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的:十年前的樱花





樱花当然是雪白的最好,青山湾那一路的樱花却是淡淡的红,颜色渐开渐褪,清明时节又多雨,当年,我常在雨后的夜晚走这条路,走过来走过去,有时可以一直走到梁溪大桥,看着路灯影在河里荡成一条条火柱,真想跳下去,

只是想想而已,那时,我正看着郁达夫,写日记,思索,都受他影响

路灯在路面的雨水上也能化着一条条火柱,与在河中一样,樱花落下后,沾在泥水里,脏极了

晴天的时候,车来车往,落瓣就跟着车后追来追去,显得很轻贱的样子,它追出几步,给小轿车无动于衷地抛开,又落在地上,显得很失落

我记得车子过时,雨丝在前大灯里猛然加剧的样子,雨竟是这么大,而我走在雨中,走在樱花下,一点没感觉

夜晚,在樱花下抬头望去,雪亮雪亮的,那寒意在溽湿的雨雾里令胸口一爽,想来就在目前呢,想来已隔了十年了

四月四日


2016
楼主 巷底臭椿  发布于 2018-03-26 09:05:22 +0800 CST  


昨天中午,有快递在楼下,静水让我去取,一个长条形的纸盒,知道是前几天订的建兰,午饭后去锡惠公园,路上见了几树白花,雪一样精神,树树有人在其下,垂丝海棠还如圆珠,下一周也当怒放,锡惠公园有二月兰在开,还有另一种一样颜色的小花,园中未见樱花,到锡山脚下始见,也只是一株一株,然而一株也已盛极,撑得开一个世界了。去锡山上取一点种兰花的腐植土是此行的目的,就在山脚铲了几铲,静水坐在山脚下等着,取完也就没往山上去,出园时买了一袋油酥饼,静水说涨价了,我说味道变了。看樱花的地方是在鼋头渚,那边有一个樱花谷,就象看梅花是在梅园,人挤人而已,但我也挺喜欢就看看这些看花人了,如赴盛宴,来不及品尝,丰饶到令人迷失了滋味,但毕竟眼食的吃相要含蓄些。回到小区,静水改从楼南面经过,说这条路上没有车子,然后一拐弯,就有一株桃树在开花了,静水是想让我看看它,正好盛开着,较之桃园里的桃树,我是更喜欢这种无人修剪的桃树,细枝子更宜着桃花,而经了拣择的桃花要丰肥些,近着壮枝叉,犹如老梅。我还是喜欢闲暇的看花,家常滋味,人与花更是相近,这是不可求的,唯有与花日日相见,从开到败,年复一年,滋味近于回味,是人生已有的滋味,所谓的六尘影子落在八识田中,人亲近什么,便成为了什么。
今早翻看十年前写的十年前的樱花,那条种满樱花的大道与昨日逛的园子相去不远,当时竟没有想到。昨天晚上,看桃桃学校老师发布的孩子们春游的照片,附了白乐天两句诗:“逢春不游乐,但恐是痴人。”把一群孩子放在春天里,也正是人间的花朵,他们的快乐是人能够理解的快乐,以此想象草木的花朵,则春游之乐也就有理有据,并非诗人独造了。
三月二十六日


楼主 巷底臭椿  发布于 2018-03-26 12:19:02 +0800 CST  
春游/白居易

上马临出门,出门复逡巡。回头问妻子,应怪春游频。
诚知春游频,其奈老大身。朱颜去复去,白发新更新。
请君屈十指,为我数交亲。大限年百岁,几人及七旬。
我今六十五,走若下坂轮。假使得七十,只有五度春。
逢春不游乐,但恐是痴人。
楼主 巷底臭椿  发布于 2018-03-26 12:27:22 +0800 CST  
雨夜花魂

2006-03-20 13:12:01.0

旧年春日桃花时节, 读红楼至葬花处,一夜听雨,作了三首诗样东西,此为其一





愿得桃花手,拢我桃花冢
非为种桃花,安此桃花魂
花魂随春水,漂泊花院东
东海浪花白,无由抱花根
听花一夜雨,明朝花是梦
花梦破花恨,洒洒落花风
花红泣花粉,卿卿桃花容
楼主 巷底臭椿  发布于 2018-03-28 08:31:23 +0800 CST  
于 2006-04-05 14:00:31.0


有个听友,说看桃花的句子,说道:午后,撑一把伞,步入桃花林,世界单纯得,只剩下粉红。

这话过耳不忘,是三四年前听的了,话中那看花人的形象活生生的,世界单纯成粉红,应是象闭着眼睛看太阳一样,那把伞一定也是粉红的,伞下的那张脸,一定也是粉红的。

这句子虽然好,却不能出自我口,这句子只有女孩子说得出,也只能由女孩子来说,才够美。她满眼粉红,容颜年华与心地一样也粉红。她去看桃花,自己也是桃花。

看桃花应是男女有别的。女子们去看桃花,自己也成了桃花。男人去看桃花,也要看看女人。男人便是只看桃花,只怕也会想起女人。我原以为女子们去看桃花,是去与桃花比美的。现在想想却是错了,桃花应是她们眼中的自己吧,或者曾经的自己。她们是不会妒忌桃花的,她们怜桃花,亦是自怜。她们的心思终究难揣。我看桃花,看得最贴心的一次也仅仅是看到了自己的梦幻而已。她在一树桃花之后,一闪而过,犹如白日里的鬼魅,许是看花了眼,是错觉,是给千万朵桃花摧眠,在睡去的一瞬间里梦见一笑,随即醒来。

男子汉是不好自许为桃花的。

有首歌里这样唱:我们今天是桃李芬芳,明天是社会的栋梁。学唱这两句时,怎么就没有怀疑过呢。

试看桃李,它们并不是被当作栋梁来栽培的,看看果园里的桃树,栽培成那个样子,它如何可以做栋梁呢。这种一厢情愿的话,显然不是看着桃花的人说的。我喜欢看野地里单株的小桃树,树形与花一样柔美,千枝万朵,倾尽全力地盛开着,犹如青春,不计后果,没有明天,义无返顾地绽放。

四月五日《三种看桃花》
楼主 巷底臭椿  发布于 2018-03-28 08:39:43 +0800 CST  
丢一片榆钱

于 2006-04-16 17:45:13.0



榆钱有不可思议的地方,门窗紧闭,竟也在地板上发现榆钱。它是无孔可入的,它竟能透墙而入么。或者有那么一个不为我所知的漏风的隙缝,漏进来一缕风,它便乘风而入了么。应该是这样的。可是它枉费了心机。这最不是它可以生存的地方。地板映衬着榆钱,一个尚未诞生,一个已死多年,一个弱似雪片,一个呆如人面,真有些触目惊心。我将它夹在书里做记念,记念那一段心情,想想觉得不好,就将它带到屋外,随手又丢在风里。那一天,就为这一丢手的动作过得很充实,如同放飞了一只鸟。我决不同情榆钱,决不想着给榆钱一个机会,它们自生自灭最好,不奢望什么奇迹或者上天的眷顾,只这样在风里飞一场,未诞生即死亡,也没有什么可遗憾。

四月十三日
楼主 巷底臭椿  发布于 2018-03-28 08:43:31 +0800 CST  
不存在的榆树




我家东边过去是紧邻着两棵榆树的,一棵死掉了,还有一棵,也死掉了。
一棵死掉后立在那儿两三年,细枝凋尽,小枝凋尽,成了一棵在冬天里看也一望而知是棵死树的树。人要弄死一棵树太容易了,只需在根部剥去一圈树皮即可,这就象掐住了人的咽喉叫人不能呼吸。树的性命真牢,要死上好些天才能死绝,看着它死而不倒的身躯,我总想起那个眉间尺,它的枝条仿佛也捧着一把宝剑,只是没有一个黑衣人会接它的罢了。这树后来倒掉了。
另一棵是去年夏天里给风刮倒的。一连两日的大风大雨,树给摇歪了,众人只是商量着怎么支解它不伤到屋檐和电线,没谁想到扶它一把。这树落起榆钱来,能把我家的平顶和小院落满,刮一回风落满一回。看那伟岸的大树在风里迎面飘来无其数的榆钱,壮观极了。吹一根蒲公英,吹一串肥皂泡,的确只是儿戏。
是落榆钱时节了,这一回没有几片落到院子里了。榆钱纷飞的样子空自在心地里飘出两棵久已不存在的树来。
四月十六日/2006
楼主 巷底臭椿  发布于 2018-03-28 08:46:09 +0800 CST  
也是十二年前物
随便看吧,虽然不是
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看
但是,随便看吧
草木即是这等态度:)



醒来后,发现刚刚做了美梦,头在枕上,一点一点浮现,不敢动一动。可是梦象烟一样,回忆它已经远没有做它的当时美了。那个做梦时的我真不知比这个醒来后的我高明多少倍。我一动不动地面对着他留下的这一段烟。可是脑子已经动了,他是空中的烟,我是烟灰,我一动,我便寸寸地断了。可是我可以勉强保持不动的只是我的躯体,它平躺在被子下面,从头到脚都是同一种温暖,脚在远端甚至还保留着一丝如在梦里的感觉。可是梦已经想不起来了,而且越想越想不起来了,它象烟,在静静的空气里,自己变幻着,消散着,要灭掉了。我只有眼睁睁看着它消灭,我不能去用手拢住它。可是就在它消灭的最后时刻,我用手去捉它了,动作很猛,大概是绝望于留它不住,于是不顾留它正是驱散它这一事实,我给它来了一个拥抱,把那点最后残存的烟给彻底驱散了。还好,空气里还有点烟味,那是梦留下的。打开灯,是四点半,写了几行,燕子在巢里喃喃了几句,它没有张开口,甚至也没有睁开眼睛,它也没有要飞出去的意思,天还黑着,众鸟的鸣叫要在五点之后才会响起。
我的醒来是很自然的,象一个气泡从水底上升,升到水面,化成一个半球形的水膜,然后破灭,没有一点点受惊的意思,梦与醒之间不存在一刀两断的分界,正象香已燃尽,最后一缕烟其实已经不是它正燃烧时冒出的那些烟了,那些烟其实已经散灭了。可是烟是变幻无穷又相仿的,我不能区分这一时的烟与那一时的烟有什么不一样,我还以为烟就象一条一米长的飘带,香火是它在香与灰之间打住的结,它系住了香与灰,在那儿随着一缕垂直的风摇摆着,直到那个结散开了,它才给风吹走。
四月二十日《记梦》


春困如一记闷棍,棍上缠着许多层布条子,无声无息也不伤不痛地猛击在后脑勺上,只教人晕乎乎地想躺下,整个身子的重心全在头顶上了,坐也坐不稳当,如一只倒立着的不倒翁,头皮着地才得安身。眼皮和脖颈可受罪了,所有的份量只让它们来支撑。意志力在哪儿呢,只怕早晕了。不让自己睡的是外在的东西,那点约束真够受的。
夜里醒来,补看一点书,补写一点字,母亲知道了,却说:春天里熬夜最伤人了。春天里熬夜最伤人么。为什么。用不着问为什么,我其实已经给伤了,困就是伤,养伤就得睡,枕头是一剂良药。母亲这醒提得好。我决定不与困倦作对,一困就睡,顺着它,养我的伤了。
因为犯困的缘故,我开始喜欢冬天。那砭人肌骨的寒气里,人是彻醒的,也许刚刚过去的这个冬天,我透支得太狠,春困正是在补觉呢。一睡再睡,睡了又睡,睡到睡够为止。为什么要将睡眠中度去的光阴算作虚度呢。
人是可以放心睡觉的,就象草原上的猛兽,可以光天化日地睡倒在地。关起门来,彻底放松,一点不必警惕,世上能如此从容安睡的动物一定少之又少,人却放弃了这个。为什么。也许是想见了自己休息的时候,日月仍在运转,他人亦正奔忙吧。在这熙熙攘攘的大道上,打一个盹便落伍了,再也追赶不上了。
读书仿佛不是正事,只能利用时间的边边角角,所谓三余之时。冬天里,树木萧瑟,仿佛入了梦,我在这时偷空长进,美滋滋的。现在,到了树木们长进的时候了,我却困了,真不甘心,又没办法。干着急有什么用,想从前,每日奔走,忙忙碌碌,其实也是毫无作为,可是忙着,象其他人一样一起忙着,就安稳充实,不肯停下来,除非生了病,这才躺得安心。为什么生了病就可以安心地躺下,好好的就不可以呢。好好的,不能安心,失了眠,吃安眠药,也成了病。春困正是一剂良药,就算不是补药,至少是安眠药。服了此药,又强打起精神,是何道理呢。
四月八日《春困》
楼主 巷底臭椿  发布于 2018-03-28 08:56:49 +0800 CST  

楼主:巷底臭椿

字数:338

发表时间:2018-03-26 17:05:22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7-15 22:16:3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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