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妖画》系列第一部《画龙点睛》:长篇灵异悬疑,讲述典故背后的奇闻

先说一下,这是修改后重开的贴,欢迎新老朋友来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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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简介

“凡胎亦肉眼,妄为点睛求。不识锁妖画,乱世仍未休。”

“画龙点睛”名为典故,实则无奈之举。两条妖龙破壁而出,祸乱世间,动荡不断。

少年萧易幼年被拐,阴差阳错之间,成为了守护剩余龙魂封印的门人。然而却不知他早已是上古禁忌巫术的实验体。

为了重新封印龙魂,

寻师路上、画仙墓中、幽魂族内……

一路妖魔鬼怪齐出,前途堪忧?!


《锁妖画》系列作品第一部《画龙点睛》将为您一一揭晓答案!
楼主 叶子灰灰  发布于 2016-03-23 18:36:00 +0800 CST  
故事起源,典故背后的奇闻

话说南北朝时期,吴地人张僧繇来到金陵安乐寺,并在寺院内的一块石壁上作画,画的并非佛像,而是四条五爪金龙。
此时的张僧繇已是闻名遐迩的丹青妙手,与东吴的曹不兴以及东晋的顾恺之齐名,世间传闻其画作不仅神形兼备,更能以假乱真。这次前往安乐寺画龙的消息一经传出,立即传遍了大街小巷,平民老百姓们也都争先恐后,纷纷前往,都想一睹这位名家的风范。
待众人来到了安乐寺,只见那块石壁上画有四条五爪金龙,皆是威风凛凛,更呈腾云驾雾之态。
远远看去,只见四条龙形在石壁上活灵活现,竟仿佛是真的一般。可再走近一看,众人却发现,不知为何,这四条金龙都没有眼睛。单看龙身,的确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动一般,可再一看龙头,就觉得灵气全无了。
许多特意赶来看画的人,既有些失望,也十分纳闷,难道张僧繇的这幅壁画还未完成?
众人不知,这张僧繇原本已是得道之人,此番前来安乐寺,并不是为了作画。
自从女娲造人以来,不论是氏族首领,还是日后的王朝帝君,都会出现暴戾嗜杀,祸国殃民之辈,虽然这些暴君大多也都不得善终,但他们生前的邪念以及贪欲却并没有因此消散。
经过历朝历代的沉积,这些暴君的戾气渐渐聚在一起,竟然形成一股戾龙煞气,倘若流窜到人间,必将掀起血雨腥风,从而带来灭世之灾!
张僧繇通晓仙道,自然洞悉到了戾龙煞气的形成,此次前来安乐寺,便是借寺中的宝物一用,将刚刚形成的戾龙煞气重新破坏成四条龙魂,并将这四条龙魂封印在壁画中,借以困住戾龙煞气,使其不能作乱。
而龙睛正是封印所在,倘若为龙魂点睛,画中的封印便会自行解除。
可惜围观的平民百姓都是凡夫俗子,肉眼凡胎,哪里能够知道这些缘由?
随着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大家纷纷不解,便问张僧繇,这壁画上的龙如此逼真,为何单单不画眼睛呢?是不是还没有画完?
张僧繇见围观的人实在太多,每个人都在问自己为何画龙不点睛,总不能全都置之不理吧!可自己本是得道之人,肯定是不能泄露天机的。于是,左右为难,再三思索过后,才说这壁画上的龙太过于逼真了,万一替它们点上龙睛,那这画上的龙便会飞上天去,自己这辛辛苦苦创作的壁画,不就白费了?
这个说法倒也是半真半假,张僧繇原本希望能用这么个借口,来说服众人,借以打消大家的疑虑。
可看热闹的人又哪里会善罢甘休?
可惜张僧繇虽然能够预测世事,知天知地,但他却不知道,在这些俗世之人的眼中,但凡和他们自认为的常理不一致,那便统一定为谬论好了!
于是,围观的众人立即转变了态度,纷纷对张僧繇嗤之以鼻。
有人说,这画中的龙怎么可能会变成真的?这也太不合逻辑了嘛!
也有人说,既然你张僧繇不敢点睛,说不定也是徒有虚名,怕龙睛画的不好,砸了自己的饭碗!
甚至还有人认为张僧繇这根本就是妖言惑众,故意吹嘘自己的本事,建议赶紧将其绑送去衙门,还能换几个赏钱。
一时间,七嘴八舌,众口铄金。
楼主 叶子灰灰  发布于 2016-03-23 18:40:00 +0800 CST  
张僧繇本就仙风傲骨,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屈辱!眼看这世间之人,实在是愚昧至极!倘若不点龙睛,怕是今日这安乐寺也不得安宁!也罢!我便如你们所愿,让这龙魂来施以惩戒吧!
一怒之下,张僧繇迅速提笔为画中两条龙魂点上了双睛。
不消片刻,安乐寺上空便已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围观的众人只觉即将有事发生,也都不再言语,呆呆的望着张僧繇和那副壁画。
刹那间,众人只觉眼前白光一闪,一道雷火从天而降,瞬间将那石壁的半边劈至粉碎,两条五爪金龙随之呼啸而出,腾空飞去。
待两条金龙离去之后,安乐寺上方的乌云便逐一消散开来。
众人再看石壁,还余下的半边,竟然完好无损,上面果真还画有两条尚未点睛的龙形!
这可是闻所未闻的奇景啊!
众人纷纷交口称赞,又重新吹捧起张僧繇来,说一定要将此事世代相传,好让张公名垂青史。
张僧繇却不再言语,心里已然明了,今日放掉的这两条龙魂,他日势必将会引发动荡的乱世,可叹自己空有一身道法仙术,却无法为万千的世人点睛!
越想越是颓然,不禁万念俱灰。
至此之后,张僧繇便将封印龙魂之事托付给了后人,从此隐居深山,再也不问世事。
数十年之后,南朝梁便遭陈霸先篡位,改朝换代,命名为南朝陈。而同一时期,北朝政权更是更迭不休,几乎年年征战不断,民不聊生。
这两条龙魂的作乱后果已可见一斑了。
时至隋朝年间,张僧繇当时留下的那半块石壁已被移交至南华寺,寺旁有处水潭,被称为“毒龙潭”。潭中时常有两条青龙盘旋而至,围聚在石壁上空,每次前来均是风雨大作,闹得寺院沸沸扬扬。
众人以为黑龙误将画中两条金龙的龙形认作真龙,故来斗法。殊不知,此二龙正是南梁张僧繇于安乐寺点睛放走的两条龙魂,经过百余年间的修炼,已再度聚集了南北朝间众多暴君的戾气,已成青龙之态,正欲助石壁画中的两条龙魂破除封印,好与之汇成戾龙煞气,祸乱苍生。
道士丁玄真闻讯赶来,画起两道铁符,镇于青龙的龙角处,二龙敌不过,随即穿山而逃。丁玄真再看石壁,只见画中余下两条龙形的眼眶中已有圆状突起,不由痛骂张僧繇!
随即也不敢怠慢,按照“玄门锁魂钉咒”之法,施咒于四根铁钉上,再将其牢牢钉在画中两条龙形的双眼处,终于再度封印了画中的龙魂,阻止了这场骚乱。
其后又经百余年,隋已至唐。
丁玄真始终未能打探到那两条逃走龙魂的下落,自己却又大限已近,故将那半块石壁与毕生所学一一托付给阳翟人士,吴道子(玄),嘱其守护石壁的封印,更要找到那两条逃走的龙魂,再度封印起来,以绝后患。
吴道子自知责无旁贷,前半生利用师承自丁玄真的各种法术,结合自己善于绘画的特点,逐渐悟出一套能够将世间妖魔鬼怪封印于画中的办法。
吴道子将其命名为“锁妖画”,虽然遍寻各地,封印妖邪无数,但却始终未能找到那两条逃走龙魂的下落。
故此后半生隐居于世,一边总结前人所授,潜心钻研黄老之学,一边将忠义之士秘密收自门下。
吴道子一生除了创作大量流传后世的名画之外,还有许多封印了妖邪的锁妖画。
为了方便后人守护这些封印,终于在其晚年,创出一套维持画中龙魂封印的方法。穷其毕生心血,作出一副壁画,作为连通其余锁妖画的核心中枢。将封印妖龙的半块石壁,秘密藏于此画中,此壁画命名为《山市图》。
《山市图》不仅守护着剩余两条龙魂的封印,同时,也关系着所有锁妖画的封印。一旦《山市图》中的封印被解除,吴道子藏于画中的半块石壁便会出现,龙魂便有被解封的可能!同时,所有锁妖画也会一一解封,里面所有的妖魔鬼怪势必会再次祸乱人间。
至此之后,历朝历代,所有吴道子的后世门人都恪尽职守,一直守护着《山市图》中的封印。然而,却终究未能完成两条逃出龙魂的封印。
朝代更迭不断,不时仍有妖孽作祟。
这样的局面一直持续到满清,故事便从这里开始。
楼主 叶子灰灰  发布于 2016-03-23 18:42:00 +0800 CST  
卷一 寻师之旅
第一章 回京

十八世纪末期,随着历史车轮的缓缓滚动,一百余年的康乾盛世戛然而止。正如回光返照一般,中国封建王朝统治疲态毕现,至此进入衰落期。蛰伏于暗处的两条龙魂,悄悄睁开了一只眼睛。
嘉庆四年,正月十八。
京城。
和珅府迎来了两位穿戴整齐,一脸肃穆的“客人”。
两人一前一后,快步经正门进入府中,府中门房一看他们只顾跪下磕头,半点儿都不敢阻拦。
走在前面的人,面白无须,步履轻柔,似是皇宫内侍。他的双手托着一个托盘,上面盖着一块黄布,从黄布覆盖的形状来看,很难猜出里面的东西。
不消一炷香的功夫,随着两人的离去,这座曾经不可一世的府邸中,从里到外再也看不出任何过往的辉煌,因为一代权臣——和珅,就在此时此刻,香消玉损,哦,不,是魂归西天。
他的尸首悬挂在已经空荡荡的正厅中,如坏掉的西洋钟摆一般,脚尖直定定的指着地面的一片碎纸。
“五十年来梦幻真,
今朝撒手谢红尘。
他日水泛含龙日,
留取香烟是后身。”
就这样,权倾朝野的和珅在自己府中迎来了所有的结束,但同时,某些人,或者某些物,也迎来了自己新的开始。
当天夜里,府中,某个不起眼的角落。
从房檐上悄无声息的坠下来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转眼之间就掉进了下方的水缸中。没有任何的声响,也没有惊起一丝涟漪。
但奇怪的是,这口没有任何动静的水缸,在地上的影子却抖动了起来。不远处,那扇被贴上封条的后门,也轻轻的晃开了一丝缝隙。
眨眼之间,一个半人高的黑影便从门缝中窜了出来,直接窜进门外那颗参天大树的树影里,再就没了动静。
……
“眨眼之间,一个半人高的黑影便从门缝中窜了出来,直接窜进门外那颗参天大树的树影里,再就没了动静。
且说这一切全被藏匿于附近的二位少侠看在了眼里,二人也不多说,当下便循着那绅妖的迹象,直奔东门而去。
那么,回身转来。
再说那绅妖刚逃自京城郊外,也觉察到了后面的异样,便停下步来,威慑道:‘不知是哪里来的野道士,胆敢一路追随至此!’
尾随而至的二人见此情况,也就一一现出身来。
为首的少年对那绅妖厉声斥道:‘呸!你这小妖!莫要猖狂!附身和珅几十余载,谄上媚下,四处搜刮民脂民膏,祸国殃民!我等今日便要替天行道,除了你这害人的绅妖!’”
翌日,京城郊外的一个小茶馆中,说书先生正唾沫横飞的同大家讲着和珅的故事。
当大家听到说书先生中气十足的喊出最后这句话时,所有男女老少,不管是听书的,喝茶的,歇脚的,还是过路的,全都齐声鼓掌,一时间,叫好声不绝于耳。
随着说书先生今天的收场,大家也都七嘴八舌的议论开来,话题只有一个,就是昨天发生在京城里的那件大事。
“当今圣上真是明君啊!上位第一件事就是下令把和珅这个大贪官赐死!哈哈!真是大快人心啊!”
“是啊,都说这和珅罪大恶极,是个修炼了千年的妖怪呢!”
“可不是嘛!贪了那么多的银子,咱们人这几辈子都花不完的,贪那么多,干什么用?不是妖怪是什么!”
在这群人中,一个瘦长个子,面庞白净,身披长袍马褂的年轻人突然从茶桌上腾的弹起身来,拍着自己脑袋,叫道:“哎呀!糟了!糟了!这下不赶紧回去,又要被师傅骂了!”
他赶紧从怀里摸出几文钱,扔在茶桌上,边往店外跑,边示意道:“来!小二,茶钱给留桌上了!”
“好咧!这位客官,您慢走!”
茶馆里的众人仍沉浸在喜悦和议论中,年轻人离开的座位上很快就坐上了新的客人。
这个年轻人姓萧名易,平日里尤其喜欢看热闹。
今日更是起了个大早,这趟从黄掌柜处回来的差事已经走了三日,来回自是顺利。原本昨日傍晚便可以赶回京城的,但萧易执意在路上多呆了一日,盘算的便是今日好顺道来这九门胡同逛上一逛。
黄掌柜是师傅的老主顾了,两人应该也是老相识了,彼此之间十分信任。平日里,黄掌柜一般都在保定府经营着自家的典当生意,每年过完年后都会托人带来几件古物,再交由师傅出手交易。萧易要做的就是替师傅将交易所得的款项送至黄掌柜处,自入师门起,这一差事前后已经跑了三五趟了,自然也已是轻车熟路了。
萧易很喜欢这趟差事,不光是黄掌柜的盛情招待,还有一路上的所见所闻都让其感到无比的惬意。这也难怪,自入师门以来,前面五年都被师傅关在屋里,每日除了打坐静思,记数识字,伺候师傅起居,再便是苦记门派心法。后面几年跟着师傅辨识古物,鉴别字画,最多也只是来往于一些古玩市场,从未出过京城。
没想到出去才几天的功夫,再一回来,就听说京城里发生了大喜事。好不容易碰到一家小茶馆,自然是要好好歇个脚了。
只是,听那说书先生听得起劲儿,一不留神,耽误了时间,这下才回过神来,赶紧一路小跑着往回赶。
萧易小跑了好一阵,不觉有些累了,估摸着剩下的路应该差不多能按时赶回去了,也就放慢了脚步,一边走一边回味着刚才听到的说书故事。
其实,像刚才说书先生讲的捉妖故事,对于普通的老百姓,也并没有太多的稀奇。只不过,正好是借着和珅被赐死这件大事,大家都能够在说书先生的故事中,尽情的发泄着对贪官鱼肉百姓的痛恨。
但萧易和他们不一样,整个人仍沉浸在那个妖魔出没,侠气纵横的世界中。这也难怪,像萧易这样的年轻小伙子,在快满二十岁的这个年纪,多少都有些血气方刚,快意恩仇的幻想。尤其当他想起师傅曾经提到过本门的一些只言片语时,更是浮想联翩。
听师傅说,萧易原本是个孤儿,某天被他遇到,觉得可怜,便带回了家中,随后收下,成了唯一的徒弟。
萧易能够回想起的所有记忆,全部都是入了师门之后,大约也就是六七岁往后的事了,再之前的记忆,全部都是一片空白。对于这点,他倒也并不是太在乎,毕竟,这些年以来,他和师傅早已情同父子,之前的种种,又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但是,真要计较起来,萧易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不满。准确的说,这个不是对师傅本人,而是对自己身在的门派。
师傅称本门为“古通门”,据说,是指古物流通之意。不过,找上门来,委托他们销售的,多半都不是在市面上见到的寻常古物。这些卖家之所以特地来求他们,完全是因为自己手上的物件没办法在市面上买卖,或者根本也没人敢要。
比如说,一幅前朝某个大臣的墨宝、一面沾有血手印,却怎么也擦不掉的铜镜、一个死人睡过的镶金枕头等等……
这十余年来,诸如此类奇奇怪怪,委托而来而来的各种古物,师傅都是将其送到“鬼市”中交易掉,然后再由萧易将交易而来的银两交送至客人手上。
这便是萧易入门这么多年来,做的最多的一件事。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也是师傅最为重视,萧易半点都不敢怠慢的事。
楼主 叶子灰灰  发布于 2016-03-23 18:46:00 +0800 CST  
第二章 鬼市

据师傅说,之所以能够给这些古怪的物件找到买主,全都要靠“鬼市”。顾名思义,鬼市,鬼市,自然就是同鬼交易的市场。因此,市面上没人敢要的物件,有时在鬼市那里反而是抢手货!原因很简单,有的鬼市买家,生前正是那面沾了血手印的主人。
但是,所有这些,全都是听师傅说起的,萧易本人至今还一次未入过鬼市。
理由也很简单,鬼市本就是异界,只要进到鬼市,首先就会面对大量污邪秽气的侵扰,寻常人的身体根本难以承受。哪怕再精壮的汉子,进到鬼市里面,不消一个时辰,也会目眩倒地,即使后面命大,能够再度醒来,也定会落下一身重病。
萧易喜欢看热闹,替师傅出门办事的时候,也常常听到类似的事。有的人在无人的山里或者夜里赶路时,就会遇到凭空出现的集市,一时好奇,便想过去看看,待走近了,却半个人影都没有。有的人不知是幸还是不幸,遇到这样的集市,并没有消失,走到里面,还用极低的价格买到了好东西。再回到家后,却是大病不起。
萧易知道,这些人都是在阴差阳错之间,撞到了鬼市。但师傅所去的鬼市,却是在一个固定的地方,据说是在一幅壁画里,但这幅壁画究竟是什么来历,师傅却始终没有细说。
为了能够自如的进出鬼市,不被妖邪之气伤身。自入门之后,六七岁开始,萧易就在师傅的监督下,一直苦练一门名为“北斗七星诀”的内功。随着内功的精进,才可以运起足够的北斗真气护身,一般的妖魔鬼怪,对于北斗真气都会感到畏惧。这种感觉,大致就像普通人看到一个满身是血的刽子手时,感到其身上流露出来的那种杀气差不多,虽然骨子里会害怕,但却没有实质的杀伤。
正因为此,有北斗真气护身之后,再同鬼市中的妖邪之气加以中和,人和鬼之间也就能够正常交易了。
想想,这么些年,除了出门给客人送银子,取物件,再就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练功了。
然而,苦练再苦练,经过姑娘看不见。
萧易在小时候就一直觉得,自己的北斗七星诀练了这么久,运气,聚气什么的也都很熟练了,可师傅还仍然要自己更加精进,仿佛前方没有尽头一般,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终于,有一次,萧易忍不住了。
趁着有天师傅高兴,就向他问道:“师傅,再教徒儿一些能够防身的外功吧!”
“臭小子,小小年纪,少在那想东想西的!你就是个孤儿,连爹娘都没有,还要什么‘外公’!你要真想要,以后就叫老头子‘外公’吧!”
“……”
又有一次,萧易看师傅又高兴了,便旧事重提,故意把话说了个半截,“师傅,最近听说京城外有妖怪啊!再要出去替您老人家办事,赶上夜路,您看,这……”
“说人话!”
“恳请师傅再教徒儿一些能够防身的外功!”
“没有。”
“……”
就这样,任凭萧易三番五次的软磨硬泡,最终有一次,师傅总算松了口。
不过,师傅教给萧易的,就是通过将北斗真气聚在掌中,然后再将石子作为武器,猛力向前掷出的方法。据师傅说,这可是从《忠义水浒传》里学来的杀招!里面的“没羽箭”张清正是凭借着这手盖世无双的绝活,一人连着打伤了梁山泊十五员大将!
听着师傅说的起劲,萧易却有些失望,不过,虽然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但这好歹也是门绝招啊!
麻雀虽小,但也是块肉!
就这样,萧易在修行北斗七星诀之外,又将师傅传授的这一绝招,练得纯熟。无论掷出的力度,还是距离,都远远超出常人两倍以上。萧易自己将这招命名为“飞火流星”,二百年后,当这个名字再度被萧易的后人提起时,却被听到的洋人企业采用,最终成为了某个物件的著名名称。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就不多表了。
再以后,不论远近,只要出门,萧易必定会在腰间带上一个装满了鹅卵石的小布口袋。可惜,一直也没派上用场。
就这样,胡思乱想,又走了一段路,萧易摸了摸腰间的小布口袋,再想起刚才说书先生那唾沫星儿四溅的故事,心里不由酸酸的。
自从那天从师傅嘴里听到,原来古通门还有一个分支之后,这感觉就像一粒种子,逐渐在萧易心里生了根。
据师傅说,不是不愿意教他外功,是本门确实没有。
之所以,反复让他不断精进自身的北斗真气,除了进鬼市需要之外,更关系着两条妖龙龙魂的封印,但这之间,究竟是怎样的联系,师傅当时又不愿细说,只说他日时机成熟,带他进入鬼市中,所有这一切便会知晓。
正因为此,萧易和师傅这一派,为了守护龙魂的封印,必须勤于修炼北斗真气,所以,他们是古通门中气宗一派。另有一派分支,师傅把他们称作画宗,画宗门人的主要目的,是搜寻另外两条逃走龙魂的踪迹,并对祸乱世人的妖魔鬼怪加以封印。所以,画宗门人并不注重需要长期修行,且收效甚微的北斗七星诀,他们自有一套名为“锁妖画”的封妖之法。
哎,想想就觉得差别很大啊!一边是浪迹江湖,四处封妖除害的英雄侠士,一边是暗地里交易的小摊小贩!
只这么简单的一比,顿时,萧易觉得,整个人就像被人扔进了醋缸里一样,完全不好了!
最让萧易难以接受的是,听师傅还说,气宗、画宗两派早年就多有不合,现在更是早已不再往来,就连他老人家,都还没见过一个画宗的人!
萧易越想越不甘心,眼珠子一转,不觉冒出个想法。
要不趁着下次帮师傅送货的机会,抽出个一两天去各地打听一下,看哪里有妖怪出没的消息,要是不远的话,就赶过去瞧瞧!反正,凭借着北斗真气和飞火流星,应该也不怕!要是正好能遇到画宗门人也来除妖,那就更好了!
萧易始终相信,世间一定还有画宗门人存在,当下并非乱世,那些作乱的妖孽,肯定就是被他们除掉的。
纵然像师傅所说,两派现在早已不再往来,但这些也都是陈年旧事了,不会有人一天到晚还惦记着吧?要是遇到画宗门人,一定要好好结识一番!
对了,说到妖怪,也不知刚才那说书先生说的和珅,是不是真有其事呢?
带着这个疑惑,不多时,萧易便已回到了京城。
要说京城里,萧易最熟悉,去的也最多的地方,当属九门胡同。
这是由横竖各两条的巷道成井字形交错而成,交错的巷道之间隔出了九个大小不一的市集,故此常被附近人唤作“九门胡同”。由于这一带靠近城郊,里面的生意摊点,多以下九流的行当居多,因此,那些稍微有些身份的人,一提起九门胡同,大多也都报以鄙夷的神色。
但萧易可不在乎这些,本来他也不是什么达官贵人,而且九门胡同里鱼龙混杂,经常有热闹看,他喜欢都来不及。
这不,快要到九门胡同的南口时,萧易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各式各样的吆喝声,这一下来,他那好奇的性子又犯了,心想,反正也都回京城了,就去胡同里逛逛再走,耽误不了多久。
想着想着,就小跑着窜了进去。
楼主 叶子灰灰  发布于 2016-03-23 18:51:00 +0800 CST  
第三章 卖画

就在九门胡同南边出口附近的一个路边茶摊上,一对年轻男女正坐在那里休息。
二人均在二十岁上下,身着轻便行装,背上都有一个小木箱,看上去像是外出赶路,路过京城的行人。
那少年取下头上的斗笠,拿在手里微微扇着,神色凝重,正全神贯注的看着铺在桌上的一块黄皮图纸。坐在一旁的女子肤色白腻,容貌秀美,眉目间依稀与那少年有几分相似。这女孩儿虽然生得标致,却又不似那些大家闺秀般的举止端庄,此刻,正一脸嬉笑的左顾右盼。
这九门胡同的南边,本就更加偏僻,此时的茶摊上,除了这两位也就再无其他的客人了。女孩儿眼看四周已无过往的路人,便细声细语的对少年说道:“嘻嘻,大哥,你看,这一路上,全部都在议论呢!”
少年仍在看图,头也没抬,便随便敷衍道:“嗯,是呢。”
女孩儿又笑着说道:“呵呵,大家都痛恨和珅,盛赞当今皇上英明,为民除害,却不知这都是我和大哥的功劳啊!”
听闻此言,少年剑眉耸立,故意瞪了女孩儿一眼,压低声音说:“京城人多嘴杂的,你这丫头也不多长个心眼,不怕让人听了去!”
女孩儿撅了撅嘴,满脸不快,“哼!明明就只比我大一点,连半个时辰都没有,还老是喜欢叫我丫头!”
少年不再言语,又继续低头看起图来。
女孩儿饮了口茶,脸上又再次挂起了笑容,继续压低声音说道:“这螭吻不愧是妖龙的龙子!虽然看起来头大身小,呆头呆脑的模样,但却能潜入京城,附在和珅身上,不但藏了好几十年,还吞了几亿两银子,实在是可恶至极!不过,好在拜其所赐,这次也才能有机会走趟京城啊!”
“别光顾着乐了,丫头,自师傅仙逝,咱们光搜寻这螭吻的踪迹就去了两年。虽又除去了那龙魂的一子,可这大半年来,却并未在京城发现其他的踪迹,也是时候该启程了。”
女孩儿似有不舍的自言自语道:“哎,京城果然很大,稀奇的玩意、有意思的人都很多,难得就这么要走了。”
说完,又自顾的张望起来。
不一会儿,女孩儿噗嗤笑了起来,“呵呵,大哥,你看对面胡同里那人,不好生走路,上蹿下跳的,好似猴子一般!”
少年闻言望去,只见不远处的九门胡同里,一个瘦长个子,面庞白净,身披长袍马褂的年轻人正在胡同各处走看,每处摊点都看不过两眼,便又蹦到下一处,新鲜劲儿全写在了脸上。
这不用说,他俩看到的人,正是萧易。
也不知是不是听到了女孩儿的笑声,年轻人便朝茶摊这边望了过来。少年暗自一惊,没想到这人的耳朵可够灵的!又怕引起误会,连忙向对方挤出一个歉意的笑脸,这对于平日里极少言笑的自己来说,可真是有些为难了!
当萧易看到不远茶摊处,正笑着看向自己的一男一女,并没有留意女孩儿窃笑的缘故,反而被他们的容貌所惊,心里不由暗自赞道:“此二人看上去应当与我年纪相仿,不过观其面相,当真是人中龙凤啊!哈哈,这九门胡同还真是藏龙卧虎之地!今日这趟真没白来!见识大了!”
随后,也朝两人笑了笑,便转身走向了九门胡同深处。
没走两步,便见到前方不远处聚起了人群,周边之人似乎也都在低头交耳,议论纷纷。萧易对此倒也见怪不怪,这九门胡同原本便是鱼龙混杂之地,既有偷奸耍滑,也不乏能人异士,因此,每每路过这里,都能见识到不少的热闹,这也正是萧易今日特地想来逛逛的缘故。
走,看看热闹去!
事不宜迟,萧易三步并作两步,赶紧凑上前去。
只见人群中央,立着两人。
前方一位中年大汉,身着葛布短打,生的面方口阔,虎背熊腰,双手摊开一副画卷,正在向四周来回展示。后面一人,头顶毡帽,身罩青丝长袍,遮去了大半面目,看不清面相,只见其面白无须,跟一般秀才打扮差不多。
中年大汉眼看四周又围上了一些路人,便将手中画卷交由秀才模样之人的手中,抱了抱拳,朗声说道:“我二人本是江南客商,路过京城,初来贵宝地,求高人指点此画卷价值几何。”
原来是来九门胡同找人鉴别字画的,这也算是萧易的半个本行了,顿时起了兴致,又使劲往前凑了凑,打量起那副画卷来。
那人手中的画卷只亮出了一部分,约摸三尺有余,只见这部分画卷中,呈现的是峰峦叠翠,云雾缭绕,林木繁茂的夏日景致,整体看来,感觉画面气势辽阔,郁郁葱葱,似有名家手笔之感。由于离得稍微有些距离,萧易无法细看,不过根据画面的内容,心里也大致有了点眉目。只是,不知此《夏山图》是不是董源的真迹。
人群中几位靠前的看客也议论起来,“看起来,这极有可能是《夏山图》啊!不知壮士能否再将画卷多展开一些,好让我等一窥全貌?”
中年汉子看向年轻人,点了点头,随后接过画卷,当着众人的面,两人合力将手中这幅画卷逐一展开来。
再细看去,画卷长约八尺,似乎是绢本,为全景式构图,卷首呈现的是江水沙岸,群山渐隐之景,后续转入连绵起伏的山峦,再辅以点缀行人、渔钓,画卷整体用墨明洁隽朗,温敦淡荡,青绿设色,呈现出一派古朴典雅之风。
众人得以一览全貌,又再次议论起来,“果然是《夏山图》啊!那可是五代南唐的古物,怕是价值不菲啊!”
“啧啧……”
周围人群中咂舌声不绝于耳。
果然,人群里很快便有人按捺不住了,只见前面一位老者走了出来,朝那二人开门见山问道:“这幅画卷本是南唐董源的《夏山图》,没想到今日能在此地得见,不知二位愿以何价割让啊?”
萧易认出来了那位老者,他是桥西“容德斋”的何当家,平日里尤好收集字画,跟师傅也有过数次交易,双方也算是熟人了。不过,在浏览了画卷的全貌后,萧易隐约觉得有些蹊跷之处,不过没法近看,也就无法证实自己的想法究竟如何。
眼看何当家有意,正好能趁着这个机会上前看个仔细。
“何伯!”
萧易又使劲往前面挤了挤,好不容易挤到了前面,便不停地朝何当家摆手。
很快,何当家也认出了这个年轻人,“哦,萧易啊,来的正好,你也过来看看这幅《夏山图》,南唐的墨宝,当真是难得啊!”
萧易正求之不得,也不客气,直接走上前去,再次细细观察了一番。
不多久,萧易看出了眉目,便回身走到何当家身旁,轻声嘱咐道:“何伯,这幅《夏山图》也确是名家之作,只是不当收藏。”
何当家有些发愣,推了推眼镜,疑惑道:“此话怎讲?”
萧易故意环顾下四周,轻声说道:“人多嘴杂。”
何当家心里明白过来,几次交易下来,他自然清楚萧易和其师傅的眼光,既然如此,肯定有他的道理。此刻,没等中年汉子二人出价,也就拱手谢过,径自带着萧易往人群外面走去。
中年汉子二人都是见惯了生意场的,也就没有再搭理何当家,继续向周围的人展示着画卷,等着其他来询价的客人。
而年轻的那位,望了眼何当家和萧易二人离去的方向,便又拉低了毡帽。
楼主 叶子灰灰  发布于 2016-03-23 18:56:00 +0800 CST  
第四章 师徒

何当家带着萧易来到一家茶馆,简单寒暄了几句,主要问了下萧师傅的身体情况。接着,便问萧易:“莫非方才那副《夏山图》是赝品?可老夫确实没有看出来啊!”
萧易抿了口茶,淡淡的说道:“也不能说是赝品吧!何伯博览古今,想必应当认得前朝的香光居士吧?”
“香光居士?不错啊!董源的《夏山图》正是由香光居士董其昌加以收藏,并力主推崇,才被后人视为山水画中不可多得的名作的。”
萧易听罢,点了点头,“何伯,您说的不错。不过,这个董其昌虽然也是山水画的一代名家,但其酷好收藏佳作,并常常辗转临摹,再辅以自身兼具颜骨赵姿的文墨,仍也不啻为一大佳作啊!”
何当家恍然大悟,“你是说方才那是董其昌的墨宝?”
萧易微微点了下头,继续说道:“没错,董其昌本是善画山水之人,更远师董源、黄公望等名家,因而,其临摹的《夏山图》却为神形兼备之佳作。不过,如若吹毛求疵的话,方才那副画中,细观中央主体山峦部分,层次感似不够鲜明,整体的色调偏于青绿。这些都有悖于董源惯用的披麻皴(山水画技法,指以柔韧的中锋线组合来展现画中山石的纹理与结构)以及点苔法(山水画技法,指以用墨点展现山石、杂草的细节,突出整体层级感)。因此,想必方才那二人也是被奸诈之辈所欺,将这幅画卷带入京城,实属不智,可叹有价无市啊!”
萧易故意摆出一副极其惋惜的模样,说完,下意识的看了何当家一眼。
这里,萧易其实打了一个自己的小算盘,他故意强调了“京城”二字。
要知道,董其昌的山水画虽然精美,但毕竟是前朝之人,如今京城更是天子脚下,稍一有个闪失,像这样敏感的事情,难免不会遭受牢狱之灾。
对于何当家这样常年浸淫商道之人来说,容易牵扯上官府的麻烦事,自然是能免则免。这个道理他显然不会不懂。
不过,正所谓是无利不起早。当今市面上不好流通的物件,兴许送到鬼市里还是抢手货。就不信这个何当家会放着到嘴的肥肉不吃。
嘿嘿,趁着这趟从保定府回来的差事,没想到还替师傅他老人家再能捡上一笔买卖。
想到这里,萧易心里不免有些得意起来。
可惜的是,这何当家从事典当买卖这么多年,自然也是明眼之人。萧易此番话中有话,刚一说完,何当家便已参透。要说看着这能出手赚钱的买卖,生意人不可能不动心。不过,何当家原本的用意只是想遍寻一副极具收藏价值的名家之作,好留给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
这幅临摹品的价值显然不够。
倘若委托他们送去鬼市,不论是何卖价,那萧老爷子要的报酬也都不是个小数,罢了罢了,这涉及到前朝的烫手山芋还是不要捡的好!
随后,何当家也就兀自移开了话头,两人胡侃一阵后,各自告了别。
眼看着何当家没有上自己的钩,萧易心里不由忿忿道:“真是只老狐狸!”
正想着,突然觉得身后似有动静,萧易急忙闪身到一旁,转身一看。
来人是位花甲年纪的老者,上唇留有两批花白小髭,头戴瓜皮小帽,脑后拖着一根稀稀松松的辫子,头发已白了近九成。老者虽然身形枯瘦,但一双剑目炯炯有神,正收回手中的降龙木拐杖,似笑非笑的望着萧易。
“师傅!您老人家怎么出来?”
萧市贵收起笑容,略有不快,道:“臭小子,就知道你又在到处溜达了!”
“嘿嘿,师傅,我这都不是都帮您老人家招揽生意嘛。”
“行啦,少跟我贫了!你小子有几分脚力,老头子我可是太清楚不过了,早算到你昨日就当回来。就知道你小子又跑到九门胡同去看热闹了!”
萧易故意装傻,嬉笑道:“诶,师傅连我去哪儿都知道了,难不成您一直跟着我?连沐浴、入厕都跟着看到了?”
这顽皮的性子实在是让萧市贵气的不打一处来,连忙抄起拐杖,对着萧易的小腿肚子打去。
两人师徒数十年,早已情同父子,闹将惯了。
萧易也不躲避,任那降龙木拐杖轻轻的打在腿上,绑腿上的浮尘四散开来。
“方才九门胡同里的那副《夏山图》,臭小子确实看的不错。”
一听师傅在夸奖自己,萧易立马又来了兴致。
“嘿嘿,师傅,您也看到那副画卷了?”
“嗯,那二人自称是江南客商,已经在九门胡同里呆了几天了,也有一些询价的商贩,不过买卖始终都未能谈成。”
“他二人要价很高?怕不是真被人诓了,以为是董源的真迹了?”
萧市贵摇了摇头,“不知道,这二人一直都是在寻求指点那画卷价值如何,在九门胡同这儿也好几天了,前后也都不乏人来询价,想必二人心中应该清楚这画卷的价值。不过,始终未见二人有出手的实意,却不知道究竟作何打算。”
看到萧易在一旁仍是若有所思的样子,师傅赶紧拍了下他的脑袋,“行啦!小子,别再那里瞎琢磨了,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快跟我回去,有幅画要让你看!”
听师傅这么一说,萧易知道是有要紧事了,也就不再多言,两人一同返回住处。
萧易自记事起,便已投入师傅门下了,至今已有十余年光景。虽然对于亲生父母以及遇到师傅之前完全没有什么印象,师傅也从未同自己说起身世相关的事情,不过,在萧易的心中,早已经将师傅认定为自己的父亲了,非但因为两人同姓,更因为这十余年间的师徒情谊,虽无骨血,却丝毫不逊骨血之情。
只是,除了画宗之事,鬼市究竟是个什么样,也是萧易一直神往的。
记得小时候,自己曾向师傅问过这个问题,当时师傅是这么跟自己说的。
“师傅,你每次都要去鬼市,是真的要去跟鬼进行交易吗?”
“呵呵,小易,你怕鬼吗?”
当时的萧易才入门两年,年纪尚小,一听到真的有鬼,本想点头承认,但又担心师傅认为自己没用,很快便把小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一样。
师傅笑了,“呵呵,那你怕人吗?”
“不怕!”
“嗯,既然不怕人,当然也不会怕鬼了。小易,你要记住,鬼也好,人也罢,不过都是一种称谓而已。世人会怕鬼,是因为害怕鬼害人,而鬼之所以害人,也是出于自己的目的。如若人为了相同的目的,一样也会害人。所以,你以后一定要明白这点,不管遇到人还是鬼,只需要想办法弄明白对方的目的,就不会怕了。”
看着萧易似懂非懂的模样,师傅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鬼市也是如此,你可以叫它鬼市,也可以叫它牛市,马市,这些都是一样,因为这只不过一个叫法,它只是一个供我们古通门交易的场所。在那里,也有相应的规矩,而每个去到那里的人,都只有一个目的,或买或卖,有进有出。当然,在鬼市中卖掉的物件,只要你能出的起足够的价格,也可以随时买回来。所以,也可以这么认为,鬼市才是这个世上存放最为安全的地方!”
当时的萧易年纪还小,不过他从师傅讲述时兴致勃勃的模样中,也有些感同身受,“那师傅能带我去鬼市吗?”
“嗯,等小易长大了,不光是鬼市的买卖,还有咱们古通门可都要靠你喽!”
楼主 叶子灰灰  发布于 2016-03-23 19:27:00 +0800 CST  
第五章 奇门八卦案

这一路上,萧易回想起多年前,自己同师傅间的这段对话,时至今日,随着自己见闻的增长,才慢慢明白了这其中的一些意思。
师徒二人住在外城近郊一座独门小院里,由于地处偏僻,周围的居民也不多。
萧市贵只收了萧易这么一个徒弟,这些年来也未曾娶妻,因此,平日里的生活起居都是由萧易在照顾。
每次自萧易出门,家里都要脏乱不少。不过,萧易对此倒也毫不介意,毕竟,对于他来说,这里才是自己的家。
回来的这一路上,萧易一直都在回想着之前自己同师傅间的对话,而一旁的萧市贵满脸凝重,也没怎么开口。
一进门,萧市贵便吩咐萧易将院门关上,接着自己便走进了里屋。
看到师傅这幅模样,必定是有要紧的事情要交代,不知道又是幅什么画。
合上院门,又将门栓拉下。萧易这才跟着进了里屋。
只见师傅已经坐在桌旁,端起一碗茶,正细细的品着。看来是刚沏好的茶,可四下里并没有看到什么画啊!
萧易看了看师傅,只见其满脸的悠然自得,跟刚进门时简直判若两人。萧易知道师傅的习惯,平日里绝对不会拿师门中的事情做戏言,既然方才在路上跟自己说了有幅画要看,自然是不会错的,只是现在未拿出来罢了。
想到这里,萧易大概也有了些眉目,看来师傅又是想刁难自己,哎,谁让自己昨日在外多呆了一日!事已至此,也只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先探探师傅他老人家的口风再看。
“师傅,您方才在路上说的画,可是客人新送来的?”
萧市贵合上茶盖儿,指了指萧易身后,说道:“你去将身后那两张架几案(家具,文人多用来放书)上的书取来,然后再放回去。”
把书取来,又再放回去?
萧易兀自在心里嘀咕着,虽然有些不明就里,但也确定了方才自己的推断,看来这就是师傅他老人家给自己出的题了。
按照师傅的吩咐,萧易将两张架几案上的书全部取出,加起来一共十本。再将其放到桌上,一一留意起来。
首先,根据自己方才的推断,师傅确实有幅画需要自己来看,再加上急匆匆的从外面把自己叫回来,看来同这幅画相关的事情肯定是比较紧急的。
其次,师傅叫自己取来这十本书,再又放回去,很明显,自己需要找的答案就在这十本书上,莫不是那幅画名就隐藏在这十本书中?如果一本书中取出一字,那这幅画名就是十个字的。这也太长了吧?而且师傅还说了,要自己再将书放还回架几案上,看来这十本书应当与画名无关才对。
萧易再朝那桌上的书堆瞥了一眼,有厚有薄,最厚的黄本旧书怕是得有上千页呢!看来,要找的答案也不会是在这十本书的内页里。
这样一来,萧易便大致有了推断,这十本书的书名才是关键!
经过这番短短的思量,萧易成竹在胸,赶紧将这些书一一在桌上摆放开来。
萧市贵仍然坐在一旁,不发一言,冷眼相观。
这十本书分别是《伤寒杂病论》、《太平广记》、《景岳全书》、《徐生游记》、《破惊涛》、《死事建言》、《休书集》、《东周列国志》、《竹开居士集》、《中医防微杜渐》。
萧易仔细的将这十本书的封皮来回看过两遍,似有所悟,却又有些疑惑。再转身看了看那两张放书的架几案,无论长短、样式,也都完全一样,只是颜色不同而且不搭,靠北墙为黑,靠南墙则为白,甚是蹊跷。两张架几案长近一丈,高约三尺,刻有立面浮雕花纹,案面下方两端的方几均有一格隔断,底部再嵌入一块托板,分成上下两部分。
这时,萧易留意到一点,记得平日里收拾屋子时,不论哪张架几案,方几被隔断分离出的四个衬面都是没有太多灰尘的,甚至比案面都要干净,可一般师傅的东西都是摆放在案面上的。
有了!萧易心里自下有了盘算,还是先征求萧市贵的意见:“师傅,那两张架几案可否一试?”
萧市贵眼看徒弟这么快就有了推断,面露喜色,满意的点了点头。
“放心,上面的机括已停掉,臭小子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一听师傅提到机括,这下更加证明了自己的推断。萧易心下大定,稍微辨别了一下方位后,便依次将《休书集》、《徐生游记》、《伤寒杂病论》、《中医防微杜渐》、《景岳全书》、《死事建言》、《破惊涛》、《竹开居士集》这八本书分别放到了方几被隔出来的八个衬面上。
随后,将剩下的两本书交还到师傅手中,笑道:“没想到师傅还真是老奸巨猾,用这两本书来做障眼法。”
萧市贵十分满意萧易的推断,不禁起身拍着他的肩膀,大笑起来:“哈哈哈哈!看来老头子我当年却没看错,你这臭小子真不愧是我古通门的真传弟子!这一黑一白两张架几案的制作方法,据说是由当年诸葛武侯所创,其中不但设有精巧隐蔽的机括,更兼暗藏奇门遁甲之术,堪称神工鬼斧啊!”
一边说着,一边又将萧易拉倒自己身旁。
“可惜到了老头子我这里时,制作的方法便已经失传了,只留下这对奇门八卦案。方才,我已将上面的机括全部停掉,这八本书各含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分别对应着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死门、惊门、开门。因此,必须要按照八门遁甲的方位,一一归位,如若相关方位不对,便会一一触发架几案中相应的机括。好了,闲话不说,先教你认识一下这奇门八卦案的精妙。”
说完,萧市贵先来到那张黑色的架几案前,将案板抬起,将手伸进左侧方几的中空部分,摸到一个拉栓,往上提了一下。随后又如法炮制,再次拉动白色架几案中的拉栓。
“咔咔咔——”
伴随着一阵细微的机括转动声,只见两张架几案的下方都分别有一块青石地板缩了进去,一左一右,各露出一个三尺见方的洞口,洞口处依稀能看到几级石质的台阶。
平日里,萧易只是在外面那些评书老先生的口中听到过一些暗门、机括,没想到今日居然在师傅的房间里瞧得真真切切,更何况自己可是在这里住了十余年,都未曾注意到这奇门八卦案的秘密!
一时竟有些呆住了,痴痴的看着那两个洞口,下巴都险些落下地来!
“嘿,傻小子,发什么呆呢!你给我听好也记好了,接下来师傅便将这奇门八卦案的操控方法以及种种精妙之处全部传授于你。记住!这不光是咱们古通门的命脉所在,如若你日后稍有不慎,记错了顺序,哼哼!那便是神仙也难救了!”
师傅这一拍,也让萧易回过了神,知道这奇门八卦案非比寻常,自是不敢怠慢。
萧市贵先用降龙木拐杖指着黑色架几案的下方,说道:“这下方的青石板,乃是与奇门八卦案合为一体的,内藏机括,可使中间部分的石板来回缩动,从而形成一个出入口。
老头子我也是根据历代先祖所授,找到与其相同颜色的大块青石铺满整间房子。案下这两块青石板乃是由三国时代,蜀地一种特产的云羽石雕凿而成。传说中称,当年诸葛武侯制作的种种机关秘技,其中有部分便是用到了云羽石。”
楼主 叶子灰灰  发布于 2016-03-23 19:39:00 +0800 CST  
第六章 画圣吴道子

“可惜,这云羽石产量极少,时至今日,几乎已成绝世之物!这种石头的材质非常独特,遇沸水时,表层便会溶解,只需三个时辰,青色的表层便会再次生成。因此,记住了,每次从地洞里上来后,收起青石板,一定要用沸水淋之。
这样,云羽石的表层便会溶解,随之,与周围其他地板石之间也会相溶。待表层重新生成过后,云羽石与周围石板之间的细缝便会隐藏起来,单凭肉眼,很难发现其中的玄妙!另外,由于云羽石新生的表层并不坚硬,再次使用的时候自然不会有所妨碍。
只是,需要注意的是,云羽石新生的表层一般一年之后,便能恢复到之前的硬度。所以,奇门八卦案下的这两块青石板机括,每年自当要使用一次!”
“没想到这两块不起眼的青石板居然还有这么大的来历,看来,真正的奇工巧匠原来还是这天道万物本身。”
“嘿!傻小子,以后入到鬼市,还有的是让你稀罕的物件。接下来,注意听了,黑白架几案中的左右方几均有部分是中空的,里面都各自有一个拉栓。只有同时拉下黑白两侧各一个拉栓时,内藏的机括才会启动,地洞的出入口也才会打开。”
“嗯,记下了。”
“还有,黑色架几案下方是入口,那里的四门分别是景门、死门、惊门以及开门,再进入入口前,必须先拍一下开门处的衬板,这样方可顺利进入洞口。如若拍错了其他的衬板,自然便会触发相应的机括。倘若没有拍下衬板,便直接进入洞口,或是改由出口处的洞口反向进入的话,两侧的洞口很快便会关闭,这样地洞便会被封死,而想从里面打开出口,也是万不可能的。”
萧易方才亲眼见识到了这奇门八卦案的精妙,这下听得不禁手心冒汗。两张伴了自己十多年的架几案,没想到居然暗含了如此精算的机括,看来这地洞中一定包含着本门的命脉机密!
“其次,白色架几案下方则是出口,那里分别是休门、生门、伤门和杜门,每次从洞口出来后,也必须记住要在生门处的衬板上拍一下,这样两侧的洞口便会关闭起来。”
这下,萧市贵便已将奇门八卦案中的机括玄妙全都授于了萧易。随后,点起一盏油灯,交到了萧易手中。
“臭小子,按照方才所说,你自己先进地洞,师傅随后下来,那幅画就在里面。”
不用师傅吩咐,自己便都有些按捺不住了。先朝放着《竹开居士集》的衬板拍了一下,随后便借着油灯的光亮,顺着洞口的石阶慢慢走了下去。
萧市贵自然也跟在了后面。
石阶并没有太长,房间下面隐藏的这个地洞空间也很有限。托着油灯,萧易环顾了一下四周,大概看清了这里的全貌。
看起来,这个地洞的大小只有上面房间的一半,高逾十丈,四周均是光溜溜的石壁,在南北两侧分别刻有一些画像,东西两侧则没有。
由于油灯的光亮有限,萧易只能够看到这些画像大致的轮廓,再定睛瞧去,只见南侧的石壁上面,似是一个人形,好像还在动!
萧易不免一惊!连忙下意识的退了几步。
“哈哈!臭小子,看来你也注意到了!”
萧市贵一把拍在他的肩上,笑道:“嘿!想起当年,老头子我初次见到这幅画时,也是差点儿没惊出一身冷汗哪!”
听到师傅的声音,萧易倒也定下心来,再把手中的油灯举高几分,向着南侧的石壁照了过去。再细细看去,石壁上却是一位老叟的画像。
萧易舒了口气,不由摸了摸心口。
“师傅,你要我来看的,便是这幅壁画了?”
萧市贵摇了摇头,说:“你先别急,要你看的是北边的那副。不过,你可知道这幅壁画上面,画的是何人?”
看这老叟的画像,以前似不曾见过。不过,萧易这下倒也来了兴致,又托着油灯,同师傅一起走到壁画跟前,仔细的观摩起来。
面前的壁画高约五尺,画中的老叟一身宽袍大袖,头扎青色布巾,眉宇宽阔,容貌高雅。颌下三绺长须呈随风而动之态,颇有一副仙风道骨的气派。
壁画栩栩如生,看得萧易不禁心中暗暗称赞。
可惜,单凭自己的阅历,实在无法辨认画中的老叟究竟为何人。一旁的萧市贵似也看出了徒弟的窘态,就不再为难他了。
“此画乃是唐代吴道子所作,画中老叟正是吴道子本人。”
萧易恍然大悟,不由叹道:“画圣之作确是超凡脱俗,太传神了!之前就曾听说书的老先生讲过,当年,吴道子为江南的景云寺作壁画《地狱变相图》,整整画满了寺院的十堵墙面,画成之后,众多看过画作的屠夫、渔人都纷纷改行,即便有些作奸犯科之人,看过画中的地狱场景后,也都改过向善!今日得见画圣之作,当真是不虚此言啊!”
萧市贵回道:“嗯,吴生本是唐代之人,尤擅佛道壁画,被后人尊称为‘画圣’。吴生不仅仅穷尽丹青之妙,更兼精通黄老之学。不过,世人只知其擅画人像,却并不知吴生更擅长画鬼,方才你所提到的《地狱变相图》不过是世人管中窥豹罢了,不值一提。”
单凭一幅壁画就能让众多杀生之人腋汗毛耸,不寒而栗,没想到那副闻名遐迩的《地狱变相图》却只被师傅称其为吴道子的普通之作,再想想方才自己亲眼看到壁画中的人形似有在动,难道眼前这幅壁画才是吴道子的得意之作?方才并不是自己看错了,而是画中之人莫非真的会动?
萧市贵似乎看出了萧易心中的疑惑,“傻小子,放心吧!吴生的画再为传神,那画也终究不可能是活物。方才你所看到的画中人在动,不过是因为这里的光线较为昏暗,再加上画像逼真,所产生的错觉罢了。呵呵,想当年,老头子我也被这画像给唬过一次,当时,恩师也是这样同我解释的。”
说到这里,萧市贵不由想起当时自己入门学艺的光景,时过境迁,睹物思人,难免有所唏嘘。如今,新的传承已然开启,自己要做的,便是要将古通门的所有一一托付下去。这十余年来,萧易的一举一动都被自己看在眼里,想他天性淳朴,聪慧过人,定不会负历代祖师以及吴道子的切切期望。
“师傅,你怎么了?”
“没事。好了,随我来,这里才是我们古通门的命脉所在。”
按照吩咐,萧易又将手中的油灯抬高,转向了另一侧的石壁,当看清楚大致壁画的轮廓后,之前心里的一些疑惑已然明了七分。
北侧的这面壁画是以整座墙壁作画,长约二丈有余,高约一丈。
壁画中央部分,一座孤峰巍然而立,耸入云霄,但看山顶之处氤氲缭绕,似有霞气吞吐,颇具灵气。透过山间幽林,不时可见飞檐反宇,层楼叠榭。
再看山脚处,云消雾散,一条爬行的山道,蜿蜒向上。山道两侧座落的屋宇鳞次栉比,可以清晰的看到,这些屋宇上方均插有一面迎客幡,幡上绘制着各式图案,诸如瓶、环、串、案等等,无一重复。
山道上的人来来往往,有的走路,有的立在山道上歇息,每个人的形态看起来都不一样。
再细细看去,那些山道中的行人,都是以焦墨勾线,略加淡彩设色,除去脑袋后面没有辫子以外,与如今世间的常人并无二异。
楼主 叶子灰灰  发布于 2016-03-23 20:37:00 +0800 CST  
第七章 山市图

“画中的这些行人莫不就是鬼市中的鬼了?”
“当然不是,这些山道上的行人均是我们古通门人!画中的鬼在这里。”
萧易不由闭气凝神,按照师傅所指的方位看去。
在半山中的一座仿佛酒肆的屋宇中,依稀能看到一团黑影。看的出来,那是画师直接用墨笔点缀而成的,并未加以勾勒。
由于那座屋宇很小,单单凭借着手中的油灯,即便努力够着头去,萧易也很难看清其中具体的轮廓。
看罢后,萧易心里明白,壁画上所绘制的便是鬼市交易的全貌了。
“臭小子,记好了,这便是咱们古通门的命脉——《山市图》。”
“不愧是吴道子前辈所作啊!”
此时的萧易,仍沉浸在对眼前整幅壁画的赞赏中,心里是怎么看怎么佩服,嘴上却又找不到多余的词来形容。
萧市贵见萧易这幅没见过世面的模样,不由提高了嗓门,“我再说一次,这幅《山市图》除了是鬼市所在之外,还关系着古通门世世代代传承下来的机密!”
萧易一听师傅的语气,赶紧收回了注意,特意用义正言辞的强调接着说道:“我古通门气宗门人,务必恪尽职守,坚守《山市图》中两条妖龙龙魂以及其余所有锁妖画的封印!”
萧市贵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总算又把师傅哄了过去,有个埋在萧易心里的问题又发芽了。
“师傅,徒儿还有一事不明。”
“何事?说吧。”
“既然《山市图》如此重要,你我师徒二人却均不会任何的外功。虽有奇门八卦案的机关在上,但万一有什么意外,被妖怪闯进了地洞来,可有什么应对办法?”
萧市贵一听,重重的点了点头,“嗯,这个问题,当年老头子也问过先师。他是这么同我说的,《山市图》是不会被简单毁掉的,这也正是其奥妙所在!”
萧易一听,立马来了兴致,赶紧立起耳朵,听师傅接着往下讲。
“这个地洞也是特别设计,并经过好几代祖师完善的。咱们气宗的每一代传人,再知晓《山市图》的机密所在后,都会将这里加以修缮。毕竟,年代久了,该加固的地方要加固。即使咱们上方的宅子被毁了,整个地洞也不会受到影响。倘若有妖邪之物进到了地洞来,哼!那可正好是自投罗网!”
萧易十分不解,一脸迷茫的盯着萧市贵问道:“师傅,此话怎讲啊?”
萧市贵走进壁画,指着它对萧易说道:“这幅《山市图》,无论怎么看,好似都只是一幅精美的壁画。但这幅壁画本身就是一个专门为妖邪之物设计的笼子!当年吴生在作壁画之前,早已先于石壁上写下了封妖的符咒,之后才将《山市图》绘于其上。一般的妖邪之物,即便附于人身,只要一接近壁画,立马便会触发相应的符咒,从而被封印在下面的锁妖画中。喏,这里,就在整幅壁画的最下方。”
顺着师傅所指,萧易这才注意到,《山市图》的下面,的确还有空出来,约莫两尺高的一部分。之前萧易整个人的注意力全被上面的《山市图》吸引住了,全然没有注意到这一部分。
“啊!原来还有空出来的一部分,之前真没注意到呢!这里全是空的,也就是说,至今为止,都还没有妖怪敢来作乱了!吴道子前辈当真是神鬼莫测啊!”
不过,萧市贵倒不像萧易这般乐观,“吴生呕尽心血所作,自然有种种奥妙。不过,听先师所说,这幅《山市图》之前曾被毁过。”
这番话听得萧易有些傻眼,“不可能吧?师傅,当真有此事?”
“就连先师也是听之前的祖师提起的,应该也是年代久远了,具体是如何发生的,没人能说的清。”
萧易又仔细将眼前的壁画看了一遍,“这幅《山市图》完全看不出有后来修补的迹象啊!”
“当然没有修补,现在的这一幅,据说就是在那次劫难后,重新作的!”
师傅给出的回答,一个比一个意外,萧易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自己的舌头都开始不太配合了,“重……重新?莫……莫……莫非……吴……吴道子前辈,还活着?”
“臭小子,瞎说什么!哪个说是吴生重新作的了!人能活那么长吗?”
“……”
萧市贵似乎有些累了,稍稍顿了下,才继续说道:“这里面的奥秘实在太多,说得老头子嘴都干了,你这臭小子成天一惊一乍的!好了,臭小子,不用稀奇这些,等日后入了鬼市,你自然就明白了。你这臭小子啊,什么都好,就是心气浮躁,好奇心思太重!就怕你耐不住性子,唯愿以后不要惹祸上身啊!”
师傅这几句话,对于萧易来说,早已是陈词滥调了。
此刻,虽然对于这些头一次了解到的古通门机密,除了感叹和激动之外,萧易心里还有一个按捺了数十年的念头,这个问题,他也一直藏在心里,因为长久以来的师徒之情,让他能够深深感受到师傅他老人家对自己的切切期望,以及不遗余力的倾囊而授。若师傅没有提及到的事宜,自己也不会过多追问,因为萧易明白师傅他的苦心。
但这次实在是再也憋不住了。
“师傅,最后还有一事,徒儿只想知道,究竟何如才能进到鬼市?”
萧市贵看了看壁画中的行人,神色似有些惆怅。
“画中却有不少我古通门人,算起来,他们也应该是你我二人的祖师前辈了。可惜啊!这些都只是吴生时的光景,如今已大不一样了。好了,不说这些,今日带你进地洞来,本就要将此事告知于你。”
接着,又从怀中摸出四个镣铐模样的物件,并一一交到萧易的手中。
还挺沉的,这怕是得有数十斤重吧!再细一看,果真是精铁打造的镣铐,萧易不解。
“师傅,这是何物?”
萧市贵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示意萧易先将这些镣铐收入怀中,接着说道:“记好了,要入鬼市,首先便要做到人画一体!这才正是吴生的绝妙之处,他将毕生钻研的黄老学说、奇门异术全都融入到画中。这绝不仅仅是副壁画,而是我们古通门出入鬼市的正门!好了,现在你便开始运气!”
萧易知道这是师傅要让自己运行北斗真气了,当下便调整呼吸,舌抵上腭,左右脚心相对,曲腿而坐。自萧易入门,前面五年除了记数识字外,按照师傅的吩咐,余下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研习心诀,静坐运气。时至今日,运起北斗真气来,自当是轻车熟路。
“好,在运气的同时,念诵北斗七星诀!”
萧易丝毫不敢怠慢,朗声念道:
“天枢发左踵,千钧力不倒。
天璇起右跗,探步若灵猫。
天玑升右膑,膝韧耐火烧。
天权贯髀关,万难不折腰。
四星聚天魁,双足破惊涛。
玉衡缠左掌,势能碎钢刀。
开阳驻心口,诸邪莫阻挠。
瑶光护眉间,目明胜光照。
七星齐聚气,百鬼任难逃。”
这些也是常年以来的必修功课了,在运气的同时,念诵北斗七星诀,既要使体内聚起的北斗真气流而不散,又要维持念诵的气息,若不是萧易长年累月,勤加练习,想要维持这种内外平衡的状态还是非常有难度的。
听到萧易反复念诵心诀,朗朗入耳,清而不浊,萧市贵又开口问道:“臭小子,知道师傅这些年来为何单单只让你修习北斗真气吗?”
楼主 叶子灰灰  发布于 2016-03-23 20:41:00 +0800 CST  
第八章 北斗真气

萧易明白,这是师傅在考验他运气的同时,还能不能静心思考问题。看来,师傅今日还真是严格啊!一点基础都没有放过。
好吧,今日绝不会让师傅失望!
此时,萧易气定神闲,面上的神情更加游刃有余了。
“徒儿明白。师傅曾经告诫,鬼市乃是异界,存在大量至阴至寒的污浊邪气,常人难以适应,贸然进入,只会自噬其身,轻则体虚多病,重则折损阳寿。修习北斗真气,则可以避免邪气侵蚀,此乃我古通门的入门功课。”
“还有呢?”
萧易不敢怠慢,“还有,师傅反复告诫。我气宗门人责任重大,《山市图》关系着两条妖龙龙魂的封印。北斗真气不光能中和鬼市中的污浊邪气,更能维持妖龙封印的效力。因此,我气宗门人,每年至少都当进入鬼市一次。”
萧市贵点点头,满意的说道:“不错,这北斗真气乃是本门独创,通过北斗七星对应人体,使人体内真气行北斗状贯通周身,从而达到御气抵邪,正气护身的作用。这与中医所提的穴位有些近似,不过却属不同的流派分支。修习北斗真气不单单是要运气,更要能熟练掌握体内的北斗真气,运用自如后,方可进入鬼市。切记,在鬼市中,可没有足够的空闲让你来运气,一旦体内的北斗真气不足,极易受到邪气的侵蚀。即便能平安返回,日后也必定会大病一场!”
看着萧易运行的北斗真气聚而不散,全而不缺,萧市贵又继续说道:“起身将那镣铐带上,左右足踠、手腕各一。”
萧易依次照做,虽然四肢被重物所缚,但体内的北斗真气早已掌握的异常纯熟,即便来回走动,依然是绰绰有余。
“好,接下来,师傅便传授你北斗真气的最后一步。听好!保持体内真气的顺畅,然后在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七处同时聚气。”
按照师傅的吩咐,萧易开始聚气,很快便觉得头顶、胸口、左手掌心和双腿开始发热,不过并不同于盛夏酷暑的燥热,而是一种沁人心脾的温热,不觉精神抖擞。
“好,现在两脚分立开来,双手握拳,与腰相平。开始凝神静气,放缓体内北斗真气的流动,但不可停止运气,也不要在想任何其他的事情。只对着面前的壁画,想象自己很轻,如同纸片一般,又轻又薄……”
此刻,萧易只觉自己的气息在变弱,甚至能感觉到连脉搏也在变缓,可是整个人的神智却反而更加清晰。
很快,一个时辰便过去了,萧易渐渐感到缚在四肢的镣铐变得愈发沉重起来,双臂也愈发酸痛难耐,不由的呼吸紊乱起来。
一直在身后陪着的萧市贵,感到了异样,连忙一把将萧易手上的镣铐拽掉。
“好了,臭小子,今日便到此为止吧!老头子我已经将方法全部授予你了,当你想象自己很轻,能够立在原地保持不动,若手脚处的镣铐能自行脱落。此时,你便已达人画如一的境界,方可进入壁画之中了。至于客人委托的物件,就像方才运行北斗真气的同时,将其绑在腰上即可,当你到达人画如一的境界时,完全不会感到任何的重量,而此刻所有身上附带的物件都将被带入鬼市中。反之,若在鬼市中的事情办完,想要回到地洞时,只需按照方才的方法,反其道行之即可!明白了?”
萧易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心有不甘的点了点头,嘟囔着嘴,没有吭声。他对于自己方才没能领悟到人画如一,显然不满。
萧市贵看在眼里,抄起降龙木拐杖敲了下屁股,说:“臭小子,别想着一锹就能挖成个井!老头子我练这最后一步,也足足用了三个月才成。这四块镣铐就全交由你保管了!你天资虽高,但要记住,欲速则不达啊!”
萧易想想也是,看来这些天都要勤加练功了,相信自己肯定能尽快领悟到人画如一的!
与此同时,他也听出了师傅话中有话,便接着问道:“师傅,镣铐交自我手,您近日都不打算接生意了?”
“哈哈,傻小子,老头子我进鬼市哪里还需要这几个劳什子!不过,最近几天,师傅也要出门去拜访几位老友,你小子就在家中好好练功,等我回来了,便带你一同入鬼市!”
“徒儿一定不负师傅厚望。”
这天晚上,师徒二人吃晚饭时,萧市贵特意开了瓶小酒,还执意要萧易陪着喝两杯。料想平日里,师傅喝酒,从未喊过自己。看来今日师傅的兴致的确很高,萧易自然也不好扫他老人家的兴,只好硬着头皮灌下一杯。
萧易本不是好酒之人,这一杯小酒下肚,连连咂舌,看得萧市贵哈哈大笑。
师徒二人一边吃着酒菜,一边天南地北的侃大山。
渐渐地,两人又不知不觉聊到了方才在地洞里的话题。
“师傅,方才在地洞里,听您说到,咱们古通门在吴道子前辈的时代,跟现在不一样?”
萧市贵又啜了一口小酒,似是回想其一些往事般,有些怅然。
“地洞里的壁画上,你也看到了,那还只是在唐代,粗略估算一下,壁画中我古通门人至少也有数十人。可是,到了现在,也许咱古通门里就只剩你我师徒二人了。”
萧易心里不免有些难受,“就只剩我们了,师傅,这又是为何?”
“哎,小孩儿没娘,说来话长啊!”
虽然以前小时候,应自己的要求,师傅也讲过一些本门的历史,不过大多也都是零零散散,有一段没一段的,而且萧易感觉师傅似乎并不太愿意触及到这些陈年往事。
可今日却不同以往。
事后再回想起这个晚上,萧易觉得应当是师傅当时已将古通门所有的机密都托付给自己了,再也无须避讳。故而借着酒力,全部托盘而出。
原来,古通门最早可以追溯到上古时代,由十巫的首领——巫咸所开创,不过当时只是由巫咸发现了与异世相通,与鬼神交流的方法,并未有古通门门派一说。随着巫咸影响力的日渐增大,巫术也开始大行其道。由于巫术种类繁多,再加上各部落之间的相互交融,上古巫术逐渐分成九大分支,再又渐渐形成独立的行业,各成一派。
因与巫术相关,这九个行业常被不明就里的世人所忌讳,故并未被正当营生的三百六十行囊括入内。
这九个行业现已发展为盗门、蛊门、千门、兰花门、机关门、神调门、索命门、红绢门和古通门。
自立派以来,因古通门人多兼具辨识古物、祭祀祈愿、连通异界、沟通鬼神等异才,不少达官贵人趋之若鹜。
可好景不长,此九门均出自上古巫术,虽独立成派,但彼此之间互有瓜葛。再加上,古通门一枝独秀,门徒也渐渐滋生傲慢,必然招致其余八个门派的排斥。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时至东汉末年,天下大乱,各路诸侯纷纷借镇压黄巾之名,拥兵割据。后来的魏武帝曹操,当时为筹集军饷,慕名前去徐州,也找到古通门人求教。
起初,通过鬼市的交易,也替曹操募得不少军资,古通门人因而颇受重用。
然而,此消息一经传出,其余八门也都伺机而动,一时间,旁门左道,各显神通。
最终,盗门中的倒斗一派因空手起财,无需本钱,颇得曹操赏识。
楼主 叶子灰灰  发布于 2016-03-23 20:58:00 +0800 CST  
第九章 外九门

当时正值乱世,诸侯纷争不断,所需军饷甚多。而中国本就地大物博,数千年来,大大小小王侯古墓更是不少,倒斗一派将墓中的陪葬品悉数取出,再换做军资,正好能解决曹操这个最关键的问题。
相比于古通门,盗门的这个方法无论从时间,还是付出来说,均能更胜一筹。
曹操大喜过望,随后便于军中设立摸金校尉、发丘中郎将等大小军衔,专司盗墓取财,贴补军用。
而古通门人则不再受待见。
随着此番盗门起势,形势已完全不同于之前。盗门更是趁此机会,连同其余七门一起,设计出一场徐州大屠,借曹操之手,将古通门人尽诛于兵刀之下。
至此,古通门中,能够连通异界的技巧业已全部失传。而余下的盗门、蛊门、千门、兰花门、机关门、神调门、索命门、红绢门则被后人统称为“外八门”。
一直到了唐代天宝年间,画圣吴道子得知古通门人的遭遇后,颇感不平,惋惜不已。其晚年隐居世外,潜心修研黄老之学,终得所悟。故而凝聚毕生心血,创作出壁画《山市图》,更设法找到当年古通门人残留于世的血脉,将其所悟之道,一一倾囊而授。
就这样,一晃约摸五百余年,古通门又终得以重见天日。
在得知古通门的这段来龙去脉后,萧易也不禁捶胸顿足。
“没想到,本门居然同外八门有着这样一段瓜葛啊!看来今后我古通门人,一定要多加提防外八行之人了。”
萧市贵摇了摇头,说:“这也倒不是,若要提防,老头子我自当早就会告诫与你。到了现在,今非昔比,巫术的影响力早已是江河日下,九大门派自然也都少人问津,一些门派为了维持生计,也早已渐渐脱离了上古巫术,可谓是名存实亡了。现如今,九个门派各自为政,外八门中很少再有人记得当年那段历史了。”
自下,萧易倒也安心不少。
“难怪方才地洞中会单独留有一副吴道子前辈的画像了,前辈可以说是今日我古通门人的祖师爷了。”
“嗯,拜吴生所赐,古通门才能传承至今。不过,可惜吴生穷其后半生,也只能帮古通门人找到重新进入鬼市的方法,其余种种精妙技巧还是皆以失传。而世人依照此法修行,非数十载光阴,而不能有所成,所以,愿意投身于我古通门的人并不多。再加上之前惨遭灭门的教训,历代祖师也都只会挑选少量真传弟子,不去计较名利,凡事也都低调处之。”
这师徒二人的话匣子一打开,也都是再难关回去的,萧易今日可是第一次听到如此完整的古通门历史,之前积攒了十余年的疑惑,此刻也都一一冒了出来。
“师傅,这么说来,北斗真气也是吴道子前辈所创的了?”
“嗯,前任祖师是这么说的。不过,据说当年吴生悟出这套北斗真气,从而能够进入鬼市,并将北斗真气的修习、运气方法,对比天上星辰的方位,创下了这套北斗七星决。同时,为了防止外八门闻风而来,又创下一套南斗六星功,内外兼修,以便古通门人用以自保。
唉,可惜啊,前辈的这番好意却没给后世门人带来福分。随着上古巫术影响力日益减退,外八门也都逐渐衰落。虽然古通门人少了外部的威胁,但在内部却由于注重修炼内功还是外功的分歧而引发了争执,随即各成一派。
注重修炼北斗真气的一派称为气宗,日后以鬼市交易连同守卫《山市图》一起流传于世。而注重南斗六星功的一派则自称为画宗,以封印世间妖兽为己任,两派各行其是,几乎就没有来往了。再后来听说,这套南斗六星功,不知道是何原因,已经失传于世了,就连画宗门人,老头子我也一直没见过!也许现在古通门内,真的就只剩你我师徒二人了啊!”
萧易本就是个脑子闲不住的主,经师傅这么一说,再结合方才在地洞中聚北斗真气于全身七处时,便胡乱有了一些推测。
当时,只觉头顶、胸口、左手掌心和双腿开始发热,右手、双肩、腹部、面部等人体重要部位却并没有什么感觉。倘若这南斗六星功与北斗七星诀是结合起来使用的,想必可能会与这些部位有关呢!真是可惜啊!凝聚了吴道子前辈后半生的心血的南斗六星功,就这么失传了!要不也不用自己在这里瞎费脑子折腾了。
“臭小子,又在那瞎琢磨什么呢?”
“嘿嘿,没事儿,就在想怎么能尽快领悟到北斗真气的最后一步。”
“嗯,不错,臭小子够上进的。再问你一句,为何老头子我再三叮嘱你要多加练习左手取物?还记得吗?”
萧易随即接道,“徒儿不敢怠慢,师傅再三告之,北斗真气只能聚气于左掌,多加练习才能以备不测。”
这番回答让萧市贵颇为满意,他放下酒杯,带着微醺的笑意说道:“哈哈!不错,臭小子真不错!趁着今日高兴,老头子我就再同你讲一些鬼市中的事!”
萧易赶紧将之前的思绪收了回来,竖起耳朵,生怕漏过些许。
“鬼市中都是按物件分开交易,正如方才在壁画中所见,那些山道旁的屋宇,我们古通门人称之为‘易所’,每处‘易所’只交易一种品类的物件。‘易所’门口都设有一面小旗,旗上画的图案便是指这间‘易所’能交易的品类。之所以会用图案,而非文字,想必是异界的文字同我们的不大一样吧!”
“哦,原来壁画中那些图案是这个意思。想必那瓶状的图案是指瓷器了?”
“嗯,‘瓶’为瓷器,‘环’为玉器,‘串’是首饰,‘书’是字画,‘铜钱’则指的是古币……还有其他的,一时也说不完,到时候等带你进去之后,再一一指认。哦,对了,还有一个可以交易的地方,这个比较特别。”
萧市贵又啜了一口酒,继续说道:“嗯……大概在画中半山腰偏高的地方,还有一座阁楼。画里可能看不太清楚,阁楼上还插有一面写有‘彭’字的招旗,里面住着三尸鬼。”
萧易还是第一次听师傅提到这个,不免有些疑惑,“三尸鬼?”
“嗯,本想带你入鬼市时再说的。他们是三兄弟,分别住在阁楼的三层内。老大彭踞住在上层,老二彭踬住在中层,住在楼下一层的是老幺彭跻。这三尸鬼原本是修仙之人在得道之前都会遇到的一道坎,是凡人痴、贪、嗔等欲念的化身。吴道子前辈也不例外,不过,他在悟道之后,并没有对自己体内的三尸鬼斩尽杀绝,对其加以限制,并把他们封印在了壁画之中,使之能够与我古通门人进行交易。这三尸鬼确实帮了咱们不少忙,还记得之前在地洞里所说的壁画曾经被毁之事吗?”
萧易点了点头,心里十分欣喜,“当然记得!”
“嗯,好。据说,那次壁画被毁之后,后来的门人,又想办法进到鬼市里,找到三尸鬼,最后由他们重新作了一幅。也就是现在咱们地洞里的那幅了。”
萧易想了想,好似有个地方说不通啊!
“师傅,《山市图》既然被毁了,当年的古通先辈们,又是如何进到鬼市的?莫非还有其他,不同于人画如一的方法?”
萧市贵却摇着头,说:“方法自然只有这一种,这也是《山市图》的另一处奥秘所在了。臭小子,听仔细了!《山市图》和其余锁妖画之间是能够相通的。”
楼主 叶子灰灰  发布于 2016-03-23 21:07:00 +0800 CST  
第十章 三尸鬼

“这也就是说,我们从《山市图》不光能进到鬼市,还能进到其余的锁妖画中?”
萧市贵放下酒杯,盯着萧易,脸上明显增添了几分严肃,“对!反之亦然!当年那次劫难之后,正是从另外的锁妖画中,再次进入《山市图》的鬼市中,最后求助三尸鬼,这才有了咱们地洞里的那副壁画。臭小子啊,之所以一直不愿同你说这个,就是担心你那好奇的性子!锁妖画里又是怎样的场景?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里面全是封印着那些穷凶极恶的妖孽,切记不要因一时兴起,惹祸上身!”
萧易再一次体会到了师傅的良苦用心,“徒儿一定切记!一定谨遵师傅教诲!”
萧市贵这才放下心来,继续说起了鬼市的事,“好,接着往下说。那三尸鬼所住的阁楼有点类似咱们这儿的典当,三尸鬼便是仨掌柜,只有在这里卖掉的物件,才可以同他们约定多少日后以何种价格,或者满足他们提出的某种要求,便能将物件赎回。当然,若没有达成约定,卖掉的物件自然也就寻不回了。这仨都有各自特别喜爱的物件,这个等日后进了鬼市再说吧!鬼市中的交易并不复杂,只需找到相应的‘易所’,把带去的物件摆在指定的摊点上,再将自己想要的价格用银两摆在一旁,等着买家来就成了。倘若有买家看中,便会直接按照一旁银两的数目进行交易,一手钱,一手货。”
听到这里,萧易不免好奇起来,就自己平日里见识过的集市,那可都是要讨价还价的,“鬼市交易这么简单?”
“是啊,一直以来,便是如此。鬼市里从不会讨价还价,更不会缺斤短两。倘若买家特别中意你的物件,也可能会更高价买下。”
“这些鬼买家们,难道都不需要辨识物件的?”
“傻小子,当然不需要了!他们之所以要从咱们手中买走古物,多半是因为他们生前便是这些古物的主人,或者生前便已熟知这些古物。就像一件跟了你几十年的物件,哪怕就是个夜壶,用的久了,自然有感情了,那上面的质地、纹路、手感,你能看不出来吗?”
萧易心想师傅打的这个比方还真是不雅,这不还在吃着酒菜呢!提什么夜壶,呸呸!真是扫人胃口!
“那他们付下的钱是冥币吗?”
“没有,不是冥币,全是足秤的银两,就是咱们平日里用的那样。听说,山顶处是有能够兑换两界货币的地方,鬼买家们都会提前兑换好足够的银两,再入‘易所’交易,他们都是自山顶往下来,和咱们的方向相反。山顶上那地儿太高了,路陡难走,越往上,污浊邪气越重。老头子我也没上去过,怕路上耽搁。”
“咱们带过去的物件要是没被瞧上呢?”
“是有这个可能,不过,那边大多都是在找自己生前之物,尽量找些古物带过去,一般也都还是不愁买主的。”
萧市贵说完之后,又将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啪”的一声,将酒杯置于桌上后,再次提高了嗓门,“臭小子,最后还有一件事!你一定要记好!进入鬼市之后,就在山脚下,有一处歇脚的凉亭。亭中有一块巨石,咱们气宗门人,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自身的北斗真气输入到这块巨石中。”
萧易很快便反应过来了,“徒儿明白,这块巨石一定就是关系到两条妖龙龙魂的封印所在了。”
萧市贵重重的点了点头,“嗯,当年丁道玄托付给吴生的半块妖龙石壁,后来被吴生藏于《山市图》中。这块巨石便是其中的关键,它能够接收我们的北斗真气,从而维持着龙魂的封印。当真气充足时,这块巨石看上去便和寻常的石头没什么两样。但它会随着真气的减少,表面渐渐呈现出淡红色。倘若整整一年之内,都没有输入北斗真气,巨石最终会变成红色。那个时候就很麻烦了!不但吴生藏于其中的半块石壁会出现,虽然想要解除那两条龙魂的封印,还需要另外一样东西,才能办到。但其余画宗的锁妖画封印却会一一解开!真要到了那个时候,势必还是会生灵涂炭啊!”
说完,萧市贵又对萧易语重心长的强调道:“臭小子,这些切切记好了啊!只有咱们气宗门人才拥有足够的北斗真气,以前的画宗门人虽然也有修炼,但均是浅尝辄止,这也正是两派最大的分歧所在。以后继续精进修炼,绝不可怠慢!”
萧市贵这下滔滔不绝,一口气说了许多鬼市之事,席间,酒也喝了不少,眼下似是有些倦了,他也没管萧易是否接话,又一边摆着手,一边自顾着说:“行了,臭小子,别跟老头子这儿拿西瓜皮擦屁股,一直问个没完没了的。你这些年也没少在外面的摊点上倒腾,九门胡同里的买卖都见识了,鬼市自应不在话下。不过切记一点,以后一定不要涉足外界的纠纷,能避则避。倘若无可避之,必先推测对方是何用意,再以智取之。哎,这人世可不比鬼市哪!当下,也不知还有没有存活于世的画宗门人。万一有了闪失,地洞里的《山市图》出了什么意外,再想进到鬼市里,可就难喽……臭小子,你……你可千万别给老头子惹麻烦,不然可对不起历代祖师了啊!”
眼看师傅也是有些喝高了,萧易便劝道:“是,是,师傅教训的极是,徒儿今日受益良多,现在时辰也不早了,我还是扶您去里屋休息吧!”
“慢着!还有件事要同你说!”
“师傅还有何吩咐?”
但见萧市贵直起腰杆,眼中又回复了少许镇静,望着萧易说道:“臭小子,你的名字是老头子给取的。因我姓萧,再加上古通门门弟子都会以与市集买卖相关的字眼,为自己取上一个门号,所以我便为你单取了一个易字,希望你日后能将这鬼市交易的本事传承下去。而我本名萧两仪,‘市贵’二字也是入门后取的门号了。”
萧易很早便知道自己是个孤儿,也猜测过自己名字的来由,今日得知事实,倒也没有太多的惊讶。
“那师傅可曾认识徒儿的父母?”
萧市贵缓缓的摇摇头,又是一阵酒上头,眼神再次变得迷离起来,边呼着粗气边说:“你是个……嗯……弃婴,被一户农家收养,后……又寄托于此处……嗯……真没看错……臭小子……但愿……不会……”
话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便已垂下了脑袋,一副不省人事的模样。
萧易知道师傅已经醉了,随后把搀着他,送进了里屋。将师傅安顿好,并把桌上的残羹收拾好后,萧易也回到了自己的床上,可眼下却并没有丝毫的困意。
今晚头一次听到这么多关于古通门的机密,除了感激师傅这么多年的良苦用心,再就是满满的激动了。
哪怕现在再次回想起《山市图》中的重重精妙,萧易仍不禁拍案叫绝!
在萧易的脑海中,只觉得,有那么一间大宅子,《山市图》便是宅子的大门,推门而入的正房便是鬼市了。旁边还有许许多多的偏房,那些全是历代画宗门人封印妖孽的锁妖画。
即便能将《山市图》毁掉,但这间大宅子里的空间却是无法毁掉的,哪怕门,窗,墙全都不在了,但这些再修建起来,依然又是一间大宅子!
楼主 叶子灰灰  发布于 2016-03-23 21:23:00 +0800 CST  
第十一章 身世初现

顺着这里,继续往下想,就算逃走的两条龙魂想要救出画中的龙魂,它也无法进到《山市图》中。最坏的结果,便是自己和师傅都无法再为《山市图》中的巨石输入北斗真气,那时,藏于画里的半块石壁便会出现,其余的锁妖画也会一一解封。虽然会有妖魔鬼怪重现于世,但师傅提到了,还必须要有一样东西,才能解开龙魂的封印。
唉,都怪当时师傅讲的太快了,酒又喝多了,根本还没来得及问!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想必应该也是件稀罕的宝物吧!
万一这件宝物被妖孽得到了呢?
萧易先是被自己这样一个念头惊到,但很快放下心来。理由很简单,除了他和师傅,再没人有足够的北斗真气进到《山市图》中。
不愧是吴道子前辈啊!倾注其所有心血的《山市图》,作为镇守龙魂的法宝,当真是无懈可击!
除此之外,方才师傅最后还提到了一点。他说自己是个弃婴,先是被一户农家收养,后来才被师傅带在身边。可在自己的脑海中,却只有十三年前,跟随师傅开始修习北斗真气,记数识字的记忆,记得那时自己已有六七岁了吧!若之前一直都是被农家收养,可为什么自己却丝毫记不起来有关那户农家的事情,那户农家有几人?收养自己的父母又是何模样?种种这些,自己竟然一点都不记得了!
还有,既然自己曾被农家收养过,哪怕时日再短,收养的人家应当也会给自己取个名字的,可师傅却丝毫没有提到这些,只说他替自己取名为“萧易”,这不单单是门号,连姓都有了。
师傅方才那番话中出现了不少矛盾,而且,后面提到的“但愿不会”又是何意思?这实在是有些蹊跷!
萧易想了半天也没有头绪,但此时,他已隐隐的感觉到,师傅应当是清楚自己身世的,只是不知为何一直未曾提起过。
不过,转念一想,即便知道自己的身世,又将如何?这十余年来,师傅一直将自己视若己出,今日更是已将古通门的所有秘密全部托付,当下要紧之事,便是尽快掌握北斗真气的最后一步。
至于这些问题,留着以后再慢慢琢磨吧!
眼看当下仍无睡意,萧易索性从怀中掏出那四个精铁镣铐,将其一一带上,又开始运行起北斗真气来。
所谓无巧不成书。
就在萧易第一次听师傅提起自己入门之前的身世时,同时还有一个被囚于某处监牢里的老者,也不由回想起了当年的那件事。
那是在十三年前。
某个平常的傍晚,华灯初上,九门胡同里的生意人都在陆续收拾撤摊,唯有一灰衣长袍的老叟仍静静的端坐在自己的摊前,不时捋捋下颌的短须,身前地面上平铺着一块三尺见方的白布,上书两个墨黑的大字“换命”。
不远处,正在弓腰收拾地上家伙事儿的相面老李,不由瞥了瞥这个今日午时才过来摆摊的生人。
看着他丝毫没有收摊回家的意思,老李不免心里有些嘀咕:“记得平时这里的位置是卖膏药的,陈三膏今日不知去哪了?这老头看着挺面生,不像是本地的,下午才过来摆摊,难不成还有晚上的生意?”
这老李是个憋不住话的主,出于善意,不免拎起收好的包裹,走过去说道:“老先生,这九门胡同一过酋时,除了一些赌鬼、酒鬼,来往的行人就不多了。”
灰衣老叟转过头来,看了老李一眼,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说:“不妨事,老朽在这里要等一位客人。”
老李虽然不好再多说什么,实在有些好奇,不由又多打量了几眼。
只见这灰衣老叟面黄短须,尨眉皓发,脑后辫发皆白。不过观其天庭饱满,面貌清癯,皱纹极少,一时竟难以估摸其大致的年纪。
看来这老叟不简单啊!
多年的相面经验,让老李不由在心里叹道。
也罢,这九门胡同本来就是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之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也还是早点回家吧!
老李没再留意灰衣老叟,兀自将包裹挎到肩上,顺着胡同的另一头慢慢走着。
出了九门胡同,前方一如既往的嘈杂声渐渐清晰。望着前面五十米处,路边那块黑漆漆的门板,老李不由摇了摇头。
那是一家档次很低的赌馆,玩法很少,由于临近九门胡同,里面的常客多是三教九流之人,对于这些人来说,这家连名字都没有的赌馆便是他们唯一的生活乐趣了。
无名赌馆里灯光通明,空气混浊。此时,虽已过秋分时节,赌场里不少男子却仍裸露着上身,将辫子缠在颈项,围在一张脏兮兮的木桌旁边。
桌前四个方位分别坐有一人,只见其中三人各自紧紧捏住自己面前的骰盅,慢慢松开手,快速瞟了一眼后,便分别将骰盅盖上。
围在周边的人群中有人起哄道:“光麻子!这把完了的话,你又要光了!”
一旁准备“买马”的龅牙汉子也跟着附和:“哈哈!不然怎么叫‘光麻子’啊!”
随后,更多的人嘈杂起来:“光麻子,光麻子,裤衩输光,只剩麻子啊!”
“哈哈……”
周围又是一阵哄笑。
“去!去!王八羔子!少在这吵老子看骰子!”
被戏称为“光麻子”的这人倒也没怎么在意周围人的起哄,随口吼了两句后,搓了搓手掌,又再次小心翼翼的打开骰盅,生怕里面的骰子变了数一般,定睛又瞧上一眼,这才重新盖上了骰盅。
光麻子这番畏手畏脚的模样让对面坐着的朱屠户瞧见,不免有些鄙夷。
“哼!”
朱屠户脸上还带着油光的肥肉堆积到了颧骨处,一双鹰眼瞪着光麻子,嗤之以鼻道:“喂,光麻子,先看看你身上还有几文钱?”
“什么几文钱!看好了,老子还有得玩!”
光麻子丝毫不示弱,边说着边从腰间的裤带上解下一个小布袋,一把倒在桌子上。
约摸两百文铜钱。
坐在一旁的赤膊年轻人,皱了皱眉,嗓音尖锐而沙哑,仿佛被阉掉的鸭子一般喝道:“这两百文也未必够哇!告诉你,老子这把可是三星拱月,你那点儿都不够赔的!”
眼看光麻子面露窘态,方才周围起哄的那几个汉子,又开始乐了,“不怕不怕,输光了拿麻子抵,那可是有上千吧!”
“哈哈……”
这时,坐在桌前正手位,面前唯一没有骰盅的中年男子抬了抬手,周边的嘈杂声顿时减了下来。
此人身披连扣马褂,内衬青缎长袍,大约五十来岁,眼角入鬓,鼻高有钩,他是这家无名赌馆的主人,只喜欢坐在首位,吸着旱烟,默默的观察赌局,很少参与其中。因此,平日里,就连九门胡同里的赌徒都对其敬畏有加。
“这两百文可是你最后的筹码?”
“啧……”
光麻子不由自主的搔了搔头,说道:“邓爷,要不,这把还是,先开了吧……”
邓爷双手伏桌,原本眯缝着的双眼,微微张开,一脸漠然的望着光麻子,却并未开口。
光麻子不好揣摩邓爷的意图,看看立在邓爷背后的两条壮汉,心里不免有些打鼓。但毕竟赌性使然,搓着双手赔笑道:“邓爷,您看我这不难得赶上一把庄家嘛,筹码也还有,就来这最后一把……”
可邓爷只是默默吧嗒着嘴里的烟枪,依旧未接话茬。
楼主 叶子灰灰  发布于 2016-03-23 21:32:00 +0800 CST  
第十二章 烂赌鬼

这一来,这把赌局的气氛便有些僵了。
周围几个“买马”的,原本想起哄,但此刻也都不敢多话了。
而尖嗓子和朱屠户二人此时则是各怀鬼胎。
朱屠户是个直肠子,平日里靠着杀猪卖肉的营生,倒也有些余钱,喜欢直上直下的赌局,痛快过瘾。自瞅着骰盅里都是能赢的大数,算上可能翻出来的倍数,光麻子桌上那点铜钱哪里够陪!
另外的尖嗓子则是市井里伴着街头耍把式的吹手,嗓子用的多了,自然也就沙哑了。吹手平日里都要指望着舞刀卖艺的大哥们分点小钱儿,难得有几个铜板,也想过过这以小博大的瘾,身上的本钱不多,自然小心谨慎。但奈何手里的点数不行,而光麻子剩下的筹码也不多,便想扮猪吃虎,诈他一诈,指望光麻子这把能知难而退,不赢不输即可。
眼看邓爷并没有马上接话,尖嗓子有点急,横了光麻子一眼,“光麻子,你那两百文是还可以继续来,不过,万一这把翻的倍数超了八倍,你那点赌本可就不够赔了!跟你讲了,老子这把可是三星拱月!”
尖嗓子这番话虽是唬的,可也的确说在了点子上,知难而退,对双方都好。可奈何这光麻子却是个彻头彻脑的烂赌鬼,手中的铜板儿不赌个精光,那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
他面露不屑的望了望尖嗓子,“哼!笑话!爷爷我在骰子堆里从来都是火里来,水里去的!什么样的局没见过?别他妈想用三星拱月来讹人!”
边说着,边用手压住那两百文铜钱,恨不得立马押下去,好拼个你死我活。
朱屠户虽然算着自己的点数不错,但光麻子这犹如霸王再世一般的气势多少还是影响了他,眼瞅着这烂赌鬼如此拼命,莫不是有必胜的杀招?万一有点闪失,自己卖肉那点积蓄也还是很痛的。这一来,也放缓了口气,说道:“光麻子,就冲着你这架势,这把又是庄家,我朱彪自当奉陪到底。可出来玩,自然就有相应的规矩,万一翻的倍数上去了,咱们先不说输赢,就你这点剩下的铜板儿怕是给邓爷抽水也未必够吧?”
碍于光麻子的气势,朱屠户一时有点没把握,想想还是先把话头转到邓爷那边,一是看看邓爷的意思,好歹人才是这里的主;二是希望邓爷出马,再好好留意光麻子的举动,看这小子是不是在唬人。
话已至此,邓爷环顾了三人一眼,幽幽的说道:“这样吧,念在光麻子老弟也是咱这儿的常客,既然有兴致继续玩,邓某也不好夺人之好。不过,朱老弟的话也十分在理,既然咱这个地儿能聚成气候,当然有咱自己的规矩,自邓某开馆起,此地还没有赊欠之说,今日也断不能例外!”
邓爷边说着,边看向光麻子,“老弟,这两百文铜板确实少了点儿,身上可有其他值钱之物?”
光麻子眼看邓爷有继续开局的意思,自然是欢喜。不过,自己身无长物,稍微值点钱的家当也都当来摇骰子了,哪里还有其他值钱之物?
邓爷看在眼里,示意周围人不要起哄,上身微微前倾,盯着光麻子问道:“老弟,这把骰子真的想开吗?”
“想啊!当然想了,这把可是庄家!”
“那行,这局不撤,买马的兄弟们可以继续了。”
光麻子一时有些语塞,“邓爷……”
邓爷摆了摆手,边吸着旱烟,边用烟枪指了指光麻子面前的骰盅。
光麻子这时算是转过了弯,心里乐的如灌了蜜一般,搓着手对周围喝道:“嘿嘿,买马的看好了啊!赶紧赶紧的!爷爷要开了!”
不知是不是受到邓爷的影响,光麻子只觉神灵附体,容光焕发,就连脸上的那些麻子也都是熠熠生辉,心里盘算着自己手里的点数肯定能把面前二人杀个片甲不留。
甚至周围还有几个汉子也都跟着买了自己的马,一切都很如光麻子的愿。
很快,光麻子一把抽起面前的骰盅,亮出了四枚一模一样的幺点。
“看看,庄家满盘星!”
周围顿时响起一阵零星的喝彩,几个方才跟着买了光麻子的汉子笑逐颜开,有道是人生若得如云水,铁树开花遍界春啊!
没有理会周围的动静,邓爷默默的从怀中摸出一块西洋表,看了看,似乎并不太关心桌上的这把赌局。
不过,此刻,并没有一人注意到他嘴角那丝淡淡的笑。
一旁几个买马的汉子有些急了,纷纷催着尖嗓子和朱屠户二人开骰盅,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尖嗓子架不住催,只好打开自己的骰盅,看着里面只是一把杂色,脸上实在是有些挂不住。
“奶奶的,这吹唢呐的果然靠不住!”
周围几人忿忿然,心疼自己这几天的活路钱就这样被人吞了,实在是瞎了眼了。
“嘿!瞧瞧!不是三星拱月吗?真他妈的是皮皇帝的老娘,皮太后(太厚)啊!”
一看这出师大捷,光麻子更是喜不自胜,嘴里边奚落着败家,手上自然也不能闲着。这一弓腰趴上桌,就想把尖嗓子面前的铜板抓到自己跟前。
尖嗓子见自己没诈成,这把输了,不好跟光麻子计较,也就不搭腔,准备走人回家了。不过,临行前,也还是想看看朱屠户那边,要有个结伴的倒霉鬼,自己好歹也有点心理安慰。
没等光麻子摸到尖嗓子的铜板,朱屠户发话了:“慢着!”
随着众人的注意力集中到他那里,朱屠户一把掀开骰盅,三个幺外加一个五!
“先别急着收钱!看着!三星拱月在爷爷这里!”
光麻子停住了手,脸上有些抽搐的看着那几颗骰子,一下子便从天上跌了下来,而且很痛。
“光麻子,这把三星拱月可是翻三十二倍的……”
朱屠户看着光麻子,故意将话撩了个半截,意思很明白,哪怕加上尖嗓子输进去的那五百文,光麻子现在的家当也还是不够赔的。
这时,邓爷在桌角上敲了敲烟枪,抖出些烟灰,又重新问了一遍:“光麻子老弟,看来实在是天不佑你啊!你家里可还有些值钱的物件?”
光麻子搔了搔脑袋,再看看自己身上这套破衣烂衫,摇了摇头,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能拿去抵当的物件了。
眼看着光麻子并没上道,邓爷似乎有些恼了,使劲敲了敲烟枪,再次厉声说道:“邓某若没记错的话,老弟家中似有一子吧!”
这下总算给光麻子点明了,光麻子倒也是恍然大悟,一拍脑袋,不由谄笑道:“邓爷,家里确有一黄口小儿,那也是之前的贱婆娘跑前留下的。小子虽无大用,却也能替我行乞几个铜板,难得邓爷看的上,我改明儿就给您送过来差遣。”
邓爷听罢,不由心中冷哼一声,想这光麻子好吃懒做,平日里多靠蒙骗妇孺老幼来维持生计,留下来的犬子又能好到哪里去!不过,这些都不是自己需要考虑的,只需按计行事即可。
“这样吧,朱老弟,这把赌局既是由邓某之前同意继续的,现在输赢自当照旧。庄家差的部分,就由邓某补上吧!这里的规矩还是不能乱了。”
这次邓爷出面,朱屠户自然点头答应,难得弄把三星拱月,先把钱收了才是最要紧的。
邓爷随后一边吩咐身后的壮汉取钱给朱屠户,一边示意后面的赌局继续,然后起身,示意光麻子跟上。
光麻子虽然再次输了个精光,不过好歹欠的债销清了,心中自然宽慰不少。看到邓爷起身,马上唯唯诺诺的跟在身后。
楼主 叶子灰灰  发布于 2016-03-23 21:42:00 +0800 CST  
第十三章 换命柳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赌馆的后门,只见邓爷收拾好烟枪,将其束在腰间,负手而立。光麻子知道邓爷肯定有要紧的事情要吩咐,不敢怠慢,急忙迎了上去。
“光麻子,方才欠下的那些赌债,本来按照道上的规矩,可是要按月息八分来计的,这个想必你是知道的吗?”
光麻子当然懂,方才那一把就赔进去差不多一贯,再加上月息八分的驴打滚,就自己那点坑蒙拐骗的本事,怕是要背井离乡了。
不过,光麻子也非榆木脑袋,也听出邓爷话中有话,便斗胆接过话来:“方才实在是感谢邓爷雪中送炭,邓爷就是麻子的再生父母,若有何吩咐,麻子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可邓爷只是摆了摆手,说:“要说这事儿吧,倒也简单,不过你却指望不上。邓某只需要你尽快寻来一名童子,于今日亥时单独去到九门胡同里,找到一个姓柳的人,然后帮这个人做一件事。”
想想,现在距离亥时估摸也就一刻钟的时间。
这下,光麻子算是明白了,邓爷是要自己的儿子去找人,也不知道这个姓柳的是什么人,九门胡同离得也不远,怎么还非得让小孩子单独去找?还有,找到后,小孩子又能做什么事呢?
但是,光麻子十分清楚,这些都是不能去打听的。想想一贯钱的赌债,只需要让儿子走一趟就能抵清,这样的好事儿上哪儿找?难不成这里面有什么蹊跷?
不过,家里多着一张嘴,养了这许多年,也该这小子去帮老子挣点油水了!管他奶奶的,先顾好老子自己就行啦!
弄明白邓爷的意思后,光麻子不说二话,赶紧跑回家,将那不满十岁的儿子从床上拽了出来。
一番交代下去,看着儿子那小小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中,光麻子十分满意,就仿佛今晚赌局的赢家是他一般。
一轮弯月斜挂在当空,冷冷的俯视着夜幕中的一切。
此时,多数街道上的店铺都已打烊,小虎子一个人照着爹方才给他指引的方向,匆匆忙忙的朝着九门胡同赶过去。
爹方才只跟他说,先去九门胡同里找到一个姓柳的人,然后看他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这人再过半个时辰就不在那里等了。
小虎子今年六岁,是光麻子的独子。自小虎子懂事开始,自己的娘有次出门便再也没有回来过。平日里,小虎子多在外以行乞为生,讨得的钱全部交给爹。
在小虎子小小的心中,只知道有爹在,自己就不会被其他的小乞丐们欺负;有爹在,就还有个可以回去睡觉的床。
好在住的地方距离也不算太远,小虎子对这一带还是非常熟悉的,穿过几条冷清的街道后,便来到了九门胡同的西门口。
话说这地儿是由横竖各两条的巷道成井字形交错而成,交错的巷道之间隔出了九个大小不一的市集,故此常被附近人唤作“九门胡同”。除此之外,由于在这一带的生意摊点,多以下九流的行当居多,因此,社会上的人一提起九门胡同,大多还是报以鄙夷的。
小虎子正在犹豫进去后先从哪边开始找,隐约听到胡同里面传出一段吆喝声:“贫贱为米忧,富贵满嘴油……”
也就大概听明白了这么两句,后面的声音就很小了,小虎子心想,现在也都是收摊回家的时辰了,怎么这九门胡同里还有人在吆喝,莫不就是爹让自己来找的人?既然里面还有人在,就先过去看看,问下那人是不是姓柳。
顺着声音的方向,小虎子便从西门二街口穿了进去。
走了一阵,吆喝声再次响起:
“贫贱为米忧,富贵满嘴油。
同人不同命,将相仕王侯。
命有未必有,命无亦可求。
莫叹天不公,不识换命柳。”
这次倒是听全了,不过小虎子从未上过学堂,哪里懂得这里面是什么意思,只觉得声音清晰了许多,像是个老者,从吆喝声传来的地方看,应该就在前面拐角处了。
赶紧加快脚步,虽然现在时辰还不算太晚,但这一路来的街上几乎就没什么路人,要换做其他富贵人家的小孩,怕是早就吓哭了的。
果然,前方一个转弯,便能看到右边胡同里有亮光传出。走了这好一段的夜路,看见前方的光亮,小虎子心里一喜,心想这下好了,找前面的大人问问,看看爹说的那人在哪。
顺着亮光继续往前,右边再拐,只见前方亮着一盏灯笼,似乎有个人坐在那里,地上还摆了块布。
小虎子是见过这架势的,知道那人是在摆摊,不由纳闷起来,这都亥时了,一路来的街上都没几个行人,那人怎么还在摆摊?有点蹊跷,不知道他是不是爹说的那个人。
那人似乎也没怎么在意走过来的小虎子,依然吆喝得抑扬顿挫道:
“贫贱为米忧,富贵满嘴油。
同人不同命,将相仕王侯。
命有未必有,命无亦可求。
莫叹天不公,不识换命柳。”
小虎子慢慢走上前去,只见坐在那里的确实是一个老头,身穿一套灰色长袍,面前的白布上还写了两个字,不过自己却是不识得的。
心想着,临行前,爹同自己说,要来这九门胡同寻一个姓柳的人,看他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再看看这老头,跟自己认识的那些老叫花子们比起来,不光身板硬朗,气色也好,完全不像是需要帮助的人。
看来,爹要找的人不是他。
“老伯,现在胡同里还有其他的人吗?”
灰衣老叟摇了摇头,并未言语。
小虎子不懂他是说没有人,还是说不知道。自己又急着寻人,连忙追问:“你可认识在这里的,一个姓柳的人?”
灰衣老叟这时抬眼看了看面前的小孩,梳着个短辫儿,脸蛋儿脏兮兮的,还有那一身的破衣烂衫,时不时散出一股酸臭。
老叟心里实在是好不痛快,但也不好发作,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老朽便是换命柳。”
小虎子年纪尚小,并未听明白老叟的意思,一时有些纳闷,疑惑道:“换老伯,这里有没有一个姓柳的……”
没等小虎子说完,就被老叟一把打断:“真是颗榆木脑袋!老朽便是你要找的人!”
眼看老叟有些不快,小虎子也有些害怕,想赶紧回家去,便支支吾吾着说:“老伯,爹还在家里等着,要不明天我再来找你吧!”
“别急,你爹交代的事儿还没办完,来,照你爹的吩咐,这些银子你先拿着。”
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把碎银子,交到小虎子手上。
这下,小虎子心里倒也不那么怕了,心想,这老头还挺好的,便问:“不知道柳老伯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小子,先回答老朽一个问题。”
“好。”
“要是你爹给了你这些银子,你想怎么用?”
小虎子眨巴着眼睛,想想前几天行乞,路过一家富贵人家的门口,被那家的公子用弹弓射了屁股蛋,到现在还是痛的,要是有了银子,自己肯定也要买把厉害的弹弓,远远的还那死肥猪一下,那才解恨!
想到这里,立马答道:“拿去买把最好的弹弓!”
老叟似乎来了兴趣,立马追问:“为何想要弹弓?”
小虎子便把方才所想全部说了出来。听罢,老叟不免摇了摇头,叹道:“哎,看来如今世道,当真是贫贱为米忧,富贵满嘴油啊!”
楼主 叶子灰灰  发布于 2016-03-23 21:43:00 +0800 CST  
第十四章 被拐

说完,瞪起一双朗目,直勾勾的盯着小虎子,继续说道:“小子,老朽确有需要你的地方,随我来。”
也不容分说,抄起地上的白布,塞进袖间,一把便拽起小虎子的手,提起灯笼,朝着胡同南面走去。
小虎子起初还在想着怎么用弹弓射那胖子的事情,还没怎么反应过来,便已经被灰衣老叟带着拐了一个弯了。
借着灯笼的光,小虎子渐渐辨认出这里似乎并不是回家的方向,也不知道这老头要带自己去哪,心里再次出现惧意,可没想到这老头不仅走的很快,一只手捏住自己,连力气也都不输给爹,这跟那些讨饭的老叫花子们,完全不一样啊!
小虎子有些怕了,带着哭腔,问:“柳老伯,咱这是要去哪儿啊?”
“哈哈!小子,莫叹天不公,不识换命柳!”
小虎子不懂,也不想懂,此刻唯一的念头便是想赶紧回家,现在是真的害怕了。也顾不上帮忙不帮忙的事了,一边哭一边甩着手,想挣脱这个怪老头的控制。
可一个六岁的小孩子又能有多大的力气?非但没有挣脱开来,小虎子更觉得那怪老头的手劲还反而加大了!
更要命的是,九门胡同的南边,小虎子平常行乞是从未去过的,听其他的叫花子说过,那一带是没有什么住户的。
“哇……”
小虎子再也忍不住了,强烈的恐惧感让他嚎啕大哭。另一只没被抓着的小手也顾不上去抹脸上的鼻涕泪,直接朝着怪老头的手背挠了过去。
“放开!放开我!我要回家!爹……”
经小虎子这么一闹,怪老头手里的灯笼也开始摇摇晃晃,摆曳不定,让这一老一小投映在路边砖墙上的身影也跟随着光亮,张牙舞爪。
可这怪老头依旧未减轻手上的力道,好似没有脾气一般,任凭小虎子又抓又挠,既不吭声也未加以阻止,只是随着小虎子拖慢了脚步后,干脆直接拦腰挟起,再次加快了步伐。
这怪老头的手上动作实在太快!甫一松开,根本没等小虎子反应过来,整个人就俯身向下被怪老头挟在半空中了。
虽然小虎子几乎要哭的背过气去,可这附近一无行人,二无住户,那稚嫩无比的哭喊声很快就被夜幕吞噬殆尽了。像今天这种情况可是小虎子从未遇见过的,脸上也不知道是眼泪、鼻涕还是汗水,根本就顾不得擦了,情急之下,也不管有没有看清,小虎子使出吃奶的劲,对着怪老头的裆部便狠狠的来了一下!
“唔……”
怪老头吃痛不住,闷哼一声,便停下了脚步。
眼看自己偷袭得手,小虎子一喜,心中的慌乱也平息了一些,趁着此刻怪老头手上的力道稍有几分放松,便使劲扭腰挣脱开来。
“噗通!”
小虎子没注意脚下,刚从怪老头的手上挣脱出来,便落地摔了个狗啃泥。
更倒霉的是,这下摔得还不轻,小虎子只觉得嘴里咸咸的,舌头舔了舔,只觉得生疼。不过,小虎子知道,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赶紧爬起来,转身便朝来时的方向往回跑去。
可不知是方才摔的太厉害了,还是一直就没怎么吃饱的缘故,只跑了一截,小虎子便觉得头重脚轻,两脚一绊,又结结实实的摔了一跤。
这下惨了,小虎子心中那小小的防线终于被彻底击溃,也分不清是眼泪,鼻涕,还是汗水,总之一股脑如泉涌一般,倾泻而出。
与此同时,小虎子还听到背后再次响起了那个老头的声音,“好小子!别跑了!看你这没吃奶的劲儿,没想到方才那手还挺狠的!”
小虎子不敢放松,咬牙想爬起来跑回家去,可自己的小手小脚实在是不听使唤,两腿伏在地上,已经开始抽搐了。
听到身后的脚步越来越近,小虎子知道自己再想跑也没机会了,只好边呜咽着,边把平日要饭的词儿也用上了,“柳大爷,您行行好,方才那些银子,都还给你,爹还等着我回家,求求您了。”
可身后的人并没有停下脚步,继续边走边对小虎子说道:“小子,知道为什么富贵人家的公子就能上学堂,还有弹弓玩耍,而你却只能每日在街上行乞度日呢?这都是因为你有个烂赌鬼的老爹!这便是他给你的命!”
很快,灰衣老叟便走到了小虎子跟前,他将灯笼放到一旁,看着趴在地上的孩子,叹了口气,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即便今日将你送回家中,日后也不过依旧再多个赌鬼!今日遇上我换命柳,本是三世修来的福气,为何如此不识相?小子,你难道还想继续回去替那个烂赌鬼讨饭吗?”
小虎子也听不太明白具体的意思,只听他提到了爹,此刻就更是想回家睡觉了。可眼下脱身无望,只好继续苦苦哀求,希望眼前这个怪老头能大发善心,放自己一马。
灰衣老叟看来也没有太多的耐性,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也罢也罢,老朽时日无多,今日便给你个痛快,那些银子,改日定会交到那赌鬼手中。”
说完,兀自拂袖而去。
小虎子眼看怪老头撇下自己就走了,也顾不上去想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看着灯笼还在一旁,心里安定不少,挣扎着起了身,准备提上灯笼回家。
可还没等自己走近,顿时一阵阴风吹过,灯笼闻风而熄,当下四周的街道上,只剩下一层惨白色的月辉,冷冷清清。
再回头望去,怪老头已不见踪影。
小虎子心想是怪老头放过了自己,虽然高兴,但这一带的道路却非常陌生,没了灯笼照明,自己也得摸黑走上好一阵子,方才稍稍宽慰的心此刻又被提了起来。
家里正缺灯笼,虽然灭了,想着还是提回去的好。再说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提着个灯笼,即便无法照明,心里也能安稳不少。
就这么独自提着个熄了火的灯笼,沿着方才过来的方向,小虎子准备原路返回。
本想着方才被那怪老头带着,似乎也没走多远,自己应该能找到之前碰到他的那条巷道。可借着月光,小虎子走完了好长一条胡同,又拐了两个弯后,再看看四周的街道,依旧分辨不出这一带究竟是哪儿。
夜幕越来越深了,眼看还未走到胡同的西门口,小虎子急的满头大汗,口渴的不行,只好一口又一口的咽着口水,嘴里那股咸咸的腥味儿实在是难受,有几次都差点没吐出来!这还不算完,看着巷道两边那斑驳的砖墙,自己平日里听到的那些闹鬼宅子、吊死鬼之类的故事,此刻全都一股脑的从小虎子的记忆中冒了出来。
小虎子不敢多看两旁,偶尔吹过的一阵夜风,更是让他的牙齿开始打颤了。
害怕归害怕,小虎子却并没有停下脚步,也顾不上手脚的伤,顺着巷道又往左拐了一个弯。眼看着这一带还是不太像之前来过的地儿,真想看看现在这里究竟是哪儿。
只要想到其他的东西,倒也不像方才那般害怕了。小虎子这时又想到,记得平日里在桥东那一带讨饭时,那里的大宅子门上方,似乎都有块小牌子的。听年纪大一点的叫花子们说,那是街道的门牌号,不知道这九门胡同里也会不会有门牌号,不过自己却又不识得数,真是懊恼!
管他的,先找到集市那边看看,没准门牌号并不难认呢?就像一根木棒是一,两根木棒是二,这些简单的识数,小虎子倒也还是懂得一点点的。
楼主 叶子灰灰  发布于 2016-03-23 22:04:00 +0800 CST  
第十五章 九幽地牢

此刻,小虎子不由心想,要是这灯笼没灭该有多好,有光亮的话,就能更好看清楚门牌号是什么模样了。
想到这里,小虎子不免有些埋怨的看了看手中的灯笼,这下才注意到,原先白纸糊上的灯笼罩,此时下半部分已经变黑了,不知道是不是方才那怪老头放到地上的时候,把灯笼弄坏了。
小虎子家里穷的叮当响,难得这次捡着了个还能用的灯笼,这要是自己还没用上就被弄坏了,那可就太可惜了!
小虎子把灯笼提高一点,扭头想看看是怎么回事。
可这一看不打紧,原来之前听的那些全都是真的!
只见灯笼罩下半部分变黑的地方,既不是弄脏,也不是弄坏了,而是一团四散开来的毛发!一根根黑色的毛发,垂在半空中,随风而动,竟仿佛活物一般!
“嘶嘶……”
小虎子呆若木鸡,僵在原地,只听到纸张之间的摩擦声慢慢响起,在这个静谧的夜里,自然是格外揪心。
随着“嘶嘶”的摩擦声,小虎子看的真真切切,手中的灯笼罩纸此时正在慢慢的转着圈。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竟然转过来一张人脸!
人脸是倒立过来的,似乎是个男子,面色如同灯笼罩纸一般,既无血色,又满是折皱。与此同时,原本闭着的双眼,却顿时睁开,满是血丝的双眸,恶狠狠的瞪着小虎子。
半夜里碰上这样的光景,又岂是一个六岁的小孩子能够承受的!
小虎子吓得浑身筛糠,双眼圆睁,喉咙里呜咽着,却喊不出任何声音来。
万万没想到自己一直提在手里的,居然是个人头灯笼!小虎子此时的三魂七魄已经去了一半,只觉得胸口一闷,完全出不来气。
不一会儿,小虎子眼前一黑,瘫在了地上。
……
此时,监牢外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将老者的思绪打断了。
随即,一团火光如同不速之客般闪了进来,直接照向了墙角深处的老者。
待看清那卷缩在墙角,一袭破衣,瘦骨嶙峋的老者后,举着火把的络腮胡男子不由嗤笑道:“哈!就是这么个糟老头,还需要我们两个一起来?大半夜的,困死了,来,影月,这玩意交给你了。”
边说着,边将手中的火把递向身旁叫“影月”的女子。络腮胡的肩上还扛有一个人,不过,看上去已无几分生气了。
女子看起来大约二十出头的年纪,尖尖的脸蛋,两片柳叶眉修长分明,肤色虽然微黑,却难掩其秀丽,尤其在这火光的映衬下,更是别有一种风情。上下一套黑衣,身材苗条,甚至比络腮胡男子还要高出半头。
影月并未伸手接过火把,只是立在原地,面有怒色。
“这是主祭大人方才特意吩咐下来的,你既已知道深夜前来,必有要事,岂可视作儿戏!”
络腮胡男子满脸愁容,五官顿时挤成一团,嘴一咧,露出一口黄牙,埋怨道:“我不就随便说说嘛,别发那么大脾气啊!”
“进去吧!”
影月不再搭理他,接着火把的光亮,直接走向墙角。络腮胡咧了咧嘴,也跟着将背上之人放到一旁,朝墙角走去。
墙角处的老者披头散发,蜷缩在一处,手脚均被三指来粗的锁链紧紧束缚起来,状甚凄惨。老者听闻来人已近,不由抬起头来,但见其面相枯黄,皮肤干瘦,眉发皆白,唯有一双漆黑的眼眸里,还有七分精神气。
老者气若游丝,问道:“终于还是来了啊!族长这是要送老夫上路了?”
影月没有答话,一双杏目冷冷地瞪着老者,目光中透露出几分戾气。
络腮胡男子举着火把,走上前来,照着老者看了一阵,才说:“哈!老头还能说的出话嘛!看上去精神还不错,是又如何?”
老者顿时悲从中来,捶胸而叹:“十三年了!族长还是明白不了老朽的苦心!可叹!可叹!我巫魂一族再无复兴之日啊!”
络腮胡男子嫌老者聒噪,正欲对其小腿踹去,却觉左脚剧痛难耐,连忙收住右脚,低头一看,一只黑色马靴正踩在自己脚上。顿觉恼怒,却又不敢发作。
影月并没有理会络腮胡的怒意,转而问向老者:“你方才所说复兴我族,我便问你,究竟何为复兴?”
“开疆拓土,理应如先祖般故事!岂可像当今族长这般偏安一隅!”
“我再问你,若你为族长,复兴之业须多少时日,方可达成?”
“我为……什么?族长……”
这个问题显然大大超出了老者的意料之外,他顿觉愕然,一边喃喃自语着,一边下意识的再次抬高了头,拨开自己脸上的毛发,想看清身前来的这两人究竟为何人。
然而,在老者的记忆中,却始终搜寻不到能与面前这一男一女对上的信息。这一下,超出他意料的事情太多,老者的声音也不由得开始哆嗦了起来:“你……你们二人看起来如此眼生,莫非不是我族之人?”
“哼!这糟老头子,疯疯癫癫的,怕是关久了,脑袋都糊涂了!外族之人又岂能入得了这九幽地牢!好了,别浪费时间了,咱们直接带他回去交差吧!哎,看起来这幅德行!也不知道这老东西的脑子还能用吗?”
影月没有接络腮胡的话,只是兀自先用钥匙解开缚在老者身上的锁链,再从腰间摸出一块巴掌大小的玉牌,借着火把的光亮,展示给老者看。
老者看了一眼玉牌的模样,已然明白过来。
“百里……这是……你们是主祭的人?”
影月丝毫没有理会老者的意思,“回我的话,若你为族长,复兴之业须多少时日,方可达成?”
她的语气依旧冷若冰霜,但这其间不觉已添有几分杀意。
“十……不!若精心准备,只需五年,定可成事!”
“若只给你一年呢?”
老者略微犹豫了一下,“若有人手协助,一年亦可成。”
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话音刚落,但见白光一闪,络腮胡的手中正握有一柄冷锋,直直的指向自己的咽喉。
老者大气都不敢出,惶恐的盯着剑锋,有些颤抖的问道:“壮士,这是为何?”
络腮胡面露峥嵘,厉声喝道:“换命柳!不!柳云峰!死到临头,还敢装蒜!十余年前,你偷藏本族禁书《离魂经》,之后又致其损毁,已是万劫不复的死罪!幸得主祭大人求情,族长才将你囚入这九幽地牢中。今日本当报恩谢罪,却还在这里信口雌黄!”
“壮士息怒,老朽确有把握啊!当时有个小子,以为死了的……”
络腮胡已无耐心,一把打断柳云峰的话,怒声骂道:“妈的!老不死的!还敢乱讲!莫以为老子不知道,《离魂经》中所记载的禁术虽已被你偷学所掌,但你始终未能实施成功!被你换命柳拐去的那几个小孩儿,最后都没一个活人!你若识相的话,赶紧回想下《离魂经》,记清楚点儿,免得等出去砍了你这颗呆瓜脑袋,又弄不出东西来,还要脏了爷爷的手!”
络腮胡一边说着,一边收起手中的利器,当下便欲将老者拖出牢门外。
“慢着!”
影月抬手挡在了络腮胡的胸前,制止了他的行动,“听他说完!”
络腮胡虽不甘心,但也不敢造次,只好一脸不快的退到一旁,恨恨的瞪着老者,一言不发。
柳云峰定了定神,赶紧说道:“当时有个烂赌鬼的儿子,本以为没救了,准备将他埋了。可当晚才埋了一般,却不小心被一个团练教头撞上,老朽不想生事,便先自跑掉了。后来,本想回去将那小子重新埋好,以免惊动官府,却发现坟坑中已没了人影!那小子八成又活过来了!”
楼主 叶子灰灰  发布于 2016-03-23 22:12:00 +0800 CST  
第十六章 萧易

影月仔细的听着老者的这番话,似是在判别真伪,“那你后面找到那小孩儿没?”
柳云峰十分惋惜的叹道:“老朽后来再次找到东山村,也曾探到一些蛛丝马迹,正欲前往,却没想到缺被族长的人发现了行踪。哎,一晃已是十三年了。”
当下,影月似乎有了推断,便对柳云峰说道:“自今日起,柳云峰已死,你这条命便是主祭大人的。先随我回去整理行装,休息过后,明日自会安排人手送你出谷。”
柳云峰这才知道自己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同时,也彻底明白这二人今夜来访的真正用意了。他匍匐在地上,感激道:“此番得以重见天日,日后毕当以死相报,定会替主祭大人竭力找回那个小子,我柳……啊,不!我邱凌峰必不负主祭大人的厚恩。”
影月点点头,示意重新更名的邱凌峰跟在自己身后,“那个小孩儿只是其一,主祭大人吩咐,还需找到《山市图》的下落,两者缺一不可。”
邱凌峰不解,“何为《山市图》?”
“无需多言,我和光阳也会从旁协助。”
邱凌峰连忙应允,自是不敢再问。
影月随即又对络腮胡说道:“光阳,我先带其回去,这里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光阳也不搭话,直接走向先前扛进来,扔在一旁的那人,兀自忙活了起来。
又复一日,随着新的一天到来,各人都开始了各自的准备。
清晨,萧市贵伸了个懒腰,不觉精神抖擞,看来昨晚自己借着酒醉睡了个足足的好觉啊!不知道那臭小子把饭做好没,先看看去。
萧易所住的偏房在外堂的另一侧,穿过外堂,入门一看,床上被褥平整,萧易和衣卧在一侧,手脚上还套着那精铁镣铐,看起来睡得正酣。
萧市贵不想惊动他,便轻轻掩上房门,退了出来。
看这模样,就知道这小子昨晚肯定是在继续修习北斗真气了,想必无须太多时日,自己便能带萧易一起入鬼市了。
想我萧市贵活了这一大把年纪,还真是三生有幸,的确找到了一个堪比幼麟的传人啊!
再回想起这些年来,师徒二人间的种种往事,萧市贵不由百感交集,思绪也渐渐飘至远方。
记得十三年前,那日自己倒腾古物回来的迟了,夜色已深,不由迷失方向误入一片荒坟葬岗。待发觉过来,萧市贵不由感到晦气,自是不想耽误,赶紧寻原路返回。
可就在此时,却听闻不远处似有一阵铲撬动土之声,萧市贵心下好奇,不知这是哪家的怪癖习俗,怎么挑了个半夜三更的时辰来下葬?
转而一想,不对!这绝不是寻常人家的动土下葬,八成得是那些想发横财的挖坟小贼!
萧市贵本不想搭理此事,可这一转身来,却不小心踢动了地上的一块破瓦片。
铲撬之声顿时静下!
萧市贵心里暗骂:“奶奶的,今晚真是放屁崩到后脚跟儿上,太他娘的晦气了!”
可眼下也不能掉头就跑,先跑不就说明自己心虚了吗?万一被这小贼追上来看清长相,记恨上了,日后若是来寻思报复,那也是够自己喝一壶的!
总得要想个脱身的办法才行!
萧市贵心里盘算一下,这荒坟堆里,葬的都是附近的一些穷苦百姓,哪里会有什么值钱的物件!估计对方应该是个刚入行的雏儿,今晚来这里挖坟练胆的。好,看老子敲山震虎,先给他来招厉害的!
当下,计上心来。
萧市贵暗自运气,迅速启动体内北斗真气,聚气于左掌中,边抄起地上那块破瓦片,边厉声对着来人方向喝道:“什么人半夜三更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好大的胆子!敢动我团练教头曹兴霸的祖坟!”
也不等对方应话,便将手中的破瓦片甩了过去。
萧市贵的用意不是掷人,故意甩的偏了一点,意在吓唬一下。而方才已将体内的北斗真气聚于左掌,这甩将出去的力度也比常人大了数倍,只听那瓦片掷地有声,重重的砸进了泥里。
这招扮猪吃虎果然奏效!马上便听到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一个黑影随之窜逃出去。
“呔!小贼!别跑!”
一边继续吓唬着对方,一边装模作样的跟着追了两步。
直到看见那黑影逃进一旁的山林中,再听不见动静了,萧市贵这才不禁喘了口气,还好这贼是个没胆的雏儿,唬上一唬便逃掉了。
这要真动起手来,自己未必能占到多大便宜,毕竟这七星北斗决只是单单辅以修习北斗真气的。长期修炼下来,熟练之人也只能在聚齐真气的同时,使人体对应的七个部位在短时间内爆发出成倍的力量,但此举也会加剧体内真气的流动,从而无法长期维持。
确定那小贼窜的没影后,萧市贵便想继续寻原路返回。他环顾一下四周,本想重新确认方向的,却不觉留意到不远处,一个半深的坟坑中,好似长有一个人头!
萧市贵不敢大意,当下定了定神,向前靠近了一点。只见前方是一个小坑,坑中确有一个酒坛子大小般的脑袋,正仰面朝上的闭着双眼。看上去仿佛是个孩子的模样。
再看到坑旁落有一把铁铲,萧市贵明白了,原来刚才那人鬼鬼祟祟的,是在这儿埋人呢!可这怎么连棺材都没有,便直接下葬了?再加上自己方才随便一唬,那人便落荒而逃,当下便断定,此间必有蹊跷!
萧市贵赶紧跑到坑前,坑挖的不深,这小孩儿也是刚被放进去,四肢也都还没有被掩埋起来。先探鼻翼,并没有气息;再探脉搏,却隐约能感到在动。
这小孩儿看来还没死!也不知这究竟是做的什么孽,若不是自己碰巧撞上,这便是一起活埋惨案了!
萧市贵心下愤愤不平,也顾不上许多,赶紧连挖带刨,将坑中的小孩儿挖出来,紧紧的抱在怀中。心想,既然今日让自己碰见了,也是这小孩儿命大,与我萧市贵有缘,一定得想法将其医好!
可这三更半夜,荒郊野外的,一时半刻之间,又能去哪里找到郎中!
眼看这小孩儿始终没有苏醒的迹象,萧市贵心急如焚。终一咬牙,决定放手一搏!遂强行运起北斗真气,用手伏在小孩儿的额头上,缓缓注入。
也是这小孩儿命不该绝,待萧市贵为其缓缓注入一些北斗真气后,鼻翼间已然有了呼吸!
萧市贵大喜,连忙将小孩儿背上,再聚气于双足,连夜赶路,步若流星。
后来,终于连夜找到了一户郎中,经诊断后,这郎中却是一头雾水。只说这小孩儿脉象异常薄弱,仿佛久病之人,但五脏六腑却并无异样,身上也只是泥垢肮脏,并无任何外伤的痕迹,实在是无法得解!
萧市贵听闻小孩儿并无大伤,也就安下心来,随后抓了几付调养气理的药,便将小孩儿带回来了住处。
小孩儿就这样在床上好似睡着一般,始终没有知觉,萧市贵也一直守在屋里,并喂以米汤和羊奶,七天七夜后,终于看到小孩儿慢慢醒转过来。
不知为何,待小孩儿醒来后,萧市贵问其问题,不论是名字、家人、住所等等,均是一无所知。
除此之外,小孩儿的身体也始终虚弱,几乎难以下床。想到之前为其输入北斗真气,才回复气息的方法,萧市贵便教给小孩儿一些简单的运气方法。
谁曾想到,这个命悬一线的小孩儿却极富天资,掌握这些基础方法的时间比萧市贵足足短了两个月!
萧市贵又惊又喜,不觉动了收徒的念头。遂循序渐进,在教小孩儿识字记数,培养心性、品行的同时,更传授其整套北斗七星诀的修习方法。
之后,又为这个小孩儿取名为萧易。
楼主 叶子灰灰  发布于 2016-03-23 22:18:00 +0800 CST  
第十七章 福兮祸兮

“喳——喳——”
一阵清亮的鸟叫传来,让萧市贵不由收回了思绪,一看,原来是只黑白相间的喜鹊,正朝着路旁一颗松树的树冠处飞去,往往望去,似乎还能看到一个小小的鸟窝。
此时,萧市贵已经出了京城,在山林间的路上了,他不忍打扰萧易,收拾好行囊后便出了门。这趟也是应一位老友之邀,去他那新开的字画坊捧捧场,来回不过半月,除了谈些生意外,也想借着打听一下各地有没有妖孽出没的传闻。
这点上,师徒二人倒是不谋而合,都想借着打听之名,看能不能搜寻到一些画宗门人的消息。
萧市贵庆幸自己昨晚还好没喝过头,不然把这事吐露出来了,那臭小子肯定更按捺不住了!眼下,还是希望他能够好好精心修炼,萧市贵深知,想要精进自身的北斗真气,必须心平气和,持之以恒。
希望那臭小子能好好悟到这些,想他天资颇高,等迈过这一关。
改日带他一起入鬼市,跑几趟生意,再去夕月楼点上一桌,也算是给那臭小子初入鬼市庆贺一番吧!
想到这里,不觉喜上眉梢。
时值秋日,天高气爽,萧市贵自早上这一路走来,已赶了不少的路,渐渐也似有些口渴了,便准备解下腰间的葫芦解渴。
但闻不远处,传来一阵吆喝。
虽然听不太清,但萧市贵仍自心下一动,心想这要赶的路还长,而自己就这么一个葫芦,里面的水能省则省。这路上的吆喝之人,想必也是散居在此的农户、樵夫吧!看能不能先找他们买些水喝,运气好的话,没准还能赶上一顿饭呢!
又走了一截,吆喝声近了,听上去原来是个老者,但却中气十足。
“贫贱为米忧,富贵满嘴油。
同人不同命,将相仕王侯。
命有未必有,命无亦可求。
莫叹天不公,不识换命邱。”
待大致听明白吆喝后,萧市贵不由纳闷起来,这都出了京城了,又不是什么赶集闹市,一个算命的老夫子怎么跑这儿吆喝起来了?
也没等他想出大概,吆喝的老者已经走了过来。往前看去,只见老者鬓发全白,唇边三绺白须垂至胸前,面相精瘦,似有操劳过度之感。
萧市贵知觉眼前这老者似是古稀模样,但方才那阵吆喝,依然是抑扬顿挫,掷地有声,不由还是在心里暗暗赞叹。不过,看这老者一袭灰衣长袍,身无长物,也不想再去叨扰,便解下葫芦,喝了一口,继续往前赶路。
待两人之间的距离又近了几分,对面的老者停住了脚步,开口问道:“老弟,方才可曾听到这山林中的鸟叫?老朽眼神不好,能否告之是何鸟在鸣叫啊?”
萧市贵以为老者有事要问,心想出门在外,大家也都需要互相帮衬,便慢慢走向老者,笑着说道:“喜鹊声唶唶,俗云报喜鸣。呵呵,方才确有听到一声鸟叫,若没看错,当是喜鹊。”
“可叹!可叹!禽鸟本无意,世人自揣度。世人若喜,便觉喜鹊在报喜;世人若悲,便觉乌鸦在报丧。老弟,你说是也不是?”
“呵呵,兄台原来是爱鸟之人,所言极是啊!”
“那你能听出方才那只鸟所鸣何意?”
看着老者那双漆黑的眼眸,深邃见底,实在难以揣测话中之意。萧市贵心中已有两分戒备,并不想过多搭理,还是赶路要紧,便故作漫不经心的回道:“请恕在下愚钝,我非懂鸟之人,身上还有要事……”
还未说完,便被老者直接打断,兀自说道:“老弟,可曾听过‘鸟之将死,其言也哀’吗?”
萧市贵已然察觉到,来者不善,也只好停下脚步,暗自运行起北斗真气。
“哦?兄台怎知方才那鸟将死?”
老者此刻双脚站定,负手而立,冷冷的说道:“哼!你这偷盗的贼子!我邱凌峰今日绝不会留下一个活口!”
话音未落,只见白光一闪,一条毛发状的长鞭直向萧市贵的下盘袭来。
好歹毒的杀招!
萧市贵知道此人凶狠,自是不敢疏忽,赶紧甩下包裹,同时聚气在双腿天魁四处,连连后退,躲避对方的下盘攻击。
萧市贵心想这老头出招不按常套,上来便只攻下盘,莫不是想先伤双腿,好让自己无法逃脱?这老头为何骂自己是偷盗的贼子?究竟是何目的?难不成认识自己?
可脑海中,萧市贵却完全找不到与眼前这个叫邱凌峰的老头任何相关的记忆。
由于萧市贵早有提防,邱凌峰这轮攻势也都一一落空。
随着一个鹞子翻身,萧市贵迅速闪到一旁,这才看清,此时邱凌峰已散开头发,手里拿着条白色的鞭子,大约二尺来长,这正是之前一直垂在脑后的那条辫子!
“邱凌峰,你既非满清之人,与我定不相识,我萧市贵一生坦荡,从未做过偷鸡摸狗之事!为何今日要下此杀手?”
一边问着,一边悄悄从腰间摸出一块鹅卵石,同时聚气于左掌,借以防备对方再次出招。
眼看邱凌峰并未收手之意,萧市贵也不想再做解释。这江湖道上的事儿,从来都是越描越黑!既已出手,嘴皮子肯定也派不上用场了。对方招招致命,自己断也不可妇人之仁!
趁邱凌峰正欲起手,萧市贵自是抬手一甩,石子恰如流星电掣,直奔其面门而去。
要说这一下,萧市贵也是憋足了力气,不敢疏忽大意的,心想这下即便不能击毙,只要伤其双目,自己逃脱的几率也会增加许多!虽然这招使得有些龌蹉,但面对方才咄咄逼人的杀招,自己也顾不上许多了!
可没想到,对面的邱凌峰却侧转身来,对着迎面飞来的石子,直接将手中的鞭子甩了出去。
只听“啪”的一声,鹅卵石被鞭子甩到了一旁的泥地里,入土一尺有余。
“嘿嘿!老小子,又是这招!没想到过了十三年,还在用这招唬人!”
萧市贵似乎记起了什么,“你是?”
“十三年前,东山村的荒坟堆里,那个小孩儿被你带去哪了?”
这下,萧市贵明白了,原来眼前这个邱凌峰居然就是当时那个挖坟的黑影,看来对方这次是来找萧易的。
料想当年将其活埋入土又心虚逃走的狼狈劲以及方才恶毒的杀招,此人决无善意!
萧市贵进一步推测,邱凌峰极有可能又再次回去东山村查清了一切,如今在这守株待兔,说明他之前就在跟踪自己。这样一来,他应该也知道自己和萧易的住处了,可为什么现在却在这里逼问萧易的下落呢?此刻家中就只有萧易一人,凭邱凌峰的身手,很容易便能得手,何须在这里同自己浪费功夫?
如此看来,邱凌峰在自己离开家后,并没有找到萧易,可这臭小子去哪了?不可能外出,对了!应当又是钻进地洞修习北斗真气了,难怪邱凌峰没找到人了!
想到这里,萧市贵安心了不少。
哪怕做最坏的推测,即便邱凌峰还有同伙在住处那边,萧易也不会有太大危险。因为,在地洞里有人的情况中,倘若外人不识方法,想从洞口闯入,自会触发大量的致命机括,同时两侧洞口都会自动关闭,萧易在地洞里,至少短时间内是安全的。为了以防万一,自己得赶紧回去才行!
不过,眼前自己明显处于下风,这个邱凌峰一看就是练家子,招式又极其凌厉,而自己不喜练武,除了北斗真气之外,再未修炼过任何拳脚套路,实无取胜的可能。暂时只能用言语扰乱对方的心境,观其破绽,再以鹅卵石偷袭,方能脱身。
楼主 叶子灰灰  发布于 2016-03-23 22:30:00 +0800 CST  

楼主:叶子灰灰

字数:197224

发表时间:2016-03-24 02:36: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04-13 21:00:03 +0800 CST

评论数:351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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