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换杀妻（全）
1
左脚缓缓松开离合，车子带着粗重的噪音滑行到她身后。
没错，就是她。连开襟毛衣都是照片上那件，这么配合。
车子马上要超过她了。我把照片胡乱塞进置物柜，然后短促地按了两下喇叭。
手心里全是汗，透着股粘腻的热乎劲儿，让人恶心。
杀人这种大事，换了你做，你不出汗？
2
她隔窗看了下空着的副驾和后座。
看来三月的晚风稍微有些凉，她裹了裹身上的外套，拉开车门坐进副驾，一边抚弄被风吹散的头发，一边心不在焉地说：南浦道，市政府对面。
我点点头，把计价器翻下来。
勉强静下心来，在脑海里重温了所有工具。榔头在我左侧车门里，藏在脏兮兮的抹布下面，写着“酒精”两个大字的玻璃瓶放在我平时搁茶杯的位置，从民工宿屋外捡来的编织袋正压在坐垫下面，塑料绳团成一团塞在后座不起眼的角落，深蓝色的一体工作服叠在后备箱里。
一切ok。
里程表嘀的一声，伴着甜美的出租车载女声，我们一起踏上了不归路。
道沿上的树全部抽了新枝，泛着油光的绿色让我眼晕。后面有一辆桑塔纳，我装作倒车镜有问题，把后视镜朝右掰了掰。她脸色苍白，像涂了过多的粉底。五官清秀，嘴角略微带一丝上翘的弧度，整个人的感觉，一边冷，一边美。但她身材是毋庸置疑的好，这也是为什么她会成为我目标的最终原因吧。
美丽又高傲的女人，总不乏几个苍蝇般死缠烂打的追求者。就像我刚过世的美丽的妻子，我总会从她手机里看到甲乙丙丁的求爱短信。我认为这些琐事她自己应该处理。她也很自觉，会或明确或委婉地拒绝。但她终于还是没能耐得住寂寞和清贫，居然跟越级的领导暗度陈仓；这些都算了，让我无法接受的是，他们决定远走高飞。
我不动声色地注视着后视镜里的女人，把她想成我的妻子，想象榔头该敲在她哪个部位，才能够一锤定音。后脑勺吧，影视剧里都有这样的桥段，后脑勺受到重击，马上昏迷，甚至致死。但人的后脑相较头部其它部位还是比较脆弱，万一迸出鲜血，我怕我收拾不了局面。不知道当时小五是怎么对我妻子下手的，他心里就一点都不害怕么？
3
小五是我发现妻子计划好了和上司私奔，失魂落魄时在网上认识的。在本地一个著名的公共论坛，我发了帖子。那个论坛的情感版块绿帽飞舞，各种职业的男人互诉衷肠，很多人跟帖看我的伤心事，只有小五，他发来站内短信鼓励我。鼓励内容只有一句话：你想不想杀了她？
当然想。我毫不犹豫地回复时，唇齿间还死死咬着被背叛的伤，我发誓这句话是为搏这口恶气。
那我们互相帮助吧。
那时候音箱里正在放任贤齐的风云决，我和小五交换了QQ号码，聊了整整一夜。同样是被女人背叛的男人，在六瓶青岛纯生的刺激下，我居然和他达成了交换杀人的条件。我们交换了各自妻子的工作单位、作息时间，常去的娱乐休闲场所。欠扁的我还告诉了小五我老婆的生辰八字。
次日我被手机吵醒时已日上三竿。来人是申通快递，送来了严密包裹的一张照片，背后草草的写着“徐玫”两个字。
小五的妻子。
我枯坐了一个多钟，然后挑出妻子最平凡的照片，在背面写下“顾小蕙”，封得严严实实，叫了快递送给小五。快递员转身离开时，我神经质地想起昨夜任贤齐的声音。
命运的手，推我向前。
世上最倒霉的事，莫过于你认为它不是梦时，它却是一场大梦。例如我和小蕙的恩爱。
世上更倒霉的事，莫过于你认为它是一场梦时，它却成了现实。例如小蕙的死。
几个在城河里冬泳的孩子发现了小蕙，我作为首要嫌疑人被“协助调查”。然而半信半疑的我遵守了小五的交待，那夜我在老友家喝的烂醉，满地的呕吐物让他媳妇脸色难堪了一整夜。如此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让我在短短四个小时之内就洗脱了嫌疑，全身而退。
警方很忙，有钱人家的绑架案、学生集体食物中毒、外国元首来访的安保工作等等，占据了他们大部分精力，没人会对这个看似失足落水溺亡的女人感兴趣。他们给出了意外身亡的结论，草草了事。回到家我痛哭一场，砸烂了几乎所有东西。肉体容易磨灭，爱却没那么简单，就算她恶狠狠且有预谋地背叛了我。
让我重新清醒的是小五的短信，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
轮到你上场了。
我不知道他的号码是否是新办的。让我震惊的是，除了悲伤之外我并没有举报他的想法。就算有又怎样？充其量我们是同案犯而已。
命运的手，推我向前。所以接下来，真的轮到我上场了。
4
暮色将至。走神的时候，路口的黄灯已经闪过了三次，变成了红色。眼看跟前车的距离只剩五公分不到，我猛然踩下刹车。
突如其来的急刹车让副驾的徐玫险些撞上前挡风玻璃。还好她反应及时，撑住了中控室驾驶台。车子停稳后，她不满地看我一眼，丰满的胸部把毛衣外套下的T恤撑起两个起伏的山包。我没敢多看她，赔小心说对不起。
没动手前，我都还是个兢兢业业的司机。
前车的尾灯灭掉了，我打了左转向，拐上小路，一边善意地跟她解释：大路车多容易堵，又赶上下班，走这里节省时间。
她不置可否，紧闭着嘴唇轻轻哼了一声，算是同意。
小路上没几个人，更没有车，安静得有些诡异。
为了缓解车上的空气，更为了给自己压惊壮胆，我打开车载电台。
一阵刺啦过后，伴着嘈杂的广告音乐，交通台晚间节目男主持高亢的声音响起。
我腾出左手，在车门斗里找烟，却不小心摸到榔头的柄端。冰凉的触感沿着我指尖丰富的神经传上前臂，整个手臂像被冻住一般。后颈的冷汗一下子冒出来，衬衣被紧紧贴在脖子上。
我故作镇定地回头看了一眼徐玫，她完全没有留意我，而是在用手机发短信。
好不容易摸到了烟盒，点上一支烟，摇下车窗，我瞄了一眼油表，三格不到。
绝对不可以现在去加油，不然被人看到她的几率很大。一旦警方开始调查，我很难逃脱干系。我要抛尸的地方很远，三格油勉强打个来回。
对，抛尸，这是我第一次想到这两个字。到这一刻，我才觉得犯罪离我更近了一些，仿佛刚才在想的都是些不着边际的线上游戏。
本来我也想模仿小五，搞个不慎落水，不见血的把戏。但时间如此集中的落水溺亡，难保不引起警方怀疑，重新调查小蕙的案子。又或我时运不济，徐玫落水却没死，我却会死的很难看。所以我决定还是铤而走险。
快到预定地点了，手心越来越湿。
（下接）
左脚缓缓松开离合，车子带着粗重的噪音滑行到她身后。
没错，就是她。连开襟毛衣都是照片上那件，这么配合。
车子马上要超过她了。我把照片胡乱塞进置物柜，然后短促地按了两下喇叭。
手心里全是汗，透着股粘腻的热乎劲儿，让人恶心。
杀人这种大事，换了你做，你不出汗？
2
她隔窗看了下空着的副驾和后座。
看来三月的晚风稍微有些凉，她裹了裹身上的外套，拉开车门坐进副驾，一边抚弄被风吹散的头发，一边心不在焉地说：南浦道，市政府对面。
我点点头，把计价器翻下来。
勉强静下心来，在脑海里重温了所有工具。榔头在我左侧车门里，藏在脏兮兮的抹布下面，写着“酒精”两个大字的玻璃瓶放在我平时搁茶杯的位置，从民工宿屋外捡来的编织袋正压在坐垫下面，塑料绳团成一团塞在后座不起眼的角落，深蓝色的一体工作服叠在后备箱里。
一切ok。
里程表嘀的一声，伴着甜美的出租车载女声，我们一起踏上了不归路。
道沿上的树全部抽了新枝，泛着油光的绿色让我眼晕。后面有一辆桑塔纳，我装作倒车镜有问题，把后视镜朝右掰了掰。她脸色苍白，像涂了过多的粉底。五官清秀，嘴角略微带一丝上翘的弧度，整个人的感觉，一边冷，一边美。但她身材是毋庸置疑的好，这也是为什么她会成为我目标的最终原因吧。
美丽又高傲的女人，总不乏几个苍蝇般死缠烂打的追求者。就像我刚过世的美丽的妻子，我总会从她手机里看到甲乙丙丁的求爱短信。我认为这些琐事她自己应该处理。她也很自觉，会或明确或委婉地拒绝。但她终于还是没能耐得住寂寞和清贫，居然跟越级的领导暗度陈仓；这些都算了，让我无法接受的是，他们决定远走高飞。
我不动声色地注视着后视镜里的女人，把她想成我的妻子，想象榔头该敲在她哪个部位，才能够一锤定音。后脑勺吧，影视剧里都有这样的桥段，后脑勺受到重击，马上昏迷，甚至致死。但人的后脑相较头部其它部位还是比较脆弱，万一迸出鲜血，我怕我收拾不了局面。不知道当时小五是怎么对我妻子下手的，他心里就一点都不害怕么？
3
小五是我发现妻子计划好了和上司私奔，失魂落魄时在网上认识的。在本地一个著名的公共论坛，我发了帖子。那个论坛的情感版块绿帽飞舞，各种职业的男人互诉衷肠，很多人跟帖看我的伤心事，只有小五，他发来站内短信鼓励我。鼓励内容只有一句话：你想不想杀了她？
当然想。我毫不犹豫地回复时，唇齿间还死死咬着被背叛的伤，我发誓这句话是为搏这口恶气。
那我们互相帮助吧。
那时候音箱里正在放任贤齐的风云决，我和小五交换了QQ号码，聊了整整一夜。同样是被女人背叛的男人，在六瓶青岛纯生的刺激下，我居然和他达成了交换杀人的条件。我们交换了各自妻子的工作单位、作息时间，常去的娱乐休闲场所。欠扁的我还告诉了小五我老婆的生辰八字。
次日我被手机吵醒时已日上三竿。来人是申通快递，送来了严密包裹的一张照片，背后草草的写着“徐玫”两个字。
小五的妻子。
我枯坐了一个多钟，然后挑出妻子最平凡的照片，在背面写下“顾小蕙”，封得严严实实，叫了快递送给小五。快递员转身离开时，我神经质地想起昨夜任贤齐的声音。
命运的手，推我向前。
世上最倒霉的事，莫过于你认为它不是梦时，它却是一场大梦。例如我和小蕙的恩爱。
世上更倒霉的事，莫过于你认为它是一场梦时，它却成了现实。例如小蕙的死。
几个在城河里冬泳的孩子发现了小蕙，我作为首要嫌疑人被“协助调查”。然而半信半疑的我遵守了小五的交待，那夜我在老友家喝的烂醉，满地的呕吐物让他媳妇脸色难堪了一整夜。如此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让我在短短四个小时之内就洗脱了嫌疑，全身而退。
警方很忙，有钱人家的绑架案、学生集体食物中毒、外国元首来访的安保工作等等，占据了他们大部分精力，没人会对这个看似失足落水溺亡的女人感兴趣。他们给出了意外身亡的结论，草草了事。回到家我痛哭一场，砸烂了几乎所有东西。肉体容易磨灭，爱却没那么简单，就算她恶狠狠且有预谋地背叛了我。
让我重新清醒的是小五的短信，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
轮到你上场了。
我不知道他的号码是否是新办的。让我震惊的是，除了悲伤之外我并没有举报他的想法。就算有又怎样？充其量我们是同案犯而已。
命运的手，推我向前。所以接下来，真的轮到我上场了。
4
暮色将至。走神的时候，路口的黄灯已经闪过了三次，变成了红色。眼看跟前车的距离只剩五公分不到，我猛然踩下刹车。
突如其来的急刹车让副驾的徐玫险些撞上前挡风玻璃。还好她反应及时，撑住了中控室驾驶台。车子停稳后，她不满地看我一眼，丰满的胸部把毛衣外套下的T恤撑起两个起伏的山包。我没敢多看她，赔小心说对不起。
没动手前，我都还是个兢兢业业的司机。
前车的尾灯灭掉了，我打了左转向，拐上小路，一边善意地跟她解释：大路车多容易堵，又赶上下班，走这里节省时间。
她不置可否，紧闭着嘴唇轻轻哼了一声，算是同意。
小路上没几个人，更没有车，安静得有些诡异。
为了缓解车上的空气，更为了给自己压惊壮胆，我打开车载电台。
一阵刺啦过后，伴着嘈杂的广告音乐，交通台晚间节目男主持高亢的声音响起。
我腾出左手，在车门斗里找烟，却不小心摸到榔头的柄端。冰凉的触感沿着我指尖丰富的神经传上前臂，整个手臂像被冻住一般。后颈的冷汗一下子冒出来，衬衣被紧紧贴在脖子上。
我故作镇定地回头看了一眼徐玫，她完全没有留意我，而是在用手机发短信。
好不容易摸到了烟盒，点上一支烟，摇下车窗，我瞄了一眼油表，三格不到。
绝对不可以现在去加油，不然被人看到她的几率很大。一旦警方开始调查，我很难逃脱干系。我要抛尸的地方很远，三格油勉强打个来回。
对，抛尸，这是我第一次想到这两个字。到这一刻，我才觉得犯罪离我更近了一些，仿佛刚才在想的都是些不着边际的线上游戏。
本来我也想模仿小五，搞个不慎落水，不见血的把戏。但时间如此集中的落水溺亡，难保不引起警方怀疑，重新调查小蕙的案子。又或我时运不济，徐玫落水却没死，我却会死的很难看。所以我决定还是铤而走险。
快到预定地点了，手心越来越湿。
（下接）
5
我没有那么傻，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就把徐玫杀死在我的车上。我只想在这里把她迷晕。
火很快燃到了过滤嘴，我把烟头甩出车窗，减慢车速后我去摸车门里的那块抹布。
徐玫却开口说话了。
师傅能给我支烟么？
她是抽烟的，小五跟我提过。可我没想到她会跟我要，我以为她会随身带着的。这一想，我才发现她没有带女人出门必备的包，连手包都没有。
眼看巷子就要到头了，拐出去就是车水马龙的大路，再下手很容易被人发现甚至活捉。但我一时想不到拒绝她的理由，就已经递了烟盒过去。
她抽出一支烟，又拿过我的火机，纤巧地点燃。烟雾在她指尖缭绕，薄雾氤氲中，她的面孔有摄人心魄的美丽，我难以想象小五怎样下定决心要干掉这样的一个美人。
然而小五下手时一定有和我类似的疑惑吧？
我笑笑，为自己的神经衰弱。
电台在放成龙的油菜花：一条大路哟，通呀通我家……
路口空旷，如我所愿是红灯。我停车，打开那个写着酒精的瓶子，倒了一些液体在抹布上，从我这边的车窗伸出手去擦前挡风玻璃上的污渍。然后又倒了一些，示意要擦她那边的挡风玻璃。
她侧身让开的一瞬，我猛地将抹布捂上她的口鼻。
几天来我无数次演练迷晕她的过程。为此，那个写着酒精的瓶子里，乙醚都添了好几次。
成龙还在唱：一条大路呀，通呀通我家……
现在不通了。永远不通了。
我小声地跟着哼唱：我家住在呀，九呀九泉下……
6
徐玫歪在窗边，我替她摇上玻璃，让她靠在座位上。远远看去，疲倦的乘客在计程车上小憩而已。
我还细心地找到她掉落的半支烟并摁灭。
如此镇静实在出乎我的预料，我本来以为我会四肢发抖，全身筛糠。
我选最近的大路上了绕城高速，很快飙到了140。夜里的风不停地从窗缝灌进来，我努力让自己不去想身边坐着一个面如死灰却神态安详的美女。
狂奔了二十分钟之后，我下了高速，夜色中我寻找着早已看好的地方。经过一段坑坑洼洼的石子路，不远处有独栋民居的灯光。等听到细微的水流声时，我把车停在离河岸不远的坡道旁，熄火，关灯，在黑暗狭窄的车里脱掉上衣和外裤。
三月的夜晚仍旧很冷，我跑到后备厢取出工作服迅速套上，又费力地打开前门把徐玫抱出来放在稍远处的地上。
她依旧安静地熟睡，郊外硬冷的地面并不能使她惊醒。我却突然胆怯起来，冒出了就此罢手的念头。
我拖出编织袋和榔头，头脑空白地站在徐玫身旁。
真的要杀人么？
她只不过是背叛了自己的丈夫而已，没有杀人越货，没有劫人钱财，我这样算什么？替天行道？还是替身背绿帽的千千万万男性扬眉吐气？
可是事实已经到了这一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算我现在放弃，纵然我杀人未遂，我这张脸她总记得，少不了请我进去蹲个三年五年，自己又违背了与小五的约定，我这是何苦？
我突然想给小五打个电话。
也不知道是冷还是怕，我按键的手竟不停地颤抖。小五的电话接通了，他这个时候应该在夜场里猥琐哪个面容姣好的女孩子，这是他给自己安排的不在场证明。
响了有五百下那么久，仍旧无人接听。
这家伙，不会假戏真做了吧？
我狠狠挂断电话，四下看看。之所以选在这里，是既要保证杀人当时人迹寥寥，又要保证明早尸体很快被人发现，好确定死亡时间，成就小五的不在场证明。可是这个地方，冷得让我全身麻木，而不远处的灯光又让我心惊肉跳。
我不死心地又拨打一次小五的电话，同时瞄了地上的徐玫一眼。
这才让我心惊地更厉害。
徐玫的上衣兜里，亮红色的小点一明一灭。
7
我迟疑着挂掉电话，徐玫兜里的小点也随之消失了。
我突然转过身翻江倒海地吐，感觉吐到胃抽搐，我才能勉强停下来，伸手去她的兜里掏那只手机。打开屏幕，2未接来电。我按下确定键，看到了“瀚海”这两个字。
我的网名。
心一下冰到了零点以下。
徐玫发现了小五的电话！
坡道旁没有任何建筑或树木，河边的风比市里的更冷，像刀子一样刮在我的脸上。
我缓缓举起榔头，狠狠砸下去。
把鼓鼓囊囊的编织袋推下河床，我回到车里发动引擎，都来不及热车，就飞驰着离开。
热水澡最能缓解压力。等我擦着潮湿的头发从浴室里出来时，一个小时前的一切都恍如隔世。我打开网页登陆论坛，准备给小五发站内短信，通知他事成同时责怪他对手机的疏忽。一条邮件提示跳了出来，限时发送，署名是“小五的徐玫”。
瀚海：既然你看到这封邮件了，那么我恭喜你，大功告成。而且也要感谢你，为我们做了最好的解脱。其实我们真的是同病相怜，都是对感情的背叛的受害者。只不过，我们角色不同而已。我沉浸在背叛小五的痛苦中不能自拔，但又贪心的不愿舍其中一个。看到你的帖子，就像看到我的小五低垂着头强忍泪水的样子，更让我痛恨自己对小五的伤害。我想不到解决办法，挣扎着不如一死。很高兴替你杀了顾小蕙，解你心头之恨。可我偏偏只有杀人的胆量，却没有自杀的勇气。我怕死，我更怕死前已知的恐惧。
所以，谢谢你给我的结局。
但你杀了我，你也是有罪的，我的手机上有你的号码，更有我发给你的这封邮件。我不希望我们都逃脱法律的制裁。等有人发现我，我们就可以一起赎罪了。
8
我手里紧紧攥着“小五”的手机，盯着屏幕上邮件的发送时间，回想起徐玫在我身旁用手机发信息的那一幕，那时候天空还有淡淡的蓝色，街边的树绿的晃眼，小巷深处有几个人影在夕阳里谈笑聊天。
那时候，我还没来得及犯罪。
（完）
我没有那么傻，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就把徐玫杀死在我的车上。我只想在这里把她迷晕。
火很快燃到了过滤嘴，我把烟头甩出车窗，减慢车速后我去摸车门里的那块抹布。
徐玫却开口说话了。
师傅能给我支烟么？
她是抽烟的，小五跟我提过。可我没想到她会跟我要，我以为她会随身带着的。这一想，我才发现她没有带女人出门必备的包，连手包都没有。
眼看巷子就要到头了，拐出去就是车水马龙的大路，再下手很容易被人发现甚至活捉。但我一时想不到拒绝她的理由，就已经递了烟盒过去。
她抽出一支烟，又拿过我的火机，纤巧地点燃。烟雾在她指尖缭绕，薄雾氤氲中，她的面孔有摄人心魄的美丽，我难以想象小五怎样下定决心要干掉这样的一个美人。
然而小五下手时一定有和我类似的疑惑吧？
我笑笑，为自己的神经衰弱。
电台在放成龙的油菜花：一条大路哟，通呀通我家……
路口空旷，如我所愿是红灯。我停车，打开那个写着酒精的瓶子，倒了一些液体在抹布上，从我这边的车窗伸出手去擦前挡风玻璃上的污渍。然后又倒了一些，示意要擦她那边的挡风玻璃。
她侧身让开的一瞬，我猛地将抹布捂上她的口鼻。
几天来我无数次演练迷晕她的过程。为此，那个写着酒精的瓶子里，乙醚都添了好几次。
成龙还在唱：一条大路呀，通呀通我家……
现在不通了。永远不通了。
我小声地跟着哼唱：我家住在呀，九呀九泉下……
6
徐玫歪在窗边，我替她摇上玻璃，让她靠在座位上。远远看去，疲倦的乘客在计程车上小憩而已。
我还细心地找到她掉落的半支烟并摁灭。
如此镇静实在出乎我的预料，我本来以为我会四肢发抖，全身筛糠。
我选最近的大路上了绕城高速，很快飙到了140。夜里的风不停地从窗缝灌进来，我努力让自己不去想身边坐着一个面如死灰却神态安详的美女。
狂奔了二十分钟之后，我下了高速，夜色中我寻找着早已看好的地方。经过一段坑坑洼洼的石子路，不远处有独栋民居的灯光。等听到细微的水流声时，我把车停在离河岸不远的坡道旁，熄火，关灯，在黑暗狭窄的车里脱掉上衣和外裤。
三月的夜晚仍旧很冷，我跑到后备厢取出工作服迅速套上，又费力地打开前门把徐玫抱出来放在稍远处的地上。
她依旧安静地熟睡，郊外硬冷的地面并不能使她惊醒。我却突然胆怯起来，冒出了就此罢手的念头。
我拖出编织袋和榔头，头脑空白地站在徐玫身旁。
真的要杀人么？
她只不过是背叛了自己的丈夫而已，没有杀人越货，没有劫人钱财，我这样算什么？替天行道？还是替身背绿帽的千千万万男性扬眉吐气？
可是事实已经到了这一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算我现在放弃，纵然我杀人未遂，我这张脸她总记得，少不了请我进去蹲个三年五年，自己又违背了与小五的约定，我这是何苦？
我突然想给小五打个电话。
也不知道是冷还是怕，我按键的手竟不停地颤抖。小五的电话接通了，他这个时候应该在夜场里猥琐哪个面容姣好的女孩子，这是他给自己安排的不在场证明。
响了有五百下那么久，仍旧无人接听。
这家伙，不会假戏真做了吧？
我狠狠挂断电话，四下看看。之所以选在这里，是既要保证杀人当时人迹寥寥，又要保证明早尸体很快被人发现，好确定死亡时间，成就小五的不在场证明。可是这个地方，冷得让我全身麻木，而不远处的灯光又让我心惊肉跳。
我不死心地又拨打一次小五的电话，同时瞄了地上的徐玫一眼。
这才让我心惊地更厉害。
徐玫的上衣兜里，亮红色的小点一明一灭。
7
我迟疑着挂掉电话，徐玫兜里的小点也随之消失了。
我突然转过身翻江倒海地吐，感觉吐到胃抽搐，我才能勉强停下来，伸手去她的兜里掏那只手机。打开屏幕，2未接来电。我按下确定键，看到了“瀚海”这两个字。
我的网名。
心一下冰到了零点以下。
徐玫发现了小五的电话！
坡道旁没有任何建筑或树木，河边的风比市里的更冷，像刀子一样刮在我的脸上。
我缓缓举起榔头，狠狠砸下去。
把鼓鼓囊囊的编织袋推下河床，我回到车里发动引擎，都来不及热车，就飞驰着离开。
热水澡最能缓解压力。等我擦着潮湿的头发从浴室里出来时，一个小时前的一切都恍如隔世。我打开网页登陆论坛，准备给小五发站内短信，通知他事成同时责怪他对手机的疏忽。一条邮件提示跳了出来，限时发送，署名是“小五的徐玫”。
瀚海：既然你看到这封邮件了，那么我恭喜你，大功告成。而且也要感谢你，为我们做了最好的解脱。其实我们真的是同病相怜，都是对感情的背叛的受害者。只不过，我们角色不同而已。我沉浸在背叛小五的痛苦中不能自拔，但又贪心的不愿舍其中一个。看到你的帖子，就像看到我的小五低垂着头强忍泪水的样子，更让我痛恨自己对小五的伤害。我想不到解决办法，挣扎着不如一死。很高兴替你杀了顾小蕙，解你心头之恨。可我偏偏只有杀人的胆量，却没有自杀的勇气。我怕死，我更怕死前已知的恐惧。
所以，谢谢你给我的结局。
但你杀了我，你也是有罪的，我的手机上有你的号码，更有我发给你的这封邮件。我不希望我们都逃脱法律的制裁。等有人发现我，我们就可以一起赎罪了。
8
我手里紧紧攥着“小五”的手机，盯着屏幕上邮件的发送时间，回想起徐玫在我身旁用手机发信息的那一幕，那时候天空还有淡淡的蓝色，街边的树绿的晃眼，小巷深处有几个人影在夕阳里谈笑聊天。
那时候，我还没来得及犯罪。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