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整理房间发现了一部手札,意外揭露了我祖上和贩皮行者的一段渊源

爷儿两个离开了鲁瘪子的家,却并没有直接回去城里。
如今的天色也不早了,两个人便在这村里的不远处打算先寻个什么能够安安身落脚的地方住了下来。正巧走不多远便有一处买卖,爷儿两个索性便去了那里。
那里不是客栈,而是一家驿馆。而所谓的驿馆,在当时也叫驿站的。
那时候的信息传递不像现在,既有手机、也有电话的。相隔有些距离的人儿想要联系,写信是最方便的法子。既有写信的人儿,便要有送信的主儿。要说那时候的邮局,可是比现如今邮局的买卖要好上不少了。
因为送信的地方儿用的多,而信差在当时也只有像是骡子、马这样儿的牲口而并没有火车、飞机这样的交通工具,故此要是送一番远距离的书信,也是要不少的日子的。
时间长短是其次,主要是送信的地界儿若是比较穷困的地方的话,那当时负责送信的邮差便是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的。为了这个,朝廷便在各地自发成立了各种的专供邮差歇脚儿居住的落脚点儿。若是放到了现在,那便是快递站的雏形。只不过当时的快递站不叫快递站,而是如同客栈一般的地方。既能歇脚儿休息,又能食宿、很是方便。
因为送信的地方遍及全国,所以当时这样的落脚点也是比比皆是。只是那时候分的精细,专门儿迎客儿用来吃饭住店的民宿叫客栈,而接待邮差以及朝廷特使并且提供歇脚儿地方的便叫驿站。
驿站最早是国营的行当儿,后来因为支出过大,也就逐渐的改为民营了。好多人儿当时看中了这样儿的活计,便自发在当时用如今的话说,那便是‘加盟’了进来。
和传统的客栈不同,驿站只负责接待朝廷方面的官人儿。
这其中,信使和邮差占了多数。那年头儿,但凡是驿站的驿臣,在京里都是挂着官衔儿的。虽说是个从九品的芝麻官儿,但在当时来说也算是上流社会的人儿和士族。
这些人有些地位和名望不说,每个月还能领着国家的俸禄、用着国家给驿站里的补助金的。然而这样的行当儿,若是只管接待朝廷里的人儿,终究是不太挣什么钱的。尽管补助金和俸禄已经够活着的了,然而这个世道不论古今,谁又能够和钱有个仇恨呢?繁华地段儿的驿站不缺买卖、官道儿上来的人往来不断,然而偏僻山村的驿站一年也指不定来几个官道儿上的人儿。
反正自家的驿站有些房间,闲着也便闲着了。故此当地的驿臣,不单单接待官道儿的人儿,也做买卖接待过往的客人赚些外快。因为对于驿站这样地方的管理没有个明文般的规定,故此这事儿也就没个人多问。久而久之的,竟也逐渐成了行儿内的潜规则。
反正只要不耽误了朝廷的事儿,当地想怎么着京里也是没有人过问的。
要说这驿站的追根求源,怎么说都是与人方便的行当儿、买卖,上门儿的主顾儿谁还有推出去不做生意的道理?故此即便为了通信,像是鲁瘪子这样的山村,沿途上也是存在着些能够住宿吃饭、零零散散的驿站的。
要说驿站的条件,相比于客栈的确是要简陋了一些。但即便如此,也能对过往的人儿行个方便。
冯九麟爷儿两个没回城里,便在附近这样的一家驿站住了下来。
一进客房的门儿,骆驼子便将大门从里面反锁了上。他从布包儿内取出今儿从鲁瘪子家收来的物件儿,直接就将那瓷瓶子扔到了一边不说,反而将那搭来的锈迹斑斑的烛台子如获至宝般的捧在了自家儿的手心儿里。
冯九麟寻了个房间里的其他地方儿坐下,同时也看着骆驼子捧着那烛台越看越是欢喜。
“好小子,眼力独到不说,却是精到了家的。这白搭的烛台,可是正经的青铜器啊。这样的玩意儿若是碰到个识货、懂行事儿的好买主儿,那是决计低不了一千五百个大洋的。”
驼子面露惊喜,冯九麟却只是淡然含笑。
“照您这么说,咱这四百大洋倒是值得了?”
“值,当真是太值得了。”驼子忍不住拍手称快:“这买卖让你做的,当真让我说不出个什么来了。又有胆子、又有势,眼神儿独到不说,活计用的也漂亮。最主要的是,没白了咱爷儿两这一天的行程。好小子,真是好小子。”
骆驼子对冯九麟,那是一个劲儿的赞赏。
要说这烛台,清朝的时候却也是件家家儿都有的物件儿。
那时候不似现在有什么电灯,但凡家里的人儿夜里要有个光亮儿便要指着这烛台来照明的。说起清代时候的烛台,便是普通一些的,真的放到了现在那也该是个文物般的物件儿了。
然而我远祖父冯九麟当时寻得那件儿,可是比清代制造的烛台还要老多得多的好东西。若是放在了现代,那可该称作真正的国宝了。那时候的烛台,一般都是铜铸的。然而铜铸的烛台,和青铜器似的烛台,那可根本就是不同的两个概念。
晚晴时候的铜烛台放到现在,好的能到百万。而似我远祖父当时寻到的那件烛台,若是放到了现在,价值怕都是无法估量的。
“九麟子,照我说,你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眼尖胆儿大,使得活计也好。只是我不晓得,这玩意儿你是怎么瞧上的眼?自打一进屋儿,咱爷儿两便在一起的。我若记得没错儿,没见你去他床边儿那里看过的啊。”
“呵呵,大伯,您怎的忘了。您将这买卖彻底交给了我做的时候,不是出了门去帮那老瘪子做饭的忙了吗?我一个人儿留在屋子里想法子,便在那时候无意间发现了这件儿东西的。”
冯九麟这么一提醒儿,骆驼子这才明白了其中的奥妙。
“好个小子,照这么看,倒是我激发了你才做成的这买卖的。”
“何止是激发,若不是这半年来您教的好,我也长不了那么多的见识。”
骆驼子“哈哈”大笑,对冯九麟这徒弟和侄儿心中更是满意欢喜。
叔侄两便正闲谈着,便在此时听伙计敲起了客房的门。原来是骆驼子要的饭菜好了,此时伙计按照驼子的意思送到客房来专给两个人来吃。
“端进来、端进来。”
驼子满心欢喜,看着一桌子的酒菜更是高兴。
伙计将菜摆好了,便就此退在了一旁。驼子兴致高,以为这伙计放好了酒菜不走却是打算捎带手儿的讨个赏钱。搭着自己也是高兴,便一伸手直接赏了那伙计三块大洋。伙计见了钱,自是欢喜。然而他却仍旧站在房子里,丝毫没有要退去的意思……
楼主 麟小鱼  发布于 2019-05-24 13:39:58 +0800 CST  
“这是怎的了?”
驼子心中不解,年幼的冯九麟也看出了伙计脸上的端倪。
瞅着这伙计年纪轻轻但却一副欲言又止般的样子,驼子心中疑惑的同时,也终究还是忍不住发了问。
“菜还有没上的吗?”
“没,都齐了。您点点,倒是没个缺儿的。”
“那便好。”驼子点头:“即是这般,那你也去忙吧。我叔侄两个自行吃饭,需要了便会去叫你的。”
“这……”
伙计一脸尴尬,却是站着不动了地方。
见这情形,驼子和冯九麟更是疑惑。莫非这伙计是打算在旁就这样的看着,这叫人多么的不舒坦。
“大哥,您心中莫非有什么事儿的吗?光是站在这里,却是为了什么的。”
冯九麟嘴快,便就此想问清楚个所以。伙计想了想,不由得苦笑着叹了口气。
“得,您是眼尖的主儿。我这为难的事儿,却都在脸上挂着的。您既看出来了,那我也便和您直说了吧。”
伙计一副苦丧般的模样,看样子倒是有些难以启齿。
“不瞒您个说的,咱这店里刚刚来了一波子客人。具体的时辰,也就和您有个前后脚儿的。这些人儿一来,便硬是出了高价钱将咱这小店儿所有的房间给包了圆儿。要说咱这小店儿,平日里也没这样儿过的。不知这今儿个这是怎么的了,竟一下子来了那么多的人。我家掌柜本意想着要为二位留个房子的,但那些人看着却像官差。您也知道咱这是驿站,不比寻常接客人住宿吃饭的买卖。只因为买卖稀平日开个生意接些客人倒还可以,可一旦这官家若是需要了,咱们怎么说也都得让了不是?所以说这事儿,我家掌柜不知如何与您吐口儿,倒是打发了我过来先给您赔个不是了。”
伙计点头哈腰,一副秧歌、恳求般的模样。
听了伙计这话,冯九麟和骆驼子都心中明了了个所以。自己住的这地方,怎么说也是驿站并非客栈。平日没了官家倒是还行,如今官家来了,自是比不得旁时的。但凡耽误了朝廷的大事儿,莫说这店里的驿臣吃罪不起,便是他们爷儿两也要跟着吃官司的。
和官家的人闹得不愉快,却是没个必要的。该低头,也便低了头便了。
骆驼子闯荡江湖这么多年,如何不明白这样的道理。只是如今的天色已经到了黄昏,若按照店家那么说就这么走了,岂不是要露宿野外了吗?这地界儿看着便不是那么的太平,若是沿路再遭了劫匪便更是划不来了。
驼子心中犯了难,态度却透出个恭敬来。
“伙计,您这意思我倒是懂。只是现在这么晚了,我们爷儿两便是这么走了,在外面若是遭了变故却怎么得了?不如咱们打个商量,您让掌柜好歹在这店里帮咱们觅个地方。但凡能睡觉过夜的,条件差了些也便能凑合的。只要过了夜,咱们明儿个一早儿便上了路,绝没有个耽误你看如何?”
“这个……”
伙计犯起了难。
要说骆驼子这要求,倒也并不过分。只是自己毕竟是个伙计,如何能够做得了主的呢?眼看着骆驼子爷儿两也是可怜,便点了点头。
“您这样,且容我去和我家掌柜当家的说一说怎样?”
“这自然好,那便有劳了。”
骆驼子拱手道谢,伙计便既退了下去。
没过多久,但听得一阵上楼的急促脚步声。和刚刚伙计一个人的样子完全不同,这一次听声音倒是有好几个人的样子。
“咋回事儿,莫非没谈个妥当,却是来赶咱们的吗?”
冯九麟看了一眼骆驼子,骆驼子深锁着眉头,看样子倒也吃不准。
“别慌,且看看形势再说。”
他故作镇定,紧跟着也听到了外面叩打自己客房房门地声音。
“客官,是我嘞。”
还是那伙计的声音,听语气倒是显得很愉快的样子。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莫非谈的拢了吗?”
爷儿两个彼此看看,倒猜不出个所以。然而是福不是祸,驼子想得开,随即伸手打开了房门。一开房门,便见伙计一个人站在门口。在他的身边,并没有什么别的人。
“谈的怎样了?”
“有了些结果。”伙计回道:“那帮人的领头儿,没想到倒是个通情达理的主儿。听了我家掌柜的诉说,觉得您一老一少也不容易。只是怕坏了他们的事儿,想见您两位一面保证个安全。只要他们确定您两位不是个歹人,便可以留您在这客房内住下。”
“原来如此。”骆驼子轻轻点头:“那人呢?去了哪儿去了?”
“跟我一起上的楼,但没得到您的允许,确实没敢先过来的。那为首的两个人儿,倒似是念过书的。因为懂得礼数,也没敢冒昧般的造次了。”
“嗯,难得碰上这样儿懂礼数、晓规矩的主儿。人家为求个安全,这请求儿倒也不框外。我们要是执意下去,倒是理亏了。既如此,且请那主人家到我们这屋子里来坐一坐吧。”
“得嘞。”
伙计退了出去,不多时便听到走廊上的脚步之声。
驼子也没关门,径直这般看着。但见几个人拐了个弯儿,便在自己视线中露出了身影来。来得人有四个,走在后面的两个一看就是家里的奴才。前面是两个衣冠楚楚的公子哥儿,穿着讲究的同时手里也都拿着把折扇。其中一个走在最前面,另一个不动声色的在他后面跟着。
冯九麟第一次见这些人,但骆驼子见到这些人后却充满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怎的是你?”
他一声惊呼之下,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公子哥儿也跟着停住了脚步。冯九麟看得清楚,那公子哥儿脸上的表情便和自己这大伯骆驼子一般无二。愣在了当场的不说,瞪大的眼睛里也不禁透出些许的惊讶。
在他后面的几个人儿,包括另外的一个公子在内,都和冯九麟一样是这般不解疑惑的表情。
看他们的样子,似也和自己一样没弄个明白。
冯九麟心中有了数儿,觉得这一行两边儿的人中,便只有自己这大伯骆驼子和走在最前面的那一位公子哥儿是相互认识的……
楼主 麟小鱼  发布于 2019-05-25 22:32:36 +0800 CST  
“真想不到,您居然也在这儿。”
“哼哼,这话倒该是我说的。”
看着骆驼子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冯九麟心中猜想这两个人的认识八成不是什么样的好交情。
“之前我还在想,敢住这官家买卖铺子的人到底是谁的。然而我万万想不到,居然是咱们的骆爷。怎的,我这样叫您,不算亏得您吧?”
年轻人的话里,透出了调侃般的别样味道。
“不亏,哪里亏得?要我说,那也该是我驼子赚到了,居然让您这当红的角儿如此的抬举。”面对年轻人带着药味儿的话儿,驼子也是一副不甘示弱的样子:“您万万想不到,我也更加是个十万分的没个料着。正所谓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这买卖虽是官家的,但驿馆这行当儿本来便是与人方便的生意。除了接待朝廷里的人儿,接些像是咱这般的散客儿、小人物儿倒也不足为奇。但您可是不一样的,一来便是个包场儿。我之前还在想,便是官家也没几个这样财大气粗的。这样儿的主儿,驼子倒真该见见好好儿的巴结一番。毕竟若没个您的放行,咱这爷儿两今晚便要露宿街头。便是被野狼吃了,也八成儿没个人儿给哭丧打幡儿的。不想这真主儿是您,这真是让我大开了眼界了。看来日后小老儿我,还得多需要您的提携和照顾了。”
驼子一番话说得阴阳怪气儿,让冯九麟以及那另一边儿的其他人完全没闹明白个所以。但冯九麟看得清楚,那就是为首的那位公子爷对于驼子的话倒确实是听得懂了。他没个话儿回应,但脸色却是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面对骆驼子一番明枪暗箭似的挤兑,看她的样子倒不知如何回应了。
愣了好久,他有气无力的笑了笑,随即也晃着手里的扇子忍不住点了点头。
“没想到,这么多年景儿不见了。您老身体硬朗,这嘴皮子倒仍旧不饶个人的。”
“那是,这嘴皮子是小老儿安身立命的买卖儿。咱行商的虽说没个地位,但也有个家族传承的。祖上的规矩驼子不能忘,自是比不得那些个不孝的子孙。”
驼子似有所指,那公子黑着脸,倒也不知如何接了后面的话茬儿。
骆驼子一声冷笑,随手唤过了冯九麟来。冯九麟走到了他的身边儿,驼子随即用目光示意了一下那脸上变了颜色的公子。
“九儿啊,你可知道这位爷是谁吗?”
“大伯请恕侄儿眼拙,这位爷小侄儿倒是第一次见得,当真不认识。”
“那倒是,毕竟第一次见。不认识没关系的,但打今儿个起,跟你说了你便要记得。便是你忘了你的祖宗和你这大伯,也休将这位爷忘了。”
骆驼子的话儿里透着针尖儿,使得冯九麟心中更加好奇这主儿的来历。
“要说这位爷,那可是个了不得的真主儿。他便是咱县城儿庆德楼里出了名儿的红牌旦角儿,江湖人称‘小凤仙儿’的凤儿爷。打今儿个起,你可得给我记住了。若是敢有个忘得,休怪我用加法卸你这小兔崽子。”
骆驼子说到‘小凤仙儿’名号儿的时候,故意提高了声调儿。冯九麟听的真切,也瞬间恍然大悟。
原来这公子爷并非个旁人,正是骆驼子那叛家离股儿而去的亲生儿子骆奇有。关于这位爷的故事,自己可是听曾经的骆驼子讲起过的。甚至在鲁瘪子的家,鲁瘪子也有提到过这位爷的。
“怪不得大伯见了他说话便阴阳怪气儿的,原来这便是他那离了家的亲生儿子。”
冯九麟心中了然,知道他们父子之间的恩怨,却也没敢多说两句。然而此时的骆奇有看着冯九麟,却是眼神儿中透出别样的味道。是审视、是琢磨、是轻蔑还是藐视,总之情绪显得十分的复杂。
他便这样上下打量着当时年纪不过十二、三岁出头儿的冯九麟,看的冯九麟直有些身上发毛。
“您,您这爷……看,看我这是作甚的?”
冯九麟忍不住这样问了句。
骆奇有“哼”得一声,面对冯九麟的询问闭口不答。他将目光再度转到骆驼子的身上,脸上也透出不屑般的一抹冷笑来。
“我早便听说了,那就是骆爷收了个徒弟。行儿内给个外号儿,叫什么‘麒麟儿’的。今儿您恕我个大胆猜测,莫非就是这位的吗?”
“正是。”驼子丝毫不予避讳:“而且我不单单收了他做徒弟,还要日后让这孩子继承我骆家的家族产业。咱家门不幸,没个能成大业的主儿。这事儿我也是看出来了,与其指着自己家儿没用的蠢材接了买卖、再日后败了家业,倒不如找个有能力的将家族的产业发扬光大来个实惠。就算我死了,也有个脸面去见我骆家的列祖列宗了。”
“你……”
驼子这话一出口,倒当真气坏了骆奇有。在驼子的眼里,骆奇有始终就是个家族中的不肖子孙。
骆奇有虽说和他爹有矛盾,但毕竟驼子也是自己的老子。他自小也读过写书,知道尊卑有别的道理。驼子虽说点了名儿的言他不孝,但骆奇有自己个儿却怎么说也不敢顶嘴的。但如今的驼子却说,家族的产业日后都要给冯九麟来继承。这句话说出来,骆奇有倒当真有接受不了了。
那年成儿,家族的买卖都必须有自家人传承的。
除非家族的掌舵人是个绝户,但即便是那样也要寻找家族里叔伯的孩子传来做继承人的。而如今的骆驼子,居然打算将自家的产业,全都传给一个外人。对于他这亲生儿子来说,这无疑是件打脸的事情。往严重了说,也是对于他个人来讲莫大的羞辱。
骆奇有心中愤恨,忍不住恶狠狠地盯住站在驼子身边的冯九麟。
他心中恨驼子是一回事儿,但冯九麟便是另外的一件事儿了。冯九麟感觉到骆奇有对于自己的恨意,倒是有种夹在中间儿做不得人的感觉了。
“大伯,这事儿咱还需要讨个商量的。”
“讨个什么商量?”面对冯九麟想要缓和的意思,骆驼子倒是一副毫不买账的坚定模样:“我也没个儿子,你便是我最亲的人。你这孩子听话也有本事,如何继承不得我家族里的产业。我知道你心中想的,然而你却没必要在乎那么许多。家族的买卖我说了算,到底最后谁来继承也都在于我一个人的。”
驼子毫不松口,骆奇有目光阴沉,也露出令人为之动容般的煞气。冯九麟感觉自己夹在这两个人的中间,此时当真像是哑巴受了夹板儿气。本想说什么的,却猛然看到飘扬在骆奇有嘴角边上的一抹有些显得阴沉诡异的笑容。
冯九麟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心中也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楼主 麟小鱼  发布于 2019-05-27 09:52:29 +0800 CST  
“这骆奇有不是个省油儿的灯,八成儿是要使个什么坏了。”
冯九麟心中这样合计,而骆驼子也在旁看出了个究竟。
他懒得和骆奇有纠缠,本想收拾了东西便走,却被骆奇有一伸手拦阻了住。
“怎的,凤儿爷不让咱去?”
“那哪儿敢呢?天大地大,谁敢拦了您骆爷的路儿。”骆奇有一脸笑容:“只是有件事儿不明白,还请骆爷赐教一二。”
看骆奇有的样子,明摆着已经想好了招儿。若是换了旁人,不理他也便是了。偏偏驼子是个不肯认输的主儿,尤其是当着自己这不孝的儿子,更从来没个妥协和让步儿的。
面对骆奇有的咄咄相逼、不肯放行,驼子索性一脸笑容的又坐了下来。
“不敢当,凤儿爷有事儿尽管问的。”
骆奇有点头,一副处事不惊的样子。
“骆爷要说在行商这行儿里,也算是出了名儿的。您家的铺子在县城儿里的买卖也算火热,如今却如何来了这穷乡僻壤般的地方?若让旁人知道了,岂不是玷污了您在行儿内的名声儿了吗?”
“哎呦,凤儿爷这话,驼子可便不敢接了。要说我骆家的买卖,如何比得了凤儿爷您的金贵。虽说咱家县城儿有间当铺,却也是小本儿经营。但凡上了门儿的主顾儿,咱便都当个爷来伺候的。我那里的主顾儿三教九流的都有,但凡有买卖需要上门的,跟拖自我也便支吾了一声就得。要说咱是没那个气势,还敢随便挑个主顾儿的。这一点儿自是凤儿爷有行势儿,但凡主顾儿都有个能挑的。我驼子却是不敢,毕竟没了小本儿买卖,咱想养家糊口也便难了。”
对于骆奇有的话儿,别管他说什么,驼子都想挤兑他两句。骆奇有也不在意,摇着扇子微然一笑。
“骆爷这话说得,那可是谦恭了。我早便听说了,骆爷此来是来成就一番的大买卖。憋了什么宝出来,怎的也让咱这些人儿开开了眼界吧。”
那个年成儿,都将到乡下收东西这事儿叫‘憋宝’。说到如今,这便是专属于古玩行儿的规矩了。驼子那是多么精明的一个人儿,一看骆奇有那眼神儿便知道他肚子里憋得个什么屁的。不由得微然一笑,一伸手直接将那从鲁瘪子家收上来的赝品先亮了出来。
“也不敢说什么好东西,只是件玩意儿罢了。”
驼子抛砖引玉,骆奇有果然上了钩儿。
“呦~这不村东口儿鲁瘪老汉家的东西吗?怎地,却是让骆爷您给慧眼识珠的收了上来的?”
“那是。”驼子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这是我这徒儿九麟子接的买卖,故此这才来此地走上一遭的。听说那老汉将这东西还给您看过了,然而您却没看上眼的。”
“哪里是没看上眼,他要价儿太高了。”
骆奇有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手中的折扇悠悠哉的扇着小风儿。
“他管您要六百?”
“这他都告诉了您?”骆奇有故作惊奇,随即问道:“敢问骆爷,您多少收来的?”
“四百,比您便宜个两百大洋的。”
“得,您比我有活计。有胆儿又有眼儿,我这当真是佩服您了。”
骆奇有面露笑容,一副调侃般的样子不言而喻。驼子看得出来,眉头紧跟着一皱,脸上却又不失笑容。
“我这听着,您倒是话里有话儿的啊。要不您赐教个,却是怎么讲的?”
骆奇有会心一笑,手中的小扇儿摇的更勤。
“照我这拙眼来看,这玩意儿不是个真东西。虽仿的够像,却是个精心做假的物件儿。要说价格嘛,值个十块大洋也便到了头儿的。可骆爷在咱这行儿里,却是没走过眼的。这做了假的玩意儿,便是再真您也瞧得出来的。您即是要了,那崩问,肯定便是个老年间儿的玩意儿。所以说,您比我有眼儿。”
“嗯,那便又怎说我比您有胆儿呢?”
驼子追问,骆奇有“嘿嘿”般的笑着。
“这事儿若换了一般人儿走了眼儿的,拿着东西回了家闷头儿的抽了自己一顿耳雷子也便认了倒霉算了。便是砸了它,也便不敢拿来在旁人面儿前面显呗的。然而骆爷您,却还能将这物件儿拿来给我看。这不是比我有胆儿,那叫个什么呢?”
此言一出,骆奇有身后的那几个人,都忍不住“嘿嘿”般的窃笑了起来。
这话要说挤兑的,那可是当真是一个漂亮。然而驼子此时听着,倒也完全没个在意。他眉头仍旧深锁着,却乔装出一副有些不高兴的样子。但嘴里的话儿,却没显出半点儿的不满意来。
“我让您看个玩意儿,您怎么变着法儿的挤兑我呢?再者说了,这买卖儿也不是我做的。我这老眼昏花上了年纪的,而这徒弟儿可还小。您这么说,莫非不觉得过了个份的吗?”
骆奇有“哈哈”大笑。
“骆爷啊,您这可是给您自己找台阶儿下的。要说咱这行儿,买卖可终究是买卖的。别管是谁、年纪大小,能上了台子便就是个角儿。行儿内可都将您骆爷尊个真主儿的,还将您这收来的徒弟当个‘麒麟儿’来看。虽说他年纪小吧,可怎么说也都是您钦定的继承人啊。依您刚刚的说辞儿,您还要将未来家族里的买卖儿都交给了他的。然而照今儿这事儿看,这‘麒麟儿’照着我看倒也没个什么稀奇。而且今儿这事儿要是传了出去,怕是对您不利的吧?”
骆奇有话茬儿里透着调侃,骆驼子紧跟着装出一副故作神秘又有些害怕的样子。
“凤儿爷,我把您当个自己人儿。这个事儿,我可也就跟您一个人儿说了的。您和您这帮子弟兄要是不往外传,那量个谁又能够知道的呢?”
看着骆驼子的模样儿,骆奇有目光略有闪烁。他眉头微蹙,感觉骆驼子此时也是话里有话儿。
“听您这话儿的意思,倒是要用什么东西封了咱的嘴巴的。”
“没错儿。”
骆驼子淡然含笑,这样儿的局面,骆奇有可是没个想到的。
要说自己这爹的品行,那身为儿子的自己那是再清楚不过的了。这么些年了,驼子便没跟谁认过怂。如今却和自己聊起这事儿,其中必然存在着什么文章。他心中有了这样儿的想法,却仍旧猜不透驼子的用意到底是个什么……
楼主 麟小鱼  发布于 2019-05-29 15:01:53 +0800 CST  
骆奇有心中思索,却猜不出个究竟。
只见得驼子一伸手,直接将那搭来的烛台送到了自己的手上。看着这玩意儿,刚刚还一脸笑容的骆奇有,瞬间充满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您看这玩意儿,能封您的嘴吗?”
“青铜烛台?!?”
要说这骆奇有,也是个识货的主儿。一看这东西,便知道是个物件儿。
“怎样,这是个玩意儿吗?”
“嗯,这玩意儿假不了的。”
看着烛台的品相,骆奇有忍不住赞赏。本想多说两句儿,这才想到了驼子可能跟自己用上的活计。心中倒吸了一口冷气的同时,抬眼已看到了驼子一脸自信并且有些藐视自己的笑容。
不等他说话,驼子先是将那烛台收了回去。
“您也挺有眼的,但你没个想到的。那便是这玩意儿,也是那鲁瘪老汉家儿的东西吧?”
“不能吧,他们那儿什么都没有啊。”
看着骆奇有面露惊骇之色,驼子仍旧一脸得意般的笑容。
“您要是有眼,墙缝儿里藏着的东西,它便也逃不出去;若是没眼的,放在眼部前儿的物件儿,您也瞧不出来。这玩意儿,放在那老汉家炕沿儿边不知多少年了。我们家九儿,一眼便将它瞧了出来。照理说我这老眼昏花、本就是个不中用的老朽,错了也便错了。可凤儿爷您年纪轻轻、又生了那么一双慧眼识珠般的眼睛,却如何能够放得过去的呢?”
骆驼子的话说的明白,骆奇有这才懂了他给自己用的这活计原来是个套子。刚刚那一脸嘲讽般的模样儿,一下子便没了底气。
“这玩意儿,您多少收的?”
“我这徒儿九麟子谈的买卖。搭上的东西,没单要钱的。”
闻听此言,骆奇有暗中称赞。他看了一眼冯九麟,怎么也想不到这买卖是这么个孩子能做得成的。然而看骆驼子的意思,倒不似和自己在开玩笑。驼子的性格,自己比谁都清楚。若没个真的本事儿,量他也不会在这边吹捧的。
“行啊,骆爷。您这活计使得妙,原来是变着法儿的挤兑我呢。”
“不敢。”驼子一摆手,此时倒摆出了一副正装其事的样子:“其实也没个别的意思,只想告诉您两件事儿。第一,凡事儿莫看事情的表面;事儿如此,人亦如此。咱骆驼子选的徒弟,行儿内给个什么称号儿,那都是抬举。但有一样儿,怎么着咱也都配的这个;这第二嘛,便是打算告诉您一声儿。以后万一将这东西儿想起来的时候儿,也便别没事儿别倒个乡下再去捣腾什么东西了。多修炼个眼神儿,确实比什么都强的。”
“您这是明着抽我的耳雷子啊?!?”
听得骆驼子这样说,骆奇有脸上变了颜色。
要说自己这爹,当真是一点儿的面子都给自己留不得的。骆奇有吃了瘪子,心中有气却又说不出来。看着驼子一脸充满不屑般嘲讽冷笑的样子,他赫然起身便要离开。然而身边儿一把折扇一伸,却是将他就此拦阻了住。
冯九麟看得清楚,拦住骆奇有的是他们同行走在他后面的那另一位公子。
若论这位公子的穿着,看样儿倒是和骆奇有一般的讲究。他手中的折扇始终摇着,虽说自打进了屋儿便没说个话儿并且一直都在旁边这么安静的坐着,但从气质便看得出来,他们这一行人之中,他才是真正的主人家。
骆奇有被骆驼子一顿挤兑,没了说辞。本想负气而走,却被这身着讲究青衫的主儿给伸手拦阻了住。骆奇有虽说心中有气急着发泄,但见了这主儿也不免有所收敛。
“爷,您让我去吧。咱这回是栽了,这一趟儿出来便是没脸跟着您的。”
“这是哪儿的话?”那主儿微然一笑,显得毫不在意并且一副落落大方的样子:“兵家互有胜败,怎可因一战而论英雄的?再者说,人无完人。咱出来‘憋宝’的,每天也都希望讨还到些东西自不必说。然而学着些硬货,这便是受用了一辈子的事儿。这行儿里的高人儿多了,偶尔栽个跟头儿跌个面儿、无伤个大雅。正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但凡爬不起来的主儿,那才是真孬种呢。”
一番言语出了口儿,骆奇有脸上的颜色倒是缓和了不少。
那主儿说的话挺有道理,而且语调儿话音儿都透着那么的平稳。这样的人物儿,可是个角儿。驼子爷儿两都瞧在眼里,不禁对这位公子爷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若说长相儿,骆奇有便算得在那个时代的男人里出类拔萃的了。但凡不出众的,没个好模样儿、好嗓子的,却也上不了个戏台、当不成个角儿的。但若在长相儿上和这位爷比较一番,倒当真还要略逊、低上了个一头的。
这主儿要说看年纪,也就二十出个头儿。别看年纪不大,气质却是不凡。虽说都是一身的讲究装束,但衣服穿在这主儿的身上,便更加凸显出他非凡一般的气质。
要讲具体的,冯九麟爷儿两个倒也说不清楚个仔细。总而言之一句话,这主儿一看便是不同。骆奇有的性格是处处争先,而这位公子却是个拿捏有度的稳妥人儿。虽然年纪轻轻,却不失身为主人的大家风范。
安抚下了骆奇有,那青衫主儿便上前了几步走了过来。
他见了骆驼子,不顾着自己的身份,先是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这是对长辈儿的恭敬,从礼儿上来说没个亏的。然而让人感到意外的是,他居然在对驼子欠身一礼之后,又对冯九麟一脸诚挚笑容的拱了拱手。照手札上的讲,这便是那年头儿行当儿里对高手儿的尊重了。
冯九麟虽说买卖做的活分,却还没享受过这样的礼数。见青衫公子度自己施了礼,自己便是再怎么受宠若惊,也赶紧着将一个礼数回敬了过去。
“还未请教,这位小哥儿的大号儿。”
“哦,不敢当。姓冯,小字九麟。”
“冯九麟?嗯,这名儿好。”青衫公子淡然含笑,手中的折扇仍旧轻摇:“早听说附近的县城儿里出了个‘麒麟儿’,今日一见倒是名不虚传的。骆爷当真好福气,收了这么个徒儿。”
青衫公子说着,也将淡然含笑的目光转向了骆驼子。
驼子看人,很少走眼。但见这人目若朗星,便知不是个寻常的真主儿。更兼能让自家桀骜不驯的儿子如此服服帖帖的伺候着,故此这人的身份也便在那时于自己的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儿……
楼主 麟小鱼  发布于 2019-05-30 11:18:40 +0800 CST  
第35章 讨个人情儿

“请问,这位爷怎么个称呼?”
驼子心中好奇,忍不住这样问了句儿。只见这青衫公子将手中那折扇一摇,面对骆驼子微然一笑的同时,倒也不失个落落般的大方。
“我是晚辈儿,当着您的面儿不敢提及自己的名号儿。不过骆爷这活计,今儿个倒真的是让我长了眼的。敢问您对咱这行儿里的晚辈儿,凡事儿便都是这么个教育的法儿吗?”
青衫公子的话不温不火,倒是点了骆驼子的心窝子一下儿。
驼子听出了其中的门道儿,脸色煞的有些不好看。正不知如何做个回应的时候儿,这青衫公子手中的折扇一摇,却不禁再度吐了口儿。
“要说您和小凤儿爷的关系,咱虽说是个外人儿却也是略知个一二的。怎么说您二位的关系也毕竟是父子,便是他什么事儿做的不周到、让您看不过了眼儿,您这长辈儿也该多担待着的。刚刚您一番的教训,虽说言辞犀利了些,但怎么说也都让人涨了不少的见识。对与不对的,我这外人儿本不应该多做评论。只是这一趟儿小凤儿爷随我出来,便是我请来的客儿。夹着这层关系,我便不得不多说个两句。是与不是的,还请骆爷您能有个担待。”
青衫公子话锋一转,脸上的颜色跟着也变了些。
“俗话说,打狗看主人。便是您二位的关系再怎么地,也不该当着咱这些人明着挤兑的。他面儿上下不来,您脸上也没个光彩。便是您从自家的家谱儿上将他除了名儿,但父子终究还是父子。血脉有个相连,打断了骨头却还连着筋的。这是我这外人儿平心而论的话儿,若有个得罪还请骆爷莫要见怪才是。”
青衫公子一番说辞,仍旧不温不火儿。然而其中的教训,却在每一句话里都像是加了一把刀子一样。此番句句平稳中透出犀利,如今却都戳在骆驼子的心窝儿上。
驼子此时也有些尴尬,毕竟这青衫公子讲述的没个不是。自己和骆奇有便是矛盾再深,父子这层的关系仍旧是改不了的。
如今自家儿人在外人儿面前相互挤兑,却是让外人在看些不必要的笑话儿了。这青衫公子话儿说的明白,话儿里透出的含义也清楚得很。那便是今儿这事儿若是传了出去,却是没人儿会说骆奇有个不是。毕竟他再怎么大,在骆驼子面前也都是个晚辈儿。然而驼子便不一样了,他是这行儿里的爷,事儿传了出去倒是给自己的名声儿带来个不利的。
自家人说话,不当个外人儿打脸。打了自家人儿的脸,那便也是折了自己的声明。古语有言,养不教、父之过。虽然也有教不学儿之错的道理,但这做老子的,试问哪里有当着外人儿的面儿去折自己儿子脸面的规矩?这事儿传出去,说好了是驼子教育自家儿子不讲个场面儿。若说得不好听了,那便是骆驼子这老子没个里外、压根儿就是个为老不尊、不懂得礼数的混主儿。
“好个小子,礼儿倒是讲得面面俱到。原本是他自己这边儿的折面儿,这么一番话儿说了出来,反倒成了我不懂个好赖轻重了。”
驼子心中这样想,却没个反驳的词儿。
青衫公子看出了驼子的尴尬,微然一笑的同时,也随即转首看向身后自家儿带来的那些人并且在自己原本平和的目光里露出了严厉之色。
“今儿这事儿,是骆爷自家儿的家事儿。你们但凡谁有个到了外边儿去咸蛋乱嚼个舌头根子的,休怪我割了他的舌头去。”
面对青衫公子这正主儿的吩咐,众人齐声应是、哪有个不尊。
虽说这样的说辞儿,他明着就是在给骆奇有找寻个面子,但刚刚一番的铺垫倒让驼子此时觉得自己反倒欠了他一笔的人情儿了。要说骆驼子闯荡江湖那么多年,自是明白其中的道理。刚刚自己占的便宜,如今反倒调过来成了对于旁人的亏欠。
他一声苦笑,不由得轻轻点了点头。
“罢了,您这爷讲的是个礼儿。今儿个,却是驼子没个建树。咱明着说吧,您这人情儿且要我怎么还的?”
“说是还,您骆爷倒是折了咱的寿。只是此番的事儿,我这小辈儿倒是想跟骆爷您讨个了结。虽说小凤儿爷上次失了眼,但怎么说他也都是我的朋友。让您还我个人情儿是万万的不敢当,如今咱只想朝着骆爷讨个人情儿罢了。”
“嗯,您谦恭客气了。怎么个讨法儿,您休绕弯子,直接给咱指条明路儿也便罢了。”
自家闯荡江湖这么多年,驼子也算是阅人无数。其中什么人是什么货色,自己心中到也明白得很。
一番交谈,驼子便知这主儿不是个好惹的。虽说自己不知道自己这倒霉儿子是怎么巴结上的这位真主儿,但这样的主儿,驼子虽不敢说结交,但也没个心思和他为敌。但凡事儿能有个化解,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了。
这便是当时顶会察言观色的买卖人儿,待人接物、闯荡江湖的硬道理了。
有了麻烦不能怕,但却不能主动去结梁子、找麻烦的。有些真主儿不一定非能结交,但却决不能与他为敌。这青衫公子便是这样儿的人物儿,尽管到现在驼子都不知道他的身份到底是个什么。
“骆爷爽快,即是这般,那我也就直说了。”青衫公子将手里的折扇一合,当即也正色了些许自己的态度:“今儿个这事儿,全都是因您徒弟做下的这笔买卖儿引起的。说明白些,这烛台子便是惹祸的根苗儿。鄙人不才,搭着这玩意儿我也当真喜欢。骆爷若是能赏个面儿,便开个价儿出来。这东西儿,您也容我拿回去玩玩儿却是如何呢?”
青衫公子说话直接,但这话儿扔出来却是让骆驼子不知如何给了回应了。
要说这事儿让他应了不难,毕竟再好的玩意儿也始终都是有个价儿的。买卖人将本求利,但凡是买主儿给的价儿合适,卖谁不是卖的?但这位爷不是个寻常的主儿,到底应该开个什么样儿的价儿,却成了个难事儿。
虽说开价儿可以合适,但在买主儿眼里也是有高有低。买主儿觉得开的高了,便是自己有意坑了他。钱对方倒是不缺,只怕给了之后自己也便从此惹了麻烦,日后八成儿没个消停;若是低了,这主儿怪了自己小瞧了他不说。事儿若是传了出去,自己跌了面儿却也在行儿里没个好听。
“两难境地,这便如何是好?”
驼子心中思索,却没个主意。
但看那青衫公子再度将折扇一开,面露和善笑容、略带嘲讽盯着自己的样儿,驼子心中便知道了个大概。那便是这小子买这东西是假,借着这讨情面儿的机会难为自己一番,倒是个真意。
“何去何从,您便给个话儿了。”
他的眼神儿,似在对自己说着这样的话儿……
楼主 麟小鱼  发布于 2019-06-01 09:53:49 +0800 CST  
“这主儿不好惹,可别因这事儿和他结了梁子。”
驼子心中思索着,却始终开不出个价儿来。
冯九麟看出了驼子的心事儿,毫不畏惧的跳了出来。
“大伯,这价儿有我开得如何?”
冯九麟一语出口,驼子倒是一个激灵。他没想到冯九麟会在这样儿的场合儿跳出来,心道你个没规矩的小子,这事儿怎方便你来掺和的。不由得火撞顶梁门,当即瞪起了眼睛。
“放肆,我与买主儿说话,哪里轮得到你来插一杠子。没规没矩的,成何体统。还不给我退了下,真是让人笑话。”
驼子翻了脸,若是换做平日,冯九麟也便不说话了。然而这时候,偏偏他却犯起了牛劲。其实牛劲倒是不敢说,因为此番他站出来便是别有用意的。
驼子被青衫公子将了军,冯九麟在一旁看的一清二楚。他虽然年纪小,但半年多商场上的磨练也让他的成熟高过同龄人一大截子。驼子如此有恩自己,如今有难他又如何能够坐视不理。
虽说驼子此时生了气,却还都是为了他好的。冯九麟心中清楚,也正因为这,他才坚持不肯退让。面对驼子此时的指责,冯九麟倒真反起了嘴来。
“大伯这话,我便听不懂了。曾经那鲁瘪老汉是我接的客人,您便将那生意的活计全都大胆交给了我做。您说干咱们这行儿,接了客儿便要奉到底有个担当的。这烛台子,也是因为我的关系成就的买卖。如今这公子要当这物件儿的买主儿,如何不该我来继续成就这笔生意的呢?”
“我……”
冯九麟的话说的在理,驼子当即吃了个噎咯。青衫公子在旁看得清楚,此时倒是一脸的笑容满面。
“这倒有意思,我看可以的。骆爷,这笔买卖既是您这徒弟做成的东西。如今我要买,自也应该他来开价儿的。您是咱这行儿里的爷,这规矩您不该不知道吧?怎的,怕您这徒弟要价儿要的低了,亏了本儿不成的吗?”
一番言语出口,站在他身后的骆奇有几人都忍不住“嘿嘿”般的窃笑了起来。驼子看着冯九麟一副坚定般的模样,心想这孩子八成儿心中有了主意。反正自己也没个主张,不如便交给他做一做。便是不成,毕竟他一个孩子,在行儿里面也说不出个什么话儿来。
想到这里,驼子一颗悬着的心,反而倒踏实了下来。
“得了得了,既是你成就的东西,你爱怎么办便怎么办吧?”
驼子一摆手,坐在旁边当起了甩手掌柜。然而目光却有些担忧的示意冯九麟,那就是这一桩买卖要做可要谨慎再谨慎的。冯九麟看出驼子的意思,轻轻点了点头,便和颜悦色的面对起如今这青衫公子来。
青衫公子看着冯九麟,脸上一副欢喜的笑容。便既他是什么行儿内说的‘麒麟儿’,怎么说也终究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这样的一个角儿,虽然刚刚自己面儿上尊了他一礼,他心里却并没有真正把他当个回事儿的。
“既是骆爷开了口儿,那就请冯少掌柜给个话儿吧。我向您讨个人情儿买这玩意儿,不知道您这边儿的意思如何呢?”
青衫公子嘴上客气,心中却丝毫的不以为然。
暗想这娃子只做了一笔买卖便自大起来,看我这一次如何难为了你。
他主意早都想好了,无论冯九麟对着烛台子买是不卖,开价儿到底又是合不合理,他便都有个对付的办法。看着他一脸自信的样子,冯九麟到摆出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模样儿。
“刚刚的话儿,我都听了。要说这事儿,倒也不难。咱们买卖人儿淘东西,便是将本求利的。能寻个好的买主儿,让自己收来的好东西有个着落和归宿,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哦,这么说,冯掌柜是打算卖的了?”
“公子是识货的主儿,如何卖不得?”
“好爽快。”青衫公子抚掌而笑,问道:“既如此,便请冯掌柜开个价儿吧?”
青衫公子提高了声调儿,心中已准备了开价儿后的说辞儿。他词儿都在自己心中合计好了,不想却看到冯九麟一副遗憾般摇着头儿的样子。
“这小子,这却是什么活计?”
青衫公子不明白,并且只看着冯九麟一直摇头儿这轻叹,却始终不见他吐口儿爆出个价儿来。
“冯掌柜,你这是几个意思?”
“没几个,意思便只有一个的。”冯九麟也不慌张,一副沉稳的模样儿:“买卖虽说做的,但这价儿却不容易开的。毕竟这物件儿的来历,刚刚也是和您说过的。和别的物件儿不一样,是白搭来的。既没个本儿钱,这价儿却让我如何开的?要不然,这么着吧。我看您这位爷既也随着凤儿爷常出来‘憋宝’,想必也是个懂行儿的主儿。到底给个多少,您且自己有个定夺吧。”
“啥?!?我,我自己定夺?!?”
青衫公子有些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也完全没料到冯九麟居然会这么说。
自己本是一脚踢给他打算难为一下他的皮球,没想到凤酒林不接招儿的不说,此时反倒将那球儿给自己踢了回来。他心中冒起了火气,却不能就这事儿明着说的。
“冯掌柜,您这未免也太过于随便了吧?”
“随便?这却是如何说得?”
“如何……”
看着冯九麟一副装傻充愣的样子,青衫公子刚刚冷静的样儿,此时完全没了方寸。心想这主儿懂不懂行儿里的规矩,买东西的价儿向来都是卖家来定,却哪里该有买主儿自己来出的?
他本想发怒,却想到冯九麟毕竟是个孩子。自己若是真的和他动怒了,怎么说也留下个与孩子一般见识的笑柄。心中虽有火气,却还只能耐心的讲述。
“冯掌柜,这买卖儿却没有您这么做的。您可是骆爷钦点的徒弟儿,如何连个行儿内最基本的规矩都不懂的呢?东西是您的,我是买家儿。自古卖家儿出价儿、买家还价儿。怎么今儿在您这儿,却是颠倒过来了呢?”
青衫公子这么问着,也不禁转首看向坐在不远处的骆驼子。驼子脸上也带了些惊讶,但很快这惊讶的模样儿便换成了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儿。瞧他的样儿,似乎对冯九麟的做法倒也没个什么不满意的……
楼主 麟小鱼  发布于 2019-06-02 09:41:24 +0800 CST  
“骆爷,您这徒弟这么做买卖的,您也没个什么话儿说的吗?”
青衫公子看着骆驼子,忍不住这样问了句。
驼子一脸的笑容,摆出一副事不关己般的样子。
“东西是他的,买卖儿便由他来做。这是规矩,而且刚刚他要来做这桩买卖,您似乎也没个意见的。怎么如今,却是又要反悔了呢?”
“不是反悔,而是买卖儿没个这样的做法。骆爷,您是咱这行儿里的爷。似这般的规矩,却是哪里有得的呢?”
“规矩是人定的,自然也可因人而异有不同的。自我交了这买卖儿给他,我便只是个看客儿。具体要怎么做,我便也不能再继续和过问得太多了。这也是规矩,您如何不晓得的呢?”
“照骆爷这么说,便是这桩买卖亏了本儿的,骆爷您也是不会过问的吗?”
“过问?如何过问?”骆驼子淡然一笑:“买卖儿自交到我这徒弟手上,和我便没个什么关系了。正如我这徒儿刚刚所说的,这物件儿本来便是搭来的玩意儿。没个什么本儿钱,却是如何能够有个赔了本儿的说辞儿呢?”
驼子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青衫公子忍不住微然一笑。
“骆爷,您这可算是大撒把儿的了。依您徒弟的说辞儿,我便是将这价儿开的再低,莫非您也是没个什么意见的吗?人都说行儿里的骆爷精明的从来不做个亏本儿的买卖儿,这事儿若是传了出去,对您的名声儿可是不利的啊。”
“您这话说得,买卖儿不是我做的,如何能够算到了我的头儿上的。再者说了,我相信我这徒儿。他既是选了这般做,我认为便是有着一定的道理的。您若是不明白个所以,不妨先让他说说他开着条件儿具体的意思。”
驼子知道冯九麟这样儿说,自是有个自己的用意。索性一个皮球儿,直接将话儿给送了出去。
冯九麟当然明白驼子的意思,不等青衫公子询问,便抢先开了口儿。
“要我的说法儿,这根本便不是一桩买卖儿。”
“啥?不是一桩买卖儿?!?”
青衫公子一怔,却是被冯九麟的这一句话给蒙住了。他有些不解的看着冯九麟稚嫩的小脸儿,不明白他的言下之意到底是个什么。面对他鄙夷的目光,冯九麟却摆出一副淡然含笑、处事不惊的样子。
“如您刚刚说的,这桩买卖儿是您朝我师父讨的一个人情儿。只因为这物件儿是我得来的,故此这桩生意按照行儿规便应由我来和您这买主儿做的。既然买卖儿里掺加了人情儿,自然便不能按照寻常生意里的规矩来做。毕竟物件儿虽有个价值,但人情儿能有个多少,自不该便由咱们说了个算的。这是其一,当然还有个其二。”
冯九麟说的明白,不禁让青衫公子服了个理儿的同时,也对他接下来的话更加的充满了好奇。
“嗯,有点儿意思。既是如此,那这其二便是个什么?”
“其二,也便是最重要的一点儿了。那便是主顾儿对咱的信任,咱也该还了个人情儿去的。我师父自收了我做徒弟,便也在教了我本事儿的之前,先让我学了做人的道理。师父纵横江湖多年,虽是行商,但各个行当儿的朋友也遍布了天下。他之所以有了今儿行儿内这样响当当的名号儿,便就在于做买卖儿的时候儿也善交个朋友。人情儿的朋友,自是和普通的买主儿大有不同的。这些人儿既懂行势儿,也讲个江湖的规矩和义气。对这些值得深交儿的人儿,买卖儿自是要排在人情儿之后的。咱舍了人情儿将东西让了他,他便也该懂得个情谊不让咱做了亏本儿的买卖儿。因一件儿东西而结交了应该结交的朋友,却如何能算是咱们的生意做得亏本儿了呢?”
冯九麟的话儿落得明白,倒是将事儿给彻底的按了个瓷实。表明了自己这边儿的善意之外,还将行儿内一等一的人品诉说了个清楚。
手札中写得明白,我远祖父冯九麟使的这活计,便是当时商行儿里饶有盛名的‘顶针儿帽儿’。他将这样的人物儿对号儿入座儿,毫不吝啬地将一顶大帽子扣在了他的头上。这活计,既是奉承,也如一只无形般的金箍儿。外表看着好看,其实内里暗藏钢针。彻底套住了人的同时,也让这样不缺银子、只好名声儿的主顾儿没了个逃的。
言下之意,便是价儿你有个随便的开。但你给多少,行儿内的多少人儿也便都在用眼睛这么看着你的。是多是少你来做主,但凡你要当真是个懂行当儿真主儿。这价儿如何要的,你便也自己心里有个数儿的。
买卖儿做了,价儿低自可以赚一笔。但这名声儿,却不是这一桩儿的买卖儿能让你赔得起的。为了个没本钱儿的物件儿搭上了自己,却让骆驼子赢得了在行儿内好客儿、广交善缘的名声儿,这买卖儿便如何能够算是赔的呢?
这买卖儿,赢得是仁义和口碑。对于买卖儿做了千百桩不缺钱的骆驼子来讲,这样儿的买卖儿可是比一支青铜烛台的价钱要高得多了。
要说这话儿,对行儿内的真主儿,那是当真一个厉害。看似随便的一个买卖儿,结合了实际的情况,却是将那原本踢到他们这边儿的难题儿,直接以双倍的力道反踢了回去。
青衫公子淡然含笑,心中却在充满震撼的同时,也对冯九麟这看似少不更事的小娃子高看了一大截儿。
他没想到自己苦心设计的计谋,本想甩驼子一脸的墨汁儿,最后反被冯九麟使上这样的一个伙计,随便出口以仁义为先的一顶高帽儿轻松破去。
“在理又讲情儿,当真是让人说不出不是的好活计。”
青衫心中赞叹,暗中也对冯九麟连连点头、竖起大指。
“不想他小小年纪,竟有这样机变的头脑和过人的口才。这样的人物儿,莫说在这穷乡僻壤的山村,便是整个儿大清朝的商行儿里都是个难寻找的。怪不得骆驼子回收他做了弟子,行儿内给了他个‘麒麟儿’的称呼,也却是名副其实。这娃子,当真了不得的。”
青衫公子心中虽是这样的想,却仍旧不肯轻易认输。他眼珠儿一转的瞬间,便又是一套儿新的主意计上心来……
楼主 麟小鱼  发布于 2019-06-03 10:54:14 +0800 CST  
心中有了新的计谋,青衫索性微然一笑,随即伸手将手中的折扇再度合了。面对此时的冯九麟,他的眼中已然满是赞许之色。
“有意思,当真有意思的紧。”他连连点头儿,看着那青铜烛台想了想,不禁再度开了口儿:“要说这东西儿,倒真的是个不错的物件儿。以我来看,值个一千五百大洋没个问题。”
他明码实价儿,不予丝毫打折儿。这样的估价儿,正和那时候的行势儿。
这样的开口儿,是证明自己的能力。毕竟相比于银子,他更在乎自己的名声儿。冯九麟这一点聊了他个没跑儿,但冯九麟却没料想到他接下来准备另外对自己使用的活计。
“这么说,您的开价儿是一千五吗?呵呵,毕竟是个懂行儿且值得深交的主儿。这买卖儿开价儿合适,没让咱白信任了您。”
冯九麟一番恭维,随即也将青铜烛台递了上去。然而让他没个想到,这青衫公子虽然开了价儿,却完全没有个伸手接东西的意思。东西不接,在行儿里便表示着买卖儿仍旧还有别的说辞儿。
冯九麟看出了其中的门道儿,料想这买卖儿也没个那么容易便成的。
刚刚这公子施计要讨骆驼子的麻烦,如今又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这么在自己的一番活计面前就这样认栽了呢?尽管他具体要在之后做些什么,自己还不晓得。但如今这样的结果,对于自己来讲倒并不怎么意外。
“您还有什么吩咐的吗?”
“吩咐倒是不敢当。”青衫淡然一笑:“价儿我是给了,但这价儿是行市儿上的。就像您冯少掌柜刚刚说的,这买卖儿里还夹杂着人情儿的不是?您信任了我,我却如何又能让您亏了本儿的。”
“那您的意思是……”
“东西儿虽是冯少掌柜的,买卖儿也由您来和我做,这些自是没个商量。然而我刚刚却是向骆爷讨的面儿,骆爷给了,那是骆爷的仁慈。所以该道谢的不该是您‘恒济当铺’,到该是个我了。这玩意儿在市场上值个一千五百大洋,我今儿个出价儿便绝不能低了这个。然而毕竟咱只是出来一趟,随身哪儿有带了那么多银子的。现在乡下路上也不太平,带那么多钱出来实在也是容易招上不必要的麻烦的。”
冯九麟一听这话儿,就知道这事儿果然没个那么轻易的了结。
面对青衫公子的话,自己只是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那依您来看,咱这买卖儿却是应当怎么做的呢?”
“若是寻常的买卖儿,也便不做了。毕竟我咱这边儿的问题,哪儿有没带够了银子,还硬和人谈交易的道理呢?但刚刚您也说了,这不是寻常般的买卖儿。其中夹杂了人情儿这东西,便不必用寻常做买卖儿的思路来限制,您说是也不是的?”
冯九麟刚刚化解了危机的话儿,此时又反被这青衫公子利用了住。看着青衫一副略有得意的模样,冯九麟的心中倒是有个了然。
“既如此,您看咱且如何变通了个的?”
冯九麟问的轻飘,意思是让这青衫公子给自己画出了个道儿来。青衫心中明白他的意思,折扇再度一开的同时,脸上也带了心仪般的微笑。
“既是人情儿的买卖儿,咱双方提了钱,那也便庸俗了。既是您将我当了朋友看,那咱便将所有的利益全都抛开了。您拿了这件儿烛台子给我,便也从我这边儿的随身儿中去了一件儿您也心仪的物件儿。咱双方用物件儿交换做着买卖,既当了信物,也加深了感情。如此,岂不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吗?”
此言一出,冯九麟和坐在一旁的骆驼子立即就明白了个大概。
他哪里是没带个钱,分明是借着这做买卖的机会,故意为难和考验冯九麟的意思。但怎么说他讲的话儿都合情儿合理儿,更何况最早说这买卖儿是交情人情儿的还是冯九麟,如今却是如何能够让冯九麟拒绝的了的呢?
“冯少掌柜,您看咱这提议如何?”
“嗯,在情在理儿,却是没得挑儿的。”
冯九麟心中虽然为难,但脸儿上却表现出一副毫不犹豫的大方模样。
他虽然年幼,却也知道,此时的自己已经没个退路儿了。反正这买卖儿最初的含义,也没打算要挣什么钱的。只是这青衫主顾儿不好惹,但能凭这件儿东西化解了两家儿的矛盾也便是了。
如今对方画了道儿出来,自己却如何能偶胆怯犹豫的呢?
“好,冯少掌柜果然敞亮。”
青衫淡然一笑,也随即吩咐下人将自家儿随身携带的玩物儿全都拿出来一一摆在了冯九麟的面前。冯九麟一看这些玩意儿,那边真的傻了。有钱人儿随身携带的东西儿和物件儿,好歹几样儿典当了便够一般穷人活个年八月的。这青衫公子的东西,便是更为的讲究。
各种的玩物儿、宝器不计其数,若是外行儿人或者行儿内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主儿,扎眼这么一看倒真有些心慌。然而冯九麟虽然年纪轻,却毕竟是做过了掌柜跟着驼子历练了些风浪的。这些个玩意儿虽说稀奇的不少,但大多数儿自己也都在自家儿买卖铺户儿的台子上见过的。
东西虽多、虽好,却在如今犯了个近乎相同的难题儿。
之前在当行儿论那边儿咱曾说过的,那便是当铺这行儿对东西儿的分文别类很是讲究。那一柜、二柜、三柜,便是对东西儿的等级之分。其中的一柜最值钱,那便是地产和古董;玩物儿珠宝虽然也不错,但终究还是比不上一柜的东西只能屈居二柜的。
今儿冯九麟碰上的这难题儿,便是同样的理儿。
那便是这些物件儿虽然加起来能值些不少的银子,但若论单个儿的价值,却没有一样儿能比得上自己从鲁瘪老汉家收上来的这件儿青铜烛台子的。毕竟现代的玩意儿虽好,但那破旧的烛台子却在那个年代便已经是古董般的青铜器了。这样的东西,如何又是什么寻常或者好一点儿的珠宝能比得了的呢……
楼主 麟小鱼  发布于 2019-06-04 11:07:29 +0800 CST  
心中有了新的计谋,青衫索性微然一笑,随即伸手将手中的折扇再度合了。面对此时的冯九麟,他的眼中已然满是赞许之色。
“有意思,当真有意思的紧。”他连连点头儿,看着那青铜烛台想了想,不禁再度开了口儿:“要说这东西儿,倒真的是个不错的物件儿。以我来看,值个一千五百大洋没个问题。”
他明码实价儿,不予丝毫打折儿。这样的估价儿,正和那时候的行势儿。
这样的开口儿,是证明自己的能力。毕竟相比于银子,他更在乎自己的名声儿。冯九麟这一点聊了他个没跑儿,但冯九麟却没料想到他接下来准备另外对自己使用的活计。
“这么说,您的开价儿是一千五吗?呵呵,毕竟是个懂行儿且值得深交的主儿。这买卖儿开价儿合适,没让咱白信任了您。”
冯九麟一番恭维,随即也将青铜烛台递了上去。然而让他没个想到,这青衫公子虽然开了价儿,却完全没有个伸手接东西的意思。东西不接,在行儿里便表示着买卖儿仍旧还有别的说辞儿。
冯九麟看出了其中的门道儿,料想这买卖儿也没个那么容易便成的。
刚刚这公子施计要讨骆驼子的麻烦,如今又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这么在自己的一番活计面前就这样认栽了呢?尽管他具体要在之后做些什么,自己还不晓得。但如今这样的结果,对于自己来讲倒并不怎么意外。
“您还有什么吩咐的吗?”
“吩咐倒是不敢当。”青衫淡然一笑:“价儿我是给了,但这价儿是行市儿上的。就像您冯少掌柜刚刚说的,这买卖儿里还夹杂着人情儿的不是?您信任了我,我却如何又能让您亏了本儿的。”
“那您的意思是……”
“东西儿虽是冯少掌柜的,买卖儿也由您来和我做,这些自是没个商量。然而我刚刚却是向骆爷讨的面儿,骆爷给了,那是骆爷的仁慈。所以该道谢的不该是您‘恒济当铺’,到该是个我了。这玩意儿在市场上值个一千五百大洋,我今儿个出价儿便绝不能低了这个。然而毕竟咱只是出来一趟,随身哪儿有带了那么多银子的。现在乡下路上也不太平,带那么多钱出来实在也是容易招上不必要的麻烦的。”
冯九麟一听这话儿,就知道这事儿果然没个那么轻易的了结。
面对青衫公子的话,自己只是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那依您来看,咱这买卖儿却是应当怎么做的呢?”
“若是寻常的买卖儿,也便不做了。毕竟我咱这边儿的问题,哪儿有没带够了银子,还硬和人谈交易的道理呢?但刚刚您也说了,这不是寻常般的买卖儿。其中夹杂了人情儿这东西,便不必用寻常做买卖儿的思路来限制,您说是也不是的?”
冯九麟刚刚化解了危机的话儿,此时又反被这青衫公子利用了住。看着青衫一副略有得意的模样,冯九麟的心中倒是有个了然。
“既如此,您看咱且如何变通了个的?”
冯九麟问的轻飘,意思是让这青衫公子给自己画出了个道儿来。青衫心中明白他的意思,折扇再度一开的同时,脸上也带了心仪般的微笑。
“既是人情儿的买卖儿,咱双方提了钱,那也便庸俗了。既是您将我当了朋友看,那咱便将所有的利益全都抛开了。您拿了这件儿烛台子给我,便也从我这边儿的随身儿中去了一件儿您也心仪的物件儿。咱双方用物件儿交换做着买卖,既当了信物,也加深了感情。如此,岂不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吗?”
此言一出,冯九麟和坐在一旁的骆驼子立即就明白了个大概。
他哪里是没带个钱,分明是借着这做买卖的机会,故意为难和考验冯九麟的意思。但怎么说他讲的话儿都合情儿合理儿,更何况最早说这买卖儿是交情人情儿的还是冯九麟,如今却是如何能够让冯九麟拒绝的了的呢?
“冯少掌柜,您看咱这提议如何?”
“嗯,在情在理儿,却是没得挑儿的。”
冯九麟心中虽然为难,但脸儿上却表现出一副毫不犹豫的大方模样。
他虽然年幼,却也知道,此时的自己已经没个退路儿了。反正这买卖儿最初的含义,也没打算要挣什么钱的。只是这青衫主顾儿不好惹,但能凭这件儿东西化解了两家儿的矛盾也便是了。
如今对方画了道儿出来,自己却如何能偶胆怯犹豫的呢?
“好,冯少掌柜果然敞亮。”
青衫淡然一笑,也随即吩咐下人将自家儿随身携带的玩物儿全都拿出来一一摆在了冯九麟的面前。冯九麟一看这些玩意儿,那边真的傻了。有钱人儿随身携带的东西儿和物件儿,好歹几样儿典当了便够一般穷人活个年八月的。这青衫公子的东西,便是更为的讲究。
各种的玩物儿、宝器不计其数,若是外行儿人或者行儿内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主儿,扎眼这么一看倒真有些心慌。然而冯九麟虽然年纪轻,却毕竟是做过了掌柜跟着驼子历练了些风浪的。这些个玩意儿虽说稀奇的不少,但大多数儿自己也都在自家儿买卖铺户儿的台子上见过的。
东西虽多、虽好,却在如今犯了个近乎相同的难题儿。
之前在当行儿论那边儿咱曾说过的,那便是当铺这行儿对东西儿的分文别类很是讲究。那一柜、二柜、三柜,便是对东西儿的等级之分。其中的一柜最值钱,那便是地产和古董;玩物儿珠宝虽然也不错,但终究还是比不上一柜的东西只能屈居二柜的。
今儿冯九麟碰上的这难题儿,便是同样的理儿。
那便是这些物件儿虽然加起来能值些不少的银子,但若论单个儿的价值,却没有一样儿能比得上自己从鲁瘪老汉家收上来的这件儿青铜烛台子的。毕竟现代的玩意儿虽好,但那破旧的烛台子却在那个年代便已经是古董般的青铜器了。这样的东西,如何又是什么寻常或者好一点儿的珠宝能比得了的呢……
楼主 麟小鱼  发布于 2019-06-05 09:17:06 +0800 CST  
第39章 麟儿戏青衫

若论单个儿的互着拿或者交换的,不必问,这买卖儿怎么说都是亏本儿的。
要说亏些钱自然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怕是亏了的结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容易。对于这一点,善于察言观色的冯九麟,已经从这青衫公子的表情里就能分析的出来了。到时候儿自己个儿把这事儿就那么给办了,他却在外面将这活计来个宣传。外人儿听了,也便认了自己是个不懂行事儿的主儿。
其实名声儿对自己来讲,倒也没个什么打紧。毕竟自己年龄小,而且就算是行儿里的虫儿,也没有个绝对不走眼的时候儿。然而驼子在这行儿的名声儿不小,而自己的身份却又是骆驼子唯一的嫡传徒弟。因为自己影响了驼子,那便是彻底在行儿里折了面儿了。
冯九麟心中犯难,脸儿上依旧平静如水。
他看着这些摆出来的东西踱着步子,似在慢慢儿的欣赏。那感觉,就像个学沫物件儿挑花了眼儿的人儿。但他这活计蒙的了旁人,那青衫公子他却如何都是蒙不住的。
尽管冯九麟逢场作戏的本事儿不小,但怎么说也毕竟还是个孩子。
青衫的道行儿,如何是鲁瘪子那样儿的夯货能比拟得了的。看着冯九麟目光中闪烁的犹豫,青衫便已经了解了他心中的想法儿。不由得心中感慨,暗中赞叹冯九麟的本事儿。
“这娃子,果然不是个寻常的人儿。看他的样儿,自是已将我给她用上的伙计看了个清楚。这些东西儿的价值,他可是清楚得很。如此广博的见识,当真世间罕有。”
青衫心里这样儿想,脸上却没个显露的。
瞧着冯九麟一副乔装出来的样子,自己还得配合着他。
“咋的,冯少掌柜不知挑了哪一样儿了吗?其实也没个所谓,咱这买卖儿本来就是为了交个朋友的。您要是喜欢,多拿个几样儿也没个打紧。”
青衫有意去逗冯九麟,若还了一般的主儿,也便顺坡下了驴。毕竟但是一样儿的东西儿,怎么说都是比不得那青铜烛台的。然而若是几样儿的东西夹了起来,那便是上下差不离儿了。搭着这青衫公子的随身物件儿也好,但凡其中取了两样儿,这买卖儿也便有个赚头儿了。然而冯九麟偏偏是个不认输的主儿,更何况这青衫公子也有套路自己的意思。他虽然年纪不大,但却心中明白的。
一样儿东西换两样儿,那做的如何还不是寻常的买卖吗?论及价值,但凡考虑到了个利益才会这样做的。之前说是交情的买卖,这理论也是自己提出来的。如今这青衫公子,很明显是想打自己的脸。
冯九麟多么的聪明,如何能够让他得逞的。
心想你小子阴我、套我,我也正好儿给你使个好活计。
“要说这东西,倒真的是好。但咱毕竟刚刚说了,是人情儿不是买卖儿的。其实怎么说都是咱相互各取个信物儿交个朋友,如何能够用咱的一件儿东西换您那边儿的两样儿的呢?这贪心的事儿,我做不得。若做的了,我师父回去非给咱家法伺候的不可。”
冯九麟嘴里卖着乖,也不由得唉声叹气了起来。
“要说您这些的东西,倒是真的都好。不是珠子便是玩物儿的,但却没个一样儿咱能用得上的。您也知道,我是穷人家的孩子。和您不一样,凡事儿挑东西就讲求个实用。您这些玩物儿、珠子的,我纵然带了也和我这穿着不配的。若他日再让人抢了去,那便更是不值当的了。知道的是了解咱被人夺了东西,不知道还要说您这主顾儿的错儿嘞……”
他嘚吧嘚个没完,却终究没从这些东西儿里挑出了物件儿。
要说冯九麟嘴上这功夫儿,确实得到了骆驼子的真传。不单单真传,还青出于蓝、胜于蓝。此时的他就像个出门儿上大街的闲散看客儿,啥玩意儿的都是过眼有个学沫,却完全没个要上手儿成交买卖的意思。
以前这话儿重复的多了,便也能称个‘倒菜缸’的。
就这活计,可是个烦人。听得多了,吵的人脑仁儿疼。村里人儿还好,毕竟都是些粗人、没个文化。这青衫公子生在富贵家,哪里见识过这个?一时半会儿的还行,听的久了却是被冯九麟这活计磨得终究没了个耐性儿。
“要说这东西儿啊,我还是讲求个实际。咱是村里的孩儿,和大家儿出来的名门望族自是不一样的。要说咱也是贱得慌,非得……”
“哎,得了得了的。”见冯九麟又是一遍,青衫公子实在是受不了了。他将手一摆,直接拦住了冯九麟的话儿:“冯掌柜的,您也别个说了……”
此时的他,一脸的无奈。刚刚习惯性称呼冯九麟的‘冯少掌柜’,如今也直接换成了‘冯掌柜’这样儿的称呼。
“我是不知道你到底要个什么东西儿,也不了解您口中所说的实用是个什么意思。这么着,您要真想做这买卖儿,便随意取些东西儿罢了。若是没心,那咱这人情儿不做也罢。您这朋友不是不交而是我交不起,当真累死个人儿的。”
看着青衫一脸的苦相儿,冯九麟觉得自己的活计也铺垫的到了位。他微然一笑,当即摆了摆手。
“您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儿,既是说了,哪儿能不做?人情儿大过买卖儿,自是要做得。只是这些玩物儿、珠宝类的我不喜欢,随便挑些别的实用的东西,却是可以的吗?”
“这怎地不成,就怕您瞧不上了个眼的。”
青衫公子满口答应,心道你只要不嘚吧嘚个没完,认你当个祖宗都实行的。他被冯九麟一顿活计缴了个心烦,也就在心中失了明眼人的心智。
“这么着,冯掌柜的。但凡我们一行人带来的东西儿,您看上什么便都能做个交换的如何?”
“此话当真?!?”
冯九麟听到青衫这话,立即提高了嗓门儿。
青衫身子一颤,看着冯九麟的样儿,这才悟出了其中的门道儿。他心中倒吸了一口冷气,感觉自己似乎又上了冯九麟的当。看他一脸兴奋的样子,似是就在等着自己的这一句话……
楼主 麟小鱼  发布于 2019-06-09 10:57:16 +0800 CST  

楼主:麟小鱼

字数:84991

发表时间:2019-04-18 14:10:27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7-18 16:40:58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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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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