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风起姑苏城》:弱肉强食的社会中,每个人换个角度都是弱者

听到嫣儿陷入回忆的呢喃低语,让我不愿开言惊扰她。

“在我小时候,爹和娘亲对我极好,府里有会给我做衣服的魏姨、会给我做好东西吃的黎叔,最让我高兴的是还有景哥哥、颦妹妹,大家一起玩呀,闹呀,疯呀,爹娘也不说我们,就连功课也很轻松。就这样快快乐乐过了好多年。直到那天。嫣儿的脸上浮现出的温柔之中有着令人怜惜的脆弱。

我强忍着夺眶而出的泪水,好多话在喉咙里,脑子里面一片空白,可是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嫣儿,无论你过去经历过什么,你在我心里永远是以前的顾林嫣!”

嫣儿逃避的眼神避开了我 的目光,“嫣儿已是带罪之身。就算你们这次舍命救了我,嫣儿也不是之前的嫣儿,景哥哥也不是之前的景哥哥了。”

侧着身子看了一眼身旁的颦儿一眼,却看见她头偏向了一边,晶莹的泪珠从脸颊划过。看来还是等师娘醒后再说吧,我心里暗叹。船舱一下安静了许多,一股莫名的气氛在船舱里缓缓流动。

正当我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听舱门“光当”一声被推开,现出一张小姑娘笑吟吟的脸。

“开饭了!”

酒还是上好的女儿红,菜是熟悉的江南小菜,只是上次的春笋烧肉换成了清新脆香的荷塘小炒。

嫣儿为师娘诊过脉后告诉我脉象平稳,气息也平顺了很多。虽然还在昏睡,等到明个儿到了镇江应该会苏醒。让我提着的心也放下许多,食欲也不由大开。

“记得上次公子说爱吃俺家闺女做的春笋烧肉,本来还想做来的,春笋却是没了,便换了个菜“。船娘爽朗的笑声打破了船舱的闷沉的气氛。

“小姑娘好手艺呢!”我尝了一口藕片,由衷赞叹道。入口清滑爽口,确有宴席酒宴比不了的清爽,

“上次太太赏的银簪,小囡还带着喱~”船娘笑道,“公子倒是信守承若,回来还是坐我们家的船,只是没曾想动静闹得这么大”她眼里的笑很明快,却藏着一些深意。

“想必您二位也是江湖中人吧?”看着船夫目露精光,太阳穴凸起。一眼便是修练硬功的练家子。

“公子好眼力!不过我们夫妻二人已经退出江湖很久。”船娘得眼神里倒是有些吃惊,旋即便格格笑起来,“公子才是人中龙凤,魄力非凡呀,敢在这么多顶尖高手面前抢人!”

船娘揶揄乐一声后,眼光便落到了师娘身上。“前日看夫人温文尔雅,没曾想竟是女中豪杰。若不是看在诸位非寻常人,就算给再多银两,也是不敢接你们的。”想来颦儿应是花了不少银子,这对夫妻才肯冒这么大的风险前来搭救。

我站起身拱手真诚道:“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这是五千两的银票,略表心意,还望能收下。”

五千两银票恐怕是能让他们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吧。船娘有些惶恐,双手接着的时候手有些发抖,但是脸上开心的笑容却也看得出喜翻心头。“这个银票在大通钱庄所有分号都是可以取出现银的!”担心船娘不知如何兑换,我特意叮嘱一番。

突然想起这么久还不知道救命之人是谁,我便开口询问道:“还未请教该怎麽称呼哩”。

“公子客气了,小女子陆三娘,这是俺家男人方青山,这些年一直在这河道上讨口饭吃。”船娘赶忙旋开帘子叫唤了一声,一个黑脸壮汉便钻进舱室,站在一旁嘿嘿傻笑,个子不高,一脸憨厚之色。

“小囡,还不谢谢公子爷和各位少奶奶”,小姑娘比上次乖巧了许多,乌黑的眼珠乱转,叫声听着很清脆。

“姐姐,这位大姐姐也生的好好看啊,看着和画里的仙女一样!”小姑娘拉着颦儿的衣袖,一脸羡艳的表情让众人莞尔。

嫣儿也被逗乐了,抬起脸望着小姑娘笑意盈盈,让我感觉一下子又回到多年前。只是当我眼神与她目光相撞时,便很不自然的迅速挪开,让我也莫名尴尬了。
楼主 苏大公子  发布于 2018-11-12 12:32:17 +0800 CST  
第九章苏醒

小姑娘看得目不转睛。好半晌才道∶“前几天也有一个小姐包我家的船,那个小姐生的特别好看,我还以为以後再也看不到那麽好看的人了,没想到又看到了姐姐。”

“是吗?”我眼睛一亮,嫣儿是绝色,那个小姐自然也是绝色。却不知道这小囡嘴里的小姐有没有缘分?

小姑娘看我似乎不相信,脸上有了急色,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翠玉牌子递给我,委屈的说∶“本来就是嘛。他还给我一块牌子,说有什麽事儿可以拿这块牌子去大江门找她。

看翠玉牌子一面雕有是古篆的“蘇”字,另一面雕有隐湖小筑四个字,刀法细腻,做工精良,我知道这块牌子绝对是隐湖的信物。心中一动,问∶“小囡,这牌子几天前那位小姐给你的?”

把牌子还给小姑娘,我问道∶“那位小姐生的什麽模样?”

小姑娘脸上露出向往的神情,“她很好看,真的很好看,就像┅┅对,就像画里的神仙一样好看。”

小姑娘不知道怎麽形容那个美女的容貌,但我的心却猛的一阵悸动,颦儿的脸上也现出讶色。

“隐湖仙子苏敏娟!”

我见过的美女有很多种,颦儿沈静,白凌云的出世,初晴的妩媚,嫣儿的端庄,每个人都会给我不同的感受。但仅仅用一个名号就给我神仙感觉的,却只有那个未曾谋面的隐湖传人──“隐湖仙子”苏敏娟。

师娘曾经告诉我,江湖上极少有人看过苏敏娟的真面目,甚至有可能一个也没有

“隐湖仙子”的名号是从通政司李大人那里传出来的,嘉靖壬寅宫变后朝廷强化了江湖秩序的管理。对于江湖高手的武功排序榜单的公布也是上收朝廷,集中由通政司向民间颁布。江湖名人录才被江湖人奉为金科玉律。传闻朝廷和隐湖小筑有著深厚的关系,也是因为此,这些年来,各大门派的排位如何变动,隐湖小筑永远是位列十大门派的榜首。

听沈大少讲,苏敏娟初出江湖时便击败正三品锦衣卫指挥使刘守友,一战成名,名满天下。想来苏敏娟是对得住江湖十大的称号的。

当然,隐湖的传人除了她们的武功之外,美貌也是江湖人津津乐道的。赵羽禅是绝色中的绝色,这是师父说的,他老人家见过的美女比沈园的仆人都多,自不会看走了眼。隐湖的弟子听说都是绝色,只是没曾想竟然能排到江湖绝色榜的榜首。

当得知去找她不是去隐湖而是大江门时,我心里没有来的一阵烦闷。不仅不和自己是一个阵营,反而和自己对手是如此亲密,心里如同吃了一颗苍蝇一般,心里也不由暗自警觉,面对一个尚未谋面的女人就有如此的占有欲,恐怕不是好事啊。

“公子,也许不一定是她。”,颦儿看我的脸色不对,小心翼翼的道。

“不是她,还会是谁呢,这块牌子不会是假的”,我站起身,叹了一口气。

“大哥哥,方才你站在船棚上,武功好厉害,若是能教两招给小囡就好了”,小姑娘跑到我跟前倒是有些撒娇。

我刻意不去想苏敏娟的事,调整了情绪微笑道“你爹娘都是习武之人,还需要我来教你啊。”

“我们那一招半式哪能够入公子法眼啊”,陆三娘赶忙拉了一把姑娘衣袖,一脸歉意:“小囡不懂事,公子别放心上”。

“不过教你一招半式倒是没有问题。”我想了想,看她根骨不错,可能以后会派上用场,便点头同意。

“小囡谢谢师傅”,小姑娘倒是毫不客气的直接跪在我面前磕了个响头。

这个称呼让众人的目光又落到了我的身上,“快快起来,我还没同意收你呢,你倒是直接喊师傅起来了。”我含笑道。

“陆三娘,没给孩子起个名字吗”,嫣儿在旁插一句嘴,倒是提醒了我。

“跑码头的哪有什么名字呢,今个人遇上公子算是小囡福分,若是解元公能给小囡取个名就感激不尽了”,船娘的语气倒是很真诚。

楼主 苏大公子  发布于 2018-11-12 12:33:31 +0800 CST  
“江湖岁月催人老,人间有味是清欢”,苏东坡的词在心底流过,想起初入江湖,便搅得是血雨腥风。更是心有惶惶。

“就取名清欢吧,既然散发弄扁舟,便要在这清欢里体现人间的滋味”。

“俺是粗人,既然公子觉得好,那便就叫清欢好了,清欢,找个名字好听,”方青山一阵爽朗的笑声看得出是很满意。而清欢找个名字也让嫣儿和颦儿也咀嚼了半天。

仔细想想初出江湖收个徒弟倒也不是坏事,也是欣然允诺。又一一替方清欢介绍道:“这是妳顾阿姨,这是妳颦师娘……”我说一句,清欢就像鹦鹉学舌似的跟一句,等她跟着我说“颦……师娘”的时候,我的手一把搂住颦儿的纤腰,颦儿的脸刷一下子便红了起来。抬头看了一眼含笑的嫣儿,轻轻掐了我一把,便跑开了。而我的心也荡起了一片柔情。

屋子里的氛围也变得亲近了许多,与夫妻两闲聊几句后看天色已晚,熄了舱内气死风灯,里舱没有光亮,只有月华如水。斜靠着舱内的定篷上已是睡意袭人。颦儿已蜷在身旁沉沉睡去,嫣儿却是没见了身影。

转身看了眼舱外,却见她披着一件纱衣俏生生的立在船头发呆。本想上去安慰几句,想到心结未解开,现在衙门的通缉告示估计已经是遍布各地,还是等明天师娘醒了再说吧。念头只是一闪,身子便重新倒下,身手把迷迷糊糊要醒来的颦儿搂在怀里轻轻拍了两下,不一会便沉沉睡着。

也不知是睡了多久,耳边隐约传来了“劈劈啪啪”的响声,支起身子向外望,天色已白,雨丝斜飘,淅淅沥沥打在船上,溅起一点水花。船的摇晃也更加剧烈了许多。

“公子,你醒啦”,看着我瞅着窗外,颦儿眼里的笑容很明快。“公子都睡了四个时辰啦,还有一个时辰就快到镇江了”,

“噢,睡了这么久啊”,我含笑看着她,眼里充满了柔情,“师娘醒过来了吗?”

“还没有,不过听嫣姐姐说,夫人恢复还好,大概不多一会应该能苏醒过来”。

“有颦儿陪在我身边,睡一天都可以”,我凑近她耳边打趣道。颦儿低着头轻轻的锤了我一下我胸口。看了一眼身旁嫣儿不在。偷偷一笑,脑袋一歪,俏脸贴在我肩上伏在我胸前,软软倒在我怀里。

我拉着颦儿来到船头,看颦儿娇艳欲滴的俏脸横在我眼前,我色心大动,忍不住弯下腰,一口噙住了她鲜红的樱唇。颦儿“嘤宁”一声,身子一下子绷紧起来,连呼吸都停了下来。我在她柔软乾燥的唇上轻啜了几下,她才彷佛活过来,身子微微的发抖,鼻里也发出急促的呼吸声。隔著薄薄的夏衫很容易感受到她青春肉体的那种鲜活,我心头欲火一下子窜起。双手也探到胸前的那对凸起。

“师傅,我娘说,运河上风浪大,让您和师娘到船舱”,这徒儿来的还真是会挑时候啊,我的表情很无奈,颦儿倒是噗嗤笑出声。“看今天的天象,恐怕会有大风骤雨呢,公子还是进去吧”。

我抬眼看了头顶天边,却是乌云滚滚,西边倒是还有些光亮,狂风骤起,运河上波涛翻滚,整个撸子船摇晃得更厉害,大风把天边的乌云吹散,西下的云朵露出一丝橘色,颜色也渐渐变成潮红,把整面大运河印染得通红,景致煞为壮观。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顿时让我神清气爽,璁意顿消。“这种奇景可是难得一遇啊”,心中感慨。胸中顿时诗意万千。

“行船需要借风啊”站在船头,我感慨地对颦儿道,远处,已经隐约可见北固山的身影了。我沉吟片刻随即让清欢取了些纸笔,颦儿在一旁研磨,挥袖写出了一行附注。

“丁酉年六月,狂风散乌云,船翻大浪随,风起姑苏城,红霞印满湖。感叹奇景难遇,携林、嫣、颦三人赋此鹊桥仙以记之。”

笔起墨洒,行云流水,一首《鹊桥仙》便跃然纸上。

天如人心,变幻无常,残阳露寒清梦。

惊雷唤醒鱼龙跃,换得天边晚霞红。

黑云压日,波澜骤起,浮萍浪卷听风。

船上酸风射眸子,未知他年谁与共。

字迹运笔如龙,骨骼清秀,笔势委婉含蓄。搁笔时,风也小了许多,没有方才那么摇晃。船舱一片安静,颦儿望着纸上的词出神,嫣儿眼里闪过一丝异彩。

“好一句未知他年谁与共”,颦儿的一句轻叹打破了沉默,“别忘了你相公可是扬州府新出的一帮解元哩”,看颦儿对自己早已不设防,便口无遮拦起来.

“公子,颦儿只是林府的奴婢。”颦儿的声音很轻柔,却好不躲闪我的眼神,脸上没有半丝烦扰的情绪,反倒是放射出一道异样的光辉来。既含情脉脉又大胆的望着我,

“什么奴婢,在我心中,你就是爷的女人。”我搂着颦儿的香肩,倒是让她有些难以适从。

“嫣姐姐和清欢在一旁看着呢。”颦儿在我耳旁低语,我抬眼看了一眼嫣儿,她目光很不自然的扭向另一边,脸上却有一丝羡艳。“颦儿,总有一天,爷要娶你过门,得偿所愿”。我凑到颦儿脸颊旁低声道。颦儿身上微微颤抖,脸色潮红。“奴婢去看看夫人醒了没有”,看来颦儿起身将写好的宣纸卷好,递给了清欢。

“你是为师收的第一个徒弟,这副词就算是为师的见面礼吧”,我微笑道,

清欢脸上浮现喜出望外的表情,“谢谢师傅,清欢虽不识字,却要把它裱糊在撸子船上,只要有客人往来告诉他们这是我师父的大作”。清欢一脸的骄傲。

“公子,夫人醒了!”颦儿的一声娇呼,让我心神激荡,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师娘身边。师娘靠在棉枕上,脸色苍白,没有血丝,嘴唇也是皲裂的厉害。虽然没说话,看我的眼神却是满是母爱的温柔。

“师娘,你终于醒了,感觉好些了吗?”我上前去握住师娘的手,依然还是有些冰冷。师娘的眼神很清澈,似乎能洞察我的内心。

“景儿,这次真的是难为你了.”等了好久,才听到师娘虚弱的声音。“师娘,这次可把我们吓到了,你一夜昏迷没醒,幸好有嫣儿的冰山雪莲。”我在一旁长长的虚了一口气。
楼主 苏大公子  发布于 2018-11-12 12:34:26 +0800 CST  
第十章 拜见
“嫣儿”,师娘轻轻唤了嫣儿一声,却没有听到任何回音。
我看了一旁的嫣儿,双手团在一起,嘴唇抿紧,低着头,却没有说话。也让师娘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异样。谁也没曾想相隔十二年母女相逢竟然是如此。虽然对花会有无数个问题想问师娘,觉得时机不妥,便强行按捺住。
“公子爷,船快到镇江了”,卢三娘舱外的吴侬软语恰到好处的缓解了尴尬的气氛。“颦儿,扶我起身”,颦儿挽着师娘的胳膊慢慢坐起,“刚才听颦儿说,你这小子还收了个女徒弟”,师娘估计也是察觉到了嫣儿的生疏感主动岔开话题来,眼里含着一丝笑意。
“这不是想后面可能用的着嘛”我讪笑到。“这女娃根骨不错,倒是个练武的好苗子。等我们到了林府,可以派人接她过来。”师娘的眼光向来灵准,想来这个徒儿倒是没有收错。
要下船的时候,陆三娘和清欢有些依依不舍,特意叮嘱清欢记得把船棚上的孔雀旗摘掉,交代后面会派人接她学武时,清欢倒是欢喜雀跃。
“嫣儿,娘亲知道你心里放不下当年的事,心里也许还恨着娘亲,等见了镇江的同知张大人,师娘会一一告诉你。”颦儿扶着师娘缓步走下甲板。师娘向嫣儿抛出的一句话让嫣儿身子微微一怔,马上又恢复自然。
在镇江寻了一处客栈下榻,冰山雪莲确实有奇效,辅助郎中开的些方子,不出几日师娘便可不需要人搀扶。花会的消息穿的很快,路上巡查的官差比往常多了许多,路口贴满了通缉告示。
“倒是该往张璞那里走一趟了”,师娘身子恢复差不多了,吩咐颦儿留在客房陪着嫣儿不要外出,带着我拜访镇江的同知张大人。
看到三元巷里停满了大大小小的轿子,我知道张府肯定是传来了好消息。“景儿,一直没有带你见过这位师叔,以后还有很多事得仰仗他。”
“师叔?我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师叔了,师傅明明是朝廷正三品的都指挥佥事使,和文官八竿子打不着边啊“,看我一脸纳闷。师娘微笑道:”等待会见到,你就知道了。”
“为谦,看着春风得意,看来最近喜事临门啊”,师娘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我知道两家关系不一般。
“大嫂,你怎么来了”,这位镇江同知大人看着三十多岁模样,中等身材,眉清目秀,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旧衣衫,人却是精神矍铄。看着我和师娘走进客厅,赶紧迎出来,脸上的惊喜之色溢于言表。
“没事就不能登你的三宝殿啊”,师娘含着笑道:“我们该是有些年没见了吧。”
“自从兄台走后,上次见大嫂已是三年前了。”张璞轻叹一声,转而望着我:“这就是景云吧,前不久就看到邸报,说扬州府新出的一榜解元是林府的公子。现在看来果真是一表人才”。“你师叔可是万历十五年的榜眼,吏部侍郎王大人的高徒。”师娘的一番话让我对张璞倏然起敬。
“林景云拜见师叔”,我忙深施一礼。
“会试才刚结束,算行程,这段时间你该还在京城才是”,张璞的笑容里颇有深意。我看了一眼师娘,师娘插道:“还不是为了嫣儿的事,这次会试没有让景云去,只能再等三年了。”“我早就猜到了,现在满城贴的贴的都是捉拿顾氏余党的告示,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你们。”张璞的声音很柔和,并没有任何意料之外的吃惊。看来这位张大人和师傅关系匪浅呢。
“今年还真是多事之秋呢”,他叹了口气,随即便转移了话题,“皇上不理朝政多年,朝局动荡难测。年初工部尚书王汝训病卒,兵部尚书马鸣銮病卒,前些天连刑部侍郎詹大人也以病致仕。”叹了口气,接着道:“现如今,朝野党派林立,齐、楚、浙三党围攻东林,现在你师伯的日子恐怕也不好过。”
一直以来,林府和顾府两家微妙的关系都是靠朝中吏部郎中顾宪成帮忙暗中照应。他是师傅同父异母的兄弟,一直以来,我以师伯相称。
十二年前家门遭难后,师伯也受到牵连,被革职为民,后在无锡东林书院讲学,由于遥相应和者甚多,东林之名大著,人称“东林党”。妒忌东林党人者亦日众。形成上下呼应,在上廷结成朋党交攻由此日盛。
“早就劝过他不要搞什么东林党,他却是不听。”张璞道:“前不久部分朝臣请参用外僚入阁,你师伯推荐了凤阳巡抚李三才给当朝首辅叶向高,引起朝中争论,遭到御史多人弹劾。”
“师叔想必是恪守中庸之道,”,我微笑道:“朋党之争是历朝君王最忌讳之事,师叔久浸官场,侄儿猜测您定没有入东林。”
张璞看了我一眼,笑道:“你倒是颇有见识,更何况不在一条船上,还可以相互帮衬。”顿了顿,又道:“未加入党争,才有如今的升迁”。
“看来为谦当是顶上了王大人的位置吧,”师娘眼里的笑容很真诚,看得出是真心替张璞的升迁高兴。
“恭喜大人!”大明朝镇江府出了大把的六部长官,张璞邀得圣宠,他日入阁拜相,前途贵不可言。
“说到底,这都是顾兄的功劳,没有他的引荐,我也不能拜在恩师名下。”张璞搬了一把椅子,坐得离师娘更近一些,小声道“景云这次没有参加会试,倒是一件好事”,我微微一怔。“此话怎讲。“本次会试风波不断,本来是我恩师王大人主考,翰林院编修汤宾尹强迫恩师录用授业弟子韩敬为进士第一名。后来此事遭知贡举侍郎吴道南上疏弹劾后,京察将汤宾尹降罢黜,恩师才得以执掌翰林院。镇江府邸尹王大人提早退休,我才有机会顶替知府位置。”

楼主 苏大公子  发布于 2018-11-14 15:17:28 +0800 CST  
“说到底,这都是顾兄的功劳,没有他的引荐,我也不能拜在恩师名下。”张璞搬了一把椅子,坐得离师娘更近一些,小声道“景云这次没有参加会试,倒是一件好事”,我微微一怔。“此话怎讲。“本次会试风波不断,本来是我恩师王大人主考,翰林院编修汤宾尹强迫恩师录用授业弟子韩敬为进士第一名。后来此事遭知贡举侍郎吴道南上疏弹劾后,京察将汤宾尹降罢黜,恩师才得以执掌翰林院。镇江府邸尹王大人提早退休,我才有机会顶替知府位置。”
“同知与知府,你可知道这一字之差,差之千里啊”,张璞的一句感叹让我意识到以后张璞在朝堂对我的重要性。“三年后的会试,若还是恩师主考,景云进三甲可待。”
犹豫了一会,我便问张璞,“师叔可否为为在镇江府谋得捕头一职,以后行走江湖也会方便些。”师娘也是满脸惊讶看着我。张璞听了却噗哧一笑∶“好嘛,一榜解元去做什麽捕快,真不知你的书是怎麽读的!班固弃笔从戎,人家投奔的可是正规的军队,做捕快能有什麽前途?”顿了顿,又到:“想来嫣儿引起的麻烦不小,有一个捕头的名头日后形事也确实方便些。明日我将去京城拜访恩师,索性帮你争取个推官。”
“谢谢师叔!”推官好歹也是正七品,没有进士及第正常是谋不到的,张璞愿意帮忙真的是难能可贵。
“这些都不足挂齿,没有大嫂和顾兄当年的照顾,也不会有我的今天。嫣儿这边的新的路引我已经让人做好,嫂嫂有任何需要,为谦都当竭尽全力。”
“在这里谢过了,”师娘向张璞拱手作揖:“以后景儿还托为谦照顾了”。看得出师娘对张璞的帮助很是感激。
“丁平在朝中现在圣恩正宠,李太后很宠信他,扳倒他非一日之功啊”,看着我和师娘默然不语,张璞转移话题,又提起三年后的下次会试来,问我准备如何打算。我笑著说读书人谁不想大魁天下,我岂能例外?!心下却一阵叹息,家仇未报,嫣儿通缉在逃,下次会试恐怕是没心思准备了。
三人一直谈到日落西山,落日的馀辉照在张璞身上,他的那件青色长衫看起来有些破旧了。即将告辞之时,我递上三万两的银票,正色道∶“师叔,虽说您现在圣眷正宠,而弹劾丁平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师叔您上京也需要上下打点,您的位子越牢靠,师侄才有发展空间。”
张璞不是个迂腐之人,哈哈一笑接过了银票,笑道∶景云,你放心吧,还别说,你与你师傅真的越看越像。”见我一脸诧异,他看了师娘一眼,意味深长的道,你以后就知道了。
“公子,我们要这么急着赶回扬州么”,我枕着颦儿的大腿,封闭的马车空间让颦儿放开了许多,声音也透着些许柔媚。
一大清早吃过早饭,我便雇下了车行两辆最大最豪华的两骑四轮马车,也是游历江南时常坐的那种,而车夫则是升任镇江跑马车行二掌柜的老江。看来扬州巨贾的身份到底还是比不得一榜解元。从镇江到扬州这条路线我已烂熟于心,任一路上风光迤丽,也是没有多少兴趣欣赏,摇摇晃晃的车厢里都快要睡着。
“你嫣儿姐姐满世界被通缉,呆在镇江非长久之际”,我伸手搂住她的纤细腰肢,着手处温软如玉,只是一触手,肌肤便是一阵轻颤,身子也是有些僵硬。我心里也顿时火热起来。颦儿揭开帘子往身后看了一眼,师娘的马车离有几丈远,转过身把一颗杨梅细心的喂到我的嘴里。“怕什么,她们在后面看不到”,明媚的阳光透过纱窗照在颦儿白藕似的胳膊上,老江是个老成持重的小老头,这让她放心的把对襟短衫脱了,上身只剩下洋红的湖丝比甲,低开的领口遮不住湖纱抹胸,只觉得春洸无限。
“颦儿,你可真是媚在骨髓啊,以后不要再喊公子了,叫爷”,我握住她的一只小手把弄起来,她的脸上渐渐有了一丝红晕。看我的眼神也比以前大胆很多。
“爷...”,颦儿声音很细微,却很娇腻。说实话,自己也没有看出颦儿人前端庄,人后竟然是如此的魅惑。
楼主 苏大公子  发布于 2018-11-14 15:18:06 +0800 CST  
@犹记那年那事那人 2018-11-11 21:30:12
有没有人回复?第一个支持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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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
楼主 苏大公子  发布于 2018-11-14 15:18:29 +0800 CST  
第十一章
“来,闭上眼,爷送你一件礼物”,我眼里充满了柔情。颦儿眼里闪现一丝惊喜,乖乖的闭上了眼睛。我从随身行囊里掏出在霁月斋拍下的一对玉镯缓缓套到颦儿的皓腕上。“这是爷在霁月斋给颦儿买的冰种翡翠镯子,这些年一直也没送颦儿什么礼物。”我语速很缓慢,玉镯戴在手腕的瞬间故意营造出一种强烈的仪式感。颦儿也感觉到了。玉镯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颦儿感动的眼里闪过异彩,“爷对颦儿真好,这串镯子可是花了爷不少银子呢。”
“不贵,才一万两千两,沈大少买个项链都花了五万两呐,不过对沈殷文这个花花大少来说,五万两买一条项链不算什么。”
突然想起了江显荣差点花四万两拍下那条项链,心里又是一阵气急,“那条链子本来是江大公子准备买给隐湖苏敏娟的,不过后来被沈大少拿下了”。
“苏姑娘...”,停顿半晌,颦儿笑吟吟道“爷是不是很想把这个江湖第一美人娶回家?”
“那当然,还有江湖美人录上排前五的晋芳苓,唐暮雪,楚霏微,只可惜出江湖这么久,这几人都还没见过呢。晋家公子见倒是见了,长的还算玉树临风,只是不知他妹妹是不是也国色天香。”
“爷,你还真是个淫贼哩!”颦儿撅起小嘴嗔道,一面把四五个杨梅一齐塞进我嘴里,“这麽贪心,那就多吃点,撑死你。”
“本公子一榜解元,年少多金,英俊潇洒,这些大户人家的女儿也是青春正艾,看上本公子动心也很正常”。
“爷忘了还有排第三的江音离呢,她可是江显荣的妹妹,据说也是倾国倾城呢!”
“大江门就算了吧,爷不会娶她,爷把她取回来给你当奴婢“。
左手拉著颦儿的小手从我腹部滑下去,在衣襟的遮掩下,颦儿的呼吸顿时有些重,“为什麽呀?爷,还是先┅┅”颦儿胸前的那对凸起随著一呼一吸快速的膨胀,连她自己都感觉到了,脸上红的像是天边的晚霞,话说了一半突然一停。手把我的眼睛盖住,娇嗔了一声∶“不许看!”
“不看就不看。”我轻嗅了两下,玉珑的袖笼里传出淡淡的脂粉气让我有些迷乱。
我扬起头捉住颦儿柔软湿润的嘴唇用力的吻吮起来,颦儿的香舌被我捉住,她纤长的大腿情不自禁的弯曲而起,缠绕在我的腰腹之上,我把她的整个娇躯抱骑在我的身上,她的玉臂缠住我的脖子发出一声愉悦的娇呼,皓腕的镯子闪耀着耀眼的光辉,这种强烈的征服感,让我从心底兴奋起来……
“饶了奴婢吧。”
我欲焰腾起,正琢磨是不是乾脆把颦儿就地正法,就听颦儿在我耳边轻声哀求道,“爷,先回林府吧,禀明了夫人,奴婢就可以服侍哥哥枕席了。”颦儿的声音细若蚊蝇,羞涩中隐隐有股荡意。
“好,饶了你”,颦儿的一句话让我想起还有师娘这关还没过:“不过爷只能娶你作小。”
“作小就作小,奴婢知道还有嫣姐姐呢。”颦儿压抑的娇吟让我想起了后车的嫣儿,这些天总感觉她刻意和我保持距离,似乎隐隐藏有心事。
“这些天和嫣儿在一起的时候,她都在忙什么呢?”我随口问道。
“嫣姐姐这几日在房间里就没出去过,话也很少,天天翻着那本《古音正宗》的琴谱。”颦儿似乎察觉道我的担心,柔声道:“爷英俊潇洒,年少多金嘛,想来这世间没有其他人能入嫣姐姐法眼。”颦儿的话立马便打消了我的疑虑。
“刑部已经发文全省通缉嫣儿,各府重点再查与当年旧案有关之人,只怕师娘的身份堪忧啊。哪怕嫣儿有新的路引,以后恐怕是不能再抛头露面了。”突然想到花会救人时,江齐天受伤时的情景,江齐天为什么会说师娘是魔门妖女,而师娘此前明明给我说她的武功是墨门单传,这些疑问还是留待去了扬州再问吧。
“爷以后也要万分小心!”颦儿话音刚落,便听到一阵马蹄声从车后传来。
两头乌骓马风驰电掣般的从一旁冲过,模样看不真切,依稀领头的是一个二八少女,披着一条蓝色丝绸披肩,看着有几分英姿飒爽。后面跟着的看模样应该是一个婢女。只是在这官道上两个未出阁的丫头竟如此策马扬鞭倒也是少见。我微微摇摇头,刚刚要合拢窗帘。一阵怒喝从身后传来。
“站住,你们给我站住!”六七个身穿青色布衫的壮汉骑着马在后面追赶,看得出马匹脚力不一般,感觉不一会功夫就能赶上。
“爷,需要下去看看吗?”颦儿一脸的好奇。
我摇摇头。“现在正多事之秋,满世界都在通缉着我们,现在没必要再惹麻烦。”
等这行人的背影渐渐远去,老江憨憨一笑,扭头道:“大少应该不认得后面追赶的这群人吧?”
“莫非他们有什么来历不成?”我微微一怔。
楼主 苏大公子  发布于 2018-11-15 10:52:14 +0800 CST  
老江慢悠悠的道:“这些人都是江北盟盟主连浩的家奴,在江北一带横向霸道惯了,私抢民女之事屡有发生。”
倒是没看出连浩的横行跋扈如斯,我心里暗道,江北盟虽说比不得大江门的财力,势力范围却是比大江门大得多,听闻连浩起家于淮安,后来逐步控制住了泸州、凤阳、扬州一带。这两年已经浸入到镇江了。
“连家公子虽有些狂妄,看着倒是文质彬彬的,哪会料得他爹在江北这么嚣张。”
“公子见到的恐怕是连家的二公子,强抢民女这种事可都是他大哥连樾才干得出来”,老江的一席话倒是勾起了我的好奇心。“还真是不知道连啸竟然还有个哥哥,只是这种事难道官府不管吗,我大明可是法制国家!”我的义愤填膺,倒是让老江笑出声来。
“怎么管,大少这几年游学恐怕对这官场的事不太知道,扬州卫新上任的指挥使可是姓连啊。而且听闻大理寺卿刘大人也是连家的至交我们车行的冯掌柜也是连掌门的师弟哩。”看我没有说话,老江便再也没有吱声。
看来几年没有呆在扬州,连家与官府关系倒是如此密切。我心里默然。师傅当年若不是被卷入石星叛国案中,想来也不会让连家如此嚣张。从记事起,我从不知自己的身世,只知道被师傅收养,师父师娘如爹娘一样将我视如己出,对外则以林府大公子身份示人。小时候,一直弄不清为什么自己姓林,而嫣儿姓顾。也正因如此,那次家门浩劫才能逃过。
“公子,在往前面一点是个茶棚,需要歇一脚吗?”
七月的天气酷热难当,我看时近正午,道两旁的树荫越变越小,想到离扬州城已经不远,犯不着急着赶路,我便点头同意,让颦儿整理了下衣衫。
老板和老江很熟,一见面便拉著手嘻嘻哈哈起来。“爷,你看,那对主仆也在那呢。”把师娘和颦儿接下马车,颦儿在我耳旁轻声低语道。
诺大的茶棚的东北角的坐着的正是那对主仆,小姐背着身坐着,蓝色的披肩下的小蛮腰看着道有些娇娆。西南角围坐的便是方才见到那七八个追赶她们的大汉,正呼三喝六的,只是对那对主仆言语上比方才客气了许多,似乎在等什么人过来。
也算是个出色的人物了,刹那间我便勾勒出了那对主仆的本来面目。不过这样的女人我实在经历的太多了,我也就没了兴趣。嫌那帮大汉吵,便远远的在东南角找了张大桌子和师娘、颦儿坐了下来。嫣儿为了避嫌穿上男人的衣服,打开折扇倒像是个翩翩世家公子,看得我也是愣了半天。
老板麻利的上了壶茶,我呷了一口,虽然离城区很近,可那茶不是什麽好茶,仅能解渴而已,喝了两口,我便没了兴趣,嫣儿想来也是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这种粗茶并不合她的口味,也很快放下了杯子,只有师娘一面有滋有味的品著茶,一面若有所思的望著我。
外面官道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转眼间两匹骏马便停在茶棚外,就听一个男人埋怨道∶“我都说了,就算是扬州林府又如何,你干嘛非要拉着我过来。”我心里咯噔一惊,不会是嫣儿的案子查到林府了吧。余光看了一眼师娘,脸色也是苍白了许多。
“我说丫头,这位就是我们江北盟的连大公子,看上你也是你的福分,你就别不知好歹”,一个青色衣衫的中年人摇着羽扇,感觉像是连府的管家。身旁站着的公子哥比连啸看着高大很多,衣衫华贵,脸色发白,面容却比连啸要憔悴,感觉也是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站在一旁,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眼神却时不时在颦儿身上打量。
“哦,依《大明律》,强夺良家妻女,姦占為妻妾,绞罪。江北盟就可以知法犯法了是吧,江北盟就可以不受皇权管束了是吧”,小姐依旧没有转身,声音缓慢却很冰冷。
“这个小姐好厉害哦!”颦儿在我耳旁小声道。
“先看看情况再说,别惹事。”看来又是一桩抢民女案,看来不关乎嫣儿的事,我也舒了一口气。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光天化日下你们这么做,莫非是觉得这扬州地界姓连不姓朱!”这小姐口齿伶俐,每一句话都暗藏刀光剑影,让我顿时便让我提起了兴趣。
“小丫头,还真是伶牙俐齿呢,只可惜生错了人家!”青色衣衫的中年人阴着脸道:“我们家连樾公子看得上你,那是你的福气,你可别蹬鼻子上脸。”。
“我就喜欢这烈脾气,废话少说,直接带走!”连樾声音有些沙哑,声音里有股邪魅。
七八个汉子立马起身,颦儿看了我和师娘一眼,我摇了摇头。
“我们家小姐已经与扬州林府结为亲家,你们谁敢动?”旁边的丫鬟语速很急切。
“哦,哪个扬州林府?”连樾声音里有一股轻视,“林员外的家业虽大,也只是一方豪绅,想拿这个吓唬我,门都没有。实话告诉你,在这扬州城,还真没有我想要而得不到的女人。”
“那,那林家公子已经是新出炉的扬州府解元,若是本次会试独拔头筹,看你们如何交代。”旁边丫鬟的一句话让我明白这一榜功名已经让我满城皆知了。师娘和颦儿都抿着嘴不说话,可清澈眸子里的笑意却是一览无馀。
楼主 苏大公子  发布于 2018-11-15 10:52:51 +0800 CST  
第十二章
听到这句话,林樾脸色才稍微有些慎重起来。“沈姑娘,你休要唬我们,方才我去过你家找过你爹,你们两家根本就没有接亲之说。”
“你把我爹怎样了”,蓝色披肩的少女蓦然转过身,让我眼前一亮。虽不是倾国倾城之色,倒也是明眸皓齿,清婉动人。扬州自古出美女,也难怪难怪这个见惯风月的连家大公子不惜硬抢了。
“要不要怎样,就取决与姑娘你了”,旁边青色衣衫的中年人摇着羽扇,语气里有些轻浮。
“什么江北盟,你们,都是一群流忙强盗!”这位沈姑娘情绪有些激动。
“沈姑娘,你也是小家碧玉,怕也是没多少机会能与林府的人认识吧?”
“我们家小姐与林府的景云公子在京城初识,后来两情相悦,两人便私定终身。现在,我们家小姐已经是林府的未婚妻了。”旁边的丫鬟怕连樾不信在一旁补充道。
乖乖,这姑娘好生有魄力啊,连这都敢说,我什么时候多了未婚妻,我心里哭笑不得。
连樾嘿嘿笑了两声:“那又怎么样,他林景云也不过一介书生,我就算是抢了他未婚妻,又能如何。”
“是吗”,在我正犹豫是否真身示人,嫣儿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原来我大明扬州府境强抢民女到是蔚然成风啊”,刻意模仿男人的声音里透着一股京腔,分明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
“大胆,你知不知道在和谁说话,这是我们江北盟的大公子”,穿青衣的男子收了蒲扇,上下打量着嫣儿,嫣儿衣着华贵,本就倾城之色,换做男儿装束后更是唇红齿白,风姿若神。这两人弄不清来头,却也不敢轻视。
“扬州府地界貌似还没见过公子这号人物哩?”身旁的连樾微微皱眉道。“不管阁下是何身份,在下奉劝一句,少管闲事。”
“哦,”嫣儿的语气微微一转,“江北盟很有名吗,在下只是听过江南的大江门还是有些名气,江北盟,还没听说过!”
“那只能说你孤陋寡闻了,江北盟现如今是长江以北流域的第一大帮派,在下江北盟总管李戟,敢问阁下怎么称呼”。
李戟?没记错的话他可是江湖名人录位列前二十的高手,据说一对常胜戟使得巅峰造级,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我心道,只是很奇怪,这江北盟的大公子道是名不见经传。
“在下是谁并不重要”,嫣儿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只是这江北盟有东宫太子作靠山吗?!有六部尚书作后台吗?!”,这句话一出倒是让在场的几个人愣住了。
楼主 苏大公子  发布于 2018-11-16 10:57:46 +0800 CST  
“既然没有,有何底气敢在这青天白日下强抢民女!江北盟,不过一帮江湖子弟,就敢在我大明境内无法无天,你们眼里有王朝法纪吗!”嫣儿的这番话让那位沈姑娘眼里闪过一丝异彩。
没看出嫣儿骨子里还有几分侠肝义胆,我心中暗忖,还好有我和师娘在旁边,若是她一个人惹事了还真是不好收拾。连樾脸色发青,明显是被激怒了。“看来爷今天这个事,你们是管定咯”,顿了顿,道“在江北盟的地盘敢这么不知天高地厚,不管你们是什么背景,到了这里我就让你们彻底消失。”
话音刚落,七八个大汉腾的一下站起,抽出亮晃晃的朴刀,将我们一行四人围在中间。
“连爷,他们这些人都是外地来的,不懂规矩,您大人有大量,别砸了小的生意。”茶棚老板赶紧冲了出来,话音没落,便被一黑脸大汉一脚踹倒在地。“连大少且慢,这都是误会,误会,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老江刚想上前解释我的身份,看到我凌厉的眼神,立马便止住口。
想到嫣儿女扮男装稍不留意恐怕会被识别身份,我走上前去挡在了嫣儿的身前。李戟收起了羽扇,双手抱在胸前,倒是一副不屑出手的模样。“来啊,把这这几人给我绑了,至于这旁边的这两位小娘子嘛,带回去好生看管”。连樾眼睛盯着颦儿春水湖蓝百褶裙包裹的曼妙体态上下打量。
围在身旁的连府家奴举着数把钢刀冲我迎面砍了过来,不知天高地厚,我暗哼了一声,缚龙剑出鞘,沧啷一声轻响之後就见一道疋练闪过,只是一招,便是一片血雨,所有人全部倒在了地上哀嚎,刀横七竖八的插在地上。
东北角坐的那对主仆也是惊呆了,站起了身在一旁观望。
“小子,你这次麻烦可惹大了”,李戟看形势不对,脸色收起了之前轻视的表情。走到马匹旁取下一对十字戟,“我这两把双戟,踏入江湖以来战无敌手。今天只能算你命背了。”目光里明显是起了杀机。
十字戟是江湖上很少见的一柄,哦不对,是两柄兵器。以前听师娘说起过,其由两把双戟构成,当两把双戟成交叉位置时,就如同一把武器,翻腾挪移非常方便。而且在两把双戟成为十字戟的时候,甚至可以让其如同回旋手里剑一般,飞去来回,大杀四方。李戟的十字戟确实出神入化,但在缚龙剑面前还是弱了许多。
十招过后,李戟已经是满脸通红,看得出已经是使出了十成的内力。缚龙剑在两把双戟间绽放出绚烂的剑花,两件兵器碰撞发出叮当响。配合着天衣无缝的幽冥步,我倒是很轻松的穿梭在十字戟的锋刃之间。为了不被认出,正大十三剑使出的时候刻意改了剑招,与花会上使出的剑法看着完全不同,威力虽弱了些,应付李戟倒是绰绰有余。
楼主 苏大公子  发布于 2018-11-16 10:58:16 +0800 CST  
“公子,点子扎手”,李戟刻意压低的呼喊让连樾的脸色愈发难看。假若我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还真说不好在这里就被杀了,想起刚才连樾看着颦儿淫邪的眼神更是一时气起,缚龙剑闪电般的划出,不仅一刀劈开了李戟手里合二为一的十字戟,而且还连带削下一大片铁屑来,好在我刻意隐瞒自己的实力,缚龙剑没顺势割下他握戟的右手。当剑锋指着李戟的咽喉,他的反应完全和之前判若两人。
“好汉饶命,大侠饶命”,李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扔掉兵器不停磕头,声音也微微有些发抖。“少侠看在我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求开恩放过我。”这李戟看着倒是一副颇有风骨的人,我心里暗叹,生死关头所谓的尊严都抵不上活着。
“啧啧,亏你还是江北盟的总管呢,不是战无敌手吗”,嫣儿的语气充满了奚落。
“好没骨气的东西,要你何用”,一道亮光闪过,连樾手里的一把短刀从李戟身后捅了进去。顿时血溅一地。没曾想这连家大公子阴险狠毒致辞,连自己护卫多年的总管都毫不留情。事发突然,我来不及细想一脚将连樾踹在地。
“怎么,想杀了我,来呀!”连樾捂住胸口看着我的目光阴毒狠辣。
“你他妈还是人吗,光天化日强抢民女就罢了,李戟是你部下,就算打败了也罪不至死!”
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事情能够激发我的杀气了,缚龙剑缓缓的移到连樾面前,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我的杀机。
“我江北盟决不会容忍这种没有骨气的东西”,连樾抹干净嘴角的血丝:“你们今个儿要么把我搞死,如果放了我,我保证绝对不会让你们活着离开扬州。”
没想到参和这么一档子事情带来这么大的麻烦。没想到这连樾不仅是好强斗狠,还这么毒辣。余光向身后看了一眼,师娘微微摇了摇头,我顿时冷静了一些。现在确实不可意气用事,若是江北盟大公子死在这里,恐怕后患无穷。
“大明乃是法治国家,我不杀你,也会有人治你的罪!还不快滚”,我的口气里充满了厌恶。
“好!”,连樾滋溜一下爬起身,向后退了几步。”这次算你们狠,不过我想要的女人还没有得不到手的,你们不杀我会后悔的”。恶狠狠的看了沈姑娘一眼,解开系在茶棚上的马绳,一跃而上,扬长而去。之前受伤倒地的几个家奴,也赶紧爬起身骑上马仓皇逃走,却没有人看倒在血泊中的李戟一眼。
“江北盟的人都是什么这种德行”。嫣儿在一旁低声叹道。“本来是准备歇下脚,哪料到发生这样的事”。蓝色披风的少女弯下腰查看了下李戟的伤口,刀伤在背部,虽然捅进了心肺,受伤很重,却还存有呼吸。少女翻开随身携带的一个药包细心的给他包扎伤口。
“这种人死不足惜,小姐何须救他”,丫鬟忍不住道。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人再怎么坏也罪不至死。”
这姑娘还真是菩萨心肠呢,我心道。转身让颦儿取出一粒雪莲玉蟾丸扶着李戟给他服下。
“今日遭逢此大难,多谢诸位搭救,小女子不知何以为报”,蓝色披风的少女走到我和嫣儿跟前低身行礼,满脸都是感激之色。
我没有言语,只是微微一笑。我又不是开慈善堂的,恩情,当然要回报,怎麽报,妹子你就好好想想吧,我心道。
我有意转移话题,“若是没看错的话,你今年怕是还没到十八岁吧,令尊当是医药世家吧”,她犹豫了一下,“公子目光如炬”。
“家父曾是先朝的御医,辞官后回乡后,小女子便随家父一直以治病救人为生。”顿了顿又道,“只是在这扬州城遇到连樾这样的恶霸,实在走投无路才想一走了之,没曾想差点落到他手里。也没想到...”
“更没曾想会遇到我们吧,”嫣儿在一旁插嘴笑道。沈潇潇看了嫣儿一眼,马上便把目光移到另一边,白皙的脸上顿时飞上了一朵红云。这妮子不会是看上嫣儿了吧,我心里暗笑,不过嫣儿这番打扮倒确实丰神如玉,貌比潘安,也难怪她会害羞了。
“这次是多亏了公子,就怕以后会给公子添麻烦”。少女眼里浮现一丝担忧。
“我们无妨,只是姑娘家住扬州,只恐连樾不会放过你,不过扬州林府家大业大,想来也应该是不怕连樾寻仇的”,话音未落,师娘和嫣儿便抿着嘴笑了。
楼主 苏大公子  发布于 2018-11-16 10:58:44 +0800 CST  
第十三章
“小女子尚未见过林公子呢,只是为了逃避连樾追杀才这么说的。”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实话。看她乌黑的眼中流出淡淡的倦意,我知道她平静的声音背後心已经不堪重负而开始崩溃了。不过,若是现在就给她一个坚实的臂膀,她虽然会很感激的靠上去,可等身心都恢复了,那感激会不会变成爱与服从就难说了。
所以我只能给她一只手,让她只有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拉的住的手。我开始伸出手,“在下顾孝先,如果姑娘看得起在下的话,我就托大叫姑娘一声妹子,姑娘可以叫我大哥。”抬眼看了一眼嫣儿,“这是我亲弟顾林。”话音未落,嫣儿虽然表情很平静,眼神里露出一丝笑意,老江也是满脸疑惑的望着我。
可能是我的表情和声音实在是太诚恳了,抑或是其他什麽原因让她无法拒绝,她嘴唇蠕动了两下,低低叫了声∶“大哥”。犹豫了片刻平静的道,“家父姓沈,小女子行二,家里人都叫我二姑娘。”
回城的路上,我和颦儿上了师娘的马车,我们的马车则让给了那对主婢,李戟也是被她们带上了马车,说是回医馆医治。只是他重伤至此,哪怕能救活,恐怕只剩半条命了。
有师娘在一旁,颦儿也只是规矩的坐在一旁,不敢太过亲昵。“公子,刚才为什么不告诉沈姑娘真实身份呢。”
“现在非常时期,不可旁生枝节,”我低声道,“何况这个沈姑娘的底细我们还不清楚。”
“景儿是看上了那位姑娘吧”,师娘眼里含着笑意,让我有些窘迫。“只是这李戟若是能救活,日后倒是可以为景儿做个帮手,”师娘沉吟片刻,“还是带她们几人住在林府吧”。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傍晚时分,马车进了扬州城。时隔半年重回扬州,故乡已是物是人非。富春茶舍已变成了大麒麟阁,谢馥春也改名为绿杨春。
奔驰在大街上,明显能感觉到扬州日新月异的变化,不仅街道两旁多了不少陌生的建筑,就连行人的精气神都比半年前足了许多。
马车特地绕过扬州万花楼,这是江北第一风月场地,虽比不了苏州秦楼的奢华,可客人仍是络绎不绝。在它的周围,几家新开张的酒楼茶肆生意异常火爆,一家成衣铺子也是人头攒动,而围墙下,是一溜等客的马车,虽然没人管,却是秩序井然。
一路上嫣儿沉默许多,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也许是缅怀昔日童年时光。十多年前,在这里我们有过最快乐的日子,后来师傅任职都指挥佥事使搬去南京后,便聚少离多,直至家门遇难。
“原来连府也在扬州,离我们林府并不远哩!”颦儿揭开窗帘的一声轻叹让我感觉到江北盟这几年的来势汹汹。马车经过连府门前,正巧有人出门,车马如盖、俊仆如云、前呼后拥、不可一世,路人均为之侧目。看着飞扬跋扈的行事做派,也难怪会光天化日强抢民女了。想起方才的情形,便给老江打了个招呼,让沈家姑娘带着李戟先回医馆医治,等明天再派人过来接她们来府暂避。
林府在扬州也算作数一数二的园子,师傅走后虽然没了以前的热闹,却依然是声名在外。黎叔很早便已经收到了师娘的消息在府外迎接。马车刚刚停在门口,便已有佣人小跑着过来揭开了门帘。
“夫人、公子可总算等到你们了!”黎叔声音里有些哽咽,看着嫣儿侧脸探出车棚,眼里爆发出一丝异彩,赶紧过去扶着嫣儿下了马车。
“黎叔叔,这些年过得好吗?”嫣儿脸上也浮现难得一见的喜悦。
“老朽身子骨还好,有劳小姐挂怀,盼了这些年终于把小姐盼回来了”。虽然嫣儿身着男装,黎叔还是一眼认出了她,看着黎叔老泪纵横,喜极而泣,我心里也一阵唏嘘。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先进去再说吧。”师娘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好咧,素锦,快去通知吴妈准备晚宴。”素锦是林府的丫鬟,才半年没见,虽说没有颦儿漂亮,却也成熟水灵了不少。
我轻车熟路,带着嫣儿和颦儿在迷宫似的回廊和假山中穿行,往往看似没路了,可一推爬满枯藤的墙壁或钻过一座假山,却又柳暗花明又一村,其中的精妙变化比沈殷文西江阁的宅子有过之而无不及。仔细观察,绝大多数的暗门机关虽然经过特殊处理,可依旧能看出时日尚短,显然是新加上去的。
我正暗自揣摩师娘的用意,耳边已隐约听到众女的笑声,穿过一片暗含反五行阵的花树,五墨轩就在眼前。
“夫人、公子回来啦!”素锦的一句娇呼让整个五尺轩顿时安静了下来。四五个十五六岁习剑的丫头小跑着过来弯腰施礼,有几个都是我没有见过的新面孔。
素锦看着我满脸疑惑,笑道,“这几个都是这半年新来的几个丫头,也难怪公子不认识了。”后来我才知道,我不在的这半年,师娘嫌林府太大过于安静沉闷,便新买了些丫头作仆人,闲时教她们练练剑法。
华灯初上,整个林府张灯结彩,灯火通明,氤氲着一种过节的氛围。黎叔知道师娘喜欢红色,大门和五墨轩都悬挂了小灯笼。
“吴妈、黎叔,你们坐下了一起吃。”吴妈和黎叔都是家里的老人,侍候师傅起居二十多年,半年不见却是苍老了许多。印象里这样热热闹闹一家人吃饭的情景已经是十多年前。
楼主 苏大公子  发布于 2018-11-16 11:03:45 +0800 CST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氛围也渐入佳境。怕勾起嫣儿的伤心事,我和师娘刻意避开了十多年前的那桩家门旧案。饭桌上聊了许多我和嫣儿小时候的往事,调侃我偷邻居家的狗炖了吃肉,黎叔陪我玩鸟逗蛐蛐,张妈用柳枝给嫣儿编成帽子。嫣儿虽然依然沉默,脸上的神色也是温柔了许多。
“苏敏娟为什么会常驻在大江门呢?”聊得兴起,不知不觉话题便扯到了江湖。
“她是苏州人嘛。”
师娘听我诉说完橹子船上听到的情况,低低自语了一句,便陷入了沉思,烛光落在她出神的脸上,虽然平凡,却自有一种出尘的味道。
“隐湖难道在苏州没有驻点吗?”我嘟噜了一句。
“景儿,你一定很奇怪那晚放火的人是谁吧?”师娘目光灼灼的望着我。这个问题一直都想问她,只是没曾想,师娘会主动提及。
“嫣儿现在也回来了,也该让你们知道些过去的事了,”师娘端着茶杯抿了一口,轻叹道。
“我十六岁时被恩师李雨桐收养。”师娘声音不大却让我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李雨桐号称霓裳仙子,是隐湖小筑的上任掌门,初入江湖时光芒四射,行事极为高调,在极短的时间里闯出自己的名号,然后施展纵横之术,把江湖玩于掌股之间。据说李雨桐以二八年纪十招内便击败了江湖位列第一的少林方丈空闻大师,把隐湖这个门派推到了神秘而传奇的巅峰。
师娘继续道:“二十岁时,我是师傅的关门大弟子,成为隐湖掌门的继承人。后来爱上了魔门弟子顾鼎辉,甘愿放弃了掌门的继承权,被师傅逐出师门。后来我们结为夫妻,隐退江湖。”
只是寥寥数语,便已让我感觉到了二十年前江湖的血雨腥风,魔门与隐湖弟子的结合该是突破了多少世俗之人的眼光,李雨桐得知这个消息该是何等的失望。虽然我早已猜到师傅出身魔门,但被师娘亲口说出,还是非常震撼。
“这么说,现在的隐湖掌门赵羽禅是师娘你的小师妹?”师娘望了我一眼,微微颔首。
“那天晚上在船上放火的人就是苏敏娟喽?”我对自己的推测有些兴奋。
“是不是她我不清楚,不过想来应是隐湖弟子吧,花会的消息也是隐湖飞鸽传书给我的”。师娘的这番话真正解开了这段时间自己的困惑。
“嫣儿,你长这么大,知道了你娘亲的身世,你会不会怪娘亲”。师娘侧过脸看着嫣儿,眼里充满了疼惜。嫣儿也感觉到师娘的目光,侧了侧身子,目光与师娘的眼神一对就倏然分开,我知道她的心结尚未解开。
“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真的都行得正吗,大江门、江北盟、漕帮、洞庭帮哪个不是靠开伎院、贩私盐起家,哪家没有做过烧杀抢掠的事。魔门里难道就都是坏人吗,凭什么就因为魔门曾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就一定要斩尽杀绝。魔门也好,隐湖也好,在我看来其实都一样。”我在一旁忿忿不平。
师娘眼睛一亮,沉吟了一阵道:“并不是大多数人都认可这个道理。你师父虽然是魔门日月两宗的门主,却从不滥杀无辜,行走江湖也从不以真实身份示人,幽冥步的轻功独步江湖,因为行踪诡异,江湖人送外号幽灵教主。”
我心里怵然一惊,原来江湖名人录上排第三的幽灵教主夜凌子竟是师傅江湖化身的名讳。
“在这世上知道你师父既是朝廷都指挥佥事使,同时又是扬州林曦之身份的,除了我们,就只有张璞和你大师伯顾宪成了,关于这一点,景儿你日后一定要小心”。师傅的身份一直是我心底最大的疑惑,今日师娘解开了谜团,自己也知道了以后该如何应对。
“现在外面风声很紧,到处是抓捕悬赏公文,嫣儿这些天还是少出去的好。”我剪了剪铜灯的灯芯,昏暗的光线又明亮了许多。
“十二年前,我记得是锦衣卫派人来抄家,爹为了不让他们把我带走,以一敌多,还是寡不敌众受了重伤。我被带到教坊司后日日想,夜夜盼,希望有朝一天,能救我出去。可是一年,又一年,没有丝毫音讯,我的心也渐渐凉了。最后,死了。”嫣儿沉默许久,终于开口,房间里却流动着一股哀伤的氛围。这总归是一个绕不开的话题,我心里暗叹。
师娘闭上眼睛,沉吟片刻才道:“当年你爹被丁平所陷害,我当时得到消息急忙从扬州赶回应天,可是抄家之日被锦衣卫提前执行,等我和景儿赶回来时也已经晚了。后来托付关系将你爹从诏狱转到刑狱,你爹却因对你心怀愧疚,郁郁而终。”
叹了一口气,师娘接着道:“后来我变卖了应天府邸旧宅,去京城四处寻你。你大伯四处托人打听你的消息,后来听说你被流放到了凉州永昌一带,我便历时两年前去寻找,可是毫无消息。再后来,隐湖赵羽蝉到扬州找我,说你被人带去了教坊司,等再赶往京城后,依然没有找到人。”
师娘以前从未向我说起这些。若不是因为嫣儿心有芥蒂,按师娘的性格,这些过往其实是并不想让嫣儿知道的。余光看了一眼嫣儿,她用手紧紧捂住了脸,身体轻轻的抽搐。师娘走了过去,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嫣儿转身如乳燕投林一般扑进了师娘的怀里,哭出声来。而我悬了许久的心也终于放下。
“丁平,我一定要杀了他。”嫣儿擦掉眼角的泪水,声音不大,却有一种至死不休的决绝。家门的不幸让她在最青春的年华遭受了无法想象的磨难,这种痛苦确实是历久弥新。
“丁平在朝堂经营多年,与江湖关系千丝万缕。要除掉他,需要在朝廷和江湖同时着手。”师娘看了我一眼道:“虽然张璞为你谋得镇江府推官一职,但还是远远不够,过些天你大伯父会过来,景儿你趁此机会多联络些自己的朝堂势力。眼看江北盟在扬州势力越来越大,也该是时候在江湖找些帮手和线人了。”
顿了顿,又道:“听说白凌云在江湖的消息很灵通,算行程也该落脚万花楼了。景儿你长了一个闻香识女人的鼻子,想来搞定她倒不是什么难事。”师娘含笑望着我,那眼神像慈祥的母亲欣慰地注视着自己心爱的儿子,只是目光中夹杂着一丝促狭戏谑。
楼主 苏大公子  发布于 2018-11-16 11:04:10 +0800 CST  
第十四章
三年五岁间,已闻换一主。
扬州万花楼我曾是常客,最近两年一直在应天游学,在扬州的时间加在一起不足一月。现在再来万花楼,早已是物是人非。门口接南送北的夥计没有一个是熟悉面孔,连打情骂俏的李嬷嬷也不见了踪影。想来那个曾经赢得无数清楼薄幸名的浪荡公子,大概更是早已被人遗忘在角落里了。
一溜接送客人的马车轿子就知道它生意还是那么兴隆,一排风磨铜气死风灯由大门笔直的延伸到中厅,照得院子里恍如白昼,树木掩映中的几座小楼里传来阵阵丝竹之声,间杂著盈盈笑语,昭示著这又是一个销魂的夜晚。
“您老只找白姑娘?”夥计的眼里闪过一丝失望,“那您老停云阁请吧,运气好的话,没准儿能见上白姑娘一面。”
在停云阁外就能听到里面嘈杂的声音,站在别院的月门下我观察了片刻,不时有人兴冲冲的进去,又有人灰溜溜的出来。楼上并不像楼下那样华灯高悬,却是一灯如豆,显得异常冷清。
男人都是贱骨头,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妓家该是最了解男人这一点的吧。莫养瘦马驹,莫教小姬女,清楼楚馆这种地方,就算是白凌云这样的清倌终究会在各种男人的攻势下沦陷,只是却并不会有多少人愿意为她们落籍,哪怕是嫁了大户人家为妾,也可能会被转赠送或抛弃。妓家从良还不如真金白银来的实在。也不知这是不是白凌云这种顶尖艺妓游走在各大清楼背后的缘由。突然想起了嫣儿在教坊司过去的十年,心里没有来的一阵烦闷。
停云楼下的大厅里果然人满为患,放眼几乎都是一袭青衫的读书人,西南角倒是有一桌佩剑拿刀的江湖人士在喝茶闲聊。我瞅了空位,便在一旁坐了下来。
“师兄,你说凭啥让我俩来给白大家送这个帖子,好不容易出来逛趟窑子,却闲出个鸟来。”一个络腮胡的汉子满脸的抱怨。“不是让你稍安勿躁吗?”旁边一个瘦些的中年人向两旁看了看压低了声音,“你找死啊,这里可是江北盟的地盘,小心隔墙有耳。”本来对这两人没什么兴趣,听到这句我倒是瞬间来了兴趣。
“唉,真弄不明白江齐天那老儿给师傅说了多少好话,咱大刀门虽说不是江湖十大,好歹也有有头有脸的门派,非要我们并入大江门,这下可好,天天被呼来喝去,开个伎院还要我们亲自跑到扬州。”虽然络腮胡压低了声音,却不知道我虽隔了六丈远,发挥六识神通的本领把他俩的谈话听的清清楚楚。明王不动如山心法不仅有安定入神之用,还有耳听八方之能。
大刀门这个门派以前倒是听说过,帮主李生使得一把连环鸳鸯刀让他在江湖上有些名气。只是印象中一直在应天镇江一带活动,没曾想这么快就被大江门给纳入麾下了。大江门还真是懂生意经呐,这些年私盐生意不好做,莫非是想把伎院开到江北盟的地盘。我心里暗自疑惑。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嘛,”中年男子也是满脸得焦虑:“咱们在这已经两天了,白大家连个影也没见。”“师兄,我们又不懂得个诗词歌赋什么的,实在不行,我说就把信给她丫鬟得了,我们也好回去交差。”络腮胡憋了憋嘴,看了眼大厅里一个十五六岁的丫鬟。
我这时才留意,这个丫鬟端的是个小美人,生的明眸皓齿,清纯脱俗。只是与她主人拒人于千里的冰冷不同。这丫头倒是八面玲珑,笑容可掬。把主子怠慢了的客人招呼得面面俱到。待到她走进些,我放下了手上的茶盏站了起来。
“在下想见白凌云,烦请姑娘通报一声。”
小丫鬟本来是笑魇如花迎过来的,听了我的话,一下子愣住了。
“白大家的名讳岂是你能够随意叫的?”一个三旬出头的文人听着不顺耳,斜眼问道。话音甫落便得到了众人的支援。
“是呀,白大家岂是你说想见就能见的!”“哪里来的混账,还穿青衫带儒巾呢!”
楼主 苏大公子  发布于 2018-11-17 11:35:43 +0800 CST  
听到这些讥讽的话语,原本并不想寻花问柳的我被激起了一股好胜之心,望著这群比初出道的我还无知百倍的男人,我心里一阵冷笑,真是一群笨蛋,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得到美人的垂青吗?
小丫鬟瞥了一眼四周,含笑道:“这位公子爷,您是刚刚过来的吧。我们家小姐刚刚歇息,今个儿不会客了,楼下这些官爷可都是在这等我们家小姐的。”看得出来像我这样的客人还是见过不少,小丫头的语气听着虽然如沐春风,却明显并不太待见。
“既然不见客了,那这些人都是打算等到天明喽?”我的语气并不太客气。
“我们家小姐昨儿个出了一首《渔家傲》的上阕,原本谁能对出满意的下阙便可单独相见,可现在天色太晚,小姐刚歇下。”小丫鬟这句话倒是让我多了几分把握。风月场上虽说是鸨儿爱钞,姐儿爱俏,但对于像白凌云这样的艺妓,并不缺金银珠宝,只是眼界甚高,大多喜好风雅,闲散之时舞文弄墨,诗词歌赋倒是日常。妓家最有文采的姑娘,学问比起寻常的大家闺秀来,不知要强上多少倍。只是想要寻觅到白衣卿相恐怕却并不容易。横眼看了周围这些青衣书生,想必都是想靠文采敲开白凌云的闺门,却都未能如愿。
“若是出银子也不成吗?”邻桌的络腮大汉的一句话让小丫鬟格格笑出声来。“我的爷,您瞅瞅这满屋子的人哪个会是缺钱的主,不知有多少人给我家小姐送银子,只可惜呀,我们家姑娘只爱文才不爱钱财。”
我不急不徐道“小姑娘,把你的上阕念给我听听,”眼里却在观察那对江湖人士的举动。
“爷,那您听好咯,”
小丫鬟笑吟吟念道:“月有清辉晚有霞,几树蝉鸣落谁家。一行孤雁无人答。凉风起,青草湖岸处处蛙。”
好词,我心里暗赞,这白凌云写的词还真是文采精华,毫不俗气。不仅应时令之景,寥寥数语便勾勒出如此有意境的夏日晚景图。
“这个词这两天有不少人对出下阙,不少人还是秀才举子呢,可是小姐都不甚满意。”小丫鬟的眼里满满都是骄傲的神色。
那个中年男子和络腮胡低声耳语一番,将小丫鬟拉到月牙门外悄悄低语。想来应是想把那封密信想通过她转交给白凌云,我心里暗哂。果然不出所料,等小丫鬟回来时那两人便不见了踪迹。
小姑娘看出我面带微笑,笑吟吟走过来,“公子,可是对出下阙了。”
“闲来无事数芳华。
临风长忆听涛吟,
不知两鬓生白发。
夜色沉,
赏月画兰怎无她。”
漫吟间,整个大厅里也渐渐安静下来。小丫鬟眼神一亮,在心里默念了两遍,问清我的称呼后便匆匆的上了楼。
所谓“黄金用尽教歌舞,留与他人乐少年,”想想往昔在万花楼的浪荡生活,还真是宛如一场梦!不过现在我倒并不想用诗词歌赋来打动白凌云的芳心,找她也不过是想让她做我的线人而已。她云游四方,结交的都是豪门权贵、富甲巨商,想来无论是朝廷或是地方上的消息都应该很灵通。只是这白凌云倒是个才女,让我颇费些周折。
“林公子,我们家小姐有请。”
楼主 苏大公子  发布于 2018-11-17 11:36:07 +0800 CST  
并没有等太长的时间,小丫鬟从楼梯口下来,满脸陪着笑。在一片轻声的的细语和轻叹声里,我不疾不徐的上了楼。十丈脂粉红尘中摸打滚爬了多年,见识了不少,也学到了很多。对这些伎家的伎俩也是了然如胸。
楼上的灯光突然一亮,应该是新剪了灯芯,等到推开了房门,却发现她依旧坐在梳妆台前,正将一头青丝打散。这可不是见客之道啊,我心道。
“能够对出这首词下联的人想必是林解元吧?”白凌芸能叫出我的名字我有些惊讶,微微一怔,脚步也慢下来。
“姑娘好眼力!只是尚未相见,姑娘是如何猜出是我呢?”我漫声应道,看白凌云一头乌黑长发瀑布似的垂至腰间,心中竟有些喜爱,便踱上前去。
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让白凌芸的动作缓了下来,趁着梳头的机会,把一根金簪握在了手里。我脸上带著洞察女人内心的微笑俯下了身去,将头靠近白凌云的黑发轻轻一嗅,铜镜里便并排出现了两张脸,男的英俊潇洒,女的玉容冰姿,看起来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看来果然没猜错。”白凌云微微一笑,脸上倒并没有太多生气之色,除了被人看破心事的羞涩之外倒多了几分迷惑,过了片刻,她才蓦地展颜一笑,那平静如水的面孔突然活了起来,就仿佛大地回春一般,让我心猛的一跳,这丫头笑起来还不是一般的美哩。
“听敏儿说,林公子并不是外地口音,在这扬州府,除了林解元,还有几位姓林的公子能有此等文采。”
白凌云的夸赞我倒并没有往心里去,只是感觉这丫头与当日在花会时见到时冷若冰霜的感觉判若两人况且她换了语气的声音里那种媚人的娇慵也让我心中不由得一荡,便转头对满脸讶色的丫鬟一挥手∶“下去告诉那帮学子,就说白姑娘今晚有客,不方便招待他们,让他们散了吧。”
小丫鬟看着白凌芸只是眉头轻皱,却没出言反对,犹豫了一下,便下楼与众人说,我家小姐今晚有客,各位请回吧。楼下虽一片哗然,人也陆陆续续散去。
“上次在苏州一别,林解元可好,”这丫头记性还真是好哩,印象里只是在霁月斋拍卖的时候算是有过一面之缘,只是那时台下人数众多,我又不像沈殷文表现的那么起眼,她是怎么认出来的呢。
楼主 苏大公子  发布于 2018-11-17 15:05:54 +0800 CST  
“宋先生可是我的琴技恩师哩,”看我面露讶色,白凌芸抿嘴低头微微一笑,让我竟有些迷醉。这丫头的姿色与嫣儿比起来恐怕难分高下,我心里暗道。倒是没看出这宋永年除了经商一把好手,竟然还是古琴大师。
“想当初出榜的时候,林解元的名字可是多少大家闺秀梦中思春之人呐,可是不知为何林解元为何放弃了京城的会试,反而去参加姑苏花会呢。”
好个厉害的丫头,本来是想让她做线人,没料到处处都被她牵着走。”“唐解元桃花庵里有九美相伴,我林解元岂能让他专美于前!”我开玩笑道:“去花会能认识佳人无双,有美人相伴。我又何苦非要去争那个功名呢。”
“是吗,还以为林解元今年会连中三元呢,看来只能再等三年。”白凌芸声音低沉了些,眼波流转,看着我的眼神却有些揶揄。
“别一口一个解元叫了,叫林公子、林大哥、林景云都比解元这个名字要好听”,我嘟噜一声,一转眼看到桌面上横著一管雕工精美的玉屏箫,心中一动,竖箫在口,试了几个音符,一段低低的箫音幽幽扬起,箫音虽细,却清晰可闻。
“春江花月夜?”白凌芸眼里闪过一丝讶色,突然起身将一把焦尾琴放在榻上,待我箫音转折之时,琴声骤起。
琴音厚重如山之巍巍,箫声清扬如水之荡荡,琴箫悠扬,如同天籁之音,周围几座小楼的丝竹声顿时全停了下来。
白凌芸纤细的手指在琴弦上欢快的跳动,琴音如潮水波涛起伏,仿佛一轮皎月伴随滟滟波光徐徐升起;我箫起婉转,如一叶扁舟,追逐月华之影荡漾在碧波绿水中,琴问箫答,令人恍若出世。
此刻再看她,她方才的那些妩媚模样早已不见,一双凤目专注的盯著榻上的古琴,似乎天地之间除了琴再别无他物,就连一头长发随著身形的摆动轻舞飞扬遮住了她半边脸她都浑若不觉。我知道她怕是把全部身心都献给了琴道,心中没由来的一软。
楼主 苏大公子  发布于 2018-11-17 15:06:27 +0800 CST  
“罢了。”一曲尚未奏完,我却突然一停,“姑娘既然献身琴道,在下就不以俗事相扰了。”我没想到人琴合一的魅力竟如此之大,就连自己都生出怜香惜玉之心,心中暗叹,“让她做线人实在有些唐突了。”
白凌芸听不到萧声,才从琴意中清醒过来,抬起一双俏眼,“公子为何停了。”
“停了也就停了,哪有那多道理。”我一阵苦笑,这丫头终于没再叫林解元。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我轻吟道,“你我合作的这曲子倒是很应诗里的句子,我为扁舟子,而倾为明月楼。姑娘既已现身琴道,实在不该以俗事相扰。就此告辞”。我拱了拱手,转身准备离开。
“后面可还有一句哩,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白凌芸的一声浅叹,让我听出了背后的孤寂与哀伤。换做以往,肯定是扭身回头抱着佳人一番疼惜,可现在。我摇摇头,准备离去。
“林公子且慢,”白凌芸的一声轻呼,让我脚步一缓。
“不知公子与那晚花会的顾姑娘可曾认识。”我身躯一震,只感觉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难道自己哪里露出马脚了,还是有人给她报信,满脑子胡乱猜想,却又不敢显露出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我转过身,不动声色道:“在下并不认识那位顾姑娘,不知姑娘为何有此一问。”
“没什么,只是觉得今晚公子的箫声与那晚顾姑娘的箫声非常相似,虽然并不是同一曲,却是异曲同工。”白凌芸的声音略微有些低沉,“原本还以为再也听不到这么好听的箫声了。”没想到又遇到了公子。
原来是这样,我心里暗自松了口气。本想再告辞,犹豫了下,心念斗转,忍不住道:“清楼最是凉薄地。姑娘既已身献琴道,为何非要在这万丈红尘里修行。”白凌芸收起了方才妩媚风情的模样,双目一垂。微微张开口想说些什么,却又还是抿住。看得出有些不为外人道的苦衷。
“既然姑娘离不开这红尘烟花地,若是有缘,在下想让姑娘当我的线人。”在我目光灼灼的直视下,白凌芸抬起头看着我,却并没有逃避我的眼神。
“为什么想到找我?“白凌芸的眼里闪过一丝讶色。
“姑娘云游四方,结交各类英雄豪杰、富商巨商,想来这个世上没有比姑娘更适合的人,林家有意进军在镇江和苏州新开几个馆子,虽涉风月,也有雅处,我需要有内部的线人。“
我并没有把话说的太透,想来白凌芸该是猜得到我的这番话背后的意思。
“若是没有记错,林府在扬州可有良田百顷,只是靠收租便已衣食无忧。公子想转行风月,恐怕并不容易。”
“姑娘是想告诉在下,江南是大江门的地盘,在那里怕是争不过大江门吧。”我推开一扇小窗随口应道。心里却暗想,风月,本公子可并不志在风月。
“江南一带想染指风月的人可不少,不过大江门现在并没有踏足。”白凌芸抬起头,目光灼灼的凝视着我,“现在江南一带的清楼楚馆可是耗资不菲,背后多少也有些官府影子。”犹豫一下道“我恩师在里面虽有些股份,但是大部分生意还是被江南的沈家把持着。”
只是一句话便让我认清了江南花场的态势。宋永年绝不只是单靠霁月斋的珠宝生意为生,十有八九是背后官府利益集团的代言人,沈殷倒是说的是实话,明面上确实是沈家是操纵者,不过背后苏州府和都转运使力量倒不能小觑。白凌芸所说的官府影子,想来十有八九指的是都转运使袁大人。自己不方便贩私盐,却让女儿进军风月到也算是敛财有道。大江门的私盐生意肯定也是利益妥协的结果。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初情魅惑的样子,是时候该找机会拜访下这位袁大人了。
突然想起方才在楼下那两个江湖人的举动,我微微一笑道:“若是在下没猜错,大江门恐怕也要开清楼了,否则下面几千名弟子只靠私盐怎么养活。”扭头看了身旁小丫鬟一眼,“方才在楼下,是不是有大江门的人塞给你一封密信,等我走后便可以拿出来给你家姑娘看了。”小丫鬟脸上满满的吃惊看着我。
“若问天下繁华处,除却京城吴下有,姑苏是江南最富庶风流之地,若在下想开伎院,必然会选在那。扬州有了万花楼,我实在犯不着在这里和连掌门抢生意。”顿了顿,我真诚的道:“白姑娘今日所言,让在下深受启发。若是在下的场子在姑苏开业,到时可否请白大家移樽赐教。”
白凌芸黛眉轻轻一锁,正欲出言,一阵微风拂过,屋子里的光暗了些,油灯里的灯芯看似被吹灭,过了一会却又奇迹般的又燃了起来。她目光凝视着这盏灯光,发呆了好一会,突然展颜一笑。
“好。”
楼主 苏大公子  发布于 2018-11-17 15:06:57 +0800 CST  
第十六章
“爷,你猜谁来了?”刚进五墨轩,颦儿便笑着迎出来,笑容里夹杂些促狭。
“除了沈姑娘还会有谁呢?”我搂着颦儿的蛮腰在耳边小声戏谑道:“这么想让爷给你添个姊妹啊。”
“爷,你好坏~”,颦儿羞得扑上榻来一个劲儿地乱打。语气里的慵懒娇嗔让我心也荡漾起来,心里暗想是该找个时间禀明师娘把她收入房中。
“夫人前些天差人给沈姑娘送信,今天就派人把她们一家都接过来了。”脑里突然浮现出沈二姑娘的芳容,还真是有些心动呢。
“李戟的伤恢复得怎样了?”我随口问道。
“恢复挺快的,应该不日就可以下床走路了。”颦儿顿了顿抿嘴笑道:“听沈姑娘讲,李戟这些天一直嚷着要报爷的救命之恩呢。”
“这个李戟倒还是知恩图报呐”,我微笑道:“趁这个机会看看能不能收为己用,这个时候挖江北盟的墙角,连大公子若是知道,估摸会恨死我”。
师娘安排得很体贴,沈姑娘一行被安排到了林府的听雨轩,相对僻静不易被打扰。一株妖娆的花树下俏生生的立着一个娇娆的身影。脚步声惊扰了佳人,回眸时眼里多了一丝害羞与怯意。
“这听雨轩是林府景致最好的庭院,姑娘闲时可以在这听雨赏荷,不会再受那连樾逼迫了。”
沈姑娘侧过身子,宝悦坊鹅黄对襟比甲显得她身材玲珑窈窕。没有了之前的英姿飒爽之气,却多了些温柔婉约。还真是绝代佳人啊,难怪这李戟宁可强抢也要得到手。我心里暗自道。
“小女子对公子的搭救之恩感激不尽,今日前来,是想向林公子当面道谢辞行,李戟的伤情恢复的已是差不多,若是公子用得着他,我就和敏儿先行告辞”,沈姑娘对我还是有些戒备,虽然听着很客气,却明显有些冷淡。
“姑娘莫要担心,林府够大,多少人都住得下。“话音甫落,却发现她依旧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便知道恐怕不是个原因。
“那日之所以告诉姑娘我姓顾,确实有不得已的苦衷。”我正待解释一番,却被她打断。
“公子误会了,无论公子姓氏如何,小女子的确不方便久居此处,还望公子海涵。”我微微一怔,想起民间女子毕竟与江湖不同,她尚未出阁想来住这也确实不太方便。
“姑娘暂住府中,还可护你周全,若是再回去,偌大的扬州城,只怕没有连樾找不到的地方。”我的声音有些焦急。
“有劳公子挂怀,我已和家父商量,明日打算转让掉医馆换些盘缠,携家父去南方。”
沈姑娘淡淡的回答让我的心被浇了一盆凉水。听她的语气很坚决,只好劝她莫要把医馆卖掉,若非要举家迁徙,想要给她些银两她也死活不收。
“还请公子莫要勉强,公子的大恩,小女子只有来生再报!还有那位林二公子,也请公子替我代谢”。她嘴里的林二公子看来指的应该是嫣儿吧。
“那,沈姑娘可以告诉在下打算搬到何处去吗?”我仍然有些不死心。
沈姑娘犹豫了一会,才从嘴里说出两个字“苏州”。
“若是有缘,有朝一日再姑苏重逢,还望姑娘别再对在下这么冷淡才好。”
沈姑娘正要开口说些什么,一声沧桑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是林公子来了吗?”我循声走进屋,沈姑娘的丫鬟正给李戟换药,李戟正躺在床上努力让自己从榻上起身,却被我按住。
“你这刚从鬼门关里回来,就不要逞强了,好好安心养病吧,”李戟的伤势看着恢复还不错,只是重伤之后整个人显得颓废了很多,与之前那个摇扇清高的模样判若两人。
“我的这条命是公子给的,李戟那般对公子,公子还能不计前嫌,以德报怨。”李戟脸上闪过一丝愧色,“公子的救命大恩,它日必舍身相报。”
“你也算是知恩图报之人,连樾因跪地求饶而对你起杀心,江北盟你还能回去吗”坐在黄花梨官帽椅上,端起一杯茶,我的语气不疾不徐却又让他听明白背后的意思。
听到江北盟这三个字,李戟的情绪瞬时激动起来,青筋暴起,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我跟着连掌门鞍前马后也有十来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当上这个江北盟总管后每天给这连樾鞍前马后,确实干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顿了顿,脸上浮现出一副自嘲的模样,“什么总管,其实就是一条走狗。”
“你这一双十字戟走在江湖好歹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何苦一直在江北盟作践自己。”我轻轻感叹道。
“连掌门对我有恩,本以为能跟着连家父子奔个前程,”李戟顿了顿,摇了摇头道,“唉,不说了,公子这次以德报怨,不仅没有杀我,反而救了我,这份恩情李戟铭记于心。”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既然此次连樾已对我动了杀心,以后恐怕是再也回不去了。”听他的语气道确实是真性情流露。
我沉吟半晌,站起身摇摇头道:“唯大丈夫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我有心接纳,看着他的目光很真诚,“你家里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妻儿,你若死了,他们怎么生活。关键时刻保住性命也是人之常情。”
想到这连樾心胸狭窄,心毒手辣,对李戟能下此毒手,他家人也恐怕遭受不测啊。我心中暗忖。
“早料到江湖险恶,担心有不测,提早就把家人安放在老家。”李戟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连氏父子树敌太多,本担心有人寻仇。”
“一直以来,林府只是很低调的扬州巨贾大户,近期有意涉足风月,步入江湖,”我对他开始坦诚布公。“你虽贪生怕死,却也是有不得已苦衷。家父走后,林府裁撤了许多旧人,现在确实无人可用,我需要一个值得信赖的人,你是吗?”
“公子有意进入江湖?”李戟满脸的吃惊。对于他而言,仕途坦荡的解元公去江湖打打杀杀,想想该是一件多么荒谬可笑的事情。
“江湖本是江山一隅,”看我目光如炬,不像是开玩笑的话,他才收起方才惊讶的表情。
楼主 苏大公子  发布于 2018-11-20 19:05:08 +0800 CST  
我有心收李戟为我所用,第一个要求就是让李戟搬家,给了他一千两的银票让他在林府旁边买一处宅子,用于招募训练家丁护卫,临走的时候又给了五百两银票让他回乡下把妻儿老母接到林府居住,万一有什么不测,也能有人照料他家人。
李戟终於明白我是真心用他,眼里闪过一阵异彩,沈默半天突然翻身跪在了我面前∶“承蒙公子不弃,我李戟虽说曾有过贪生怕死,可也是个五尺汉子!公子能文能武,以后必堪大器。李戟愿以后能执鞭坠镫,跟随公子左右。公子你放心,你交待下来的事情,我李戟就是拼了命,也要替主子办好!”
“爷,你真的要接李戟家人来林府住吗?”离开了听雨轩,颦儿看我阴沉着脸,小心翼翼的问我。“嗯,虽然收他为我所用,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他家人在我手上,以后也不怕他反水。”我心不在焉的答道。
“爷还在想沈姑娘的事吗“,颦儿果然蕙质兰心,一语便道出了我心里的烦闷。
“你说接她过来住吧,她又不愿意来,给她钱吧,她也死活不要。难道爷是洪水猛兽不成“,我嘟噜了一句,寻了个亭子找个石凳坐下,颦儿依偎在我怀里,凉风吹动她额头的秀发,轻轻摸挲着我的脸,一时感觉心境也舒畅了许多。
“爷英俊潇洒,年少多金,又是一榜解元,想来那沈姑娘在主子面前,有些自惭形秽,明明欢喜却不敢表露心迹吧。”
明明知道只是宽慰我的话,听了心里却是无比的受用。思绪也更加冷静了些,“在这世上,贪图富贵的人有很多,像沈姑娘这般有气节的倒也不少。哪能求得所有事情都样样如意。日后有缘自会再相见。“
颦儿犹豫了下,怯生生的问道∶“爷,你真的要去做、做┅┅伎院的老板吗?”
我随口应了一句是,道∶“其实江湖争霸,除了武功智谋之外,只比两样东西,一是银子,正如两军交战,比的是後勤补给一个道理;二则是探子,孙子有云,三军之事,莫亲於间,赏莫厚於间,事莫密於间,是何道理呀?还不是因为探子重要,凡事早知道,也好趋吉避凶,履险如夷。伎院本就是江湖信息的汇集之所,也能提供源源不断之财,以后若是要对付丁平,没有自己的江湖势力哪有扳倒他的机会。”
我顿了顿,继续道:“收了李戟,只是第一步,开伎院还有很多需要用人的地方。到时候让他请动扬州现有的几个名妓南下,再加上有白凌云坐镇,想来生意不好都不成。”扬州烟花自古繁盛,虽说比不了姑苏、余杭,但眼下江东名妓十之二三仍在扬州,“扬州四艳”万花楼李玉、闻香院梅轻盈、听月阁何錦和碧涛台王香凝天下闻名,世人皆知;而“四小艳”、“十朵花”也是声名遐迩,若是能请动两三个南下,对日後开伎院的运作大有裨益。
“只是解元公开伎院,会不会名声不太好啊,”颦儿怯生生的问道。
“其实开伎院和贩私盐好不过都是为了挣银子,和当官追求俸禄有什么区别。连苏东坡都曾说过,不须论贤愚,均是为食谋。以后做爷的女人,少管少爷我如何行事。”
颦儿听我话语严厉,顿时花容失色,忙说声“知道了。”犹豫了会又鼓足勇气偎进我怀里撒娇道∶“奴家也是关心爷嘛。”
发怒只是我的一种手段而已,我还是把我的计划和盘托出,“大江门和江北盟现在两边以镇江为界,分庭抗礼。两边都是靠贩私盐发家,江北盟已经垄断了整个江北的风月之地。我需要在他们相互制衡之时,建立我的第三方势力,若是现在把伎院直接开在扬州,明摆着和连家抢生意,恐怕以后生意会很艰难。所以在大江门尚未染指风月时,先在镇江和苏州两地开两家。”
不过我心里却在暗骂连浩,大家都是贩私盐的,却贩出了不同的境界,人家大江门虽然赚的也是违法的银子,可他修桥补路、积善行德,好事做了一大把,竟成了江南地头上的万家生佛,再想想连家,光天化日,强抢民女,真是只有暗自叹气的份了。
“爷把伎院开到大江门地盘,奴婢倒是觉得是因为苏敏娟住在大江门吧。”颦儿趴在我身上,凑到我耳边小声揶揄。
“颦儿,你还真是冰雪聪明。爷还真想会会这位美人榜排第一的仙子,哪怕她真的是天上的仙子,我也要吹散她脚下的白云,折去她背后的翅膀,让她一辈子只能匍匐在我的足下”。我的话让颦儿眼中闪过一丝异彩。
闷热的璁气蒸得颦儿体香四溢,隔著薄薄的夏衫很容易感受到她青春肉体的那种鲜活,我不由得兴奋起来。把佳人抱起横卧在怀里,双手从裙摆探了进去,惹得她一阵心猿意马,眼波也顿时变得有些游离。“爷,这可是在外面呐。”颦儿脸上有些讨饶之色。
“好,且饶了你,待会见了师娘,爷让她同意娶你作小”。
“恩”,颦儿声音虽细若蚊蝇,却难掩兴奋。
楼主 苏大公子  发布于 2018-11-20 19:05:36 +0800 CST  

楼主:苏大公子

字数:78812

发表时间:2018-11-09 03:49:25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6-25 22:02:37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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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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