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华佗》--中医小说,讲述鬼神莫测的岐黄之术

楔子:华佗铁口断生死
东汉末年,天下大乱,各路诸侯,征伐不断。华夏子民,上至庙堂之上的文臣武将,下至田野乡间的贩夫走卒,十之八九不死于兵、则死于病。不过几年的光景,大江南北,荒野千里,白骨累积,人相食啖。就当天下人生灵涂炭之时,神州大地却涌现出了不少妙手仁医,他们悬壶济世、救死扶伤,深得百姓爱戴。这之中有两位大夫最为有名,一位是在公堂坐诊的医圣张仲景,另一位是游方四方的铃医华佗。

华佗行医多年,每每妙手回春,让人击节赞叹。广陵太守陈登,乃是曹操心腹爱将,深得丞相信奈。这一年,他突然得了一种怪病。犯病时,陈登胸闷难受,面红耳赤,心烦意乱更吃不下饭。没过多久,整个人如同泰山崩塌一般,面黄枯瘦,快不行了。危急时刻,部将薛平请来了神医华佗。华佗到了床前,号着陈登的脉搏,神色凝重地说道:“将军,在你的胃里面已然有了好几升的毒虫!如若再晚几天的话,这个病就要成为更加可怕的内痔之症,到那时候恐怕连神仙也救不了你。”

陈登惊恐万分,华佗当即给他开了两幅汤药。陈登喝完第一剂汤药没过多久便开始呕吐,不到一会的功夫,就吐出了三升多小虫。这些小虫,头部都是暗红色的,吐出来的时候还在不停地蠕动,样子甚是骇人耳目。华佗因此猜测,陈登得怪病的缘由是因为吃了藏有虫卵又没煮熟的鱼片。
楼主 龙玄策  发布于 2016-01-13 15:51:05 +0800 CST  
喝了药汤,陈登慢慢康复,此时华佗又说道:“大人,你的这个病暂时虽然好了,可是在三年之后还会复发!在那个时候,如果能找到名医的话,那么还有活命的可能。如果找不到名医的话,就必死无疑了!”

三年之后,华佗的话果然印证,陈登再次犯病。然而不幸的是,遍寻神州各地都不见华佗的踪影。有人说华佗到塞外行医去了,也有人说华佗去山中采药去了,各种说法,不一而足。既然找不到华佗,那么就只能找其他名医。江南的张仲景虽然和华佗齐名,可是他远在千里之外的长沙郡,远水救不了近火。除了华佗和张仲景外,太医院里的太医应当是医术最高明了,然而几年前太医院发生了一场大事,医术好的太医通通都逃走了。

神医和太医都找不到,剩下的法子就只能在村野乡间寻找良医了。不过这些游方郎中良莠不齐,大多是泛泛之辈,对陈登的怪病不是束手无策,就是乱说一通,更别说对症下药了。情急之时,薛平献策,许昌城里有一位草头大夫,此人姓叶名源,字水弗,治病时常有神效。只不过其人生性怪癖,行事乖张、独来独往不说,平日里更是只懂得尽情享乐。最不解的是,他只给歌姬、舞女看病,其他人等,即使是王公贵族亲自登门拜访,都不会正眼看他一下。

病急乱投医,陈登此时哪里还管得了看病的郎中是什么样的人?部将薛平连夜动身,到了许昌城后,这才从旁人口中知道,叶源为了一名歌姬和权贵争风吃醋,犯了事,几日前逃走了。薛平得到消息,顾不上歇息,马不停蹄地又赶往荆州。这一日黎明时分,薛平骑着快马,到了当阳城外不远的霸陵村中。
楼主 龙玄策  发布于 2016-01-13 15:52:00 +0800 CST  
第一章 阳亢之病
建安十三年,九月,当阳道,霸陵村。
董家三兄弟已然一动不动地站了半个时辰,可是他们身前的“神医”叶源却只是搂着怀中的女儿,头也没抬起来一下。

打头的董仲虎终于耐不住性子,问道:“叶郎中,能救我大哥了吗?”叶源斜眼看了下女儿,问道:“小商,东西吃完了吗?”小女孩眨巴着杏仁一样的大眼睛,抹着嘴回道:“阿爹,红枣糕吃完了,但是桂花糕还没吃完!”叶源点了点头,道:“嗯,好,慢慢吃,不要噎坏了。让他们再等等!”

“什么?还要等?”董氏兄弟勃然大怒,纷纷嚷了起来。三兄弟背后就是他们的大哥——犯病的董伯龙。此时的董伯龙怒目圆瞪,口咬布匹,虽被绳索牢牢地捆在木桩上,但全身上下还是青筋暴露,一副想要挣开绳索动手打架的样式。最碍人耳目的是,董伯龙裤中那话儿高高翘起,甚是有碍观瞻。

原来在几天之前,董伯龙胡乱服用了一些起阳药物,结果便精神亢奋,浑身充血。这几日来他毫无睡意,御女无数,那话儿就从来没有低过头过。董氏兄弟初始时还羡慕不已,后来发觉情形不对,再这么下去,董伯龙定然阳亢而亡。几兄弟一合计,连忙锁住了董伯龙,四处求医。

就这样接连找了十三个大夫,但是每个大夫都说董伯龙阳亢阴虚,又不知节制,加之送来得晚了,所以没得救了。董家的老二董仲虎粗通医术,也知道大夫们所言非虚,但是他还是不死心。机缘巧合下终于打听到从新野南下的流民之中有一神医,名叫叶源。

说是神医,但是叶源年纪轻轻,还不到而立之年。他在许昌行医时,也只是在歌女、盗贼等下九流人群中小有名气。最不解的是,如今的叶源口乌目赤,精神萎靡,一看也是得了重病就要见阎王的人。光是这些倒也罢了,那叶源还性格怪癖,不近人情,稍不满意,便拂袖而去,不理病人死活,根本没有医者那种悲天悯人的心思。要不是叶源说董伯龙还有一半活命机会的话,这董氏几兄弟早就把他打成肉酱了。

董氏兄弟不停地叫嚣,叶源却不为所动,别人的生死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待到女儿小商吃完桂花糕,他抬起来头来,对董仲虎问道:“时候差不多了,让你们准备的药材都准备好了吗?”
董仲虎笑逐颜开道:“都准备好了,叶郎中你看,包袱里有人参、党参、当归……”“不必说了”叶源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其它药物我都不要。我只需两味药物,一是锁阳、一是乌头。”

“锁阳?乌头?叶大夫你没说错吧!”董仲虎的眼睛一下瞪得通圆,虽说不是不是正儿八经的大夫,但是他也粗通医理。那乌头本是辛热至阳的药物,虽说也有回阳救逆之神效,但是董伯龙本就是阳亢阴虚的体质,怎么还要补阳呢?再加一味锁阳的话,那就更糟了。锁阳的药性,就是锁住体内的阳气,让其不会散掉。这样一来,董伯龙说不定会喷血而亡啊!

叶源没好脾气的又道:“犹豫什么?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快却拿药材。”董伯龙踯躅了一下,点头道:“好……好。”此时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他悉悉索索地从青囊中摸出了锁阳,可是要拿乌头的时候却犹豫不决。叶源再三催促下,才拿出了一块根茎状的东西。
楼主 龙玄策  发布于 2016-01-13 15:53:00 +0800 CST  
叶源紧盯着这个东西,突然间,大怒道:“你当我是第一天行医吗?这锁阳虽是锁阳,但是乌头哪里是乌头?这分明是附子啊!”

董仲虎脸上神色阴晴不定,十分难堪,叶源又说道:“乌头和附子虽然同根所生,但是却有云泥之别。乌头乃是主根生成,形如乌鸦之头;附子却是侧根生成,形如妇人怀中的小孩。这两个东西虽然都有回阳救逆的疗效,但是药效却大有不同,乌头的药性胜于附子数倍啊!”

董仲虎额头唰唰冒着冷汗,带着哭音说道:“董某怎敢欺骗大夫?但是乌头、附子这两样东西虽然都是药,但同时也是毒啊!常人服用过量的乌头或者附子,都会毒发身亡,更别说我大哥了。他如今阳亢阴虚,外强中干,身体根本扛不住这个药的药性啊!叶大夫,你要不要在药方里再加点生姜、甘草等物,这样也好压一压乌头的生猛药性?”
叶源笃定的摇了摇头道:“万万不能,若是这样就是害了你大哥!时候不早了,你快点去煎药。记住,千万不能拿错药,也不要别出心裁,多加什么药材。若不然明日此时你大哥定会血崩而亡。”

“这?”董仲虎无可奈何点了点头,为今之计,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董仲虎走后,叶源有看了看留在原地的董叔豹和董季熊,指着不远处的地方说道:“看到了吗?那里有块石地,劳烦二位点燃松枝,把此地烧一烧。等烧热之后,便可移开灰烬,在上面铺满桃叶。”

董叔豹和董季熊领命而去。待到董家兄弟走远,叶源搂着身旁的女儿小商,柔声问道:“小商,桂花糕好吃嘛?”“好吃啊!阿爹”小商摸着叶源的胡须问道:“爹爹,我们能走到夏口钟家村吗?”叶源举目望向了远方,笃定的点了点头道:“能啊?有阿爹在?怎么会到不了呢?”

从上个月起,叶源就带着女儿小商逃命。他们父女两人一路从许昌逃到新野,又从新野逃到霸陵村。 好不容易喘一口气,没想到叶源体内的旧伤又犯了。

不多时,石地烧旺,铺满了桃叶。叶源步履蹒跚,走到了旁边,试了试桃叶床的温度,便坐了下来。董叔豹不解问道:“叶大夫,我大哥已然是阳亢之体,还需要睡这个床吗?”叶源摇摇头道:“错了!此床和你大哥无关。它是我要用的!”“什么?”董叔豹怒眉高挑,怒道:“那我大哥呢?”

“别急,尔等也不是白忙活!”叶源拿出毛笔,沾了一些草灰木炭,走到了董伯龙身前。他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太阳,轻声道:“午时初刻,是时候了。”话音未落,叶源撕开董伯龙的衣袖,在他的左右手臂上各点了几下。

熬药的董仲虎走了过来,他看着董伯龙胳膊上的草灰点,嘀咕道:“极泉穴、青灵穴、少海穴……叶大夫,你点的都是手少阴心经上的穴位,这是为何?”

叶源冷然一笑,道:“你听说过子午流注吗?”“嗯”董仲虎点了点头。人身体内有十二经络,它对应着每日的十二个时辰。由于时辰的变化,经络中的气血也随之变化,这就是子午流注。

叶源又道:“当下是午时,是心经气血最旺的时候,也是人一天中阳气最为旺盛的时候。仲虎,那汤药应当煮好了。你去取来,给乃兄灌下,然后把他放到艳阳之下,记住,切不可让树荫遮住他,更不能让他乱动一下。若不然定会前功尽弃。”

董仲虎瞠目结舌,疑问道:“叶大夫,你究竟在干嘛?我大哥本就阳亢阴虚,如今又要喝补阳锁阳的药汤,加之你又让他站在午时的太阳下,如此一来我大哥还有命可活吗?”

叶源冷笑道:“不这样,他更没有命活!你好好紧盯着你大哥手臂上的草灰点,如若那些草灰点由灰变白,又由白变红了话,就可以来叫我了。”
楼主 龙玄策  发布于 2016-01-13 15:54:00 +0800 CST  
“叶大夫,你要干嘛去?”“我要睡觉了。”叶源不理会目瞪口呆的董家兄弟,带着小商,走到了桃叶床前。此时的叶源,身体已然十分虚弱,他眼珠翻白,嘴唇干裂,脚下也打着踉跄。小商牵着叶源的手,不安问道:“爹爹,你不舒服吗?”叶源摆了下手说道 :“爹爹……很好!小商放心,爹爹一定会带你到钟家村的。”

“爹爹,娘呢?她在哪里?小商好久没看到她了。”话音甫毕,小商晶莹的泪珠就落了下来。“你娘她……”叶源神情黯然,有时候回忆就是一把刀子,每想一次,就如同在心尖上割上一刀。兴许是体虚气弱,叶源头枕在桃叶上,对小商说道:“你娘她就在钟家村等着我们!”

“真的吗?太好了,我能见到娘亲了。”小商顿时破涕为笑。叶源轻轻叹了口气,道:“小商,爹爹有点累了,想睡一下。待会如若爹爹没有醒来的话,你就叫爹爹醒来好吗?”

“爹爹,待会是什么时候呢?”叶源轻声道:“过一会,你站在阳光下面,如若觉得自己的影子最短的话,那就是午时三刻了,那个时候就叫爹爹醒来好吗?”“好的!”叶源看了看小商,目光中带着眷恋不舍的神情,似乎怕睡下去后就再也见不到她。
楼主 龙玄策  发布于 2016-01-13 15:54:00 +0800 CST  
第二章 大汗亡阳
董氏兄弟虽对叶源有诸多不满,但还是按他所说的那样,给董伯龙灌了药,接着又把他放到了骄阳下面。当下虽是九月,但还是艳阳高照,才过了一刻钟,董伯龙就全身冒汗,有虚脱的倾向。三弟董叔豹气道:“二哥、四弟,若是那草头郎中救不好大哥,老子就一刀结果了他。”董仲虎和董季熊都点了点头,两人都是一样的心思。

小孩贪玩,虽说到了正午,但是小商还是在场子里自顾自地玩耍了起来。她一下子拔了根野草,一下子又扑向了蝴蝶,玩的不亦乐乎。突然间小商趴到了一块斜石上,她抬头瞅了瞅太阳,又低头瞅了瞅自己的脚跟,忽然想起来什么,嘀咕道:“影子不见了,对了,要叫醒阿爹了。”

虽然如今午时二刻,但是小商却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她蹑手蹑脚地走到桃叶床前,摇了摇叶源,然而叶源就像死了一样,根本没有一点反应。小商又大喊了起来“爹爹、爹爹”,叶源却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忽然间小商“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董仲虎留意到了这边的变化,他朝自个兄弟们使了一个眼色后,走到了叶源的面前。此时的叶源唇角发白,眼睛凹陷,全身正冒着大汗,虽在睡梦之中,神情却痛苦不堪。董仲虎蹲下身子看了看叶源身上的汗珠,那汗珠隐隐发光,里面似有油脂。

霎时间,董仲虎脸色大变,口角哆哆嗦嗦地说道:“汗出淋漓,其色如油,这是大汗亡阳之兆!难道他要死了吗?”董仲虎又搭了下叶源的脉搏,惊慌失色道:“关部短,上不通寸,下不通尺,这是阴阳绝脉啊!叶源,必死无疑!”说罢,董仲虎一下子瘫坐在桃叶床上,许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所谓大汗亡阳,就是人之将亡时,体内的阳气会随着汗液散尽。董仲虎知道亡阳之后,便是亡阴。亡阴之时,人体内的阴液也会干涸。他怯怯缩缩地掰开了叶源的嘴巴,此刻叶源舌苔已干,根本见不到唾液,这正是亡阴的征兆。亡阳亡阴之后,那就是阴阳离决了,届时就连大罗金仙来都没有用了。
楼主 龙玄策  发布于 2016-01-13 15:55:00 +0800 CST  
@莲蓬 2016-01-13 17:21:00
支持老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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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莲蓬老大支持
楼主 龙玄策  发布于 2016-01-14 11:38:00 +0800 CST  
小商虽然年幼无知,但是也懵懵懂懂地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哇”的一声,趴在叶源身上大哭了起来。那一头的董叔豹和董季熊见到这番景象,也顾不得什么叶源嘱托了,急忙解开了董伯龙身上的绳索,把他带到了树荫下面。

董仲虎还不死心,又摇了摇叶源身子,但是叶源动也不动,连一点回光返照的迹象都没有。就当众人心急如焚的时候,叶源身上突然不再冒汗,口中唾液再次冒了出来,喉咙里有了咕噜咕噜的声音。不多时,叶源翻身醒了过来,他怒瞪着董仲虎问道:“你抠我喉咙干什么?”

“我还以为……”董仲虎声音软了下去。叶源接话道:“你以为我大汗亡阳?就要死了吗?”董仲虎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叶源又道:“这些都是桃叶床带来的假象,你学医不精,怎能懂得那么多?”

董仲虎尴尬的支吾了几声,却没多说什么。雌黄之术博大精深,根本不是他这种粗通毛皮的人所能置喙的。叶源转身看了一眼树荫下的董伯龙,盛怒道:“谁让你们这时候就让把他放到树荫下的?我的话难道没人听吗?”

董叔豹和董季熊如同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缩在一旁,不敢吱声。叶源三步并两步的走了上前,董伯龙胳膊上的草灰点,只是由灰转白,尚未由白转红。叶源怒气填胸,又道:“你们这是要让他去死吗?”董叔豹和董季熊受到惊吓,啪啪两声跪在了地上,狠狠的扇着自个的耳刮子。

董仲虎连忙打圆场道:“叶大夫息怒。我三弟、四弟确实鲁莽,我自会教训他们的。为今之计,是想法子救我大哥啊!”

“还能有什么法子?”叶源突然手指着病中的董伯龙,怒道:“我知道你什么都听的清楚!当下你给我听好了,如今是天要亡你,你不死都不成!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们董氏兄弟都是水贼,干的都是一些打家劫舍伤天害理的勾当,这是不义。”董伯龙听到此话,虽口不能言,但怒目圆瞪,着实愤怒。

叶源又道:“你和你兄弟都是锦帆贼甘宁的部下,如今甘宁投奔孙权麾下。尔等非但不跟从左右,反而抛弃旧主,占山为王,这就是不忠!”董伯龙青筋暴露,整个身体都涨红了。董叔豹和董季熊刚想说什么,却被一旁的董伯龙伸手阻拦。

叶源再道:“你做草贼也就罢了,还不知节制,乱用起阳之物,甚至玷污妇女。天怒人怨之下,得这阳亢之病,那也是十足的报应。实话告诉你,今后你很难再行人道之事,更不会有什么子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这就是不孝啊!你就是一个不忠不义不孝之人,活着弄脏了朗朗乾坤,死了糟蹋了阎罗府邸,我还救你干什么?”

此话说罢,董伯龙“哇”的一声吐出了口中布匹,“嘭”的一声崩开了身上绳索,张开了铁钳一样的双臂,嗷嗷大叫地就朝叶源跑了过来。见到董伯龙袭来,叶源却笑了起来,他的眼睛紧紧盯着董伯龙手臂上的那些草灰点。忽然间,朝董伯虎等人大叫了一声道:“快摁住你们大哥。”董仲虎听到此话,稍微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旁的董叔豹和董季熊一动不动,傻傻愣在原地,董仲虎暴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时机稍重即逝,再等一会大哥就没得救了。”此时那两个后知后觉的董家兄弟才发觉董伯龙胳膊上的草灰点都变成红色了。

气为血之帅,气急则攻心,董伯龙被叶源骂了一通后,气血一下走到了手少阴心经的穴道上,那些草灰点自然就变成了红色了。

叶源从腰间青囊急忙抽出了一根银针,对着董伯龙手臂上草灰所点之处,便猛扎了下去。扑哧数声后,穴道处的血液,便如喷泉一般喷涌而出,形成血柱,溅得四处都是。
楼主 龙玄策  发布于 2016-01-14 13:45:00 +0800 CST  
董仲虎此时也想明白了,口中嘀咕道:“阳盛极则阴生,叶大夫方才种种所作所为都是让大哥体内的阳气达到极致。只有这样,我大哥体内的热毒才能随着血液聚集在手少阴心经上的几处穴道上。此刻再用银针刺破肌体,让脏血、毒血流出来,这样就能解了阳亢热毒,进而让体内阴气滋生,阴阳协调了。”

不多时,董伯龙流出的血液由黑转乌,又由乌转红,那突兀的阳物也耷拉了下来,整个人的气色好了许多。董仲虎向叶源投来了求助的眼神,似乎在说:“我大哥好了吧!还需要要放血吗?”

叶源心领神会,回道:“除了少海穴,其它穴道就可以止血了。你拿一个碗来,接住少海穴流出的鲜血。”“这是为何?”董仲虎虽然不明就里,但还是接了一小半碗鲜血。
“够了、够了。这个穴道也可以止血了。”经此一番折腾,董伯龙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终于蔫了下来。叶源看了看他,说道:“放血,就是《内经》所说的刺络法,此法有去热排毒、活血理气的疗效。我并不是要故意为难阁下的。”

董伯龙气喘吁吁的点了点头。叶源又道:“明人不说暗话,其实阁下方才血色转红的时候就不用放血了。此时用碗还要接你一点鲜血,是另有用处的。”

董伯龙苦笑了一声,道:“不……不介意,叶大夫只管用。”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董伯龙终于缓过了一口气。董家几兄弟扶着大哥,啪啪跪在了叶源面前,叩头说道:“大恩不言谢,叶大夫的恩惠,我等日后定会相报。”
叶源冷言回道:“我救人从来都是因为有所图,尔等不必如此。董仲虎,你大哥的病情虽然稳住了,但是体质却虚弱不堪,你带他先回去静养吧!”

“好的。”董仲虎回头看了下董叔豹和董季熊,道:“三弟、四弟你们留在这里,看看叶大夫还有什么吩咐!”
“我确实有需要他们的地方”叶源苦笑了一下,对董仲虎说道:“实不相瞒,方才我确实是绝脉,兴许只有十二个时辰可活了。”
“真的?”董家兄弟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叶源又笑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尔等也不用担心,我自有法子。”董仲虎点了点头,叶源医术神乎其神,这天下间就没有他治不好的病。

不多时,董仲虎找了辆马车,准备载着董伯龙离开。临行之时,董伯龙掀开了帘子,说道:“叶大夫,你方才所说的不忠不义不孝之言,深触我心。我们兄弟已然想好,待我病好之后,不会再干那些打家劫舍的勾当,届时我等会投奔东吴水师,好好干一番功业。还有,董某虽然好色,但是绝不动良家女子,这几日我找的也都是一些烟尘女子。”

叶源漠然道:“你找什么样的女子与我何干?不过若是再乱用药物的话,定然必死无疑。”

“伯龙知道了”董伯龙拱了拱手,又看了看自己的三弟、四弟,道:“叶大夫有什么吩咐,你们照着去做就是,断不可推三阻四。”“小弟明白,大哥你安心回去吧!”
楼主 龙玄策  发布于 2016-01-14 13:46:00 +0800 CST  
第三章 薰药救命
马蹄声声,马车载着董伯龙、董仲虎已然远去。董叔豹和董季熊围在了叶源身旁,轻声问道:“叶大夫,有什么吩咐你就说,不用客气。”叶源看了看身旁的小商,低声道:“我不会客气的。我要你们做的事情很简单,那就是……葬了我!”

“啊?”董氏兄弟都瞪大了眼睛,口中嘀咕到:“大夫,我们没有听错吧!”
“叶某为何要骗你们?”叶源沉下了脸,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让你们留下来,就让想让你们帮我挖葬坑的。”“葬坑?”两兄弟更是丈二和尚莫不着脑袋。叶源低声道:“你们以为这个葬坑这么好挖吗?要是换做别人,估计三天三夜也挖不好。”

董氏兄弟竖起了耳朵,回道:“叶大夫,到底要怎么干,你说就是。”“好”,叶源挺了下腰,开始讲解起如何挖葬坑来。董家兄弟眼珠一下向左、一下向右,不停的打转,叶源所说的什么“回字坑”、“熏烟药草”、“金石药引”什么的,都如同天书一样,根本听不懂。”

叶源见到了两兄弟冥顽不灵,便从怀中拿出了手帕和手笔,一边粘着碗里的鲜血写字,一边再给两兄弟讲解一遍。就这样反反复复几遍后,董家兄弟才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兴许是想到什么,董叔豹指着血碗问道:“叶大夫,你是不是没有墨了,所以要用大哥的血当墨汁?”

“也不尽全是。”叶源把剩下的血倒入了药罐之中,又在里面放入了生姜、甘草等物,接着说道:“附子、干姜、炙甘草,这些都是四逆汤所需之物。不过普通的四逆汤是救不了我的命的。你大哥所得的是阳亢之病,所以血液中的阳气极盛,加之我又在里面加上了调理药性的甘草和生姜,如此一来这汤药就比寻常四逆汤药性强上百倍有余了。”
董季熊恍然大悟道:“大夫,你原来用我大哥的血来做药引啊?”

“算是吧!”叶源若有所思地说道:“上次酣睡,我已然大汗亡阳,如果这次四逆汤加上葬坑再不起作用的话,我定然……”

想到这里,叶源眼中有了柔情的目光,他看了看天边,口中喃喃自语道:“阿柔,我若是来看你了,你会怪我吗?只不过我还没有把小商安然送到钟家村。”

小商摸着叶源的脸庞,轻声说道:“阿爹,你又在想娘亲了吗?你不说娘亲在钟家村等我们吗?我们只要到了钟家村,就能找到娘亲了,对不对?”

“对的,小商真乖”叶源亲了下小商的脸庞。眼前的女孩,就是叶源活下去的最大动力。俄而,一碗血药膏煮好。叶源端着药碗,盯着小商说道:“阿爹喝了这碗药,就要去睡觉了。若是阿爹醒不来的话,你就跟着旁边这两个叔叔去钟家村好不好?”

“不好!”小商蹙眉道:“我要阿爹和我在一起。因为晚上的时候,只有阿爹抱着小商,小商才能睡着。小商才不想抱着那两个叔叔睡觉。他们好凶、好臭啊!”

“乖”叶源抚摸了下小商的额头,轻声道:“阿爹答应你,会永远抱着你的。”
“那我们拉钩钩。”小商伸出了小指。叶源一边和女儿做着约定,一边柔声说道:“阿爹想看着你一天天长大,看着你嫁人。”

“小商才不想长大,也不想嫁人,那样我就要离开阿爹了。”
父女两的话音越来越小,另一头的董家兄弟却手捧着写满血字的手帕不停地小声嘀咕。“四弟,茂时是什么时辰?”“三哥,那个字不是‘茂’,是戌字。是戌时的意思。”“原来是戌时啊!糟了,四弟我有好多字不认识啊!”“是啊,三哥,我也有好多字不认识啊。若是二哥在就好了,他认得字最多。”“谁说不是呢?”

两人嘀咕之时,叶源已把碗中的血膏吃完。小商趴在了他的怀中,沉沉睡去。她的小手即使在梦中时也紧紧抓紧了叶源的衣袖,深怕什么时候叶源就会离开自己远去。

“叶大夫。”董氏兄弟轻轻喊了几声,道:“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啊?”然而此时的叶源却抱着自己的女儿早进入了梦乡之中。
楼主 龙玄策  发布于 2016-01-16 15:17:00 +0800 CST  
月升日落、月落日升,转瞬间一昼夜过去了,到了黎明时分。大伙都醒了过来。可是叶源却怎么也叫不醒。董家兄弟探了探他的鼻息,叶源的鼻息似有似无,极其微弱。两人又摸了下叶源的身子,他的身子硬邦邦冷冰冰的,完全是死透的样子。

“哎”董叔豹低声道:“纵是神医也有医不好的病啊!叶大夫虽然吃了药,但还是不管用,没想到就这么死了。”“谁说不是呢?只可惜大哥流的那碗血了”董季熊回道:“既然如此,那就按叶大夫所说的那样,把他埋了吧!”
小商怒目圆瞪,趴在叶源的身上,大叫道:“你们在瞎说什么?阿爹根本没死,他只是
睡过去了而已,一会就会醒来的。”

董家兄弟不想和小孩理论,只是把叶源裹在了草席之中,又在那块桃叶地上举起了锄头,开始挖起了葬坑。一个月前,荆州牧刘表病亡。曹操大军趁机南下。数日就攻破了新野城,如今数十万流民正随着刘皇叔一同南逃。

辰时时分,一些南下的灾民陆续到了霸陵村中,稀稀落落的坐在了村子各处。小商蹲坐在草席旁边,叫唤了许久,可是叶源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她这才有点相信阿爹真的死了,忍不住悲从心来,“哇”的一声趴在叶源尸身上哭了起来。

董家兄弟两挖了一会葬坑,忽然愣在了原地,因为两人都记不起来下一步该做什么了?至于那写有事项的手帕,此时也成了摆设,因为两人都不知道那上面写的是什么。忽然间董家兄弟把手帕交到了小商手上,说道:“小商,你认得字吗?”“啊,我一个小孩子,怎么会认得字啊?”

乱世之中,死人本是稀松平常的事情,所以难民们并不在意。不过正当他们神情恍惚之时,一阵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村外的官道上出现了一位皂袍男子,他一身武将装束,腰下跨着一匹四蹄翻腾的黄骠马,手里扬着马鞭。

也不知道是谁的眼尖,流民之中有人看清了来人的模样,大叫一声道:“大伙快逃啊!曹军来了。”听到了喊声,只不过转瞬的光景,方才还聚集一处的流民便做了鸟兽散。
骏马上的男子连忙夹紧马腹,马鞭一扬,喝道:“尔等休要惊慌,在下薛平,乃是广陵太守陈登座下部将。薛某今日不是来找你们麻烦的,只是想问问,你们是否见过一位大夫?此人姓叶名源,字水弗,年纪不大,弱冠年华,皮肤白皙,形骸放浪。虽说脾气有点怪异,不近人情,但医术却十分高明。”

流民们都瞪大了眼睛,根本不知所云。 董家兄弟没有理会薛平,还是一脸茫然的站在刚挖的葬坑旁边,不知道想些什么。

薛平举目望去,那墓坑十分的诡异,远远看去就像一个‘回’字。此等情形,就像是两个方形木盒套住一起一般。在葬坑之旁,摆放着一面草席,草席里面裹着一具男尸。男尸衣不蔽体、身体发黑、头发散乱,身上隐隐的还传来一股恶臭之气。一位大约四、五岁的垂髫女童,身着绿衣,正伏在尸身上痛哭流涕。

兵荒马乱的日子,死人本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只不过一般人死后都是草席一裹,丢到荒郊野外草草了事。很少有人会花功夫挖葬坑的,至于挖这么讲究葬坑的情况则是少之又少。

薛平勒住马头,又大喝一声道:“我乃广陵太守陈登部领薛平,叶源叶大夫在吗?”忽然间,那垂髫女童停止了哭泣,侧过脸来,细声问道:“你是来找我阿爹的吗?”

薛平迷惑回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你的阿爹就是叶源叶大夫吗?他在什么地方?快带我去找他?”

女童“哇”的一声哭出声来,指着草席中的男尸说道:“我叫小商,阿爹就在这里,可是他已经死了。”
楼主 龙玄策  发布于 2016-01-16 15:18:00 +0800 CST  
“死了!”薛平遍体冰冷,愣在了原地。从广陵到许昌,又从许昌到荆州,他已经不分昼夜赶了几百里的山路,没想到到头来确是这个结果。这该如何是好?难道陈登命该如此不成?

薛平恍惚时,小商又问道:“大胡子叔叔,你识得字不?”
薛平乃是儒将出生,自然是识得字,便点了点头。见到薛平点头,小商脸上忽然有了笑容,拍手说道:“太好了,阿爹的心事可以了结了。”

“何出此言?”薛平皱起了眉头。小商又道:“大胡子叔叔,董家叔叔不认得字,你能帮忙埋了阿爹吗?”
“这……”薛平迟疑之际,却见到了小商热烈期盼的目光,不由心生怜悯,便从马背上跳下,走了过去。

那小商虽然脏了脸庞,模样却生得乖巧可爱,手里还死死的拽着一块手帕不愿放手。
“大胡子叔叔,给你,这块手帕是阿爹留下的”小商把手帕递了过来。“为什么要给我这块手帕?”薛平心生疑窦,低头一看,在手帕之上有几行血色的污字,里面说的都是一些下葬的注意事项。看来这东西十有八九是叶源留下的。

薛平转身看了一眼身旁的董家兄弟,一番盘问之下,这才弄清了是怎么一回事。也许是叶源要求的事项太多,董家兄弟做着做着就把某些事忘记了。最可悲的是他们之中又没人认得字,所以一下都不知所措,愣在了葬坑旁。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薛平便按照手帕上所说的那样,和董家兄弟一道终于挖好了那座回字形的葬坑。紧接着,薛平又在内坑外坑之间的土墙上,一左一右两边各开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圆洞。

一切准备妥当后,薛平安抚了下痛哭流涕的小商,把叶源尸身从包裹着的草席中拖了出来,脱下了叶源全身的衣裤,让其赤身裸体。在叶源的胸口处有一条一寸来长的刀疤,刀疤处虽然已经结痂,但是还是能渗出乌黑的污血。以薛平多年的经验看,叶源应当是被淬毒的利刃刺伤,中毒而死的。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叶源虽然医术高超,但是为了歌姬争风吃醋丢了性命,却也不算光彩的事情。
心中虽然有万分思绪,但是薛平还是按照手帕上所写的那样,在葬坑内坑正中铺上了稻草,又把叶源的尸身轻轻放在了稻草的上面。接着在内坑的上方支起竹条,再放上了草席,最后在草席上盖上了一成薄薄的泥土。

手帕上最后一道手续最为古怪,薛平找来了一些早已堆放好的干枯药草,用火石点燃后,丢到了内外坑之间的土沟之中。干草兹兹的燃烧着,发出了一种类似药草的味道,一些烟雾还顺着内外壁之间的小洞,飘进了内坑之中。此等景象就像是寻常人家熏腊肉一样。

按照手帕上所说,当烟熏了半个时辰后,下葬的仪式就完了。届时如果没发生怪事的话,就可以把内外坑之间的坑道填上土,把叶源埋了。如若发生了怪的话,就要静观其变!可是究竟又会有什么变化?
楼主 龙玄策  发布于 2016-01-16 15:19:00 +0800 CST  
第四章 身藏毒虫
会有什么怪事发生?手帕上并没有说明。这点也让薛平惊诧不已。葬坑内烟火缭绕,隐隐还可以闻到各种药草的味道,一旁的流民闻讯都围拢了过来。半个时辰眼看着就要到了,可是怪事依旧没有发生。薛平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到时候了,我们就按叶大夫的所说的,开始填土吧!”

泥土一点点的丢入葬坑之中,烟雾慢慢变小了,小商的哭泣声则是越来越大。突然间小商好像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摸出了一个香囊,用力的丢到了尚未熄灭的草灰之中。“我差点忘了阿爹说的这个事了。”

“你阿爹说的什么事?”薛平阻止了众人继续填土。
“阿爹说等火快烧完了,就要把香囊丢进去”香囊是用绢布包裹着的。里面也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旋踵,火焰烧透了香囊,里面有一快金石类的东西滴溜溜从里面滚落了出来,掉进了火堆中。少顷,一股墨绿色的气体从草堆中冒出,顺着旁边的小洞,飘进了内坑之中。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四周静得可以听到心跳声。一阵微风吹来,内外坑之间的土墙突然咣当咣当大响,只不过眨眼的功夫,便纷纷倒塌了。土墙所支撑的草席和薄土也噗通一声落了下去。叶源的尸身顿时被埋在了泥土之下。
“哎”薛平叹了一口气,他原本还存着侥幸之心,以为会有什么奇迹发生,但是等了许久,确是这个结果。小商竖起了耳朵,眼睛骨碌骨碌的乱动,忽然间又说道:“我听见阿爹的声音了,他在里面喘气。”

“怎么可能?”包括薛平在内的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商又开口说道:“阿爹活了,你们快下去救阿爹!阿爹常常就这么奇奇怪怪死了,又奇奇怪怪活的。”

众人还是狐疑,薛平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第一个跳到了葬坑之中,用双手扒开了叶源身上的泥土。俄而,泥土下的叶源露出了真容。方才他的身体还是漆黑一片,此时却变了模样。体表黑色几乎都已散去了,又露出了肉色健康的肌肤。
楼主 龙玄策  发布于 2016-01-18 18:15:00 +0800 CST  
薛平连忙把叶源从葬坑中抱了出来,又找来一些衣服给他穿上。此时的叶源全身上下都有一股烟熏火燎后的药草味。最为古怪的是,墓坑之中,叶源刚刚趟过的干草都变成了一片墨绿色。似乎叶源身上的毒素都从身体上转移到干草上了。
喝了几口薛平端来的井水,叶源悠悠睁开了眼睛。一旁的小商又哭又笑,讲述着方才发生的事情。

叶源深吸了一口气,回想着往事。一个月前,他受了刀伤,身中剧毒。虽说自个是个大夫,懂得驱毒疗伤的法子。但是这一个多月来,不停的逃命,没有一刻停歇,加之又带着女儿小商,所以刀伤之毒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愈发的严重。

救治董伯龙时,叶源知道毒素又要发作。无奈之下,只好铤而走险变用了个的土熏入药的法子。他事先留下手帕,让人挖出一个相对密闭的墓坑。又留下诸多药草,让燃烧后的烟气能进入葬坑之中。小商最后丢下的香囊包,里面装的是金石药引。药引落入火堆后和药草激发,加之各种因素,终于让药性进入体内,把体内的毒素从身体排到了干草上。这排毒疗伤的每一步都凶险万分,若不是薛平突然出现的话,早就没了性命了。
董家兄弟见到叶源醒来,也大为欢喜。叶源低声和他们两人说了几句话后,他们就拜别叶源,找其兄长去了。

薛平乃是救命恩人,叶源自然心生感激,可是言语之间,态度却冷漠异常。如今有大本事的人,大多脾气怪异。薛平见识了叶源的医术,心里已然暗暗佩服。这点小事,倒不会挂上心上。

“叶大夫。”薛平抱拳说道:“实不相瞒,鄙人是为了主公陈登怪病而来。”此话说罢,薛平就把陈登得病的前因后果毫无保留地说了一遍。叶源不时点头。到了最后,叶源忽然问道:“从你主公再次犯病算起,已经过了多少天了?”

薛平凝眉沉思,道:“大概有十四、五天了?”叶源追问道:“到底是十四天还是十五天?”“十五天,是十五天”薛平抬头看了看天,道:“犯病那日,刚好是塑月,今夜正好是望月,是十五天断不会错了。”“哎”叶源叹了一口气:“不是叶某不想帮你,而是你来的太晚了。昨日子时,你的主公恐怕就……”
薛平顿时大惊:“为何这么说?”
楼主 龙玄策  发布于 2016-01-18 18:15:00 +0800 CST  
“薛将军知晓天人相应吗?”薛平楞了一下,叶源又说道:“这天下万物,包括我等的身体都有其自身的节律。常人患了风寒感冒之症,如果不服用药物的话,要么七日之内就会康复,要么在第七日的时候病情就会加重。至于下一个可能康复的日子,也许是得病后的第十四日,或者第二十一日。以此类推,凡是七倍数的日子,病症都会向好的或者不好的方向变化。你家主公得的这个病,从病根上看,似是有人从鱼肉下毒。虽经华神医妙手回春治好,但是病根却没有除掉。此次犯病,陈太守最多只能挺过两个七日。也就是说,在十四日内,他得不到救治,就必死无疑了。”

叶源所说的事情,薛平闻所未闻,狐疑在一旁走了几步。叶源又说道:“不是叶某危言耸听,将军若在七日之内赶回广陵郡的话,那么还可以见到太守的全尸。若是再晚点的话,恐怕见不到的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一堆白骨了。”
薛平大骇,问道“真的?”

“这也是因为七日节律。将军可知,人的孕期是四十个七日,要二百八十天;老虎的孕期,是十五个七日,一百零五天;猫的孕期是七九六十三天;兔子的孕期是四七二十八天;小鸡要从鸡蛋中孵出,也需要三七二十一天。而有些虫豸破卵而出,就需要……”
叶源的意思再明显不过,陈登体内有毒虫,毒虫已经产卵,七日之后就会有毒虫破卵而出。那时候陈登的尸身定会被新出生的毒虫吃光,只剩下一堆白骨了。
“当真如此?”
“何须骗你,当真如此!”

“多谢叶大夫了”薛平翻身上马,就要扬鞭远去。叶源又说道:“将军就这样走了?”“大夫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叶源正色道:“将军恐怕用不了三日,也会死于非命!”薛平诧异的转过了头,叶源又说道:“将军可以用手摸下腋下一寸的地方,是不是隐隐生痛?”

薛平依言按了下腰间,额头上顿时痛得流出了冷汗。“大夫,这是为何?”
“你家主公犯病之时,你和他是否一同用过膳?”
薛平点了点头。
“这就是了,恐怕也有毒虫进入你的体内了。”
“啊!”

“叶某不喜欢欠别人人情,将军你先下来,我告诉你一个法子,便能保住性命。”
薛平跳下马来,抱拳说道:“大夫请说。”
楼主 龙玄策  发布于 2016-01-18 18:16:00 +0800 CST  
第五章 太医药丞
“若在平日,要保住将军性命也并非难事。只可惜我一路逃难,身上根本没带那么多的药草。为今之计,只有用些土方子暂时抑制住你身上的毒性。待将军到了大的市镇的时候,再想想其它的法子了。”
“什么土方子?”

“这荒郊野外,别的虽然没有,但是野鸡和野兔却不难捉到。你待会去山林中,抓到野鸡后,不要杀它,要不停给它喂东西吃。待到明日正午时分,阳气最重之时,野鸡便会排出污物。那鸡屎之中,白色的部分,名为鸡屎白。你把鸡屎白抠出,再去找一些麦麸,把两者搅和均匀,放在铁锅中慢慢炒热。待到鸡屎成为粉末的时候,倒入烧酒。如此这般,反复几次后,取出,用布匹裹住药物,再放在肚皮上轻轻按压!”
“嗯”薛平点了点头,又问道:“那野兔又有何用?

“方才我说的只是外敷之法,你还缺少一个内服的方子。你同样给野兔喂食,这两日月圆。等到夜晚子时时分,兔子多半会排出污物。那污物便是入药的药材明月砂。你把明月砂收集起来,同样用铁锅烘炒,待到成粉末后,兑上温水喝入肚中。鸡屎白加明月砂,如此外敷内服,便可保住你的性命七日无忧”
“七日无忧?”

“是的,不用此法,毒虫症三日就会发作。用了此法,七日内与常人无异。由此往南,不到三百里就是江陵城,那里有间岐黄药铺,可以筹齐所有药材。以将军的脚程,不到三日便可赶到那里。我给你写个方子,你拿着方子去药铺抓药。吃了三四服药后,病自然就会好了。”

薛平凝眉沉思,似乎在想些什么。叶源又说道:“按理说叶某本当和你一同前往江陵,可是在下身体刚刚康复,经不起颠簸,所以只有劳烦将军独自前往。”
薛平听到此话却皱起了眉头,江陵和广陵城一南一北,相隔甚远。如若骑马的话,不用三日,就能赶往江陵。可是到了那里再折返广陵的话,就又要花七天的时间。如此折腾下来,陈登恐怕早就被毒虫吃成一堆枯骨了。虽说如今陈登已死,但是他对自己有知遇之恩。如果连最后一面也见不到的话,又有何面目面对天下人?

“叶大夫的意思在下明白了。薛某斗胆一问,大夫能否再给我一个保存主公尸身的方子?”
楼主 龙玄策  发布于 2016-01-19 17:56:00 +0800 CST  
“你……这是何苦呢?”薛平的意思再也明显不过,他不会往南走去江陵,而是要往北走去广陵城。如果日夜兼程的话,七日之内是有可能到达广陵城。可是这一路上薛平不止要赶路,还要配置内服外用之药,免不了又要多花时间。若是有了耽搁,不能及时到广陵城药铺抓药的话。不仅保全不住陈登的尸首,薛平也会命丧黄泉。

叶源虽是大夫,但是没有一般大夫那种悲天悯人、悬壶济世的心思,对旁人的死活很少关心。此次若不是薛平对自个有恩,他根本都不会多说一句话。如今薛平已经下定决心,他也不愿多加置喙,于是回道:“将军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叶某也不会阻拦,只是将军这七日之内,只有自求多福了。”

叶源写了两个药方,交给了薛平。其中一个药方是薛平彻底治好毒虫症的方子,另一个药方是保全陈登尸身的方子。薛平接过药方,拱手说道:“实不相瞒,初始时在下还对阁下的医术有所怀疑。事到如今,就不得不佩服了!”

小商笑着插话道:“胡子叔叔说的对,阿爹的医术最高明了,是许昌城中最好的大夫。娘亲说过,阿爹的医术比太医院的太医还好呢!”

薛平点了点头,对于太医院发生的往事他还是知道的。那一年,太医令吉平接受了汉献帝的衣带诏,准备在给曹操治头风病的时候,施毒杀死曹操。然而还没等动手,消息便已走漏,曹操以雷霆万钧之势把吉平一伙人全都抓住,通通杀了。吉平的死让整个太医院都受到了牵连。太医院里医术高超的太医,不是连坐而死,就是仓皇逃命。留下的都是一些滥竽充数的无能之辈。因此还闹出了不少笑话。一旁的流民,多少都知晓一些时事,听到太医院的几个字后,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楼主 龙玄策  发布于 2016-01-19 17:57:00 +0800 CST  
就当众人哄笑之时,突然传来了一人的声音:“谁在嗤笑太医院无人?”众人循声望去,一位一脸怒气的白须老丈缓缓走来,他身着青衣,扬起两道怒眉,身背药葫芦,手杵着拐杖。

“好大的架子!我倒要看看这许昌城中比太医还好的大夫是谁?”老丈已然愤愤不平。
薛平直直的瞪着老丈,这名老丈究竟何时到了这里?不过看上去倒是十分眼熟的样子。凝神看了一会,薛平声音颤抖地说道:“您老可是邬生白,邬药丞?”
“药丞?”老丈脸上露出了忧伤的神情,好像又回到了当年血雨腥风的日子。“罪人、罪人!哪里还是什么药丞?”

原来这位突然出现的老人便是当年太医院里的太医丞,邬生白。太医院最高长官是太医令,被曹操诛杀的吉平曾担当此职。太医令下又设有太医丞两人,分别为药丞和方丞。邬生白以前就担任药丞一职。

当年吉平犯事之时,身为药丞的邬生白也难逃干系,他虽然没有直接参与此事,但是因为连坐还是被杖责三十大板,赶出了太医院。此事也是邬生白平生最大的恨事。方才叶源用土熏的法子治病,他闻着药味,便赶了过来,默默的站在了不远处观察。接下来叶源给薛平看病用药,他也看在了眼里。邬生白本想就这么不动声色地走了。谁知小女童开口讥笑太医院,乡民也随声附和,不由激起了争强好胜之心。

小商听到有人呵斥,不由生气道:“背葫芦的老爷爷你好凶啊!娘亲是不会骗人的,阿爹的医术就是比太医院里的太医厉害!”
薛平刚想做和事老,叶源却冷哼了一声道:“对!小商,只要是你娘亲说过的事那就一定是对的!”

邬生白见到叶源傲慢无比,气得七窍生烟,手中的拐杖磕在地上,咯咯作响。他瞅了叶源一眼问道:“怒老夫孤陋寡闻,不知阁下高姓大名!又曾在何处行医?”
“我姓叶。”叶源本想还说些什么,身体却在暗暗的颤抖、抽搐。他猛然发现自己对有些事情记得不那么清楚了,心中暗说道:“难道是土熏疗伤的时候伤了脑子?”怔了一会,叶源又说道:“不管你是还不是不信,我已然忘记曾在何处行医了!”

“什么?哈哈!”邬生白怒扬剑眉,眼珠都鼓了出来。眼前这后生看起来不到而立之年,论辈分只是自己的徒子徒孙,没想到架子却不小。他行医这么多年来,什么人没见过?即使是权倾天下的曹丞相也要给他三分薄面。整个大江南北,除了华佗、张仲景外,哪个大夫的名气能够大过他?今日在这个荒郊野岭的地方,竟然被这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奚落,如何能让心头平静?

强忍着心头的怒火,邬生白又问道:“阁下又给何人治过病?”
楼主 龙玄策  发布于 2016-01-19 17:57:00 +0800 CST  
第六章 两医相斗
叶源皱起了眉头,身上冒出了冷汗,这个问题,他一下子也想不起答案了。
小商一旁叉着腰,高抬着头回道:“阿爹可厉害了,他给我娘亲,还有翠玉姨娘、绿萍姨娘、绯红姨娘等等好多姨娘都看过病!”

邬生白先是楞了一下,继而哈哈大笑。小商口中的这几个姨娘的名字,都是许昌城中歌姬的名字。虽说有医无类,医生不该挑剔病人的身份。但是现实之中病人的地位却决定着大夫的地位。给凡夫百姓看病的那是普通郎中,给帝王将相看病就是太医,大夫中地位最差的就是给歌姬、盗贼等贱民看病的草头郎中。

邬生白冷哼了一声,又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个无名鼠辈!”
听到这里叶源也不生气,别人怎么看他,他根本就不会在意。薛平再次向叶源拱手,想要离开。邬生白却抓住了他的胳膊,说道:“阁下这几日是否时常腹中生痛,腋下一寸的地方若轻轻按一按,就有绞痛之感!”

薛平楞了一下旋即点了点头,说道:“在下的病,叶大夫已经看过了,他告诉了一个外敷内用药方。”
“哈哈”邬生白又笑了两声:“方才那个药方,邬某无心之中已经听过了。只是可惜啊,此药方虽好,但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七日之内,将军还要再找到其它药材方能保住性命。”

“此点叶大夫已经说了。”
“其实将军想要保全性命,又不负陈登知府知遇之恩又有何难?”
薛平眉毛一扬,问道:“邬药丞的意思是?”

“我有一个法子,可以药到病除,让你肚痛之病马上就好。待你病好,就能骑上宝马了无牵挂的赶回广陵城,如此一来,你和陈登知府的主仆之情,不就保全了吗?”
楼主 龙玄策  发布于 2016-01-21 09:49:00 +0800 CST  
薛平眼睛瞪得通亮,说道:“此话当真?”
“将军可否让邬某号下脉。”

薛平闻言,把左手伸了过去。邬生白搭着薛平的脉搏,凝眉沉思,道:“六脉皆弱,唯独肺、肝两脉平稳有力。心腹满,旦食不能暮食,乃是臌胀腹痛之症。”邬生白又按压了一下薛平的肚腹,道:“压之,有虫豸滑动之象。乃是毒虫入体所害,此症断不会错了。只要服下在下一剂药方,不用一个时辰,必定药到病除。”

邬生白的话,也让叶源大吃一惊。即使所有药材唾手可得情况下,他也只能配出一剂药,并且薛平要连服四七二八天之后,方能治好毒虫病。邬生白却说只要吃他一剂药,不用一个时辰,就能治好病症,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旁人听到邬生白的话语,交头接耳说道:“看来这位太医很厉害啊!叶大夫虽然厉害,但是好像却不如他!”
小商听到这些议论,双手叉腰,脖子一歪,“哼”了一声道:“娘亲是不会骗我的。阿爹,你的医术是不是最厉害的?”

所有人都看出来,叶源和邬生白要斗医术,于是乌压压的围了过来。
薛平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叶源,叶源点了点头,对邬生白地说法表示肯定之意。此时薛平再无犹豫,扑通一声跪在了邬生白的面前,说道:“在下薛平,恳求邬药丞相助,以保全我主仆之意。”

“将军折杀老夫了,快快请起。医者父母心,邬某自当鼎力相助!”
说话之间,邬生白从行囊里拿出了一块红黄色的有蜡样光泽的半透明药膏,在手中掂了掂,又切了一半放了回去。
“叶大夫”邬生白转过身来,问道:“你可识得此物?”

叶源瞅了一眼,不由吸了一口凉气,邬生白手中的东西名为藤黄。此物又名玉黄,据传产自天竺、安南等地,中原地方难得一见。藤黄分为几种,下等藤黄黑色,上等藤黄红黄色,这其中又以有蜡样光泽的藤黄尤佳。邬生白手中的藤黄,就是上等中的上等。
藤黄确实是对症之药,可是这类药物药性性猛烈,加之本身有剧毒,所以用药的时候要慎之又慎万分小心,必须和解毒护体的药物搭配互相克制才成。

想到这里,叶源说道:“此物虽好,但是药性猛烈。薛将军一路奔波,看似身强体壮,其实已如强弩之末。如果一剂藤黄下,恐怕毒虫还没被毒死,身子就受不住了。”
邬生白自信满满,道:“这点你不用担心,老夫自有法子。”

正当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时,不远处传来了咯咯的车轴转动声。八名身穿青衣的壮汉,护着一辆牛车慢慢行了过来。那牛车之上端坐着一位紫衣女子,估摸豆蔻年华,她领如蝤蛴、齿如瓠犀、一身短装,一手托着香腮,正想着什么。虽不施粉黛,却也出落得亭亭玉立,着实是个美人。只可惜面色憔悴,身体柔弱,体重不超过八十斤,好像一阵北风吹来,就可以把她吹走了。
楼主 龙玄策  发布于 2016-01-21 09:50:00 +0800 CST  

楼主:龙玄策

字数:530

发表时间:2016-01-13 23:51:05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7-11 02:10:45 +0800 CST

评论数:1233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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