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手札——讲述我当招魂师的那些年
招魂这个行当由来已久，且门槛极低。
农村里的老人，但凡识点大字，脑袋灵光些的，都会招魂。招魂仪式千奇百怪，各有神通。流传最广的就是“站筷子”了。我记得有一年夏天，暑假回老家后就发起了高烧。医院挂了水，开了药，一直不见好。我奶奶就从家里带来了一根筷子。那筷子是她常年吃饭用的，边缘已经发暗长毛。
那时候我迷迷糊糊的，奶奶就站在我的病床前，把那一根筷子放进装满了水的碗里。她眼神冰冷，嘴里念念有词，形成一种奇怪的腔调。
我躺在病床上，眼前闪过无数影子，脑袋随着筷子每一次地倒下而更加昏沉。
筷子撞到碗底的声音非常刺耳，有点像指甲划过泡沫，听得我牙龈发酸。
奶奶嘟囔的声音虽然不刺耳，却让我无端的心烦气躁。好几次我都想打断她，就在我终于忍受不住的时候，筷子停了。
刺耳的声音消失不见，我眼前的重影也恢复正常。
那根筷子稳稳当当地站在了碗里，周围是一圈一圈漾开的水纹。
我的意识从来没有如此清楚过，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像是睡饱了一场大觉，灵台清明。
当天我就出了医院。回去以后，奶奶将那根筷子放到瓷盆里，然后嘱咐我去买些纸钱回来。等天稍稍黑下来的时候，她把瓷盆端到后门口，将一张纸钱放进去，让我拿着打火机点燃。
火光忽明忽暗，照得奶奶一张本来慈祥的脸也凶神恶煞起来。
本来满腹疑惑的我也被这样的情景吓住了，不敢过多言语，只能机械地将纸钱一张一张地放进瓷盆。火光慢慢黯淡下来，天也彻底黑透了。
我回到厨房，偷偷查看了一下碗筷。碗是瓷碗，碗底是光滑的半圆造型。筷子是毛竹筷子，筷头筷尾和碗底一样，也是半圆的。
我伸手摸摸筷子头，又蹭蹭碗底。按照我的常识来看，这个筷子根本不可能站住。
我接了半碗水，把筷子往里面站。
试了好几次，筷子始终都站不起来，一直往下倒，还溅起水花弄湿了我的衣领。
正当我颓败地想把筷子碗收起来的时候，奶奶却突然喊住了我。
我一个激灵，差点没吓得把手里的碗摔了出去。奶奶脸上已然不见了之前的冰冷和狠厉，完全是我常看到的小老太太的模样。她把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到脑袋后面，眼睛笑眯眯地看着我。
“小杰啊，筷子不是这样站的。”
然后奶奶接过我手里的碗和筷子，利索地用抹布擦干净放回了原位。
我尴尬地站在一旁，奶奶却依旧笑眯眯地坐了下来。
农村里的老人，但凡识点大字，脑袋灵光些的，都会招魂。招魂仪式千奇百怪，各有神通。流传最广的就是“站筷子”了。我记得有一年夏天，暑假回老家后就发起了高烧。医院挂了水，开了药，一直不见好。我奶奶就从家里带来了一根筷子。那筷子是她常年吃饭用的，边缘已经发暗长毛。
那时候我迷迷糊糊的，奶奶就站在我的病床前，把那一根筷子放进装满了水的碗里。她眼神冰冷，嘴里念念有词，形成一种奇怪的腔调。
我躺在病床上，眼前闪过无数影子，脑袋随着筷子每一次地倒下而更加昏沉。
筷子撞到碗底的声音非常刺耳，有点像指甲划过泡沫，听得我牙龈发酸。
奶奶嘟囔的声音虽然不刺耳，却让我无端的心烦气躁。好几次我都想打断她，就在我终于忍受不住的时候，筷子停了。
刺耳的声音消失不见，我眼前的重影也恢复正常。
那根筷子稳稳当当地站在了碗里，周围是一圈一圈漾开的水纹。
我的意识从来没有如此清楚过，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像是睡饱了一场大觉，灵台清明。
当天我就出了医院。回去以后，奶奶将那根筷子放到瓷盆里，然后嘱咐我去买些纸钱回来。等天稍稍黑下来的时候，她把瓷盆端到后门口，将一张纸钱放进去，让我拿着打火机点燃。
火光忽明忽暗，照得奶奶一张本来慈祥的脸也凶神恶煞起来。
本来满腹疑惑的我也被这样的情景吓住了，不敢过多言语，只能机械地将纸钱一张一张地放进瓷盆。火光慢慢黯淡下来，天也彻底黑透了。
我回到厨房，偷偷查看了一下碗筷。碗是瓷碗，碗底是光滑的半圆造型。筷子是毛竹筷子，筷头筷尾和碗底一样，也是半圆的。
我伸手摸摸筷子头，又蹭蹭碗底。按照我的常识来看，这个筷子根本不可能站住。
我接了半碗水，把筷子往里面站。
试了好几次，筷子始终都站不起来，一直往下倒，还溅起水花弄湿了我的衣领。
正当我颓败地想把筷子碗收起来的时候，奶奶却突然喊住了我。
我一个激灵，差点没吓得把手里的碗摔了出去。奶奶脸上已然不见了之前的冰冷和狠厉，完全是我常看到的小老太太的模样。她把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到脑袋后面，眼睛笑眯眯地看着我。
“小杰啊，筷子不是这样站的。”
然后奶奶接过我手里的碗和筷子，利索地用抹布擦干净放回了原位。
我尴尬地站在一旁，奶奶却依旧笑眯眯地坐了下来。
从前讲招魂，讲阴阳先生，大多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而今讲这些，都是迷信，都是异想天开。
可是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数理的尽头是玄学。
科学和迷信往往就是汉堡包和煎饼果子，形态意识不同，但总归都是食物。
我奶奶同我讲招魂是很常见的一件事情。毕竟三魂七魄，总有不小心弄丢的时候。我发高烧，是因为我丢了自己的魂。而我那丢掉的魂，跑去哪儿了呢？
奶奶笑了一下，把我的手放到她粗糙衰老的掌心里。
“你一出门上学就是一整年，往年都是寒假回来过年。今年却是暑假也回来，你底下的祖爷祖奶看到你高兴，就把你魂带出去玩了。”
奶奶讲这话的时候握住我的手不住摩挲，然后抬头看我。
“奶奶也想你哦，祖奶祖爷肯定更想你咯！”
我这才知道她白天念叨着的都是家里过世长辈的名字，一边念一边站筷子，能站住的就是带我魂走的。
好在我是家里长辈想念，带跑的魂能招回来。
而许多魂往往是招不回来的。
以前村子上有个鬓间戴花的女人，常年把脸画的花里胡哨的，哼唱着在村子里转悠。村民都知道她是疯子，往往笑她两句。然后嘱咐着家里的小孩老人，不要靠近她，因为疯子发起疯来是谁也制不住的。
就是这样一个时不时发疯的女人，有一天突然洗干净脸，端端正正地坐在村口像是在等谁。
上工的村民连续三天看到女人坐在槐树下，穿着不知道哪里扒拉来的红衣裳红鞋，脸倒是素净得很。
就在女人不发疯，不招惹村里人的这三天里，发生了很多奇怪的事情。
鸡鸭少了可以说是小偷偷的，但是少了的鸡鸭隔一晚就发现好端端的放在了自己家灶台上，只是被放完了血。哪家的小偷这么人道主义？狗也少了，往往野狗三五成群地在田地里撒野，可那几天除了家养的狗，野狗竟然也慢慢消失了，先是一两只，后来是全不见了。
这种事情发生的巧合，村上人也上了心。
有人去问疯女人，问她在等谁？
疯女人嘿嘿一笑，呆滞的眼里折射出一抹冰冷的光，却并不回答。
懂得人自然去山上找道士了。
小道士一到村口，立刻停住了脚步，边看边摇头。村长站在一旁也跟着摇头，一边摇一边问小道士为什么摇头？
小道士手持着七星宝剑，遥遥一指，说：“你村子背靠小青山，面对柳溪湾，正是个龙吐水的好兆头。”
村长一听，不摇头了，赶忙点点头。
“风水极好，可也极差。”
村长脑袋一停，望向小道士。
小道士把七星宝剑系回腰间，目视远方。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正是一座封闭的四合院，外墙壁上长满了郁郁葱葱的爬山虎，在这个七月盛夏里看起来莫名的冷。
小道士一甩道袍，大踏步地朝着四合院走了过去。村长也急急忙忙跟上。
“这房子正好建在了你这村子的正中央。”小道士顺着四合院转了一圈，若有所思地说道，“可惜位置虽好，却建得方位不对。”
村长左看右看，没看出什么不对，只能说声这四合院早些年代了，大官建好了一直没来避暑，这院子就荒着了，没见着什么人气儿。
道士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符，贴到墙壁上，不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不对不对，这四合院一定是进了人气儿！”小道士脸色一变，看向村长，“你莫诓我，这四合院里以前绝对住过人！”
可是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数理的尽头是玄学。
科学和迷信往往就是汉堡包和煎饼果子，形态意识不同，但总归都是食物。
我奶奶同我讲招魂是很常见的一件事情。毕竟三魂七魄，总有不小心弄丢的时候。我发高烧，是因为我丢了自己的魂。而我那丢掉的魂，跑去哪儿了呢？
奶奶笑了一下，把我的手放到她粗糙衰老的掌心里。
“你一出门上学就是一整年，往年都是寒假回来过年。今年却是暑假也回来，你底下的祖爷祖奶看到你高兴，就把你魂带出去玩了。”
奶奶讲这话的时候握住我的手不住摩挲，然后抬头看我。
“奶奶也想你哦，祖奶祖爷肯定更想你咯！”
我这才知道她白天念叨着的都是家里过世长辈的名字，一边念一边站筷子，能站住的就是带我魂走的。
好在我是家里长辈想念，带跑的魂能招回来。
而许多魂往往是招不回来的。
以前村子上有个鬓间戴花的女人，常年把脸画的花里胡哨的，哼唱着在村子里转悠。村民都知道她是疯子，往往笑她两句。然后嘱咐着家里的小孩老人，不要靠近她，因为疯子发起疯来是谁也制不住的。
就是这样一个时不时发疯的女人，有一天突然洗干净脸，端端正正地坐在村口像是在等谁。
上工的村民连续三天看到女人坐在槐树下，穿着不知道哪里扒拉来的红衣裳红鞋，脸倒是素净得很。
就在女人不发疯，不招惹村里人的这三天里，发生了很多奇怪的事情。
鸡鸭少了可以说是小偷偷的，但是少了的鸡鸭隔一晚就发现好端端的放在了自己家灶台上，只是被放完了血。哪家的小偷这么人道主义？狗也少了，往往野狗三五成群地在田地里撒野，可那几天除了家养的狗，野狗竟然也慢慢消失了，先是一两只，后来是全不见了。
这种事情发生的巧合，村上人也上了心。
有人去问疯女人，问她在等谁？
疯女人嘿嘿一笑，呆滞的眼里折射出一抹冰冷的光，却并不回答。
懂得人自然去山上找道士了。
小道士一到村口，立刻停住了脚步，边看边摇头。村长站在一旁也跟着摇头，一边摇一边问小道士为什么摇头？
小道士手持着七星宝剑，遥遥一指，说：“你村子背靠小青山，面对柳溪湾，正是个龙吐水的好兆头。”
村长一听，不摇头了，赶忙点点头。
“风水极好，可也极差。”
村长脑袋一停，望向小道士。
小道士把七星宝剑系回腰间，目视远方。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正是一座封闭的四合院，外墙壁上长满了郁郁葱葱的爬山虎，在这个七月盛夏里看起来莫名的冷。
小道士一甩道袍，大踏步地朝着四合院走了过去。村长也急急忙忙跟上。
“这房子正好建在了你这村子的正中央。”小道士顺着四合院转了一圈，若有所思地说道，“可惜位置虽好，却建得方位不对。”
村长左看右看，没看出什么不对，只能说声这四合院早些年代了，大官建好了一直没来避暑，这院子就荒着了，没见着什么人气儿。
道士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符，贴到墙壁上，不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不对不对，这四合院一定是进了人气儿！”小道士脸色一变，看向村长，“你莫诓我，这四合院里以前绝对住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