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外传》——给你不一样的震撼

“非得去此取彼么?”孙悟空想了想:“俺老孙两样都要。”
“贪心的猴子,鱼与熊掌焉可兼得!”玄奘从百衲衣里取出一根金箍儿:“戴上它,此身即得自由,可你的心却要套上枷锁。似这般先舍而后得,你,愿意么?”
孙悟空沉吟了片刻,满脑子都是经受风吹雨打的画面,便说:“俺再也受不了这种饥食铁丸,渴饮铜汁的生活,即便戴上金箍儿变成行尸走肉,也无怨无悔。”
五百年不可谓不长,如果把这段时间全部用来受罪,会是怎样一种体会?常人无法理解,可孙悟空深有感触,对他而言,那是二十万个痛苦从未间断的日日夜夜啊,真的胆寒了……
当痛苦成了生活的常态,活着都是一种勇气。
楼主 秦州老舅  发布于 2016-11-25 13:00:00 +0800 CST  
孙悟空疲惫了,再也忍受不了这暗无天日的地牢,他要摆脱五行山,不管是以什么为代价都在所不惜。
“总有一天,你会后悔作出这样的决定。”玄奘缓缓地将金箍儿套在了孙悟空的头上,眼中满是疮痍:“你很难想象,在无尽的时间里失去自己的心性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情,它会把你逼疯,可更残忍的是,你又会发觉,自己连发疯的权利都没有。那感觉就像是一条鱼躺在几近干涸的河道上,活不成也死不了。”
“那岂不是成了活死人!”孙悟空听得头皮发麻,开始心生害怕,可一切都迟了,当他戴上金箍儿的一刹那,压在身上的五行山便即消失无踪,原来这山并不是实物,只不过是缚手缚脚,限制躯体的桎梏而已……
楼主 秦州老舅  发布于 2016-11-25 13:12:00 +0800 CST  
“猴子,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么?”玄奘问。
孙悟空僵住了,玄奘的话在他心里爆裂开来:“这真是那个日思夜想的结果么?为什么总觉得似是而非呢?虽然五行山已烟消云散,但头上那根拇指般粗细的金箍儿又根深蒂固地嵌入了皮肉,像无数条三尸虫蠕动着钻进了脑髓,真个是苦不堪言。”
“怎么会这样?”孙悟空慌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弥漫在他的每一寸血肉里,任凭他遍施手段,或锯或撬,终究是除不下那金箍儿。
楼主 秦州老舅  发布于 2016-11-25 13:26:00 +0800 CST  
“外力是摘不掉它的。”
“俺就不信这个邪。”孙悟空灵机一动,捻个变化之诀,转眼成了一只蚊子,哪曾料及金箍儿竟也随之缩小,依然严丝合缝地套在头上。
猴子一计不成,复生一计,摇身一变,又化为一缕青烟,寻思:“如此无形无状之物,看它怎地箍住!”岂知那金箍儿像是早和他融为一体,同变同化,如何也甩不开,丢不掉。
“别再枉费力气,等你的心一片死寂时,这金箍儿自然就不见了。”玄奘从行李中取出一件旧僧衣递给孙悟空,神情显得有些忧郁:“天地如棋盘,万物似棋子,哪个不受下棋人的摆布。猴子,接受现实吧……”
楼主 秦州老舅  发布于 2016-11-25 13:45:00 +0800 CST  
“谁是下棋的人?”孙悟空奇道。
“神!”玄奘说:“那些不食人间烟火的统治者总喜欢根据自己的意愿强行支配生灵的命运,这就是所谓的天意。”
“俺偏要打破这天意。”孙悟空话音刚落,突然似有千万根利针在戳扎头颅,又似千万条虫子在吸食脑浆,那种难以言喻的奇疼,直令他后悔从石头里生出来。
“抛弃那些不该有的想法吧,痛苦自会减轻。”玄奘怜悯地看着孙悟空,仿佛也在猴子身上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其实,我曾与你一样,千方百计试图挣脱如来的掌控,可到头来才发现,所有的努力都是梦幻泡影,最终的结局,还是落在既定的轨迹上。”
那种想摆脱却又如影随形的宿命,像个巨大的阴影笼罩在玄奘身上,他没得选择,无论怎样抗拒,结果总是殊途同归,如来设计的路线照样会按部就班地进行。
这就是痛苦的根源,一切妄图改变命格的努力都属徒然。
楼主 秦州老舅  发布于 2016-11-25 14:05:00 +0800 CST  
天地间,谁能超脱定数?
或许只有比神更高的意志,方能体任自然。
玄奘和孙悟空晓行夜宿,正走多时,忽见路旁唿哨一声,闯出五个人来,各执长枪短剑,利刃强弓,挡住了去路。
“哪儿来的土匪,敢阻老孙的道?”
“看不出爷爷们是剪径的大王,行好心的山主么?还不乖乖寄放了行李,且自逃命去罢。若道半个不字,休怪爷爷们心狠手辣,用你这猴头祭剑,以那僧血饮刀。”
“嘿嘿,俺也是祖传的大王,积年的山主,常干劫道的勾当,今日老孙不曾洗劫尔等,尔等反要打俺们的主意。”
“没错,爷爷们就喜欢以多欺少。”那五贼见对方一个是痨病鬼模样的猴子,一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白脸和尚,越发骄横起来:“近日无聊得紧,正好耍猴玩玩。”
楼主 秦州老舅  发布于 2016-11-25 19:36:00 +0800 CST  
孙悟空哪里受得了这等窝囊气,忽地从耳蜗里掣出纤细如针的金箍棒:“俺五百年没沾肉沫,今日就拿你们开荤。”
“原来是一只干裁缝的猴子,爷爷们倒要瞧瞧你这牲口,有何能为?”五贼破口大骂,喜的喜,爱的爱,思的思,欲的欲,忧的忧,持械做殴斗状。
“五位稍安勿躁。”玄奘上前止住刀兵:“猴子眼拙,不识真相,我可认得你们。”
“哈哈哈哈……就凭你这肉眼凡胎的和尚也想识人本相?”五贼笑得前仰后合。
“有那么好笑?”玄奘一本正经道:“眼看喜,鼻嗅爱,舌尝思,意见欲,身本忧,未知错否?”
那五贼闻言,果然心虚,一齐喝道:“闭上你的鸟嘴。”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还是从速离去吧。”玄奘看看五贼,又抬头望望天:“让人颤抖的神,非要把事做绝么?”
楼主 秦州老舅  发布于 2016-11-25 19:43:00 +0800 CST  
孙悟空听得云遮雾绕,完全不明白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也没心思深究,当即将那绣花针儿迎风一幌,却是一条铁棒,足有碗来粗细,举棒喝道:“俺这金箍棒五百年未曾派上用场,再不拿出来耍耍,怕是要生锈的。”
“悟空,出家人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更何况他们是……”孙悟空的速度实在太快,玄奘的话还没说完,金箍棒已然呼啸而去。
嘭嘭嘭嘭嘭……
一连五棒,无一落空。
或许是太长时间没能酣畅淋漓地活动筋骨,孙悟空积压了五百年的力量,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释放,尽管使棒的手法略微生疏了些,可那腾腾的杀气依然震慑寰宇。
楼主 秦州老舅  发布于 2016-11-25 20:02:00 +0800 CST  
眼见喜和鼻嗅爱当头各挨了一棒,立时便毙了性命,舌尝思和意见欲被金箍棒压成肉饼,断无生迹,身本忧也难逃厄运,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可奇怪的是,孙悟空每一棒落下,虽然致敌死命,但似乎都打在了自己身上,那真真切切的感觉,实在不容置疑。
五贼是死了,可孙悟空却怅然若失,反倒有一种极为强烈的失落感油然而生,就连整个身体都像是被掏空了一样。
“命也。”玄奘席地而坐,念了会《受生度亡经》超度五贼。
“这些个毛贼死有余辜,超度他们作甚?”孙悟空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悟空,你可知适才打死的五贼是何物?”
“人渣。”
“谬矣。”玄奘说:“那五贼是你的眼、鼻、舌、身、意五根啊,打死了它们便彻底断了五根……”
楼主 秦州老舅  发布于 2016-11-25 20:41:00 +0800 CST  
孙悟空的脑袋中轰隆一声巨响,像是要炸开,他撒手抛开了金箍棒,用双手紧紧地抱着头,显然是有莫大的痛苦。
“算了吧,一切都是命。”玄奘无奈地说:“我已经看见,一出悲剧正上演……”
“怎么会这样?”孙悟空切齿道。
“我们都一样,谁也逃不出这场蓄意安排的阴谋。”玄奘说罢,抖擞精神,束一束绵布直裰,收拾了行李,继续奔西去了。
孙悟空的脑子好似充满了浆糊,越想越糊涂,他定了定神,摒弃了杂念,只好伏侍玄奘西进。
如此行经数日,正值腊月寒天,朔风凛凛,滑冻刺骨。
玄奘将手捂在马鬃里取暖,遥闻唿喇喇水声聒耳,勒缰观看,但见涓涓寒脉穿云过,湛湛清波映日红。声摇夜雨闻幽谷,彩发朝霞眩太空。千仞浪飞喷碎玉,一泓水响吼清风。流归万顷烟波去,鸥鹭相忘没钓逢。正是蛇盘山鹰愁涧地界。
楼主 秦州老舅  发布于 2016-11-25 21:00:00 +0800 CST  
也不知孙悟空是不是太长时间没有与人交流,一路上唧唧歪歪,像是要把五百年没说的话尽数补将回来。
“咱们能不能做一个安静的和尚。”玄奘一度崩溃:“猴子你是一扇关不上的烂大门么?那话匣子咋就停不下来?”
“解解闷。”孙悟空嘿嘿一笑,又开始东拉西扯:“师父,俺从前上山学艺时,总听大人把小男孩叫球娃。你的小名是大球还是小球?”
“都不是。”玄奘想起身世,不禁悲从中来:“我自小孤苦,一出生就被娘亲放在木板上随波逐流,后来幸得江州金山寺法明长老收容,遂起小名为江流儿。”
“这么说,你是个弃儿。”
玄奘听了难免不爽,自顾自在光头上拍打了几下,显得极其无奈,心说猴子就是猴子,完全不通人情世故,真特么不会聊天,弃儿好歹也有父母,总比石头缝蹦出来的强。
楼主 秦州老舅  发布于 2016-11-25 23:02:00 +0800 CST  
“师父,你妈的孩子是不是不止你一个?”孙悟空魔性地问着五花八门的问题:“她是不是还给你生了个孪生兄弟?”
玄奘彻底无语:“没有!我是独苗!”
“撒谎。”孙悟空在树杈上左跳右窜:“你说,那又是谁?”
玄奘顺声而望,霍然便是一震,果然见那山涧之中有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怪哉,若非孪生,陌生之人岂能如斯相像!”
师徒两个正奇怪处,数只老鹰从高空刷地俯冲而下,朝山涧的同群之鸟飞去,哪知噗通一声竟淹没在了水里。
原是此地水光彻底澄清,映出了虚影所致。
又在这时,那涧中猛然间一声巨响,钻出了一条白龙,推波掀浪,撺出崖山,好不厉害。
楼主 秦州老舅  发布于 2016-11-25 23:33:00 +0800 CST  
“嘿嘿,俺把你个少打的孽障,胆敢冲撞孙爷爷。”孙悟空亮出金箍棒,蠢蠢欲动:“今晚定将你掏心挖肺,煮熟了吃,省的老孙外出要饭。”
“孙大圣!”白龙倏忽一惊,所有的戒备瞬时瓦解。
“没想到猴子的知名度还挺高。”玄奘插嘴说。
“那是道上的朋友给面子。”孙悟空飘飘然起来:“你是?”
“西海三太子小白龙敖烈是也。”小白龙激动的莫可名状:“你忘记了么?当年我们并肩作战,一起大闹天宫,把玉帝老儿打成了丧家之犬。”
“大闹天宫……”孙悟空刚一回想,只觉脑门皆裂,疼痛难当:“头疼……头疼……”
楼主 秦州老舅  发布于 2016-11-26 11:31:00 +0800 CST  
“悟空,别在想了,你自断五根,什么也记不起的。”玄奘又转向敖烈:“从我救他出五行山的那一刻起,他已经不是从前的他,现在的孙悟空,不过是一只可怜的猴子。”
“我早该想到,获罪于天,谁又能落个好下场!”敖烈说:“我也是一样,自从当年反天宫失败,玉帝便将我软禁在鹰愁涧,隔三差五即命五方揭谛前来严刑拷打。”
“人人都有本难念的经啊……”玄奘感慨道。
“此言极是。”敖烈的喉咙突然多了几分哽咽:“几百年来,我在鹰愁涧服刑,苦虽苦矣,但最难过的当属我那老迈的父亲。每当天阴下雨,我知道他就在云层后面,尽管相距咫尺,可天规森严,我们始终不得僭越。”
玄奘默然未语,静静地听着。
楼主 秦州老舅  发布于 2016-11-26 11:52:00 +0800 CST  
“我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和父亲共享天伦之乐,甚至连他的音容笑貌也渐渐模糊起来,我好想见他。只恨这天太过无情,我和父亲即便想在梦中相见,也是天方夜谭。”敖烈化成人形,拜服在玄奘脚下:“大师既然能助孙大圣脱难,想必定有无上神通,还请怜我伶仃。”
“我这法子确实可救你出离这片苦海,却不能带你到极乐之地。”玄奘从袖口掏出一根缰绳:“系上它,化成龙马驮着我共赴西天灵山。你自然会有无量福报,从此再不必呆在鹰愁涧受苦,你父子二人,亦可后会有期。只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会失去最珍视的东西作为抵偿。你,会否接受?”
楼主 秦州老舅  发布于 2016-11-26 12:30:00 +0800 CST  
“我接受。”敖烈眼角泛着泪花,立时化形:“五百年了,我烦透了这种生活,也烦透了现在的自己。我想重新开始,纵使要为之付出生命,我也不会退缩。”
“好吧。”玄奘将缰绳系在白龙马的脖颈,轻轻地抚摸着他:“今后的路势必荆棘遍地,但我们始终会风雨同舟。”
自从玄奘有了小白龙做代步,脚力瞬时见长,只过得旬日,即在福陵山云栈洞地界逢着了猪悟能。
但见他卷上莲蓬吊搭嘴,耳如蒲扇显金睛。獠牙锋利如钢挫,长嘴张开似火盆。金盔紧系腮边带,勒甲丝绦蟒退鳞。手执钉把龙探爪,腰挎弯弓月十轮。纠纠威风欺太岁,昂昂志气压天神。
“原来是一头猪。”孙悟空说。
“还是野的。”小白龙补充道。
“不要取笑。”玄奘整了整衣装,又端正了毗卢帽:“除了我,你们哪有个像人的。”
楼主 秦州老舅  发布于 2016-11-26 16:40:00 +0800 CST  
“二娘,东土的取经僧来了,我不得不离开你,去走一段很长很长的旅行。”猪悟能没有理会玄奘师徒的戏弄,径自将病逝的卵二娘葬在了福陵山云栈洞:“二娘,让我陪你最后一夜吧。”
“要不,再多呆几天,留些念想。”玄奘说。
“算啦,明天一早启程吧。”猪悟能谢过玄奘的好意:“毕竟,我的心一直不在这儿。”
“你的心在哪儿?”孙悟空问。
“不知道,我也在苦苦寻求答案。”猪悟能温柔地抚摸着卵二娘的坟茔,面色有些阴郁:“我好像天生丢失了爱的能力,不知道怎样去爱一个人,身虽在此,心如浮萍。苍天为证,我是多么渴望拥有一次刻骨铭心的爱情,可始终天不随人愿。”
楼主 秦州老舅  发布于 2016-11-26 16:51:00 +0800 CST  
“你不爱卵二娘么?”玄奘好奇地问。
“她是我今生最大的亏欠,希望二娘下辈子能喜结良缘。”猪悟能无力地撒上最后一抔黄土:“我好迷茫。”
小白龙静静地倾听着:“尘世纷扰,谁又不迷茫呢?”
夜,渐渐深了,猪悟能抬起头凝望着遥挂天边的月亮:“不知为何,我不可抗拒地痴迷这轮明月。尤其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看着它,我会莫名的心安,莫名的感动。”
“这样挺好的。”玄奘说。
“好是好,可好过之后呢?”猪悟能话锋一转:“除此以外,留给我的全是痛苦,那漫长的白昼,天阴的夜晚都让我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实在令我身心俱疲,真的好累。有时甚至感觉自己背负着一座无形的大山行走着,直压的喘不过气来。”
猪悟能说着说着,不由得悲戚难言:“师父,弟子好辛苦,请开我心结,释我迷茫。”
楼主 秦州老舅  发布于 2016-11-26 17:08:00 +0800 CST  

楼主:秦州老舅

字数:38238

发表时间:2016-05-06 19:42:47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11-27 12:55:08 +0800 CST

评论数:196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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