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黎明——手无寸铁的平民如何对抗百万感染者

6、暗室

就像我说的一样,这里的整层楼都被打通了,原本共用的电梯间被改造成了一个门厅,里面的装修极尽豪华之能事,满眼的都是金碧辉煌,正中间竟然放了一辆兵马俑里才能看到的青铜马车!

“这是真土豪啊……”杨宇凡嘟囔道。

“呸!土鳖才对,晚上撒尿也不怕瘆的慌?”林浩往地上啐了一口,恨恨的说。

“你以为这是学校宿舍?撒尿还得走到房间外面?”老吕挪喻道,他背部略略弓起,压低身子,每只脚都是轻轻的拿起又轻轻的放下,他左顾右盼,在大理石地面上无声的行走,眼神里露出无法掩饰的兴奋。这大概就是职业病吧,我心想。

我们穿过门厅,来到房子里面。里面更加的富丽堂皇,是典型的巴洛克风格,到处都是夸张繁复的装饰,一盏巨大无比的水晶灯从屋顶一直垂到客厅中央的茶几之上,一组华丽、巨大的沙发把客厅塞的满满当当……不知道这里的主人是怎么想到把这种欧洲宫廷风格和门口的青铜马车给组合在一起的。

繁杂的装饰显得室内光线有些昏暗,我们的注意力也被这些生平难得一见的豪华物件给转移了大半,谁都没注意到客厅一侧的房间里突然冒出来的活死人!

直到我们听见它的嗥叫声,我们才往那边看去,这是这只身穿全套西服的丧尸已经离走在最前面的杨宇凡只有四五米远了。杨宇凡惊叫一声,把手里的粪叉子猛的转过来想对准丧尸,但是长长的粪叉子却重重的打在了垂在空中的水晶灯上,砸的水晶灯一阵乱颤,一颗颗水晶球噼里啪啦的掉在地上,滚了一地。

杨宇凡把手里的粪叉子一扔,挥舞着手臂想往后退,但是却被沙发挡住了去路。我抓着撬棍想过去帮忙,但却踩在一颗水晶球上滑了一跤,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杨宇凡避无可避,只得抽出腰间的砍刀向丧尸头上砍去。

“不要砍!”老吕大喝一声,但来不及了,杨宇凡手里的砍刀划出一道风声,重重的斫在丧尸的脑门上,但丧尸连停也不停,还是直直的伸着双手想杨宇凡抓过来。杨宇凡想收刀再看,却不料砍刀被牢牢的卡在了丧尸的头骨上,根本拔不下来,杨宇凡发出绝望的尖叫声。
楼主 二碗虎骨酒  发布于 2019-10-22 08:46:38 +0800 CST  
“走开!”千钧一发之际,老吕从侧面一肩膀把杨宇凡顶翻,手里的铁锤抡了一个半圆,呼啸着砸在丧尸的太阳穴上,丧尸的嗥叫声戛然而止,直直的向后倒了下去。

“叫你不要用刀!”老吕走过去,用一只脚踩住丧尸的脸,一手抓着刀柄,上下左右转了转,才把刀拔出来,咣啷一声扔在杨宇凡前面。

还跌坐在地上的杨宇凡吓得头缩了一缩,脸色铁青的抬头看看老吕,又茫然的看看我们。

“不能拿刀砍,人的头骨很硬,很难砍破,即使砍破了砍不深也伤不到里面的脑子……而且很容易把刀卡在骨头缝里。”我走过去把杨宇凡从地上拉起来。

“那我们拿着刀干什么?”杨宇凡喘了几口气之后问。

“砍人啊!”林浩从地上捡起粪叉子,毫不在意的说道。

“砍砍砍……砍人?”杨宇凡好不容易稍微恢复了一点,马上又面如土色。

我摇摇头不再去理他们,抓起手里的撬棍又查看起这间房子来。其实像杨宇凡这样的错误我们谁都犯过,一开始遭遇丧尸的时候,我们都用锋利的刀剑去对付,但情景跟今天杨宇凡遇到的一样,丧尸的头颅根本不像是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一碰就碎,甚至能光用脚踩就踩爆了。事实上人的头盖骨异常坚固,比身体其他部位的骨头都硬的多,小时候打过群架的都知道,用板砖砸中人的肩膀胳膊什么的,很可能对方的臂骨就断了,但朝脑门上砸一板砖,基本上只能让对方流一点血,造成一些轻微脑震荡罢了。

后来我们学乖了,知道用锐器对付丧尸不是太好的选择,转而使用钝器,只要用力击中丧尸的脑袋,便会在丧尸脑内形成一种“崩落效应”,杀伤头骨下面的大脑。这就好比是反坦克的碎甲弹一样,不用破坏坚固的装甲,转而杀伤坦克里面的人员。

我们又仔细搜寻了一遍,还好,这套豪宅里面只有这么一个丧尸。这个穿西装的家伙大概是在外面被丧尸咬了,回到家里以后迅速发病,还没来得把家里弄的一团糟便丧尸化了。这里大概会有很多收获,我当先一步走进客厅的卫生间……“妈的!”……我听见老吕在我身后骂了一句。
楼主 二碗虎骨酒  发布于 2019-10-22 08:46:54 +0800 CST  
但是我猜错了,这里虽然装修的像皇宫一样,但是生活用品和食物却比乞丐还不如,大概这不是主人的第一居所吧,我走进的卫生间除了半管牙膏和用的只剩一点的卫生纸和一把电动剃须刀以外,其他什么都没有了。厨房里更是空空如也,从一丝油污都没有的油烟机上可以看出来,这家大概从来没开过火。

我转进主卧室,听到老吕也刚好骂骂咧咧的从主卧卫生间走出来,看到我,嘴上又骂了一句:“他妈的什么都没有!”我也附和着嘟囔了一声,两人同时转向走入式衣柜。

但衣柜里面也没什么值得拿的东西,全是成套的西服和衬衣,从商标来看全都是价值不菲的名牌货,但这些东西对于我们现在却是最没用的东西,西服既不保暖又让人束手束脚行动不便,除了拿来烧火外一无是处。

老吕从衣柜里找了几双袜子和几条内裤,再翻箱倒柜却再也找不到什么了。

我正想转身离开,却听见老吕轻轻的“咦”了一声,我转头去看,只见老吕很奇怪的在衣柜上到处拍拍打打。

“怎么了?”我问道。

“不对,按照这个房子的格局,这间衣柜不会这么小。”老吕把其中一面衣柜的衣服全拿下来,然后在柜子的背板上敲了敲,传来几声空洞的声音。

老吕又仔细的查看了一番,最终发现这个柜子地下最靠边的一个抽屉是封死的。
楼主 二碗虎骨酒  发布于 2019-10-22 08:47:07 +0800 CST  
“来帮帮我!”老吕开始用力的拉那个抽屉,我赶紧上前帮忙,两人合力之下,抽屉带动整个衣柜转动起来,慢慢的露出一个密室。
楼主 二碗虎骨酒  发布于 2019-10-22 08:47:23 +0800 CST  
7、冤家对头

“靠!”一股浓烈的尸臭味道从刚打开的门缝里飘了出来,我俩同时大喊一声向后跳开,逃到外面的卧室,我和老吕分别抄起刚才放在床上的撬棍和铁锤对着更衣室,但好一会之后,里面还是安安静静悄然无声。

我和老吕对望了一眼,我看到老吕额头上满是汗珠子,眼珠子瞪的滚圆,胸脯上下起伏,急促的喘着气,举着铁锤的手青筋暴露,还在微微颤抖,显然他被吓的不轻,我随即想起自己八成也是这幅模样,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

“哈……不是……不是丧尸……”老吕也笑了,还摸了摸自己的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我们都没有放下手里的武器。我用一只手从包里摸出一支仿冒的surefire手电筒,按了一下尾部开关,一束强烈的白光射出来,我把脖子上的魔术围巾拉上脸颊遮住鼻子,和老吕一起又走进衣柜。

那面用来做密室槅门的柜子被我们拉开了二三十公分宽的一条缝,我把手电朝里面照进去,看见一具尸体半躺半坐的倒在地上,他身上穿的西装来看,应该是个男性,现在他脸上的肉基本都已经烂光,只剩下一层破破烂烂的皮肤干瘪的覆盖在骨头上面,带着一种陈旧的黑色,他头顶上沿着脑门一圈有一些稀疏的白发,这人生前应该是个“地中海”式的秃子。

这几个月类似这样的尸体我见得太多了,相对于让人战栗的活尸,像这样安安静静人畜无害的死人根本不会引起我任何的恐惧,如果有必要,我甚至能在这样的尸体旁边吃饭!事实上在我用手电扫过他的头颅的时候,心里确实泛起了一种对腊肉的怀念,那种过年的时候挨家挨户一条条挂在屋檐下面,一层瘦肉夹着一层肥肉,黑黄相间,泛着脂肪的油量光泽……我连忙晃了晃脑袋把光线往下移。
楼主 二碗虎骨酒  发布于 2019-10-23 09:38:32 +0800 CST  
干瘪的头颅下面是被尸水浸成漆黑的衬衣和领带,无论多么奢华的名牌,此刻都变成了一团肮脏的裹尸布。他的手无力的垂在身体两边,手上的皮肤也干瘪的附着在手骨上,瘦弱的好像是酱鸡爪,一个黑呼呼的东西掉在他的右手边,我仔细一看,是一把手枪。

“枪!”我欢呼一声,手扒着门缝一用力,把密室门推开了大半当先钻了进去,蹲下身子去捡地上的枪。那把枪被尸体已经干掉的血水和尸水黏在地上,我用了点劲才把它从地板上撕下来,是一只国产92式手枪,我喜不自禁的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

“我的妈呀!”正当我沉浸在喜悦当中的时候,听到老吕惊呼一声。我连忙转过身,只见老吕大张着嘴呆呆的看着尸体后面的墙,就像是见了鬼似的。我顺着他的视线把手电转过去,只见那堵“墙”是由一块块奇怪的“砖”摞成的,这些大小不一的“砖头”都用抽成真空的塑料袋包着,老吕踮着脚从上面抽出一块,透过塑料袋,我看到上面印着一个长头发的秃顶男人,下面还有100的阿拉伯数字。

“这是美金!”老吕声音都颤抖起来,他又抽出一块,这次是欧元。

“操!这得有好几亿吧?”我喃喃的说道,手里的撬棍嘡啷一声掉在地上。

老吕也不答话,只是从我手里夺过手电筒,向另外两面墙照去。

密室的另两面墙都是顶天的柜子,上面一格一格的放着一些东西,老吕挨个的翻找,到后来已经状若疯狂。

“这格是翡翠!……这里是天珠……以前一颗都得好几十万那!这格全是手表,江诗丹顿、昆仑、伯爵……还有百达翡丽……我的亲娘诶,以前怎么不让我找到这里?!”

“行了行了,老吕,现在这些玩意屁用没有……”我见老吕有点失了心智,连忙抱着他的肩膀晃了晃。

“是啊……”老吕愣了好一会才慢慢缓过来,嘴里嘟哝道:“屁用没有,换做以前,我只要拿上这么一包……”——他举了举手里的欧元——“或者拿上这么一只……”——他翻了翻另一只手的百达翡丽——“就能过上几年好日子啊!”

“老吕……源哥……你们在哪?”门外传来林浩和杨宇凡的呼声,我走出衣柜把他们也领进密室。
楼主 二碗虎骨酒  发布于 2019-10-23 09:38:46 +0800 CST  
两人看见满屋子的财宝也是惊愕万分,但也许是年轻人对财富还没有那么直观的感受吧,他们的表现并没有老吕那么夸张,除了对那面“钞票墙”惊叹了一会以外,对那些珠宝首饰之类的财宝,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兴趣。

最终我们还是各自捡了几样东西,我把手上的IWC换成了江诗丹顿,拿了一块翡翠雕成的观音挂件。两个小伙子各自拿了一块手表。老吕则紧紧的拽着手里的百达翡丽不放,还拼命的往包里塞天珠和翡翠。我劝了他几句,他才黯然的把东西放下,又长叹了一口气,嘴里轻轻的说了一句:“你们不懂……”

好在我在柜子里找到一盒一百粒装的手枪子弹,所以这一趟也算是收获重大。我把手枪塞在腰间,子弹放到背包里,准备走出密室,却看见林浩蹲着身子在仔细查看那个尸体,还用老吕扔下的天珠去碰了碰尸体的眼珠子。

“怎么了?”我问林浩。

“这家伙应该不是一个绝望者。”林浩纳闷的说道,我们把那些忍受不了丧尸横行的世界,在绝望中自杀的人叫做绝望者。

“他死了可能有超过一年了……从他的腐烂程度来看。”林浩接着说。

“你不是学计算机的吗,什么时候成法医了?”我说。

“呵呵……以前爱看CSI(犯罪现场调查)。”

“该不会是这个人吧?”一直不敢看尸体,在旁边柜子上来回搜寻的杨宇凡突然拿出一个相框指着上面说道。

老吕拿手电筒一照,我看到相框上面是两个男人的合影,两人都是西装笔挺,其中一个头发秃顶,只留周围一圈稀稀疏疏的长着,但他还是把仅存的几根头发从一边往另一边梳过去,试图盖住宽阔的“地中海”,但头发实在是太过稀少,看起来就像是几丝污迹,让光亮的脑袋更加的显眼。他身边的另一个人,身材挺拔,四方脸,脸上都是横肉,看起来有一股凶戾之气,我认出来这人是几年前因为反腐被抓起来的国字号领导人。

“这不是那谁吗?”老吕指着那个四方脸结结巴巴的说:“叫什么来着?等等……这名字都到嘴边了就是说不出来。”

“***”我说出一个名字。

“对对对,就是他……这人跟他合影,应该也是个贪官。”老吕说。
楼主 二碗虎骨酒  发布于 2019-10-23 09:39:06 +0800 CST  
“肯定不是什么好人,这些肯定是黑钱,要不然干嘛不光明正大的存银行呢?”林浩附和道。

“好了好了,贪官也好,坏人也罢,现在死都死了,这年头,只要自己安安静静的一个人死,不活过来给别人添麻烦的,就是好人!”我挥着手说道。

“说的也是。”众人都点头称是,于是大家不再嘀咕,都站起来往外走。

经过客厅的时候,林浩突然又指着倒在地上的丧尸说:“那这人又是谁呢?”

“秘书之类的吧。”我不耐烦的说。

“不像。”林浩摇着头说。

“看看不就知道了。”老吕突然走过去翻起丧尸的西装,从里面的内口袋里掏出一个钱包,翻开看了一下说:“确实不是。”

林浩连忙凑过去看,我也起了好奇心,挤过去一起看,只见钱包内侧的透明口袋里放了一张工作证,抬头写了一行字——“钱潮市纪律检查委员会”。

“这是纪委的人。”我说。

“奇了怪了,这纪委和贪官俩对头怎么死一块了?”林浩摸着脑门嘀咕。

“管他呢,现在看起来,贪官死的静悄悄,是好人,纪委的死去又活来,不是好人!”老吕总结了一句,把钱包扔到丧尸脸上,里面的钱掉出来,洒了纪委丧尸满头满脸。

“都能死在钱堆里,也算是死得其所了!”林浩说。
楼主 二碗虎骨酒  发布于 2019-10-23 09:39:16 +0800 CST  
@lnbnxh 2019-10-23 10:15:10
“管他呢,现在看起来,贪官死的静悄悄,是好人,纪委的死去又活来,不是好人!”
-----------------------------
想害我?
楼主 二碗虎骨酒  发布于 2019-10-23 14:34:01 +0800 CST  
8、女人

这时已是下午四点多钟,初秋的日头斜斜的照进电梯间,在那架青铜马车上镀上一层如水波流动般的金色,那驾车的人脸上半阴半晴,似笑非笑,像是马上要吼出一句秦腔,挥动手里的缰绳奔驰起来。电梯间巨大的落地窗外便是滚滚向东的江水,江面上小碎浪金子一般的滚动,两岸那些高楼大厦,也被太阳照得像热铁一样火红。一群鸽子在高楼间掠来掠去,叫声带起空洞的回声,在空无一人的城市上空孤零零的来回荡漾。

我们四人都站住了呆呆的看,就像是下了班还在等电梯的白领。半晌之后,老吕才叹了口气说:“走吧,该砍柴去了。”

砍柴是每天必须要做的工作。虽然现在食物问题越来越严重,但相比之下,燃料却是比食物更迫在眉睫的难题。在丧尸爆发的初期,城市里率先经历了一次断水断电断气的危机。当时人们被要求尽量呆在家里不要出门,很多人虽然在家里准备了大量的存粮,但是天然气一断,就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把食物弄熟,大部分家庭连个能烧柴火的简易炉子都没有,而且城市里的单元套房也根本没有让人在室内点火的功能,光光那些燃烧不完全冒出的浓烟就能把人活活呛死,所以那段时间,几乎每家每户都在阳台上搭起篝火,整个城市上空都弥漫着一股烧轮胎的皮臭味。

也是在那段时间,我算是明白了生一堆火有多么的难,还有把一壶水烧开需要多么大的一堆柴火,但是我至今都搞不明白要把一锅生米煮成熟饭既没有烧焦也没有夹生需要什么样的火候,一般我烧出来的饭基本都是锅底是焦的,上面是夹生的。而且我们这一拨人里,除了冯伯和王大力,其他人都是一样,只会煮夹生饭,我觉得不用电饭锅煮米饭这门手艺只怕是要失传了。

但是即使是夹生饭也很快就没有了。一开始人们烧书报杂志,后来烧木制家具,再后来烧衣服、沙发、床垫……总之,哪怕是家底殷实的富裕之家,藏的家伙事也顶多够烧一两个礼拜。在这之后,人们不得不冒险离开家门,出去寻找燃料,但钢筋水泥的城市里哪里来这么多燃料?仅有的小区绿化带、马路两边的行道树、不多的公园里的树木,马上就被人抢夺干净,人们不得不去更远的郊区,很多人在这个过程中被丧尸咬中,然后又回到家感染自己的亲人……

我和三毛、道长在起初的逃亡日子里,最舒适的一段时间是在一个古董家具店里渡过的,那里面塞的满满当当的红木家具让我们开开心心的烧了一个多礼拜。其中一张明朝的海南黄花梨拔步床让我们足足烧了三天!

道长说不同的木柴会给食物带来不同的风味,紫檀四平八稳,中正平和,黄花梨儒雅飘逸,酸枝则带了一点野趣,还有淡淡的果香……我说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烧出来的饭都是夹生的!

而现在老吕所谓的“砍柴”,就是去类似我们今天一早一晚进入的那种要不家里没人,要不主人很早就丧尸化的房子里,把还保留着的木制家具拆散带回去。鉴于最后的这间豪宅是在28楼高的顶层,我们自然选择了早上进入的第一户人家。

砍柴的过程没什么可说的,无非毫无技术含量的暴力破解,无论这些家具是欧式、美式、古典、新古典、中式、新中式……最终都统统劈砍成长条式;无论它是橡木、榆木、水曲柳、红豆杉、鸡翅木、核桃木……最后都沦为一根烧火棍;无论它的雕花多么繁复,纹路多么华丽,我们对它的评价只有两个——经烧的和不经烧的。“木头嘛,就是用来烧火的。”哲学家兼小偷老吕一句话就把事物化为本源状态。

毋庸置疑,我们更喜欢实木家具,因为它密度大,更耐烧,燃烧起来烟气也小。而相对的板式贴皮家具,一来过火速度太快,不经烧,二来这些胶合板、大芯板、三聚氰胺板、贴面板都有一些化学成分在里面,有些劣质的板材烧起来甚至能让人涕泪交加、闻之欲呕。“看来不管在什么时候,环保问题都是大问题!”这次总结的是已故神秘学研究者道长李全道先生。

这方面今天收获颇丰,楼下的这户人家虽然比不上楼上的宫殿来的富丽堂皇,但好歹也是豪宅,用的全是清一色的白橡木,光一张餐桌就两百多斤,可惜桌面是一整块原木,我们一下破解不开,只得等下次。但光光餐桌下面的架子,加上一张小小的电视柜,破解开之后就装满了我们的独轮车,差不多够我们两天的燃料所需了。

我把独轮车的两根手柄用力提起来掂了掂,感觉了一下重量,然后把绑在两根手柄上的肩带挂在脖子后面,头往后一仰,用斜方肌和两边的三角肌兜住肩带,紧接着腰部一使劲,叫声“起!”连车带货一百多斤重的独轮车便稳稳的上路了。

这一路只能我和老吕两人轮流这推回这车木柴,因为林浩和杨宇凡二人不会推独轮车。其实我也是最近才学会推着玩意儿,别看它看起来简简单单,但实际操作起来其实很难,特别是载上重物之后,非常难以掌握平衡,路面稍微有些倾斜它便会往一边跑偏,而驾车的人往往就会下意识的往另一边使劲试图修正方向,但稍一用力车头便会马上摆过来往另一边跑偏,紧接着就会歪歪扭扭蛇形几步,最终彻底失去平衡一头栽倒。

后来我发现,推独轮车最重要的不是如何使劲,而是要学会放松,方向跑偏的时候不要试图去用力修正,而是稍微偏一偏自己的重心就行。而且等你学会放松之后,独轮车推起来也轻便的多,只要前面用把力,之后车子依着惯性往前走,这是独轮车相对两轮车的优势所在,多一个轮子便多一分摩擦便要多是一份气力,而且对于现在满目疮痍,遍地瓦砾、残骸的路面来说,独轮车比两轮车灵活太多了。

“小心爬尸!”经过那堆断壁残垣的时候,当先走在前面的老吕照例又警告了一句。我紧紧的盯着脚下那些建筑垃圾的缝隙,丝毫不敢大意。这就跟高速路上那些“事故多发路段”的警示牌一样,设置那些标牌总是有原因的,如果不把这些警告放在心上,很可能就会付出血的代价。

“什么人!”前面的老吕突然一声暴喝,刷的一下从肩头卸下步枪指着旁边一堵断墙。

“别开枪别开枪!”随着声音从断墙后面绕出一个獐头鼠目的中年人,这人一边点头哈腰的走出来,一边往后面招手,嘴上说着:“出来啊,快出来!”

随后,两个女人跟着他从断墙后面走了出来。
楼主 二碗虎骨酒  发布于 2019-10-24 08:45:06 +0800 CST  


楼主 二碗虎骨酒  发布于 2019-10-24 17:03:38 +0800 CST  
11、摩托党

那中年男人脸上带着一种谄媚的笑,眼珠子不停的游移,不时在我们几人的身上、背包和小推车上转来转去,当他看到独轮车上装的满满的木头的时候,明显的怔了怔,脸上露出不可抑制的贪婪表情。

“站住,不要再过来了!”老吕扬了扬枪口喝道,我也把插在腰间的手枪拔出来对准他。这几个月来的经历告诉我们,绝对不要小看任何人,哪怕是你觉得毫无威胁的老人、小孩,都有可能在你丧失警惕的时候给你致命一击。

那人连忙收住脚步,把双手举过头顶,一咧嘴,露出一口歪七扭八的黄牙,点头哈腰的说:“朋友,要女人吗?”

我不禁瞄了一眼他身后的两个女人,两人都像这个时代所有人一样,消瘦和憔悴,只是脸上还清洗的比较干净,但皮肤同样粗糙黯淡,略微发黄,头发虽然肮脏结块,但好歹梳了梳,还算整齐的披在脑后。

两人都穿了现在很不合时宜的低领连衣裙,努力用聚拢型胸罩挤出一点乳沟,但露出来的胸脯看起来干瘪松弛,上面隐隐还有斑斑点点的黑泥污渍,像是肉铺上一直到中午都乏人问津的五花肉。

二人在男人后面怯怯的站着,双手紧紧垂在小腹下面,都低着头,眼睛往下瞄着地面,年纪小的那个看起来还在微微颤抖。

“你们放心!”那猥琐的男人见我们没什么反应,往身后一捞,把那年轻的姑娘抓到前面来,指着她嚷道:“我手下的姑娘都干净的很,没有什么妇科病,而且出来前都用香皂洗过,香喷喷的,一点味道都没有!”说着他便伸手去撩那姑娘的裙摆,那姑娘起初两只手还是牢牢的抓着自己的裙子,但被猥琐男瞪了一眼,便畏畏缩缩的把手放了下来,只是把脸别向一边,就像去医院挂盐水的时候不敢看自己的手被针扎一样。

姑娘的裙摆被整个撩起来,里面没有穿内裤,整个下半身空空荡荡的一览无余。确实如猥琐男所说,姑娘的臀部应该是特意清洗过,因为只有那一圈是白白的,跟其他地方的肮脏形成鲜明的对比,一丛稀疏的黄黑色阴毛在白圈的中央微微抖动,不知道是被风吹的还是身体在颤抖。

“行了行了,我们没兴趣!”老吕皱了皱眉头,脸上露出一丝不忍的神色说。

“这个在几个月前还是钱潮大学的大学生呢,校花!”猥琐男一点也不气馁,放下姑娘的裙摆,继续说:“对了,我知道了,朋友你喜欢成熟一点,风骚一点的,这个怎么样?”猥琐男又抓过另一个年纪稍大的女人,就像是卖牲口一样抓着她的下巴说:“这个怎么样?这个可是极品啊,以前还是电视台主持人呢,你们仔细看看,有印象吧?”

我仔细敲了敲,似乎确实是我们当地电视台一档准点新闻节目的主持人。这个女人显然比刚才那个要更适应这种情况,随着猥琐男的介绍,自己还笑了笑,勉强抛了几个算是媚眼的眼神给我们。

“怎么样朋友?你们四个一起上好了,完了给我这车木头就行……要不半车,半车也行……三分之一!不能再少了……姑娘们也得吃饭不是?”

“好了!”我实在看不下去,挥了挥手里的手枪说:“爷还得赶路呢,还不快滚!”

“好好好……”猥琐男举着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接着又说:“下次有需要再找我啊,朋友们都叫我武林门小牛郎,你们去鬼市那边打听打听,大家都认得我,我做生意光明正大,绝不给你玩仙人跳什么的,姑娘们也都干净,你们下次来一定给安排个好的,包您满意!” 说着,招呼了两个姑娘一声,向一旁的路上退去。

我们直到他们走出五十米开外,才把枪收起来。

“怪可怜的……”杨宇凡看着三人被夕阳拉的长长的背影说道。

“这就叫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我把手枪插回腰间,重新推起独轮车。

“哎……”老吕眯着眼睛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真要可怜她们以后就攒点东西去照顾一下她们的生意……”

“什么?我才不……这不是欺负人嘛!”职业游戏玩家杨宇凡梗着脖子说,似乎觉得老吕的话极大的冒犯了他。

“那样她们才能活的下去啊……”老吕淡淡的说着,赶了两步走到独轮车前面,又回头说了一句:“小心爬尸!”

我们在钱朝江边拿上上午晾好的水桶,一路沉默着走回我们的庇护所。天色渐渐的黑了,几个月前还整洁、喧嚣的马路,此刻显得荒凉而陈旧,那些原本熙熙攘攘的人潮车流就像是恐怖故事里鬼魂幻化的都市一样,遥远又不真实。我走在昏暗的街上,觉得自己是从虚无处来,又向虚无处去,街道两旁的文明之火早已熄灭,我的心沉沉的,即为刚才两位姑娘悲惨的际遇感到同情,也为自己渺茫的前路觉得担忧。

换了老吕推车,我拿着枪走在队伍最前面,不时有丧尸低低的仿佛是喉咙口挤出来的呻吟声从各个方向传来,我必须要非常小心,在丧尸爆发的初期,人们把马路上几乎所有的窨井盖全拿掉了,就是为了能让下水道变成捕杀丧尸的陷阱。这一招不能说不灵,丧尸既没有视力也没有智力,对于脚下的空洞根本视而不见,但相对于千万的丧尸来说,几个小小的窨井造成的伤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现在这些下水道里堆满了肮脏可怖的食尸鬼,它们日夜呻吟嚎叫,就像是地狱里发出的召唤。

日头越来越短了,以后要早点回来。我心里想,在黑暗中赶路太危险了,而且我们不能打开手电筒,在这个世界里,丧尸只是第二可怕的生物,而排在第一位的威胁永远都是来自我们的同类,也就是人。如果我们发出哪怕是一丝亮光,就会像是在鲨鱼出没的海域割破自己的手腕一样,沿途几公里内的暴徒都会被吸引过来,他们或许已经饿了好几天粒米未进,或者是想趁机捞一把的机会主义者,总之,这些人会像狼群一样跟在我们周围,只要我们露出一丝破绽,只要有一个人先动手,所有人都会一拥而上。

所以我们不得不摸黑在各种胡同、小路上穿梭,以避开其他人类的耳目。当庇护我们的那堵围墙终于出现在我的视线的时候,我才总算松了口气,但是随即我看到那扇布满锈迹的银灰色大铁门门口趴着两辆黑漆漆的摩托车。

“快躲起来!”我压低了声音朝身后轻呼,自己一个纵身,跳到旁边一块大石头后面半蹲下,只稍稍探出脑袋观察大门那边的情况。

老吕连一丝犹豫也没有,推着车拐了个弯就躲到了我旁边。杨宇凡明显愣了一下,但马上被林浩拉了过来。

“怎么了?”杨宇凡低声问。

“摩托党……”林浩指了指大门口的两辆摩托。
楼主 二碗虎骨酒  发布于 2019-10-25 08:42:47 +0800 CST  
@减肥的不是猪 2019-10-25 12:20:39

-----------------------------
只有你可怜我
楼主 二碗虎骨酒  发布于 2019-10-25 15:41:09 +0800 CST  
12、手枪和煤炉

摩托党是我们所处的这个区域最强大的一伙人,他们由一批原来的小区保安组成,这些人因为差不多都是退伍军人,军事素养比一般人要强很多,加上没有家人牵绊,又本来就是关系比较紧密的一个团队,因此战斗力也比普通人组成的小团体要大很多。在丧尸爆发的一开始,这些原本站在小区门口朝住户敬礼的人摇身一变,成了社区的实际保护者和掌控者,用三毛的话说便是——“当上了土皇帝!”。

关于他们,有一些恐怖的传闻,就是说他们吃人!人们传说他们像养牲口一样把小区原来的住户圈养起来,每日宰杀。但我始终认为这是别人以讹传讹的谣传,甚至觉得这是他们自己放出来的流言,目的就是为了让别人害怕。

摩托党之所以称为摩托党,当然是因为他们有摩托车。在这座城市里找到摩托车并不容易,因为在很多年以前,我们这个国家几乎所有的大中型城市都开展了禁摩运动,在城市中心还能保留摩托车的,除了警察便是一些地下摩托爱好者。

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摩托车差不多就是最便捷快速的交通工具了,因为几次城市保卫战的原因,钱潮市的道路被枪炮轰炸的千疮百孔,还有大量在城市逃离潮中被遗弃的汽车,严严实实的塞满了几乎所有的道路,这样的路况,四轮汽车根本就是寸步难行。

摩托党们也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四五辆摩托车,又从钱潮市最后的一批抵抗军手里搞到了一些武器。然后仗着他们强大的武力,开始向我们这个区域所在的所有小团体收取保护费。因为我们团队里有曾经是警察的三毛还有李医生在的原因,他们对我们倒也比较客气,只是每七天收取少量的物资。

“他们出来了!”我轻呼一声,我们几个人同时缩了缩脑袋,虽说摩托党对我们还算客气,但本着财不外露的原则,我们这满车的柴火自然是不能让他们看到的。

大门先是打开了一条缝,三毛的脑袋从门缝里钻出来四下张望了一会,然后门才向外打开,三毛和另外两个人走了出来。

我看到三毛不断的跟那两个人在说笑着什么,似乎是在拍他们的马屁,完了又朝他们敬了一人一支烟,直到他们发动摩托车呼啸而去。

“呸!祝你们早日掉进尸井里!”等摩托车的轰鸣声完全消失不见,我们才从石头后面走出来,林浩朝着摩托车消失的方向啐了一口,恨恨的说道。

我走到铁门前,用三长三短的暗号敲了门,三毛的脸从观察窗露出来,仔细的看了看我,又看看我身后的其他几人,才把门打开让我们进去。

“看!这是什么!”等大门关上,我像献宝似的把手里的92式手枪递给三毛。

三毛是我的发小,从穿开裆裤开始我就认识他,他打小就是个军迷,疯狂的迷恋各种武器装备,《兵器知识》、《航空知识》、《坦克装甲车辆》等等订了一大堆,从幼儿园起就发誓要当个军人或者警察。后来等他长大后也如愿考进了警校,真成了一名人民警察,只不过当的是最基层的派出所片警,碰上的都是老公喝醉酒打老婆,正房跟小三撕逼等鸡毛蒜皮的小事,进洗头房扫个黄就算是特重大案件了,基本上跟枪械无缘,以至于他后来终日感叹自己入错了行。“爱好就是爱好,千万不要妄想把爱好变成职业,所有的警匪故事都是骗人的!”在我们喝完大酒以后,他总是这么大发感慨。

但丧尸爆发以后,三毛还是成了我们的枪械专家,凭着他多年浸淫的枪械知识,在我们这群可能连真家伙看也没看过的普通人里面,当然算是鹤立鸡群了,我们原先那支唯一的95式突击步枪也是他带来的。

三毛眼睛一亮,接过手枪,熟练的退下弹匣,又拉了一下枪机,把枪膛里余留的一颗子弹也退出来。然后拿出手电筒闭上一只眼睛往枪管里照了照,又拉上枪机空枪激发了一下,听了听空膛激发的声音。

“枪管都生锈了,这玩意是泡在水里的?”三毛皱着眉头说,接着又把枪凑到自己鼻子地下闻了闻,马上整个脸都扭曲了,“我操怎么这么臭?是丧尸手里抢来的?”

“是泡在水里,不过是尸水。”我幸灾乐祸的笑着看着他。

“太特么恶心了……”三毛把枪扔给我,“明天好好擦擦,上一上枪油,吓唬吓唬人还是不错的。”

吓唬人差不多就是枪在我们大多数人手上最大的功用,事实上,那支让我们这个小团体在附近取得较高的江湖地位,甚至让摩托党都忌惮三分的95式突击步枪,我们所有人至今全都没有开过哪怕一枪!虽然在三毛的指导下,我们学会了如何拉枪拴,如何调整快慢机,如何瞄准等等,但一来子弹珍贵——我们整个团队加起来,只有三个弹匣,九十发步枪子弹,全被三毛锁在他的随身皮箱里,这是连我们团队除了我和老吕以外其他人都不知道的机密——二来枪声太容易引来丧尸,如果不是生死时刻,我们都倾向于使用砍刀等安静的武器。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对付丧尸,枪远远没有一个羊角锤好用。在丧尸危机爆发之前,我曾经好几次跟着三毛去靶场打过靶,在一百米开外,即便校枪非常到位,有经验的军人把射击参数全部调教好,我也只能在卧姿状态,勉强在单发条件下击中人形靶位。这还是在心平气和,毫无压力,靶位固定不动的情况下。试想一下当一群恶心恐怖的丧尸嗥叫着向你扑来的时候,你还妄想着击中他们,而且还仅限于击中头部?这对于一个从来没接触过枪械的人来讲,简直就是神话故事。

手枪则更加困难了,即便是一个职业军人,如果是使用类似54式之类有很大后坐力的大火力手枪,想要在十米开外击中一个人头大小的物件也是非常困难的事情,而对于一个还没有丧失速度的新尸来说,十米的距离也就是两秒钟的事情,如果你一枪不中,便很难有第二枪的机会了。

当然,对于我们的同类来讲,枪械永远都是具有超高威慑力的存在,枪也是我们这个团队能存活下来的重要保障,它让所有对我们产生觊觎之心的人类都要掂量掂量自己能力而不至于轻易行动。

“又是方便面?”走进屋子里时我闻到一股方便面调料包的浓香,我看到一群人已经围坐在那个三芯蜂窝煤炉旁边了,这是我们的另一个宝贝,在天然气还没有盛行起来的年代,这种蜂窝煤炉几乎是每个城市居民家里的必备物品,三十岁以上的人大概都有在烟气弥漫的楼道里穿行的经验,但如今在都市已经难觅踪影。

对于人类来讲,每个人的身份,在社会中的地位都是由外物决定的,在三个月之前,决定我们每个人身份的是住什么房子,开什么车,穿什么衣服,拎什么包包……而在这个时代,决定我们的地位的,是枪、粮食、身上的肌肉还有蜂窝煤炉。

当然现在炉子里烧的不是蜂窝煤,二十年前那种几乎每家每户都会大量储存的乌黑的圆筒状的煤饼子如今已经绝迹,所幸这种炉子倒也不挑食,柴火也好,废纸草料也好,甚至是柴油汽油都能烧,我有时候想,自己要是穿越到古代的话,靠卖这种煤饼炉子,大概也能发财吧。

“最后一箱了。”李医生朝旁边挤了挤,挤出一个位置来让我坐下。炉子上一口大铁锅里的食物正在不停的翻滚,里面除了已经烂成一团浆糊的方便面以外,还有一些米粒、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豆类、一些黄花菜之类的菜干等等。

陈阿姨用一个长长的汤勺轮流着给所有人分发食物,轮到我时,我递上手里的一个LOCKLOCK玻璃碗,陈阿姨朝里面舀了一汤勺杂烩糊糊,然后又添了小半勺,这是出外勤才有的奖励,我低头一看,那团浓稠的糊糊,只是勉强盖住了我的碗底,这是我今天十几个小时以来的第一顿饭,也是唯一一顿饭。
楼主 二碗虎骨酒  发布于 2019-10-26 13:52:07 +0800 CST  
@琴瑟琵琶301 2019-10-26 21:53:32
我来了
-----------------------------
摸摸大
楼主 二碗虎骨酒  发布于 2019-10-26 22:03:46 +0800 CST  


楼主 二碗虎骨酒  发布于 2019-10-27 10:48:21 +0800 CST  
11、 浴盐

六个月前。

“这是一种新型的毒品,名字叫‘浴盐’,人吸食后会增加脑部多巴胺及去甲肾上腺素分泌,从而令人兴奋,同时出现强烈的幻觉、妄想,觉得自己变得强壮,孔武有力,还会令人产生难以抑制的暴力倾向,产生磨牙反应,以至于有强烈的咬人冲动……”

我看着坐在我前面的警察嘴巴一张一合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我瞪大了双眼,眼前尽是那个嘴里嚼着一截气管,一颗眼珠子掉在外面,半条脖子被割断还直愣愣的看着我的人。我看到他的脑袋突然爆开,一种紫黑色的像浆糊一样的东西猛地喷洒出来,接着我看到一群身穿黑色作战服的人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然后我就被带到了这里,先是在一间类似医院病房的房间里被几个穿白大褂医生模样的人脱光了衣服里里外外查了个够,接着便坐到了这间像是审问犯人用的房间里,用他们的话说,我这是在接受“心理干预”。

“嘿……”那个警察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两下,又说:“你听到我的话了吗?”

“啊?”我这才打了个激灵反应过来,呆呆的看着他说:“哦……是毒品……吸了以后想咬人……”

“这就对了。”警察收起他前面的文件,站起来说:“你可以回家了。”

我茫然的起身,转身朝门口走去。

“那个……陈源先生……”警察又在身后叫住我:“关于这次吸毒者咬人事件……嗯……请你保守秘密,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就说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

“可是那位小姐的保险呢?怎么处理?”我突然想起这件事情的由头来。

“你放心,这个我们会处理的,你就当他没发生过。”警察挥挥手干脆的说。

我浑浑噩噩的回到家里,刚用钥匙打开门,却看见两个脱得光溜溜的人影从沙发上一跃而起,仓皇的逃到卧室里去了。我站在玄关处,呆呆的看着客厅里扔了一地的衣服,还有电视上还在播放的岛国动作片,恍惚之间觉得自己身处的并非真实的世界,那个盯着我的怪物不是真的,刚才那两个光溜溜的身影也不是真的,我只是在做一个荒唐至极的梦……

但片刻之后我的幻想便破灭了,卧室的门打开,三毛边往头上套衣服一边走了出来,我看到他身上穿的T恤是我刚买的Versace。他满脸通红,额头上满是汗水。他脸上带着点暧昧和尴尬的笑对我说:“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我站着没理他,他也不不以为意,径自走到客厅把散落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的收拢起来,最后他捡起一个豹纹胸罩,朝我得意的晃了晃,一转身又进了卧室。

几分钟之后,门再次打开,三毛搂着一个打扮入时的姑娘慢吞吞的走出来。这姑娘下身穿着一条极其紧身的牛仔裤,两瓣屁股被勒的像个寿桃似的,颤巍巍的呼之欲出,上身穿一件薄薄的雪纺衫,那件豹纹胸罩在半透明的罩衫下面若隐若现。

“寿桃”就像是树懒一样挂在满身横肉的三毛身上,两人像是连体婴儿一样慢慢挪到门口,“寿桃”才伸出手,越过我的肩膀从鞋柜上拿了一副硕大的太阳眼镜架在鼻子上,那茶色的镜片把她的大半张脸都遮住了。

“那我走了……记得给我打电话哦……”“寿桃”在三毛的脸上亲了一口,用一种夸张的语调说。

“行,下次记得带你小姐妹出来玩。”三毛用手拍了一下“寿桃”。

“怎么就惦记着我小姐妹了呀……”“寿桃”噘着嘴说。

“我这不是还有哥们儿嘛!”三毛指了指我说。

“他呀……”“寿桃”用眼角瞟了瞟我说:“怪没劲的……”

“嘿,你是不知道,我哥们号称金枪小王子。”三毛猛地拍我的肩膀。

“那成,下次吧。”“寿桃”又朝三毛抛了个媚眼,这才转身蹬蹬蹬的下楼去了。

“怎么了兄弟?生气了?”三毛见我呆呆的不说话,连忙搂着我的肩膀说:“嫌哥没给你带一个?我这不是不知道你今天回家早嘛。”

这时客厅电视机里还在播放着的岛国动作片恰好进入了收尾阶段,那个表情做作的女演员虚伪的尖叫着,脸上的表情痛苦多过享受,男演员在她上面像打桩机一样猛烈的冲刺。

三毛走过去拿起遥控器把电视机调回有线电视状态,尖叫声和两条纠缠着的肉体立刻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正襟危坐,面色凝重,看起来像是多年没有经历过性生活的中年妇女。她用一种抑扬顿挫的语调在播报新闻:

“新型毒品浴盐在我国流行——据本台记者报道,一种名叫浴盐的毒品正悄悄传入我国,这种毒品能非常强烈的刺激人的中枢神经系统,吸食后会增加脑部多巴胺及去甲肾上腺素分泌,从而幻觉和妄想,严重者甚至会引起暴力冲动,吸食人员会出现目光呆滞、不惧疼痛、磨牙咬人等症状。警方提醒广大群众,如果遇见类似人员要第一时间拨打110报警……”

接着画面一转,出现一间类似牢房的房间,镜头隔着铁栅栏往里面伸,突然一个人影从里面猛地往前冲,砰的一下撞到铁栅栏上,两只手从栅栏的空隙伸出来,在空中胡乱飞舞,一个面目狰狞的男人,头颅塞在两根铁杆中间猛力的往前挤,两侧的头皮都被磨破,一双苍白、毫无人性光辉的眼睛透过屏幕死死的盯着我……

“啊!”我的尖叫声和三毛凄厉的手机铃声同时响起,三毛被我吓了一跳,纳闷的看了我一眼,又看看手机屏幕,接着在屏幕上划了一下,把手机放倒耳朵边:

“喂?是我……哦,我在执勤啊……在哪里?在我辖区里面的一个孤儿家里……对……他父母都出车祸去世了……是啊,很惨,所以我经常过来陪陪他……哪里哪里,给辖区居民送温暖是我的责任……开会?好好,我马上过来……”、

三毛挂断手机,走过来把手放在我额头上贴了一会说:“没发烧啊,怎么了,真生病了?脸色这么差?哦,是昨晚喝多了吧?”

我摇摇头,颓然的在沙发上坐下。

“所里要开紧急会议,我得赶紧回去,你要不舒服先睡一觉,晚上要吃什么我给你带……”三毛走到门口一边穿鞋一边说,等他打开门走出门外,又回过头对我说道:“快去睡一会养养精神,晚上还有约呢!”他朝我做了一个暧昧的表情,然后砰地一声关上门。

“现在播报国际新闻,驻阿富汗美军出动无人机轰炸了一处当地居民聚集点,该聚集点当时正在举行一场婚礼,当场被炸死平民50多人。美军声称这一军事行动是针对阿富汗塔利班的三号领导干部阿布拉西.默罕默德,但据当地居民介绍,袭击发生时当地根本没有塔利班武装分子,当地人声称美军是比塔利班更凶残的恐怖分子……”

电视上一个头缠白布的阿富汗男人正在跟记者激动的说着什么,在他身后,躺了一地盖着白布的尸体,镜头掠过尸体上方,凹凸的人类轮廓在白布下面若隐若现,我觉得脊背一阵一阵的发凉,赶紧把电视关了。

我哆哆嗦嗦的拿出手机,拨通了道长的电话。

“喂……阿源?”道长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嗯……那个……晚上能到我这来一趟吗?”

“行!”道长愣了一下,紧接着干脆的回答。
楼主 二碗虎骨酒  发布于 2019-10-29 15:39:46 +0800 CST  


楼主 二碗虎骨酒  发布于 2019-10-29 16:00:19 +0800 CST  
12、鸽子

我坐在院墙的阴影里翻看着道长留下的笔记本,这本笔记本就像是一个深邃繁杂的迷宫,里面充斥了大量晦涩难懂的语句、符号、咒语等等。

我翻到其中一页,上面用红色的墨水写着一段我看不懂的文字,这段文字下面有一段用汉字书写的小字,大概是这段外文的翻译——

大七数轮回完结之时

相互残杀发生了

它发生在这一千年开始不久

那时地下的死人将破墓而出

我看了一下这一页右上角写的日期,发现写于大半年前,那个时候除了少部分消息灵通人士外,普通老百姓还对感染者一无所知。我继续往下翻,后面是一大叠资料,一些报纸的简报,还有一些网页新闻的打印稿,它们被道长分门别类的用胶水粘在笔记本上,我随手翻了几张——

苏格兰「感染者」逛大街脑炎药物副作用让病患突变;美惊现”感染者兔” 感染未知细菌或具传播性;香港葵涌夜现咬人「感染者」;日本一男子发狂 翻入小学半裸追逐学生;美国开办感染者对抗训练营……

每一条都有准确的时间、地点、人物以及事件发生的详细经过,这些新闻在危机前那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被淹没于浩如烟海般的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信息之中,它们被归于奇闻易趣一类,被塞在各种报纸、网站毫不起眼的角落,除了类似道长之类的有心人,其他人几乎不会看上哪怕一眼。

“阿源,看书呢?”刘国钧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夸张的瘸着腿一拐一拐的走过来。

我没理他,我虽然不像三毛那样极度的讨厌他,但也没有好脸色给他看,如果他不是李医生的丈夫,我们只怕早已把他扔出去喂食尸鬼了。

我合上笔记本,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枪,用一块真丝的围巾沾了点机油,细细的擦拭起来,那个著名的四轮马车标志立刻沾染上一层油腻的黑色。

“又搞到了一支枪?好啊,我们的安全又多了一分保障,源哥儿你真是英明神武啊……”

此人大概在危机前的官场建立了强大的心理素质,练就了无敌的厚脸皮马屁神功,无论别人如何冷脸相对,他都岿然不惊,甚至是甘之若醴。

“刘主任,今天腿好些了吗?”我斜着眼睥了他一眼,挪喻道。

“呵呵……”刘国钧讪讪的笑着说:“没……没呢,坐骨神经痛,这天一冷啊,就痛的更厉害,你看这,连走路都成问题了。”

“哟,那晚上爬墙可利索的紧!”这家伙有一次深更半夜想从窗户爬进我们堆放物资的库房,正好被出来上厕所的三毛逮了个正着,虽然他一在坚称自己是听到了什么响动想进去查看,但我们都心知肚明他一定是想进去偷吃食物。

“嘿嘿……嘿嘿……”刘国钧见我不点也不给他面子,脸上却一点也不恼,只是没好意思的挠挠头,转身往屋里走去。

这时正好小凯西两手提着一只塑料桶从房里走出来,她脸上努着劲,身子往一边倾斜,显然手里的塑料桶重量不轻。

刘国钧连忙跳着脚往旁边一让,堪堪避过蹒跚而行的小凯西,那一瞬间,他的脚步显得灵活无比。

“没长眼睛?你个吃白饭的赔钱货!”刘国钧恼怒的退了小凯西一把,小凯西立刻失去了平衡,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刘国钧气呼呼的进了门,砰地一声把门甩上。

小凯西挣扎着从地上起来,那只塑料桶也倒在了地上,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小凯西蹲在地上小手四处拢着,把那些东西重新扔回桶里。

我忍着没去帮她,三毛说的没错,现在已经不是小孩能获得无限宠爱的时代了,对于大人来说,她们已经不再是小皇帝或是小公主,而是一张吃饭的嘴,一个负担和累赘,她们必须尽快的成熟,学会一些基础的求生技能,这样才能在这个残酷的世上活下去。

事实上小凯西学的非常快,从我们在学校里找到她的那天开始,她便从来都没有哭过,也没有追问过自己的父母去哪儿了等问题,她似乎比成年人更迅速的了解了这个世界,从第一天开始,她便开始试图给大人帮忙,她帮陈阿姨打扫卫生,给炉子烧火,跟着冯伯学习编绳子等等,她似乎比任何人都知道,要成为一个对团队有用的人,才能在团队里呆下去。

“陈源叔叔……”凯西经过我身边时奶声奶气的叫了我一声。

“哎!”我应了一声。

她还是双手提着塑料桶,艰难的走过我身边,我看了一下桶里的东西,是我拿回来的那些发芽的土豆,被顺着芽头切成了小块。

我暗叹一口气,叫住她:“凯西……”小凯西回头看着我,我朝她招招手说:“过来。”

凯西放下手里的塑料桶,蹦蹦跳跳的走了过来。

我左右张望了一下,见四下没人,才从兜里拿出昨天藏下来的那块巧克力,把它放到小凯西的怀里:“拿着,别让别人看见。”

小凯西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我,又看看巧克力,愣了一会之后才轻轻说了声:“谢谢叔叔”,然后把巧克力塞进了自己的裤腰带,又放下衣服遮住,接着她又拿起那只对她来说沉重无比的塑料桶,艰难的往前挪去。

这时房门再次打开,冯伯从屋里走了出来,他一只手拿着几根短木棍,另一边腋下夹了一卷塑料薄膜,出了门以后,他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然后对已经走远的凯西喊:“小凯西,就那儿,别往前走了。”

凯西听见冯伯喊,连忙把手里的塑料桶放下,然后坐在地上重重的喘气。冯伯转头又看见我,便又喊:“阿源,过来帮帮忙。”

“好!”我连忙把枪别到自己的裤腰带上,想凯西那边走过去。看得出来这里的地已经被翻了一遍,又洒了一些水,泥土黑黑的有些湿。

冯伯走过来把塑料桶里的土豆块捡了几块出来,然后蹲下身子,用手在土里挖出一个大约十公分深的土坑,再在上面盖上浮土。我和凯西也有样学样,把那些土豆块照着冯伯的样子种了下去。

“冯伯,这土豆要多久能收啊?”我问。

“风调雨顺的话,大概三个多月。”冯伯回答。

我心里算了一下,现在是九月初,意味着收获要到十二月初。

“也不知道今年天气怎么样,如果上冻早的话,可能收不上来,毕竟现在种有点晚了……”冯伯顿了顿,叹了口气又说:“要是有胡萝卜就好了,那玩意儿好种,土豆太挑地,现在没化肥,地力不够,又容易得病,不好伺候,胡萝卜不长虫子,还长得快……”

冯伯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一边手里也没停,没一会儿桶里的土豆块便全部种完。接着他把刚才拿来的四根木棍插在土豆地的四个角上,然后把那卷塑料薄膜分别绑在木棍上,就像是给土豆搭了个窝棚。

“冯伯,这又是干嘛呢?”我一边把薄膜的一角绑在木棍上,一边问冯伯。

“一来能给土豆挡点阳光,减少点地里的水分蒸发,现在拿水可不容易啊……二来,这不入秋了吗,早晚凉,白天热,早上就会出露水,秋雨也马上就会下来,这张膜可以用来收集这些天落水……”

“冯爷爷,你懂得真多……”一边的小凯西脆生生的说道。

冯伯满足的呵呵笑了几声,点着头说道:“活了一大把年纪,还以为这些活计都没用了呢。”

等我们干完这些,太阳已经西斜。我站到了铁门旁边,不时的通过观察窗往外面看,每一分钟都为出门在外的三毛他们感到担忧,幸亏三毛没让我担忧太久,在西边的最后一缕阳光落下之前,他们四人的身影在观察窗上露了出来。

我打开铁门向他们迎去,三毛看到我,展颜一笑,右手高高抬起冲着我说道:“看,我们找到了什么?”

我朝他手里拎着的东西看去,只见是两只还在不断扑腾着翅膀的鸽子。
楼主 二碗虎骨酒  发布于 2019-10-30 07:38:52 +0800 CST  
@ty_章鱼哥69 2019-10-30 10:13:42
千年难遇的奇书,作者成就定在九把刀之上。
-----------------------------
挑衅?
楼主 二碗虎骨酒  发布于 2019-10-30 10:14:42 +0800 CST  

楼主:二碗虎骨酒

字数:711525

发表时间:2019-10-17 19:05:2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3-06 21:37:43 +0800 CST

评论数:1575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热门帖子

随机列表

大家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