口就一下子变得空荡荡起来，朴有天一边用手搓脸一边道：“得，看来剩的都是咱们的人。”
同样留下来的金在中环视四周，发现除了零星一个生面孔外，剩下的还都是野狼的队员，韩睿带着皮质的半截手套一边扣扣子，一边开玩笑：“果然都是老大教导的好啊，看咱们多拼。”
众人哄笑，郑允浩伸手拿下挂在后视镜上的帽子，手腕反转戴好，拉开车门朝韩睿道：“怎么？来一场？”
韩睿在新兵连的时候在汽车班干过一段时间，对于车子摸得娴熟，郑允浩这个提议让他立刻叫好，看其他人都跃跃欲试，于是干脆拍手道：“这样吧，我们在这的人来比一场，赢的人随便提要求，怎么样？”
“没问题啊！”
“那就这么来，走哪条路不管，你要从天上飞，河里游都无所谓，先到终点的就算赢，敢不敢来？”
训练的日子枯燥而乏味，让人一直紧绷着神经，以防突然的集合和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子弹，韩睿的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纷纷上车准备，郑允浩踏上越野车的踏板后突然有拽着车门，探出身子道：“都把车上的对讲开着，天快黑了，注意安全。”
“得嘞！”
韩睿叫，金俊秀闪了闪车灯表示明白，只有大张挤眉弄眼的朝边上的祁琛小声道：
“嘿，我怎么觉得老大有点磨叽呢？”
“1，2，3……”韩睿的手探出车窗，手指合拢的上下划了两下，然后猛地一挥，大声喝道，“开始！”
油门声轰鸣。
十多台越野车闪着灯光呼啸的冲出去，掀起一阵烟尘。
前半程众人的速度都差不多，名次咬的很紧，几次弯道过后，便渐渐分出了前后，郑允浩和韩睿一马当先，金在中落在四五名的样子，看着逐渐变成小黑点的郑允浩的越野车，咬了咬牙，一打方向盘，钻进了树木较密的小道。
倒不是一心要赢，这样的输赢他还没有如此执着，只不过是……找个和郑允浩和平开始谈话的契机。
虽然这是一条近路，但是林深树密，走了一大半后，便有些难行起来，金在中校正了一下车载导航，正要开到出口，却不料地上有块石头，车子剧烈的颠簸了一下，挡风玻璃和伸出来的树枝刮擦，发出“砰砰砰”的声响。
“靠！”
清晰地感觉到轮胎硌到了石头，方向盘失控，金在中猛踩了一脚刹车，一拳锤在方向盘上，难得坏脾气的骂了一句。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他开了车门跳下去检查情况，车胎受损，轮毂也出了点问题，车上虽然有备胎，但是却没有千斤顶，在这个地方他根本没办法维修。
走出去倒是不远？
少校先生低头看看自己的脚，想想郑允浩那天在训练场上气急了的表情，叹了口气，爬回车上开群通电台，略带些无奈的道：
“谁车上带着千斤顶我这出了点问题。”
群通电台里有些吵杂，沈昌珉第一个响应，声音老大的惊讶道：“我嘞个去，哥你什么情况？”
“陷树林里了，你车里有千斤顶没？我这一个人搞不定。”
“你咋还跑树林里了？”大张一惊一乍，“找灰姑娘啊？”
“拜托，张文远，在树林里的是白雪公主，”韩睿吐槽，叫其他几人闭嘴清理电台后又帮他问了一遍，“金在中陷树林里了，谁车上带工具了，去帮把手。”
“我我我，我这有。”
“我去吧。”
朴有天和郑允浩的声音一前一后的响起，坐在车里无聊的敲窗户玻璃的金在中听见郑允浩的声音，心跳漏了一拍，正要报告位置，就听朴有天凑热闹的继续道：“我和老大一起去！”
“朴老头你凑什么热闹！”知情者一号沈昌珉出声阻止，前者很没好气的冲他：
“我就比你大五岁，老头你大爷，我去帮忙啊，老大一个人搞不定怎么办，是吧？在中，小在中，你在哪儿啊？”
朴有天在电台里咋咋呼呼，金在中正想找个借口让他别来，就听一直没开口的金俊秀冷冷的开了群通电台道：“朴有天。”
“在！”
“闭嘴。”
“……是。”
冰山出场，一干闲杂人等全部解决，郑允浩让朴有天继续负责大家的比赛和比赛后回去的事情，然后拉了条单线直截了当的问：
“坐标？”
金在中“啊”了一声，赶紧报了坐标，然后坐在车里听着风声突然想：
怎么有点紧张？
像是约会一样。

Chapter ninety—seven——野狼
群通电台里依旧是闹哄哄的。
朴有天缠着金俊秀问东问西，一个十问九不答，一个自己和自己聊天也能意外的谈的和谐，沈昌珉和祁琛讨论回去还能不能赶上食堂蒸的大馒头，要是能夹点老干妈就更好了，张文远在拐弯的时候咋咋呼呼的叫着“哎呦尼玛”，“卧?槽，这弯儿大了”……韩睿像是被他吵得脑仁儿疼，一边勒令他小点声，一边提议加筹码，电台里一阵附和之声。
这就是军营的魅力。
他们每一天都是辛苦而煎熬的，但是却永远是值得留在回忆里，然后去等待下一个鲜活的明天。
金在中听了一会，伸手关小群通电台的声音，打开军用越野的天窗，放平副驾驶的座椅，双手搁在脑后躺下看天空。
这个点正是夕阳半落的时候，天边被染成一片灿烂的红，边缘晕开浅浅的橘色，几缕蓝色掺杂进去，像是上好的油画作品，这里远离基地，远离训练山道，安静的出了风声其余的全都听不见。
该怎么形容呢？
金在中把腿架在台子上，长长的出了口气，这种天地间只余他一人的环境让他突然生出了几分寂寞的感慨。
不是没有尝试过一个人的日子，也不是没办法习惯孤单寂寞，他曾经也在黑夜里反复咀嚼孤单的滋味，然后学会一个人去应对流言蜚语，应付各种各样的情况，眼下这样的环境让他不由自主的回忆过去。
人的记忆曲线很奇怪，遗忘会随着时间的推进而变得缓慢，保持和遗忘是时间的函数，很多东西即使看上去已经是早就掩埋尘封的过去，但是偶尔被翻找出来，却依旧会带来细微的疼痛，像是被蚂蚁咬了一口一样。
少校先生搓了搓脸，正想重新打开群通电台说点什么驱散这样的情绪，耳中就敏感的捕捉到发动机轰鸣的声音，于是单手撑着车门侧身望过去，军用迷彩越野车高速行驶而来，轮胎擦地发出刺耳的声音，车后树枝折断像是下的一场林间的雨。
郑允浩！
金在中心头莫名一松，看着男人一个漂亮的甩尾停下车，推开车门跳下来的时候，原先占据心头的情绪“哄”的一声灰飞烟灭，于是他恍然有几分明悟：
大约这世界越是险象环生，越要勇往直前，因为所有的不幸都在驱使你从平凡走向弥足珍贵，总有一个人会从这个不十全十美的世界里找到你。
所以曾经他身陷寂寞，而郑允浩成全了他全部的热闹。
“人没事儿？”
郑允浩还没停稳车就看见金在中表情有些傻的靠着车门往这边看，于是心里咯噔一下，担心他没有过多的丛林驾车经验，遇到危险时处理不当，于是推开车门跳下来，三步并作两步的到他的面前，开口便问。
“我没事，”金在中摇头，看郑允浩的脑门上沁出汗珠，一边抬手用拇指抹去，一边答，“就是车擦了下，得换个轮胎。”
“没事就好。”
两人相对沉默。
金在中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像是将星辰都收摄在眼中一般，流光璀璨，有些事该做，有些话该说，这世上从来没有百分百牢固的爱情，所以，每一次的矛盾带来的应该是成长和谦熟，而不是不可避免的裂痕和失望。
“前几天的事儿……对不起。”
“对不起。”
声音一前一后响起，空气像是有一秒钟的静止，金在中去看郑允浩，后者也半带着疑惑回望，半晌后，两人不约而同的扯出一抹笑容。
“你先说。”郑允浩把贝雷帽摘下丢进后排，单手撑着车门的边缘。
“我为一测的时候我的态度道歉，”金在中靠在车门边上斟酌用词，“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当时说话重了，对不起。”
“我接受，”郑允浩耸肩，“那现在轮到我了，我不是想限制你的想法，也不是以我现在这样的身份干涉你的原则，不管怎么样，我道歉。”
金在中安静地听完，按着副驾驶的椅子坐上去，歪头笑道：“我也接受，那我们现在算是和解了？”
“恩。”
郑允浩点头，见金在中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于是又道“怎么？还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还真有，”金在中点头，手指抵着鼻子蹭了蹭道，“前几天挂水的时候我想了挺多的，我在想咱们为什么会因为这个吵架，其实如果归根结底就是关心，你关心我的身体，我关心测试成绩，因为这关系到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军竞。”
“恩。”
是这么个理儿，郑允浩也不是不明白，他从来不自认为是什么慈悲为怀的教官，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他手上过了一茬又一茬的学员，包括他自己在内，哪一个不是摸爬滚打，硬生生的淬炼出来的，他不是没有心软的时候，但是却是在金在中身上第一次表现出来。
什么是爱？
大约就是这样没有来由的心疼和不需要前提的让步。
郑允浩顿了顿，在金在中的目光中开口，他言辞素来锋利，擅长一针见血，却很少像金在中那样引经据典，把道理讲得像是一本诗集：“我以前有个战友，一起进的风雷，成绩一直是名列前茅，如果他现在还在服役，大概也应该和我一样。”
本来想要说话的金在中眨了眨眼睛，消化这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问道：“然后？”
“有一次外出训练，他正好有些身体不舒服，所以训练前我们都劝他别去了，他不肯，外训这种机会用一次少一次，就硬是要去。”
郑允浩的声音低沉下来，金在中咬了咬嘴唇，几乎可以猜到故事的结局：“结果外训快结束的时候，他突发心梗，差点没救回来，训练营对于这些是不负任何责任的，只叫了中方的负责人把人带走。”
“那他现在……”训练营就是地狱场，光是看郑允浩现在的成就，就能想象他曾经经历过什么。
人的付出和回报永远都是正比，谁也不可能逃开这个规律。
“退二线了，现在在后勤做文职，前几年下去找兵源的时候正好遇见，他和我说的一句话，我现在都记得，”郑允浩点了根烟，抽了一口，在烟雾缭绕中开口，“他说我们那时候年轻，多少轰轰烈烈的理想，不要命的都想完成，可是现在想想，就一句话：别等耗尽了青春和健康完成理想，然后又把青春和健康变成了理想。”
这话乍一听并没有什么，但是反复想想，却深刻的叫人心口有些凉。
金在中本来想好的话梗在喉头，好半天才找回自己要说的东西。
“有个叫贪生怕死，我以前其实挺不喜欢说这个词的，这在军营里不受待见，但是现在，我告诉你，我金在中不怕死，但是因为你，我贪生，”少校先生的眼睛闪亮亮的，郑允浩忍不住的想要伸手去摸，手腕抬起却又落下，“你相信我。”
事实上，突如其来的爱情真的可以掩盖掉一个人性格上的很多缺陷，这种对对方发自内心喜欢像是装点过后的危楼，一切都被粉刷一新，像是不曾有过任何危险和缺陷一样，但是危楼的根基毕竟是摇摇欲坠的。
“请相信我！”
少校先生明明是坐着，但是郑允浩却觉得好像看见了第一天来基地的那个固执又倔强的新兵，他穿着迷彩站在那里，笔直而挺拔告诉他，说总有一天你会相信。
那时候他想踢走金在中，而现在，他们在一起。
“好，我信你。”
面前的男人突然伸出胳膊，狠狠一拽，给了他一个结实的拥抱。
金在中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个漫画。
抽象的把一个残缺了的园比作女孩子，一路上找到各种各样的三角去填补自己的空白，但是最后都以失败告终，于是有一天她遇上了一个很完美的圆，什么都很契合，可是对方那么完美，他们没办法一起上路，于是这个女孩子只能继续独自在人生的道路上摸爬滚打，于是她变得越来越圆满，越来越完美。
然后她觉得这样已经足够了，不需要别人在支撑着她前行，只不过后来，她在一次遇上了那个同样也很圆满的圆，他们一拍即合，并肩上路。
其实，多像他和郑允浩啊。
一直放在心头的事情圆满解决让金在中的表情一下子轻松起来，头顶有烟草淡淡的味道，周围是空旷无人的树林，少校先生眼珠子转了转，觉得这是个难得的时候，于是勾起嘴角一笑，伸手按着郑允浩的后脑，咬上他的嘴唇。
“把烟扔了。”
烈火干柴，一触即发。

炙热的舌头纠缠在一起，金在中占得上风，用舌头把郑允浩的舌头卷出口腔，用牙齿轻轻的咬着，他们都是经受过疼痛训练的人，轻微的疼痛反而成为了更好的刺激，本来漫不经心的郑允浩手臂收紧，用手指掐灭烟头，随手一丢，捏住金在中的下巴，绝地反攻。
他们两人一站一坐，一旦都认真起来，金在中就立马处于劣势，郑允浩的手捏着他的下巴，单腿踩着车板，舌尖抵着金在中的上颚，微微的痒和酸让金在中顿时觉得自己的口腔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
“唔……”
本来没想更多的金在中等到郑允浩的手顺着迷彩服的下摆伸进来，隔着战术背心在他乳?尖上拧了一把后，突然意识到现在的局势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那么……干脆就来一次吧。
人生总要放纵那么一把，特种兵今日不知明日事，既然如此，就把每一天都当做末日那样过好了。
打定主意的少校先生抬起膝盖恶意摩擦郑允浩的裆部，男人的眼中倒映着他面色微红的样子，几多深情，几多淫?靡，因为要准备综合考核和军竞，保存体力时尤为重要的，两人有一段时间没有做?爱，年轻男人的精力总是最好，压抑许久的热情在这个时候全都迸发出来，两个人下身全都支起了帐篷。
金在中被郑允浩压得几乎躺倒，手动挡的操纵杆咯得有些疼，他动了动腰，郑允浩的吻顺着嘴角落下，灼热的经过喉结和锁骨，最后咬住他的拉链，“吱啦”一声到底，露出里面墨绿色的背心。
“嘶……”

============目测要吞楼========================================================

楼楼，中间少了个21楼，剧情不连贯啊

被吞楼这个我预料到了，没想到被吞的这么惨，我争取明天全部补完，然后就放TXT，大家莫捉急，莫捉急。
被吞楼这个我预料到了，没想到被吞的这么惨，我争取明天全部补完，然后就放TXT，大家莫捉急，莫捉急。

被吞楼这个我预料到了，没想到被吞的这么惨，我争取明天全部补完，然后就放TXT，大家莫捉急，莫捉急。

Chapter ninety—eight——决胜之局
“什么人？口令。”
“是我。”
郑允浩和金在中回到基地的时候，已经是八九点钟的光景，基地大门口的卫兵见开车的是郑允浩，立刻撤枪退回岗位，敬了个礼开门放行，坐在副驾驶的金在中摇下车窗微笑回礼，车子呼啸而过，几个刚入伍没多久的新兵远远的望着，不无艳慕的叹息：
“肯定又是去加练了，能进野狼就是好啊。”
“可不是，特殊部队特殊待遇，就他们打靶用的弹壳都一车一车往外拖。”
“羡慕啊。”
……
简短的对话随风飘散，这世界上每天都有无数各种各样的言论，好的坏的，当面的，背后的，而这恰恰就汇聚成了我们的生活。
当然，被当成是加练的郑队长和未来的金教导员并不知道在其他人的眼中他们拥有多么令人艳慕的生活，其实人往往都是这样，对于别人生活的羡慕，很大部分是因为没有切身的体验，没有体验过的日子，才有幻想的余地。
如果真的过这种每天二十个小时在训练，血水混着汗水能流满一个池塘，每分每秒都准备战斗，在死神的镰刀下来往的日子，又有几个人能够真正的甘之如饴。
所谓生活，先要生存，然后才能生活。
“直接回宿舍？”
越野车挨着路边减速，快到岔路口，郑允浩转头问面色有些疲倦的金在中。
虽然说特种兵的体质好，说的低俗点是耐操，但是一天的高强度训练，加上晚上这么一场，金在中缓了好一会，虽然行动上无碍，但是树林里条件有限，想要好好的清洁自然是痴心妄想，隐秘的部位一动就会有粘腻的体液像是要流出一样，让向来爱干净的金在中怎么都不舒服，想了想摇头道：“先不回去了，我去澡堂冲个澡。”
“这个点没有热水了，”郑允浩抬腕看表，他声音本就低沉，如今刻意压低更带了几分嘶哑，金在中本来清晰的思维立刻乱成一团，只听着他继续道，“去我办公室吧，正好我还有干净的衣服放在那里。”
“那你呢？”
“头儿让我把后期训练计划再调整一下，我和你一起过去。”
“好。”
非常规训练期间对于宿舍管理较之以往要松一些，只要不是私出基地，督察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金在中一路顺利的跟着郑允浩上楼，这个点除了值班室，整层楼都没什么人，郑允浩开门进屋，从边上的休息室里拿了衣服和毛巾递给金在中道：“先穿我的，你这作训服穿了一天了，就丢着吧，我明天一起洗。”
金在中点头，也没矫情推脱，他们这样常年在军营里的人，别说是洗衣服，就是补袜子，缝扣子这样的精细活也是不在话下，风雷之前还有个载入史册，几乎被整个大军区传为“神话”的传奇故事。
张文远同志在自家女朋友，也就是朱雀的队长林可过生日的时候，亲手绣了一副十字绣眼巴巴的快递过去，结果这人军事素质高，文化素质不过关，买的十字绣上是一猫一蝶，他自己看着觉得很好看，多可爱啊，小姑娘不都喜欢猫阿狗啊，花啊朵啊的，结果朱雀那个暴脾气的队长收到后直接一个电话轰过来吼你是不是嫌我老，然后在得知这是大张亲手绣的后，又把接下来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于是可怜的张文远至今都不知道耄耋之年这个词和一猫一蝴蝶有啥关系。
像郑允浩这样少年入伍的军官来说，虽然可能还没有达到绣个花的水平，但是洗洗衣服，缝缝补补还是不在话下。
“我把衣服丢洗衣篮了啊。”
“恩。”
郑允浩一边开电脑一边把金在中脱下来的外套挂在椅背上，胡忠把第二期的训练交到他手上是他始料未及的，军竞的人员选拔的重要意义自然是不言而喻的，整个军区都把这作为开年的头等大事对待，本以为胡忠会一直亲自负责下去，但是没想到中途竟然一个电话就转交到了他这里。
郑允浩闭眼捏着眉心放松，伸手想去摸水杯去扑了个空，于是疑惑的抬头，就看金在中头上搭着毛巾，正拿着他的茶杯在饮水机边上倒水：“这么快就洗好了？”
“恩，”金在中点头，把热水递过去，挨着办公桌坐下，伸直长腿随口问道，“你想什么呢？这么认真，我出来你都没听见。”
这个男人是丛林里最善潜伏和攻击的狼，对于声音的敏感度和捕捉能力时常叫人惊讶，虽然说现在他们的关系不一般，郑允浩再和他独处的时候，不会刻意的提高警惕，但是这样毫无察觉还是少见的，少校先生身子后仰，瞄了一眼屏幕上的作训计划，若有所思的问道：“头儿不满意？”
“不是，”郑允浩摇头，伸手扶了金在中的腰一把，手指无意识的挪动鼠标，光标在屏幕上飞快的一动，他沉默了好一会，才突然开口问道，“听过军官年轻化这个概念吗？”
“军官年轻化？”金在中眼珠子转了转，略带疑问的重复了一遍，“以前在一个关于俄战略导弹部队的报道里好像看过……怎么突然提到这个？”
和国外的理念不同，国内受传统的一些思想影响，一直讲究“姜还是老的辣”，“老将出马，一个顶俩”的概念，即使近几年开始注重学历，经验和实力，也开始大量招收学生兵，引进高学历人才，但是熬资历依旧还是老生常谈的那一套。
军官年轻化……这样的概念不是没听过，但是却没有当真。
“之前去军区开会，有人提到这一点，当时其实谁都没有在意，”郑允浩圈着金在中的腰，两个有血有肉，铁骨铮铮的军人做这个动作不显得矫情，反而是意外的和谐，“但是我觉得头儿上心了。”

“那也是好事啊。”金在中跳下桌子，他明白郑允浩的意思，胡忠有计划性的放手，甚至于他要走马上任的教导员，都意味着“军官年轻化”这个提案正在提上议程。
“但是……”
郑允浩开口，金在中却抢在他前面，推着他的肩膀把人拽起来道：“我明白，我明白，更高的职位意味更多的责任和负担，但是老的总归要退，新的也总要顶上来，我爷爷那样的迟早有一天要带着荣誉功勋退出舞台，好了……你赶紧去洗澡，这有什么要改的，我帮你搞完。”
“恩，”郑允浩微笑，笑的不自觉的有些宠溺，伸手拿走他盖在脑袋上的毛巾道，“头儿说有些细节要调整，我还没来得及改，你也参加训练，你自己看看，有什么就直接改。”
正凑近屏幕浏览的金在中闻言回头，表情有一瞬间的错愕，旋即眯着眼睛笑道：“这么信任我？”
压在心头好几天的争吵的阴云散去，少校先生的心情不错，见郑允浩挑眉笑着看他，于是学着朴有天的样子，两根手指搭在太阳穴边，敬了个半礼，笑道：“保证完成任务。”
“完不成操场三十圈！”
他家小鬼前几天一直眉头紧皱，这会笑眯眯的连带着郑允浩心情也好了起来，半真半假陪他开了个玩笑，这才关了门去洗澡，金在中的笑意在脸上挂了许久，直到水声哗哗响起，才收回视线。
两人一个洗澡，一个忙着修改训练计划，都把之前说过要叫朴有天去把坏了的车子弄回来的事情忘在了脑后，所以等听见有人敲门的时候，金在中什么都没想，一边喊着“来了来了”，一边小跑着去开门，刚要问谁呀，就见朴有天和金俊秀站在门口，前者看着他身上穿着的明显肥了一些的军用T恤，半天才道：
“你和老大跟这玩cosplay啊？”
……
金在中梗了一下，虽然他向来能言善辩，但是眼下怎么说都有歧义，于是干脆闭嘴，侧身让两人进来，选择看起来比较安全的俊秀问道：“怎么你和有天一起来了？”
“韩睿他小妹打电话过来说怀孕了，韩睿让大张陪他趁着天没黑去城里买点东西，打点钱回去，这会才回来。”
“这真是好消息。”
“可不是，”朴有天轻车熟路的倒了杯水，一口气干了个底朝天道，“老韩乐的跟什么似的，差点在宿舍翻跟头。”
金在中被他夸张的语气逗笑，笑着笑着却也觉得这真是个很值得高兴的消息。
对于中国人来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们这些当兵的，说好听点是为国捐躯死而后已，说难听点就是朝不保夕，生死无常，谈个恋爱常常无疾而终，结婚的都少，更别说生孩子，所以像韩睿这样的，家里的妹妹一旦生了孩子，他们的压力就小了很多。
如果他和允浩其中一个家里有弟弟妹妹的话，那该多好。
金在中在心里叹息，朴有天看他表情奇怪，于是凑过去问：
“你这一脸惋惜的是什么情况？莫非你暗恋老韩他妹？还有，老大呢？”
“我暗恋你妹……”什么情绪在擅长耍宝的副队长面前都持续不了多久，金在中撇嘴推开他靠近的脸道，“你什么时候能正经一点，队长在里面洗澡。”
“好吧，我正经一点，”朴有天立定站好，伸手做讨要状，“车钥匙呢？我和小狐狸去把车子弄回来……你俩真是可以啊，在那弄半个晚上，愣没搞定，老大不是说他车上有千斤顶嘛，我就说带我一起去吧……”
朴有天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金在中摸了摸鼻子，表情有些尴尬，他总不能说郑允浩在那弄了半个晚上的不是车，而是他，于是只能含糊的搪塞：“就……他记错了。”
“这屋也不热，你脸红什么？”
朴副队以为自己看错了，正想靠近了去看，就被人揪住了领子，一直一言不发的金俊秀表情有点不耐烦的道：“你走不走？”
“走走走，这就走，”好不容易才求了金俊秀跟他一起去拿车的朴副队点头哈腰，讨好的笑，一边跟着金俊秀往门外走，一边转头朝金在中摆手，“哎哎哎，我走了啊，你跟老大说声。”
“知道了。”
朴有天和金俊秀顺着楼梯往下走，楼道里的灯时间久了，明明灭灭，发出兹拉兹拉的声音，两人走了一会，朴有天突然拍了拍金俊秀的肩膀，若有所思的问：
“诶，小狐狸，你有没有觉得老大和在中有点不对劲儿啊？”
出了大楼外面有些黑，于是朴有天没有注意到金俊秀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脚步顿了一下，好一会才答道：“怎么这么问？”
金俊秀向来寡言，朴有天也没觉得他这个态度有什么奇怪，嘶了两声，带着点不确定的语气道：“说不上来，就觉得他俩怪怪的，你说咱们这些人嘛，常年在一起混着，这关系都好，但是他俩在一起，就觉得不光是战友兄弟那种，老大对在中总有点……怎么说呢，就看所有物的感觉。”
金俊秀没说话，朴有天抱着胳膊在他身边走，走着走着撞了撞他的肩膀又道：“你说他俩不会真的是那种那种吧……”
他的语气暧昧，任谁都听得出他的意思，朴有天自己说完也觉得好笑，嘿嘿嘿的笑了一阵，见金俊秀不搭理他，正要换个话题，前者却突然开口，语气认真的道：
“如果他们真的是呢？”
“什么他们真的……”朴有天没反应过来，重复了半句话才瞪大眼睛道，“你你你你……你说老大和在中……不会吧，真的假的？你知道什么？”
“没什么。”
“话说一半要憋死人，”朴有天了解金俊秀，这个人性格孤僻，不爱说话，但是说的话都是有深意的，绝对不会突然冒出句什么有的没的，这么一想，向来万事不操心的副队长更觉得金俊秀知道点什么，于是不住的追问，“俊秀，俊秀，有什么内幕透露一下……看不出来啊，老大喜欢在中那种类型的？我以为他喜欢我这种……不对不对，老大喜欢男人？”
什么叫冰山？
就是任由你怎么问都不会有答案，朴有天磨叨了一路也没从金俊秀嘴里扣出一个字，于是在回宿舍前非常愤恨的蹲在金俊秀的床边表示：
“我找时间自己去问老大！”

只不过，朴副队虽然斗志昂扬，但是却还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去询问郑允浩，因为决定能否拿到军竞的入场券的第二轮测试正式开始。

野狼众人都斗志昂扬，金在中的脚伤已经完全好利索了，郑允浩也在二次训练中给众人都开了小灶，这样一来，前五项的常规测试所有人都毫不费力的通过，后三项非常规照例是稍后公布，于是等参加选拔的人员聚到操场抽签的时候，却得到了一个令人吃惊的消息。
抽签取消！
最后一项科目修改成了全新的形式：
——拯救人质！
科目的主考核官是个生面孔，应该是天津人，说起话来，就算是严肃的话题，也像是在听单口相声，二测开始时，剩下的人不过三十来个，此时都聚在一起仔细的听新科目的规则。
其实这个新科目的规则总结起来并不算复杂，所有参加测试人员按照名单分成两人一组，依次进入事先布置好的房间，展开救助人质的行动，这听起来是个很常规的任务，但是难就难在进入房间的两人必须佩带特殊的眼罩和口罩，而房间中会有包括扮演人质和劫匪的角色的军人共十五名，劫匪只会干扰，不会主动攻击，但是如果遭到攻击后，就会立刻展开反击。
“劫匪最多可攻击三次，而测试人员一枪扣十分，挨了超过三枪的五十分，五枪的零分，当然，如果你被你的队友打中，那也是一样的。”主考核官笑的狡猾。
底下一片哗然。
难！
这样的设置一来考验测试人员的随机应变能力和特殊情况下作战的能力，另一方面也考验了两人之间的信任度。
金在中站在人群的后面，听完规则介绍后，简单分析后不得不佩服胡忠设置环节的能力，这个测验看起来简单，但是真的执行起来却难，人是感光性动物，一般借助五感来进行生活，作为特种兵，他们对于光亮，声音，甚至是空气的感知度比常人更加依赖，而胡忠的设置显然就是要断了他们这些平时最依赖的东西。
遮住眼睛就没有办法辨别敌友。
劫匪的干扰让听风辨位出现误差。
不能出声就没有办法和队友进行沟通。
这样一来，他们的每一次开枪都有可能误伤队友，这样的顾虑就直接导致两人的战斗指数下降。
顾虑。
犹豫。
这是特种兵在战场上的大忌。
胡忠就是利用他们的这一点进行最终测试！
“奸诈狡猾啊！果然是上过战场的老将。”金在中最先回过味来，朴有天也猜到了其中的意思，一边感慨一边给还蒙着的大张和祁琛解释。
“哥，怎么样？有什么对策吗？”
沈昌珉蹭过来，唉声叹气的问金在中，他也不傻，或者应该说在场的人到了这个时候，已经都体会出了胡忠玩的这一手的阴险之处，众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金在中闭着眼睛把这个规则在脑袋里转了几遍，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毫无破绽！
所以只能说成长啊，就是一道一道坎儿，总是要跨过去的，不能让它们砌成一堵高墙。
“你都想不出来？完蛋……”
沈昌珉捶着手心正要说话，上面便已经开始宣读分组名单，金俊秀，张文远，韩睿和祁琛命好和不熟悉的人分到了一组，可以逃过这个窘境，其他几人就没这么好命了。
“野狼沈昌珉，野狼朴有天一组！”
“野狼郑允浩和野狼金在中一组，分配完毕，五分钟后开始！”
分组完毕后，谁也没有多余的废话，四下散开准备，不少和野狼熟悉的人纷纷过来对于着唯二的分组表示安慰。
能不安慰吗？
虽然是普天之下皆战友，人类的感情往往都是通过长时间的积累儿逐渐深厚，一起出生入死和点头之交间毕竟还是有所不同，野狼这样几乎是每天都在一起的人抽到了一组，实在是善了个哉。

“第一组，第二组，第三组进入工事！”
“四五六组准备！”
……
“四五六组进入工事！”
“六七八组准备！”
……
和设想的一样，胡忠的设下的局很快就见了成效，前几组除了个别的小队得到了还算满意的分数外，其余各组毫无疑问的狼狈而归，其中一组甚至是误认为自己的队友是劫匪，两人差点直接在里面全武行。
“怎么办？哥，我觉得我要被朴有天这厮拖累了。”
野狼这几组都被安排在最后，眼看着前面的人是战绩惨烈，被折腾的灰头土脸，本来就没底的沈昌珉这下更没底，跟在金在中后面碎碎念个不停，那边和郑允浩讨论的朴有天闻言立刻炸毛：
“我嘞个去啊，我还没嫌弃你，你还说我？”
“谁叫朴有天我就说的谁啊！”
“哎呀，我这暴脾气！”
两人撸袖子的撸袖子，抹鼻子的抹鼻子，金在中懒得理这俩活宝，郑允浩抬手一人脑袋给了一下：“消停点。”
“哦。”
“老大！”
“俊秀进去了。”
“哪儿哪儿哪儿……”
野狼的分组普遍靠后，金俊秀和韩睿，祁琛三组先进，金俊秀这组几乎是飞快的就结束了战斗，拎着狙击枪的金俊秀拉着扮演人质的军医小姑娘出来的时候，身上就只有一个红色标记，身后一同进去的人员哭丧着脸跟着，身上花花绿绿，主考核官低头一边记成绩一边报：
“金俊秀90，胡定科50。”
朴有天很大声的松了口气：“果然，对上小狐狸的都挺惨。”
其他两组包括后来进去的大张的成绩也都不错，虽然都没到满分，但是也扭转了之前一直低分的局面，在众人的议论声中，最后几组终于分别进入工事。
“紧张吗？”
领枪械的时候，郑允浩压低声音问金在中，后者深吸了一口气，退出弹夹检查子弹，苦笑的道：“说不紧张是假的，这样的情况我真是第一次……”
“我和你一样。”
“恩？头儿以前没给你们练过？你也没有？”
“没有，”郑允浩拿过眼罩递给金在中，两人在装备室进行最后的检查，金在中扣上防弹衣，郑允浩伸手过来帮他系好带子，扫视一周，突然道，“你信我吗？”
金在中一怔，旋即点头：“当然。”
“那我们就一定能顺利走出去。”
有些人有些事从一开始就像是光，像是上帝之手，一瞬间就可以敲破这阴霾的世界。
本来忐忑不安的金在中咬咬嘴唇，坚定点头，郑允浩正要推门出去，金在中突然开口：“允浩。”
“恩？”
郑允浩转头，金在中飞快的凑过去，在他的嘴角轻轻一吻，小声道：“记住我的温度。”
这小鬼……
郑允浩失笑，却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