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美国华人黑帮百年故事之——烟云血记(1880~1950)》

第十五节

围着阿福的一圈洋人大概有八九个白人,个个都比阿福高大,蓝裕棠虽然身材颀长一些,但很精瘦,在人堆里也是显得十分弱小。
蓝裕棠的拳头里攥着那把铁锁向他们走去,心中默默祈祷不要发生打斗冲突,一来祝老板交代过不可动手,二来这么一群大洋马,无论人数还是块头都实在敌我悬殊太大。如果起了冲突,哪怕蓝裕棠功夫不差,也并没有把握,能和阿福一起全身而退。
但同时,他也在迅速扫视每个人,暗自判断谁是这群人里比较能打的,谁又是软肋。蓝裕棠偷师学艺时,师傅曾经说过:“你越不想打的时候,越要想好怎么打。”

蓝裕棠走近他们,沉着地对阿福说:“阿福哥,跟我走。”
阿福紧张地看着围着他们的人,一边往蓝裕棠这边蹭,轻声:“他们怕是要为难我们吧……”
那圈洋人自然而然地扩大了包围圈,把蓝裕棠和阿福都围在了中间。

其中带头的两个人注意到了蓝裕棠身后装着各种菜肉的小板车,两人走到板车边上,其中一个一脚踩在板车上翻动着那些货物,另一个人随手拿起一个番茄在衣服上擦了几下啃了起来,他们一边吵吵嚷嚷,一边大声说笑着。
阿福有点急了:“别动我们东西!”蓝裕棠用胳膊肘顶了他一下,示意他别支声。
身边一个白人推了阿福一把,大声地:“怎么?从我们国家偷的东西不许我们动吗?
边上的人跟着喊:“小偷!中国贼!”
楼主 熙龄胜棠  发布于 2020-06-26 13:46:41 +0800 CST  
蓝裕棠他们虽然听不懂,但知道都是恶语相向罢了,蓝裕棠往上走了一步,把阿福往后拉了一把,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他。
阿福愣了一下,虽然害怕,却有些感动,蓝裕棠这个比自己小七八岁的孩子在强敌环伺面前,却往前走了一步。
那群白人看着年少瘦弱的他哄笑起来:“小崽子是要保护同伴吗?”

蓝裕棠看了他们一圈,径直走到正在吃番茄的人面前,他大概看明白了,这个人算是这一伙里面领头的。蓝裕棠伸手指指板车上的货物,不卑不亢地说:“你想要什么,拿走。”
阿福拽拽他衣服,低声急着说:“不行啊!这不少钱呢,回去咋交代。”蓝裕棠没理他。
那人一愣,并没有听明白。蓝裕棠伸手拎了一袋食物递给他,那人伸手要接,蓝裕棠停住手,又指指他踩着板车的那只脚,示意他挪开。
那人想了想,挪开了脚,蓝裕棠把那袋食物放进他怀里,推起板车要离开,阿福低头跟上。

身后的那群洋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突然八九个人全都围了上来,扑向小板车开始一窝蜂地抢东西。
阿福几乎是下意识地扑向小板车,扑住那些食物,大喊着:“凭啥抢我菜!去他妈的!不许抢!”
根本无人理睬他,几个壮汉架着阿福把他扔到一边去,继续抢东西,阿福发了急,一把抱住其中一人的腿。那人正从车上抢了一袋土豆,回身就挥着装土豆的袋子,往阿福头上砸,旁边另一个洋人见状,上去帮忙用脚使劲地踢阿福,阿福双手抱头身子蜷成一团。
楼主 熙龄胜棠  发布于 2020-06-26 13:47:45 +0800 CST  
蓝裕棠见状,一咬牙,噌地窜起,脚踏在板车上借力又是一跃,在空中双脚踢开,一脚一个,正踢在殴打阿福的那两人的头上,两人头上挨了重重的一脚,应声倒地,双手捂着头,又晕又痛,眼前一阵花,视线模糊中还没反应过来。
众人一时间也都愣住了,他们几乎没见过中国人如此强烈反击的,待他们反应过来,蓝裕棠已经站在阿福与众人之间把他们隔开,并把手里的铁链挥着铁锁如流星锤一般挥成了圈,众人互相看看,也都不敢贸然上前,被这么大个铁锁头悠过来打一下也不是闹着玩的,一时竟无人敢近身。

埋头蜷成一团的阿福发现自己突然停止了被打,周围还突然安静了,他缓缓抬头,只见蓝裕棠站在面前,刷刷地挥动着铁链,阿福也惊呆了。

蓝裕棠一边盯着众人的动向一边说:“阿福哥,站起来,你快走。”
阿福抖抖嗦嗦站起来:“那你咋办?”
蓝裕棠:“我能想办法脱身,你先走。”
阿福咬咬嘴唇使劲把头别开,转身从蓝裕棠身后往反方向跑去。

蓝裕棠轻轻松了口气,也准备后退。
忽听身后“啊”的一声,蓝裕棠一回头,才发现原来反方向也有两个洋人截住了阿福,阿福本就双拳难敌四手,何况自己还比他俩矮小得多,奋力反抗扑打了没几下就被两人按倒在地,蓝裕棠心内一沉。
楼主 熙龄胜棠  发布于 2020-06-26 13:48:25 +0800 CST  

这时蓝裕棠回头的空,捏着铁链的手稍稍一停,一个反应快的洋人已经快步近身,挥拳冲着他的脸打去,蓝裕棠一侧头闪开来。
这时周围几个人都以为蓝裕棠被牵制住了,准备逼近围攻他,他余光瞟到侧面冲上来最近的一个人,反手用铁链带着铁锁冲那人飞去,正砸中那人脑门,那人惨叫一声捂着脑门弯下了腰,血立刻从指缝流了出来。
围着蓝裕棠的众人更愤怒了,更疯狂地攻击他。此时阿福那边也被几记猛拳砸在脸上,声声惨叫。
围着蓝裕棠的人屡次出手却只有偶尔能击中他,他们每次想抓住他都被他躲过,但他一时也突围不了,他不知如何才能救下阿福并全身而退。
而且敌众我寡,这么耗下去,对方游行队伍里的人随时都可能跑来增援,而自己体力却会越来越不支,迟早要被众人制服的。
而一旦被制服,疯狂愤怒的人群会做出什么事来,蓝裕棠不敢想,他想起黑虎讲起的十年前洛杉矶的那次骚乱,那些被活活打死的华人,悬挂街头的尸体,不寒而栗。
蓝裕棠咬紧了后牙,他知道,拼命的时候到了。
楼主 熙龄胜棠  发布于 2020-06-27 08:45:39 +0800 CST  
第十六节

蓝裕棠打斗中瞥见刚才那个被铁锁砸破脸的人蹲在外围,仍旧捂着脸在哀嚎,蓝裕棠突然知道怎么做了。
他又躲过一记来拳,另一个人扑向他,他突然蹲低,闪过那人,眼前正好有个空档,蹲在地上的他顺势一个前滚翻,翻出了包围圈,到了那个捂着脸的人身边。
蓝裕棠翻身从他身后站起,照着他的后心狠狠一脚,那人捂着脸的手一松,向前跪扑在地上。蓝裕棠一脚踩住他的后背,把他踩在地上,双手握住铁链的两头,往他脖子上一勒,向后一提,那人立刻被勒得出不了气,伸手想抓着铁链让铁链松一些,却根本做不到。蓝裕棠

这一切似乎都是在一瞬间发生的,刚才围攻蓝裕棠的人都愣住了,似乎一秒钟前蓝裕棠还在他们的包围圈中,怎么转眼之间他就已经脱离了包围,还把另一个同伴击倒并勒住了咽喉。

待他们反应过来,想要冲过来解围,蓝裕棠示意他们不许过来,同时手里的铁链一使劲,那人被勒得表情痛苦万分却只能发出咿咿嘶嘶的声音,众人不敢再近前。那边正在捶打阿福的两个人也停住了手看向这边。

蓝裕棠把铁链的两头绕在一只手里,用另一只手,指指阿福那边,做了个示意让他走的动作:“放他走!不然我就……”说着踩着那人的后背,手又一使劲,那人又发出了痛苦的嘶嘶声,嘴角有口水流出。蓝裕棠有些于心不忍,把头转开,轻声地说:“对不住了大哥,我也没办法。”
楼主 熙龄胜棠  发布于 2020-06-27 08:46:36 +0800 CST  
一车的蔬菜食物在打斗中散落了一地,众人面面相觑,又都看向领头的那个人,似乎在等他的指令,他气得一脚踢飞了脚下的蔬菜,怒气冲冲地来回踱步。蓝裕棠手里不松劲,死死地盯着他。

那人回头看看被蓝裕棠紧紧勒着的人,叹了口气,冲压制着阿福的两人一挥手,冲他们喊了一句什么。
那两人对视一眼,站起来松开了阿福,阿福的额角和颧骨都已经裂开在流血,趴在地上奄奄一息。

蓝裕棠虽然反应快下手准,但全凭着不错的天赋和比较扎实的功夫底子,但要说实战经验,无非是过去时常在老家街上和那些欺负他们孤儿寡母的那些不入流的混混打架而已。就算少年老成、胆大心细,但也毕竟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
如此阵势,蓝裕棠也并没有经历过,此时的他虽然看着沉着,其实很紧张,攥着铁链的手微微发抖。
趴在地上的阿福慢慢抬起头来,视线模糊中看到周围人慢慢退后了几步,阿福挣扎着要站起来,不知是受伤不轻还是体力耗尽,刚站起来又摔倒在地。

蓝裕棠看看周围虎视眈眈的人,发现领头的人对刚才殴打阿福的两人使了个眼色,那两人点点头,向主路方向跑去。
蓝裕棠声音有些颤抖地喊到:“阿福哥,你坚持一下,站起来,他们去喊人了,你快走!再不走就走不了了!站起来!快!”
阿福咬着牙,使劲挣扎着站起来,拖着腿一瘸一拐走过蓝裕棠面前,满脸是血哭着说:“裕棠对不起……”

蓝裕棠急声道:“能跑多快跑多快,快走!”
楼主 熙龄胜棠  发布于 2020-06-27 08:48:03 +0800 CST  
阿福拼命地拖着伤体往巷子深处一瘸一拐跑去,蓝裕棠看着他差不多消失在巷子尽头,回头看看众人,一只手仍然紧紧勒着脚下踩着那人的脖子,一只手挥着手示意众人,喊道:“往后退!”
领头的人慢慢退后两步,众人也跟着退后几步。
蓝裕棠继续挥手:“继续退!”
众人磨磨蹭蹭地往后退了一点点,蓝裕棠手上又一使劲,被勒住的人痛苦万分,口水眼泪都流下来,众人连忙大步后退。

蓝裕棠看众人已经离自己比较远了,微微松了口气,松开了勒住那人的铁链,那人俯在地上大口喘气,不住的咳嗽起来。蓝裕棠站起来正准备跑,发现去路方向,迎面跑来刚才跑开的那两个殴打阿福的人,一起来的还有五六个人,为首的两个增援的人手里提着枪。

蓝裕棠看看四周无路可逃,巷子的两头都被堵了,他立马掉头回身去抓刚才放开的“人质”,那人已经站了起来,他其实是个比蓝裕棠高一头还多的大个子,刚才只是被钳制了才动弹不得,蓝裕棠虽然仍然有打倒他的把握,但若想再次勒住他并非易事。而且蓝裕棠知道此时把身边的人打倒对自己来说并无益处,只会让自己单独暴露在枪口之下。他知道,只有和大个子交缠在一起才能让持枪者有所顾忌不敢开枪,让自己暂时安全。

蓝裕棠想到这里,与大个子交手中,一伸手搭住他的肩膀,窜身翻上他背上,那人想把他甩下来却怎么都甩不下来。

大个子见无法把蓝裕棠从背上甩下来,突然直起身就这么背着他快步后退,退到墙边,把他整个向后靠在墙上使劲压下去,大个子又十分壮实,蓝裕棠被他用后背压在墙上动弹不得,他已经来不及再次用铁链去勒他,伸手锁着对方的喉头,想再次以此威胁众人从而脱身。

可是这空档,为首的持枪人已经快步走上来,用枪指住了无法动弹的蓝裕棠的头。
蓝裕棠心里一沉,用手锁喉,当然快不过枪杀人,这条性命恐怕就要交付在这里了。
楼主 熙龄胜棠  发布于 2020-06-27 08:49:38 +0800 CST  
第十七节


眼看那持枪人指着蓝裕棠的头正要扣动扳机的一霎那,蓝裕棠似乎突然清醒了过来,不行,不能就这么死在这,自己只会成为这次动乱里的伤亡人数的一个数字,甚至连这个数字都会被抹去,没有人会知道谁杀了自己,没有人为自己鸣冤叫屈。

持枪人抠在扳机上的手指向后扣动,蓝裕棠锁着大个子喉头的那只手,突然松开往前一伸,抓住枪管往边上一歪。
而枪口一歪,此时正对准的恰是背着蓝裕棠的大个子的头,蓝裕棠自己的头与他的头正靠在一起,血溅在蓝裕棠脸上。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没有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时间,人们都以为死了的是蓝裕棠。

不只是别人,就连蓝裕棠自己也是这么以为的。在他耳畔炸开的枪声让他一下耳朵嗡嗡地什么都听不到,溅了一脸的血模糊了他的双眼什么都看不清,刚射出子弹的枪管把蓝裕棠的手也震得短暂失去了知觉。

一时间,蓝裕棠以为自己确实是已经死了,直到他感觉到手里捏着枪管往回一抽,他下意识地使劲捏住枪管。那持枪人被吓了一跳,手一软,蓝裕棠仍是下意识手腕一拧,持枪人的手腕被拧住了,松了手。而被打死的大个子,此时才往下一滑,朝前扑通趴倒在地。
楼主 熙龄胜棠  发布于 2020-06-28 14:51:22 +0800 CST  
这时所有人才反应过来,死的是同伴大个子,一片哗然。
蓝裕棠自己也惊魂甫定,刚刚反应过来,而枪已经在自己手里了。蓝裕棠努力让自己清醒振作起来,忙握好枪柄,掉转枪口,指着刚才持枪人的头。

众人看着刚才还用枪指着蓝裕棠的持枪人,此时却反被一脸是血的蓝裕棠夺了枪,还指住了头,那人举起了双手,蓝裕棠顶着他往前走,脚下跨过了大个子的尸体,那人连连后退。众人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下意识都在往后退。
人群里还有一个拿枪的人举枪指着蓝裕棠,也不敢轻举妄动,脚下也在往后挪。

蓝裕棠看了看身后,巷子深处自己想撤退的路此时已经空了出来,他举着枪停住了向前逼近的脚步,开始慢慢往后退,眼前十几个人竟是无一人再敢妄动。

蓝裕棠继续后退到离人群比较远了,转身拔腿就跑,身后的众人才围上去查看被打死的同伴。
楼主 熙龄胜棠  发布于 2020-06-28 14:52:10 +0800 CST  
蓝裕棠一直跑出巷口,转到另一条街上,才觉得腿软全无力气了,可他不敢停,他知道自己浑身是血又提着一把枪在哪里都招人眼球,路人都惊叫着侧目,游行闹事的洋人又遍地都是,他又生怕再碰上一群洋人对峙起来。他拖着沉重的腿,拼命地,机械地往前跑。

可是他又不敢回去,他知道自己现在这样跑回去,会给祝老板惹多大的麻烦:一个华人以这样的方式杀了一个白人,何况又是在洋人本就在群起抗议驱逐华人运动中,这是要掀起轩然大波的。

虽然事实上并不是他杀的,但他已经完全明白这里的游戏规则,白人是不会给他机会解释的,他们估计把唐人街掀个底朝天来找他。
搞不好还会再次发生黑虎给他讲述的,洛杉矶屠杀唐人街的惨剧。

蓝裕棠不敢再往下想,他低着头,不去抬头看周围那些注视他的人,他看着地面,看着自己机械迈动的双腿。
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跑向哪里,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就这样一直跑一直跑一直跑……
直到自己力竭摔倒,他趴在地上,在失去意识之前,慢慢抬起头,模糊的视线中:眼前的店铺上书几个大字:常记裁缝铺。





楼主 熙龄胜棠  发布于 2020-06-29 03:39:41 +0800 CST  
@熙龄胜棠 2020-06-29 03:39:41
蓝裕棠一直跑出巷口,转到另一条街上,才觉得腿软全无力气了,可他不敢停,他知道自己浑身是血又提着一把枪在哪里都招人眼球,路人都惊叫着侧目,游行闹事的洋人又遍地都是,他又生怕再碰上一群洋人对峙起来。他拖着沉重的腿,拼命地,机械地往前跑。
可是他又不敢回去,他知道自己现在这样跑回去,会给祝老板惹多大的麻烦:一个华人以这样的方式杀了一个白人,何况又是在洋人本就在群起抗议驱逐华人运动中,这是要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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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楼被抽楼了,现在的81就是80的内容。
楼主 熙龄胜棠  发布于 2020-06-29 03:41:08 +0800 CST  
第十八节

蓝裕棠不知昏睡了多久慢慢睁开眼睛,床边一把圈椅上坐着常佳黛,她斜靠在床头,用一只手支着头,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蓝裕棠迷迷糊糊中转脸看着睡着的阿黛,以为自己在做梦,似乎之前还做了个血腥厮杀的梦。
蓝裕棠身上一阵酸痛,他低头看看,看到自己的衣服上还满是血迹,他才猛然反应过来,原来一切都不是梦,原来一切的血腥厮杀都是刚刚发生的真实。
他再抬头看看睡得安宁的阿黛,想起上次送阿黛回家之前,她也是趴在醉仙楼的桌子上这么睡着了,睡得那么恬静安稳,那不过是昨天之前的事,可现在想来却恍如隔世。

蓝裕棠回想着之前发生的惊心动魄的一切,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发现一脸的血已经不知何时被擦拭干净。
他环顾四周,这是一间不算大的房间,房间里简单的靠墙紧密地搭着四五张床,看样子是裁缝店伙计们住的屋子。自己躺在其中一张床上,另一侧的墙边放着几个箱子和柜子,箱子上堆着几大卷布料,虽然东西挺多,一切都收拾得干干净净。

蓝裕棠支着身子想要坐起来,床吱呀一声,坐在床边的阿黛一下醒了,猛地直起身子,揉了揉眼睛。
蓝裕棠挣扎着想要坐起来,阿黛伸手去扶他:“再躺一会吧。”
蓝裕棠摇摇头:“想起来。”
阿黛:“那你床头靠一会,不许站起来。”
蓝裕棠:”不用了……”
阿黛站起来,不由分说地一手按住蓝裕棠的肩膀,弯下腰,另一手把枕头立起来靠在床头整了整。
楼主 熙龄胜棠  发布于 2020-06-29 11:21:06 +0800 CST  
弯着腰的阿黛没注意到,她胸部的曲线离蓝裕棠的脸已经很近了,蓝裕棠脸一下涨得通红,连忙把脸往里侧转去。阿黛身上原本似有似无淡淡的香味,此时因为离得太近,一下子弥漫笼罩了他,他整个人都有点眩晕,再次有点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突然房间门被推开了,蓝裕棠一下回到了现实。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店里的伙计。推门正好看到阿黛弯腰靠得很近,在帮蓝裕棠整枕头,大家一时间都有一点尴尬。

伙计低了一下头:“常小姐,常老板回来了。”说着,跟在后面常慕春,大步走了进来。
蓝裕棠连忙挣扎着下床站起来,一下站猛了,正虚弱着的他头一晕,又一屁股坐下了。
常慕春已经大步走到了床边,一摆手:“不必多礼。再躺一下。”
蓝裕棠觉得这样有些失礼,但不知为什么看到常慕春就觉得威严得很,在他面前似乎就只有听话的份儿,他犹豫了一下,乖乖靠着床头的枕头半躺下来。
阿黛撇撇嘴嘟囔着:“我让你再躺一下怎么就不听……”
常慕春站在床边,上下打量着蓝裕棠:“哪里伤了?”
没等蓝裕棠回答,常慕春转头问阿黛:“寻大夫来看过了吗?”
阿黛点点头:“嗯,杜大夫来过了,外伤伤口不大,已经处理过了。肋骨倒是没有断。多处瘀伤,肌肉和韧带拉伤,需要静养一阵。”
常慕春:“没有枪伤?”
阿黛摇头:“没有。”
常慕春点点头:“嗯,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阿黛和蓝裕棠都一愣。
常慕春:“阿黛,说你呢,先出去吧,楼下客人多,帮着照应一下。”
阿黛有些不情愿:“阿爹……”
常慕春拉过方才阿黛坐的那把圈椅坐了下来,没有准备与阿黛争执的意思,仍有着无可辩驳的威严。
阿黛虽不情愿,但只好听话离开,走到门口回头看了好几眼才带上门出去,蓝裕棠却始终没有再敢抬头看她。
楼主 熙龄胜棠  发布于 2020-06-29 11:23:38 +0800 CST  
常慕春坐在床边又打量了蓝裕棠几眼:“说说吧,怎么回事。”
蓝裕棠把从今早出门祝老板的嘱托,到跟阿福买菜遇上游行的洋人,再到如何跟一群洋人起了冲突,后来拿枪的人来了自己又如何死里逃生,一五一十给常慕春讲了一遍。
常慕春听完久久没有搭话,昨晚蓝裕棠送阿黛回家在楼下和他打了个照面,对他印象就不错。
常慕春也算是阅人无数,打眼看人也是八九不离十的,但听了蓝裕棠的讲述也还是着实吃了一惊,没想到这样一个小孩子竟然有如此胆识。

常慕春看了看他,问:“为什么来这里?”
蓝裕棠叹了口气低下头:“我不敢回去,弄死了洋人这么大的事,回去店里太容易被找到,怕给祝老板惹麻烦。我在这个地方也没有其他熟人了,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不知道怎么稀里糊涂跑来了。”
常慕春笑了一下:“我是问你,为什么,来这里。”
常慕春重复了一遍问题,虽然听上去用词一样,蓝裕棠却突然明白了他在问什么。
蓝裕棠愣住了,是啊,当自己无处可去,为什么会恰恰跑来这里呢?在奄奄一息时跑来这个昨晚才第一次来的地方,来见这个昨晚才第一次见的人。
蓝裕棠本想说是因为听黑虎讲了来行刺常慕春却被常慕春礼待的故事,觉得他一定是好人。
但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一来觉得这样隐秘的事实在不合适贸然提起,二来觉得这似乎并不是驱使自己一路拼了命跑到这里来的原因。

蓝裕棠抬头看常慕春,常慕春也看着他,眼神温和而坚毅,蓝裕棠感到一种似曾相识的亲切感,他老老实实地说:“我不知道为什么来。但觉得冥冥之中该来这里。”
常慕春没有说话,这回答,简直没头没脑,但看着蓝裕棠说这话的样子,却莫名地真诚得让人有些感动。
常慕春摆摆手:“你先待在这里养几天伤吧,我差人去跟祝老板打个招呼。”
说着常慕春掏出自己的手帕递给蓝裕棠:“额角还有血,再擦擦。”
蓝裕棠迟疑了一下接过手帕擦了一下,手帕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随即反应过来说:“不是血,是我的胎记。”
常慕春停顿了一拍,自言自语似的说:“烟云血记。”
楼主 熙龄胜棠  发布于 2020-06-29 11:24:22 +0800 CST  
第十九节

转眼蓝裕棠已经在常记伙计们的房间,借住了三天。墙边的箱子被摞起来,腾出一小块地方给他搭了一张床。
蓝裕棠休息了几天元气也大大恢复,尽管常慕春不许,但阿黛还是有事没事从楼上溜下来,带点吃的给他,找他说话聊天。除了偶尔想起自己身上这桩“官司”有点不知何去何从,这几天的日子过的真是很快乐了。

祝老板还亲自来看过他一次,给他也带了一篮子吃食。蓝裕棠很是感动,虽然祝老板平时挺凶的,但是每次遇到事情,都很关照他。
蓝裕棠低着头:“祝老板,对不起,又给你惹事情了。”
祝老板白了他一眼,双手抱在胸前,叹了口气:“算了,我听阿福讲了,是洋人欺人太甚,躲都躲不及,也怨不得你。”
蓝裕棠问:“祝老板,店里都好吗?阿福哥怎么样啊?”
祝老板又连身叹气说:“阿福也伤得不轻,尤其一张脸肿的跟猪头一样,开始消肿以后青啊紫啊都淤出来了,迎面撞见像个鬼一样,可吓人了。
我让他也静养几天。唉,这一下子两个伙计都停工了,店里忙得团团转,我自己都出来跑堂了,我这老胳膊老腿,一天下来,累得哟……”
蓝裕棠连忙表态:“祝老板,我已经好多了,随时可以回去干活。”

祝老板却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道:“裕棠,你跟阿福和洋人打起来,阿福离开以后发生了什么?”
楼主 熙龄胜棠  发布于 2020-06-30 14:25:29 +0800 CST  
蓝裕棠愣了一下,他知道祝老板看望自己之前和常慕春交谈过了,自己对常慕春和盘托出了一切,常慕春看来并没有全然告诉祝老板,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蓝裕棠隐隐觉得,也许打死洋人的事知道的人为少为好。

蓝裕棠含含糊糊地说:“后来他们又来了几个帮手,费挺大劲儿我才脱身的,怕大白天的一身血跑回饭店吓着客人给您添麻烦,也不知道该去哪,就跑来这里了。”
祝老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欲言又止,蓝裕棠也不敢开口问他想说什么,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对坐了一会。
祝老板突然舒了一口,站起来收拾装饭的盒子,蓝裕棠也忙伸手帮忙,祝老板边收拾边说:“行了,店里还忙,我先回去了,你在这多住一阵吧。”
蓝裕棠有些疑惑:“那……那我什么时候……”
祝老板手上忙着,若无其事的说:“这几天来了两波洋人,挨家挨户的找人,说是有个中国人开枪打死了一个洋人,让交出来凶手。还问到我这来了,嚯,开玩笑,我们哪能有枪呢,都是小老百姓,是吧。”
蓝裕棠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突然明白,祝老板今天来,可能主要就是为了跟自己说这一句话的。祝老板不希望那个杀了洋人的人是自己,就算是,他也希望自己不要说出来。
蓝裕棠嗓子含糊地“嗯”了一声,祝老板点点头,提着东西出去了。
蓝裕棠心想,看来祝老板那边一时是回不去了,接下来该何去何从呢?
他走到窗口,看向楼下的街道,祝老板提着餐篮走出常记的大门,蓝裕棠一直看着他挪动着有些臃肿的身材渐渐向远走去,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抬头望着蓝裕棠站着的窗口。
楼主 熙龄胜棠  发布于 2020-06-30 14:26:26 +0800 CST  
蓝裕棠连忙避开,等了一会再慢慢探出头去看的时候,祝老板已经走远了,淹没在这个诺大的城市里。
蓝裕棠突然对这个整天对自己大呼小叫,经常敲自己脑门,拧自己耳朵的男人,竟然涌起莫名的悲悯之情。在这个世界里,谁不是轻如鸿毛,当滚滚洪流涌来,谁又能岿然不动。而作为异乡人的我们,更如无根的浮藻,随波逐流是唯一能做的,是不是任何挣扎都会让自己更难以生存呢?

天边正是夕阳暖色的余晖刚刚收掉的失分,整片天空呈现出迷人一片蓝色。夜幕还未降临,日光却已经离去,在这一片蓝色里,所有的景象虽然都还看得见,却又看得不十分真切。街上的店铺住房,零星地次递上了暖色的灯,沿着街道,铺排在一片蓝色之中,一直向远延伸,消失在海岸线,美丽而虚幻,像个孩子的梦境。

每次抬眼远望旧金山这座城市,往往会被它平静而美好的模样所吸引,而忘却了宁静水面之下的险恶波澜。
蓝裕棠想起海对面的故乡,可是故乡却已经没有父母至亲让他有回乡的冲动,而这里又找不到任何归属。异乡人就是如此,唯有眼前路,没有身后身。

蓝裕棠回头看看身后这个他暂时借住的房间,也不知道这个房间要住多久,是不是随时会被扫地出门,是不是要开始寻找下一站落脚的地方了?
楼主 熙龄胜棠  发布于 2020-06-30 14:27:24 +0800 CST  
@熙龄胜棠 2020-06-30 14:27:24
蓝裕棠连忙避开,等了一会再慢慢探出头去看的时候,祝老板已经走远了,淹没在这个诺大的城市里。
蓝裕棠突然对这个整天对自己大呼小叫,经常敲自己脑门,拧自己耳朵的男人,竟然涌起莫名的悲悯之情。在这个世界里,谁不是轻如鸿毛,当滚滚洪流涌来,谁又能岿然不动。而作为异乡人的我们,更如无根的浮藻,随波逐流是唯一能做的,是不是任何挣扎都会让自己更难以生存呢?
天边正是夕阳暖色的余晖刚刚收掉的失分,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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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试了两次发帖失败了~~不知道咋了,稍等一会我再试试
楼主 熙龄胜棠  发布于 2020-07-01 11:57:26 +0800 CST  
比如老洪义门分裂之前,常慕春任香主,霍小石任先锋兼双花红棍。
后来霍小石自立门户西合堂,自己做了龙头,贾三是他手下的双花红棍,而先锋一职按过去的规矩是如果没有更合适的人,是可以与双花红棍兼任的。
霍小石死了之后,袁老板继任了龙头,对贾三一直有所放心不下,也知道他在外面行恶不少,做个打手头子还行,但若做先锋,身居高位,德行恐难服众。
所以贾三一直希望把自己名号提为先锋,对袁老板迟迟不愿提拔自己耿耿于怀,所以一面暗中发展自己的党羽,一面希望做出点业绩,比如,给对头东元堂来点重击,从而居功为大。

而东元堂这边,原来洪义门的龙头马哥年纪大了,沉心天伦,无心帮派事务。
常慕春主导整合了帮派,形成了现在的东元堂,仍旧奉马哥为龙头,常慕春自己兼任了先锋和香主,算是帮派的实际主理人。
去年马哥因病去世后,东元堂上下皆推举常慕春继任龙头,但不知他出于什么考虑坚决不接受,所以一年多以来龙头一位一直空缺。帮派里虽然不是没有人蠢蠢欲动,但常慕春威望实在太高,他都不愿接受,也没有人敢明目张胆走到他头上去。

但久而久之,常慕春的威望虽高,但他约法三章,不许手下人做赌档,鸦片,妓院之类的生意,不仅断了很多人的财路。
乱世之下,各种华人帮派四处林立,大多从事着此类买卖,来钱快,自然扩张也快。而常慕春却似乎毫无扩张之意,一时间,东元堂美西第一华人帮派的位置不可说不岌岌可危。
下面的人也难免私下对常慕春颇有微词,当然也免不了有狼子野心之人借势蓄力,煽风点火,当然这是后话了,我们日后再表。

楼主 熙龄胜棠  发布于 2020-07-01 14:34:3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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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各位,之前90楼和91楼被抽楼,上面我在89楼的评论里补了内容。
但这一节有点重要,有关帮派的结构构成,担心导致大家阅读断断续续影响后文理解。
万一不便,以下再把第二十节,也就是原90-92楼的内容一起贴一下。
谢谢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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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节

蓝裕棠借住的这间屋里,原本住着常记裁缝的四个伙计,也都是十七八、二十啷当岁的年轻后生,大家很快就混熟了。
蓝裕棠又机灵懂事,本就招人喜欢,几个哥哥也都很照顾他。一来二去,蓝裕棠了解了不少这里的情况。

现在常记裁缝店已经开了三家了,这一家是常慕春最早开的,已经经营了二十多年,在整条街上也算最早的华人店铺之一,整座三层楼都盘了下来。
一楼大厅是店铺,前屋是成衣展示,后屋是师傅们做活的作坊。
二楼两个大开间,一间是四个伙计们的住房,另一间是两位师傅的住房,还有两个隔间。
一个是厨房,伙计们要轮流做饭给大家吃,另一个是储藏室,满满囤着各种布料。
房子的背面另有楼梯直通三楼,是常慕春一家人的住处,无论是师傅还是伙计一般都没有机会也不允许上去,蓝裕棠自然也没有上去过。
后来生意越做越好,又有得力的手下,就又在别处华人聚居的地方开了两家相似规模分铺。也是旧金山华人区最早的“连锁企业”。慢慢的,只要经济上负担得起的华人,只要想正正经经做身衣服都要来常记。

总之怎么看这里都是一家根基扎实的老店,并不像一般人想象中帮派老大的根据地。
而常慕春也确实和一般的帮派头目有所不同,他不像很多帮派头目主营赌档、妓院、卖鸦片或收保护费等歪门邪道来钱快的买卖。
而是以裁缝店起家,多年以来生意做得好,赚钱多了有盈余,就拿出来当作份子投进一些洗衣店、饭店,把原来的小店扩张。
比如醉仙楼就是因此而做大的祝老板和常慕春也因此结下了友谊,而因此与常慕春结下关系的店主,又何止祝老板一家。
也就是现代的投资人的概念,他作为唐人街大大小小多家店铺的金主,而且整个东元堂的运营也他也出资大半,所以他在整个华人社区的威望甚高。所以说这个常慕春的头脑和远见都卓于常人。

说到帮派老大,有必要介绍一下华人帮派的一般结构,这个结构比原始的中国本土帮派要简化一些:龙头为帮派老大,可以理解为主理人。
龙头之下并列为二把手的,是香主和先锋。先锋主外,说白了在帮派里一般管的就是打打杀杀。而香主主内,负责帮派的管理和发展,一般来说整个帮派的灵魂就在香主身上。
先锋之下是双花红棍,一般来说双花红棍就是一个帮派里不仅最能打,而且懂谋略懂生意的那个人,智勇双全吧可以说。通常来说双花红棍年纪大了之后会升为先锋,再提拔手下最能打的人为双花红棍。在比较大的帮派里双花红棍之下又管着很多打手,都称为红棍。而那些刚进帮派还未取得资格认证的跑腿小弟,都称作草鞋。
香主之下,总负责所有文职具体事务的,包括财务收支、人事管理等等,这个职位叫白纸扇。白纸扇之下的文职徒弟们,都称为扇子。
但香主是帮派事务的实际负责人,所以事实上各部门的人他都有权调配,所以某种程度上有时实权可与龙头比肩。

完整的帮派结构大概是如此,但是具体到各自的帮派,又有各自的规矩,各种职位之间也可能兼任。尤其是在美华人帮派建立初期,往往分化没有那么细,很多职位都在被有能力的人兼任。

比如老洪义门分裂之前,常慕春任香主,霍小石任先锋兼双花红棍。
后来霍小石自立门户西合堂,自己做了龙头,贾三是他手下的双花红棍,而先锋一职按过去的规矩是如果没有更合适的人,是可以与双花红棍兼任的。
霍小石死了之后,袁老板继任了龙头,对贾三一直有所放心不下,也知道他在外面行恶不少,做个打手头子还行,但若做先锋,身居高位,德行恐难服众。
所以贾三一直希望把自己名号提为先锋,对袁老板迟迟不愿提拔自己耿耿于怀,所以一面暗中发展自己的党羽,一面希望做出点业绩,比如,给对头东元堂来点重击,从而居功为大。

而东元堂这边,原来洪义门的龙头马哥年纪大了,沉心天伦,无心帮派事务。
常慕春主导整合了帮派,形成了现在的东元堂,仍旧奉马哥为龙头,常慕春自己兼任了先锋和香主,算是帮派的实际主理人。
去年马哥因病去世后,东元堂上下皆推举常慕春继任龙头,但不知他出于什么考虑坚决不接受,所以一年多以来龙头一位一直空缺。帮派里虽然不是没有人蠢蠢欲动,但常慕春威望实在太高,他都不愿接受,也没有人敢明目张胆走到他头上去。

但久而久之,常慕春的威望虽高,但他约法三章,不许手下人做赌档,鸦片,妓院之类的生意,不仅断了很多人的财路。
乱世之下,各种华人帮派四处林立,大多从事着此类买卖,来钱快,自然扩张也快。而常慕春却似乎毫无扩张之意,一时间,东元堂美西第一华人帮派的位置不可说不岌岌可危。
下面的人也难免私下对常慕春颇有微词,当然也免不了有狼子野心之人借势蓄力,煽风点火,当然这是后话了,我们日后再表。
楼主 熙龄胜棠  发布于 2020-07-02 15:13:14 +0800 CST  

楼主:熙龄胜棠

字数:147963

发表时间:2020-06-08 16:40:3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12-17 10:15:18 +0800 CST

评论数:4264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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