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一本茶余饭后的谈资武侠小说！

小说就是用来解闷的，写得好看是第一要义，楼主不写复杂理论，不写无聊臆想，单单追求精彩好看！

当然，如果能把小说写的真实，感人，能让人心灵受到感触，升华自己精神，那么就更加美妙了。

这本小说内容：北洋军阀时期，燕京大学学生韩湘惹到了当地帮派，被迫逃亡，在逃亡过程中学到了武术，认识了神秘的女子苏薇，较真的小道士张宝林，而后受到革命风潮影响，参加蔡锷的护国军，跟着因缘际会进入苗疆，最后回到北平，杀死跟自己信念不同的结拜大哥。

当然，既然在本版发帖，自然想在小说里加入一点中国的一些文化，中国武术，中国道法等传统的东西，最好表现一下各种人物之间的冲突矛盾。

第一章、猛虎卧深丘
“人中吕布，马中赤兔”一语，本是用来形容三国时期第一猛将吕布跟第一骏马赤兔马。后台儿庄战役的指挥者李宗仁将军回忆起自己老师蔡锷将军的时候，也引用了这句话。据说，蔡锷将军上马的时候，喜欢用先用马鞭抽马，等那匹骏马刺啦啦地跑出去几十步，蔡锷将军便突然发步追上，一跃上马。顿时人马相得益彰，在疆场上驰骋往来，威武不凡。李宗仁将军看着蔡锷将军威风凛凛的模样，心中不禁感叹，恐怕当年吕布骑着赤兔马的英姿，也不过如此吧！

只是当初吕布骑的是天下第一的赤兔宝马，远非普通马匹所能比拟。就此而论，那吕布比起蔡锷将军又是不如了。

蔡锷将军实在是个英雄豪杰。小时候家里极其贫寒却胸怀大志，刻苦读书，读起书来通宵达旦，废寝忘食。他父亲以为读书无用，不愿他多读书，就把油灯里的油倒出许多，以此来限制蔡锷将军晚上读书的时间。却没想到蔡锷将军将灯头挑的很细很细，以此来延长油灯燃烧时间，照样读书不缀。他父亲看他如此深受感动，便不再拦他读书。蔡锷将军更加努力读书，终于学有小成。又拜梁启超为师，刻苦学习西方新思想，梁启超对天赋英才的蔡锷将军非常赞赏，认定他绝对是那个动荡时刻的中流砥柱。

那正值革命风起云涌的时候，蔡锷将军便留学日本，进入陆军士官学校学习军事理论。回国后凭着一腔报国热情跟革命理想，义无反顾参加辛亥革命，组织了昆明“重九起义”，出任云南军政府都督，协助贵州、四川脱离清政府统治。在推翻清政府，建立中华民国的过程中功不可没，在军队跟革命战友中拥有崇高的威信。后来在北伐战争，抗日战争中迭出的名将中有很多都受蔡锷将军的影响，是他的后辈跟追随者，前面说起的在台儿庄战役中打败日军的李宗仁将军便是其仰慕者之一。

蔡锷将军堪比三国里的赵子龙，说唐里的罗成。他在胆识方面毫不逊色，在智谋方面可能还要略胜一筹。

那是1913年3月，当时中华民国的临时总统袁世凯刺杀主张内阁制的国民党代理理事长宋教仁，又在4月非法跟英法德日俄吴国签订善后大借款，企图扩充军队，进而消灭南方革命力量，建立独裁专制。孙中山等人不甘心辛苦建立起来的民主国家再度被袁世凯破坏，联络各地革命党人举行二次革命，反对袁世凯专制。革命军虽然势力庞大，但是袁世凯拥有北洋军阀精锐部队，最终还是将革命军镇压下去。孙中山，黄兴，陈其美等人被通缉，被迫逃往日本。帝制的阴影笼罩在四万万国人头上，国家眼看又将再度陷入水深火热的局面里。

袁世凯拥有极高的政治手腕与军事才能，是个不世枭雄。早年立志要做出一番事业。后来赶上朝鲜国乱，袁世凯在助朝鲜平乱时候骁勇善战，屡立战功，最终脱颖而出，受到清政府上层人士的关注。后奉命在天津小站训练新式军队，新军战斗力极其强悍，从此袁世凯有了军事上的资本。又适逢八国联军侵华，山东义和团运动。袁世凯出任山东总督，实行一系列政策，让山东境内免遭战乱之苦，树立了“保境安民”的良好形象。在这时候，袁世凯的势力渗透了清政府各个方面，可以影响清政府的命运。再后来辛亥革命，袁世凯凭借自己势力出面调解，逼迫清帝退位，平息南方革命战火。接着进行了一系列政治诡计，最终取得了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位置。

民间传说，袁世凯乃是“西山十戾”之一。那西山十戾是说北京西山上有是个千年修炼的妖精通了人性，投胎转世为清朝十朝里的重要人物。如熊为顺治朝的多尔衮，鹗为康熙朝的吴三桂，狼为嘉庆朝的和珅。而蟾则为宣统朝的袁世凯了。这十个人物个个都是不世人杰，凭一己之力左右清朝命运。只是妖精一说终属谬论，但从中却不难看出袁世凯能力之强，影响力之广。

袁世凯早年曾与蔡锷交好，他知道蔡锷能力极强，对此深以为患。二次革命后便借故将蔡锷调至北京，授予陆军参谋职位。实际上是借机会监视跟软禁蔡锷。蔡锷一腔报国热情，又如何不知道袁世凯的狼子野心，又如何甘心眼睁睁看着袁世凯破坏自己为之流血的民主共和？只是反抗袁世凯时机未到，况且此时国内革命群龙无首，还有赖自己支撑大局，便隐忍不发，韬光养晦来到北京，接受了陆军参谋的虚职。

1914年的一天，袁世凯手下十三太保之一的小智囊阮忠枢乘车到北京总统府，在门口经过搜身之后，进入了总统府，直奔袁世凯书房。袁世凯手下有十三个人坚决拥护其复辟帝制，称为“十三太保”。袁世凯为防止有人暗害他，规定每个进入总统府的人都要进行严密搜身，即使是自己的心腹也不例外。阮忠枢身着笔挺西服，头发梳的油光发亮，一双眼珠滴溜溜转个不停，只是脸中间有长长一道疤痕，刚好把一张脸上下分成两份，那是早年跟仇人争斗被砍伤的。他快步走进了袁世凯的书房，叫了声：“总统！”

袁世凯的书房坐北朝南，不甚宽大。一张巨大的书桌占了四分之一的位置，书桌对面是一排书橱。袁世凯对军事政治有很深的研究，又早年攻读过秀才，那书橱分三层，第一层是些儒家法家的治国之术，第二层则是兵家《孙子兵法》，《六韬》之类，第三层则是一些文人如李白杜甫，王勃等人的文集。书橱旁则挂着一柄寒气逼人的弯刀跟一把德国将军赠送的手枪。

袁世凯身材短小矮胖，走路又是八字脚，这时候坐在书桌前的宽大的椅子上，就好像婴儿窝在襁褓中一般。一双眼睛弯弯的，精光四射，扫了阮忠枢几眼。阮忠枢知道这位总统心狠手辣，诡计多端，心里不禁打了个寒战。

袁世凯朝着阮忠枢点点头，阮忠枢咽了口吐沫，走到书桌前，袁世凯徐徐道：“中枢，昨天官员们在总统府外吵闹不停，是何缘由啊？”阮忠枢上前一步，弯腰道：“总统，大臣们认为，如今国家动乱不断，又有英美德日等外夷虎视眈眈，当此国家民族生死存亡之际，应放弃共和，恢复帝制，才能迅速击退外敌，再度开创汉唐盛世。而总统德才兼具，逼退清帝，消平南方叛乱，使国家安定，人民免于战火，功劳卓著，当时再无匹敌之人。大臣们希望总统能够顺应天命人情，早日黄袍加身，进皇帝位！”

袁世凯听了，用手摸着胡子微微一笑，身子整个缩进椅子里，指着阮忠枢笑骂道：“中枢！你们这是害我啊！现在啊，宣统那个小娃娃刚刚退位，南方孙文他们整天吵着要民主，要共和！这个节骨眼上，还怎么实行帝制？”

阮忠枢听着袁世凯的话，并没有拒绝称帝，只是说现在清帝还有一定的影响力，南方也时常有叛乱。言下之意是说现在称帝不是时候。阮忠枢想到这点，就道：“民主共和一说，我中华几千年来都未曾出现过，可知是谬论空谈，不足为虑。如今天下混乱已久，百姓们都盼着有英明人物出来主持大局。况且北京城的官员们都拥护总统恢复帝制。此时众人支持，形势一片大好。总统称帝后振臂一呼，消灭南方叛党，击退帝国侵略，重振中华雄风，指日可待。”

第二章、夫唱妇随
袁世凯笑道：“中枢讲话讲过了，下面的大臣不可能都支持帝制，总有几个孙文那一党派的来反对我。”阮忠枢被袁世凯的话一逼，道：“是有几个顽固的家伙，不过不足为虑。”袁世凯若有所思地盯着阮忠枢看了一会，突然坐正身子，道：“蔡锷什么态度？”
阮忠枢一凛，想起蔡锷驰骋疆场的胆色豪气，心里发颤，道：“蔡锷没有明确表态。只是前天我曾给蔡锷送去一张三十万的支票，昨天晚上他又给我送回来了。”

袁世凯起身走到书橱前，取下那把寒气逼人的弯刀拿在手里翻看，沉吟道：“蔡松坡是个难得的将才。如果他肯支持我称帝，那么其余人不足为患。”阮忠枢道：“但是蔡锷他没有收那张支票，难道说他敢反对总统？”袁世凯道：“越是杰出的人物，越不会被金钱所动。一张支票收买不了他，他将支票退回也说明不了什么。今晚我亲自去会会蔡松坡，探探他的态度。他能够识时务最好。”说罢，袁世凯手里弯刀一挥，将面前书桌砍下一角，道：“他如果不识时务，那么别怪我姓袁的不念旧情！”

阮忠枢瞧着书桌平滑的切口，眉头一皱，连带着脸上的疤痕也跟着一弯曲，道：“蔡锷只是个参谋长，总统亲自去访他，未免会助长他嚣张气焰。”袁世凯笑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他蔡松坡才能堪比韩信，我做一次汉高祖又何妨？”阮忠枢道：“总统亲自去拜访，希望蔡锷他能够感念恩情。”说罢告退出去。快走到门口的时候，袁世凯突然又喊住阮忠枢，道：“中枢！你说的对，我去拜访蔡松坡，会让他觉得我姓袁的怕他。这样，你明天早上去一趟蔡锷那里，说我请他来总统府看戏，我要会会他！”

阮忠枢答应一声道：“蔡锷顽固不化，整天吵嚷着要民主共和，只怕不容易对付！”袁世凯眼睛一眯道：“不为我所用，就为我所杀。明天准备好人手，看我眼色行事。如果蔡松坡不归顺我们，就让他血溅当场！”

此时蔡锷住在北京西城区棉花胡同66号。自从蔡锷入住这里之后，附近的商贩突然多了起来，那都是袁世凯在派手下乔装打扮秘密监视蔡锷。除此之外，尚且有一队士兵守着蔡锷住宅，名曰保护,实为监视。阮忠枢当天晚上就带口信给蔡锷，说总统知道蔡锷将军文武双全，明天要请他欣赏戏曲。蔡锷冷笑一声，斥退来人，屏退下人，独自坐在大堂里沉思对策。

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只见后堂里转出来一身着青色旗袍，身材玲珑娇小，容貌秀美的女子，手里捧了一杯茶道：“气大伤身，对事情却没有丝毫帮助。夫君且喝杯热茶来消气！”蔡锷抬头一看，来人正是自己夫人潘蕙英。潘蕙英知书达理，聪慧好学，接受过儒家教育跟系统的西方教育，与蔡锷情投意合，识大体，是个不可多的的好妻子。

蔡锷叹了口气，接过茶杯放在一旁道：“想我们无数战友同僚浴血奋战，才换来民主共和时代，本以为国家就此可以崛起。可没想到袁项城狼子野心，竟然想要重新恢复帝制。当初袁项城也曾信誓旦旦说要效忠共和，却没想到他如此奸诈。”

潘蕙英道：“王莽篡汉之前，也是一副君子圣人模样。那袁世凯肯定早就一心一意当皇帝，当初调停内战是假仁假义。”蔡锷道：“袁世凯不除，国家永远也不会实行民主共和。我想明天趁着见袁项城的机会，乘机刺杀他，大不了与他同归于尽！”

潘蕙英听了这话脸色一变，随即坦然。蔡锷上前握住潘蕙英的手道：“蔡锷父母早亡，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潘蕙英定定神道：“夫君说哪里话，匈奴未灭，何以为家？夫君做的事利国利民的大事，不必顾及我。明日夫君进入总统府之际，我会在家里割腕，跟夫君共赴黄泉为伴！”蔡锷激动万分，上前紧紧抱住潘蕙英，潘蕙英道：“夫君可要那件虎皮衣？”蔡锷点头，潘蕙英便回身离开去找。

原来蔡锷一生闯过无数大风大浪，每一次都在生死边缘徘徊。潘蕙英担心夫君安全，因此特地用蔡锷曾经猎到过的一只华南虎制作了一件虎皮衣，其中极其巧妙地藏了两把手枪，一般人搜不出来，用以在绝境中反败为胜。蔡锷智勇双全，这件衣服制成之后一直没有机会用到。今天他决心刺杀袁世凯，凶险异常，绝无生还希望，是以不得不穿。

潘蕙英将虎皮衣取来教给蔡锷，蔡锷激动地道：“蔡锷今生对不起你，愿来生再与夫人相伴！”潘蕙英突然跪倒在蔡锷身前。蔡锷慌道：“夫人为何如此？”潘蕙英道：“妾身有一言，说给夫君听。夫君学贯中西，军事才能放眼全国少有敌手，是百年不出的万人敌的将军。可如今夫君却舍弃将军万人敌的本事，去像一般布衣平民一样拼命，实在太可惜。袁世凯死了，会有另一个袁世凯继续帝制。可是蔡锷死了，却再也没有一个能够在军事上抗衡北洋政府的人。妾身不是贪生怕死，只是希望夫君忍一时怒气，留得有用之躯，将来在战场上战胜袁世凯，彻底实现共和！”

蔡锷听了潘蕙英这话，心里震惊万分，道：“夫人先起来再说！”说着便去扶潘蕙英。潘蕙英却挣脱了蔡锷的手，道：“妾身的话已经说完了，希望夫君郑重考虑。如果夫君坚持要刺杀袁世凯，妾身也支持夫君。只是希望先一步赴死，在地下静候夫君佳音！”蔡锷听了这话，不再去扶潘蕙英，沉吟半晌，道：“夫人说的对。当年韩信明明可以杀掉市井无赖，却甘愿忍受胯下之辱。那是因为爱惜自己的才华，不肯屈身去做匹夫的事情。我蔡锷虽然比不了韩信，但也是一个统领万人的将军，怎么能做匹夫小人的事情？”

说罢，蔡锷上前扶起潘蕙英，潘蕙英跟着站起来。蔡锷温柔道：“夫人说的对，杀了袁世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蔡锷糊涂了！我能够有夫人在我身边帮我，真是三世修来的福分！”潘蕙英上前依偎在蔡锷身边，道：“只愿陪在夫君身边就好！”蔡锷便紧紧抱住潘蕙英。

蔡锷既已决定不再刺杀袁世凯，便将虎皮衣收了起来，轻装打扮，第二天一早就跟着阮忠枢去见袁世凯，阮忠枢看他这身打扮，心道：“蔡锷丝毫不防备，这次可真是有去无回了！”在门口搜身已毕，阮忠枢道：“总统要单独见参谋长，请！”

蔡锷瞧着阮忠枢脸上的疤痕，心里定下了要隐忍不发的计谋，便推开书房门走了进去。袁世凯见蔡锷走了进来，哈哈大笑道：“松坡！”说完迈着八字步走了过来。蔡锷回身带上门，压下心里的厌恶，走过去喊了声：“总统！”突然见到袁世凯一把拉开军服，从衣服里掏出一把黑亮的手枪。蔡锷惊讶之际，袁世凯已经将手枪顶在了蔡锷的脑门上。

蔡锷大惊失色，心道：“中计了！没想到袁项城今天是要杀我！蔡锷命休矣！”蔡锷在沙场征战多年，反应力超乎寻常，当时就想闪开一步，上前攻击袁世凯。但跟着脑中电光火石般一闪，想到一件事，便硬生生地稳住身形不动，淡淡道：“总统这是什么意思？是要取蔡某人的性命吗？”
袁世凯死死盯着蔡锷看，蔡锷不卑不亢地迎着袁世凯的目光。就这样僵持了半分钟左右，袁世凯哈哈一笑，把手枪收回来，道：“在北京城里安逸生活惯了，到了战场上就会变得懦弱迟钝，这可是将军的大忌啊！哈哈，我担心松坡会在北京这个繁华地方沉沦下去，没想到是我多虑了，松坡方才杀气逼人。难得啊，哈哈，难得！”

第三章、风尘戏子
蔡锷听了袁世凯的话，心里又惊又怒：“这奸贼果然是在试探我！袁项城奸诈到这种程度！”表面上却是呵呵一笑道：“总统多虑了，现在国内不安定，外国势力也虎视眈眈。蔡锷身为陆军参谋长，怎敢懈怠呢？”

袁世凯道：“今天我找松坡来此，也没有什么大事商议。听说北京城里近来来了一唱戏曲的云吉班。特地找松坡来共同欣赏。”两人走出书房，只见一士兵小跑过来，向袁世凯敬礼道：“总统，军中有急件需要蔡参谋长签署。”袁世凯道：“军国大事万万不能怠慢，松坡可先去军部。”蔡锷跟着士兵回去军部，发现原来又是袁世凯打算扩兵的文件。上面袁世凯已经同意扩兵，其余将领也都签了字，蔡锷同不同意实际没有多大效果。蔡锷的参谋长实际只是个虚职，并没有丝毫兵权，但蔡锷既打算隐忍不发，等待机会，也不计较，顺手在上面签了字。

蔡锷乘着军队里的汽车一路回来，下了车刚想进总统府的，突然见到又一辆军用轿车驶来。蔡锷心道：“如此庄重地用军方的轿车去接人，不知道来人是谁，是段祺瑞？是徐世昌？”段祺瑞跟徐世昌都是袁世凯手下重要的将领与谋士，蔡锷留神细看，只见车门开处，先伸出来一支白色的舞鞋，跟着是半截青花色的旗袍，最后竟然是一女子手里抱着一琵琶跨了出来。蔡锷看那女子时，只见她十八九岁年纪，中等身高，皮肤白净，两只眼睛水汪汪的，美丽异常，自己却不认识。

那女子下车后美目一转，觉得远处有人在看自己。这种事自她十三岁那年起就时常发生，她对此，也不见怪，只是在总统府门前还这样无理地看人，那女子就觉的奇怪。朝着那人方向看去时，却见是一气概不凡，英武的男子，那女子看的一愣，接着细细打量那男子，只见他身材高大，目光深沉，气质沉稳，好似统领着千军万马一般，自己可是从小到大第一次见到这样英雄的人物，心中不禁泛起了一丝涟漪，忍不住看呆了。蔡锷心道：“这女子做军方汽车来此，肯定是很有身份的人物，不知道跟袁项城是什么关系？”蔡锷这样想着，没再停留，转身进了总统府。

总统府的剧院非常宽敞，剧院正北方向是表演的舞台，舞台对着的便是十几排座椅。当初袁世凯在天津小站练兵的时候认识了不少德国人，这剧院就是一德国将军帮忙找人设计的，结构布置非常前沿，蔡锷被领着去坐在袁世凯身边。云吉班是中西结合的新型戏曲班子，这时候台上演出的是自己创作的京剧片段《煤山》，讲的是明朝末年，崇祯皇帝在大顺军攻入北京之后，去煤山上吊自尽的事情。

袁世凯叹道：“崇祯皇帝命不好，生在了明朝末年。他本来想好好治理国家的，可惜他接手的国家已经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了。可见空有一腔报国热情还是不够的，还是要国家各个方面正常，才能成就盛世。松坡你学贯中西，你看治理一个国家，最重要的方面是什么？”蔡锷道：“蔡某虽然曾经求学，但是学的东西都是些文章八股之类的，对于治国实在一窍不通。”

阮忠枢在后面听着两人对答，知道袁世凯已经想对蔡锷动手，脸上刀疤一动，回头对着士兵使个眼色。便有十几名全副武装的士兵不着痕迹地靠近蔡锷。

袁世凯笑道：“松坡不要这么说！咱们现在不是上下级关系，是朋友！朋友之间聊天还顾忌什么？你就拿咱们民国为例讲一讲吧！”蔡锷避无可避，就道：“依蔡某愚见，民国最重要的还是有一个安定的外部环境，现在英美德意日等国家在外虎视眈眈，我民国便要在他们之间周旋，不能独立自主，做事要考虑他们国家的利益。”

袁世凯道：“松坡这话说的就缺乏见识了！英美德意日等国家，只是火器厉害，论文化远远不及中华，没有中华这种长久性的战略跟技术沉淀，只能取得暂时的胜利，最终还是不敌中华。”

蔡锷道：“那咱们民国最重要的，还是要国民齐心了。国民如果齐心，一致对外，对付外国势力就不成问题，国家也会因此强盛。”袁世凯道：“这话说的也欠缺水平！国民能不能齐心，关键是看朝廷能不能团结人民。只要朝廷一心一意为百姓着想，那么国民齐心就不成问题。百姓对朝廷的态度，还是取决于朝廷对百姓的态度。哈哈，接着说！接着说！”

蔡锷道：“那么国家土地肥沃，民风强悍，军事水平强盛，这些又如何呢？”袁世凯道：“这些都是细枝末节，也不是主要的。”蔡锷道：“蔡某实在愚钝，阮先生智谋见识出类拔萃，想必他是知道的。”说着，蔡锷转身看向阮忠枢，本想着乘此机会停止跟袁世凯的谈话，一回头却看到自己四周为了五六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在注视着自己。

蔡锷久经沙场，一看之下心里大惊：“这几个人面露杀气，蔡锷危险了！”这么想着，袁世凯突然一把抓住蔡锷的手腕，低沉声音道：“松坡！实话跟你说了吧，咱们民国现在最大的隐患就是你啊！”蔡锷听了这话，如同被雷劈中，只当袁世凯已经看破了自己的心意，腾地一下子从位子上弹起来。阮忠枢当机立断一挥手，后面四五名士兵立刻将枪口指向蔡锷，袁世凯阴沉着脸跳开。

这时候台上戏曲刚开始新的一段，只见台上一身着旗袍，抱着琵琶的女子款款走上前来，一对美目水汪汪的，美丽脱俗，正是方才在总统府看到的女子。蔡锷失态大喊：“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好女子！”袁世凯一愣，急忙朝阮忠枢使个眼色，阮忠枢赶紧让士兵放下枪，退到后面。蔡锷眼睛紧紧盯着台上的女子，一副馋涎欲滴的模样。那女子见是蔡锷，脸色微红。

袁世凯定定神，上前哈哈一笑，道：“松坡！你怎么站起来了，坐下，坐下！”袁世凯比蔡锷矮许多，够不到他肩膀，就伸手拉了拉他。蔡锷似乎才察觉出失态来，连忙对袁世凯施礼道：“蔡锷惭愧了！方才总统说的什么，蔡锷竟然没听清楚！”边说着，还不住地用眼角瞅台上，袁世凯笑道：“说什么都不及看戏重要，待这出戏落幕咱们再细聊！”同时心里暗道：“我当蔡锷是个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的大丈夫，没想到却是个好色之徒。嘿嘿，如此一来不怕他蔡松坡不为我所用！”

一出戏结束，袁世凯将台上那女子叫过来，对蔡锷道：“这个女子名叫小凤仙，是云吉班的台柱。名气散播在整个北京城里，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许多王孙贵族为见她一面争的头破血流。今天就送这个人给松坡吧！”蔡锷大喜，连连朝着袁世凯称谢。袁世凯瞧着蔡锷如此，不住拈须微笑。旁边小凤仙却突然道：“总统此言差矣！小凤仙从来是卖艺不卖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总统如果坚持，那就把小凤仙杀了吧！”

第四章、剪子地龙
袁世凯听了小凤仙这话眉头一皱，蔡锷心中也是一动，不禁又去打量小凤仙。小凤仙还是一副宁折不弯的样子，旁边云吉班的班主一看袁世凯皱眉，早就吓的六神无主，慌忙跑过来磕头求情。

袁世凯喝道：“一个戏子还敢跟我耍威风，拖出去枪毙！”接着就有两个士兵上前去揪小凤仙，小凤仙毫无惧色，一仰头就跟着两名士兵往外走去。云吉班众人慌忙跪在地上求情。袁世凯看吓不住小凤仙，就叫住她，指着蔡锷徐徐道：“这位蔡锷将军，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吗？”小凤仙脸色稍稍一缓，道：“可是使得云南独立的蔡锷将军？”得到肯定回答，小凤仙沉吟半晌，道：“蔡锷将军是国家跟民族的英雄，我小凤仙跟他比算不了什么了。既然如此，那小凤仙愿意侍候将军！”

袁世凯吩咐将小凤仙送去总统府的客房，继续跟蔡锷看戏闲聊。袁世凯既觉得能够招揽蔡锷，就不再算计他。戏曲结束，蔡锷告退。阮忠枢摸摸脸上的刀疤，上前道：“总统为何不下令打死蔡锷？”袁世凯哼道：“蔡锷好色，利用那个小凤仙就可以将他收为己用。不必再费心对付他了。”阮忠枢道：“可是我看蔡锷方才的表情似乎有些做作，难不成他是故意表演给总统看的？”袁世凯眼睛一眯，稍稍思考一番，道：“蔡松坡志向远大，你说的情况的确有可能。这样，你继续找人监视蔡锷。只是为防止蔡锷对咱们起疑心，这次不要找我们的人监视他了，去找地龙帮的人做吧。”

原来这时候正是清朝灭亡，民国建立的时候，加上洋人在北京城里横行无阻，欺压百姓，社会正是混乱的时候，北京城里就形成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帮派，来保护自己一方的利益。其中最大的两个帮派分别是地龙帮跟剪子会。地龙帮帮主名叫杜安士，本来是个不学无术的混混，因为自己姐夫在袁世凯手下当官，就借着自己姐夫的势力笼络了许多混混，自成一派。而袁世凯做很多事情比如对付政敌的时候，不方便派士兵出面，只得找一些混混杀手，听说杜安士后便派阮忠枢暗地里扶持他。有了总统的支持，杜安士更是不可一世，进一步笼络了很多江湖人士成为自己的爪牙，发展成为了北京城里的第一大帮派。

“地龙帮”这个名字是杜安士自己取的。他自己看来袁世凯总统是“天龙”，那么自己控制着北京城的地下工作那就是“地龙”，他越想越高兴，越想越得意，忍不住就将这作为帮派的名字。

剪子会是北京城的第二大帮派，虽说是排名第二，但是势力远远不如地龙帮。剪子会的组成人员都是些社会下层的劳力，狱卒，小商小贩，失业农民，破落士兵等人。这些人长期受到社会上层人士，富人，洋人，还有北京城里其他帮派特别是地龙帮的压迫，生活凄惨。剪子会帮主张轩是个江湖人士，当年张轩的父亲参加义和团，在北京跟八国联军大战一场之后不知所踪。张轩为寻父亲来到北京，结果刚进北京城就被几个破落士兵跟狱卒偷了行李去。张轩找到那些人讨行礼，那几个破落户欺负张轩一个外地人，就上前围殴他。

张轩武艺在江湖上也是少有敌手，怎么会怕这些人，两三下就把十来个破落户收拾了，拿了行李就走。这些破落户一看张轩武艺如此厉害，急忙上前围住张轩磕头，就让他保护自己免受别人欺负，自己可以拿钱孝敬张轩。张轩为人正气，听明白事情之后，就答应保护这些人，也不收这些人的钱。如此一来消息传开，备受压迫的底层劳动者纷纷找到张轩，请求庇护，张轩索性就建立了剪子会，制定一系列章程来约束帮众，保护帮众。

剪子帮名字的由来是因为这么一件事。当时有兄弟两个来到北京城里工作，两年后听说家里母亲病重，便找到老板要工资回家。可老板却说，当初约定是做三年，提前离开一分钱也不给。兄弟两个急于要拿钱给母亲治病，就一天天求着老板给钱。老板一怒之下却找地龙帮的人把哥哥打了一顿。那哥哥本来瘦弱不堪，急怒攻心之下，没几天就断气了。弟弟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听说北京城里剪子会专门为穷人做主，也不知真假，惴惴不安地找到剪子会，请求做主。

张轩听了这话二话没说，给了钱让那弟弟先去把哥哥葬了。接着把帮众聚集起来，让他们抄家伙去那老板家。那时候剪子会刚刚建立不久，会里一点财力都没有。帮众们说：“当家的，我们都是穷人，哪里来的家伙呢？”张轩听了火冒三丈道：“家里难道没有什么铁器吗？”帮众们无奈道：“连菜刀都是几个人合用，哪里去找什么铁器？”还好帮众中有一打铁的，就道：“当家的，铁匠铺里有许多打废了的剪子，不知道行不行？”这种节骨眼了哪里还计较这么多，当下张轩就领着人去那铁匠铺取了剪子掰开来，两只手一手一股，拿着去了那老板家。

那老板一看这么多人来了早就慌了，赶紧忙不迭地道歉，将那两兄弟的工钱拿了出来，还奉送几十块大洋给张轩。张轩只留下了工钱，将多余的十几块大洋扔在地上。上去把老板小拇指剁了，以示惩戒。没想到这时候地龙帮得到了消息，领着人拿着砍刀来堵截张轩等人。其中杜安士等几人手里还拿着枪，指着张轩让他解散帮会，滚出北京城，不然一枪崩了他。

地龙帮的人看着对方手里的剪子股嘿嘿冷笑，剪子会的人自知不敌，忍不住全身发抖。杜安士等人手里拿着枪朝着张轩吆喝，张轩眉头一皱，从手下手里拿过几把剪子股，用甩手箭手法掷出，不偏不倚，插在几个拿枪的人的手掌里，顿时惨叫声此起彼伏，几把枪都掉在地上。张轩露了这手功夫，全场的人大震。有几个地龙帮的小喽喽不知厉害，上前就要去捡枪，张轩又是几把剪子股出去，这次连着小喽喽的手都钉在了地上。

那次是剪子会跟地龙帮第一次发生冲突，地龙帮的人都被张轩震住，动都不敢动。张轩就领着人大摇大摆地走了回去，杜安士知道张轩不好惹，也不说什么，这件事就此作罢，等于是默认了剪子会的存在。从那之后，“剪子会”的名字就叫开了。虽然后来张轩领着剪子会的人跟洋人做买卖，赚了钱，会里不再用剪子当武器，但是这个名字却一直保留了下来。

杜安士非常忌惮张轩，也有好几次找到阮忠枢，希望用政府的力量消灭剪子会。阮忠枢只是利用杜安士而已，为防止他做大难以控制，巴不得有一个帮派来制衡地龙帮呢。因此每次杜安士说起这件事，阮忠枢都笑笑不答。这次阮忠枢让地龙帮的人去监视蔡锷，杜安士又说起这件事，阮忠枢嘿嘿一笑，脸上刀疤扭曲在一起，随便几句话又揭过去了，杜安士也不敢坚持。

却说蔡锷在剧院跟袁世凯告别后，便去总统府的客房去见小凤仙。想起方才差点命丧枪口之下，蔡锷不禁心有余悸。方才虽然迷惑了袁世凯，让他暂时对自己放松警惕，但是自己何时逃出生天，还是个未知之数。蔡锷心里想着，推门进去，只见眼前有东西吊着，定睛一看，小凤仙身子吊在半空中，脸色发白，似乎已经死去，蔡锷一见如此，不禁魂飞魄散。

第五章、侠女英雄
蔡锷一惊之后，连忙去将小凤仙取下。小凤仙这次是用床单割开，挂在吊灯上自尽。蔡锷身材高大，上前一抱就将小凤仙取下，一摸之下小凤仙尚有轻微的气息。蔡锷当初赴日本学习的时候就曾经学过救济医术，这时候又是按人中，又是人工呼吸。好不容易，小凤仙咳了一声，吐出一口浓痰，算是缓了过来。

小凤仙脸色渐渐转红，蔡锷叹口气，去桌子上倒了一杯水，却看到桌子上留了一封信，上面写着：“呈蔡锷将军，小凤仙亲笔”，蔡锷随手将信拿在手里，回来喂小凤仙喝水。小凤仙喝了几口水，胸口舒服了许多。蔡锷叹道：“你何苦寻死？蔡某并不是轻薄之人，不会对你有越礼的行为。你如果不放心，现在就自己离开吧，蔡某不拦你。”

小凤仙想要说话，可是又开始咳嗽。蔡锷急忙给她喂水，小凤仙接过水杯，同时手指着那封信。蔡锷会意，将信打开来看时，只见上面用钢笔写着：“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小凤仙看袁世凯有称帝之心，唯一担心的就是将军。现在袁世凯将小凤仙送给将军，是想让将军在温柔乡里丧失斗志。将军身负重任，小凤仙非常仰慕将军，但是却不愿做国家民族的罪人。将军珍重，小凤仙就此去了！”

蔡锷看完信，心中着实震动，道：“既然如此，那你方才为何不直接拒绝袁项城呢？”小凤仙用手扶着胸口，缓缓道：“我死之前先要把这件事告诉将军，否则将军沦陷在温柔乡里，那小凤仙死的就太不值了！”蔡锷盯着小凤仙看，见她水汪汪的眼睛里透着坚定不屈，叹了口气道：“自是佳人多颖悟，从来侠女出风尘！”小凤仙听着这两句话赞叹自己，脸上浮上一片红晕，道：“我知道将军心中定有计较，如果有需要小凤仙帮助的地方，我万死不辞！”蔡锷看小凤仙说的坚决，微一沉吟，就把自己打算隐忍不发，找机会逃出北京的事情说了。最后道：“方才袁项城试探我，我差点就露出马脚，死在乱枪之下，幸亏装作垂涎你的美色，掩饰过去。既然袁项城想让我坠入温柔乡里，那我们不如将计就计，就此来麻痹他。”

小凤仙道：“如此最好，我一定会好好配合将军的。”心里想着可以每天跟蔡锷在一起，心里不禁感到说不出的甜蜜。蔡锷将计划在心里好好思考一遍，确定没有漏洞，转头看向小凤仙，见她低着头，脸上似笑非笑地，眼光脉脉含情，两只手一直挽着衣角，少女情怀，不禁让蔡锷心中一动。蔡锷道：“你今年多大？”

小凤仙正在想着以后与蔡锷在一起的日子，听他一问，心里一慌，急忙道：“十八。”蔡锷点点头，心道：“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见识跟情怀，实在难得啊。如果将来蔡锷能逃出生天，一定要带着她离开。”小凤仙发觉蔡锷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看，头埋的更低了。
自此之后蔡锷将计就计，每天跟小凤仙在一起游玩，不再理会袁世凯。袁世凯本来是想着用小凤仙去收买蔡锷，谁知蔡锷却一下子落入温柔乡里出不来了。袁世凯心里感叹：“世人都把蔡锷传的神乎其神，谁知道原来也不过如此！”袁世凯也不是没有怀疑过蔡锷这是韬光养晦之计。只是蔡锷夫人潘蕙英看到蔡锷每天跟小凤仙在一起，知道夫君的打算，不以为怪，每天装着跟蔡锷感情破裂，争吵不休，隔三差五还跑去总统府闹。袁世凯看到潘蕙英都如此，也就对蔡锷大大放松了警惕。

此时已经到了春末夏初时节，蔡锷对小凤仙道：“听说北海公园风景秀丽，我们不可不游！”小凤仙咯咯笑道：“一切听将军吩咐。”两人便坐着汽车往北海公园来，果然是草长莺飞，柳絮飘扬，一片美好景象。两人边玩闹着边往琼华岛走去。那琼华岛据说是仿照蓬莱仙境建筑的，所谓“琼华”就是“琼树之花”，据说人吃了可以长生不老。这时候琼华岛附近的水面波光粼粼，石桥上游人也少，汉白玉的栏杆在日光底下看来洁白无瑕。

两人正并肩走着，看来好不恩爱。这时候是清晨，路上没有几个游人，突然石桥对面跑过来四个身着黑色布服，黑色皮鞋的十七八岁的男生跑了过来。蔡锷跟小凤仙认识这是燕京大学的学生，也不在意。那四个学生跑到两人跟前的时候，突然转身一把揪住小凤仙，把小凤仙朝着水里推去。突如其来的动作把小凤仙吓的尖叫不已。

蔡锷立刻反应过来，大喝一声：“光天化日，这是要做什么！”谁知道那几个学生并不答话，只是抓着小凤仙的手，扯着他的衣服往水里推。小凤仙喊道：“将军救我！”蔡锷忍无可忍，上前一脚踢在一个学生身上，那学生怎么挨得住蔡锷这一脚，当场翻了一个跟头，从汉白玉的栏杆上“扑通”一声掉入水里。

蔡锷一把把小凤仙拉入怀中，退到一边，刚想开口说话，只听得一声惊呼，石桥对面又跑过来两个穿着浅蓝色褂子，下面穿着黑色裙子，白袜子，黑色布鞋的女学生，喊道：“谁掉到水里去了？”边喊着边跑到桥边，扶着栏杆往下看。那几个男生喊道：“不要慌，是班长被踢到下面去了，他会游水的！”那两个女生看水面时，果然看到班长已经浮在水面上。几个男生忙不迭地脱下上衣打结，将水里的学生拉了上来。

蔡锷两人站在一旁看着这几个学生，心里满腹疑窦。小凤仙这时候已经回过神来，瞧了一会，指着他们对蔡锷道：“将军，你看那女学生戴的手镯很漂亮啊！”蔡锷听了这话看去，只见那两个女生都是长发，右边那女生身材偏瘦，长的眉清目秀的。左边那女生身材匀称，皮肤很白，洁白的手腕上戴了一翠绿的玉镯，隐隐生光。蔡锷是识货人，忍不住赞叹一声，心道：“好一只价值连城的玉镯！这女学生好不晓事，在这个龙蛇混杂的地方，竟然就这么光明正大地戴着！”

好不容易，一众学生把班长救了上来。那班长全身湿淋淋的，水滴到桥上，再沿着缝隙又流回水里，众学生围在他身边。蔡锷道：“你们这些学生，为什么光天化日之下欺负一个女子？”那班长被蔡锷踢下水，耳朵里眼睛里嘴里都灌了不少水，还在那里往外倒水，说不出话来。

学生中走出一名身材偏瘦的男生，目光灼灼地盯着蔡锷，接着两只手放在胸前，朝着蔡锷一拱。这是儒家文化中学生对待老师的礼节，在民国初年，蔡锷没料到这个新式学校的学生行了这么个礼，非但不觉着死板，反而觉着很亲切。

那学生道：“将军，我们都是燕京大学的学生。我们认识您是名镇大江南北的蔡锷将军，也知道您身边这位女子是北京城里的第一美人小凤仙，更知道你们两位是红颜知己。可是将军，这半个月来您整天跟小凤仙在一起，跟家里的夫人闹翻，弄的整个北京城都知道了，大家都在笑话您。您身负大任，却已经在小凤仙的温柔乡中丧失了斗志。我们不忍心看着您这样堕落下去。这次我们几个出来游玩祭祖，刚巧碰上了你们两位，小凤仙是罪魁祸首，所以我们拼着性命也要消灭她，让您清醒过来！”

第六章、这个男生表示不服
蔡锷听了这话，心里先是高兴，接着好笑，跟着悲伤。高兴是因为听这学生的口气，京城里大部分人竟然都以为蔡锷已经堕落了，那么自己跟小凤仙定下韬光隐晦的计策已经成功了一大部分。好笑是看着眼前这几个半大学生，以为把小凤仙杀死就可以拯救自己，思想实在很幼稚。悲伤是因为想起潘蕙英来，不知道自己这些天跟小凤仙在一起，潘蕙英该是多伤心？还有几个学生尚且知道拼命去救国，自己一个将军救国的日子还不知道在何方？

蔡锷定定神，侧头看看小凤仙，只见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再瞧瞧那几个学生，道：“不错，小小年纪就知道承担责任爱国，你们都叫什么名字？”那学生道：“我叫韩湘，刚才被将军一脚踢下去的是我们班长晁冲，另两位男生分别是陈发，赵继先。这两位女生是海藻跟汪梦之。”蔡锷一个个看过去，点点头，心道：“我这韬光养晦的计策不可中途而非。”呵呵一笑，道：“我蔡锷的事情自有计较，不用你们来管。年轻人还是好好回去读书吧！”

众学生听了蔡锷执迷不悟，不听劝告，就道：“将军您要好好考虑一下，难道忘记了你当年驰骋疆场的豪气了吗？”蔡锷突然暴喝道：“小凤仙是我蔡某人的知己，谁要是敢动他，我第一个把他给毙了！不要以为你们是学生，我就不敢动你们！”蔡锷这番话一说，自然有一股震慑三军的威严，直把那几个学生训的低下头去不敢乱动。蔡锷一拉小凤仙，也不再去琼华岛，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两人刚走几步，只听得后面有人大喝一声。蔡锷赶紧回头，只见方才跟自己对话那男生韩湘冲了过来。蔡锷一怔，喝道：“你要如何？”韩湘走到蔡锷面前站定，道：“将军，该说的话还是得说，就算你毙了我，我还是要说。小凤仙对你没有好处，你赶紧跟她分开吧！”后面晁冲海藻几个学生还在原地不敢动，这时候听着韩湘如此直接训斥蔡锷，惊的目瞪口呆。

蔡锷眉头一皱，直接从腰里拔出枪，顶在韩湘的头顶上。韩湘看着眼前黑黝黝的手枪，吓的两腿一软，差点晕过去。蔡锷喝道：“滚开！蔡某人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晁冲几个人看着蔡锷用枪指着韩湘，虽然有心去调节，但是却吓的腿都动不了。小凤仙看着韩湘脑门上汗珠渗了出来，接着聚在一起成大汗珠，沿着鼻梁骨流下。知道他心里怕极。韩湘咬咬牙，结结巴巴道：“将军！我敢说就??????就不怕死。你??????你如果做得对，就不怕我说，你既然要毙了我，正是说明你??????你心里知道你错了！”

海藻跟汪梦之听了这话，感觉蔡锷脸立刻就要开枪将韩湘崩了，吓的赶紧低下头，不敢看。晁冲三个男生感到口干舌燥。小凤仙瞧着蔡锷怒目圆睁的样子，生怕他开枪，赶紧上前去拉蔡锷。蔡锷却一把把她推开，紧紧盯着韩湘。韩湘也瞪着蔡锷，道：“你开枪吧，我不怕死！”说完赶紧闭上眼睛。蔡锷看着韩湘如此不屈，心中赞赏，微微一笑，骂了句：“真是个书呆子！书生意气，大概就是这样了！”说着将枪别回腰里，一拉小凤仙离去。

韩湘心有余悸，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后面晁冲海藻等人赶紧冲了过来看他，道：“你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蔡锷将军你也敢骂？”韩湘稍稍平复心情，道：“为什么不能骂？他做的就是不对！算什么将军！”晁冲道：“你也别骂了，幸好他肚量大不跟你计较，要不然这次你就死定了。咱们赶紧回学校吧。”几个学生便起身往学校走去。

刚刚走到桥头上的时候，突然听到“哈哈”几声干笑，接着从树林里窜出两名身着普通布褂子的汉子，径直上前拦住海藻道：“那姑娘，你手腕上这玉镯子不错，就给了我们兄弟吧。”几个学生吃了一惊，海藻握住手腕退后一步道：“不行啊，我这玉镯子是我祖母传下来的唯一东西，就是死也不能给别人啊。”

晁冲瞧着两人的穿着，只不过是普通的平民，就上前道：“你们两人也太无理了，不经别人的许可就索要别人的东西。赶紧离开，不然我们要报警了！”那两个汉子哈哈一笑，突然一巴掌打在晁冲的脸上，喝道：“报警？警察是我亲娘舅！老子是地龙帮的！”

这两人正是地龙帮受阮忠枢所托，来监视蔡锷跟小凤仙的人。方才发生的事情这两人全都看到，也看到了海藻手腕上戴的价值连城的玉镯，心中起了占有之意，地龙帮无法无天，等蔡锷走后就出来索要。晁冲被打的原地转了一个圈，一下坐在地上，眼冒金星。听说对方是地龙帮的人，心一下子就凉了。那两个汉子从腰里抽出一把尖刀握在手里，喝道：“把玉镯子交给我！”

学生们早就吓的脸色苍白，不知所措，瞧着海藻，似乎等着海藻把玉镯交给这两人，自己好脱离险境。可是海藻的祖母当年因为战乱死在外敌，尸骨无存，这个玉镯是她唯一留给海藻的东西。海藻非常珍惜，因为今天是祖母的忌日，所以才破例戴着玉镯来琼华岛遥祭祖母。海藻“哇”的一声哭了，握住自己的玉镯不交出去。

那两个汉子笑骂了一句，其中一个汉子一把揪住晁冲道：“我看你是这几个人的主心骨啊，你说两句话劝劝她！”晁冲看着明晃晃的尖刀抵在自己的心口，早就吓的手软脚软，咽了口吐沫，结结巴巴道：“海??????海藻啊，你不如就给了他们吧。地龙帮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钱财乃身外之物，花钱保平安啊，你??????你说是不是？”那两个汉子得意地笑笑，尖刀指着另外的学生道：“你们说呢？”陈发、赵继先跟汪梦之吓的说不出话来，只是附和地点点头。海藻看着如此，握着玉镯只是抽泣。

那两个汉子瞧着韩湘在一旁不说话，就道：“那小子怎么不说话？瞧你刚才骂蔡锷挺威风的啊，这会怎么呆了？”韩湘方才瞧着海藻哭，心里正在纠结自己该怎么帮忙，这时候听着对方问，什么都不想了，直接破口大骂道：“呸！光天化日之下抢别人东西，世间还有没有天理了？我管你是什么地龙帮不地龙帮的！”说着站起来，一言不发突然一拳朝着那汉子打去，那汉子猝不及防，被韩湘一拳打在脸上，两行鲜血从鼻子里流了出来。

地龙帮帮众本来多亡命之徒，能够选出来跟踪蔡锷的人更是心狠手辣，何况这时候被打出了血，凶性一发什么都不顾了。两个汉子握着刀子冲过来扎韩湘。晁冲海藻等几个学生都瞧呆了，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处，心紧紧揪在一起。没料到韩湘虽然是个学生，竟然有几下功夫。韩湘闪过两人持刀的手，一拳狠狠击在一人胸口，那人气闷之下一屁股坐在地上。剩下一人被韩湘一脚蹬在小腹上，身子弓成大虾，蹲在地上说不出话来。

第七章、这般人物，怎能不心动
韩湘呸了一句，捡起两人的刀随手扔进湖里。晁冲海藻等人瞧的目瞪口呆，接着明白自己没有危险了，欣喜若狂。海藻也止住了哭，脸上露出了笑。晁冲道：“咱们赶紧走吧，地龙帮人多势众，他们万一找来了就不好了！”韩湘觉得有理，就跟众人一起打算离开。一转身只见桥头上又有两人站在桥头，其中左边站的一个獐头鼠目的胖子对身旁身着蓝色军装的人道：“帮主，要不要我出手去教训他？”

几个学生听到这句话，刚刚放下的心又紧张了起来。被韩湘打倒的两个地龙帮帮众往桥头上一看，忘了疼痛，连滚带爬地跑过去喊了句：“帮主！”韩湘仔细看那帮主时，只见他虽然穿着一身士官军装，可是身上却透露着一股猥琐气息，没有丝毫军人的刚正。

来人正是地龙帮的帮主杜安士。杜安士虽然是个混混，但是却一心羡慕蔡锷这种叱咤风云的将军。他又好吃懒做，不肯去军队里受训练的苦，当了地龙帮的帮主后，费尽心机拖阮忠枢搞到了一个小小士官的军衔，一套军装。这下杜安士可是高兴了，每天不管去到哪里，都穿上这军装去显摆自己，谁知道其实他穿着这军装气质不搭，身材也撑不起来，非常难看，北京城里的人私下里都形容杜安士这是“地鼠穿虎皮”，说明明是一直老鼠，却非要打扮成老虎的模样。杜安士也被百姓们戏称为“杜地鼠”。

杜安士端着架子一笑，问两个手下：“这是怎么回事？”那两个汉子忙道：“帮主，我们瞧着那女学生手里的玉镯漂亮想买下来送给帮主，可是那女学生非但不卖，还找人打了我们！”杜安士顺着两人指的方向去看海藻手上戴的玉镯，果然是个难得的宝贝，心里赞了声好。海藻急忙将玉镯摘下，放进怀里。杜安士正看的起劲，海藻把玉镯收起来让他心里一怒，抬眼去瞪海藻。只见那女学生肌肤胜雪，眉目如画，脸上含着薄怒，实在是个动人的女子。杜安士一看之下不禁呆住了。

海藻瞧着杜安士呆呆地看着自己，心中厌恶，转过头去。杜安士看的心头痒痒的，低声对身旁那胖子道：“张师傅，人跟玉镯我都要！”那胖子点点头。他名叫张甲，是铁砂掌五台山一脉的大弟子。当年因为随便伤人被逐出师门，在江湖流浪成了武混混，前几天被杜安士花重金聘请到北京来对付剪子会，跟他同来的还有两个高手跟别是赵令跟贺师道，一个是练谭腿的，一个是练五行拳的。

杜安士喊道：“你们身为学生怎么能够随便打人？这么多书都白读了！我要讨个说法，那个女学生，你跟我回去，咱们要好好商量今天这件事。”说着指指海藻。张甲应声而出，上前就去抓海藻。

海藻一看张甲朝自己走来，吓的惊呼一声，赶紧躲到韩湘身后。韩湘看到杜安士亲自来了，自己心里也是惴惴不安，不敢出手，生怕得罪了势力庞大，无恶不作的地龙帮。但是转念一想：“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大不了就是个死，但是也不能被他们欺负！”想到这里，把海藻往晁冲等人那里一推，冲上去一拳朝着张甲面门打去。

张甲功夫何等厉害，怎么会在乎韩湘这点三脚猫功夫。左手一伸握住韩湘出拳的手腕。韩湘只觉得手腕上似乎被一个铁圈箍住，动弹不了分毫。张甲一握韩湘的手腕，“咦”了一声，接着伸手一拉，韩湘就像是小鸡一样被张甲提起。张甲用厚厚的手掌在韩湘身上拍了几拍，笑道：“你这个孩子武术底子扎的不错啊，难得难得，你师傅是哪一位高人？”晁冲海藻等人看到张甲如此轻易地制住韩湘，都吓的不敢动弹，只是在一旁紧张地看着。韩湘道：“师傅？我没有什么师傅。”张甲嘿嘿一笑，道：“难得你底子扎的这么好，不如就拜我为师，我传你铁砂掌的绝技。”

要知道中华武术的修炼不比外国拳击，空手道之类。中国武术特别重视基础训练，称之为“百日筑基”。就是通过一系列训练让习武之人的体质改变，提高精气神，改变筋骨，增强四肢跟腰胯力量。这段时间的锻炼对习武而言非常重要，好比盖房打基础一样，基础打的好，房子盖的多高多大都不成问题。这段“筑基”时期相当艰苦，能够通过筑基完全脱胎换骨的人实在难得。虽说是百日筑基，可实际上资质平庸者十年筑基取得不了大效果也不足为奇。张甲方才一试韩湘的体质，发觉他体质改变的不是一般的好，简直是万中无一。他也漂泊了大半辈子，一身功夫不忍心后继无人，碰到韩湘就起了爱才之心，要收他为徒。

韩湘道：“呸！你贪财好利，心术不正，我就是死也不会拜你为师！”张甲虽然功夫高强，可是却有一个毛病好自作聪明。这时候他也不管杜安士着急着抓到海藻，也不管这时候光天化日之下，地龙帮等人的行为有可能被人看到，心里思量：“这孩子体质难得一见，我是一定要收他为徒的。他对我有偏见，我是万万不能用强的，待我好好用话说服他。”当下就不分事情的轻重缓急，拉着韩湘的手开始絮絮叨叨没完。

杜安士瞧着张甲说起来没完，心里着实着急：“下午为了买卖的事情要跟剪子会干一仗，我还要回去组织人手。这张胖子真是蠢！在这种事情上浪费功夫，你直接把那孩子抓回去慢慢折磨，还怕他不从你？”就喊道：“张师傅！咱们还有要紧事要做，你赶紧办完事情咱们走吧！”张甲头也不回道：“老大你等一会，我这里马上完事！”杜安士气的七窍生烟，挥手让两个手下去抓人，张甲伸手一拦，喝道：“都滚回去，不要坏我大事！”晁冲等人在一旁瞧着这一幕，哭笑不得。

杜安士忍无可忍，冷冷道：“原来张师傅这么大的架子，我真是高攀不起啊！”张甲听了，知道杜安士动了怒，不敢怠慢，嘿嘿一笑，对韩湘道：“孩子，你这点功夫对付一般人可以，赢不了真的高手，你回去考虑考虑，还是跟我学功夫吧！”说着放开韩湘的手，一把抓住海藻拖回去。韩湘一看手腕上被张甲握住的地方肿了一圈，也不敢再动。

陈发一直以来都暗恋同班的海藻，这时候看着她被张甲抓去，心里惶恐着急，什么都不顾了，上去揪着张甲拼命。张甲眉头一皱道：“我看你们是我徒弟的同学，才不跟你们一般见识，你这还没完没了了！”说着突然一掌快捷无比地打在陈发的胸口上，陈发顿时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出去。张甲道：“你下半辈子还是在床上过吧，哈哈！”又回头对韩湘道：“我这样的功夫，难道你不想学吗？”说完跟着杜安士离去，海藻拼命挣扎，大叫：“救命啊！救命！”，可是这时候是清晨，北海公园里再也没有其他人，就是有，看到是地龙帮的人也不敢管。

第八章、没有人会受了委屈不去报仇
眼看着海藻被杜安士带走，余下的学生又是羞愧，又是气愤。汪梦之忍不住就哭了起来。晁冲瞥了一眼陈发，只见他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心里顿觉不妙，赶忙过去扶起他，只见陈发脸如黄纸，呼吸衰弱。众学生一看大惊失色，暂时不顾海藻，抱起陈发就往燕京大学跑去。
晁冲等人全部都是燕京大学文学院国文学系的学生。一行人拼命跑，将陈发送到校医院，接着去告诉国文学系的主任。那男主任名叫唐一维，今年五十多岁。听到晁冲说了事情的经过之后吓的手里的眼镜摔到地上，命令晁冲带着赵继先去报警救海藻，自己跟韩湘汪梦之则赶紧去校医院看陈发。校医院里主治是一名英国人，操着英语道：“we never see this studuent’s condition,what strange it is!（这个学生的病情很奇怪，我们从来没有见过。）”唐一维急道：“怎么奇怪了？是不是很难治？”

那英国主治医生摇摇头道：“这个学生好像被人用大锤砸到了胸口，有胸腔内出血的情况。而且他心脏的供血状况变的非常衰弱，五脏六腑都受了伤。据我所知，现在医学根本救不了这种症状！他没救了！主啊，宽恕我的罪过！”韩湘听得又急又气，喊道：“他是被会中国武术的人打伤的！你们不会治就不要乱讲！”韩湘是用汉语讲的，那主治医生听不懂，只是瞪着眼看着韩湘。

唐一维道：“别在这里误事了，咱们去学校外面治，我认识一个学中医的先生！”一众学生赶紧抱起陈发，跟着唐一维跑出学校。唐一维领着学生来到天桥附近一处地方，找到那会中医的老者，那老者瞧了陈发一眼，道：“这是被铁砂掌打伤的！噫！你们都是些新式学生，怎么会扯上中国武术？”韩维汪梦之听了他一眼就看出问题所在，心里一喜，知道陈发有救了。

唐一维擦擦头上的汗道：“方师傅，你看能不能治？”那方师傅仔细看了看，摇头道：“治不了，铁砂掌分好多类，每一种都有自己独特的练法，打人之后也有不同的解救方法。不同的解救方法救不了不同的铁砂掌伤。除了打他的那人之外，恐怕别的人都救不了他！可惜可惜！”众人听了，知道陈发没救了，就如坠在冰窖里一样。那方师傅看着众人，道：“我虽然救不了他，但是还可以用些针灸药石保住他的性命。你们也不用太失望。”

汪梦之想了想，道：“那胖子不是要韩湘拜他为师吗，韩湘你去拜师，向他要治伤药来不就是？”韩湘一想有道理，转身就去找张甲。唐一维连忙拦住韩湘道：“你不要做傻事，拜师的事岂是这么儿戏的？你进了他的门再想做对不起他的事，是会遭天谴的，他门下的人也不会容你。如果他知道你骗他的药，那么铁砂掌一门的人一定会找你报仇的。”汪梦之听了，就不再说话。

三人心事重重地回到学校，等着晁冲两人救海藻的消息。只见校医院主治医生敲门进来，道：“tang,where is the student’s body?How about donate it to me?(唐，方才那学生的尸体在哪里？不如捐给我研究吧。)”三人一听，顿时火冒三丈，操起扫帚就把他打出去。不一会晁冲两人回来，三人一看，晁冲扶着赵继先，赵继先有气无力地伏在晁冲身上，脸上都是於痕。
三人忙问其故，晁冲气愤愤地道：“我们到警局报案。结果那里警察一听说是地龙帮做的事，就瞪着眼把我们往外轰，说地龙帮的事警局管不了，劝我们珍惜性命，也不要管了。继先说了他们几句，他们就打了继先一顿。还说如果我们再敢污蔑地龙帮，就把我们抓起来。”汪梦之听了哇的一声哭了：“可怜的海藻啊！”其余人眼看海藻难以救出，陈发命在旦夕，也都是一脸沉重。

韩湘心头烦闷，起身跑出办公室，在校园里乱走，一个念头涌上心头：“士可杀不可辱，地龙帮这样欺负我们，绝对不能忍。这笔账我一定要跟他们算一算。”这样想着，抬头一看已经走到了学校的湖旁，韩湘就去湖旁边坐着。这湖就是后来闻名的未名湖了，据说燕京跟北大的大师们经常来到湖边散步沉思，结果感染的未名湖也有了灵气。后来北大曾流行一首诗描述未名湖：“未名湖是个海洋，诗人都藏在水底，灵魂们都是一条鱼，也会从水面跃起。”

韩湘虽然想去找地龙帮报仇，可是想到地龙帮无恶不作，帮众心狠手辣，帮里高手如云，自己去了只有送死的份。而且最糟糕的是自己一旦死不了，地龙帮里的人不知道会怎么折磨自己，这样想着心里惴惴不安，脑子里开始不由自主地想起地龙帮折磨人的酷刑，在湖边绷紧了神经惧怕着。这时候一个跛脚中年人在未名湖边捡着垃圾，韩湘知道他是学校的清洁工，也曾经跟他攀谈过，知道他的腿是被杜安士打断的，原因就是他多看了杜安士一眼。

韩湘心里一惊，心道：“我是燕京大学的高材生，怎么能去跟杜安士这些地痞流氓拼命？万一被打个半死不活的，实在太不值得了，不要跟他们一般计较。”这样一想，就决定不去找地龙帮复仇了。顿时绷紧的神经松了下来，心道：“陈发跟海藻只能怪自己太倒霉了，我们虽然是同学，但是我也没必要为了他们去送命，让唐老师去想办法救他们就好了！”这样想着心里也舒坦了，只是心里却感到有另一个声音在冷冷地嘲笑自己：“懦夫，为自己的懦弱找借口！”

韩湘慌忙道：“我这不是懦弱，是我的势力不如他们，凭着我的能力无法报仇，也怪不得我，嗯，就是这样。”这时候那跛脚的中年人走到了自己面前，跟韩湘打招呼。韩湘道：“孟先生，您的腿好些了吧？”那中年人苦着脸摇摇头道：“阴天下雨的时候还是会疼，没办法，因为这条腿，我这辈子算是废了。”韩湘心道：“幸亏我没去复仇，不然我也跟他一样了，幸好没去，幸好没去。”那孟先生接着狠狠道：“韩哥儿，你瞧着吧，我这辈子早晚会报仇的，我姓孟的搭上这条命，也要让地龙帮垮了！”说着紧紧握了握韩湘的手，一瘸一拐地离开。

韩湘看着那清洁工离去，心里莫名其妙地升起一股怒火，喊道：“你瞧瞧人家！他只是个清洁工，你是个燕京大学的高材生！他都有勇气去对抗暴力，你就没有！你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地龙帮敢欺负我，我就要让他付出代价！大不了就是个死！”这样想着，心里还是对地龙帮存有很大的畏惧，韩湘连忙甩甩头，将畏惧抛到脑后，心道：“被他们今天这么一欺负，我以后都抬不起头来了。与其懦弱地活一辈子，还不如风光地活一时！”

韩湘下定决心了，但是地龙帮的势力庞大是事实，韩湘心道：“没办法，我只好偷偷潜入地龙帮，找机会给杜安士来上一刀子！”韩湘在湖边坐着仔细考虑，将自己计划前前后后想清楚，道：“我这一去是回不来了！”接着就回去宿舍，这时候晁冲等人还没回来，他就翻出纸笔写了封遗书，整理好自己的东西，迈着沉重的步子出了学校。

第九章、丁夫人的神奇丹药
韩湘出了燕京大学校门，接着去天桥一间铁匠铺买了两把剔骨尖刀藏在身上。走出铁匠铺的门，突然看到天桥下角落里坐着一中年妇女，那妇女虽然可以从温柔的眼睛里看出她曾经是个美丽的女子之外，她脸色蜡黄，骨瘦如柴，样子却跟个乞丐差不多。面前摆了一张破布，上面却放着一个精致的锦盒。

韩湘看她可怜，算算自己买完刀还剩下不少钱，反正此去必死无疑，不如做做好事。就上前去将仅剩的五块大洋递给那妇人。那妇人看韩湘的神色，摇摇头道：“孩子，我不是乞丐，我是来卖东西的，我不需要别人的可怜，你就把钱收回去吧。”韩湘道：“你卖的是什么东西？”那妇人迟疑一下，道：“也罢，这北京城里竟然只有你这个小孩子识货。”

那妇人边说着边拿起面前的锦盒道：“是这么回事，我丈夫便是天津大侠丁文礼。当年八国联军进北京，我丈夫气不过就带领弟子来北京杀洋人，躲在房顶上，瞧见落单的洋人就上去一刀砍死，后来一群人杀的洋人多了被发现，被洋兵放排子枪(洋兵排成一排放枪)打死。他死之后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生活无从着落，我只得找些东西出来卖，赚点钱养孩子。这锦盒里放的是我丈夫特制的疗伤药，对各种武术造成的伤都有很好的治疗效果。你如果愿意要，就买去吧。”

韩湘道：“对铁砂掌的伤有效吗？”那妇人迟疑一会，道：“武术方面的事情我也不懂，这个我倒是说不准。不过我丈夫曾经说过这药对大多数伤都有奇效。”韩湘心中一喜：“拿回去给方师傅瞧瞧，说不定能治陈发的伤。”当即给了五块大洋买了药就走。那妇人道：“一颗药丸用不了这么多钱！”韩湘也不争辩，转身就走。

韩湘快步往方师傅家里赶去，眼看着前面转过一条巷子就到了目的地，突然听着后面一声马嘶，接着一人大喊：“前面那学生留步！”韩湘回头，只见一批枣红色骏马在街上急冲过来，马背上坐着方才卖给自己药的丁夫人。那匹马头上却生了个瘤子，看着就像是生了角一般，身后跟着的却是一彪形大汉，身上衣服破旧不堪，脚上一双草鞋，是个码头工人模样。那大汉大步赶来，速度竟然丝毫不逊于那匹瘤子骏马。

那大汉对丁夫人道：“嫂子，是他吗？”丁夫人点点头。那大汉大步过来，道：“小兄弟，方才你是不是跟这位嫂嫂买了一颗药丸？”那大汉声音洪亮豪迈，韩湘听的心中欢喜，点点头，将锦盒拿出来。却见到那大汉二话不说，一把将锦盒夺过，同时将十块大洋塞给韩湘道：“多谢小兄弟了！我有急事先走！”说着转身就跑，速度之快绝不逊于瘤子骏马。韩湘这才反应过来，刚想说话，丁夫人却抢在前面喊了句：“张兄弟！既然你急着拿药救人，就先骑这匹独角兽去吧，我一个妇人用不到马！”边说着边从马上下来。

那大汉听了这话，两三步奔回来，一跃上马道：“多谢嫂子！剪子会总部离这里不远，你打听着过去吧。以后嫂子跟侄子的生活着落在我的身上，丁大哥为国为民，我不会让他亲人受苦的！”说着一策马绝尘而去，那匹“独角兽”虽然长相难看，却是一匹难得的好马。

韩湘眼看陈发的救命药被人抢去，心中恼怒，对那大汉的欣赏之情瞬间化为乌有，道：“丁夫人，方才那人是谁？”丁夫人感激道：“咦，小兄弟你不认识他吗，他就是剪子会帮主张轩啊。唉，这位张兄弟真是义薄云天，就凭这我说了句‘我是丁文礼的妻子’，他就义无反顾地照顾我孤儿寡母的生活，唉，这样的汉子难得啊！”韩湘心道：“原来是他！哼，也不过如此，跟杜安士是一丘之貉！”丁夫人道：“小兄弟，你知道剪子会总部怎么走吗？”韩湘怒气冲冲地喊了句：“不知道！”，将手里的十块大洋扔在地上，扭头就走。

救陈发的希望破灭了，韩湘心里一合计，摸了摸藏在腰间的尖刀，就往地龙帮总部走去。方才丁夫人向韩湘问路，他虽然气冲冲地拒绝了，可实际上剪子会的总部，韩湘是真不知道在哪里。那剪子会的总部其实只是一间普通的四合院，而地龙帮的总部却是一间王府。本来剪子会有钱了，帮众打算盖一间豪华大宅的，可是张轩却不肯铺张浪费，就随便买了一间四合院作为总部。而杜安士嫌弃一般的四合院无法突出自己地龙帮帮主的身份，于是用地龙帮的积蓄加上跟洋人的借债，跟一个满清王爷后代买了一间王府。

韩湘站在远处瞅着王府，看到门口两个剪子帮的手下在那里守门，有说有笑的。韩湘琢磨着：“正门进不去，我从墙上爬进去，碰到杜安士就给他一刀子！”正这么想着，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韩湘顿时吓得一哆嗦，心道：“被发现了，完了！”回头一看，却是晁冲。晁冲沉声道：“别在这里乱逛了，快跟我走！”说着不由分说拉着韩湘离开，走出去好远，回头看看地龙帮的人没有注意到两人，晁冲这才把韩湘放开。

晁冲将手里一张纸一扬，道：“你可真乱来！竟然要去找杜安士拼命，你不要命了！”韩湘认的那是自己写的遗书，眉毛一挑道：“那又如何？谁让他杜安士敢欺负到我头上来？我一定要让杜安士知道我也不是好惹的！”晁冲看韩湘发怒，心里怯了，喃喃道：“可是你这样做会送死的，何必呢？以后咱们躲着地龙帮不就好了？”韩湘哼了一声，不回答晁冲，两人顿时陷入沉默。这时只听得远处一片嘈杂声，两人往地龙帮王府那边一看，只见王府里涌出几百名地龙帮手下，个个手里提着大刀，吆喝着往南边走去，路旁的行人看到这样纷纷逃开，唯恐面对面撞着地龙帮的人。

韩湘道：“地龙帮出动这么多人，帮里肯定发生大事了，我们跟过去瞧瞧！”晁冲脸色一变，道：“你疯了！如果被他们发现我们还有命吗？”韩湘道：“你去不去？”晁冲慌道：“不要莽撞！咱们看清楚形势再说！”韩湘道：“你不去我就自己去！”说完快步朝着地龙帮的人追过去，晁冲留在原地，作声不得，脸上阴晴不定。

韩湘远远跟着地龙帮帮众，渐渐往城外走去。韩湘心道：“地龙帮无恶不作，这次恐怕是要去城外拦路抢劫。呸，简直是祸国殃民！”果然不一会就出了城，来到了城南的一片郊外。韩湘看时，远处坐落着三四家民居，其中一家最大的房子旁边立着一块牌子：董记酒家。酒店门前一条大黄狗在那里眯着眼看着远处，突然感到了什么，耳朵竖起来，朝着地龙帮来的地方汪汪大叫，接着呲牙咧嘴的吼叫着冲过来，等到了跟前一看这么多人，吓得“吆吆”几声，急忙连滚带爬，夹着尾巴窜到店里躲了起来。

这时另外几家民居看着形势不对，赶紧紧紧关上大门躲了起来。董记酒家里走出四个人来，当先一名猥琐汉子穿着大号的军装，非常不协调，正是地龙帮帮主，有着杜地鼠之称的杜安士。后面跟着三个汉子，最左边一个身材肥胖，獐头鼠目，正是将陈发打伤的铁砂掌张甲。另外两人韩湘却不认识。一众地龙帮帮众走到小店门前跟杜安士行礼，杜安士点点头，回头对张甲三人道：“三位师傅，待会就靠你们一上来出其不意擒住张轩，那么大事可成了！”

第十章、骑着一匹丑马的英俊少年
杜安士说完，张甲三人客气一番，就坐在董记酒家里等着，杜安士嚣张跋扈，毫无顾忌地大声谈话，韩湘在远处隐隐听了个大概，想起张甲厉害的铁掌功夫，不敢过去，躲在草丛里等着，心道：“原来地龙帮要跟剪子帮进行火拼，我躲在这里，呆会趁乱刺死杜安士！咦，地龙帮已经到了，怎么剪子会还没有人来？”

韩湘躲在草丛里往城门处张望，等着剪子会帮众来到，却迟迟不见踪影。好不容易，听到一阵“嘚嘚”马蹄声，韩湘一瞧，远处一少年骑着一匹枣红色骏马疾驰而来，那匹马头顶上顶了一个瘤子，竟然是方才剪子会帮主张轩骑的那匹独角兽。韩湘心里惊讶，仔细看马上那少年时，差点笑了出来。只见马上那少年虽然长得面如冠玉，脸色白净，却留着长发，身上穿着一件蓝色长袍。

这时候早就是民国时期，人力车以及汽车都开始在北京城里流行，民众都纷纷以做汽车人力车为荣，骑马的人实在是另类。而这少年年纪跟韩湘、晁冲、海藻等人相当，韩湘他们穿着西式校服，尽显进步潮流，这少年蓄长发穿长袍极其老土，像是还生活在清朝时候，韩湘本来蓄势刺杀杜安士，神情紧张，看到这少年的打扮也是忍俊不禁。

独角兽速度极快，从韩湘身边经过一瞬间就到了董记酒家门口。那少年忽的下马，牵着马走到杜安士身边，畏畏缩缩地扫了一眼众人，道：“请问这位军爷，您是不是杜安士帮主？”杜安士听到那少年叫他“军爷”，心里大喜，道：“就是我！就是我！你骑着这匹马来，是剪子会的人吧？”那少年答应一声，张甲看那少年畏畏缩缩的样子，心里好笑，有意挑逗他道：“听说张轩是个英雄豪杰，怎么他的手下的人如此不济，好像没见过市面一样？”那少年听了这话，脸刷的一声红了，道：“我??????我??????”，憋了半天，硬是无法反驳张甲，牵着独角兽，双手不知道往哪放。地龙帮众人看着这少年扭扭捏捏的样子，都哈哈笑了起来。

韩湘在远处使劲听着众人对答，心里也不禁莞尔，没想到这少年不仅穿着打扮落后，心态上更像是个小孩。真不明白张轩如此英雄，竟然派这个没经过大场面的少年来这里。只听杜安士笑完了，道：“那孩子，张轩叫你来这里，有什么事？是不是他吓的不敢来了？”那少年听着杜安士问他，精神一震，懦懦道：“张师兄有事，让我来告诉??????告诉您，他??????他晚点到。”杜安士等人看他答的断断续续，气势不足，又都开始哈哈大笑。董记酒家的店主听着外面笑声不绝，壮着胆子走出来瞧，脚下跟着那条夹着尾巴的大黄狗。

笑声未毕，只听着远处传来一阵“蹭蹭蹭”的声音，众人看去，只见远处一队人，约有百人左右，排成两队排的整齐走了过来，当先一人穿着草鞋破衣，气概豪迈，正是张轩。杜安士一看来人，脸色一沉，一挥手领着地龙帮手下在董记酒家门前的空地上排开。董记酒家门前不远处是一条小河，小河与酒家只见却是一块草地，上满零星长着几棵树，刚刚发芽。这时候暮春时节，新草已经长成，旧草还没完全消减，正式所谓“青黄相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