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殿堂阎罗系列《十里幽邪》笑花生

5、海公
水潭里水花翻滚,不多时,虎蛟祝余从那水中钻出,蛇尾鱼头龟足稳健,嘴里似乎叼着个什么东西,刚爬上岸,就将那物甩到地上,化会人形,怒骂瞿如“你这坏鸟,竟然踢我下水。”
“我是为你好,这离了水的虎蛟容易得病。”说罢瞿如伸手要抓地上那物什,却被祝余拦下“坏鸟这猎物可是我千辛万苦逮到的,你可不准贪腻。”
瞿如掩嘴嬉笑,“呦原来你抓的是海公啊。相煎何太急哦。”
韩楚凑上前来,发现地上只是条一米长的水蛇,有手臂粗细,“这水蛇叫海公?”
瞿如笑道“这水蛇?詹月不知道吗,这凉州附近的鹰虎神塑像可曾见过,这水蛇便是那鹰虎神爪下之物。它啊曾经也是虎蛟一脉呢。后来迁去东海诸岛,据说岛上有种五色耐冬花,可以四季不谢,食之可使皮肤滑嫩,那个小虎蛟你真应该尝试下,没准能治好你身上的癞疮。”
祝余撇头道“谁和他有关系,不入流的东西。”
瞿如捡起块石头要照着那水蛇砸去,祝余忙拦“你这坏鸟,他已然如此就莫伤他性命了。”
“你看看这洞府,那石台上成堆的眼珠,都是他造的孽障,毁了他的性命,让他去烈火地狱受刑,这是天道报应,我顺应天道,何错之有。”
那水蛇扭动挣扎,竟发出人声“莫在争吵,我做的罪业自当受罚,但这里真的不是我做的,前月我儿与一灰鲤去白塔寺听经,有人传言这将军府中将会显龙门,他们便好奇来瞧,结果就此不见踪影,昨日那灰鲤忽然回来,却被人剜去双目,细问下,才知道他们刚到这将军府就闻到一股奇香,便没了知觉,再醒来时,他已没了双目现了原型,强忍剧痛趁人不被,顺下水而出,行了一月才回到谷水。而我那年幼的儿,却不知死活。”说罢竟然抽泣起来。
祝余义愤“何方妖孽,竟然敢欺负到我族人头上。”
“呦,刚才还说和你没关系呢。”谛听揶揄道,祝余上手要打,
瞿如忙拦着,“那你这是来找儿子的?”
“是啊,我刚才见那小厮生魂出窍,我便偷偷跟来,刚才见池中异响便想去看个究竟,那漩涡中的没有妖兽,似乎只是一个结界,四周又有水莾鬼,我险些被抓了替身,幸得碰上先祖,才得以脱险。”
瞿如眉毛高挑,冷言正色道“这小小花塘,竟能藏下水莾鬼,谛听去查查那水鬼身份。”。
不多时谛听回报说,“翻查生死簿上,此处并无水莾之鬼,据陆判说,会不会是已经找到替身的水莾鬼没去投胎,藏在此处。这个就要如小姐,自己去问转轮王,是不是有鬼没度轮回,有漏网之鬼什么的。”
“问个屁,转轮王又不在。”
“我也这么说,可他说,转轮王不在,不是还有判官菁吗?”
瞿如撅嘴道“陆判这老滑头,定是发现菁的错事,又畏惧转轮王,想让我点这火头,我才不管呢。”
那海公忙说“上仙可不能不管啊,吾儿----,”说到哽咽,声泪具下。
祝余也说“笨鸟,好歹他儿也是我的晚辈,我们不能不管啊。”
瞿如还拿捏起来“哼,谁与你是我们,你这算是有求于人该有的礼数吗?”
韩楚不觉感叹这父对子情实乃天性,人妖皆如此,那海公的儿子十之八九已死,可他却为了寻子的星点消息,险些丧命,乎想起常怨父对己冷淡,实也是因己常冷淡于父啊,想来自己真是不孝。忙劝那瞿如“你就帮下海公吧,兴许还能救会几条无辜性命,也算为你积了功德。”
瞿如盯着韩楚,思索半天道“那我听詹月的。”
祝余觉得在晚辈面前失了面子,骂道“笨鸟,你重色轻友。”
“詹月能告诉我什么东西能吃,你能吗?”
“你--”祝余气结。
“算了,天快亮了,明晚再去找菁询问吧,我现在要回去睡觉了,要知道小孩子缺觉会伤身体的。”说完转身就走。
谛听一边嗤鼻“又装小孩子。”踏雾而去。
那海公忽哭道“先祖莫走,吾该何去何从啊。”
祝余随手扔给他一颗黑枣,“这是前些日子从一采补狐身上偷的,便宜你了。还有以后别老喊我先祖,先祖的。俗,本神是祝余,祝余仙草。”
那海公忙一口吞了,只觉得体内热气翻滚,水蛇之皮开始褪去,化成一中年壮男,身上的伤口瞬间复原,那海公才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琥珀皂,寻常小妖吃都能增加百年道行,赶忙道谢,祝余已不见踪影。
韩楚望着那高高的井口,喊道“你们都跑了,我怎么上去啊。”
注:海公:又名海公子,传说是居于东海古迹岛附近的一种海蛇,擅于变化,喜食鱼脑。
水莾鬼:水莾为毒草,葛类蔓生,花紫色,形似扁豆。人误食立亡,终成水莾鬼。
此鬼不得轮回,定要再毒死一个替代才能投生,楚江桃花江一带最多。
楼主 笑花生2021  发布于 2021-03-08 21:23:32 +0800 CST  
6、拜府
“少少爷---快醒醒。”
韩楚只觉脑袋混沌,强忍困意睁开眼睛,一下就看到小鸢,吓的险些从床上摔下,忙一手扯被护胸,一手捂眼道“你---后退些。”
小鸢纳闷“少爷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小的做错什么吧。”
“没—没事,这大清早的,你喊我做甚。”
“少爷,你快起来吧,那祝家小姐来了,您再不去,就太失礼了。”小鸢开始忙活的把衣服要给韩楚穿上,可韩楚一想到昨晚的事,就下意识的哆嗦,“少爷您哆嗦什么,莫不是病了。”
“没—没事,你先去回老夫人吧,我等下就过去。”
“那少爷,你快点哈,我先去接应下。”
瞿如今儿穿了一身青裙,面戴幂罗,亦步亦趋的跟在祝余身后,正要去那福延苑拜见老夫人,可还没过正厅,便被二夫人的管事拦了下来,小鸢一看情形不对,忙偷溜走跑去后院报信。
那管事青萍一脸鄙夷的上下打量着瞿如道“哟,这些不懂事的小厮,怎么什么人都敢往将军府里面带啊。”,
祝余瞪她一眼怒斥道“是你家老夫人请我们来的。”
“听说话就是寒门庶族中人吧,没规矩。”
祝余正抬手要赏她几巴掌,却被瞿如拦下,瞿如忙道“哥哥习武之人,不善词藻,还请姑娘莫见怪。敢问姑娘芳名?”
“我是韩府大管事青萍。”
“青萍姑娘有礼,我兄妹收了老夫人拜帖前来拜会,是否让出条路---。”
“可别这么说啊,我也是按规矩办事,庶族之人就进不得正堂,要走偏厅,”
“你----”祝余见她那狗眼看人低的表情狠的牙根痒痒,又碍于是韩楚的家不方便发作,气的面色通红。
瞿如眉目带笑,下巴高扬道“哥—莫生气,好歹我们也是琅邪王氏一脉,怎可和这等下人一般见识,既然不让入那正厅,在下兄妹就告辞了。”说着拉起祝余作势就走。
“琅邪王氏,有嘛了不起-----。”
青萍话没说完,就结结实实的挨了老夫人一巴掌,“你这贱婢,敢挡我的客人,”
“---老----夫人----您。”
“祝家姑娘莫走,是老妇管教无方。”老夫人亲自上前拉起瞿如的手,瞿如忙施礼“是小女的错,没有事先递上拜帖,给夫人您添了烦恼,小女惭愧。”
祝余忽见她如此,惊出一身冷汗,吓的连退几步,怕是有谁要倒霉。
老夫人刚才还在琢磨这祝家在凉州内无名,别是寒门庶人,那楚儿喜欢真要娶进门怕是被人笑话,刚才一听是世族,这于楚儿门当户对啊,心中暗喜。忙问“刚闻言,你是琅邪王氏一脉?”
“小女先母确实琅邪王氏一脉,虽族上落寞,但也不该受此羞辱,小女感谢老夫人怜恩,还是先行告辞了吧”说到此,瞿如眼中含泪,似是受了好大委屈。
祝余撇嘴心思这笨鸟到真会自抬身价。
“琅邪王氏也算是第一世族,是那贱婢不懂事故,来人拖下去赏军杖十棍。”
瞿如道“夫人莫气,不要为了小女动了肝火,老夫人身体重要。”
老夫人连连点头,心中赞她,长的端庄又识大体,好好好。
“你这孩子,真是招惹疼爱。”
“老夫人过奖,如,初见老夫人就觉亲昵的很,总想起自家亲人,心中感怀,若言辞间失了礼节,还请老夫人见谅。”
“走走,我们后苑叙话。”
祝余看着韩老夫人拉着瞿如向后院而去的身影,不觉打了个寒战,看来这懒鸟轻易不可得罪啊,
“霏阳,你怎会在这里。”韩楚出来只见到祝余一人呆立原地。
祝余道“是那懒鸟说,说拿来拜帖就要拜府,然后我就被拖来了。”
“那她人呢?”
“让你家奶奶拉去后面叙话去了。”
那瞿如和老夫人一见如故,越聊越欢喜,
祝余小声将刚才之事告知韩楚,韩楚惊呼坏了,坏了。
“詹月兄,怎么了。”
“霏阳,你不知,那清萍是二娘的人,二娘心胸狭窄,只怕她会对瞿如挟私报复啊。”
“放心吧,这世上还没有能比那懒鸟心眼小的人吧。”
韩楚苦笑点头赞同。
这时,小鸢来报说那二夫人带着清萍来请罪。
老夫人道“告诉她,我这有客,不想见她。”
话还未说完,一身穿华丽锦服的女子身后几个小厮抬着一个受伤的青萍,已然进了苑子,趾高气扬,丝毫没有请罪的样子,似是要来讨公道的。
“刚才小婢得罪了主母宾客,景儿特来赔罪。”那女子容颜俊俏,眉梢带笑,举止轻浮,十足青楼女子的做派,老夫人一边频频皱眉撇嘴。
瞿如小声嘟囔道“老鬽精也敢如此猖狂。”
声虽小,却被那二夫人李景听去,她错愕片刻后,眼底换上丝轻蔑的讥诮,径自走到瞿如身边道“这就是客吧,好俊俏的丫头啊。”
瞿如忙起身施礼道“二----夫人万福,”她特意加重二字的音,
“噗”老夫人险些将口中茶水喷出,
李景愣了下道“听说你是世族女子,怎可直接到男子家中相亲,将这礼放何处啊。”
“噗”这次是韩楚险些呛到。
瞿如不理她,继续和老夫人唠家常道“老夫人刚才说到妾,小女想起吾父在世时常说,这为妾者多是寒门青楼女,生性妒淫,不懂规矩,不可多与交道。”
“你---”摆明指桑骂槐,那李景气的脸色铁青。
老夫人平日总是被她气,今日竟有人治她,早在一旁乐开了花。
李景悄从怀着取出一片草叶偷放入那瞿如发髻之间,便要施礼告退。
瞿如忽拦住她,装做还礼小声道“为善亦神自知之,恶亦神自知之,这韩家岂是你兴风作浪的地方。”
“你----究竟是何人?”李景手悄然摸到腰际藏的匕首,却被瞿如一把按回去。
瞿如笑言“二---夫人慢走。”
楼主 笑花生2021  发布于 2021-03-09 07:50:47 +0800 CST  
7.相思
夜渐深,寒露凉。
瞿如双手托腮望天,月正当空却似披着迷纱般朦胧,透着幽幽青光。
月光下谛听显了真身,正欣赏着自己那一身赤金鳞。
“瞿如,你们去那将军府吃香喝辣,还是那小白脸好,怕我挨饿,特意让下人送来肉骨头。”
瞿如笑而不语,
刚溜进门的韩楚高兴道“还是谛听念我的好。”
谛听瞪他一眼“哪里好,上次的澡还没洗完呢。”
“呵,下次不让人送吃的来给你。”
谛听嘿嘿冷笑,舔着爪子像韩楚示威,
韩楚忙转移话题“瞿如,不是今夜去找那判官菁吗?”
瞿如似笑非笑“怕是今夜去不成了,”
“何故?”
“白日得罪你家中的鬽怪,只怕今夜她要来取我性命。”说罢瞿如从头上取下一片草叶,翠绿细长,月下闪着青光。
“你---该不会说,我家二娘是妖怪。”
“你家二娘应该是人,只怕听信了什么,竟将肉体托于那鬽。”
韩楚不解“鬽?莫不是就是书中常说的老物成精,那家中莲花池也是她-----”
“一个小小鬽怪,怕兴不起那么大风浪,不过这鬽怪不除,你家二娘性命堪忧。”
韩楚忙说“那你一定要救我二娘。”
瞿如皱眉“詹月莫不是对那李景生情,贪恋后母,可是要受那雷火之刑。”
“你想那儿去了,好歹是条人命,而且她虽然嘴上不饶人,但还不算坏人。”
“那在詹月心中,何为坏人?”
谛听给韩楚使眼色,让他慎言,万一得罪那瞿如定没什么好果子吃。
韩楚紧张道“在詹月心中,如也是好人”
瞿如嬉笑“谛听你看在詹月心中,如是好人,哈哈哈。”
谛听撇嘴“他那是拍马屁---”
瞿如笑的更大声。
忽阴风席面,风中似是传来怒骂声“各位既是同道中人,互不干涉,各取所需,今儿个为何偏来招惹于我。”
瞿如笑言“昨日如路过韩家后院,莲花开的胜美,今儿才有兴再去看看,不知招惹哪里的神仙。”
“这韩府灵气盛,自然会开些奇花,没想竟能引来你这等山精妖怪,最好速速离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风渐停,从风中竟走出一个男儿,面红齿白,风姿飒踏。
“你说谁是山精妖怪。”谛听怒吼
“你是什么妖怪,身上竟长出金鳞,可惜却配了张狗脸,这等样貌还敢出来吓人。”
谛听双眼通红,喉结中发出低吼“本神名为谛听”,
那人嗤笑“什么谛听没听过,小小白狗精也敢称神,怕你连神什么模样都不曾见过吧。”
谛听怒目圆睁,喘着粗气,怕若没那韩楚拦着,它早就冲过去咬碎那人的喉咙。
瞿如玩弄着手中草叶道“想来您是见过真神的主儿,小女请教,何为一切众生觉性的本来面目。”
“这本来面目就是嬉笑怒骂嘛。”
瞿如冷笑“好你个相思,竟然跑这里撒野。”
那人脸色大变“你--,怎知道我叫相思。”
“可记得当年鸾影。”说着化身孩童模样,
“你---瞿---如—---”那相思见状大惊,险些跌倒。他似乎看到千年前那个红衣少女千娇百媚,伏镜而眠,--------
相思问“一切众生觉性的本来面目为何?”
少女言“如如不动、本来清静。众生本就无面目,为何强求。”
“相思想有面目,想有副能嬉笑怒骂的面目。”
少女笑道“只怕有天相思有了皮囊,忘了本性。”
“若是相思做了错事,如会怎么对我。”
少女不语,抬手在镜上写了个困字。
虽时过境迁,却似依稀仍在眼前----------
瞿如打着哈气“速速离开那韩府,姑且饶你,回吧,我累了,你要知道小孩子不能睡太晚。”起身要走。
忽然那相思眼神闪过丝恨意,偷偷双手做结印,闭目叨念这什么。
每念一字,那字似乎有生命一样,从口中飞出,盘旋飞舞。直直飞向瞿如身边,缠绕在她身体四周,一点点覆盖,驱而不散,源源不绝,密密麻麻,似那峰蚁啃食尸体般覆在瞿如身上,让人看的头皮发麻。
韩楚推着谛听去帮忙,谛听一扭头化回白狗身,嚷嚷要睡觉。
韩楚忙捡起一把扫把要冲过去,却被团黑风卷起数丈,若不是谛听飞身叼住他,只怕摔成肉饼。
不多时,从瞿如脚下升起漩涡,一股冰柱直升了出来,破了密密麻麻的包围,直冲天际,一条水蓝之龙盘旋而出,顺着冰柱扶摇直上,龙头处坐着那红衣少女,双脚上银铃叮当,水龙过处洒下银色冰雾,在半空中交织出一道幻彩光晕。
瞿如冷言“小小鬽怪,刚修成形,竟如此歹毒,今唤出水龙,送你去那寒冰地狱受刑。”水龙俯身而下,一爪按住那男子,张口就吞。
吞罢那龙化为一汪情水,水中显出字痕:
疏星淡月秋千院,愁云恨雨芙蓉面。
伤情燕足留红线,恼人鸾影闲团扇。
兽炉沉水烟,翠沼残花片。
水里传来悲苦哀鸣“相思只想要面目,相思只是想要个血肉的身躯。”声音渐远,水也慢慢消散殆尽。
韩楚看的目瞪口呆,想问又怕瞿如骂。
瞿如看他眼,幽然道来“昔,罽宾国王买得一鸾,三年不鸣。夫人道,尝闻鸾见其类则鸣,何不悬镜照之。王从其言,鸾睹影悲鸣,冲霄一奋而绝。而他正是当日那面镜,又名相思。修炼千年方有此人形,就这么顷刻毁了,真是可惜。(出自《异苑》)”
谛听小声嘟囔道“你最多用冰封他在幽邪路上三五年,那里舍得真送他去寒冰地狱受刑,”
“白狗,你又念叨什么?”
谛听忙改口道“不如毁了那镜子,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韩楚皱眉“你这白狗真是太狠毒。”
“你说谁狠毒。”谛听抬手将韩楚扔到半空中,待到快坠地时又用爪子勾住,接连抛了数次,韩楚吓的不停嘶喊,二人嬉笑打闹,好不开心。
而那瞿如却孤然叹息,望月不语。
楼主 笑花生2021  发布于 2021-03-09 07:53:58 +0800 CST  
8、化魑
韩楚又想在祝家赖着不走,瞿如调笑道“还是快快回去吧,那相思走了,你那二娘只怕惹出祸事。”
韩楚急忙往家赶,还未进家门,就见几个小婢子浑身是伤被人抬出来,
韩楚忙问发生何事。
小鸢捂着肿脸,带着哭音道“刚刚二夫人在苑子中坐着,忽然一阵凉风过,二夫人一声惨叫摔于地上,那几个小婢连忙把她送回房去休息,让小的去喊大夫,可谁想大夫来了一剂姜汤苦药下肚,二夫人醒后又哭又笑,见人就打,似是中邪一般,还好小的躲的快,否则就像那几个一样动弹不得。”
“那她现在人呢?”
“老夫人召了几个老爷的近侍,正要去安熙苑将她捆了送去白塔寺驱邪呢。”
韩楚闻言赶忙要跑去阻拦,却被小鸢死死抱住“少爷啊,小的知道您心善,但现在二夫人见人就打,您这么孱弱就别去了,受了伤小的吃罪不起啊。”
韩楚正愣了下,忽然苑中传来惨叫声,几个小婢大叫“不好了,二夫人要吃老夫人,快来人啊。”
韩楚推开小鸢,冲进内室,只见一怪物挟着韩老夫人,老夫人已然不醒人事,那怪物面目狰狞,身似水桶,满身赤红长毛,头顶一只鲜红独角,眼冒红光,看到韩楚进来,将老夫人随手扔在地上,作势欲扑,韩楚只觉心惊腿软,躲闪无力。忽然一道白光闪过,某巨型白狗高举双爪拦下那欲扑下的兽爪,将那韩楚死死护在身后。
谛听一边和那怪兽较力,一边还有闲情调戏韩楚“小白脸,让你见识下本尊的神威。”
那怪兽力大,发着蒙蒙嚎啕,再加是从上向下扑来,谛听在下渐显吃力,咬牙死死顶住。
那怪兽猛的冲谛听哈了口气,那臭气异常辣眼,谛听力道一松,它趁机朝着谛听背脊上就是一口,生生扯下一大块血肉皮毛,谛听痛的嗷嗷嚎叫。
那兽见谛听痛状,发出唔唔雷鸣,手舞足蹈表示高兴,谛听喘着粗气瞪大双眼,眉头紧锁,胸口赤金鳞忽显,又欲冲上去再斗。
这时一条粗大蛇尾照着那怪兽面门就是一下,抽的那兽原地转了几个圈方清醒,那兽见来者竟然是鱼头蛇身之物,指着发出嘻嘻嘲笑音,那虎蛟祝余发出似鸳鸯般的嘶鸣,张嘴吐出细长的舌头,闪电般扫过他头顶,将那鲜红独角缠住狠狠用力,竟将那角掰了下来,瞬间血流满面,那兽倒地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动弹,似是疼昏死过去了。
祝余回身正欲耻笑那谛听,那倒地之兽周身赤红毛发疯长,竟然将祝余死死裹住,谛听忍痛,亮出利爪,将那毛发斩断,卯足力气照那怪兽脑袋拍去,只听喀拉一声,生生将那脑袋拍的稀烂,猩红的血伴着白花花的脑浆,溅了韩楚一身,韩楚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主儿,始终不动,面不改色的看着谛听和祝余,祝余刚想夸赞几句,只见韩楚微微浅笑,身子摇晃了几下,昏倒在地。
楼主 笑花生2021  发布于 2021-03-09 07:55:25 +0800 CST  
9、十二因缘
再次醒来,韩楚已在自己房中,只见瞿如悠哉的坐在一边用布一层层包着什么东西。
他悄悄起来走过去瞧,看着好像是一个布球。
不解问道“你这是要做绣球?”
瞿如抬眼看他“詹月,没良心,谛听为你受伤,我这是在给谛听包扎。”
韩楚大惊,一把抢过那布球,边撕扯边说“这包扎那有这样的,你会把谛听憋死的。”
瞿如双手托腮“死?这白狗最近竟做恶事,若再死一次定然是要下地狱的。”
韩楚不理她,小心的拆着布条,终于将那谛听解开,谛听皱眉,吐着蓝舌头,大口喘气,伸出前爪拍拍韩楚手掌道“你救本神一命,改天去和陆判喝酒时候把你阳寿改长些。”
韩楚道“莫做那些违背常理之事了,小心死后下地狱受苦。”
谛听道“吾是已死之狗,焉能再死。”
瞿如道“你都死不了,那詹月就没救你的命了?”
谛听晃晃脑袋将前爪从韩楚手心抽走,“嗯,对,那就不欠你的了。”
韩楚知道它玩笑,不再逗乐,忙喊来侍婢给谛听包扎,谛听歪在美人怀中眯缝双眼,好享受。
韩楚忽想起祖母昨夜险些被那怪兽吃掉,急忙要去探望,瞿如拦着他道“老夫人那边你大可以放心,她再睡个三天就会醒来,昨夜之事也便不在记得了。”
“那二娘她真的是妖怪。”
“你二娘她本不是妖怪,为能永远保持美貌容颜与那相思结契,相思常年霸占她肉身,使她身体化僵,这昨夜收了相思,她体内僵毒迸发,让她由僵化魑,长出角来,本来将那角斩去便没事了,昨日谛听一怒竟将头壳拍碎,她此时已然化鬼,入了那幽邪路。”
韩楚急道“这可如何是好,父亲不在,二娘是他最宠的,这----”
正说着,祝余摇着扇子推门进来,“想救活你二娘,你就求笨鸟啊,她阴损招数最多,应该能救活。”
韩楚跪地便拜“百行孝为先,虽二娘不是楚之亲娘,但也算韩家之人,求如救她一命,”
瞿如道“这生死由命,怎可随意更改。”
祝余道“据我所知,她是被那白狗拍死的,应该不是命定的吧。”
瞿如瞪他“你这死虎蛟,好的不学,却学那谛听多嘴。”
韩楚仍跪地不起,求瞿如帮忙。
瞿如摇头道“詹月,可知道何为十二因缘。一切众生,不能见于十二因缘,是故轮转生死苦趣,入那六道轮回。若有人见十二因缘者,即是见法,见法者即是见佛,见佛者即是佛性。有佛心性者,方有缘修的转生之术。”
韩楚忙问“这是什么意思,是修成了佛才能救人吗?”
瞿如掩嘴偷笑他无知,随即说道“她生前与鬽结契,只怕终入铜柱地狱,受那火烤蚀骨之刑。若要救她出铜柱地狱,必须要有一心有佛性之人,甘以肉身替代她试练业火焚烧,方能救她。而今她肉身已碎,即便将她魂魄拉回,也无法转生。”
祝余皱眉道“随便找个和尚让他去就行了,整日理佛,自然有佛心佛性。”
瞿如冷笑“这千年间,我守着那幽邪路,见过德行万千之人,无人能真正摆脱世俗纠缠,还无人有缘见佛。”
“那是你没见识-想当年----”祝余话刚说一半,正对上那瞿如的利眼,下意识的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韩楚又问“若将魂魄救回,如,是否有方法救活她。”
瞿如指了指那窗外池中莲叶,笑而不语。
韩楚道“我愿意去救她。”
祝余忙阻拦,“那铜柱地狱凶险重重,不能冒险,让那懒鸟去就行。”
韩楚坚定道“这是我韩家事,自然是我韩家人冒险。”
瞿如笑道“你真以为你姓韩了不起啊,不过你身有楚江王血,我们其实可以另行他法。
这识,名色,六入,触,受,爱,取,有,生,是十二因缘的顺生门。这无一念无明妄动,无行为造作无入胎之识,无胚胎, 无六根, 无触觉,无感受,无爱好, 无夺取,无来世生之业因,无生便无老、死及一切悲愁苦恼。就是十二因缘的还灭门。
至于如何见十二因缘,见法见佛,这方法你就要问那只死虎蛟了,当年他就是偷偷蔽了这顺生还灭门,装成真佛妄图偷入地府,想要查那祝余仙草转世之所在,结果太笨竟然偷喝陆判的酒,自己醉了三天,若不是有人心怀慈悲,念当日友邻之情帮他遮掩,只怕早就投身那畜生道不知做了什么畜生了。”
祝余嘴巴大张,惊讶不已“你---你都知道?”
瞿如打着哈气“我知道什么?啊,累了,回去睡觉。”
此时谛听已经包扎好了,被那婢子送了过来。
瞿如踢了它一脚,“走我们去找些吃的,莫要扰了他们促膝谈心”说罢还回头暧昧的看了一眼。
谛听皱着眉头,“你们竟有此癖好?”盯着他们许久这才撇着嘴离开。
祝余不解意思,韩楚则涨的满脸通红。
楼主 笑花生2021  发布于 2021-03-09 07:58:08 +0800 CST  
10、雪怜
凉州城街市上,一红衣少女,带着一只受伤白狗,左顾右盼,似乎事事都很新奇。
谛听问道“你刚才的十二因缘法,是骗人的吧,当年主人说看透十二因缘方知尘世愁苦根源,超脱红尘洁身修行才是正途。你说什么关闭法门就能闯铜柱地狱,你该不会想让詹月他们送死。”
瞿如掩嘴偷笑道“你这白狗,懂的不少,入那地狱还不容易,买上几壶烧酒,带几只烧鸡搞定,我就是想再看看那虎蛟的装扮,”
谛听小声嘟囔“上次分明是你毁了陆判的几页生死簿,怕麻烦,骗那虎蛟来顶罪,还差点害他入了畜生道。”
瞿如借着伸懒腰的机会照着谛听伤口上就是一脚,谛听疼的直打哆嗦,瞿如一边乐的欢喜。
这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不远处几个洗衣婆娘正叨念着那白塔寺附近新开了家茶坊,茶香四溢。
“听说那店家女儿长的白嫩嫩的,赛天仙农。”
“你见过天仙啊?我看分明是个妖女,看那媚眼抛的,把这些男人迷的糊涂涂,整日往那茶坊跑。”
“呦,赵婆子,别人家闺女一长的好点,你就嫉妒,有本事你把你家闺女好好回回炉。”
“别这么说,人家赵婆家闺女还是蛮好的,现在谁家孩子一哭,只要一说那赵雪怜来了,孩子立马不哭了。你猜怎么地?”
“哦?怎么地?”
“那孩子吓尿了。哈哈哈”
赵婆子脸涨的通红,赶忙收拾东西走了,只剩几个婆子在那儿嬉笑。
话说赵婆子刚进家门,就见自己闺女躺在院中,气不打一处来。赵婆子闺女名为雪怜,生来肩宽背厚,虎背熊腰,手掌似蒲扇,脚大似船,肤色黝黑,黑里泛着紫光,脸颊两侧长满着细毛,风吹毛随风动;声若洪钟,远隔千米由可闻,是凉州境内驰名丑妇。
“雪怜,起来,哪有一大姑娘躺院子地上的。”
“哈,娘,回来了。”雪怜伸着懒腰,坐了起来。
“唉,”赵婆子叹气道“你这孩子,本来就长成如此,还不休休心性,否则还有谁敢要你。”
“娘,莫担忧,雪怜不嫁就守着您老。”
“这话不是这么说,待娘百年后,你孤单一人可如何是好啊。”顿时老泪横流。
那雪怜虽人长的粗糙,但心思善良细腻,刚想劝解母亲,发现天色渐暗,似是要下雨,忙拉着赵婆子回屋,刚进门,天空一阵雷鸣电闪,一道闪电扫过屋檐,将那草皮掀去一大块,雪怜似是习以为常,忙找块木板把那块挡上,顷刻暴雨倾盆而至,屋内破壁不断漏雨,竟然比外面下雨还大,似乎这雨单就是冲着她家而来,直下到屋内水没膝放停歇,在看屋外竟然仅湿了地皮。
赵婆子不住叹息,这十几年,常年如此忽然就有雨下,偏偏只下她家最多,要么淹地,要么漫宅,这日子是越来越难过。雪怜在一边收拾着,好在她虽然面丑,却有膀子力气,这老头过世后,全靠她修屋补墙。
忽听门外有人敲门,雪怜刚要去应门,却被赵婆拉住,“还是我去吧,每次你去都把人吓的好歹的。快进内屋去。”
门外一个红衣少女带着只受伤白狗见赵婆子开门,忙说“婆婆好,可否让小女讨碗水喝。”
赵婆子一见瞿如,眼睛都直了,心想这天生万物竟有如此美貌女子,连她这婆子看了都神醉何况男人,想那自家女儿真是不堪入目啊。
“婆婆--”
赵婆子这才回神,让他们进院,又回屋舀瓢水递给瞿如,
瞿如一饮而尽,笑道“谢谢婆婆,小女帮您干点活吧,算做水钱,如何?”
赵婆子推辞“一瓢凉水,还要收你钱,婆婆哪能如此小气。”
瞿如道“婆婆,得人恩果千年记,您看让我做些什么好。”
赵婆子苦笑“你这孩子,嫩手嫩脚的,能做什么,难道能修房补泥。”
瞿如也不管她阻拦,径自收拾院中物什,那谛听也用爪子扒拉着杂草帮忙。
赵婆子感叹,难怪人家貌美,这是善事做的多啊,只是自己也不曾做恶事,为何要让女儿受此大罪过啊。
瞿如看看这繁乱院落,再看看那屋顶茅草,叹道“孽,债。”
赵婆子道“你说什么,婆子耳朵不好,”
瞿如笑道“婆婆家中还有她人?”
“老婆子,还有一个女儿,生的丑陋,不敢随意出来吓人。”
“这是怎的说,婆婆人好,女儿自然也是好人,心善自然面善,何不将姐姐唤出一起收拾忙活,有说有笑,岂不快哉。”
赵婆子摇头,却又拗不过瞿如,便唤雪怜出来。
雪怜刚一出来,楚天触地的身材,黝黑面容,谛听不觉来句“啊,这哪里是人,分明是夜叉。”
那赵婆子听到人声四处踅摸,却没人,疑惑看看那白狗,想也不可能,便不再管他,瞿如俯身小声在谛听耳边嘟囔“你要再多嘴,小心让人把你当狗精炖了。”谛听一惊觉得汗毛倒竖。
雪怜心细觉出不对,径自来到瞿如身边,指着那谛听问“这狗?”
瞿如忙打岔道“姐姐好,小女瞿如。”
雪怜见眼前女子红衣翩翩,柔美不可方物,见对自己不仅不躲,反而施礼,忽觉自惭形秽,低头望脚,不知如何是好。
赵婆子头次见女儿害羞,忙道“这是小女雪怜,”
“雪怜姐姐好。”
雪怜道“你不怕我?”
“怕甚,美丑不过皮相,百年终归黄土,昔钟离春,黄牙垢面,也能成就 ,那黄月英,丑名千里,不也终得良配,雪怜姐姐自也是天下无双,将来必有良缘。”
瞿如一番话,说的雪怜心花怒放,哈哈大笑,笑声震天,连谛听都觉得震心,远远躲开,瞿赵二人越聊越欢,不觉日渐西霞,瞿如忙告辞,还约了下次赏花。
刚从赵家出来,谛听皱着眉,摇着屁股晃荡道“那天界雪莲得罪了龙子,才被打入凡间,龙王赏她一身夜叉皮囊,封她清心莲根,让她如此粗陋,你何故要搅这趟浑水,得罪龙王可不是好事。”
瞿如随手在路边摘根草叶叼在嘴中嘟囔“本就是那龙子见雪莲纯白意图染指,却偏要赖她动了凡心。”
“笨鸟,这事不可多嘴,”
“你这白狗,和那虎蛟学坏了,”说罢有照着谛听后背要打,谛听忙躲,二者打闹在一起。
楼主 笑花生2021  发布于 2021-03-09 08:01:16 +0800 CST  
11、十里幽邪
皓月当空,清风徐徐。瞿如提着几坛子美酒烧鸡与那谛听趁着月光如镜,顺着山间小径片刻之间即来到了后山松树下。坐在地下背靠松树喘了会气,待那韩楚和祝余到来。
只听“匡匡”沉闷之声不绝,在周围山中回响,惊起四周飞禽无数。见不远处一红一绿两个影子跳动渐近。谛听哆嗦了下道“不是碰到僵物了吧。”
瞿如哈哈大笑,让它继续看莫吵。
那红绿两个影子,有节奏的跳动,跳跳停停,每跳十步左右,就停下原地转三个圈,待跳到近处,谛听乐的都趴到地上,那红绿二影正是那祝余韩楚,一个一身红袄,头顶两个小抓揪,另一个身着绿袍,头顶头发集成两束,分别盘于头顶两侧,其形状类似于牛角,这分明是那菩萨驾前童男女的模样,手里拿着柳叶又蹦又跳。
谛听趴在地上,似是乐的过头,喘着粗气, “瞿如太坏,骗他们这种装扮。”
瞿如掩嘴偷笑,小声道“莫要他们听到,这多喜庆啊,嘻嘻。”
谛听笑道“别让他们跳了,我眼晕。”
瞿如忙喊“来来,歇下养足了精神,我给你们开路。”
韩楚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唉,这做鬼比做人累。”
而那祝余坐在一边瞬间狂扫掉一只烧鸡。
瞿如手指甲瞬间飞长,趁韩楚不注意,生生从背后插入那韩楚心脏,狠狠一拉,生生将那韩楚魂魄扯了出来。嘴里还抱怨“这詹月骨头真硬,咯坏了那美美指甲。”
韩楚看着眼前自己肉体倒在地上,愣正正半天说不出话。
瞿如道“还愣着干嘛,赶紧走啊,误了时辰,你生魂回不了肉身,那詹月就真的要做那又苦又累的鬼了。”
韩楚哭笑不得“下次你能提前告诉我下,好让我又个准备,行吗?”
瞿如道“你有了准备,我能那么顺利拉出你的生魂吗?”说罢将一条红绳绑在韩楚手腕上,“此绳万不可断,若是断了,詹月怕连鬼你都做不成了。”
瞿如抬手欲开幽邪路,忽然一个苍老声音道“先祖,先祖,带上我。”来者正是海公。
海公气喘吁吁赶到近前拉着祝余,看看祝余的装扮想乐又不敢。
“不是告诉你别叫先祖,叫祝余嘛。”
“哦,好,祝余先祖啊,带上我,我要查我儿的下落啊。”
瞿如抚额道“抱歉海公,最近事忙,忘了去问那菁,你若想来就一起吧,跟住你家先祖,若见了什么莫要惊慌。”
“好好。”海公说罢化作一条细小水蛇,钻进祝余衣袖。
瞿如默念灵言,四周狂风大作,眼前山石飞转,时而悬崖峭壁,时而荒漠枯骨,时而雷鸣电闪,时而鬼哭狼嚎,风渐停歇,眼前一条崎岖悠长小径,直通黑暗,似是无边无尽,小径两侧长满欲花,鲜艳欲滴,发出幽幽哭音。花之根部是那森森白骨,腐烂血肉,各色虫蚁争想食之。花从中闪着莹绿之光,似有数只眼在窥视,让人不寒而栗。时而有骨爪顺着根茎伸到路面上妄图勾那些枉死魂魄吞而食之,此处便是那十里幽邪。
谛听长啸一声,化身白兽,一身赤金鳞,威风凛凛,瞿如和那韩楚坐在谛听背上奔着那十里幽邪而去,所过之处,花叶无不颤抖退让。祝余化做虎蛟带着海公紧随其后。
行数里,前方渐豁开朗,苍天古树,清澈水潭,透着青烟袅袅,鸟语花香,好似人间仙境,韩楚疑惑道“这地狱竟是如此美的地方?”
瞿如冷笑道“前处是贪,凡有欲者无不留恋欲花,终入那魍魉之腹。此处为痴,痴迷心底桃源者,终被这假象所骗,困于流连不得轮回。静心寡欲才能望透其中面目。”
韩楚若有所思点点头,闭眼凝神,再睁开时眼前哪有美景,那树枯枝烂叶,树下白骨森森,树上老鸹呱噪,那清澈水潭,竟是粪便池塘散发恶臭。韩楚忙喊谛听跑快些,谛听耻笑他胆小。
再行数里,忽然海公哭喊“儿啊,儿啊,你怎么在此受苦,爹定要将欺负你之人碎尸万段啊。”
好在祝余机灵将那海公死死按住,他才终没摔到地上。
瞿如道“此处为嗔,凡有怒心者,来此会随心生所想之恶怒,终迷失心性难消孽障。”
海公调息会,方清醒,在观四周,哪里有儿子,分明几只饿鬼在冲自己调笑。
十里幽邪将尽,前方一石桥上写奈何,桥下血雾翻滚,怨鬼嚎啕。
楼主 笑花生2021  发布于 2021-03-09 08:03:51 +0800 CST  
12、转轮殿
瞿如道“过了这里便是鬼域,若去那铜柱地狱,向那正西黄泉黑路,大海沃礁石外去秦广王那里找那陆判引路,若去找那判官菁,便要向正东直对世界五浊之处,幽冥沃石外,去那转轮殿。”
海公欲言又止,不住眼含泪光扫着祝余,祝余假装看不到。
韩楚道“还是先去那转轮殿吧,”
瞿如长舒口气,想到要与那老狐狸陆判交涉,头就一阵阵痛。
拍拍谛听让它继续前行。
旁边经过一行鬼差押着十几只新死之鬼,那男鬼长发遮面,周身一丝不挂,有腿无脚,双手下垂,有些身上胸口还在滴血,
韩楚忙遮眼念叨非礼无视,瞿如笑道“这些看样子,在阳世是读易儒士诵经僧道,刚刚勾至阴司。致诸狱不能用刑。这是要解去转轮殿。逐名注载,并绘本来面目。名曰堕落生册。再押交孟婆尊神,到那酉区忘台下,灌饮迷汤,派投人胎的。所以样貌并不吓人的。”
韩楚频频皱眉,指着那一丝不挂的形体,开始要念叨酸儒经典。
瞿如忙说“这人死灯灭,脱了臭皮囊,难道还要穿衣服不成。你要是在说那些酸诗烂调,我就把你踢下去。”
韩楚赶忙闭嘴。
不多时,前方暗处现出一座大殿,庄严肃穆,殿前雄狮威武,左侧高台三丈三,台上一面巨鼓,瞿如道“此鼓名夔牛鼓,东海流波山有头慢兽,叫“夔”,当年黄帝派人把夔捉来,把它的皮剥下来做鼓面,声震天响。旁边巨锤,是雷泽中的雷兽身上抽出一根最大的骨头所做。传说这夔牛鼓一敲,能震响五百里,连敲几下,能连震三千八百里,自仁圣黄帝后至今再无人能敲响。”
殿外右侧是六道桥,金银玉石,黄土铜岩,桥上鬼儿有哭有笑,看的韩楚眼花缭乱。
瞿如跳下谛听,韩楚畏高迟迟不动,被那谛听生生甩了下来,他跌在地上,丝毫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不觉疑惑,想问又不敢。
瞿如笑道“你现在是魂,怎么还会有名色触感呢。”
韩楚自觉尴尬,回身正看祝余停在一处不停翻挖,忙问“霏阳,这是做什么。”
祝余瞪他一眼小声道“这是阴土,挖些回去种些玩意儿。”
瞿如大声道“让他挖,这东西出了鬼域,便会化为血泥,到时浑身血腥看他如何走那百鬼云梯回去。”
祝余一愣,撇着嘴不动,似是思索什么。
瞿如深呼口气,向那转轮殿走去,足下生妙莲,银铃回回响,若那仙子祥降,完全没了往日胡闹样子。韩楚刚要跟进去,被那谛听拦下,谛听道“我这等神兽没有准许都进不得那转轮殿,你这小白脸想找死。”
海公焦急的看这先祖,祈求帮助,祝余此时还在研究如何带那阴土出去。
转轮殿前,石阶层层,阴风滚滚,
上写:随顺世缘无牵挂,
下写:涅磐生死等空花。
殿内传来幽幽歌声“莫撃念念,成生死河。轮回六趣海,无见出长波,念想由来幻,自性无始终,若得此中意,长波自当止,余本性虚无缘妄生人我;如何息妄情,还归空虚坐?虚无是实体,人我何所存,妄情不须息,即泛般若船-----”
瞿如立定施礼跪拜,方跨入殿中。
殿中灯烛火明,中有八大神将泥塑,运转巨轮,轮九层,佛千龛,内设三生三世书,彩画金碧以为饰,谓曰天龙八部。
旁立一人,面赤目黑,笑而不语,首顶道冠,肩披释服,足蹑儒履,手持羽扇,似那翩翩君子。见那瞿如,忙施礼道“如,今日怎有心情来这转轮殿。”
瞿如道“听说菁你最近勤勉,特来慰问,莫累坏了身体。”
菁道“不是那陆判由去唠叨了什么吧,赢他几壶酒,他就如此,真是小气。”
瞿如笑道“先不提那小气老儿,单聊聊前些日子的金--蝶----”
菁脸上大变,许久才开口“那地狱蝶,如小姐可见过?”
瞿如道“菁,怎知那是地狱蝶。我本想和菁说说近日在凉州见的一只金蝶煞是漂亮,可没说是地狱蝶啊。”
菁叹息道“如,既已经知道,何故来此戏耍菁。”
瞿如怒道“你这菁,当日念你一世孝悌举荐你做此位,本该尽心尽责,你却捅出如此纰漏。”
菁垂首跪地道“菁知罪,由于菁的疏忽,让怨灵化作金蝶而出搅扰人世,菁甘愿受罚。”
“这地狱蝶顺天而生,你想阻也拦不了,我说的是另一事。”
菁不解“还有什么事?”
“菁真是贵人事忙,不记得那凉州的李王氏也不怪啊。”
“李王氏?可是那悬梁而死的王月湖。”
瞿如怒目道“是何人给你的权利让你私放那王月湖的。”
菁笑道“那王月湖供称自己有切齿之仇未报,甘为饿鬼,不愿做人。又怎能强行渡其轮回。”
瞿如抚额道“那王月湖前世良善女,怎会去做那饿鬼,她将鬼身藏在奈何桥旁,那日金蝶破水出将她带回凉州了。”
“啊”菁一惊瘫坐在地上,“这—这”
瞿如又道“鬼身已过孽镜台,未入轮回返尘世。此等罪孽,看你如何承担。”
菁抱头痛哭“吾当日见她可怜,却没想害了她,日后她魂已不能入三界五行,不生不死,这可如何是好,是菁的错,是菁的错啊,害了她啊。”
瞿如扶起他,“念你好心,就不在责你了,她已食了我的怨情珠,日前心怨消已重返幽邪修行,”
菁看看瞿如,刚欲感谢,忽愣正了下,忙说“如,这次这么尽心帮菁,不知要菁拿何物交换。”
瞿如开怀大笑“菁真是聪慧,楚江王归期将至,他的肉身灵气自是招惹邪碎,所以近期如将死守凉州护他安全,这难免有些不解之事要来请教菁,到时还请菁你尽心帮忙啊。”
菁叹气,方觉上了贼船。
瞿如转身欲走,似又想起什么忙回头问菁“那韩府花池中的水莾鬼,你可知晓。”
“这绝不可能,近日并无寻到替身的水莾鬼来转轮殿轮回,而且那凉州之地怎么能藏下水莾之鬼。来日菁查清自去告知。”
“那多谢菁”瞿如道“下次和那陆判嬉戏,适时放些水于他,省他找你麻烦,挑你是非,待转轮王薛归来,再去找他算账。”
“菁明白,如,慢走不送。”
瞿如踏出转轮殿,殿内歌声再起“莫撃念念,成生死河。轮回六趣海,无见出长波,念想由来幻,自性无始终,若得此中意,长波自当止,余本性虚无缘妄生人我;如何息妄情,还归空虚坐?虚无是实体,人我何所存,妄情不须息,即泛般若船-----”
(1)天龙八部:佛教术语,八部包括:一天众、二龙众、三夜叉、四乾达婆、五阿修罗、六迦楼罗、七紧那罗、八摩呼罗迦。
楼主 笑花生2021  发布于 2021-03-09 08:11:44 +0800 CST  
13、铜柱地狱
海公见瞿如出来忙迎上去,瞿如安慰他“海公放心,那水莾鬼事,菁已答应帮查。”
海公苦笑“老夫自知那小儿命已不在,只是心中仍希望---”
“前世修的父子缘,自是牵挂万分,瞿如明白,自当帮你找回儿子。”
海公跪地叩首,额头让阴土灼伤,瞬间溃烂。祝余一见忙将身上所有阴土倒掉,不再多想。
谛听长啸一声,“瞿如,现在是不是要去找那陆判。”
瞿如皱眉鼓嘴想了半天才说“我们直接去那铜柱地狱。”
谛听言“越过那陆判直接去,我怕他日后挑事,那老小子为人小气的很,”
瞿如叹气道“我实在不想与他交道,先去那铜柱地狱,其他下次再说”
谛听不再多言,继续前行,行许久只见黑暗,似是再原地,又不似,终前有数点亮光,韩楚大喊“这这里还能看到星空?”
“噗”瞿如掩嘴偷笑,
谛听说“小白脸,这鬼域不见日月,不见天,哪里来的星光。”
“那前面点点为何物。”
瞿如笑道“谛听上前让詹月近看。”
韩楚循着光亮望去,谛听呼的靠近,那竟然一张张狰狞扭曲的游魂,有的皮开肉烂,有的七窍冒烟。有些魂魄没有身体,它们突兀地浮现在无尽的黑暗中,只有一双双含幽带恨的目光,死死的瞪着韩楚。那点点星光便是他们心中怨念无止无休。
“哐当——”韩楚吓得后缩,忘了是坐在谛听背上,竟直直躺在谛听背上,后脑磕到那背脊发出哐当声响,引来无数游魂耻笑,
韩楚头皮发麻,舌头哆嗦,说不出完整的话,“瞿---如-----,这”
祝余长啸一声,声震数里,那些游魂自知来者不善,纷纷退散。
祝余刚想显摆,谛听努嘴道“哪里来的鸳鸯叫。”
“小白狗你想讨打。”
谛听继续挑衅“有本事来,看本神如何将你扔入那畜生道。”
瞿如红唇微启“吵啊,打啊,等下将你们都扔入那畜生道。”
二人都不敢多言,继续前行。
黑暗中,谛听慢慢止步,前方深渊万丈,渊下烈焰翻滚。
中立数根巨大铜柱,上刻人间恶行,柱中空心,内燃炭火,有几只小鬼不停扇扇鼓风,至铜柱通体通红,便数罪鬼捆于柱上,身上皮肉被那铜柱层层烫熟,铜柱有下石台,几只青面獠牙的恶鬼用砍刀斧将那烤熟的皮肉割下吞食,那些罪鬼熟肉刚刚割下,露出森森白骨,瞬间又长回如初,恶鬼见新肉长出,复有将其捆于铜柱煎烤,周而复始。
韩楚撇头不忍再看,
瞿如道“这些都是生前故意纵火,毁灭罪证,恶意报复,烤虐动物者,积了罪业自要受此惩罚还债,这就是因果,种善因得善果,种恶因得恶果,若是日后詹月做了错事,死后一样要如此偿还孽障。”
“何人闯我铜柱地狱。”声音幽长悲切,在空中荡起回声,只闻声音不见人。
瞿如立刻跳下谛听,满脸堆笑道“神尊莫急,小女瞿如知道神尊辛苦,特带了美酒佳肴,望神尊笑纳。”
“是如啊,百年不见,还是如此伶俐讨喜啊。”
瞿如手捧坛酒,娇声嗔嗔道“神尊,莫取笑”
二者撒娇打趣,时不时惹那神尊笑声连连。
“好酒,好酒,”几坛酒顷刻见底,烧鸡也瞬间露骨,不多时传来阵阵鼾声。
瞿如忙道“趁着他醉了,快去找你二娘。”
韩楚忙拉着谛听四处寻找,那些青面獠牙鬼也不阻拦。
而那祝余若有所思道“笨鸟,这几坛酒就解决的事情,为何让我们如此装扮。”
瞿如揉着眼睛,打着哈气“好累好困,回去要好好睡一觉。”
“你这坏鸟,休跑。”
不多时,韩楚便在一个铜柱上找到李景,此时已经被烫的满身通红,舌头已经被割掉,他上前就去解那绳索,竟被上面青色火焰烧到手,到不痛,只是那青色火苗像有生命一样,迅速窜道他的手掌上,手心中似有一绿衣少女翩翩起舞,手掌纹路竟然也随那少女舞动不止。
此时救人要紧,他急忙拍灭手心的火苗,跑去喊那瞿如,却不想留下祸根。
瞿如飞身上前要结下那困鬼结放李景下来,几只青面鬼发出呜呜吼叫,挥舞着刀斧,刚碰到瞿如红衣,便化做浓血,其他便不敢上前,只能远远抗议。
瞿如从怀中掏出一只白玉瓷瓶将那李景魂魄拘于瓶中,扔给那韩楚道“拿好,无论见到何事,发出何声,不可松手,瓶碎魂飞。”
韩楚知道此事重大,死死握住那瓶子,谛听将韩楚再次驮到背上,瞿如双手结印,凌空剪出莲花影,抛向那铜柱,那影一触那铜柱立刻化为李景模样,继续受刑嚎叫,瞿如紧随谛听飞出那铜柱地狱。
韩楚坐在谛听背上,耳畔是呼啸的风声,他的眼前依次掠过各色幻象。
忽见二娘李景出现面前,双眼流泪道“楚,念景儿是你韩家人,就放了景儿吧,你若带我回去,定是让那白狗吞噬,不死不生啊。”
韩楚慌道“二娘莫慌,我们是来救你的,”
“他们骗你,那白狗拍死了我,又怎会救我呢,”
“那日是二娘化魑,谛听为救我才---”
“楚啊,你当日见情形,都是那瞿如妖兽幻化的,都是假的,求你放手,扔掉瓶子,放我条生路吧。”
韩楚盯着手中瓶子犹豫了下,又死死握住,闭上双眼,平心静气,再睁开,面前哪里是李景,分明是个青面獠牙鬼,“你这不时好歹的生魂,我要吃了你”说罢那鬼张开大口要咬,韩楚顿觉一阵恶臭拂面,头晕目眩,倒头从谛听身上栽了下去,韩楚眼间那谛听渐行渐远,喊叫不得,以为必死无疑,闭上了眼睛,感觉死亡触手可及。
黑暗中发出一道耀眼的红光。一声雄浑悠长的嘶鸣划破长空,上惊天际,下震黄泉。
一只巨大的鸾鸟,浴火而飞。
那火红鸾鸟巨大无比,鸿前麟后,蛇颈鱼尾,颧颡鸳思(腮),龙文虎背,燕颔鸡喙,五色备举,身下生有三只巨爪,凶猛却美艳。鸾鸟将那韩楚抓于爪下,腾空飞去。
醒来已是正午光景。韩楚四下张望,发现自己躺在祝余的床上,松了口气,只记得被只怪鸟抓住,便没了意识,至于如何脱险,韩楚觉得等下要问问瞿如。猛然想起那白玉瓷瓶,四处找寻,发现在那枕边完好,这才放下心来。
祝余推门进来,见他已醒笑道“詹月真是让人担心,险些掉入那业火之中,若不是我,只怕----”
韩楚道“原来那只怪鸟就是霏阳,多谢霏阳,”
祝余“噗哧”刚喝的一口水喷了一地,“怪鸟,哈哈哈,怪鸟。”
韩楚脸红“不是怪鸟,楚一时失言,霏阳莫怪。”
“没事,不怪,以后就叫怪鸟,怪鸟,哈哈哈。”
“对了,瞿如和那谛听,还有海公,他们---”
“詹月放心,大家都安好。”
楼主 笑花生2021  发布于 2021-03-09 08:33:42 +0800 CST  
夜风凉,碧空星闪。
祝家后园,瞿如坐在石阶思索,谛听一边打着呼噜,韩楚挨着瞿如坐下,用草叶扒拉着地,涨红着脸问瞿如“有个问题,不是要我舍身替二娘受罚,为何后来---,莫不是瞿如舍不得我。”
瞿如回眸一笑“其实本来也不用你替代。”
韩楚愣怔“那你为何要让我和霏阳那样装扮。”
“不是我让的。”
“分明是你,还有那什么十二因缘法--”
“地狱行枯燥,无趣,你们一红一绿多喜感。”
“你……你竟然是为了找乐趣----”
瞿如笑道“詹月,看今夜星空可比昨夜铜柱地狱的美丽。”
韩楚抬头,想起昨夜孤魂怨眼,不觉哆嗦,怒冲冲的转头不理她。
“詹月生气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只桃子递给他,“这是明月醉,可解君烦忧。”
韩楚捧着桃子想起之前桃夭梦境,苦笑道“吃的东西你才不会给我。”
“哼,在詹月心中,吾竟是这般贪吃坏人啊。”说罢拂袖离去,
韩楚手中桃子化为青烟,由嘴入喉,似有琼浆渐入心田,韩楚顿觉心生醉意,趴在石阶上做一长梦,-----梦中荒土地上,一只三足鸾鸟盯着自己,高傲自负,身披五色彩羽,上附五种纹路首文曰德,翼文曰顺,背文曰义,腹文曰信,膺文曰仁。威风凛凛,长长嘶鸣,音若屈辱。顿觉山摇地动。
韩楚冲着她微笑,那鸟儿傲慢甩头飞去----------
楼主 笑花生2021  发布于 2021-03-09 08:33:58 +0800 CST  
14、洗莲根
凉州,十月风大,卷着尘土肆虐,街市上行人渐少。空中几流黄尘幽幽飘落,宛如生死别时欲忍难休的悲愤,几分挣扎,几丝哀怨,却最终归于尘土无奈。
瞿如一早梳妆打扮,今日竟换了一身鹅黄襦裙,很是端庄。
据谛听说,是约了那赵家雪怜去城外游玩,
祝余嘴里塞着肉问“白狗怎么不去。”
谛听白了他一眼,继续啃着骨头。
韩楚小声道“据说那赵雪怜,样貌奇丑将谛听吓到了。”
“小白脸,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瞿如刚出来就听到他们几个多嘴,似笑非笑的望了谛听一眼,谛听忙眯眼装睡。
韩楚见瞿如吃力的提着个重重的点心匣子,忙迎上前帮忙,道“我陪你去吧,”
瞿如将那匣子往他手中一塞,扭头假装嗔怒不理他,
韩楚淡笑,拎着匣子跟着出去。
身后祝余道“小白狗,来打一架啊。”
谛听道“爷最近痔疮犯了,正想咬块虎蛟肉吃吃。”
“你-----”
“来-----”
七转八拐终到那赵家院外,瞿如上前拍门唤雪怜,见无人应,环顾四周无人,偷偷单手结印穿门而入,再给那韩楚开门。
韩楚进来满脸怒色道“这种鸡鸣狗盗之术,以后少用。”
瞿如瞪眼鼓嘴,“哼”了一声,转头不理他,韩楚忽然想起昨夜梦中鸾鸟,不觉会心一笑。
瞿如推门入屋,见屋中阴冷,赵婆子躺在床上不住咳嗽。
“婆婆,这是怎了。”
赵婆子虚弱睁开眼见是瞿如,强撑起身子道“小如来了,没事没事,昨夜被雨淋了,受了点风寒,睡会就好。”
韩楚疑惑问“昨夜晴空,无风无云,哪里来的雨,莫不是老婆婆您烧糊涂了。”
瞿如道“你才烧糊涂呢,”说着边从怀中掏出一颗核桃,照着那韩楚头上磕了三磕,核桃碎裂,胡内核桃仁与常见不同,中有丝红色,外表晶莹剔透,“婆婆把这个吃了,醒来自然好了。”
赵婆子只当是普通核桃,接过来吃下,核桃仁入嘴即化,似乎注入一丝鲜血,让身体血脉翻滚,顿觉热汗淋淋,瞿如扶着赵婆子睡下,眉头紧锁,盯着那屋内新生破损处。
瞿如忽怒发狠,指着那墙角破损处,吼道“这母女二人已然够凄苦,为何还来火上浇油,若日后再来,小心破尔等魂体永世不得超生。”
话音刚落,只觉一股子阴风顺着破洞逃散而出,屋中方觉有了人气儿。
韩楚问“刚刚你拿什么敲我头,都敲出包来。”
瞿如道“那是宜茗子,普通人食有延年益寿的功效。”
韩楚懵懂笑言“如,是好人。”
“我不是,我若是好人自要渡她们出苦海,结果却因畏惧,不敢吭声。”
韩楚望着瞿如“若瞿如畏惧,让我来帮她们,即便得罪了谁,最多这条命让他拿去。”
瞿如苦笑“你真是奇怪,随我们入那地府炼狱,又要甘愿用命换他们出苦海,有时我真觉你傻,但又庆幸能遇到这个傻詹月。”
韩楚迷糊,挠头傻笑道“怪事见多也就不怪,而且我没做亏心事,不怕将来报应。”
“我说你定是当年孟婆汤喝多了,生成个笨瓜。”
韩楚笑的欢乐。
瞿如道“我都骂你,你还笑。”
“你骂我,说明不生我气了。”
“我何时生你气。”
楼主 笑花生2021  发布于 2021-03-09 08:34:23 +0800 CST  
忽然门外声响,雪怜推门而入,韩楚误以为夜叉入门,吓得从凳子上摔了下来。
雪怜一愣忙用手遮脸“我不知道有客在,吓到你了。”
瞿如忙说“他摔倒是他刚才做了恶事受的报应,和雪怜姐无关。”
“怕今日不能与小如你去白塔寺了,娘亲生病,我要侍候。”
“没事,改日我们再去,照顾婆婆要紧,”
雪怜憨笑挠头。
韩楚见她挽着裤腿,粗腿上都是污泥,赤膊通红,手中提着一黑长物件,问道“小姐手中何物?”
雪怜道“刚去河中抓只泥鳅,想熬汤给娘亲喝。”
韩楚感动“小姐孝心让人感动,等下我让小鸢送些参茸过来。”
雪怜推辞,瞿如忙说“雪怜姐,不要白不要,反正他韩家有很多,”
“韩家,莫不是那韩擒虎家。”雪怜想此处只有刺史,将军姓韩。
韩楚点头道是。
雪怜忽然拿起扫把,横眉怒目道“这里不欢迎姓韩的,滚。”
韩楚不解“为何?”
雪怜扫把已到,将那韩楚打出屋外。
瞿如忙让韩楚先走,自己拉着雪怜“雪怜姐为何如此恨那韩家人。”
雪怜冷静许久才道“多年前,家父是韩擒虎麾下小将,那韩擒虎丧妻多时,见身怀六甲的母亲美丽,便玩笑说若腹中产女,便娶做妾氏,家父受过韩擒虎救命之恩,当即答应,便将未出世的我许了那韩擒虎,谁知他见我长相丑陋,反悔,娶了那娼妓李景,而那李景不知从何处听说许婚一事,便三天两头让人来我家门前嘲笑说些是非,恨的我父抑郁而终。”
瞿如双手托腮,思索半天才道“这姻缘天定,姐姐莫要伤怀。”
“我自知丑陋,不配那韩家,但那韩家如此欺人真真可气。”
“姐姐可信得过我瞿如?”
“当然。”
瞿如笑的神秘,手化鹰爪直穿雪怜心肺,雪怜只觉身在醉梦中,肚子疼痛,低头看肚皮已经让那瞿如划开,她此时正把那肠胃心肺都拿了出来,在那一本正经地整理。雪怜想挣扎却发现动弹不得,惊愕哭道:“我向来和你无怨仇,小如为何要害我”
瞿如笑言:“别怕,我只是要还你清新莲根。”雪怜见腹中空空,底部有根绿色经络,却被团黑气裹着,瞿如随手在地上捡根草叶放在旁边,那黑气似是闻到青草香气立刻围了过去,瞿如顺势将黑气取出,嘴中叨念经文,经文罢黑气似有灵气,遁地而去。然后瞿如从容地将肠胃装回去,又将把雪怜伤口缝合,雪怜忽然眼角流下滴泪,泪珠儿滴到桌上,化作叮当白珠。
瞿如拍拍手,雪莲顿觉清醒忙起身施礼,虽身姿仍旧粗鲁,但眼神却已媚态十足,声音柔情万千。“谢小如,还我清心莲根。”
瞿如擦擦手上血污,嘟嘴道“姐姐刚才还说我要害你。”
雪怜掩嘴做羞“刚刚未醒,如妹莫怪。”
瞿如道“姐姐日后有何打算。”
雪怜道“继续做那丑女雪怜。”
“这?”
“你为我冒大不为洗莲根,我怎么会再让你受罚。这二十年,守着这身夜叉皮浑噩过日,习惯了,再度几十年便可重新投胎。”
瞿如笑莹莹道“既然这闲事已经管了,还有什么怕的,我还你千娇百媚,姐姐到时赏我颗莲种就成。”
雪怜道“你这丫头,到不吃亏。”
二人说笑,直到天明。
楼主 笑花生2021  发布于 2021-03-09 08:34:40 +0800 CST  
15、藕化身
韩老夫人醒来,似乎那妖怪之事都不曾记得,只想着让那瞿如来家坐坐,让那小鸢去请。
瞿如路过韩家莲花池,池中莲叶翠绿,问那韩楚“詹月看那里可生莲藕?”
韩楚笑道“那小小莲叶,那里生的了藕,想吃藕片,我让小鸢去买。”
“詹月为何不为我买。”
“小鸢买和我买有什么差别。”
“当然有”
二人吵着嘴架。
老夫人见他二人如此,不觉心中更是高兴,忙问祝余 “看他二人情投意合,韩祝两家不如结成亲家”
祝余恍然,忙道“老夫人,小妹能嫁到韩家自然是她前世修的福分,那还敢有什么要求。”
老夫人道“哎,这小如听话懂事,我们韩家怎能亏待。”
祝余小声道“老夫人,小妹害羞,那这婚事我们就定的,到时也好给他们一惊喜。”
老夫人高兴说好,忙让人派了书信去与那韩擒虎,让他尽快回来为孙子筹备婚事。
子夜时分,韩楚睡得迷糊,窗户“吱呀——”一声开了。因为夏日炎热,韩楚睡前并没锁死。他以为是夜风吹开了窗,也没有在意,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突然,一团毛茸茸轻击他的脸。韩楚以为是蚊子,用手去拍,谁知那毛茸躲闪,一巴掌拍自己脸上。
韩楚蓦地睁开眼。黑暗中有两只碧幽光点,透着恐怖。
韩楚揉揉眼睛,看清来者才放下心道“谛听啊,我还以为是哪儿的孤魂呢。”
谛听道“走,带你看好玩的。”
韩楚忙跟了出去,回身发现自己还在床上,指指床推推谛听,谛听耻笑他“你手上系着瞿如的发丝,生魂可以随意离体了,鸡鸣前回去即可。”
韩楚摸摸手上红丝,心中暖意生,不觉会心一笑。
谛听又道“莫思春了,不快走看不到好戏了。”谛听顺手将他床头白玉瓷瓶带上。
韩楚忙跟着出去。
莲花池边,瞿如对月吞吐,嘴中似有颗明珠闪耀,吸取那月之光华。
少顷,月色渐朦胧,似有一抹青云遮挡,瞿如这才停止,将那明珠托在手中,珠中似有一人闪过,韩楚以为错觉又揉揉眼睛,谛听上前就要吞,却被瞿如呵斥“你这白狗什么都想吃。去将那池中藕摘来。”
韩楚忙说“这池中没有藕啊。”
谛听呜呜几声,踏水而去,从那嫩绿莲叶下生生扯出一个藕来,那藕发这蓝光,被撤下竟然发出婴儿啼哭,谛听脚一落地,韩楚上前观瞧,这哪里是什么藕,竟然是数百只眼珠堆沏成藕的形状,每只眼珠似是活物,不停转动,还有些竟流出血来。
瞿如接过在手,反复观瞧,不住点头道“终于熟了。”说罢从身后变出把匕首开始削割,那被割掉的眼珠一落地,有化成鸡鸭形状,有化成蛇虫鼠形,还有化作人形,最终化作污水点点。
不多时,就将那藕削出个人形,瞿如将那藕人扔到地上,那藕人竟开始长大,变成娉婷少女,不着寸丝,肤若凝脂,娇艳欲滴。韩楚瞪大眼睛道“这,这不是我家二娘。”
瞿如怒斥“非礼勿视。”
韩楚赶忙羞愧转身。
不多时少女转为少妇模样,贵而不骄,娇柔带笑,立而不动。
瞿如道“该死祝余,接个人都这么慢。”
忽传来祝余声音“该死笨鸟,你没告诉我是这么重的人。早知道就该让那白狗去。”说罢将那背上雪怜扔到地上。
谛听偷笑。
雪怜爬起身道谢。
夜光下阴森森,看这这副夜叉面,让人心惊胆寒,祝余忙转头看他处。
瞿如上前一掌将那雪怜魂魄从体内打出,那魂魄竟是明眸少女形状,身材高挑均匀,一身雪色白裙,上绣白莲朵朵,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一根镂空金簪,缀着点点紫玉,流苏洒在青丝上。身后青丝披散,终盘旋在那双细致玉腿上。虽面色苍白,但眼眸明亮,似是紫色,温柔而清浅。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动人心魂。看上去十分诡丽。祝余看的口水直流,韩楚愣怔道“此女只应天上有。”
雪怜含羞低头。
瞿如道“怜姐姐快入那藕身吧。”
韩楚大惊道:“那藕身是二娘的,怎么可给她。”
瞿如正色道“那李景做了恶事虽可免于地狱受刑,但那孽还是要还,她有生之年都要披着那夜叉皮过活了。”
闻言谛听手中白玉瓷瓶剧烈晃动。
雪怜向那藕身走去,韩楚忽然挡在前面。
雪怜苦笑“韩公子若觉得那藕身有主,雪怜我也不在强求,反正这夜叉皮我已经习惯了,只是若那李景债孽不清,死后依然会回那铜柱地狱受罪,公子可忍心?”
韩楚叹气让开了路。
忽然一阵阴风拂面,谛听觉得鼻子痒,一声阿嚏竟将手中瓷瓶震碎,瓶中一浑身烂肉魂魄飘荡而出,舌头已剪掉不能言语,只能发出嗡嗡之音,撞开雪莲飞向那藕身。
李景魂魄刚入藕身,正要得意,忽觉身体剧痛难忍,似有千虫万蚁啃食,想再出去已不得,只能发出嗡嗡求救声。
韩楚忙问“这是何故?”
瞿如打着哈气道“我忘记了,那藕身是怨灵眼化,先入之魂,会被吞噬,”
“你你,你会害死她的。”
“是她自找的,此等不思悔改之人,不死何用。”
韩楚求那瞿如救命,瞿如假装不懂。
雪怜叹气,双手合十诵念经文,经文字字渗入藕身,藕身怨灵闻听经字,慢慢安分,一个时辰后,那李景魂魄竟然自行脱离藕身出来,可身上已是千疮百孔。
瞿如道“唉,怜姐,就是心太软。”
雪怜笑而不语,径自走入藕身,合二为一。
瞿如对那李景说“你这恶妇,瓶儿已碎,等着鸡鸣烟消云散吧。”
李景跪地磕头,求瞿如救命,瞿如指指那一旁夜叉皮囊,李景如遇大赦,飞身入那皮囊合体。
街市上传起奇闻,据说那韩家二夫人死而复生,性情大变;
又有说是妖怪幻化,
还有说是根本没死只是生病,还特地找了赵婆子去伺候;
据说那赵家丑女,睡觉咬断舌头,不能言语;
据说韩家二公子要办喜事------
所谓生生死死,真真假假,不过流言尔。
楼主 笑花生2021  发布于 2021-03-09 08:34:57 +0800 CST  
命,天定也,
前世因今世果来世缘,皆依三生三世书所载,
与那人身掌纹相牵,皆不可轻易更改。
凡不思善念,用手段肮脏者,终被肮脏手段所制。
此所谓敬人一尺,还君一丈。
积了孽障,终要归还,无论初衷是多么伟大。
楼主 笑花生2021  发布于 2021-03-09 12:09:51 +0800 CST  
三、鼠皮怨
1、摄魂
国初稳,胡寇屡屡来犯,韩擒虎带子世鄂驻守金城,收到家书,说儿楚要办喜事,其余家人闻讯纷纷赶往凉州,但国事在前,韩擒虎只回信三字:容后议。
这边祝余背着瞿如,和韩老太三书六礼都快做足了,唯有两个当事人懵懂不知。
某日,瞿如和雪怜坐在亭中闲聊,
“夫人最近食了什么,肤色如此靓丽。”
雪怜温柔弹她额头道“你这小妮,没事就拿我说笑,这副身躯吃什么还不是一样。”
“我哪敢说笑,我说的是真的。”
雪怜忽然眉毛高挑,嬉笑道“如,最近很清闲?”
瞿如拿起颗瓜子放进嘴中,不知吐皮,囫囵个猛嚼着“时辰不到,什么都做不了,可不清闲。”
“呵呵,不知道,如,想要什么礼物?”
瞿如皱着眉头,吐掉嘴里的渣滓,又拿起一颗放进嘴中,“有礼物当然好,可是无功不受禄,”
“哎,这新婚之礼,还说什么功过啊。哈哈哈”
瞿如险些让瓜子呛到,愣怔了半天,一句整话都说不出。
雪怜心善,见她如此狼狈,就将那祝余私下为她纳吉纳征之事告知。
瞿如眯缝着眼睛盯着那亭下池水,怒气冲天。
不知情的小婢以为夫人和如姑娘争吵,怕出事端,忙跑去告诉韩老夫人。
不多时就见那福延苑摆出太后出宫的阵势,向这边而来。
韩老夫人刚到亭前,就见那瞿如阴黑着脸,以为孙媳妇受了欺负,怒喝道“你这贱妇---”
雪怜忙起身施礼“婆婆万福。”
韩老夫人一愣,这训话还没开始,往常那李景早就暴跳,今儿居然如此得体。
“嗯---,小如啊,”
瞿如脑袋里正闪过无数中折磨祝余的方法。
“小如”韩老夫人见她不回应,有些微怒。
瞿如啪一拍桌子,怒喝“我有事先回了。”然后拂袖而去。
韩老夫人不知其中缘故,指着雪怜骂道“你这贱妇到底和小如说了什么。------”
雪怜只是低眉聆听,不去顶撞,韩老夫人骂了会儿,见她仍然和颜悦色的听,怒道“往常你挺伶牙俐齿的啊。今儿?”
“婆婆教训的是。”
“你—你这比往常更气人,哼”说罢转身回去。
雪怜松了口气,看着那莲池远处那棵幽兰随风摇曳,似美人轻舞,娇柔万千。
瞿如刚进祝府就见院中堆满各色礼物,红色枣儿在桌上堆成小山,祝余仰在太师椅上,闭目听着几个乡绅正在那儿念礼单。
瞿如偷拿了颗红枣塞进嘴中,又鲜又甜,顿觉心情好转,又连偷吃了几颗,方想起自己干嘛跑回来,悄无声息走到那祝余身后,笑容诡异,几个乡绅看的毛骨悚然都纷纷找了借口离开。
瞿如轻声道:“祝余---好邻居--?”声音空灵,似那鹰鹫悲鸣。
那祝余依然眯缝着眼享受着大爷的姿势,孰不知身后已是万丈深渊。
瞿如道“这南海伶人有门技巧名为摄魂,不知霏阳可曾听过。”
祝余翘起二郎腿道“呦,你还有事儿请教我了,想当年云游时只是听说过,但并未见过,这摄魂,分两种,一种拘魂,一种聚魄,那南海伶人擅长拘魂。魂分三:胎光主生死,爽灵主财禄,幽精主灾衰。他们将那其中之一拘走,投入一木人中困住,不出七日便可将魂困死,少了魂,那人便不能自控,好色嗜欲,溺于秽乱之思,耗损精华,神气缺少,旦夕形若尸卧,真是狠毒啊。”
瞿如冷笑“霏阳真有见识,想体会下被摄魂的感觉吗?”
祝余顿觉后背冒冷汗,再想跑已经动不了了。忙喊“瞿如,你这死鸟,竟然定我身形。”
“我哪有那本事,只是前些年和一伶人学了点皮毛,拘魂是做不到,但可以吞,像霏阳这样千年魂体,吞下那要长多少修为啊。”说着,瞿如背后红翅羽若隐若现。
“你—你,别开玩笑,大家邻居。”祝余脸如土灰,若不是被定了身形,早从椅上摔下来了。
忽然一阵阴风拂面,祝余吓的啊一声,一股温热在腿侧扩散,扩散,
此时他涨红着脸,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
厅堂地面起了漩涡,一个声音从中传出“谁这么不长眼得罪我们小如。”
不多时菁从漩涡中走出,漩涡随即化为乌锦有。
瞿如瞪他一眼道“你来做什么,难道想为这该死的虎蛟求情。”
“不敢不敢,上次来问水莾鬼之事,菁特来告知,那水莾鬼原是那韩擒虎麾下老兵姓赵,就是那赵雪怜之父。某日,有人送他一些茶叶,那茶叶中暗含水莾草,他便无故做了替死鬼。藏身在那谷水附近很少伤人,所以多年不曾有投胎的机会,转轮王念他善良,本想找个机会特赦于他,谁知他却无故消失,据说最后见他的是条灰鲤。”
瞿如忙问“可知那送茶之人是谁?”
“是那韩李氏的婢女,名姓不知,只知身穿一身蓝衣。”
瞿如眉头紧锁,若有所思啃着指甲。
良久,瞿如看了眼祝余,方道“菁,这转轮殿的基石最近可稳固是否需要一个板砖垫底的。”
菁看那祝余狼狈样笑而不语。
祝余忙喊“瞿如你这死鸟----。”
还没骂完,瞿如抬手一挥,便将他六听封住,不能听不能言语。
从怀中掏出一个石榴,生生塞进他眼中,祝余只觉浑身燥热,脸颊发阵痛,想嚎叫而不能。周围慢慢有人形魂体向前靠拢,菁判官笔亮出,魂魄顿时逃散开来。
祝余只觉眼前出现万千扇红色窗子,随手推开一扇,竟然是一个妙龄少女,含羞带臊盯着韩楚,二人从相识到成婚,携手终老。祝余觉得胃部翻卷,但眼睛却控制不住的盯看,终于哇一口吐出了那颗石榴。
祝余抚胃喘着粗气,指着瞿如想骂都没了力气。
瞿如冷笑“那女子名唤云盈盈,是那韩楚命定之妻,本该年后路过此地二人互生情愫,喜结良缘,现在你胡来让那韩家准备迎娶瞿如,你可知道篡改三生三世书上所记之事,罪该受蚀骨,冰刑。”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声响,韩楚愣怔的站在门口,指着地上散碎的石榴子道“楚的一生,便是如此。”
瞿如道“生世皆有记载,瞿如不敢妄言。”
韩楚上前扶起祝余,看了眼瞿如,脸上似是写满忧伤。韩楚道“霏阳贪玩,不是有意陷害,我会让祖母退婚的。”
瞿如伸手在祝余头上一滑,
祝余方能动弹,但已经满头大汗,喘了半晌粗气才开口“瞿如,你敢对我摄魂,我和你没完。”
瞿如知道他说的是气话,扭头不去看他。
韩楚若有所思的扶着祝余回后堂休息。
菁似一个旁观者轻笑道“这后生面红齿白,何不笑纳,结了夫妇,又不是什么坏事。”
瞿如瞪他一眼,拉着菁耳语几句,菁便悄然离去。
楼主 笑花生2021  发布于 2021-03-09 12:22:25 +0800 CST  
2、拘魂
韩楚独自走在街市,面色凝重,感觉胸口烦闷,却不知为何。
不觉已然到了荒山脚下,天色渐暗,怕是要下雨,回家?又不知如何与祖母解释那退婚之事。韩楚耻笑自己到底是在烦什么,是烦这退婚伤了面子,还是烦这条命已定,活着还有什么滋味。
忽听身后有人喊“詹月,詹月。”
韩楚应了声“啊,”只觉身子忽然很重,随即倒地,而魂魄竟然离体飞上云端。
云中有人对话“在摄最后一只魂,我的摄魂术就大功告成了。”
另一声音道“哥你别大意,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现在下去拘他魂魄,你小心点。”
韩楚在云上看的真切,云中一缕黑烟直奔韩楚肉体而去,不多时,黑烟飘了上来,喊道“好生奇怪,这人竟然没有魂魄,害我们白白忙活一场。”
云中一缕紫烟钻出,“你我二人从南海习成归来,所聚魂百千还没有发生此等事情,莫不是刚才勾魂术出了问题。”
黑烟道“不管了,你我赶紧去找其他人吧,这时间耽误不得啊。”
说完两道烟雾纠缠飘去,顿时云开雾散。
韩楚飘飘荡荡,还没弄懂发生什么事情,再想回身体却见一群老鼠竟然将韩楚肉体抬走了,韩楚想追赶可这飘的速度太慢,眼睁睁看着被老鼠抬进个山洞深处,想飘回找瞿如祝余他们帮忙却发现竟然迷了方向,心中懊悔这要是回不去肉身,只怕一辈子都要如此不生不死的飘荡了。
不多时洞中钻出一只灰色巨鼠,刚出来便化身一清秀少年,韩楚看着面熟,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便飘荡的跟了上去,行数里,那少年忽然止步道“哪里来的孤魂这么不懂规矩,跟着本少走了这么久,不怕本少生吞了你。”
韩楚飘着见他这么说,也停下四处张望,
“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
韩楚此时与那少年鼻尖上对,少年眼中尽是杀机,忙喊道“我不是孤魂,我不是---”
“那你是何物。”
“我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我的肉身让那些老鼠抬到洞中去了,”
那少年对着韩楚痴痴傻笑,“被那些鼠辈抬去,只怕现在只剩下骨头了。”
韩楚大惊“这可如何是好。”
“你这鬼到有趣,跟着我吧”
韩楚懵然“你为何帮我。”
“因为我喜欢。哈哈哈”说罢,少年抬手将韩楚魂魄勾入怀中,韩楚顿觉温暖,心生困意,不久便昏睡过去。
话分两头,话说黑鼠嗅今日闲来无事正欲去凉州玩耍,路过山边竟然发现有人昏倒在地,刚要上前帮忙,忽见一缕黑烟从天而降,黑烟落地从中走出一个少女,面色白的恐怖,形似骷髅白骨,一身黑衣,衣裳上绣有金龙,这分明是南海伶人的打扮。嗅知道此人不好招惹,正欲离开,却发现那昏倒之人正是韩楚,便悄然隐藏起来。
等那伶人走后,上前观瞧,发现韩楚魂魄已然不见,想来是被那伶人拘走,便唤来鼠辈将韩楚先抬进家中,一边忙赶回凉州通知瞿如。
嗅跑到祝府,院中只有那白狗正在睡觉,心想,进去也不是,不进去也不是。左右徘徊之时,谛听已经醒来,偷偷潜到他身后,眯缝着眼睛。嗅见白狗不在,拍拍胸口放下心来,刚要往院中走,却发现双腿已在半空中。
只感觉有股子热气吹着自己脖颈,嗅僵直着身子,扭头看去,正和那白狗谛听脸对脸。
谛听嬉笑道“上次有小白脸护着你,这次看谁救的了你。”
嗅深深憋住气,身后忽然长出粗长黑尾,照着谛听面门而去。
谛听吃痛,手一松,便将嗅扔到地上。
嗅欲趁机逃窜,却又被什么踩住了尾巴,来者道“小白狗,你真是笨,到手的东西都拿不住,”
“死虎蛟,那是我抓的,还来。”
祝余化身虎蛟,一只爪子拎着嗅,左右倒换,戏耍那谛听,
嗅惊恐高喊“瞿如上仙救命,韩楚先生有难。”
祝余和谛听一愣,齐声问道“詹月怎么了。”
嗅喘着粗气道“他,他被人摄魂了。”
祝余忙回复人身,冲进后院见那瞿如正悠哉的在亭里吃着枣儿,便将那嗅往她怀中一扔。瞿如不知来物,一惊忙躲闪,那嗅正撞到石桌上,顿觉脑上金星四溢,便没了知觉。
楼主 笑花生2021  发布于 2021-03-09 14:05:28 +0800 CST  

楼主:笑花生2021

字数:49297

发表时间:2021-03-08 20:06:07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3-25 21:06:53 +0800 CST

评论数:38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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