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事还是有的,想到哪件说哪件吧

第20篇·消失的佛头4
吃完之后,时间不早不晚,所以显得有些不尴不尬。如果是男女一起,可以去逛逛街,或者看场电影之类的。但两个男人一起,做什么都觉得不好。老朴问我,要不一起去洗个澡、按个摩,时间差不多之后,再去夜店。
我看着老朴那张老实人的脸,不禁笑了。他问我笑啥,我摇摇头说没什么,其实是心里觉得,他怎么看都不像是去夜店玩的人,一副标准中年苦瓜脸,所以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我就忍不住想笑。然后他还继续追问,那一会儿的这个安排,你到底是什么意见啊?
我说,不去按摩了,也不去夜店了。这就回去,在家里冲个凉完事儿,晚上我还想理一下思路。
老朴歪着脑袋,用手指着我说,你,不正常。
我怎么就不正常了?我问。
哪有你这么大的年轻人不爱这两样东西的啊?
我有点崩溃,决定解释一下,我说我这人虽然相貌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很多,但心理年龄却特别老。我上高中时,因为极度痴迷篮球,以致于每天白天逃学练球,晚自习就溜出去洗澡按摩;到了上大学的时候,更是经常溜出去泡夜店,还为此挨过几次处分。所以这些东西,在我二十五岁之前就已经全都玩腻了。而去老黄那儿时,我都已经三十岁的人了,确实对这些已经无所谓。
老朴见我执意如此,不是装的,于是结账走人,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回到了家里。老黄在这段时间全都住在他家别墅那边,所以这处地方就变成了我跟西边的三个佣人相处,老黄平日住的一楼东边,临时归我。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卫生间整得比顶级套房里还高级,我一边洗澡一边感叹,老黄这人还真是会享受。
等舒舒服服泡完澡,我就穿着睡衣、叼了根老黄定制的一款独家雪茄到窗户前吹会儿夜风,喝几口茶。透过栅栏,远远看见小区西边篮球场里,有几个人在打球,还有两个人在跑步。其中一个人似乎腿脚不太好,因为跑起来有点一颠儿一颠儿的。我抬手看了一下表,不早了,都十点多了,心想这帮人也真是精力旺盛。
于是不理会他们,琢磨自己的事,好久之后,有点累了,于是再次来到窗户前,休息休息,喘口气。不成想,那篮球场里面,其他人全都没影了,回家了,但还剩一个人影,仍旧在一圈一圈地跑,并且应该就是刚才那个人,跑起来一颠儿一颠儿的那个。
这时已经靠近凌晨一点了,这人已经跑了将近三个小时了,这令我特别好奇,决定去看看,反正在房间里也是愁得睡不着。
来到球场之后一看,出乎意料,竟然是老朴。他看到我,并没有停下步子,只是朝我挥了一下手,微微笑了笑。我看了几分钟,见他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也就回去了,大晚上看一个老男人那样慢吞吞地跑步可没啥意思。
第二天早上,老黄过来了,跟我一起吃早饭,问我昨晚玩得怎么样?我把情况说了一下,然后无意中聊到朴大叔夜里跑步的事情,老黄说这没啥,待的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朴只要有时间就会跑,而且跑起来特别慢,有时尽管仍是跑步,但那速度比人家散步也快不了多少,跟他老子一个样。
我笑了,说跟他老子一个样?难不成跑步姿势还遗传?
老黄想了几秒,说你这么一讲,好像是有点奇怪啊,而且他爷爷跑起来更夸张,跟瘸腿抬不动脚似的,七十多岁的时候还能连续跑个把小时呢,朴这姿势已经正常多了。
于是我悄悄问老黄,朴老家哪里的?老黄说南京的啊,但自从他们家迁到成都之后,朴家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我边吃饭边想了很久,最后跟老黄说,我想去趟南京。他非常奇怪,问为什么?我说这里实在查不出来什么东西,待在这里也是干耗时间,没有意义,不如去南京看看。他问为什么是南京?我说,我想去查一下朴老家的情况。这让老黄惊讶到半天说不出来话,最后悄悄问我,朴可疑?
我摇摇头,说,我不知道,他没啥可疑的,但这里的一切其实都没啥可疑,连蛛丝马迹都没有,所以如果非要说可疑,只有我们刚才无意中谈到的朴祖孙三代竟然都这么奇怪的痴迷跑步。不过这个,跟佛头消失又没联系。所以我也不知道为啥,就想,或者说,目前也就只能查查这个了。毕竟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谁都有可疑。死马当作活马医吧。要不然,我无能为力,也不想在这里死熬了。完全就无从下手这事。
没成想,老黄最后说行,并在下午把朴老家的地址以及一些基本情况发给了我,就这样,我来到了南京,但是在江北,靠近安徽滁州的一个地方。
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朴家在这里很出名,这里是郊区,所以这情况就像是一个村子或者乡里,有一户出名的大户人家那样,你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虽然朴全家都在成都,不过老家这里,他们还是盖了大房子,并且一直都有祖屋在这里,现在是他家亲戚在住。但我没有直接去他家,而是找了一间民宿,这里是风景区、旅游景点,所以这种住的地方不少,而且还有旅游巴士,去哪里都挺方便。
中间的一些琐事就不写了,我在跟这家人熟悉之后,就向他们打听朴家。男主人说,知道啊,老朴去年春节还回来了,我们还在一起打牌了呢。
我说他们家怎么在这里这么出名?
男主人说,老朴家自从解放前就开始在大户人家做事,一直到现在还吃这碗饭。大户人家随便甩出来点零头,开心了随便赏点,都够我们赚好久。所以他们家在我们这里一直算是很富裕的。
然后我又问老朴爷爷的事。这人老婆就插话说,老朴爷爷从小就是学道的,在后面山上卖药,就是卖药时被人家相中的,跟着去了人家家里做事。老了回这里时,还住在那儿,一直到死。男主人说啥学道啊,不是学道,是解放前,这后山上有个郎中,给人治病,收了老朴爷爷做徒弟。后来老朴爷爷去大户人家做事了,那个郎中也不知道哪去了。
我就问在后山哪里,我想去看看。
他们说原先是个小破庙,后来拆掉了,现在已经没了。我说没了没关系,我就是想去走走看看。
于是那女的拉着我到了后院,指着后山东边山坡,问我看没看到有棵很突兀的老树,我说看到了,因为那一面坡上挺秃的,看起来很明显。她说那庙原先就在那棵老树旁边。
然后我就去了,因为庙拆掉已经很多年了,所以一丁点建筑痕迹都看不到,偶尔能发现几块碎青砖。我正叹着气,站在树荫下,撑着树干抽烟时,突然觉得巴掌被硌了一下,抬起手一看,那树干上面竟然有根钉子。再细细一看,那钉子不寻常,我们一般见到的钉子,都是直接就是金属的,但这钉子,外面是一层漆,我用指甲抠掉一点漆之后,才隐约见到里面的金属。这个发现让我一下子汗毛立起,你们知道我想到了什么?我一下子想到了第五篇金夫人庙里的老头,那老头不也是个郎中吗?他给息爷治病的时候,不就是用漆钉在树上钉了几张符纸吗?
虽然我不知道当年老朴爷爷师父的这个郎中,与息爷师父的那个郎中,两者是不是一个人(如果是,那真是太惊人了,因为这么算下来,这人至少一百大几十岁了,甚至更老),但至少,这或许说明二者可能在修行方法上源自一脉。
楼主 二郎神犬马  发布于 2020-08-02 06:08:38 +0800 CST  
第21篇·消失的佛头5
在通过这几根漆钉,联想到金夫人庙那老头后,我立马便掏出手机给息爷打电话。那个场景我印象特别深刻,因为整个山坡上就那一棵老树,目力所及之处、漫山遍野都铺垫着野草,我站在树下打电话的时候,风从谷里不断刮过,虽然是大白天,但不知怎地,在此情此景下,让人生出一种飘零的感觉。
接通之后,我问他他师父以前在没在南京这边待过,或者有没有什么同门师兄弟之类的曾经在南京。侠哥(我一般喊他这个)就奇怪为啥我突然问这,于是我就简单说了一下情况,他说等他问好了再告诉我。
然后我就一个人在那边山里逛,想找找有没有野生的核桃树或者山桃树,这是我的一个癖好,因为我超级喜欢盘文玩核桃或者桃核手串,而且只玩原桩老树的核,不玩嫁接的。虽然那座山包上只有那么一棵树,但附近其他山上有,有的山看起来近,走起来远,所以一直逛到了傍晚,核桃树一棵没找着,但找了一棵桃树,但还是核不能玩的那种,不过侠哥一直没给我回话。
等到快半夜时,我在床上迷迷糊糊都要睡着了,他来电话了,我说你怎么这么晚才回电话,他说他师父刚刚才从外面回来,今天出了趟远门,然后说他师父说没有同门师兄弟在南京,自己也没去过那边的山里。
我听了有点失望,可侠哥话锋一转,说但是他师父听了你说因为那祖孙三人跑步很奇怪所以你才查到那边的之后说,那其实不是普通的跑步,而是一种很独特的修炼方法。听到这里时,我心里忽然咯噔一下子,仿佛有人喊了声是了对了,找到了。可具体找到啥了,我并不清楚,只是潜意识里有这么一种感觉。
侠哥没再继续说,因为他师父只讲了这么多就不肯讲了,这把我急得,我就问他师父为啥不讲,他说肯定这知识挺重要之类的,不能随便传呗。我就说你帮我想想办法,怎么才能让你师父讲。侠哥在电话那头吱唔了半天,最后说如果有办法帮他修座庙,他一定会告诉你所有相关东西的。
修庙?修什么庙?这倒是让我很意外。
侠哥说他师父这一路也是有渊源的,只不过没有道、佛那些的名头响,说我讲的南京的这个郎中,虽然跟他不是同门师兄弟,互相之间不认识,但却一定是同源一路的,只不过各个支脉各自发展,开花结果,散在各地了而已。他们这一路也有自己的神祇,但因为历史上没有道佛那些发展得广,所以庙宇很少很少,说他师父对钱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最大的愿望就是想多修几座自己门派的庙宇,能让更多的人知道他们的神明。
我一下子懂了,而且觉得这很合理,于是我说指不定这要求能够满足,因为老黄有能耐啊,虽然你让他为这事去修个什么能跟著名庙宇媲美的,那可能有难度,但侠哥他师父也就只要个跟金夫人庙差不多的小庙宇,这应当不难。
于是我连夜就跟老黄讲了这事儿,我给他发的信息,那时已经差不多凌晨一两点钟了,没想到老黄立马回了电话,说可以,但不是任何城市都行,要看跟当地沟通的情况而定。这下我有底了,于是立马动身,找了个车直接回老家,第二天一大早就到了侠哥那儿,带上他一同去金夫人庙见老头,又把老头接上车,三人去了一家茶楼,因为在庙里来找的人太多,没法详聊。
三人坐定,等茶上来、烟点上之后,老头问我,你知道左慈这人吗?我说知道,是三国那时候一个有名的道士。孰料老头说错了,左慈并不是道士。这让我有点惊讶,于是问为什么。老头说,尊奉老子或者尊奉的神明中有老子的才是道教,而左慈这人,虽精通丹术、幻化、星相等等等,但这些法门都属于“方术”,而不是道术,只不过后来道教的人也研习方术,而且比较出名,所以人们提到这些,就会自然而然地认为这些是道术,会这些的人是道士。但这是错的,好比易经在道教出现之前就早有了,只不过道教研究易经最出名,所以后来的人看到八卦图就觉得是道教,但其实其他门派也可以研究、也可以会这些,比如儒家也是尊崇易经的。所以准确地讲,左慈这个人是东汉末年的一个方术大师,而不是道士,他不但不是信奉的老子,而且他的路数根本就并非来自黄老之术。所以晋朝人干宝才会在《搜神记•左慈》中写有一句——老子曰:“吾之所以为大患者,以吾有身也;及吾无身,吾有何患哉?”若老子之俦,可谓能无身矣。岂不远哉也?这句话用老子与左慈相比较,说老子比左慈差很远,而晋朝离东汉末年是比较近的,那时的人能分得清楚道士与方士,而且知道左慈并非道士,所以才会这样写。
因为左慈在这桩案子的知识点中挺重要,所以我这里得把他的一些事情讲一下,但因为其人奇事很多,囿于篇幅,没法都讲,所以仅摘录《搜神记》中关于左慈的一段记载,如下:
左慈,字元放,庐江人也,少有神通。尝在曹公座,公笑顾众宾曰:“今日高会,珍羞略备。所少者,吴松江鲈鱼为脍。”放曰:“此易得耳。”因求铜盘,贮水,以竹竿饵钓于盘中。须臾,引一鲈鱼出。公大拊掌,会者皆惊。公曰:“一鱼不周坐客,得两为佳。”放乃复饵钓之。须臾,引出,皆三尺余,生鲜可爱。公便自前脍之,周赐座席。公曰:“今即得鲈,恨无蜀中生姜耳。”放曰:“亦可得也。”公恐其近道买,因曰:“吾昔使人至蜀买锦,可敕人告吾使,使增市二端。”人去,须臾还,得生姜。又云:“于锦肆下见公使,已敕增市二端。”后经岁余,公使还,果增二端。问之,云:“昔某月某日,见人于肆下,以公敕敕之。”后公出近郊,士人从者百数。放乃赉酒一罂、脯一片,手自倾罂,行酒百官,百官莫不醉饱。公怪,使寻其故。行视沽酒家,昨悉亡其酒脯矣。公怒,阴欲杀放。放在公座,将收之,却入壁中,霍然不见。乃募取之。或见于市,欲捕之,而市人皆放同形,莫知谁是。后人遇放于阳城山头,因复逐之。遂走入羊群。公知不可得,乃令就羊中告之,曰:“曹公不复相杀,本试君术耳。今既验,但欲与相见。”忽有一老羝,屈前两膝,人立而言曰:“遽如许。”人即云:“此羊是。”竞往赴之。而群羊数百,皆变为羝,并屈前膝,人立云:“遽如许。”于是遂莫知所取焉。老子曰:“吾之所以为大患者,以吾有身也;及吾无身,吾有何患哉!”若老子之俦,可谓能无身矣。岂不远哉也?
翻译就不翻译了,太长了,对这些事情比较生疏但又感兴趣的朋友,可以自己到网上搜索一下,有已经翻译好了的。
于是我就问,左慈既然不是道教的,不信奉老子,也不是修的黄老之术,那他学的是什么、信奉的又是什么呢?老头说,左慈的方术源自四川,其实四川是中国古代方术的发源地,黄老之学中的养生神仙之术,基本都是从四川学过去的,先秦及秦汉时期,方士去四川学习巫术,就跟现代人去欧美留学一样,而且这种状况延续了很久,只不过他们中很多人将学到的蜀地巫术,纳入到黄老学派中,成为黄老学派修行中的分支,却不说源自蜀地。
比如道教创始人张陵就基本沿袭当时黄老之学的这个模式,他当时之所以去四川,就是去学蜀地巫术,然后将蜀地巫术与老子的《道德经》相融合,以《道德经》为教派哲学理论、以蜀地巫术为教派法术手段,把道教创建起来了。但张陵并不说自己的法术是源自于蜀地的巫术,并且随着慢慢发展,增加一些自己独家的东西,再吸收一些另外的新东西,所以后来的人就只知道这些是道术,而不知道术最初源自蜀地巫术。
但不是每个人学了蜀地巫术之后,都要再把老子捧起来,比如左慈,他的方术源自四川,但他也原样信奉了四川当时的神明,而且是蜀地唯一的神明,因为在古代四川,人们的信仰是统一的,在宋代以前,蜀人的唯一信仰就是古蜀国的一位蜀王——鱼凫王,因为鱼凫王最后是与他的部下一起成仙了的,鱼凫王成仙之后他便成了蜀人的唯一信仰。到了宋代,朝廷要消灭蜀人信仰,将他们完全融入到中原文化体系中来,所以想了很多损招,比如用关羽来取代鱼凫王,比如将鱼凫王的庙改成祭祀李冰的,混淆二者,从那时开始,蜀人的信仰才逐渐分化,然后发展到现在,已经几乎没有人知道古代蜀人信奉的其实是鱼凫王,而左慈信奉的正是他。
在上面摘录的左慈事迹中,他能在顷刻之间,得到千里之外的松江鲈鱼、蜀地的生姜,还顺带提醒了曹操远在四川的手下,出差回来的时候要给曹操多带二端蜀锦,比打电话发微信还要方便……老头说左慈的这个手段叫做“搬运术”或者“千里搬运术”,也就是能够凭空将离自己很远、甚至在千里之外的东西,变到跟前来。
楼主 二郎神犬马  发布于 2020-08-02 06:09:42 +0800 CST  
第23篇·乌盆阿飘
我有一位邻居,这里姑且称为王太太,前阵子碰到,看见她脖子上戴了一条金项链,坠子是一块金佛。我便随口说了一句,说她这块佛好大。谁知她解释道,说:“你不晓得啊,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年纪大了,最近我总在房子后面拐角那里见到韩老头,他还冲我笑,我都快被吓死了,所以挂个金佛看能不能避避邪。”
韩老头也是我们的邻居,几年前去世了,所以王太太见着韩老头也就是见着了鬼,如果是一次,说不定是自己眼花,但她最近总能见到韩老头在那里,所以这才慌张。
王太太的话我是很相信的,她没有骗我的必要,而且说真的,如果还有别人告诉我,ta也在这附近看见韩老头,我也不会怀疑,因为见着阿飘并非不可能,只不过大多人见不到而已,一般上了年纪的老人或者年纪很小的婴孩更容易见到。
但为什么老人或者小孩更易见到阿飘呢?这就要从阿飘到底是什么来着手研究。阿飘是什么?用民间通常的说法,那就是鬼,是亡灵,是鬼魂。但鬼、亡灵、鬼魂并不能透彻解释这一概念,所以我们要继续深究,要从科学的层面来剖析这一问题,那么阿飘是什么?从科学的角度来讲的话,阿飘是:一个人的意识碎片/意识片段或者全部完整意识。
意识也即肉身大脑意识,好比CPU中的逻辑算法。CPU(肉身大脑)是可见的,但其中算法(意识)是不可见的,但却真实存在。而在正常情况下,算法(意识)应当存在于CPU(大脑)中,机器报废或者断电(肉身死亡)时,就会消失。但这只是正常情况,而在某些偶然的或者特殊的情况下,意识是会部分外溢或者全部外溢的,也即意识从大脑中飘出来了,脱离大脑而存在于世。但尽管飘出来了,可意识是仍旧不可见的,只有一种情况可以见到,那就是——只有意识可以见到意识。
这么讲不好理解,我们结合前面来说明。
老人小孩为什么更易见到阿飘?因为意识的存在依赖于能量,大脑中有可供意识运转的能量,所以意识能在大脑中存在。但老人或者小孩,他们的能量是衰败或微弱的,所谓毫光微末,那么在这种低能量的情况下,意识就可能不稳,所以小孩子受到惊吓容易掉魂,魂是什么?魂、灵魂,就是你的肉身意识,老人也是如此。所以其实不仅仅是老人小孩,其他人群中,但凡能量衰微者,其实都是容易见到阿飘的,因为这类人意识(灵魂)不稳,不稳就容易间歇性、偶发性发生不完全外溢(这种外溢与死亡后的意识碎片、意识片段的飘离不完全相同,因为这是一种若即若离但其实未完全离开的状态),当处于意识不完全外溢状态下时,人就容易见到阿飘了,因为其实不是你见到的,而是你此刻不稳定的意识见到的一些飘荡在世间的意识碎片或者片段或者完整意识。
所以前面王太太见到的其实是韩老头的一个意识碎片,意识是具有本体性的,一个人的意识中,是存在主体的,也即你的意识中包含了你个人的信息,你的名字、性别、长相、衣着等等,所以当你见到阿飘的时候,你可以见到ta的样子、衣着、外貌等等,但如果你撞见的那个意识碎片中没有包含这些信息,那么你可能就看不到那个阿飘的面孔,甚至没有身子等等等,所以阿飘什么样的都有,依赖于这个碎片中包含了哪些信息。
碎片或者片段可以不依靠或者极少依靠能量存在,所以这个世界上其实到处都是意识碎片,也即到处都是阿飘。但完整的意识,是不可以脱离能量而存在于世间的,因为完整的意识是什么?完整的意识其实就是真人、活人了(只不过没有肉身),我们此刻交流、你们此刻看文章,都是完整的意识在运行,而完整的意识要想外溢、独存于世间,必须在特殊或者极端的情况下,使得其具有充足的能量,来支撑其脱离大脑、独立存世。
比如民间通常说,当一个人是冤死的时候,因为那种临死之前出离的愤恨,可以使其变为厉鬼等等。所以极大的愤恨可以给意识提供一种强大的充足的能量,也即人在那种状态之下,其全身的能量可以瞬间供给意识,或者可以瞬间从外界吸能,附着到意识之上,令完整的意识外溢存世。
那么这种鬼,其实就是活人,你只是见不到ta,如果你在某种状态下能见到ta了,你们是可以完全交流的,就跟两个人之间交流一样,没有差别,因为那是一个完整完全并在持续运行的意识。而意识碎片或者片段,是非运行状态的,也即没有逻辑算法运转的,所以碎片式阿飘,你也就只能看到,但无法交流或无法正常交流。
完整意识外溢的情况,例如古代有桩案子,叫做《乌盆案》,发生在安徽定远县,传说是包拯破的,简单讲就是一个商人借宿的时候被谋财害命了,然后因为歹人是个烧窑的,所以便将这个商人毁尸之后和在泥里面烧成了乌盆。然后这商人冤魂不散,附在乌盆上,最后案子被包拯所破。
这个故事就是在极端情况下,一个人的完整意识外溢,并且长久存世运转的例子。这个问题先写这么多,以后如果有要补充的,再接着写续篇吧。
楼主 二郎神犬马  发布于 2020-08-02 06:12:08 +0800 CST  
被系统吞贴吞得快崩溃了。。。。。。
楼主 二郎神犬马  发布于 2020-08-02 07:54:45 +0800 CST  
@346478578685 2020-08-02 17:42:00
本土豪赏1根鹅毛(10赏金)聊表敬意,对您的敬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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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赞赏支持,抱拳。
楼主 二郎神犬马  发布于 2020-08-05 14:13:47 +0800 CST  
第24篇·鬼影重重
人生有时当真难以预料,我身边的一个朋友,他在三十岁之前从未学过画画,也从未想过要从事这个行业,却阴差阳错在一场车祸之后当了画家,并且发现自己竟然在美术上天赋异禀。类似的事情,不胜枚举,发生在太多人身上。所以我说人生就像一部悬疑片,千变万化、不断反转、无限可能,你永远猜不到后续剧情,最后一秒都可能翻盘。
原以为在老黄家里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我可以回归到先前清寂的古物研究生活中,独自沉浸、求索大千,但黑番茄的一通电话,又令我不得不动身前往另一个城市,因为他在那里的一片古宅区收东西时,屋主跟他谈起了一桩百思不得其解的怪事。
我就问他,这事你找我干嘛?他说你都能帮老黄抓内鬼了,这事你不帮下忙?我就很费解,又问,这事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人家家里的事情,你收你的老货就是了。
黑番茄急了,说,这户人家家里有好东西,但不卖,我跟人家拉关系呢,恰好碰到这桩怪事,要能帮解决了,东西还好意思不卖我?
我其实是一个很宅的人,平日没什么事情的话,不愿意动弹,也就乐意去野外走走,特别讨厌出差。或许是因为以前在部队的时候,成年累月在外奔波操练,搞过度了,所以回到地方后,就觉得自己竟然变宅了。所以黑番茄这事,我还是不愿意动身,毕竟跟我关联不大。
最后他实在没办法,说,大哥,我给你今年一个免费的额度,你来一趟,成不?啥叫免费额度?因为我介绍很多很多朋友在他那里买东西,如果他哪里做不好,惹我生气,我可以让那些朋友不再照顾他生意,拉到别处去,因为我在古董方面的信誉和水平,是受圈子里朋友一致认可的,所以如果我说他东西不好,或者开始掺沙子了,那些朋友肯定不会再相信他。因此平时我在黑番茄那儿买东西的价格是相当便宜的,有时他眼力不好、没认出来的,但我知道是好东西的物件,他甚至不会要我钱,我可以直接拿走,这种就叫免费额度了。所以他的意思是,让我过去一趟,今年免费送我一件东西,而且是我任意挑。
有些朋友觉得这夸张了吧,你万一挑个特别贵重的,他不是亏死了?但大家别忘了,做生意的哪有不精的?哪有做亏本买卖的?我给他每年带来的客户和利润,难道抵不上他一件东西?打个比方,我介绍来的那些朋友,每年能买他几十件东西,他免费送我一件,亏吗?拍卖还收佣金呢,他一点不亏。
这下我倒是有点动心了。人就怕犹豫,你一犹豫,对方就知道有戏,所以黑番茄紧跟着加力劝说,说得是吐沫星子横飞,差点从手机里飞出来,溅我一脸,最后我实在是招架不住,答应了。
我有时想想是真佩服一些生意人的嘴,真能讲,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一点不夸张,关键是,你还能信那确实不是黑的是白的,这方面我是不行,我特别不喜欢劝人。
那个地方的情况不常见,因为不单单是一栋古宅,而是一整片的古建筑区,并且不是后建的仿古建筑,而是真正的老宅子,我到了当地之后,黑番茄把我接到那里时,车一边往里开,我一边看着窗外感叹,这难道是古代的富人区?古代的富翁全把房子建在这一片了。
不过这里的实际住户已经很少,绝大部分宅子里其实是空无一人的,没人住的,宅子就荒废在那里,远远朝那些天井里望去,都长满了很高的杂草,就连石板路上也是布满苔藓,路边尽是些碎砖碎石。
兜兜转转,车终于在一户人家门前停下,我下车打量了一番,这家的屋子明显是翻新保养过的,因为与别的那些荒废无人的宅子完全不同。门匾上写着“海学山房”,漆油光锃亮,两旁的灯笼也是火红鲜艳,门前一对青石鼓,几米开外还立着不少拴马桩,让人顿觉到了古代。
这时,从里面出来一个女的,大约是保姆,认得了黑番茄之后,就把我们领了进去。一进大门首先是座照壁,也就是古人所称的“萧墙”,那墙不知为啥,我总是瞅着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或者不对味,但一时又说不出来,而且人一直在往里走,也不好停下来细看。
再往里走就是天井,头顶就是天空,四周一圈都是两层或两层半的木质阁楼。当时正下着小雨,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天井四周的排水槽里,那些地方全是用青砖砌成,正当中是一只超大的瓷缸,釉竟然是天青色的,因为离得远,我看不清上面的纹饰,只觉气势非凡,与周围泛绿的青砖一起映衬着雨天的朦胧。
我们在客厅坐下,如果换成是现在的那些高档酒店,黑番茄可能会觉得这里不爽、那里不舒服,但这种老宅,他跑过不知多少座,所以再适应不过,往那张黄花梨的圈椅里面一坐,像模像样。
片刻后,屋主来了,是位六十多岁的女士。黑番茄开始介绍,说,张阿姨,这就是我说的那位朋友,以前是搞侦查的,前阵子还刚帮我一个大客户查过一件案子。这家伙,又开始跑火车,于是我就厘清了一下,我以前是部队里搞电子技术侦察的,与警察查案子的侦查根本不是一回事。我这人不喜欢说谎,事实是什么样的就是什么样的。
张女士看起来有些与众不同,衣服挺有格调,看起来既有一种居士的隐逸,却又融合了一些轻奢的元素,她说话比较直接,没什么太多的寒暄客套,客气地打过招呼之后,就切入正题,说这间宅子是她家祖传的,她们家族里的人一直住在这里,这些年,邻居们全都搬走了,没人愿意住这些老房子,包括她自己家里人。
她早年在国外生活,前几年回国,看到老屋没人住,但自己又确实非常喜欢,于是跟家族里的亲戚商量,最后出钱把房子算为自己的了,原先是几家共有的。这样算是买下来后,就请人翻新装修了一遍,除了必备的照明等电路,其他几乎尽可能是按照原先的样子。
但有个问题这些年一直困扰着她,渐渐成了心病,那就是进门之后的那座照壁有点问题,她无论如何也是既搞不懂为什么,也解决不了,朋友建议她把照壁拆掉,她无可奈何之下,的确拆掉过一次,但后来不甘心,把拆下的材料全部按原状重建之后,问题又冒出来了。
于是我就问,是什么问题?
黑番茄说,走,我领你去看看。于是几个人打着伞一同来到了那座照壁跟前。它的檐用的是黑瓦,墙体本身则是由一种灰色的石料,切割雕刻后砌成。有纹饰但不多,整体较古朴,左右及正中都有大块平坦的墙屏,没有纹路。
黑番茄一只手拍在上面,喊我看,说你看这上面,有很多的鬼脸。然后走到另一边,说这边也有,中间也有,这三块墙屏上,全是鬼脸。
鬼脸?这我倒奇了,于是走近细看,原本以为会是一些类似鬼脸的天然纹路,但直到亲眼所见,才发现,那三面墙上映现出来的,是实实在在的人的面孔,有男有女,有老也有少,有的睁着眼,有些闭着眼,给我的第一冲击就像是座纪念某次灾难事件的纪念碑。
我是胆大之人,但那次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猛然发现那一整面墙上竟是无数隐现却清晰的人脸,真被不小心吓到了。定了定神之后,我用手去触摸墙体,发现就是石头质地的,上面没有任何涂料或者漆或者什么覆盖物,但那些面孔却比石头上的天然花纹还要天然,让你想用指甲抠,却发现根本触及不到。
张女士说,这座照壁拆掉之后,石头上的这些人脸就消失不见了,但后来重建,没过多久,却又出来了。事情虽然没有对生活产生什么实际影响,但家里有这么座墙,人住在这里总归有点心里发堵。
我问,那以前有这种现象吗?就是在你住进来之前,你亲戚住这儿的时候,或者您小时候。
她说没有,就是从她住进来之后才开始发现的。
这下子,我一时也没什么头绪了,只能先这样,我和黑番茄先告辞了。她挽留我们住在那里,但因为她家从她到保姆等,全是女人,我觉得我和黑番茄住下不合适,所以我们就进城,找了家小旅馆。
那天晚上,黑番茄去赶周边的一个鬼市。鬼市其实到现在一直都有,而且是很多地方都有,但不一定是每天,有些地方是一个月一次,或者多久一次。简单说就是卖古董和买古董的人,在这一天的夜里集中到一个地方开市。
我一个人在旅馆里,用手机上网随便看点什么,但心里一直在想这件事。其实在了解情况之后的几分钟之内,我就已经有了一个大体的想法,但随后问的问题,却又令我产生了疑惑,那就是,如果是我最初的想法,那么应该这种现象一直就存在,也即以前她亲戚住在里面的时候,包括她小时候住里面的时候,那座照壁上也应该有鬼脸才是。可张女士却说以前没有,直到几年前她住进来才出现的。就是因为这一点,让我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并开始有些动摇。
等到第二天黑番茄回来,我问他收着什么好东西没?他从一个布袋子里掏出一只乌黑的石雕水仙盆,往我面前的桌子上一放,说啥没收到,就这一只盆子。
我拿起来看了看,上面雕着暗八仙的纹饰,工还是不错的,但没太出众的地方,然后又放了下来。黑番茄问我觉得是什么时候的,我说是康熙朝的,他跟往常一样很惊讶,问我是怎么看出来的?说他是按照民国时期收的。我说很简单啊,我见过那时候款式相似的一些玉雕、石雕花盆,那些上面明确刻了康熙年制,而这只水仙盆的工一看就知道跟那些是一个时期的,所以是康熙朝的,或者相近年代,但不可能是民国的。我问其他没收到什么吗?他说没有,说还得赶到另一个地方去,于是就出了门,留下那只石盆在桌上。
我点上根烟,也不动花盆,就坐在椅子上边看边仍旧想着照壁鬼脸的事情,想到出神的时候,无意中把这盆子当成了烟灰缸,直到最后把烟头在盆底摁灭时才反应过来。但就是因为将烟头在盆底戳了几下,摁捺了几下,将表层的灰土蹭掉了一些,竟然隐约露出好像字一样的纹路出来,于是我就拿到水池里去冲洗,又找了把牙刷去刷,结果盆底真是有字的。这种情况我遇到不少,但以前基本是在铜器上,因为古铜器通常锈色厚重,经常会将器身铭文遮盖,你只有在彻底清理除锈时,才会发现上面竟然有铭文,石器上这种情况我那是头一次碰见。
这水仙盆底一共只有四个字——武陵乌石,但我后来反复查阅过资料,我们所知的武陵似乎并不产什么乌石,至少我没找到相关记载。但古代地名有时候说不清楚,它这个武陵说不定只是一个村子名、庄名,又或者是山名,而古代的山名跟以后是可能不同的,比如现在说的梅山与历史上的梅山就不是一个地方,历史上的梅山通常是指湖南的。所以我一直没能知道这盆子里刻的武陵是哪里,但我看得懂这四个字,也就是说这水仙盆是用武陵这个地方的乌石雕的,乌石顾名思义,就是乌黑的石头。
“乌石、水仙盆……乌石、水仙盆……”我就在那里喃喃自语念叨着,念着念着,突然让我想起一桩事,那件事一想起来,我立马解决了心头所有的疑惑,一下子就彻底明白鬼脸照壁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并且我最初的想法其实并没有错,只是因为这次的事有其特殊性。
我立马给黑番茄打电话,让他赶紧回来,两人一同赶往郊区。到了张女士那里,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或者从哪里解释起才好,只能先说别的,我说,您知道婴灵吗?她说她听说过,听说婴灵很难缠,是最难化解的。我又问,那您知道为什么婴灵是最难化解的吗?她摇头。我说,鬼魂的怨气都是有道理的,有来由的,阴魂不散是因为怨气没有化解掉,比如是因为蒙冤而死的,那么如果你帮他查到了事实真相,还了他清白,那么他的怨气也就化了,这鬼魂也就自然散了。但婴灵不同,婴灵还是婴孩,既不会说话,也听不懂人言,也即他们的怨气是与生俱来的,没道理的,他们就像婴儿一样哭闹,你对于婴儿是没办法讲道理或者做类似事情化解的,因为他们不懂啊。所以婴灵的怨气最难化解,所以婴灵是最难缠的。
我说我讲这个的原因倒不是说照壁跟婴灵有什么关系或者联系,而是只是想说一个道理,那就是很多与鬼魂有关的事情,是因为鬼魂有求于人,你要驱散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化解他们的怨气。
说到这里,张女士似乎有些懂了,她问我的意思是不是说照壁这事与鬼魂有关?我点点头。她又问,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应该怎么化解?又为什么会有鬼脸在石头上呢?
我说你别急,事情一步步来办,最终我会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跟你讲清楚。我说这事有些棘手,因为如果我的推测没错的话,你家宅子下面,应该有一个人数很多的古代殉难坑,或者,一个规模很大且彼此关联的古代墓葬群,否则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能量可以影响到实际物质。
能量?她很惊讶。我说,是的,鬼魂的本质其实是一种意识,有些是碎片态的,可以理解为看不见的世界信息,有些则是完整意识溢出的,那就是完全意义上的鬼魂,这些东西是要依靠能量存在的,只不过是阴性的能量。活人依靠阳性能量生存,鬼魂依靠阴性能量存在。
而能量其实是可以对实际物质产生影响的,石头照壁上的鬼脸就是影响之一种,好比将他们的信息、碎片态的一些意识片段,如同图像印在胶卷上一样,显示在了石头上。但单个的或者零散的几个这些东西,他们的能量不足以强到这个地步,只有相当数量规模的阿飘聚集在一起的时候,才可能产生如此效果。
不要说张女士,黑番茄也有点被吓到了,说,大哥,那你看这事儿该怎么办?我会点小法术,但这个我搞不了,我去帮忙找些人来念经超度,行吗?
我摇摇头,说恐怕这不是念经超度有用的,要化解这个怨气,可不简单,否则他们不会特意找张女士的。这下她更惊讶了,说:“找我?特意找我?”我说是的,其实我一开始就基本弄清楚了这里面的情况,但我没想明白的是,为什么之前别人住在里面就没事,你小时候也没事,可前几年你住进来之后,就出了这个情况。我开始没明白,甚至因此险些推翻原先的这个推测,但我后来懂了,因为这些鬼魂他们想找你,不是找别人。他们有求于你,求别人没用,他们认为只有你能帮他们,所以才会在你前几年住进来之后才开始显示出这些鬼脸来。
“可为什么偏偏找我?有什么是我能为他们做的,可别人却不能的吗?”
我说我暂时也不知道,咱们得细细分析才行。我想了一会儿后问她,您在国外的时候是做什么工作的?她说她在德国一所大学的研究所里做中国、古印度以及古希腊的青铜器比较研究。我说古希腊其实没有青铜器,或者说根本没有什么像样的青铜器,现在所谓的古希腊青铜器作品,其实都是后来的欧洲人造假按上古希腊的名义的,比如文艺复兴时期就做了很多这样的事情。
我这话一说,她显得特别震惊,好久后才问,您是怎么知道的?我说我就是知道,我指了指天,我说是有些东西告诉我的。她又愣了一会儿,说,您知道我为什么回国吗?我摇摇头。她说就是因为研究到最后,她发现不但古希腊的青铜器是个伪命题,而且通过青铜器推导出甚至古希腊本身都有极大可疑之处,古希腊的历史更是漏洞百出,她的研究根本无法进行下去。但是她们研究所的主管却对她的质疑不屑一顾,要她按照他们的整体方向重新研究,她说她说不了谎话,最后没办法只能不干了,于是辞了职,转行做中国古建筑的收藏经纪。从那时起就已经回国比较频繁了,然后前几年开始,彻底回归,不再出去了。
没错,古建筑是可以收藏的,比如一些外国人喜欢中国古建筑的,他们可以买下来,然后将古建筑拆掉,拆的时候做好标记与记录,然后全部运到国外,再按原貌重建。国内也有收藏古建筑的,方法类似,只不过不是在国外重建,而是运到国内别的地方,异地重建复原。
然后我又问,那您回国后是做什么的?现在,现在在哪里上班呢?她笑着说,你看我六十多岁的人了,还需要上班吗?我这才反应过来,忙说抱歉,然后说,您以后有没有什么打算或者规划呢?有没有什么想做却未做的事呢?
她叹了口气,说如果有什么未竟事业,那就是当初的研究了,她当时很想将古希腊历史与文化的造假当成一个专门的课题来进行研究,青铜只是其中一部分,甚至将揭伪古希腊史当成自己的事业,只可惜最后没能进行下去。
您没有别的什么比较特殊一些,或者一般人做不了的本领或者事业了吗?我问。
没有,她摇摇头,我其实是个普通人,她说,虽然后来都是做古建筑,但说真的,这只是谋生的手段罢了,我只是单纯喜欢这些老宅子,但没有将它们当成内心的事业,始终萦绕在心的,还是原先的研究,念念不忘,那是大事业,也是大事情。
因为聊得比较久了,而我烟瘾比较大,所以没办法只好掏出一根烟,说我出去一下。她说没关系,让人去拿来烟灰缸,然后说她并不反感别人抽烟,还说她自己也会偶尔抽,并且还说了一个令我至今印象深刻的比方,她说有人会因草药味道难闻,而拒绝草药吗?过了会儿我说,也许你应该开始继续原先的研究,重新拾起来。
为什么?她问。
我远远朝照壁望了望,或许这是墙上那些人的意思。
她愣住了。
我说,这只是我综合你的情况之后的推测,但我并不是十分有把握,但道理和原理就是这样的,剩下的工作只是一个个试探、一个个摸排。我觉得这是可能性最大的,所以我这样建议你先试试。
她指了指照壁那边,说,可是我并没有看出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他们要我做这项工作干嘛?
事情如果是那么容易想的或者理解的,这世间或许就不会存在玄闻奇事了,您先试试吧,因为你不够了解他们,你不知道他们曾经是做什么的,你不了解他们的过去,所以你揣摩不到他们的意图。
你知道吗?她问。
我歪了下脑袋,或许知道吧,我说。
不久之后,张女士真的开始重启那项研究,然后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墙上的鬼脸消失了,你就算打着强光手电也见不着半点痕迹了。
黑番茄事后问我,到底咋回事?那些鬼为啥要那老娘儿们研究什么古希腊?我说你知道那座城市在古代是以什么闻名著称的吗?他说他哪儿知道这些。我说,那是一座中国古代青铜器重镇,云集了几乎最好的青铜器匠人,换成现在的话来说,那就是——中国古代最好的青铜器艺术家,都集中在那座城市里。
黑番茄一脸懵,愣了半天,问,然后呢?
而那片古宅区的下面,应该是这些青铜匠人及家族的墓葬群,他们的家族都是靠青铜器吃饭的,所以这些人全部都是中国古代青铜器行业的从业者及家属。
然后呢?黑番茄继续问。
我有点无语了,于是想了个比方,我说,如果你黑番茄哪天开了一家星际移民公司,专门帮人送到火星或者什么星上去定居的,全球最顶尖的,甚至是独一家的。但几千年之后的人们谈起来,或者学校的老师教起来,说,人类的星际移民史是由日本一个叫青椒的人开创的,当时日本青椒的星际移民公司是最顶级的,也是独一号的。你如果地下有知的话,请问,你会不会被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
这下他懂我的意思了,可随后又问,但他们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年了,他们死的时候哪知道什么古希腊,不会因为这个被气得阴魂不散的。
我说你脑子还很灵光嘛,看来像对张女士那样通俗解释,还对付不了你。我说那些其实并不是冤魂,不是完全的意识溢出,而是大批量的意识碎片、信息碎片,并非完全意义上的鬼魂,其实不存在什么怨气。但照壁上的那些鬼脸确实是这些信息碎片的显现,只不过不是这些鬼本身的意志,因为它们仅仅只是碎片,没意志了,让他们聚集显现的另有其“人”。所以这并非化解鬼魂的怨气,我只是这么跟张女士解释的而已,对一般人来说,这样更易理解。这其中的本质实际是,化解了那个“另有其人”的“人”的怨气,顺应了这个“人”的意图或叫启示,他能让鬼脸显现,当然也能让鬼脸消失,让这些信息碎片乘风散去。他令鬼脸显现,最确切的说法其实是这是启示,是让你去悟的,让你去猜他是什么意思,因为他没法直接告诉你。
黑番茄问,这人是谁啊?莫非是个大巫师?那我得再跟他学点本事。你给介绍一下呗。
我指了指天,说,这人来头可大了,你想学,但问题是人家收不收呢?你命里该学的也就只是那点障眼法了,别想不该想的东西。对了,你想收的东西她卖你了吗?
咳,她搬家了你知道不?你应该能猜得到,虽然鬼脸消失了,但想到自己住在一片坟岗子上面,换成谁,也住不下去啊。大哥,你可是帮了我大忙了,这一搬家,什么事都成了,收了好多东西啊,哈哈哈哈。对了对了,你要什么,想好了吗?让你免费挑一件,咱可是说话算话的。
我要她家天井里的那只大缸。
天青釉、云龙纹、超大号的那只?
我点点头,嗯了一声。
那你怎么知道我就收了那只缸呢?
我笑了,说:“猜的,猜对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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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在旅馆时,那只乌石水仙盆让我想到的事情,其实就记录在前一篇里,也即——《窍庭》第23篇•乌盆阿飘,本文也需要在阅读那篇文章的基础之上,才能更好理解,否则有些话可能看不太懂,例如信息碎片之类。乌盆案在那天给我最大的启示是鬼魂有时是需要找自己要找的人的,他不找别人,所以别人住时都没事,张女士一住进来就出怪事。例如乌盆案里那个,他最终得找到包拯。
而这里略有变化,一是本案中其实并非阿飘的作为,而是幕后另有其“人”,二是他要找的不是包拯,而是张女士。但事情的本质是符合能量可对实际物体产生作用影响,以及意识碎片、信息碎片等原理的,并没有违反自然法则,只不过这个“人”是通过在特定的地方发生这样一种现象,来给人以启示,让特定的人去悟出他的意思是什么。如果这件事换到另一个历史上不是青铜器重镇的地方,我肯定没法最终悟出来,他是想要张女士重启揭伪古希腊史的事业。但因为存疑第一法则的存在,他不可以直接说话,不能直接显现,所以包括乌石水仙盆,应当也是其安排的,否则我不但没法最终悟出他想要张女士做的,而且或许会连我原先正确的思路都被自己否定掉。
如果不是另有其“人”,根本无法解释,为何张女士重启揭伪古希腊史的事业,可以令照壁鬼脸消失。
这些推理好比人类推测到宇宙中存在暗物质,所谓暗物质就是无法被观测到,但却可被推理出来一定存在。中国传统的玄学所建立的基础,例如五行、气等等,与现代科学家推测暗物质存在的过程,没有本质区别。玄学是一种超高级科学、超概念科学,现今的科学如果想要有质的突破,一定需要从玄学中得到灵感与启发。
楼主 二郎神犬马  发布于 2020-10-09 01:55:58 +0800 CST  
第25篇·不老泉
人都想青春永驻。这世上有没有让人永远年轻的秘法呢?
在鬼脸照壁事件之后,我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平静生活,平静到时间似乎停止了。所以那段时间,我写作也超慢,因为人的创作与荷尔蒙的分泌是正相关的,这里的荷尔蒙倒不一定是指性激素,而是泛指生活的激情。一个作家,他创作力最旺盛的阶段,一定是生命最为丰富多彩的时候,但这个丰富多彩,可以是高、也可以是低,可以是顺流、也可以是逆流,可以是情感上的、也可以是事业上的,但总归不能是波澜不惊。
而当我真正无聊透顶时,唯一能缓解我的就是野外徒步,越长距离越好。所以当时我组织了一个徒步团,成员都是退役军人,对我们而言,长途行军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同时也是感触最深、最为怀念的项目之一,我们可以从清晨一直走到黄昏,最后甚至还开辟了几条新的路线。所以你看我有一个系列的文章叫做《游方野幡》,其实游方在我的字典里,就是野外徒步之意,引申为云游四海,这是我试遍了众多方法之后,认为最适合山海隐士修行的一项运动。
然后某一天,当我停在一棵树下休息时,我收到了一条新浪微博的私信,那个人说他看了我的《花石纲》之后,觉得我对石头很有研究,问我能不能帮他找一种装水可以永不枯竭的石头。这里我顺便说一下,《花石纲》因为是我个人的第二本小说,当时在写作上还不很成熟,创作理念也还处于一个探索阶段,所以那本小说到后来我意识到需要有较大改动,然后又一直有新的文章要写,所以就停了。但喜欢这本书的朋友不少,所以我这里打个招呼,很不好意思,但《花石纲》以后一定是会重新连载的,因为它是山海体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只是可能需要大改。
大部分人看到“装水永不枯竭”一定会很纳闷,甚至看不懂是什么意思。我是明白的,因为古代记载奇石的书,也即各种《石谱》中常有说某块石头,其中有一个凹坑,如果往凹坑里倒水,可以很久很久都不枯竭。如果把这块石头比作一座山,那么这个灌了水的凹坑就好比山里的一个水潭,而且经旬不竭。
因为我经常会收到各种奇奇怪怪的私信,而且说真的,网上什么样的人都有,你搞不清楚真假,也确定不了其为人,所以我想了想之后就委婉地回绝了。没想到第二天他又发来信息,这次是一张奇石的照片,乃其藏品——此石整体呈银灰色,中间夹杂着约三分之一面积的粉红色石瓣,如大片芙蓉开在山间,而整体又如一座矗立着的峭壁悬崖,千层万壑。另外,那种灰色基调极为高级,乃超罕见之色。在绘画中,画奇石是很难的,同样的,你要用语言来描述一块石头,其实也比较困难,所以我可能难以准确传递这块石头的样子和观感,但总体意思就是,我一眼就被它吸引住了。
然后他说,如果我能帮他找到那种注水不竭的石头,那么这张照片里的石头可以送给我,权当酬金,并且附上了一张收据,是国内某著名藏石家于九十年代开具的,金额为八万美元。也就是说,这块石头他是九十年代问那位著名藏石家购买的,当时花了八万美金。虽然高价奇石我也见过不少,但在九十年代能出这个价的,我想全世界范围内也是屈指可数的,所以我自然对其身份产生了极大兴趣。
然后这人回复说,他也是受人所托,雇主是美国人,但多年来一直在中国寻购奇石,而且很大一部分石头都存放在中国,包括照片中的那一块,让我不用担心运输问题。最后又加上一句,说我如果不想要石头也可以,他们可以付酬金。我说不是这个意思,而是我确实对对方的身份很好奇,尤其是知道他是美国人之后。因为赏石一直是中国一枝独秀的文化,这种文化所需的传统底蕴比古董更高,西方世界能够真正懂得并欣赏中国奇石文化的人,凤毛麟角,很多著名大收藏家,例如安思远,他们于中国古代艺术品确实很精通,但若论赏石一道,没有一个真正在行的,因为他们get不到其中的点。安思远有没有藏石,一般人不知道,我可以告诉大家,他有,而且我见过,但实话实说,没有一块能入我眼的,都不入流,但他挑选中国古董的眼光却确实是一流的。
最后那人说,他很抱歉,雇主不想透露身份,所有事情都是委托他全权负责,包括那张收据上写的也是当时受托人的名字。就在我犹豫不决时,他倒是很爽快,紧跟着直接就把他自己的身份证以及名片照片发了过来。名片上不出所料,是一位艺术品经纪人,这类经纪人在我微信好友里我专门取了个备注名前缀,单独分类在一栏,占了我微信好友约一半的比例,对于这个群体,我再熟悉不过了。然后几次交流下来看,这人靠谱应该是靠谱的,事儿嘛也是个真事儿,唯一不清楚的是他背后到底是谁,不过呢,冲在那块石头的面子上,我也可以不计较,再加上那段时间无聊到已经开始影响我写作了,所以方方面面的原因综合在一起,我同意了。
他问我需不需要碰个面,把一些具体情况再当面交流一下,我说不需要,我可以直接去找,我完全明白那人的意思,因为这就是高手之间的交流,只要稍微说一点,大家都懂。又问我需不需要事先签一份合同,我说不需要,如果我找到了,他不要或者不给钱,我权当自己出去旅游了一趟解解闷,而且我做这些事,更多地是想能多交一些朋友,多认识一些有趣的人,有了书面合同,反而无法检测出双方真实的人品,无合同才能帮你识人。没错,我向往一个无需书面合同的社会,那样的社会中,人才是真正自律与高尚的。但这只是一厢情愿的理想主义罢了,我自己可以身体力行,但这个世界是永远不可能达到那种文明程度的,因为人之初,大部分性本恶。我的确没说错,人之初,大部分人的性是本恶的。至于为何这么讲,要从藏身以及人降生到这个星球上的意义来说了,也即生命的本来面目是什么,不过这不是本文要讲的内容,所以就不详细解释了。
接下来我便去了上海,我家离上海很近,但这不是我去上海的原因,而是因为那里有一家奇石店,是我藏石的主要来源之一。店主与我的关系,类似黑番茄跟我一样,说来也好玩,这人的年纪也与黑番茄相仿,比我小几岁,但是特别白,与黑番茄两人,一白一黑,一个搞石头,一个搞古董,所以我想起他俩的时候,脑海中经常会跳出一个词——玄冥二老。
奇石店主我在这里姑且称其为张生,张生搞石头有家族史,他爷爷就是做这行的,但他爷爷是从事园林行业,不是直接卖石头的;他父亲开始卖奇石,大约是改革开放之后;然后才到了张生这里。张生的主要客户分两块,一是来自日本的传统买家,二是数量日益增加的台湾客户。日本因为其国内奇石资源匮乏,但赏石文化却不淡,所以一直有到中国寻购奇石的传统,而台湾人近年来到大陆收石头分南北二路,南面是去广西、云南、贵州一带,北面就是到苏浙皖。到南面是去收购近年来新兴的一些石种,例如乌江石、大化石等;而北面则是传统赏石品种,例如灵璧石、太湖石等。
我到张生这里纯属意外,最初是因为买灵璧石找到的他,但第一次的时候,他对我态度很差,因为他有固定客户的,比如日本的买家在他店里基本都是扫货状态,也就是他根本不需要接待散客,所以对我爱搭不理,我问价钱,他也是有一句没一句。说来也巧,那时候突然之间有个客人取消了订单,他挂了电话后一直在骂骂咧咧,我听明白了,就随口说了一句,他不要的话,我买走就是了,因为那时候我的灵璧石收藏刚起步,只要品质上乘,多买一些没关系。这下他来了精神,确定我不是虚张声势之后,态度一下子就变了。这是我与他最初见面时候的情况。
在我把这次的事情讲清楚后,他坐下来咂咂嘴,说,这事儿不太好办,经旬不竭不是哪一种石头的特性,比如灵璧石里面,确实传说某些能经旬不竭,但我做这行这么多年,没遇到过一块。所以经旬不竭应该是个体特性,而不是品种特性。而特殊的个体,那就不容易寻觅了。
我说容易的事还用得着找你吗?你帮我打探打探。然后他就在那儿笑眯眯地盘着一块石头,也不说话,不置可否。我心里面骂道这个鸟人,小精得一塌糊涂,于是说,钱没有,我呢也是帮一个朋友打听的,不过如果找到了,我可以把你的店介绍给这位朋友,他是藏石界里的大玩家,而且持久稳定,96年的时候就可以出八万美元买一块石头,一直收到现在。这种实力级别的买家,要不要帮这个忙,你自己考虑哦。
是吗?他一听来了精神,连忙问是谁。我说你先别急问,我答应给你介绍肯定介绍,这么多年我的信誉你也知道,不会骗你的。
“好,你到我园子里先去歇会儿,我这就问人。”
他的园子就在店后面,是个小花园,不大,里面有一些大型的园林石,据说这里原先是他爷爷单位的一个小仓库加院子,后来不知怎么被他们家租下来了还是怎么地了,反正现在就是他的。角落里有个亭子,旁边种着竹子,坐在这里喝喝茶抽抽烟,抬头环望四周,却全是高楼大厦,那种感觉有些奇怪。
没等抽完第二根烟,那鸟人就急匆匆跑过来了。我笑了,问,这么快就打听到了?他说,没有,要有这种石头,他这么多年里早就遇到了,还会等到现在?但是浙江那边的供货商给到他一个信息,就是他们在进山找石头的时候,进过一个山洞,那个山洞里有很多的石笋和钟乳,里面湿润度极高,一年四季都是水淋淋的。但因为那些不是奇石品种,所以他们从来没挖过。
“你要找经旬不竭的石头,这大概就是最接近的了。”张生摊开手说道。
“但这不是奇石哎,石笋、钟乳没法收藏啊。”我说。
张生眨眨眼,说:“去看看呗,说不定洞里有些石头不错呢。”
“别急,我先问问清楚。”于是我给那个经纪人打电话,我说是不是一定要奇石,还是什么石头都可以,只要能经旬不竭的?
没想到他说只要是石头都行,石笋、钟乳石都可以。我在说好的的同时,却突然之间纳闷了,因为我还没说是石笋和钟乳呢,他怎么就直接知道我是指这个的了?挂了电话之后,张生问我行不行?我一下子没搭理他,因为我越想越奇怪,这不合情理啊,我怕我自己记错了,于是又问:“我刚才在电话里说石笋和钟乳两个词了吗?”
张生想了想,说,你没说啊。
我靠,这事儿有点不寻常了,我心想,有猫腻,至少这里面有些东西,那边没跟我完全说实话。但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不想问,因为我如果再打电话过去,追问你们要经旬不竭的石笋和钟乳干嘛?一来他们肯定不会告诉我,他们连雇主的真实身份都不说,还会说要这些东西干嘛吗?二来如果真有猫腻,我再追问反而会打草惊蛇。
张生见我愣在那里出神,在一旁问个不停,我嫌烦,就说你帮我问清楚那个山洞在哪里,最好把那个石农的电话给我。谁知张生说供货商的联系方式不能给你,但山洞地点我可以问清楚。这帮人都一个样,好比黑番茄也不告诉我他的供货商一样,为啥啊?你知道他们的进货渠道了,你就可以自己直接联系了,就可以绕过他们了。而在收藏领域,进货渠道是个很重要的环节、信息、资源,是你能够吃这碗饭的根本,轻易不能透露。
山洞的具体位置,我这里就不说了,反正我就去了。
那里不是旅游景点,但到了附近的村子里后,听村里人说也快要开发了,而山洞呢,很好找,村里人都知道,而且如果这里要开发成旅游景区的话,这山洞会是个核心。而且那个供货商没瞎说,这个山洞里的水,不是因为从山表渗进来的,而是因为温差等原因自然形成水分之后,就一直被锁定在其中,不蒸发或极少蒸发,至于这个水分不蒸发是因为山洞本身的地理因素,还是石头的原因,就暂时还不知道,需要我进一步去研究。
村里有个憨憨的中年男人,别人都喊他石宝,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晒太阳,左手用纱布裹着。他是在外面跑船的,因为一次事故的原因,左手虎口处被缆绳割裂了,伤口深可见骨,所以没法再在船上干活,只能回村里养伤了。
反正他也没事干,听说我要去山洞,就主动说他带我去,我说这好啊,于是跟他商量价钱。谁知道他说不要钱,说这要什么钱啊?我也没再争,就跟着他走,但是塞给他一包香烟,这次他没拒绝,他爱抽烟。
途中经过石宝家的时候,他进去拿了两个烧饼,塞给我一个,说稍微有点远,大概要走到中午,带个烧饼路上吃。我笑着谢他,然后说我包里有干粮,到时可以一起吃。
爬山非常累,体力不好的或者平原地区的人,在山势陡峭时有时只消爬个两层楼高的距离就会开始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石宝虽然有一只手不怎么能动,但爬起山来如履平地,我也是见惯爬惯山的,而且自认为体能很好,可依旧不怎么跟得上。中途大概休息了五六次,等到了山洞时,确实已至中午。
我们在洞口抽着烟,准备休息一下再进去。
石宝闲聊道:“这里在古代有很多道士找过来的,有个叫陶弘景的,在这里住过很久。”
我很惊讶,笑着说你竟然知道陶弘景?因为陶弘景是道教里非常著名的人物,历史上称作“山中宰相”。他说不是他知道,而是村里人都知道,但他不知道陶弘景是干嘛的,只知道是个道士。然后他还说,陶弘景只是其中比较出名的一个,但在他之前几百年就有人到这个山洞里来了,有时几个人还会因为争山洞而打起来。
我觉得很有意思,就问他们都要这山洞干嘛?我当然明白,道士一直喜欢寻觅洞天福地,道教是有洞穴情节的,他们当中的一些人会住在山洞里修行。但适合修行者居住的山洞,应该较为干爽才对,而这个山洞常年阴冷潮湿,哪里能够住人呢?
石宝摇摇头,说这个他就不懂了。
等休息得差不多了,我们就进了山洞。里面的景致当然还是相当不错的,但大致上与大家想象中的地下岩溶景观类似,但是,这里的湿度确实非常大,大到让人觉得一直飘着蒙蒙细雨。我打着手电仔细观察周边的每一个角落,但除了石笋与钟乳之外,确实并无值得欣赏的单块石头,但有个奇怪的现象,就是很多地方的石笋与钟乳,有明显的断痕,能轻易推断出来是被人敲断砸断过的。
我就问,有人来这里挖这些东西吗?
石宝说,没有,哪有人要这些东西,不能吃不能玩的,挖回去干嘛啊?我指着那些断痕说,但这里确实是被人挖过的呀?而且很多地方都有,不在少数,被人挖过很多。“那就不是现在的事情咯,反正从我记事开始,没听说过有人到这里来挖这些的。”
尽管那个经纪人说石笋和钟乳也可以,但我只是详细勘察了洞里的情况之后就下了山,我还是想在摸清楚他们的真实目的之后,再做决断。下山的路上,我一直在琢磨这个奇怪的现象,如果不是现在的人挖的,那么古代的人挖了干嘛呢?是古代的什么人挖的呢?想着想着我突然想到了陶弘景。陶弘景是个著名道士,他是个炼丹家,而且是外丹,太上老君炼丹炉那种,不是类似气功的内丹。那么一个炼丹家也找到这里,会不会是因为这洞里有炼丹的原料呢,比如那些石笋和钟乳?想到这里时,我不自禁地拍了一下手,觉得对了,这思路可能对了,因为再往前,大约从魏晋时候起,玄学开始兴起,随着玄学兴起的还有一股风潮,那就是服食一种丹药,称作——五石散,而五石散顾名思义,主要成分就是五种石头。现在的医学家认为五石散有毒,古人是因为愚昧才相信服用这种东西可以长生不老。当时很多的名人其实都是因为服用五石散而最终丧命。可会不会是因为现在的人或者外人,其实知道的只是皮毛,比如知道五石散需要的五种石头成分,但其实不明所以,就好比张生说的,灵璧石整体并没有经旬不竭的特性,但某些灵璧石个体或许会有。所以,如果五石散其实是对成分有具体要求的,比如不仅仅是要求石钟乳,而且是有特定要求的石钟乳,例如要能经旬不竭的,那么现代人或者外人,仅知道成分之一是石钟乳,那么就非但不够,而且可能会完全出错。
当想到这里时,突然有股寒意从我脊背升起,不知为何,我一下子就十分肯定,这就是那人要寻找经旬不竭的石头的目的,他其实是在寻找一种矿物药材。
这类矿物药,按照古书上的说法,有两种作用,一是能令人长生不老,第二呢,是能壮阳,或许作用与viagra类似,魏晋时期的名流服用五石散的目的,无外乎这两种。但服用此类药物后,浑身会燥热无比,药性极为猛烈,所以当时的人为了散发药性,需要冷食温酒穿宽袍广袖,甚至袒胸露乳,这也是魏晋风度的重要构成部分。而那么多道士要想要那个山洞,除了里面有五石散真正的原料外,还恰恰是缘于里面阴冷潮湿,因为他们服药之后需要散热降温,而这种环境正好符合他们的要求。
如果我的猜测不错的话,也即那位美国人确实是以寻觅奇石为噱头,实乃暗中寻找真正有效无毒的五石散原料的话,那么其目的也不会超出药物。至于是为了长生不老,还是为了研发可与viagra媲美的新型药物,我就不得而知,这需要在我弄清其真实身份之后,才能彻底揭开谜团。
而那个山洞之所以能经旬不竭的原因,我后来弄清楚了,是因为洞中石头本身,那种石头能强力锁水,水附着于其上之后,就如同被引力吸住了一般,无法散逸蒸发,并且不仅仅是经旬不竭,而是几乎真正的永不枯竭。当明白这一点之后,我又有了第三种猜测,那位幕后雇主,或许还能通过这类矿物药研发出化妆品,因为这世上没有比之更能锁水保湿的东西了。
我最终没有完成这个任务,我说天底下没有这种石头,只不过存在于传说中罢了。但我与照片上那块奇石的缘分却没有完结。人与人也好,人与东西也罢,都是有缘分的,有缘千里来相会,只是最终见面的形式与过程,也许会超出想象。
人生是一部悬疑剧,你永远猜不到走向,一切皆有可能。但你得有充足的耐心去等待,因为神迹的发生只是一瞬间,需要靠平缓如水的生活去积蓄。
楼主 二郎神犬马  发布于 2020-12-05 11:11:01 +0800 CST  
第26篇·九五
这是一篇记录异事的文章,但同时也写得非常随性,基本上是想到哪里说到哪里,很长,无关的话很多,您如果是把我当成朋友,那看这篇文章自然很好,会挺有意思,但如果您是抱着敌意的,那么我劝您不要看这一篇,因为写得很散,很多关于我自己的事情。
写这篇文是因为最近两天过得很不开心,我的一些朋友,在做一些让我不开心的事情,他们不知道我反感一件事,可我又不方便直接了当地说出来,其实每年到这个时候都会如此。不怪他们,一是他们不知道,二来他们不是我,我不能以自己来要求别人,只不过,我的确开心不起来。
所以有点抑郁,想找人聊聊天、散散心,但想不到找谁,身边都是小姑娘,找得太多怕让人家误会。人生想来有趣,我28岁从部队转业之前,学习工作环境中,是几乎没有女性的,军校里面不是没女生,但我学的专业是指挥性质的,不招女生;后来到了野战部队更是如此。但回到地方之后,一切全反了,越往现在过,某一天忽然回头一审视,惊讶地发现自己身边快没男的了,打交道的、接触的、尤其是身边的,全是女性,而且以小姑娘为主,就算有年纪比我大的,也大不到哪里去。那些男性,要么只是纯业务上的往来,比如收藏圈子里的,要么就因为一些蹊跷的原因,主动离开了我,或者因为我觉得这人人品实在太差,而主动断了与他的联系。总而言之,与我最接近的人里,或者叫关系最好的人里,现在是阴盛阳衰。
这事儿有点麻烦,因为异性之间的关系处理其实不容易,需要谨慎,不可随意,否则可能会有些想不到的情况。所以思前想后,还是谁也不找吧,在这里写篇文章,跟大家侃一侃。
在记录这件异事之前,我先请大家想一个问题:在中国传统文化中,“九五”是代表最高、最尊贵的意思,故皇帝称为九五之尊。而九五的本意是指六爻(一种占卜方式)中的一个位置,六爻一共有六个位置,从下往上排列,依次是第一位~第六位,每一个位置又可以分阴阳两种情况,那么九五是指第五个位置且该位为阳。
那么为何古人要将这个位置定义为最尊贵、最高的位置呢?毕竟它的上面还有一位啊,它只是倒数第二大,还不是最大的呀?但为什么它是最高,而其上的九六(九指阳)却不是最高呢?
我对此很久都不解,想不明白,查过很多资料,但那些说法解释始终难以令我信服,直到我从郑州解放军信息工程大学本科毕业,去了南昌陆军学院读第二学位时,一次机缘巧合之下,我才彻底明白了其中道理。并且还不是当时就明白了,而是因为那年的一件事,引发了很多年后的一件事,才彻底弄清楚的。
因为我最大的一个爱好就是研究古物,虽然那时还在读军校,但已经开始涉足收藏,有一次周末,我请假外出,去了滕王阁,体会完王勃诗中“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美景后,便到附近游玩,发现一条街上有很多人摆摊,都是卖古董的。这下我就来了兴趣,虽说是路边摊,东西没法与大拍卖行比,但多看一看,练练眼力也好啊,而且指不定有些好东西流落在这些流动贩子手里呢?这可是说不准的事情。要不然就得回营区,可那时因为训练、学习都安排得非常紧张,周末也忙,请一次假外出是不容易的,所以我还不想那么早就回去。那天我如果没记错的话,那时如果回去,应该恰好赶上武器保养,因为我们是小炮分队,所以除了各类长短枪支以外,还有迫击炮等小炮需要擦拭保养。我很烦这个,尤其是每次擦完,我们的队长都会用手电照枪口,看你枪管里面到底擦没擦干净,通常是要被打回去重擦的,没个两三次过不了关。
所以只要没到回去的时间,我就继续逛。
我这人眼光比较挑剔,一般东西一般人入不了我的眼,所以那么长一条街,没多会儿我就快走到头了,可一件令我有兴趣蹲下来看看的东西都没瞧见。但就在这时,一个中年妇女的摊位上,一只小盒子引起了我的注意。
第一眼看到的时候,我以为是一只铜首饰盒,尺寸不大,就跟我们现在珠宝店里装戒指的盒子差不多大小,正方形的。但细细一看之后,发现不是首饰盒,而是一只铜墨盒,就是清末民国时的人装墨水用的盒子。
然后呢,那盒子上是刻的两只喜鹊在一株古梅枝头,意为喜上眉梢,旁边落款是“XX”。这XX二字是一位大画家的名字,一般人只知道这位大画家是在纸上作画的,但其实那一时期他曾经给铜墨盒画过画样,或叫画稿、画版,画好后再由墨盒制作方在盒上刻出。
这东西好坏我不做任何评价,因为我买下来了,所以是我自己的东西,我自己的东西,我就不便做评价,但我可以评论品鉴别人的东西,自己的东西自己评价,反而不好。照片呢,我也不发,我虽然收藏很多东西,但大家看我微博或者朋友圈,我其实发出来的极少,这里面很多原因,比如好东西不能随意展示,做赝品的人很厉害,他们根据照片就能做仿品,如果你有一件东西是孤品,但就因为照片流出来了,结果你自己还没正儿八经展出呢,赝品先出来了,那是很郁闷的事情,就跟盗版电影在正版电影公映之前就流出来了一样。
二呢,搞收藏的人,段位越高的反而越不愿展示,只有一些不知深浅的新手,到处发自己的东西。有些好东西被人收藏之后,能销声匿迹几十年才重新露面,这里面的原因,也即为什么段位越高的越喜欢雪藏,想出手时才会让它们露面的原因,一般人只知道或只能猜到皮毛,我是很清楚了解的,但我不方便在这里直说。当然了,你如果自己是做博物馆的,或者古董生意的等,那你当然要展示,但我这里指的是纯粹的收藏者。
第三,一些传统的博物馆里还不让拍照呢,对吧?为啥?它得让你亲自去才能看到,不会让你随随便便通过照片想看就看的,至少不会让你通过照片就能看到全部细节。
所以我很少展示,偶尔发一些,还是因为配图需要,比如有时我有一些情绪想抒发,可能是一句话,或者一句诗,单独的文字有时显得干巴,那么我可能会找一些藏品来配图。
另外呢,就是很难被复制的东西,例如我曾经发过一只玉佩,绳纹同心结的玉佩,这件东西同样的,好坏我自己不做任何评价,我也不说它的年代,因为是我自己的东西,我不方便置评。我只说一个事实,那就是在我公开发出这只玉佩之前,这种造型的,无论在世界上的任何一家博物馆,还是现在的珠宝店,你都绝对找不到第二只造型相同的,它就是孤品。当然会有一些创意相似的,比如在我印象中上海市博物馆还是哪家馆,他们也藏有一只绳纹结型的玉佩,但造型就简单太多。这个东西你要仿造到那个程度,不可能,不是说你完全一丁点都做不出来,但你仿不到那个水平,稍微有点审美的人,都能轻易分辨出哪个是仿品。所以这种东西,我可以发出来,就是我不怕你来仿造。
这些原因呢,解释起来太复杂,你看我写了这一大堆,但其实还没说全。所以我现实中,有一些朋友问我要照片,但我不想拍,又没办法解释这么多,否则人家觉得你这人装逼,人家会觉得,不就是张照片嘛,至于吗?所以我会找一些简单的借口来婉拒。如果真要拍照片的话,那我东西太多了,我实际当中使用的家具、烛台,摆香烟的托盘、请的二郎神的铜像,甚至我自己喝酒的杯子,都是古物,这些我在《采珠勿惊龙》里写了一些,安排在了燕如酥身上。
我喜欢旧物胜过新物,喜欢旧人胜过新人。一件东西,只要它不坏,我通常会一直用,可我这人用东西不知道为什么,很难坏、很难旧,无论手机还是衣服,所以我连01年时用的夏新A8手机、04年时用的诺基亚7610,这些都还在抽屉里躺着,没坏也没怎么旧,只是那时手机更新迭代太快,不换不行,否则我会一直用。现在的年轻人不知道,这些手机在当时都是比现在的苹果还要贵的价格。
回到这只铜墨盒上,好坏、年代等我都不讲,我只说一个事实那就是我后来给这只铜墨盒做除锈,除完锈后,因为年代已经较长,所以古梅树纹饰的一部分变为了棕色(古铜色),但其余没有老化的部分呈现出来的那种金色,你根本难以想象,当真比黄金的金色还要好看。就是从这只盒子的铜质上,我顿悟了,古人为何要将青铜称为“吉金”,在汉代以前,“金”不是指黄金,而是指青铜。当然,这只盒子不是青铜材质的,但它的铜质在今天是找不到的,就好比传说中宣德皇帝做铜香炉,在那些铜里面熔入了金银一样,铜质不是一个简单的课题,不是说按照紫、黄、白等区分就完事了,它是有具体配方与流程的,不谈材质,哪怕精炼次数不同都会导致铜质不同。
在买这只铜墨盒的过程中,摊主就跟我闲聊,前面说了,是位中年妇女,她就问我是哪里人,问我是不是南昌本地的。我说不是,我说我是江苏南通的。然后她随口来了一句话,令我经年不解,她说的是:“哦,小香港啊。”
当时我就有点纳闷,我暗忖:“南通现在这么出名了吗?在外面的名声都被人称作小香港了?”当时是2006年,我只以为是我在外面社会上接触的人少,毕竟还是在学校里,所以不知道外面人对南通的了解程度。
我半开玩笑地说:“南通比香港还是差不少的吧?”
那妇女笑道:“所以说是小香港,没说是香港啊。”
“你去过南通?”我问。
“没有,但是大家都这么说啊。”
当时我急着买东西,所以这个话题聊到这里我就没继续,但是事后我越想越觉得奇怪,到最后我专门为此找了很多人打听,结果天南海北没一个人听说过南通有小香港这个称呼。一直到2019年,也就是去年,我才解开了这个疑惑。
去年,我曾经的一位老首长从部队转业,这令我很意外,因为通常年龄以及官职到了他这个级别的,基本不会转业了,会在部队里一直干到退休。在部队里时,他很赏识我,与我非亲非故,却对我照顾有加,所以现在他回地方上来了,我肯定得去看他,为他接风,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到我的地方。
谁知他说,酒宴就不要办了,那些俗套的东西没有意义,你陪我去一趟井冈山。我说好啊,井冈山我太熟悉了,在军校时去,当军官时去,进修时去,回到地方之后还去过几次,但我随即想到,我都去过那么多次,他自然比我去过的次数还要多,可为什么转业后,他还要去呢?并且第一件事就是要去井冈山?
他说只是图个抒发情绪,想干一番事业的人,都想登高,意思就是希望自己的事业还能继续往高处走,而他作为吃公家饭的,要爬自然是爬井冈山了。他说他当然也想像XXX一样一直在军中效力(XXX是与我很亲的一名亲戚,所以他这里提到了他),可人与人的实际情况不同,不过虽然回地方了,但还是要继续干出一番成绩。
我说好,于是立即张罗安排,第二天就陪他去了井冈山。
爬山过程之类的事情就不说了,因为我们太熟了,根本连向导都不需要,但这次与我以往唯一不同的是,在即将到达山顶时,这位老领导停住了步子,不再往上了。我本以为他只是累了,想喘口气休息一下,喝点水,然后最后登顶。谁知他抽了根烟后,只是朝山顶看了一看,便扭头往山下走。
我特别纳闷,于是追上去问:“首长,不去山顶了?这几乎就要到了啊。”他摆摆手,说:“看到就行了,不要登顶。”我就问这是为什么啊,就那么一点点距离,不上去不是太可惜了?
这时他停下来,拄着登山杖,喘了几口气后说:“你知道为什么九五是至尊,是最高,而九六不是吗?”我摇头不解。
“这就好比登山,如果你登顶了,就意味着你到头了,可如果你能看到山顶,却没有登顶,那么意味着你还有空间继续上升,你就仍然处于上升趋势中。”他顿了顿,问我,“你说你看一部电影或者电视剧的话,什么时候是最令你开心的?”
我想了想,说:“当然是看到精彩部分的时候了。”
他说:“错。人看一部电影或电视剧,最开心最愉快的时候是你等待好戏开场时,是电影电视剧即将开始之前那一刻,那个时候的人是最愉悦的,因为你知道美好的事情即将发生,你在等待美好。而你说的精彩的时候,或者高潮的时候,其实那就好比山顶,那就是到头了,看完那一刻后,所有的时候都是在下坡下降。所以……影视剧的精彩时刻、高潮部分,就是九六、就是山顶,那不是最高的,那不是最好的,九六之前,等待好戏开场时,也即九五,那是最好的。所以你明白我为什么不登顶了吗?因为我还不想自己的事业到头,我还希望能有继续上升的空间。”
这就是我开头问大家的问题,为什么九五才是至尊,比它高的九六却不是的原因,我到这里才真正透彻地明白了这个问题。就在我恍然大悟时,有一个中年妇女,挑着扁担,扁担两头的筐里放满了各种饮料汽水,却非常敏捷地在山间穿梭,往上爬,片刻后就挑着担子来到了我们身边,一点都不带喘的。
我对于她这爬山的本事以及体能倒不是很惊讶,因为以前来井冈山的时候,这些善爬山的小商贩见过很多,他们确实厉害,挑很重的货物都能轻松爬坡,敏捷得不得了。我惊讶的是,在她将饮料竹筐放下,递过来两瓶我们买的红牛时,我竟然觉得她的面孔特别熟悉,只是一下子想不起来。
喝饮料时,我仍旧一直在看她,脑袋里面拼命回想,到底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她。就在这时,这位妇女掏出一个铜盒子,尺寸挺大,打开盖子看了看里面装的零钱,扫了几眼之后便又将盖子合上,重新塞进竹筐里。就这么一个举动,瞬间提醒了我,我一下子想起来了,这个卖饮料的女人竟然与当初在南昌滕王阁附近摆摊卖我铜墨盒的那个女人,长得一模一样。
我这人记性很好,记性这东西分种类、分项目,有些人对于文章记性很好,比如金庸小说中的黄蓉,她看东西看一遍就能记住;有些人对于语言的记性很好,比如我,我看英语单词,几乎是看一遍就能记住。我另外还对人的相貌记性极好,尤其是与我打过交道的,打过一次交道,那么很多很多年之后,我仍能回想起其相貌,并且在大街上都能认出来。可有些人就是脸盲,认识很久的人还是记不住。还有奇怪的事情,就是有些人是方向盲,认不得东南西北,我以前从来不知道世上竟然有这种人,我只以为小孩子才会认不得方向,但后来才知道,真的有很多成年人,是认不得东南西北的,他们问路时,你要是说东南西北,而不说左右,他们根本听不明白的。
至于为什么竟然有人会认不得方向,这里面深层次的原因我后来研究出来了,这个原因是没人能想得到的,或许天底下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背后真正的原因,但这个原因不是很方便公开讲。
我当时一下子不敢相信,所以试探着问道,我说你去过南昌吗?
那妇女一下子似乎没听明白,于是我又问了一遍,她说没有,没有去过南昌。然后我又问你竹筐里的那只铜盒子是什么?她转头看了一眼,说是个暖手炉,家里老人传下来的,里面可以放木炭,冬天的时候暖手用的,她出来卖饮料,所以在盒盖内部垫了块纸板后,就用来装零钱了。聊到这里时,我基本以为是自己记错了,认错人了,毕竟隔了很多年了,记错也是正常的,而且天底下长相极为相似的人也确实存在。可就在这时,她问我,那你去过南昌吗?我愣了一下,说去过啊。她接着问,那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啊?是从南昌过来的吗?我说不是,我说我是从江苏那边过来的。江苏哪里啊?她问到。我说江苏南通。
接下来就是让我震惊的时刻了。
“南通?哦,小香港啊。”
WTF?人的样子隔了这么多年我也许会记错,但这句话我是绝对不可能记错的,因为我为此问过那么多的人,结果没一个人知道这个说法,自南昌那事后,这是这么多年,第二次有人这么说,并且还是两个长相几乎一样的中年妇女说的,还都有一只铜盒子。
旁边的老首长听了觉得有意思,重复了一遍:“小香港?你说南通是小香港?”转头朝我问,“郭明,南通有这个叫法吗?”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片刻后说:“很多年前我听人这么说过一次,这是第二次。”
喝完饮料后,我就陪老首长继续下山了,那中年妇女则挑着担子继续往山顶走。下山的路上,我时不时就要回头一下,但很快她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山间,融入进了雾霭中。我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再碰到这个人或者这两个人,我至今也仍旧没能弄清这个说法的来历,以及意义何在。所以记录在这里,留待日后破解吧。
楼主 二郎神犬马  发布于 2020-12-27 15:14:51 +0800 CST  

楼主:二郎神犬马

字数:62156

发表时间:2020-07-19 04:51:51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2-25 05:21:43 +0800 CST

评论数:142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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