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途歌之卸龙甲》——“欲耀祖上门,首得撬鬼门。”

这确实是个大问题的。

我将章汐交给庄逊搂着,站起来抱着双臂来回踱步,目光一一打量着地宫中的物件。

柱子倒是木头的,但我们没有工具也没有技术把它弄倒,而且它们支撑着这个地宫,一会儿弄塌了那就惨了。

这破地方也没个陶缸瓦罐什么的,还有什么能浮在水面上的东西呢?

浮在水面上?诶,等等——好像还真有!

我一拳砸在掌心,抬头看向地宫正中的棺材,“伊叔,我们有船。”

楼主 子衿Yume  发布于 2019-05-15 00:35:38 +0800 CST  
这两天不好意思,忘了更新,今天一会补上
楼主 子衿Yume  发布于 2019-05-20 02:52:26 +0800 CST  

第四十九章:山坳弥勒
“哪来的船?”伊老板下意识的问了一句,旋即看见我手指的方向,眉头一下子也舒展开来,“嘿,还真别说,这家伙应该能使。”

香楠本来就是质地坚硬的木材,而且自带防虫防潮的特性,纵使千年时光也没有变形。我们让阿年抱着章汐,四个大男人一起到棺材前面,先把蜘蛛屎给弄出来。

这活儿放在平时,做起来心里还有些负担,但此时此刻,我们和棺材相比,谁也别说谁脏。古人说的久居鲍市,不闻其臭,大概就是这个道理了。

我和蝎子先把最里面装李贞尸骨的那层棺材取出来,“嘿呦嘿呦”扛到后面的暗河边上,这里跟前面的平台有些相似,但要小很多,岸沿儿离水面也只有几公分,蹲下去便能用手舀起水来。我蹲在岸边瞅了瞅,发现这儿的水下有几处微微凸出的石棱,倒是想曾经有过什么建筑的样子。

难不成真想伊老板说的,这龙穴还有其他部分,只是被武则天的队伍破坏了道路我们才一时没有察觉?

想到这儿,我不由得伸手去摸了摸水下的石棱,被水冲刷那么多年,断面自然是十分光滑,但断裂口的起伏却不是自然形成,这里以前或许有座桥或是栈道。

我正想着,蝎子他们那边却已经做好了准备,“小陈爷,绳子我已经绑好了,你和庄小哥拉着索,我跟老板上去漂一段,你们看见我们手电闪三下,就给往回拉,成不。”

“行。你们小心些。”

吸取了上回的教训,这一次我们决定谨慎些,先试试这家伙的浮力和牢固程度,伊老板和蝎子跳上船,棺材的吃水线立刻下去一大截,好在这李贞身材高大,棺材也比别人的做得实在,水线停在离棺材沿儿两公分的距离上。

蝎子松了口气,放开绳儿,仍由棺材向前漂去。

等他们的背影逐渐变成一个小小的光点,庄逊忽然问我,“泽哥,你刚才发现什么了?”

我讶然的瞅了瞅他,没想到这小子观察力还不错。但现在这会儿,可不是解密的时间,我心中纵然有再多的疑虑和冲动,也不能拿大家伙儿的生命开玩笑,虽然我相信如果我有这个意思,庄逊立马就能拍板继续跟着我不要命的往前走。

“没事,我只是想看看水里还有没有铁背龙王。”我笑了笑,说了个善意的小谎。

庄逊看起来还有些奇怪,但却也没多问,很快远处的光点一暗一明闪了三下,我和庄逊立刻集中注意力,把他们俩扯了回来。

“哈哈,这棺材不错,比那破船还好使,老子蹦跶了好几下也没事。”蝎子一下船就兴奋极了,张罗着要去把另外两层也搬过来,我看看伊老板,他也点了点头,我松了口气,这样一来总算是有了条逃生之路。

花了点功夫把剩下两层棺椁也搬到河边,我们四个爷们累得大汗淋漓,混着身上肮脏的衣服,真是比流浪汉还流浪汉。不过,令人高兴的是测试进行得很顺利,毕竟最小的一个棺材都经受住了考验,外面两层就更加没问题了。

“现在咱们两人一组,我和蝎子打头,庄逊和泽娃~压阵,阿年姑娘你带着汐丫头坐中间最小的这个棺材,咱们用绳子把棺椁都连接起……”

“不,我不坐中间。”

伊老板皱了皱眉,望向打断他安排的阿年,“中间最安全。”

“我可以打头或者压阵,论起身手……”阿年眼角微微一扫,落在我脸上,“至少,我不比小陈爷差。”

哎呦喂,阿年姑娘,您也太谦虚了,您哪儿是不比我差啊,您比我那是强了不止一星半点啊。但是这么当着大家的面儿这么说,真的是一点面子也不给了吗?我无奈的翻了翻眼皮,觉得女人的思维方式很是奇特。

虽然我并不介意压阵还是坐中间,但伊老板显然对这种挑三拣四的行为很是不满,一拂手,“不要质疑我的安排。压阵和打头除了伸手还需要观察力。论及这方面的能耐,你比不上泽娃~,况且队伍中也就你和汐丫头是女孩子。”话音一落,那双老谋深算的招子里浮起一抹严厉的警告之色,阿年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不情不愿的扶着章汐坐进了中间的棺材。

我一边对伊老板的魄力感到钦佩,一边又觉得阿年这姑娘有些事儿多,虽然她和章汐是有些矛盾,但这会儿是谈矛盾的时候吗?

刚才在地宫里打斗的时候,那白毛粽子爷弄碎了不少的梁柱,蝎子挑了些大块儿的拿给我们做桨。我们顺着水流往前漂,桨主要的作用是调整方向,这时候要是章汐醒着,到还有点用处,可落到我们几个北方人手里,这调整方向一说,不过就是保证船不撞上石头罢了。

走了好一阵,周围除了哗哗的水声之外,就只有我们几个的呼吸声,我担心这阴暗的环境让大家陷入开始那样的压抑之中,便大声提议,“喂,各位,不如咱们唱个歌如何?”

“唱什么?”前排的蝎子立马回应,看样子他也是憋得不行了。

伊老板“呵呵”一笑,“那就来个,咱们工人有力量吧!”说完,他兴致勃勃的起了头,然而……回应他的是一片尴尬的沉默。

开玩笑,身为二十一世纪的新青年,零零后,谁会唱这么老的歌啊!

伊老板唱了两句,清了清嗓子,“咳咳,要不你们起个头?”

“好,我来。”我想了想,以前小学学过一首歌,估计经历过义务教育的都会唱,“一支竹篙呀,难渡汪洋海;众人划桨哟,开动大帆船……”

“……”

“一加十,十加百,百加千千万;你加我,我加你,大家心相连。”

“……”

“同舟共济海让路,号子嘛一喊,浪靠边;百舸嘛争流,千帆进,波涛在后,浪在前。”

“……”

一开始庄逊还不会,唱了两遍之后,他的中气比谁都足,这小子还真有副天生的好嗓子,这形象加上嗓子去做明星也绰绰有余。

歌曲果然能够鼓舞人心,我们唱着唱着,周围的黑暗似乎都淡了许多。

忽然间,一道刺目的光线从头顶散落下来,猝不及防间将周围照得透亮,我们的歌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本能的伸手挡住眼睛。

在黑暗里呆得太久,久违的光明宛如神迹一般,我感到捂着眼睛的手在发抖,因为我听到了风吹动树叶的声音。

好不容易适应了光明,我第一个睁开眼睛,周围丛生的树木花草让我差点没哭出来,“喂,我们出来了!”

“是啊,出来了,总算是出来了。”伊老板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显然也是感慨不已。

庄逊睁开眼睛,清亮的眸子里也浮起了一瞬的松弛和欣喜。阿年也顾不得跟自己闹别扭,单手搂着章汐,脸上的冰冷融化开去,探着头四处张望。

蝎子哈哈大笑着从棺材上站起来,志得意满的晃着绳儿,跟套马的汉子似的,瞅准一块平坦的地方,“嗖”一声将绳子扔过去,缠住一棵树,“得勒,咱先上岸吧。我估计这地儿能有吃的。”

听他这么说,我才想起应该观察一下四周,这一看,心中更是惊奇不已。

这儿是个山坳,看起来应该已经出了凌云山的范围,我们出来的地方是一个山洞,山洞两壁都是陡峭的山崖,山崖和左右两边的高山连接,山势向中心倾斜,越高越窄,宛如一个中间有缝的倒扣锅盖。

下面的地势不算小,至少我们放眼望去看不到河水和山势的尽头,两岸长满了奇奇怪怪的植物,藤蔓蜿蜒交错,宛如一个翻版的亚马逊雨林。

我还没来得及一个个细认,便听见伊老板惊诧道,“天啊,这里的植物不简单,我都看见好几种书上记载已经灭绝的了。”

“而且有不少连书上都没记载过。”我跟着搭腔道,“乍一看还以为自己个穿越了呢。”

“嘿,你还真别说,要是咱们有时间在这儿带上个十天半个月的,采些种子和标本带出去,价值绝不比墓里头的玩意低。那些收藏家,科研工作者哭着喊着都要拿钱求着你卖。”

听着伊老板乐呵呵的异想,我却没跟着乐,我发现在倒弧状的山崖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可惜望远镜在前面的混乱中早丢了。

带着这个疑问,蝎子刚把船拉到岸边,我就忙不迭往崖壁跑去。

“诶,泽娃~你干什么去?”

“泽哥?”

众人一头雾水,还没等他们追我,我已经看清了那崖壁上的玩意——竟然是成千上万个佛卺。

“泽娃~……这是什么?”伊老板追上来,也吓了一跳。

崖壁上千百尊形态各异的弥勒佛坐在大小不一的佛卺之中,全都腆着肚子,满脸堆笑,乐呵呵的望着这一方天地中的众多生灵。明明是庄严慈祥的佛祖形象,但落座在此处,却一点不能让我们感觉到安宁祥和,反而给这片山坳添上了诡异的气息。

我退了半步,身体微微晃了晃,苦笑着瞅向伊老板,“看样子,这事儿还没完啊……”

伊老板的脸色也凝重得跟结了冰儿似的,良久,他才缓缓点了点头,“是啊。”
楼主 子衿Yume  发布于 2019-05-20 03:22:36 +0800 CST  
我和伊老板沉默着注视着那满壁的弥勒,逃生的喜悦被冲得一点不剩,满心都被对前路未知的迷茫而取而代之~。

人我们已经是强弩之末,而物品也在刚才那些事情丢抹的一干二净。就我们现在这点人力物力哪里还能经得起什么折腾呢?

伊老板下意识的摸出装烟的小袋,探手一摸,却发现只剩下最后一根了,他叹了一声,舔舔嘴皮,把烟递给我,“蝎子在找地儿扎营,他这方面经验足着呢,咱爷俩四处溜达溜达?”

“嗯,行。”我将烟推回去,示意让他抽。

伊老板又叹了声,拿在手里的烟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小心翼翼把它收起来。

我俩沿着山壁向前走去,走了百十来米,山壁上的弥勒佛卺依然没有断绝的意思。

难道是李贞建的?且不说他一个败军之将有没有这么多财力和时间,就算真是他搞的,地宫都修的这么寒蝉,偏偏这儿修的这么豪华,目的又是什么呢?而且武则天能眼睁睁看着这么多弥勒佛搁这儿不管?

又或者说,这根本就是武则天的人修的,和乐山大佛是一套?

我从山壁上收回目光,开始打量我们所在的这一侧山坳,它的地理环境有点像东南亚的雨林,高大的树木不多,主要是灌木,矮树和铺满了整个地面的藤蔓。我们走了一小段,伊老板便认出了两三种能吃的植物,这让我心里大感宽慰,食物是生命的源泉,这话搁哪儿都不假。有东西吃,又有水,我们活下来的机会可就大得多了。

伊老板像是看出了我的想法,摇摇头,嘴边浮起一抹苦笑,“我只是说这些东西能吃,可没说它们能转化成多少战斗力。以我们现在的状况,可不是吃点草根树皮就能应付得下去的。这会儿要是有两条铁背龙王,那还不错。”

话音刚落,我脚下“咔嚓”一声,似乎踩断了什么东西。

伊老板脸色一变,探手就要把我往后拉,我赶忙摆摆手,“没事,这好像是什么东西的骨头。”

我小心翼翼的移开脚,俯身蹲下去,只见藤蔓里裹着许多白色的刺状骨头,我踩断的只是支出来的一小截,而顺着这一根骨头往藤蔓深处寻……

“我去,这儿怎么会有这么多鱼骨?”

我脸色咻然一变,站起身,连退了几步,放眼望去,只见绿色的植物吱海中点缀着许许多多的白色物体,刚才没注意看,这会儿才发现,竟然全是奇奇怪怪的鱼类骨架。而且其中还有我们的老相识——铁背龙王。

伊老板的脸色也“唰”的冷了下来,他瞅着远方,眉目如霜,“这地方,怕是没有我们想象的安全。”

我点点头,环顾周围丛生的藤蔓,原本和谐安宁的气氛一扫而空,看着这些摇曳的植物,竟让我感到一种莫名危险,刚才想要向前一探的想法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咱们先回去,告诉他们别走散了!”

“嗯。”

伊老板和我转身向回疾步走去,隔着老远便看见阿年一个人闷闷不乐的蹲在一处离河岸距离适中的平地上,她正在用石头堆砌灶台。地上的藤蔓已经被人用利器清理过一遍,砍下来的藤蔓做成了一圈绳结,如果有野兽冲击营地,能够形成第一层的保护。

剩下的,一部分按秩序搭放在一起,组成一个让章汐能够舒服躺在上面的垫子;另一部分围在阿年砌出的灶台周围,一会儿如果升起火来,这部分藤蔓的水分蒸发,又会是极为上乘的燃料。

短短一会儿工夫,能够布置出一个井然有序的营地,如果不是极有经验的人,那真是比登天还难。

我被这样一个简易营地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而身边的伊老板却一副习以为常的淡定模样,两步走到阿年面前,“阿年姑娘,蝎子和庄小侄呢?”

“蝎子说去捕鱼,庄逊找柴火去了。”

“泽娃,咱们去找找。”伊老板当机立断,拉着我像河岸边儿上去,没走多远,便看见蝎子光着个膀子站在岸上,一手拿着他的蝎刀,另一手逮着一根藤蔓,全神贯注的盯着水面。听见我们的响动,他扭过身来,嘿嘿一笑,“老板,小陈爷。我将儿见这儿有鱼,做了个简易的渔网和坝,一会儿就等着吃鱼吧。”他笑得很有自信,果然在他心中,这种有植被和水源的地方,才是他的主场。

伊老板点点头,把我们在前面的发现跟蝎子一说,又叮嘱,“你激灵点儿,这儿恐怕没有想象的安全。”

“得勒。”蝎子看起来并不是特别担心,只是向自己斜上方努努嘴,“你们去帮帮庄小哥,我抓几条鱼马上回去。”

我本想劝他跟我们一起到营地去,伊老板却点头一应,拉起我就走,见我表情犹豫,他又轻轻笑了笑,“泽娃,这种地儿你要是还担心蝎子可真是将边儿卖水——多此一举了。”

果然,等我们走到上面,庄逊已经砍了一大堆树枝,他手里拿的竟然是一把用绳子和石片绑成的石斧,见到我们,他擦了擦汗珠,“蝎子哥做的,他,很厉害。”

这回我可没什么话说,只是再一次刷新了蝎子在我心中的形象。平时只觉得他身手不错,挺讲义气,但没想到他还是个野外生存的专家。

当我们把木头和藤蔓搬回营地时,蝎子也兴高采烈的从河边儿跑上来,手里的藤蔓上串着三条肥硕的大鱼,他哈哈笑着把鱼扔在地上,盘腿往阿年边上一坐,“这条河里鱼还不少,而且还都挺傻的,过会儿下去,我那网里还能有,这下子可能大吃一顿了。”

他一边说,一边接过伊老板的打火机点火,点了几下没打着,索性捡块木头,用蝎刀凿开小口,塞进几缕干草,钻木取起火来。

看着火苗伴着青烟窜起,我真是惊呆了,钻木取火,我小时候也试过,从来没成功过,“我还以为这只有电视里才会有呢。”

“哈哈哈——”蝎子爽朗的笑起来,动作熟稔的将火塘捅旺,又拿蝎刀剖鱼,“想当年我们在果敢的时候,点火是必备技能,每个人至少得掌握五种以上,不然班长和老前辈们能每天用大头皮靴踹你屁股!”

“我是十六岁就到缅甸了,那时候跟着果敢同盟军混,不为别的,只为里头好多都是中国人,都是炎黄子孙。“蝎子开始兴奋地跟我们白霍起来,”那会儿形势虽然严峻,但实际上的对抗并不算激烈,我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林子里蹿,面对的也就是毒虫和地雷,当然偶尔缅甸鬼子也会故意挑事儿,朝天上打几枪就完事儿了。”

“十八岁的时候因为功夫不错,我们那几个班都被 看中选中,派去保护白所成那龟孙。”蝎子说到这儿,像是想起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一般,狠狠一刀差点没把鱼头给切下来,“一开始大家处得还行,后来那龟孙就开始贼眉鼠眼的跟政府军勾结上了。”

“我们那时候不知道他小子叛变了,还一心护他周全。八月八号那天,老子死都记得,那个王八羔子把我们一整个队骗进工厂,谁知道里边儿都是政府军,一开枪,就死了三个弟兄,我们剩下的人沿着工厂的排水管往外跑,路上才知道政府军和 的队伍打起来了。”

“我带着弟兄们去增援 ,还没走到,就看见政府军在大肆追杀华人还有平民,这事儿我不能忍啊,而且到时候也肯定都说是我们干的,当即我就带着兄弟们去帮忙,途中看见那狗孙子,老子从背后过去,直接一刀给他脑袋剁了下来。”蝎子边说边比划,越说越有劲儿,唾沫星子都溅了出来,阿年看见了眉头微皱,虽然不痛快也不忍打断他,和我们一样在旁边聚精会神的听着,就跟戏园子里听书生讲故事一样。

我觉着可以回头跟伊叔商量一下,可以回头让他在湘疏园上台试试。

“谁成想那一下子惹了马蜂窝,搞得政府军全来追我们。他们数量太多,我们边打边撤,子弹真的就贴着我们脑袋过去的,我们班里另外一个广东的战友骚仔就是被打这么死的,除了骚仔还死了好多人。当时我也是特别难受,但是只能撤。本来都和他说好了等回国时候他娶媳妇我去凑份子钱的……”讲到这里,蝎子的语气有些颤抖,我这才意识到蝎子没在胡掰,神情不由得也跟着他的情绪暗淡下来……

“撤出果敢的时候我们还抓到了一个缅甸鬼子,那鬼孙儿大叫遇上 的队伍。他们也快弹尽粮绝。没辙, 那边儿的人就跟我们商量,说是想要撤到中国去接受保护。”

“当时我们排长就是我师傅,他把队伍分成三支,分别由他自己,我大师兄和二师兄三个人带着往边境走。大道不敢去,天天就在林子里钻。我那时候负责每天找食物,队里好多还是刚来一个月的新兵蛋子 ,一边儿走,一边生病,那些个食物,边吃边哭,哭也还得吃。”

“后来,我们在云南边境前边儿被政府军追上,我们那会儿已经损失一大半战斗力,我师傅带着身体还行的战士断后,师兄们带着我们自家兄弟,保护着 和其他同盟军战士往云南去。那帮小鬼子们派了很多敢死小队来追我们,为了不让我们入境,可以说是都杀红眼了,大喊着“米赛哪题”,迫击炮就跟不要钱似的落下来。”

“我们且战且走,我记得开始还是师兄们和 主事,后来他们都……去找骚仔了,”蝎子顿了顿,虎目落向江面,略微有些落寞,“我莫名其妙的就成了连长,成天和 待在一起。就在入境那一天,我们遭遇了猛烈的阻击,我带着几个兄弟们拖着政府军,先把 他们给放进去。结果一颗子弹从我大腿根打进去,当场我就懵了。当时也真没觉得害怕,想到要去见兄弟们,心里多少还有点欣慰。”

“不过,没死成。咱们边防军接到消息,立刻在边境上集结了好几万人,政府军见抓不到 了,又不想惹上咱们国家,索性就撤了。我也是运气好,被边防军拖回去。说起来咱们的边防军也都是条汉子,即便我不是国内的军人,但毕竟也是中国人,还是给我在现场做了个手术,保住我这条小命后,卸了武器装备就把我给扔回国去了。”

“那时候师傅兄弟一个不剩,腿上又有伤,我在果敢这几年除了杀人的本事之外啥也不会,身上一毛钱没有,在云南的镇上转了半天,饿的都晕过去了,幸好遇到了老板。”蝎子粗犷的眉眼之间升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嘴角轻轻勾起,显然想到和伊老板的相遇,让他觉得很开心,手里的蝎刀还在将鱼片成一片片的搁在石板上,但整个语气已经从低沉便的高昂起来。

“老板救了我一命,把我送去医院挂水后又我东西吃。说真的,那时候真的是饿得不行,我一个人吃了一整只鸡,五碗米饭,差点又被撑的送医院去,”蝎子说到这儿嘻嘻一笑,“后来老板就带我回北京,给了我一份儿工作,我就跟他混。前几年正好有个以前的战友不知道怎么知道的我在北京,塞给了我一百二十万,就当抚恤金和军饷了。我们那会儿一个月的工资是十万人民币,有战斗的时候就是二十万,残了给五十万,死了一百万,再加上老板这些年也待我不错。这趟回去,再娶个媳妇,就齐活儿了。”

我们几个小年轻都聚精会神的盯着他,这故事讲起来平淡,但听起来却是血雨腥风,金戈铁马,特别是我和庄逊这样的小男生,听得那是一个热血沸腾,就连此时此刻的险境都差不多抛在了脑后。

伊老板笑眯眯的,也不插嘴,只是安静的听着,掰断树枝往火里加柴,直到蝎子说自己要娶媳妇之后,他才呵呵一笑,“你小子想找媳妇怎么不早说,回去给你找一个连的姑娘,可劲挑。现在,咱们还是赶紧吃东西,然后,轮流值夜,大家都好好休息一下再说。”

石板上的鱼片冒着滋滋的热气,蝎子又从火堆里扒拉出他用树叶泥土包裹的大鱼,金黄的鱼皮散发着醉人的香气,饥肠辘辘的我们差点没把手指头都吃下去。

饱餐一顿之后,伊老板做了值夜的安排,阿年是姑娘家,值第一班。子时阴气比较重,由经验丰富的老江湖蝎子来看。我和庄逊一起值第三班,凌晨时分是人注意力最薄弱的时刻,那时候再由伊老板来守。

虽然伊老板一直催促我们去睡觉,但我却一直睡不着,特担心章汐。

“不会有什么事情吧。”我坐在她身边,忧心忡忡的摸摸额头,感觉不怎么烫了,但不知为什么她还没有清醒的迹象。

伊老板也过来,摸摸额头,翻翻眼皮,又沿着胳膊往下捋了捋,拍拍我肩膀,“泽娃~没事的。小丫头就是劳累过度,加上受到惊吓,发烧了。一会儿让蝎子烧点水给她喂下去,这一觉睡醒就好了。”

“那蜘蛛没什么毒性吧?”我还不放心。

伊老板摇摇头,“没有,那蜘蛛似乎没有太大的毒性。”

在他再三保证之后,我虽然还是有些惴惴不安,但总算还是耐着性子躺在了蝎子铺好的藤蔓上面。困意如潮水般袭来,我还没来得及想什么,脑袋一沾地,便一下子睡了过去。
楼主 子衿Yume  发布于 2019-05-20 03:23:50 +0800 CST  

第五十一章:夜半杀机

这大概是我人生中睡得最舒服的一觉了,当我被蝎子喊醒的时候,还以为是在禄宝斋自己的卧室当中,父亲和爷爷在外面说话,我只需要无忧无虑的爬起来大喊‘我饿了’,等我跑下楼时,就会在桌子上看到我最喜欢的那些食物。

“咕嘟”肚子轻轻响了一声,我有点尴尬的爬起来,却看见蝎子笑呵呵地看着我,手里翻得飞快,“网子里又抓到不少的鱼,我就琢磨着烤成鱼干路上带走,饿了还能啃上两口。小陈爷你要是饿了,就先吃一点。”

“嗯,”我还有点儿犯迷糊,应了一声儿后,起身坐到他对面的火旁边,捡了根树枝拔了拔火,“蝎子哥,你也去休息一会儿吧。”

“不急,我再去捡几根柴。”蝎子爬起来,掸了掸灰,满脸笑容,“小陈爷你先帮我看着会儿鱼,我马上回来。您这会儿可以叫庄小哥起来跟您一起呆着了。”

我点点头,“嗯,我知道,你小心些。”

蝎子扬扬手,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一扭身没入灌木藤蔓之中。我叹了口气,捡了两根柴添进火里,侧头看看庄逊,那小子睡得那叫一个沉,梦里似乎也还很是凝重,两道剑眉死死蹙在一起。我有些于心不忍,决定等蝎子回来睡觉的时候再叫醒他。

一个人守夜是件特别寂寞又无趣的事情,石板上的鱼片很快变得焦黄喷香,我吃了几块,剩下的放进蝎子用叶子做成的小袋当中。做完这一切之后,脑子一片放空,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唉,我这是脑子勾了什么芡,莫名其妙跑到这么个地方来。本以为弄死了那老粽子,这事儿就算告一段路,第一次倒斗不管圆满不圆满的,总算是划上了个句号吧。

没想到又到了这么个地方,看起来倒是生机盎然,平静安详。但越是这种地方越叫人摸不着头脑,一颗心悬着怎么都放不下。事情越来越向着一个我们无法用历史常识去认知和理解的方向发展而去。

一千多年前的古人,他们究竟有些怎样的爱恨纠葛?他们又为什么要留下这些奇怪的建筑和遗存?真的仅仅只是想要得到九五之尊的位置吗?

那么,这些又跟我或者说是跟我爷爷,有什么关系呢?

我想得心烦意乱,干脆摸出贴身带得血麒麟和血佛经拿在手上,铮亮的红铜和血字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越发暗红诡异。我把它翻过去又翻过来,一点一点的看,一寸一寸的摸,心里却越发悲凉,“爷爷啊爷爷,你到底给孙子我留了些什么东西啊。这些东西把我们引到大佛来,却又没有一点儿跟他们有关的线索……唉——”

我抬眼望向崖壁,千百个佛龛像千百只眼睛一般注视着我。

如果非要说联系,大概就是血佛经和大佛都跟佛教有关系吧。可这血麒麟,真的是半点都联系不上……

想了好半天,愣是一点头绪都没有,火堆里的柴添了一次又一次,当它再次暗下去时,我一探手,摸到身边空荡荡的。

诶,柴烧完了?

我一惊,这才发现蝎子已经出去快一个小时了。

不会是出什么事情了吧。我有点儿担心,这荒郊野岭的真是什么都可能发生,赶忙站身儿来,正准备叫醒庄逊让他守着会儿,我出去找找蝎子的时候,突然感到脚下一阵摇晃,远处的黑暗似乎动起来,像许多起伏的大蟒向我们袭来……

卧槽!地震了?不会吧!

我一激灵,下意识的一手拍在面前的人脸上,“赶紧起来!”拍完之后才发现那人是阿年,顿时颇为尴尬,我赶紧转身装作这是没发生过一样,继续挨着将庄逊和伊老板通通拍醒,“快起来!有情况!”

“怎么回事?”

伊老板刚一跳起来,我便看见远处有一点微弱的灯光,像是蝎子,忙招呼庄逊前去接应,没想到刚走出火光范围,便听见蝎子声嘶力竭的大喊,“小陈爷,别过来,别过来……”

“那些树……他娘的活了!”

树活了?不是地震吗?

我差点没被地上的树枝半个跟斗,这是怎么回事,忽然转成玄幻频道了吗?

我正想跟身边的庄逊交流一下, 却见他那双清冷的眸子中也泛起了惊愕,往后一退,顺带拉着我的衣服,“泽哥~走!”说完,蝎子已经狂奔到了我们目力所及的范围之中。

我借着微弱的火光一瞅,果然有好几条巨大的藤蔓舒展着枝叶,呼啸着紧跟在蝎子身后,那粗大的茎杆上面还有很多卷儿状有点毛绒似的的小须根,一伸一缩宛如千百条蠕动的小蛇。

地面也起伏不定,那满地的藤蔓像是活过来一般,形成一张巨大的网,蠕动着,翻腾着,要把我们这些闯入领地的生物永远留在此处。

慌乱之中,我们甚至没有时间去擦眼睛看看虚实,大家只能随手抓起离自己最近的东西,撒腿就跑。

蝎子可以说是使出了吃奶的劲,他跑得我们身边的时候,我才发现他整个人身上都沾满了碧绿色的树汁,蝎刀上面满是植物的碎渣,看起来他刚才还跟这玩意激斗了一番。

“老板,咱们得找地方躲一下!这些家伙,砍又砍不死,打又打不跑,速度还快,我觉得咱们不能正面刚。”他边跑边冲伊老板狂喊。

伊老板咬着牙,一边跑,一边频频回望,那藤蔓速度确实很快,而且在这丛林之中,就没有什么能阻碍它前进的东西,张开的枝叶宛如血盆大口一般。

我们都感到了一种急迫的恐惧,特别是当这种急迫感来自向来代表安静和温和的植物时,更是让人惊心动魄。

“不行,前面也有!”跑在最前面的阿年一个急刹,我看见两条粗大的枝蔓“哐”一声打在她前面不远的地方,紧接着“唰”一声,再次扬起,又一次向我们袭来。

这可真的把我们逼到了绝境。我们相视一眼,点了点头,立刻折返方向,向着山壁跑去。

庄逊抽出九阴剑,冷着脸似乎是想跟那藤蔓打上一架,我赶忙一把揪住他的后领,“别逞强,现在还不是拼命的时候!”

庄逊倒是听我的话,身上战意未消,狠狠瞪了瞪那几株,但还是乖乖的转身跟着我跑起来。

“我们沿着山壁跑,看看有没有能躲的地方。”伊老板大声喊,我和庄逊赶紧跟上去。

然而,这种雨林地形,处处都是陷阱。我一不留神踢在一根横在地上的藤蔓上面,踉跄间,一道枝蔓闪电般勾住我的脚腕,“啪叽”一拉,我整个人便五体投地的趴向地面。还没来得及翻身,便听见耳边带风,有一根枝蔓向我卷了过来。

“泽哥!”庄逊一个箭步跨过我的身体,九阴剑向上一横,“噌”一声将那段枝蔓斩成两截。

我趁机拼命想将脚上的藤蔓扯开,但它们就像跗骨之蛆一样,将我的小腿绕得紧紧的,还不停向大腿根上爬去,最大的那几株藤蔓已经近在咫尺,眼看就要被他们追上。

我只觉得心里大骇,顾不上自己脚上的枷锁,只是大喊让庄逊快跑。

他把九阴剑舞出了花来,斩断的枝蔓一根连着一根落在我身边,可还有更多的藤蔓向章鱼须子般疯狂的向他袭去。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就算这些藤蔓都是不会动的,被绕在里面也得扯半天才拖得了身。更何况现在,这些藤蔓不仅仅是像有灵智的生物,更像是疯了一样。

“泽娃,庄小侄!”伊老板和蝎子在远处焦急的大喊,但却也靠近不过来。

我心里一片怅然,担心自己要交待在这儿,更担心庄逊这傻小子要陪我交待在这儿。心下一狠,捡了个石头使劲在腿上摩擦,裤子被搓出口子,皮肤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也顾不上了。

“庄逊,你赶紧走,我这里马上就好,我跟在你后面……”

“嗯!”

他轻轻应了一声,忽然九阴剑在手上一转,单手向后刺出,同时俯身向我,勾住我腋下一使劲,竟然将我整个甩到了背上,“泽哥,抓紧!”

他猛地放开手,脚下一弹,九阴剑如游龙在群蛇间奔行一边,黑影一闪便又斩开两条藤蔓。我倒是“呀”了一声,赶紧抱紧他的脖子,想要帮忙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尽可能保持自己的平衡不给庄逊添麻烦。

庄逊脚下像是踩着鼓点一般,来回之间已经出去数米。

眼看那几株大藤蔓已经杀到了面前,蝎子不知道从哪儿捡了一大兜石头,跟丢手榴弹一样,使劲砸向那些藤蔓。碧绿的汁液飞得到处都是,我和庄逊身上都被洒了不少。

只可惜这些植物本身不会叫,否则此时的山坳里必然是一片鬼哭狼嚎。

在蝎子的掩护下,庄逊总算是背着我暂时逃脱了藤蔓的追击,我们又是一阵狂奔到了山壁脚下,伊老板着急敲打着石壁,有些气急败坏,“连个能够躲藏的山坳都没有,真是气人!难不成咱们还非得跟这些树杈子打一场?”

“未必。”我定了定神,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灵光,赶紧从庄逊身上把头抬起来,抬手一指,“那儿可以进去啊!”
楼主 子衿Yume  发布于 2019-05-20 03:24:33 +0800 CST  
ORZ 后面可能更新的会不定时一些,因为距离结尾不远了,结局目前有一些BUG,目前还在调整。
楼主 子衿Yume  发布于 2019-05-20 03:25:09 +0800 CST  

第五十二章:散伙
我说的正是那满壁的佛龛。

伊老板一拍大腿,一言不发只是冲我竖了竖大拇指,然后便揪着脸和蝎子飞快的沿着山壁摸索起来,我也赶紧从庄逊背上跳下来,跟着他们一起跑。

这些佛龛有大有小,小的只能容下一个孩童,大的倒是能装下成年人,不过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伊老板并不希望我们分开躲藏。

幸运的是,我们只跑了一小截,便找了一个足以将我们都塞进去的大佛龛,那尊弥勒佛笑吟吟的落座在离地面两三米高的山崖上,用一双俯视众生的眼睛默默注视着我们。

我只跟它对视了一眼,便觉得背后的寒毛一下子竖了起来。

平心而论,我是不想上去的,可蝎子和庄逊已经搭起了人梯,“老板先上,然后把小陈爷和阿年拉上去。”蝎子瞪着眼睛吼道。

情况紧急,我只能压下心中的不安,踩着蝎子和庄逊的膝盖,紧跟在伊老板的后面翻上佛龛,又反身将阿年拉上来。

庄逊凭借自己卓绝的身手落在最后一个,将蝎子送上去之后,他才助跑跳了上来,刚刚滚到弥勒边上,便听见身后“啪”的一声响,藤蔓如同钢鞭一般狠狠抽打在石壁上面。

伊老板疲惫的坐在弥勒身侧,望着脚下绕来绕去的藤蔓像不甘心的蛇一般慢慢退去,他摸了摸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珠,叹了口气,“真是祖宗保佑,总算是又过了一关。”

黑暗中有点沉默,这一路走过来,就算是他们那样的老江湖也不免感到有些累了。特别是好不容易以为能够休息一下,却又遇到了意料之外的杀机,这种时候特别考验人的心性。

蝎子蹲在弥勒的另一边,“真是见了鬼了,这遇到粽子,蚂蚁,大鲶鱼啥的,都还能解释。老子在林子里混了那么些年,还真没见过这么生猛的树杈子。真他娘的晦气!”

“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食人树。”我忽然间恍然大悟,想起自己以前看到过的一本探险纪实游记,“我以前在书上看到过,有一位去亚马逊丛林的探险家,就遇到过同样的情况。他们的遭遇比我们更加凶险,那些藤蔓不但会动,而且还会分泌一种具有腐蚀性的汁液。不管是人类还是动物,遇到那种食人树,都是凶多吉少……”

“亚马逊……”阿年皱了皱眉,有些不相信我,“那不是美洲吗?这唐朝的斗里怎么会有美洲的东西呢?哥伦布发现美洲,那都是明朝的事情了。”

你说这姑娘的情商多么令人堪忧。

我不过就是把自己知道的信息拿出来跟大家分享一下, 她犯得着在这个问题上怼我两句?想着我也有些不悦,语气便生硬了些,“我只是说可能是类似的物种,又没说一定是亚马逊丛林的那种。谁知道唐代的大佬们有没有偷偷跟美洲土著建立什么联系呢?不过也真是我们大意了。以为出了斗就安全了,没想到还有这些事儿搁这儿等着……”

我说着又懊恼起来,暗骂自己掉以轻心,明明告诫过自己无数次,这倒斗就是步步杀机的事情,还没正经儿到城市里,怎么就放任自己如此的大意。

我声音越说越低沉下去,就差没给自己一耳光了。

伊老板赶忙接过话头安慰我,“这也怪不着谁,咱们前面一关一关搞得那么辛苦,就算是刀山火海,那也得休息不是?其实蝎子也做了不少机关,只是谁能想得到,这招事儿的不是其他什么,偏偏就是植物本身呢。”

“也幸好咱们没有都睡过去,不管怎么着,大家整整齐齐的出来了就是万幸,等到明儿天亮……泽娃,你怎么了?”

我听着伊老板的话,忽然发现了一件令人恐惧的事情,我猛地站起来,本来就狭小的佛龛顿时变得有些混乱,伊老板被我一挤,差点一头栽出去,话音顿时转了调。

但我却无暇顾及他,只是打开电筒,疯狂的环顾四周,心脏骤停了一瞬,“章汐呢?”我瞪着眼睛,扫过面前的每一个人,他们的表情也慢慢从劫后余生变成了错愕。

“章……章汐呢?”我又问了一遍,声音在发颤。

蝎子猛地一拍大腿,“哎呀,坏菜了!这小丫头还在地上边儿睡着呢,当时情况太紧急,我只顾着跟那大树杈子打架去了,压根啥也没看到。”

“这下可麻烦了!”伊老板也站起来,猛搓手,“当时情况太混乱,我也没顾上清点人数,真是……唉——”

他们的声音嘤嘤嗡嗡,跟苍蝇一般,我一句也没听见了。胸膛里明明像是有火在烧一样,脑子里却冷静得可怕。

这事儿不能怪伊老板和庄逊,他们本来就不睡在章汐身边儿,而且被我叫醒就开始跟那些植物战斗了;当然更不能怪蝎子,他被追着跑回来就哪里还顾得上别的事情。

阿年,是阿年……

我垂下电筒,抿着唇,冷冷盯着阿年,她看起来一点不着急,还是一副冷漠的模样,这顿时坚定了我的猜测,心中的怒意呈几何倍数增长。

“呵——”我听见自己唇边溢出一丝冷笑,一伸手逮住阿年的衣领,完全没在意她一瞬间变得极为错愕的目光,怒道,“这下你满意了吧!”

“满意?小陈爷您什么意思?”

“你为什么不叫醒她,你明明就在她旁边。就算叫不醒,喊我们一声总可以吧。可别告诉我这么大个人躺在你边儿上,你也看不见!”

阿年一愣,两道眉毛立刻拧了起来,“小陈爷,你可不要血口喷人,我虽然确实不喜欢章汐,但也用不着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来对付她……”

“呵——,听见了吗?她承认她不喜欢章汐,看不惯,正好趁此机会除掉她是吧!”

我越想越生气,章汐这丫头一路上顶多也就是胆子小点,贪吃爱钱些,到底哪里得罪了她阿年,处处针对不说,现在还想让她去死?

“最毒妇人心,说的大概就是你这样的女人了!”

我咬牙切齿,一口气儿都没松,一手捏着阿年的衣领,另一只手不自觉的嘎嘣直响,眼见就要忍不住给她一拳的时候,她却先一步动手,“啪”的一鞭子甩在我鼻子前面,我本能的往后一退,庄逊一抡手臂将那鞭子抓住,对着阿年怒目而视。

伊老板站得靠后,没法挤到我俩中间,只能赶紧从背后伸出手扣住我肩膀,“泽娃~你别冲动……”

蝎子也将阿年往后拉了一些,嘴里念念叨叨,似乎也是在劝架,但阿年这个女子却比我想象的更加刚烈生猛,身体挣脱不了,嘴上却一点儿没闲着,“我毒?呵——,陈梦泽,你可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要不是看在伊爷的票子的份上,你也配叫声小陈爷?”

“既不会识人,又不会用人,自己不懂得倒斗的凶险就算了,还不知道从哪里捡个野丫头。真觉得我们救您一个人还不够,非要搭上个红粉鸳鸯是吗?”

我知道她心中肯定也早就憋着火,明明自己才是被雇来看风水寻龙脉的,结果眼瞅着都要进斗了,来个来历不明的姑娘,不但本事比自己高,还更受雇主的喜欢。整得她处处吃瘪,从找龙穴到找生舰,就没一处占了上风。

现在搞得她像是个白拿钱不干事儿的废物,这火儿没人点也就算了,这会儿我这么一来,她也干脆撕破了脸,发泄起来。

伊老板和蝎子一人一个拉着我俩,又是晓之以理,又是动之以情,说事实,摆形势,好不容易才让我俩打消了来场全武行的念头。

我倒不是不想计较了,只是想到章汐现在生死不明,打死阿年也于事无补,只能先把念头转了回来,“咱们去救章汐。”我说着就要往外跳。

伊老板赶紧拉住我,“泽娃~这会儿可下去不得,这些植物根茎相连,你一下去,就会被它们发现,刚才逃脱都已经是侥幸了。要再被抓住,该怎么办?”

“那就让章汐等死?”怒火又一次从心底升腾起来,我怒气冲冲的甩开他的手,边往外爬,边喊,“庄逊,你先下去,搭把手……”

然而,一向很听话的庄逊这一回竟然犹豫了一下,“泽哥~现在去……怕是不安全。”

“什么?”我惊呆了,完全没想到这样的话竟然会从庄逊口中说出来,一扭头,眼睛差点没喷出火来。

他似乎被吓了一跳,吞吞吐吐的解释,“那些藤蔓很难对付,刚才只是在边缘,要是进入腹地,数量更多……”

“好了,不用说了。”我“呵”的一笑,悲凉又自嘲的摇了摇头,“我知道了,平时说什么江湖义气,说什么同生共死,都是些屁话!”

“你们一个个的就是更爱惜自己的命而已。真是够了……我就不该对你们这些冷血透顶的家伙抱有什么期待。”

“行了,散伙吧。斗里的东西都给你们,我自己去救章汐。”

我摆摆手,扭身继续将身子往下探,庄逊愣住了没动,蝎子想伸手拉我,我却赶在他之前松开抓边沿儿的手,“咚”一声掉了下去,蝎子手抓了个空。

我听见他在上面喊了一句什么,但懒得听。

我自然明白他们心中的忌惮,觉着危险。可章汐毕竟是我带进斗里来的,那么我就有义务把她带出去,我陈梦泽不是个什么有能力的人,但这点儿底线却决不能破。

上了我的船,就是同伴,无论如何我也不能抛下她不管。
楼主 子衿Yume  发布于 2019-05-20 03:25:30 +0800 CST  

第五十三章:焚林千顷

我脚下面像是带着风一样,很快跑回了营地,堆砌的灶台石头七零八落的散在四周,蝎子烤的鱼干被拿走了一部分,剩下的落在地上,早就被踩得和泥土混在了一起。

我先看章汐躺的地方,那一堆藤蔓已经被扒拉得一团糟,跟周围的植物交错在一起,再也看不出半点人工的痕迹。章汐当然也不在其中。

我心里一沉,脑子里已经脑补出了最坏的打算。

想到那么正值青春的小姑娘或许已经变成树藤中的白骨,我就觉得心窝子扎着疼,满心满眼都是幻觉中小丫头哭喊着向我伸手求援的样子。

“真他娘的混蛋!”我忍不住给了自己一耳光,学着蝎子骂了句脏话。

这会儿周围的树木可没那么狰狞了,全都安安静静的搁地上待着,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一样。

我茫然四顾,也没什么头绪,但心里总也还抱着些侥幸,捡了根棍儿,沿着地上藤蔓拖拽的痕迹一点一点往前扒拉。

不敢大声喊叫惊醒了不知道暗藏在何处的杀机,只能低声喊她的名字,“章汐,章汐……”

不知不觉越走越深,穿过鱼骨堆积的地带,我发现前方的树木变得稀疏而高大起来,地上还是密密麻麻的藤蔓,十几棵需要两三人才能合抱的树木在其中显得尤为突兀。

我犹豫了一下, 抬腿迈进去。

这一次我走得极为小心,每一步都先把前面的藤蔓扒开,尽可能的不让它们将我的脚包裹住,走了一截,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这些藤蔓全都安静极了,温顺而且毫无危险。

就在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又陷入另一场幻觉时,忽然一阵风掠过,我感到头上的枝蔓猛地一颤,几片树叶被卷向地面,头顶传来树枝相互撞击发出的哗哗声,还伴随着一种“嘟嘟”的闷响。

我猛一抬头,瞳孔顿时收缩起来。

章汐正挂在四五条枝蔓之间,面上毫无血色,四肢被缠绕在藤蔓之上无力的耷拉着,还有许多细小的藤蔓缠满了她的身体,勒进肉中,明明看起来都疼,但她却毫无反应,像一具尸体一般随风晃荡,撞击在树干上发出刚才我听到的那种声音。

我心里又急又疼,心想她不会是死了吧!

这一想,声音便没控制得住,跳起来一棍砸在树干上,大喊,“章汐!”这一声像是开关一样,本来安静的树林几乎是一瞬间从静态变为动态,地上的藤蔓像蠕动的蛇一般悉悉索索爬像我的脚腕和膝盖。

我心里大惊,赶忙攀住离我最近的树枝,纵身一跃,竟然顺利的爬了上去。

这一趟下来,我真是觉得自己的身手长进了不少,着回到北京城里,怕也算得上能刚能打的纯爷们了。

只不过在这斗里还是有些不够看,地上的藤蔓顺着树干嗖嗖的向上蹿,这棵树的几根主藤蔓绕在章汐身上,其他的枝须则像箭一般“唰唰”的向我射来。

我当然不愿意被它们逼回地上,手里棍子挥得跟金箍棒似的,脚下也不停歇,还是铆足了进想要爬向章汐的方向。

俗话说,刚者易折,柔者长存。这些藤蔓本身倒是没有太大的杀伤力,但苦在源源不断,眼看我离章汐不过半米距离,但双腿却已经被藤蔓缠住,无法前进分毫。

可恶,即使是拼上了命,也还是保护不了其他人吗?

我果然不是一个合格的同伴,更不是一个合格的兄长,这一点上阿年说得倒是不错,我陈梦泽有何德何能,配让人叫声小陈爷啊.

要不是一路上有庄逊,蝎子他们的保护,我连活都活不下去吧。

可即使是这样……,我也不想放弃任何一个同伴!

“嗷——”

我一声怒喝,全身肌肉爆发性的一颤,身体竟然真的生生向前探出半米,一把揪住一根枝蔓,手指无法将它扯断,我干脆一口咬了上去。我死了没事,至少让章汐从树上掉下去,一会儿这些藤蔓把注意力集中到我身上了,她说不定还有一条生路。

果然,这树木也像是能感受到疼痛一样,只留着一根主须绕着章汐,其他的全都向我射了过来,手脚,脖子全部被绕得死死的。氧气的缺失让我大脑发黑,浑身不住的抽搐,但却还是拼命将眼睛瞪得大大的,抓着枝蔓,咬着腮帮子,心想小爷我就是死,也不能在这些树杈子面前跌了份。

千钧一发之时,我听见一声石破天惊的大喊,“泽哥——”

一道黑影踩着一地的藤蔓像风一般掠过,“唰”一声,我感到脖子一松,整个人从树上侧翻而下,大头朝上倒挂在树枝上。

庄逊挥动九阴剑,砍开飞过来的枝蔓,脚下灵活得像只猴子,我心里涌起一种莫名的情感,有点感动,更多的是愧疚,“阿逊,救章汐!”

我本以为男人之间不用叫得那样亲密,一直以来对他都是直呼其名,但此时我却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是我血肉相连的兄弟。

庄逊看了我一眼,剑眉微微一蹙,还是听话的先一步砍向绕着章汐的藤蔓,就这一瞬间,更多的枝须向我涌来,我腰腹用力,让自己荡了起来。

倒立的视野中出现几团耀眼的红色,蝎子和伊老板他们终于也赶了过来,就连刚才跟我吵过架的阿年也不例外,他们手上还拿着火把,一边跑,一边叫,“泽娃~,庄小侄,快点……跑!”

庄逊砍完章汐的藤蔓,又反手将我的砍开,我们三人一落回地上,便被数量巨大的藤蔓包围起来,我手忙脚乱的拉过章汐,摸了摸鼻息,还活着,终于松了口气,赶紧将她背到背上,在庄逊的掩护下向前跑。

伊老板和蝎子狠狠将火把掷向我们身后,而阿年则拿着一个作为引子的火把,不停从腰间抽出新的火把点燃,交给伊老板和蝎子,再让他们向投弹一样扔出去。

不是每个火把都能准确的点燃那些藤蔓,但胜在数量够多,这些植物虽然生在河边,但本身却带有油脂,点燃之后便像传染一般,火焰将它们中间的水分炙烤出来,火势越来越大。

我只觉得自己背后像是在煎油一般,滚烫的汗珠布满了全身,我只顾埋头跑,伊老板他们也丢完了全部的火把,跟我们一起逃窜。

都说凌晨之前的黑暗最深沉,通天的火光不但没有照亮这片黑暗,反而营造出了一种恶魔地狱的氛围,那些食人树也是怕火,枝蔓虽然可以逃窜,但主干却是不行,熊熊火焰中,发出树皮燃烧的“滋滋”声,仿佛树木哀嚎的声音。

那些枝蔓拼命往外面蹿,带出来的火焰跑得比我们还快,好死不死还起了风,风助火势我们就像是在一个巨大的火炉中狂奔一样。

搞不好一会儿没被食人树吃掉,反而死在火海里。

跑在最前面的蝎子和伊老板也发现了问题,开始转弯向河边跑去,一边儿跑一边大声直到我们,“河里,河里……”

这个时候,只恨爹妈没有给自己多生两条腿,我还背着章汐,跑得更是气喘吁吁,庄逊看不过去,绕我我身后,抓着章汐的后领,直接扔到了自己背上。

“泽哥。”他一边狂奔,一边真诚的看了我一眼,那双清澈的眸子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如星子般明亮,“对不起。”

我一愣,胸腔里顿时翻滚激荡,眼泪差点没夺眶而出,我抬起一只手摆了摆,另一只手捂住眼睛,喉咙里已经被塞住说不出话来。

我这样任性的人,还能被如此的信赖。明明是自己冲动的做了决定,却要他来道歉。

真是……不知道该叫人怎么办才好。

“到水里去,趴在浅水就行……”蝎子和伊老板跑到了河边,蝎子四下一环顾,飞快揪了一大把类似苇杆的植物,一人分了一搓,“咬着这玩意呼吸!”

我们赶紧全部趴进水里,叼着苇杆等着火燃过去。

火焰炙烤着靠河岸的地面,水温也逐渐上升,我们就像是水煮王八一般,谈不上任何舒适感。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我感觉自己都要熟了的时候,身边儿的水面动了动,蝎子“哗”的从水里探出头来,长长舒了口气,“好像灭了。”

说完,他俯身将我和阿年拉起来,旁边的庄逊也钻出水面,搂住章汐将她放在河边的泥地当中,瞅了瞅我,又瞅了瞅四周,“安全了?”

“或许……吧……”我刚想说或许安全了,话刚出口,却又发现了一种意料之外的诡异情况。
楼主 子衿Yume  发布于 2019-05-20 03:26:49 +0800 CST  

第五十四章:弥世

火焰并没有完全散尽,藤蔓和树枝还在噼里啪啦的燃烧着,我们头顶上却笼着一层白烟,本来应该如雾气般的烟尘却一团一团像是软绵绵的白云。

我们蹲在水中观察了一下,因为火还在燃烧,烟气向上,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先回佛龛去吧,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不会有什么问题,要是刚才那把火烧得不够彻底,搞不好还有没死的食人树呢。”伊老板像平常一样吩咐道,看我的眼神却多少有些淡淡的忧愁,显然我刚才说那些散伙的话,他并不是一点儿也不在意。

我梗了几秒,少年的自尊心和愧疚在艰难的做着斗争,最终还是庄逊那双清澈眸子里闪烁的担心和歉意占了上风。这件事情不管从哪方面说都不是他们的错,就算我出发点是好的,但因为我的冲动让大家陷入险境却是不假。

要不是庄逊及时出现,我现在大概已经成了那食人树上的吊死鬼,又有什么尊严好谈呢?

想到这里,我站起来,双手抱拳,冲着大家深深一躬,“伊叔,蝎子哥,阿逊……阿年姑娘,刚才是我太冲动,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害得大家陷入险境,实在是抱歉。”

“但我觉得,我们既然是一个团队,那么就不应该丢掉任何一个人。如果是伊叔,蝎子哥或是其他任何一个人遇到这样的事情,我也会去救,哪怕我陈梦泽的力量不大,但大家既然一起踏上了这条生死之路,就应该做好同生共死的准备。”

“而且我相信,只要我们能够齐心协力,那么活下来的机会总会比单打独斗要大。我……真心希望,咱们每一个人都能平安的回到北京城里去。”

我垂着头,好一会儿才感觉伊老板伸手在我脑袋上胡噜了一把,“嗨,泽娃~,刚才我们只是太担心你了。不过你说得也没错,现在咱们能放弃汐丫头,过一会儿就能放弃你,庄逊,蝎子,或是我。你也不用抱歉,论到这份义气,我倒是还不如你呢。阿年姑娘,你说是不是啊?”

阿年那小脸上都快结出霜来了,她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但好几双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她,我又先做了表率,现在不说点什么,好像真是不行。她嘴皮翻了翻,艰难的抬手一拱,“小陈爷您别见怪,刚才我也是担心您和章汐,才口不择言。对不起了——”

我颔了颔首,也表示不计较了,可双方看着还是尴尬,阿年顿了顿,草草点了下头,“既然刚才都是误会,那我们先上去吧……”

她一边说,一边淌着水向岸边走去,看着她曼妙却冷漠的背影,我下意识的想到了那风中摇曳的曼陀罗花。

“阿年,你小心些!”伊老板也有些不满,不仅仅是因为阿年这样的态度,也因为她这样肆无顾忌的往危险地带走去。要是惊扰了什么东西,该如何是好!

伊老板一个眼色,蝎子立刻大步流星的向前准备将她抓住。谁知刚一迈步,便听见头顶有风吹过,“呜”一声,那些散开的白雾忽然间集成了一大团。

“卧槽!”蝎子脸色猛然一变,猛虎扑羊般将阿年按倒在地上,同时嘴里狂喊,“小心,这雾不对劲……嘶——”

伴随着他的喊声,那些白雾已经如搅拌机一般翻腾起来,一切发生得太过于猝不及防,伊老板一把摁住我的脑袋,我俩“咚”的栽进水里,白雾在头顶掠过。

冰凉的液体沁入口鼻,我想问大家有没有事,但一张嘴便是一大口水。迷蒙之中,我听见阿年叫了一声,身边的水域发出“嗵”的一响。

紧接着伊老板悲痛的高呼,“蝎子,你个王八犊子,跑啊——”

蝎子没答,只是重重的呻吟了一声。

我猛地将头从水里拔出来,抬头却看见白雾“滋”的一声落在他的手臂上,如同硫酸一般伴着白烟散发出一种腐蚀的味道,顷刻间一只手臂自手肘之下全部化成了白骨。

“蝎子哥!”

“蝎子!”

我和伊老板眼睛都红了,拔腿就想去拉他,然而蝎子虽然是疼得满头大汗,但却还没丧失理智,他就地一滚,嘴里含混不清的大喊,“不……别来……”

我哪里肯听,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向他身边爬去。蝎子见我们不听,瞪着眼睛,脚下蹬得更快了,他整个人像滚地葫芦似的,我和伊老板趴在地上一左一右拖着他,跟着他一起“噗通”一声栽回水里。

“这雾有毒!”蝎子顾不得把头从水里拔出来,张着嘴混着水里大喊,“躲进水里,把全身都埋进去。”

“我在缅甸的时候……听过,有一种树木焚烧过后就会……会分泌出带有腐蚀性的雾气,一旦沾上,连肉带骨都能化得干干净净……”他说话的时候全身抖得厉害,导致声音断断续续,腐蚀的部位还在一点点向上蔓延,他半身浸在水中,仰过面来,哆嗦着喊我,“小……小陈爷,帮我……把刀拔出来。”

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只是哽咽着按他说的去做,伊老板和庄逊趴在水里,不停的向上空扬水,白雾遇水便散开,翻卷片刻又再次聚拢,这让他们俩根本腾不出手来。

阿年到底是个姑娘,再冷淡也不能对这样的事情视若无睹,她嘴唇发青的按着章汐,身体随着水波似乎在颤抖。

我强忍着心中的悲痛把刀转手递给他,却发现他嘴皮抖了抖,那双虎目微微停顿了几秒,猛然间,手起刀落。

“啊呀——蝎子哥!”我只见眼前血色一闪,蝎子竟然一刀砍掉了自己被腐蚀的手臂,心跳骤然停住,声音像是泄了闸的洪水,一下子便喷了出去。

我没发现自己已经站了起来,汹涌的白雾飞快的向我涌过来,伊老板和庄逊大惊失色一翻身将我按倒下去,“泽娃~你干什么!”

“蝎子哥……他的手……”我挣扎的侧头,却看见蝎子撕了个布条,单手一绕便缠在了手臂上方,靠近心脉的地方。

“小陈爷,你别急。我没事!”他抽着气,仰身躺在水里,胸膛剧烈起伏,却还出声安慰我。

远处的火焰还在燃烧,树影摇曳,“噼啪”的响声宛如哀鸣。充满杀机的白色烟雾升腾在整个山坳当中,白茫茫的一片,就像是寂静岭中的死地。

我们只敢把头露一点点在水面之外,衣服捂在口鼻之上,大气都不敢多出一口,耳边的火声,水声,风声,树木声……像是来自地狱的乐曲。

我手脚被伊老板和庄逊摁着不能动弹,但胸中的悲伤却想要冲破肉体一般,我忍不住痛哭失声。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良久之后伊老板才轻轻叹道,“这大概就是弥世吧。地狱和极乐之间的连接点,人间的死亡之地——弥世。没想到这里还会有这样的寓意……”

他声音轻缓苍凉,不经意间竟是让我心里更加难受,脑子里荡起一个旋律,“凤凰火一把焚林千倾~,笑倚在新月旁侧耳听。听木灵们将死的声音,诅咒焚林者永坠地狱~”

“呵呵——”我忍不住把旋律哼唱出来,悲怆的调子让人心神动荡。歌里那个男人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鬼,我们又有什么不同,说不定当我们到这斗里来时,就已经成了斗里之鬼,只是不自知罢了。

人总是很奇怪,动荡的关头觉得往日的平淡弥足珍贵,等回到了平淡的生活中,又总是忍不住心神荡漾想去闯荡一番。

到头来,有些人倒在了半路上,有些人做了逃兵,有些人虽然得尝所愿,但终究还是要回到平淡的轨道中,做一个凡夫俗子。

我们所有人都埋在水里,现在哭得再惨也都看不出来。我开始疯狂的想我家老头儿,也想爷爷。既担心章汐,又担心蝎子,各种各样的情绪堆在胸膛中,几乎要把心脏撑得爆炸了。

直到头顶的天空开始发亮,太阳光一点一点撒进山坳,这些情绪才慢慢如同消融的冰雪,从心坎上褪去。

“等雾散了,就撤回佛龛。”

我点点头,扭脸儿看蝎子,他手臂上缠着布条止血,但这只是保命的应急措施,他右手抓住左手手臂,整个人已经晕了过去,只剩一点点朦胧的意识还攀着我的肩膀。

我心里堵得厉害,但也知道这种时候可不能悲春伤秋,于是定了定神,接着伊老板的话,“庄逊背章汐,我扶着蝎子。阿年走前面,伊叔您垫个后,成不。”

“嗯。”

我们小心翼翼从水里爬出来,烧了一夜的大火已经熄灭,地上有些烧焦的枯枝断叶,天上的毒雾倒是在阳光的照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昨晚的一切就像只是一场幻觉。

但当我们顺利的走回佛龛,我看着蝎子那只光秃秃的手臂,又不得不承认昨晚的噩梦都是真实的。“嗨,都怪我!”我搂着蝎子的肩膀又是心疼又是自责。

他被我晃醒了过来,“嘶”的一声。恍惚着抬起头来,凝视自己的手臂,过了好一会,又笑了起来,“哈哈,一条胳膊换大家平安,值!”

说完还拍拍我肩膀,“小陈爷,您别自责了。这刀口舔血就是这样,谁也说不准哪天就交代了,这还只是根胳膊,算不了什么。您和庄小哥出去帮我找点干净的树藤啥的,烧点草木灰,我处理处理,就没事了。”

他说得轻巧,我听着却越发沉重,庄逊见我不想离开蝎子,便自己跳下去,没过几分钟便抱回一捆树藤,伊老板折腾了一会儿,在洞口烧好草木灰拿了进来。

蝎子咬着牙,拔出蝎刀在火上烧了烧,把断臂上的腐肉剃尽,又在伤口上洒上草木灰止血,
虽然额头上黄豆大的汗珠跟串珠似的往下滚,实在疼极了他也会闷哼一声,但手上的动作却一点儿没含糊,止完血,又自己包扎起来。

我在旁边看着,也帮不上什么忙。小时候在书上看到关二爷刮骨疗伤的段子,只觉得又是惊叹又是怀疑,没想到当这种事眼睁睁出现在面前儿的时候,竟是那么叫人失落又绝望。

我实在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一拳捣在那弥勒背上,连连跺脚,“这他妈到底算个什么事儿啊!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不然谁他娘的要来这鬼地方……”

我跺得太用劲,整个佛龛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响声。

“嗵嗵嗵……”

本来伊老板坐在一边也很是沉闷,但随着我发怒的跺脚,他的神情慢慢变得惊讶起来,“泽娃~你先等一下”他猛地站起来,倒是吓了我们所有人一跳。

我还哽咽着,以为他是要安慰我,使劲把他的手,嘴里嘟囔,“伊叔,您别劝我……让我发泄一下,心里好受些。”

“不是啊。”他摆摆手,神情严肃,“泽娃~你心里难受我理解,但是这儿好像有些问题!”

“嗯?”我虽然还在难过,但听到“问题”这个词语还是不自觉的竖起了耳朵,这斗里最怕的就是有问题,问题就意味着危险!我下意识的左手拽着蝎子的肩膀,右手去拉章汐,挺身护在他俩面前,拧着脸,倔强的瞅着那弥勒,“伊叔,怎么了?”

“别太紧张。”伊老板摆摆手,小心翼翼向那弥勒靠过去,“只是刚才听你跺脚的时候,觉得声音不太对劲。这下面……好像是空的。”
楼主 子衿Yume  发布于 2019-05-20 03:27:55 +0800 CST  
这本书大概会在70多章到80章左右结尾
楼主 子衿Yume  发布于 2019-05-20 03:28:23 +0800 CST  
第五十五章:佛龛玄机
“空的?”我吓了一跳,抬头也在伊老板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悚,开始我们敲击山壁时,听不见回响,说明这座山绝不是空心的。如果是这弥勒座下特定的地下甬道,那这事情就不简单了。

这地底下修甬道的事情,可不会是什么常见工程。难不成这下面也是个斗?

伊老板没容我多想,他摆摆手,示意大家都往外挪,他自己绕到弥勒身后,先是跺了几脚,听着声音却是有些发闷,接着俯身跪在地上,示意我把蝎子的蝎刀扔过去,他转过刀柄沿着弥勒底座一点一点轻轻敲打。

声音“笃笃”发闷,绝不是实心地面能发出的哒哒声。伊老板沿着弥勒敲了一圈,发现只有弥勒周围和它身后的地方是这样的声音。根据范围来看,就像是一条通道。

“看样子没错了,这下面别有洞天。”他将蝎刀还给蝎子,神情凝重的说道,“搞不好,这座山下还有一个新的斗。”

有没有搞错啊,这话跟颗炸弹似的,差点没把我给点着了。刚才对蝎子的歉意和自责全部变成了对这里的愤怒,这是什么神仙地方,一个斗连一个斗,天下的大佬都找不到地方埋了吗?

我怒极了,正想骂娘,却听见躺在一边儿的章汐忽然发出“咳咳”两声,悠悠撑开眼睛,“诶……?”她显然还很茫然,那双忽闪的大眼睛落到我身上时,才稍稍恢复了些生气,“泽哥,我们……这是,怎么了?”

“章汐!”庄逊和蝎子都惊喜的叫了起来,我脑子嗡的一下, 眼睛顿时落在她身上移不开了。什么地道,什么龙穴,什么斗,一瞬间全部抛之脑后。

看着她张合着微微有些干涩的嘴唇,只觉得有桶凉水从脑门上浇下去,心里的怒火唰的熄灭,身体比思维还快,“噌”的跳起来,一个箭步上去,“臭丫头,你还知道醒啊!”我紧紧搂住她的肩膀上,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昨天的生死一夜,蝎子的壮士断腕,还有连绵不绝的杀机,这一切都让我感到无比的疲惫,而章汐的苏醒简直就像一针强心剂。

我抱了好长时间才松开,抹了抹眼睛,“你还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

她显然被我的举动搞得更茫然了,嗯了几下才说出话来,“呃……那个,有点渴,浑身有点疼。”她说话这会儿也注意到了其他人,特别是蝎子包扎的手,“……蝎子哥,你这是……”

“嗨,没啥事,小伤。”蝎子“呵呵”一笑,不动声色的往庄逊背后藏了藏。

伊老板清清喉咙,笑眯眯的把我拉开,蹲在章汐面前,摸了摸额头,又翻了翻眼睛,“看样子在水里泡一夜也是有点好处的,至少热度现在很正常。”

他一边替章汐做检查,一边用很平缓的措辞慢悠悠的将章汐晕倒之后的事情讲了一遍,惊险的场合全部一言带过,然后说道刚才的发现,他若无其事般在用下巴指了指外面,“汐丫头,你觉得这下面还会有斗吗?”

这个问题立刻分散了章汐的注意力,她有些疑惑的站起身,跄踉了一下,庄逊赶紧将她扶住,两人走到山壁口子上。章汐蹲在那里,表情一点点变得奇怪起来,她抬手掐算起来,秀眉一周,尔后干脆捡了块石子儿在地上写写画画起来,像是在计算着什么,口中念念有词。

我们几个人面面相觑,然后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好一会儿,她惊讶的转向我,“泽哥,你没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当然有啊。”我苦笑,“到处都是能吃人的树,还有跟硫酸一样的雾,还不够不对劲吗?”

“我不是说这些。”章汐秀眉微蹙,“你没背过地支藏干的口诀吗?这处山坳,对应的正是辰藏乙木兼戊癸这一句。”

我愣了愣,面上浮起一丝丝尴尬,地支藏干这一说儿我自个儿倒是了解,可这并不是我有深学的地方。

从小到大,我看得书多而杂乱,广博有余,精专不足,用来在潘家园儿里糊弄客人那是绰绰有余,但到了这种时候,我还真没有这小姑娘想得专业。

她说着已经站了起来,手指一伸一扬,挥斥方遒一般,“两岸的树木对应乙木,中间的暗河对应癸水,戊土是燥土自然不能是指河边的土地,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指的就是这两边能够被太阳照到的山壁。”

“三者合一极为辰宫,辰宫属龙。”她顿了顿,为难的挠了挠头皮,“虽然不敢相信,但根据天象和地势的计算,这个地方应该还是龙穴的一部分。”

“你是说,这后面可能还有个龙穴?”我们大吃一惊,特别是伊老板,整个脸都拧巴了起来。

章汐点点头,“不能说是后面还有个龙穴,应该说是前面那个斗压根就不是真正的龙穴,或者说它以前是龙穴,后来变成了另一个更大的风水阵的一部分而已。阿年姑娘,你也算一算,看看我说得对不对。”

章汐大病一场,其实真的只是为了表示友好,但落到阿年眼中,这分明和炫耀没有区别,她咬了咬嘴皮,愤然摇头,“罗盘丢了。”

“呃……”

我正犹豫自己要不要去打个圆场,却看见伊老板连连搓手,打断她们,“是啊,是啊……我怎么没想到,按照地狱,接引舰,弥世的顺序来,那再后面也该有个极乐才对啊。唉,我怎么一开始就没想到呢?蝎子……”

喊了之后才想起他刚刚断了只手,这会儿怕是第一阵的疼痛还没忍过呢,于是又摆摆手,拉上我。

“泽娃,咱们来琢磨琢磨这弥勒佛祖。”他拉着我走到弥勒跟前,正准备伸手去敲,忽然又顿了一下,“唉,这一路走来,多亏佛祖保佑,咱们还是先拜上一拜,如何?”

我内心里是觉得他很迷信,咱们九死一生走到这里,凭的都是自己的本事,要等着佛祖保佑,哪怕是早就烂得骨头都不剩了。伊老板一路上的表现都很精明睿智,偏偏涉及到佛祖的事情就显得神神叨叨的。

但这也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烧香拜佛这种事情也扯不上男儿膝下有黄金,我点点头,跟他一起走到弥勒面前,跪下磕了三个头,然后才一左一右的敲打起来。

刚才怒气上头的时候我也给了这弥勒不少的拳头,但当时的注意力并不在它身上,这回认真起来,我才发现这家伙竟然压根就不是镶嵌在佛龛中的。

“这东西只是被放在这里,其实并没固定。”伊老板也做出了和我同样的判断,他拧着眉毛思考了片刻,“推开看看?”

“嗯。”我点点头,和伊老板一左一右将手放在弥勒肩头。正要用力,我忽然想到一点,赶忙收手向后挥了挥,“蝎子哥,你先带阿年和章汐下去,阿逊留在上面就可以。你把剑拿出来,要是有什么玩意蹿出来,我们也好有还手的力气。”

说实话,经历了这么多要命的事情,要是再不往周全了考虑,那可真就是缺心眼了。

蝎子毕竟有伤在身,听了我的话也没推辞,带着章汐和阿年先一步离开佛龛,现在外面艳阳高照,倒是没什么危险。我和伊老板又商量了一下,两人站到侧面,把中间的空档留给庄逊。

“好了,一二三……推!”

我和伊老板一起用力,弥勒佛晃了晃,向后移动了半寸。这家伙跟看起来一样沉,我感觉自己已经使上了全部的力量,它还是动得极为缓慢。庄逊想上来帮忙,被伊老板制止,“你做好防御!”

我俩一寸一寸花了不少的功夫,总算将弥勒推到了里面靠墙的位置,它原来的位置上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洞,我打亮电筒看了看,有楼梯向下走。

“果然还有蹊跷。”这一回我可没冲动,关上电筒,招呼伊老板和庄逊先离开了佛龛,“本来我想着咱们可以伐木造船,沿着这条河向前漂,说不定能出去。但是昨天晚上的事儿,和这个地道……”

“如果这里是龙穴的一部分,那么我想设计者也不会让我们用那么简单的方式逃出去,所以造船逃跑,说不定死得更快。”

“但是沿着地道下去,也不是什么上乘的选择,我们现在手上的装备基本已经不剩什么了,章汐还带病在身,蝎子哥也有伤,别说是再遇上李贞那样的大粽子,就是再来几条铁背龙王,那也是够呛。”

“大家合计合计,接下来我们怎么办更合适些?”

这些本来该由伊老板来说的话,从我口中说出来竟然也没有觉得有多么违和,大家低着头琢磨起来。

我趁机绕到章汐身边,有点不放心的摸了摸她额头,“你要是觉得不行就跟哥说啊,千外别逞能。既然把你带进来了,我就一定要把你带出去。”

“嗯。”章汐轻轻应了声,调皮的把头一偏,“放心,我要是走不动了,就叫你背。”

“背就背。”

我只是就事论事的在回答姑娘的话,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丫头脸上莫名升起一道红云,“对了,泽哥。昨天晚上……你真的一个人就冲出去了?”她忽然转移了话题,而且语调一下子降了几个八度,我压根就没听得清楚。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哦。”我点点头,想了想,掏了一袋子鱼干出来,“对了,你肯定饿了,先吃点鱼干,等我们商量出结果才能有力气。”

我觉得这句话完全没有问题,但不知怎么这丫头抓过鱼干,扭头就闪到了一边,剩下后脑勺对着我,好像还有点生气的样子。

蜜汁费解。

我摇摇头,转身加入伊老板他们的讨论,他跟蝎子,阿年已经做了一系列的分析,“泽娃~我们还是觉得,应该继续往前走!”
楼主 子衿Yume  发布于 2019-05-20 03:29:21 +0800 CST  
第五十六章 地下戏台
我瞅着伊老板,伊老板也瞅着我。

这决定往前走并不难,但制定一套生存率够高的计划可没那么容易,就凭我们手上这几把不知道啥时候就不亮了的破手电,怕是很难完成这么艰巨的探索任务。

瞅着我审视的目光,伊老板单手擎着下巴,转了几圈,“我刚才跟蝎子商量了一下, 咱们这会下去也不是盲目冒进,这儿危险是危险,但物资还算丰富,咱们趁着天明,弄点装备,天黑之前往下去,如何?”

“弄点什么装备?”我放眼望去,周围除了被烧得一片狼藉的土地,实在看不出有什么能给我们带来帮助的东西,但伊老板和蝎子却笑得很沉稳。

“小陈爷,这人啊,是不能被环境困死的。有高科技的东西当然好,没有咱就简单些。”蝎子笑了笑,“先给咱们每人整根手杖,然后绳子要补充一些,鱼干也要再做一部分,而且我觉得那些鱼骨用来做短打的武器倒也是不错。”

一个小时之后,他们再次让我见识到了什么叫做老江湖。

蝎子带着我和庄逊出门,沿着树林走了一阵,给我们每人挑了根棍儿手杖,半人高,硬要自己一个人单脚踩着,然后一点儿一点儿用蝎刀修整。

被修整过的手杖是结实又光滑,拿在手上沉甸甸的,只要不是太狠的对手,那用来探个路,防个身什么的倒是绰绰有余。

他还折了鱼骨拿在石头上打磨,教我们每人都做了把短匕,尖的那头套在小块木楔子里,别在腰带上。

我自个儿简单试了试,倒是不比那工兵铲杀伤力小,只是功能性上比不过罢了。

回到佛龛前时,伊老板已经带着章汐阿年用树藤搓出了一堆新的绳子,和我们之前的加在一起数量上倒是够了。他们还不知从哪儿捡了了个凹下去的石块,架上火烧了点水,凑凑活活算是吃了顿半干的鱼汤。

接着我们轮流睡了一小会,到夕阳的光彩快要消失的时候才背上东西,重新没入佛龛。

伊老板将一块比我脑袋还大的石头从通道上方推下去,伴随着“哐哐哐”滚动的声音,一阵更加急促的“嗖嗖”声传进我们耳朵。

经过前一程的考验,我现在很容易就能分辨出那是箭矢的声音,“有暗箭?”

“嗯,下面既然有机关,那么是甬道的可能性就很大了。”伊老板凝神思索了片刻,“蝎子,再来块儿石头……”说完,才想起蝎子断了条胳膊,改口想喊庄逊。

却看见蝎子已经单手搂了块儿大方石哼哧哼哧爬上来,咧嘴一笑,“老板,我没事,您该怎么吩咐还怎么吩咐就行。”

我感觉眼眶有些发酸,伊老板定定看了看他,伸手一拍肩,“嗯,好兄弟。”

第二块儿石头顺着甬道滚下去,这回没有再激发什么机关,我们相互对视一眼,伊老板将藤蔓挽在腰间,率先向下走去,我紧跟其后,章汐和阿年跟在我后面,庄逊和蝎子一起压阵。

我们六人鱼贯而下,阴森的箭羽插满了台阶,刚才石头滚过的地方留下一道浅浅的折痕,章汐望着走到两边蹭蹭燃烧的火把,不自觉的抖了一下,下意识的靠近我,抱住我手臂,小声道,“这些火把是怎么回事啊,难不成它们从唐朝燃到了现在?”

“那怎么可能?”我无可奈何的翻了翻眼睛,这丫头真是把所有的智商都用在了观星风水之上,其余的历史文化常识一点都不懂啊,“这火把中应该是加了磷粉,没打开墓道之前是密封状态,如果有人进入,磷遇到空气自燃,同时也就点燃了火把。”

伊老板在前面帮腔,“泽娃~说得没错,这是古代墓穴惯用的手法。古人视死如生,他们总觉得自己的祖先会再次苏醒过来,而等他们自己打开墓门之时,则些火把就会照亮他们的前路。”

“所以说,我们运气不错。这个墓室应该还没有人进来过。”

看他兴致勃勃的样子,我自个儿不由得心里苦笑。

要是才进来的时候遇到这种情况,我大概也会跃跃欲试的觉得运气不错,但经历了风雨才知道自个儿以为的能耐在事实面前有多么的可笑。

到了这会儿,我心里真是有些悲观,比起倒斗掘墓,解开陈家的秘密这种事,我更在乎大家能不能平安回去。

这种没人进过的甬道,意味着机关全部保留着最原始的模样,谁也不知道古人的智慧会带来怎样的凶险。

我们刚才扔下来的石头出现在墙根边儿上,伊老板自己捡了一块,让我捡了另一块,我走过去,却发现石头边上左右各有两条通道,一边儿看起来是个密室,另一边是黑咕隆咚的通道。

这可让人犯了难,我直起腰招呼大家过来看,伊老板拧了拧眉,“这也没什么可以参照的东西啊。随便选一条先走?”

我摆摆手,觉得随机选择风险颇大,“最好不要,这墓主人心思大大的坏,要是选错了,怕是会有危险。”

这路是有两条没错,可我们只有一条命。

说话间,我瞅见章汐一边好奇的四下打量,一边手里掐算着什么,便绕过去,往她肩头一拍,“你能算出什么?”

“呀——”小姑娘被我吓得一蹦三尺高,险些没把后面的阿年撞飞出去,她气急败坏的一脚跺在我脚背上,“说话就好好说啊,干嘛绕过来啊!”

“……”本着好男不跟女斗的原则,我只是平静的把脚挪开,让她跺了个空,“你发现什么了?”

“哼哼,我刚才正在看这个地道走势,结果你一吓,全忘了!”

“忘了就重新算算嘛。”

“……”章汐嘟着嘴憋了几秒钟,还是没能抵抗住我温暖的笑容攻势,抬手往那石室一指,“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但根据我们刚才走的路来说,那间石室建造的地方正是一个重要的风水眼。”

那就是说得去看看。

我扭头正对上伊老板的眼睛,看来他跟我所见略同,也是觉得应该进去看看,既然如此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我扬了扬手,重新走到队伍前方,伊老板小心翼翼的探着路,我们六个人全部囫囵进到了那方石室当中。

“他奶奶的,墙上有画儿诶!”蝎子一进门,便指着墙壁嚷起来。

我四下一看,发现周围的墙面果然跟外面不一样,坑坑洼洼的山墙上抹了一层草泥腻子,刷上白粉打底,绘出一幅幅精致的壁画来。而且这壁画的风格和内容明显跟那栈道上的第二组如出一辙.

“果然,李贞那儿根本就不是一个纯粹的斗!”

我越看越惊奇,一拍大腿根,撮着牙花喊起来,“这墓有墓的规矩,不管怎样的大能人,都不能坏了天地之间的规矩。两人占一脉的事情,对谁都没有好处,那李贞以为自己个埋在龙穴里面能够惠及子孙。哪里想到后来人道行更深,直接掘了他的坟,给他生生做成了地狱看门人。”

本以为历了九九八十一难,打败了大Boss,可以拿着宝藏回家了。末儿了才发现是刚刚走到了起点上,我心里真是说不出该是什么滋味。

章汐拉了拉我衣袖,指着天花板,告诉我说,“上面画了好多星星。”

“有什么线索?”我也抬头,手电光里出现漫天星辰,有大有小。

章汐摇了摇头,又偷偷看了眼阿年,对方也仰头望着天花板,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那估计也是不知道了。

我微微颔首托起了下巴,能让两位占星的大佬都难住的东西还真不多见。转念一想倒也无关痛痒,毕竟这些个古人赶时髦,墓里有一些星宿表达一下自己的美好愿景也不是啥稀罕事儿不是~?

伊老板环顾一圈,目光落在正东方的戏台子上,“嘿,这儿还有个大家伙。”我听他一说,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全身汗毛顿时抖了抖,这靠着墙跟儿竟然还立了座高大的戏台子。

建在高一米左右的青石台基上面,从地面儿到戏台上大概有一人高,长宽是六七相乘,面积算不上大,但周围的四角柱却很精致,除了有两根儿上刻着对联儿外,后头也雕刻有纹路,全是赤裸的小人,有的狞笑着,有的吐着舌头吊着柱子上,还有的正在行男女之事,共同的特点是眼睛瞪得超圆,浑身还发着青紫色。

章汐“嗖”一下又抱住了我胳膊,我拍拍她头,把电筒光向上打,只见挂在正中央的牌匾上,阴刻有正体金字儿“好戏连连”,黄色的琉璃瓦前两根最粗的大柱子上的对脸儿,则是“人情执念皆是戏,世间看空亦为曲”。

耷拉的绸子轻飘飘的晃着,黑暗里,整个戏台都被被镀上一层阴森森的诡异颜色。两个白灯笼无风自动,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仿佛有人呜咽一般。

我感到身边的章汐抖起来,搂我的劲儿越来越大,甚至还把指甲扣进了我胳膊肘里面。也不知这姑娘哪儿学的这毛病,现在一害怕就挂在我身上。合着不是自己的肉,掐着不心疼是吧。

我心里好笑,琢磨着待会找个机会吓唬吓唬她。

伊老板和蝎子已经站到戏台旁边绕着戏台子打量起来,他们一个敲敲打打,一个拿着眼睛丈量。

伊老板掌了几十年戏园子,对于这些个东西的讲究早已熟了个透,转了半晌,摇摇头,“看这四周到不像是有什么机关的……”

我和庄逊也过去,少年人毕竟要好动些,听得他这么一说,攀着戏台边上一用劲,“噌”的上了台子。本意是在台子上找找机关,结果电筒光一扫,还没开找便看见戏台中间突兀的凸起一块青砖,用膝盖都能看出这玩意有问题啊!

我和庄逊面面相觑,“这墓主人的意思是喊我们去踩它?”

庄逊严肃的思考片刻,点点头,“嗯。”

“他是觉得我们傻?”

我无可奈何的摊了摊手。

你说这墓主人也真是有趣,前面的机关设计得既隐蔽又阴险,恨不得等人死的时候才揭露谜底,把人吞下去的时候才告诉你“哈哈哈,这是个机关”,结果到了现在他又整出个这么弱智的玩意来,恨不得像天下人昭告,我是个机关啊,踩了我会有奇妙的事情发生哦!

跟小爷我逗闷子呢~?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去碰好吗?

我摇摇头,带着智商上明显的优越感扭头就走,谁知刚一走到戏台边上,还没往下跳,便听一声凄厉的女声,差点没震破耳膜,“啊——鬼……鬼啊——”

“诶哟……”

我吓得猛地一打激灵,脚底也开始跟着打滑,踉跄两步后左脚尖儿“啪”的磕在了戏台沿儿上,要不是庄逊眼疾手快拉了我一把,我非一头栽下去不可。

其余人也给吓得够呛,全身的装备都擎了出来,警惕的扫视着四周。伊老板满脸紧张,“汐丫头,你看见什么了?”

“鬼……鬼……有鬼啊。就……就在泽哥后面……”章汐带着哭腔往我背后一指,我瞬间觉得后背一股凉气直窜尾巴骨,浑身僵得想把脖子扭过去都做不到。

蝎子和伊老板都戒备的顺着她的手指望去,过了会,莫名其妙的收回目光,“没有啊?”

“我真的看见了!一个影子……就这么一晃,就过去了。”章汐又急又怕,拼命跺着脚解释,手指也在空气中一个劲儿地比划。

大家都等了两分钟,确实没看见什么玩意,我这才觉得自己浑身松弛下来,后背都湿了一片,扭头扫了一眼也确实什么都没有,这一惊一乍地还真把人吓一跳。

说到底,章汐就是个还未成熟的小姑娘,我们其他人自然不会计较她点小失误,但阿年就不同了,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损章汐的机会,“你该不会太害怕出现幻觉了吧,我就说这倒斗的事啊不是这种心智还未成熟的小姑娘能干的。”

章汐一梗,“我……我当然已经成熟了!”

“哦,是吗?那你谎报军情,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是为了引起谁的主意?”

“……”

唉,情商低的姑娘怼起人来总是能够顺手误伤一大片,我们在站的四个男包括庄逊都有点小尴尬。

还好蝎子心思粗,走在两人中间哈哈一笑,主动圆场,“也不能说是谎报军情吧,这毕竟是在斗里,粽子都有,凭啥不能有鬼呢?”

这话一出,打没打成圆场我不知道,但章汐的脸色唰的一声变得更青了几分,浑身跟筛糠一样,倒退半步,几乎都站不稳了。

我心里一乐,顿时起了少年心性,决定趁着这个机会逗逗章汐,也当活跃活跃气氛,干咳了两声,压低嗓门接着蝎子的话,“是啊,你们知道为啥这斗里还有戏台吗?而且这戏台上还有两盏白灯笼。”

“其实啊~,用封建迷信的说法儿这两盏灯笼叫引魂灯,是照出阴火儿给鬼魂照明引路的东西,方便这墓主人找到这戏台子在哪儿。”

“古人都讲究视死如生嘛。这古代没什么娱乐活动,不管是皇帝老儿还是贵族大爷,唯一的娱乐手段就是听戏。墓主人孤零零的在这儿住了这么长时间,一个鬼听戏,难免总是会觉得寂寞。”

“说不定刚才,是想来给我们打个招……”
楼主 子衿Yume  发布于 2019-05-20 03:29:55 +0800 CST  

第五十七章 皮影戏

招呼的“呼”字还没出口便梗在了喉咙里,要是我能有面镜子,我一定能看到我当时的脸有多么扭曲,毕竟扭曲到台子下面的伊老板和蝎子都变了脸色。

“泽娃~怎么了?”伊老板扑过来抓着我的手腕,蝎子抓住另一只。

那一瞬间我完全没有感受到我的身体,只能像个木偶一样仍由他们摇晃,章汐已经被吓得哭起来,顾不上和阿年的矛盾,跟个小猫儿似的往那边蜷。

我也快哭了,怎么就忘了自己这张乌鸦嘴的属性呢?

就在刚才,就这我瞎他娘白嚯的时候,那个曾在港口有个一面之缘的白衣女鬼就站在章汐她们背后。

确认过眼神儿,我敢发誓我自个儿没有看错~,那头散乱的黑发底下,还是那张阴森惨白的脸!

跟我对视的那一刹那,我看见她在笑,咧着的嘴角儿都快拉到了耳朵跟儿上。

这么近在咫尺,我真是没法骗自己。就冲她这张脸是傻子也能看出来不是个人。

她真的存在…,这个斗里真的,真的有个鬼!

……

“泽娃!”

“小陈爷!”

蝎子和伊老板还在使劲摇我,要是我在不反应过来,他们怕是要爬上来扇耳光了。

我努力深呼吸了一下,脑子开始转动,刚想说的时候却又想到了什么,只能硬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干笑,“哈哈,我这演技,是不是去拿奥斯卡都绰绰有余?”

“……”

“……”

“……”

蝎子和阿年碍于身份不好说什么,伊老板额角猛地跳了好几下,才勉强压住心中的情绪,第一次用硬邦邦的口气冲我嘟囔了一句,“泽娃~这可是斗里,别开这种玩笑!”

“哈哈——”我又跟着干笑了几声,心里却是苦的很。

其实刚才本来想说的,但仔细想想,见鬼这事儿说了也没啥用,我们本身没有对付鬼的经验和手段。

这白衣女鬼又来无影去无踪,这会儿已经半点影子都看不见了,说出来除了徒增恐慌,打击士气之外,没有半毛钱好处,还不如我自己憋着呢。

也不知道这庄逊这个小道童跟着庄老道修行了那么多年有没有学得什么捉鬼驱魔的知识,要不,回头儿找个机会问问他~?

我本来是抱着这样大义凛然的想法准备把这一页先给揭过去,却听“嗖”一声,一道倩影比女鬼还快的跳上戏台,照着我肩膀就挠了过来。

庄逊反应极快,抬手护我,但一转身,却浑身一震,有一个转身把我让了出来。

“我去,你小子这也太不讲义气了吧!”我一边嚷着一边飞快避开章汐的爪子,小姑娘小脸煞白,眼中含泪的模样倒真是叫人怜惜,怪不得庄逊不肯帮我挡上一挡。

我飞快闪过戏台,一边跑一边强打精神打哈哈,“汐丫头,我这主要是为了帮助你破除的迷信思想,这都倒斗下墓来了还怕这些个东西哪儿成啊……啊,乖啦,我认错还不行吗?”

“你发誓以后再也不吓我了!”

“好好好,我发誓。”

我不但再也不吓你了,只要那白衣女鬼不再出现,回家之后我连《聊斋志异》都可以放把火直接烧了!不但《聊斋》烧了,以后鬼故事都不看了好吗?

在我无比真挚的保证下,章汐小鼻子抽了抽,决定放我一命,就在此时,我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她的鞋子正搁在那块机关之上。

卧槽?

我赶紧一声暴喝,“别动!”

章汐吓得一激灵,正准备往上抬的脚面一下子落了回去,她愣了几秒,鼻子一抽,又要开口想骂我,但扭头儿看看大家却发现大家看她的眼神都很奇怪,于是又没能骂得出来。

唉,刚吐槽完这个破机关只有傻子才能踩上去,结果就真有个傻子给中招了。我心里有千万头不知名的小动物跑过,只想给自己这张嘴找个绳套起来。

“汐丫头,你别动啊……”伊老板和蝎子也爬上来了,看见章汐脚下的机关,大家的表情都紧张到了极致。

开玩笑,谁知道这一脚下去会是火箭还是滚石,就我们这点肉体凡躯,站在这么显眼的位置,但凡有点杀伤力的机关都能结果了我们,谁也不敢冒这个险。

章汐这会儿也知道自己踩了雷,浑身僵得跟木乃伊似的,瞅着我们,嘴巴一瘪一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下墓以来,伊老板第一次发了火,“胡闹!”

我讪讪笑着,脑袋顶儿上的汗珠也一颗连着一颗往下落,我翻到台子下面把那块西瓜大小的石头给抱起来,“既然这机关没有立刻触发,那么就说明这个机关类似现代战争里的地雷,是按钮似的。咱们想办法把这东西给压住,不要让机括弹起来就行。”

我把石头重重压在章汐脚背上,仰着脸儿喊她,“把脚抽出去。”

“抽……抽不动啊。”章汐哭丧着脸,“你压轻点。”

“轻点压不住,你用点劲试试!”

“嗯——”

章汐使劲拔脚,我一点不敢松劲,我们折腾了至少二十分钟,一点进展都没有。

终于,章汐受不住了。她一边儿抹着眼泪,一边颤抖着大腿,留遗言一般瞅着我们,“不行,脚没劲了。你们走吧,走出去……我还能坚持一分钟……”

“说什么傻话!”我直接就吼出来了,要不是怕错了位我都想给她来一巴掌。

伊老板等人面面相觑,迟疑了片刻,非但没走,反而纷纷起身,你抬手我按脚的帮着章汐分担压力。

“不要管我了!”章汐有些崩溃的大喊。

阿年两手顶着章汐的腰杆,冷哼一声,“得了吧,昨天大家才发过誓。这会儿要是扔下你,小陈爷又该跟我们发火了——”

“这……”我尴尬的昂了昂头,见那姑娘眉眼之中到没有讽刺,看样子她说的不是反话。

章汐愣了愣,似乎没想到这话是从阿年嘴里说出来,鼻子一抽,抬手抹了抹眼睛。

我心里感慨,这还是患难见真情啊,看样子昨天我果然是错怪人家了。

正想说点什么鼓舞一下士气,“梆~”一声,一阵悠远的曲儿蓦的响起,我只觉得背后汗毛一颤,便看见那两个白纸灯笼“咻”的亮起光来,绿油油的火儿,像两只饿狼的眼睛……

章汐“呀”了一声,戏台上的帷幕已经轻悠悠的落了下来,几个黑憧憧的影子出现在帷幕之上,宛如幽灵一般。鼓点急促,紧接着那些影子的冒出一个更加高大的黑影,头戴束冠,脚踏官靴。

这个看起来像是主角人设的家伙一出现,曲调立刻转急,其中似乎还夹杂着叫好的声音。我们几个大男人都在一瞬间感觉汗如浆出,仿佛那戏台子下真的坐满了看戏的人一样,目光灼灼之中我们恨不得咬着牙根调头就跑。

只是抬头间又发现那戏台被深沉的黑暗笼罩起来,只有两个白灯笼摇曳着幽绿色的光芒。

我们这六人当中,要么是从小在戏园子泡大的,要么就是从没看过皮影的,明明两个极端的观众,现在的反应却出奇的相似,大家傻了般盯着那几个黑影,寒意从脚底板一点一点蔓延到全身,却又没有敢动弹一下。

帷幕上的皮影戏渐渐过半,明明是征战四方,最后簇拥之下荣登九五的戏码,曲儿偏偏凄凉得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这…真的闹鬼了这是!?”蝎子的一对儿招子瞪得都快掉到第上了,伊老板赶忙做出一个嘘的嘴型,示意他别出声儿。

我这时候也是一手捂着章汐的嘴巴,另一只手搂着她肩膀,其中一只胳膊还被庄逊的一只手给拉着,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了。

刚才所有闹腾出的汗这会儿都已经被吓干,整个人一下子就跟堕入了冰窖子一般。想跑却奈何怀里还有章汐不能跑,只得就这样呆呆地怔在原地。感觉她的小脸儿跟我的手一样冰冷。

忽然,章汐全身狠狠抖了一下,“哥~”

“怎么?”我斗起胆子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章汐,这才发现她的脚早就不知道移到了什么地方,其他人还保持着横七竖八摁在地上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盯着幕布看。

她哭丧着脸,“我不是故意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嗯,没事。” 我叹了口气,拍了拍自个儿的脑门儿,顺势踩了几脚那机关,发现果然跟我猜测的一样,低声喊大家起来,“不用按了,我们又被这老粽子戏弄了~。”

“这玩意估计是触发式的,我们进来就开始中招了。这个机关不过是故布疑阵..,想让我们这里边儿多待一阵,就算是没踩上去这戏一样会开始。嘁——,真是个心理变态的老粽子。”

蝎子听我这么说了,立刻瘫坐在地上,胆子却大了几分,“可这皮影和小曲儿……”

“皮影怎么来的我倒是不清楚,但这声音……像是个唐代录音机。你不觉得那喝彩的声音和曲儿浑然一体,不像是镶进去的吗?”

我托着下巴说道,虽然这个想法连我自己都觉得疯狂,可若不是闹鬼,那怕是只有这个才能解释的通了。

“技术手段我倒是没法解释,但这种东西这书上不算少,估计是利用天然磁石什么的。呵——,这要是能带出去那可真的是不得了。要知道,这比爱迪生老爷子的留声机早了整整一千多年,而且质量还那么好搁在这斗里头这么多年还能用。”

蝎子一听值钱,精神头一下起来,想要掀帘幕去找找看,伊老板一声低喝,差点没给他一巴掌拍在屁股墩子上,他保持弓腰的姿势半天了,这一松了劲,差点没闪了腰。

这会儿正喘着气坐在地上,眼睛还盯着帷幕,幕上的少年已经走完了大半人生,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向九五之尊的位置。

“别莽撞。如果还有什么杀机,那就该在这时候一块儿出来了。”

我们都提了半口气,小心翼翼的盯着周围,但皮影依旧在继续播着动着,除此之外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这古人的东西还真是难以用常理来度之……”伊老板爬起来,双手撑着腰杆,难以置信的感慨起来,想必他也是平生第一次见到这么诡异的现象,特别还是在自己的专业领域。

我也感到惊奇得很,老粽子居然没有给我们准备明枪暗箭,这不科学啊,左顾右盼好像也没有出现什么别的东西,只是大家活泛起来之后,倒是从脚下找到了些蹊跷的声音。

我让庄逊俯身在地上,竖着耳朵一听,果然青石砖底下传来的隐隐能听到若隐若现机括发动的“咔哒”声儿。

阿年跟庄逊一样,也把耳朵贴在地面上,过了几秒抬头看我,“有连磨的声音。”说完,阿年起身一跃就是去扯戏台前的帘子。果不其然,帘子的后头用细细的铁丝挂着皮子做成的剪影还在一抖一动。

我心尖尖一跳,感觉有点纳闷。连磨这玩意倒是不稀奇,类似我们现在的齿轮儿,广泛出现在各大盗墓小说当中。

但其实这东西出现于晋代,动力是水,主要用来粮食生产,估计也是到了唐宋时期才开始被人应用于机括的。这东西这唐墓中算是先进科技,阿年竟然光凭声音就能断定。

她一个神棍,知道的也有点儿太多了吧?

正在我若有所思的时候,伊老板拍了拍我的肩膀把我从地上拽起来,“泽娃~,这老粽子大费周章搞些机关就是为了请我们看场戏?”

“不能吧。如果不是机关的话,那说不定会和墓主人的身份有关系。”我说完,猛然一惊,这老粽子该不会想让我们陪他看一辈子戏吧!

我“嗖”的跳起来,“别看了,赶紧出去。此地不可久留。”

“诶,走?戏还没看完呢?”

“用命看?”阿年冷冷瞥了蝎子一眼,人已经到了戏台边上伸手去拉帘子。

我看了眼章汐,小姑娘现在软得跟滩泥似的,正琢磨是不是背着她跑一段,还没等我有动作,庄逊已经俯身将她手臂搭上了肩膀,还仰头招呼我,“泽哥~搭把手。”

我愣了一下,本能的点点头,“唔——”
楼主 子衿Yume  发布于 2019-05-20 03:31:15 +0800 CST  
不小心丢了第五十章
楼主 子衿Yume  发布于 2019-05-20 03:33:47 +0800 CST  
第五十章没有丢 只是忘了加标题。。。不好意思哦
楼主 子衿Yume  发布于 2019-05-20 03:35:28 +0800 CST  
读者群的qq群号码是:590174365

各位有兴趣可以加入哦

楼主 子衿Yume  发布于 2019-05-20 03:45:03 +0800 CST  
第二章:青槐道棺

“欲耀祖上门,首得鬼撬门。”

等我从地上捡起了字条后,却发现字条上除了这句话外竟然啥都没有,字条上既没有署名,也没给我留下个电话号码什么的。

但对方的这短短十个字,却猛击到我的心门儿上去。

欲耀祖上门。

这前面的五个字不就是我的理想么?

前面我说过了,因为我家老头儿把家底败得太过干净,才使得我不得不将“禄宝斋”给盘出去,打算去另外谋条生路。

但我真正的想法就是走上爷爷当年的那条道儿,做一个“淘沙儿”,也就是一个会辩宝,懂宝,识宝的高手,虽然我没有爷爷的那手“逮腥沫儿”的绝活。

可这并不能阻碍我对“淘沙儿”这行业的钟爱。

可现在对方竟然用五个字就道出了我的心坎儿,可见此人定然是个很熟悉陈家人,或是个极为熟悉我的人。

那他又会是谁呢?

又为啥会把这踏云麒麟折在了我手里后,却又连个联系方式都没留下,还有那句“首得鬼撬门”,这又是啥意思?

楼主 子衿Yume  发布于 2019-05-20 04:43:40 +0800 CST  
打错啦
楼主 子衿Yume  发布于 2019-05-20 04:44:04 +0800 CST  
今天绝对不鸽
楼主 子衿Yume  发布于 2019-05-23 15:07:16 +0800 CST  
第五十八章 麒麟石门
我们下了戏台,曲儿也正到了最高潮的时候。

伊老板在前头开路,没跑几步,背后嗤啦一声,我下意识的扭头一看,那个主角黑影踏着宫殿长阶一步步走到九五之尊的宝座上,却忽然闪了两下,“噌”的消失了踪迹。

剩下那几个黑憧憧的影子仿佛呆住一般,立在幕布上也不退场,一点一点向着我们转过头来。

他娘诶,我从小就讨厌木偶一类的东西,皮影也是,明明是死物,却偏偏比人类还灵活,甚至能把属于人类的喜怒哀乐都演绎得淋漓尽致。它们之中仿佛囚禁着一个真正的灵魂。

我们开始本是打算沿着原路先出去再说,哪知道还没跑过半间屋子便出了这变故。

曲终人未散,明明空荡荡的戏台前面却像是站满了人,而他们都转过头看向了我们这群格格不入的逃兵。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产生了这么可怕的想法,还没等我在心里默念“阿弥陀佛”,那两盏灯笼便跟抽风一般狂摇起来,“扑腾扑腾”仿佛鬼片中的荒野寺庙。

我们分明感到石室里像是被倒了半篓子冰块,温度嗖嗖向下掉,几息功夫,浑身鸡皮疙瘩起了一片,口中呼出的热气也变成了白色。

“卧槽,那幕上的纸片人不会跳出来吧!”蝎子这会儿也有点发憷,粽子和猛兽他都能跳上去开练,可这鬼该怎么打?

他的话像是能传染一样,我们纷纷扭头去看那几个随着灯光摇晃的黑影子,总觉得他们下一秒钟就会轻飘飘的从幕上滑下来。

“噗——”

影子没飘下来,灯笼却一下子熄了火,紧随其后以一声轰隆的巨响。

我们六人顿时住了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说话但大家都知道出了什么事儿。几道手电光打向来时的石门,那儿已经被巨大的封石堵了个严严实实。

“嘁——,就知道这老粽子没安好心思!搞这么些玩意,到头来还是为了戏弄人……我X他大爷的,他怎么就这么变态啊,内分泌失调?”

我们迅速站成了背靠背的防御姿势,蝎子本来性子就直,这一路上弯来拐去的机关早让他憋了一肚子邪火,这会儿算是爆发开了,“嘚嘚嘚”一顿骂,把这墓主人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我听着,心里也不得劲。这墓主人真是越来越琢磨不透了,这世上歹毒得让人防不胜防的机关有千种万般,他偏偏挑了这么一个看起来颇为渗人,实则杀机还不如火油暗箭的玩意。

现在把我们关在里面又怎么样?

看着戏饿死?

“汐丫头,阿年姑娘,你们觉得这皮影戏会是风水局的一部分吗?”我琢磨了一下, 问章汐和阿年道。

她们第一次在没开怼的情况下对视了一眼,然后都摇了头,阿年拢拢头发,“没听说有这样的风水局,或许是在暗示什么,但刻意人为的痕迹居多。”

章汐补充,“风水脱不了山川河脉,是人类对自然的一种利用,这皮影戏似乎已经脱离了这个范畴,或许是要故意迎合什么。但是现在知道的信息还是太少,我们也推测不出什么更加具体的东西来。”

“往前走吧。”突兀之间,伊老板插了句话,他从我们组成的防御圈里走出去,打着电筒,“既然这墓主人现在还不想我们死,那这前面或许会有路。我不太相信这个机关只是为了把大家留在这儿陪他看戏。”

他说这话,已经大步流星没入了戏台后面。

我只当是他耐心被这老粽子耗干净了,也没觉得他似乎急了些。

蝎子担心自家老板,赶紧跟了上去。

“这儿有个门,泽娃跟我先进去看看。”伊老板用电筒光指着戏台背后的一个矮门,大约一米高,需要弯腰才能过去,

我看了看,心里奇怪,刚才怎么没看见呢。

出乎意料的是,门后没有机关,而是个斗室。斗室之中堆满亮铮铮的黄金和白银,还有珍珠,蜜蜡,松石等各种各样珍贵的石头。

黄的黄,白的白,宝石们散发着五彩的光芒。放在拍卖行能让人抢破了脑袋的物件就这样零乱的堆放在屋子中间,连一脚空地都没留出来。

“天……天啊。”我和伊老板眼睛都直了,喉咙里不自觉咕嘟咽下一口唾沫,一时间根本找不到语言来形容当时的心情。

阿年和蝎子跟在后面,低着头进来,却没想到我俩没动弹,蝎子一抬头,正顶上我屁股,险些给我撅了个跟头,“小陈爷,您……您,您祖宗嘞……”

“天啊,这……这些都是真的?我他娘的不会是被鬼迷了眼吧!”他跳起来就要用手去抓面前的金元宝。

我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喊,伊老板已经一棍子敲在了他手背上,“什么都敢抓,就不怕这是买命钱?”

“乖乖,买命也值了。我蝎子的命儿,哪儿能值上这么多金子啊!”蝎子瞪着眼睛,嘴里虽然还在贫,但到底还是收回了手,“他娘的,这么多钱,买我回去做王八蛋,我也干啊!”

“出息!我是少你吃穿了咋地?”伊老板踹了蝎子一脚,谨慎的退了几步,“难不成这是墓主人的仓库?”

“不!”趁他们扯淡的功夫我已经认真观察了这堆财宝,伸出棍子捣了两下,棍子一头冒起了白烟,“上面有毒,剧毒。”

众人齐齐变了脸色,眼睛的里星星瞬间变成了厌弃。

也难怪,这钱再可爱,也得有命花不是。

可看着满屋子钱却不能动手去碰,这感觉说起来也真是心酸,我招呼庄逊跟我一起用手杖拨开一条路来,蝎子一直跟在背后,金锭子往他脚边一落,他整个人就要抖一下,触电了似的。

章汐笑他,他也不恼,还抓耳挠腮的嘟囔,“唉,这墓主人真他娘的太败家了,好好的金银珠宝,涂什么毒啊。这……这带到下边儿去,也不好用啊,你们说是不是?”

“这你大可放心。”阿年冷声开口,“按这个斗的规格来看,这墓主人怕还真看不上这点儿东西。现在你就馋成这样儿,等到了后面,怕是眼睛珠子都得瞪出去。”

“真的?”蝎子也不顾阿年话里有没有损他,听见后面还能有宝贝,他就开心得很。

阿年翻了翻眼睛,显然对他这种财迷反应很是不屑,倒是庄逊认真的点了几下头,“真的。书上,也是这么说的。”

“书?你这木头还会看书?”章汐一乐,伏在他后背上,调皮的揪了揪他俊俏的小耳朵,“倒是说说,哪本书上这么说过?”

我偷偷用余光扫了眼后边儿,感觉庄逊整个人似乎在一瞬间烧起来了一般,本来就不善言辞的小伙子这下更加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吭哧吭哧好一会小声才吐出五个字来,“x……xx笔记。”

众人一愣,不约而同的笑起来,蝎子像被戳漏气儿的皮球似的,一下子萎了下去,“嗨……小说啊,让你蝎子哥哥我白高兴一场!”

我见不得庄逊被人欺负,嘿嘿一笑,立刻帮腔,“庄逊也没说错啊,小说来源于生活,从规制和逻辑上来说,这墓主人既然敢在这儿堆这么多有毒的金银财宝,那就说明他其实是有更多的金银财宝。这一点儿,人不稀罕。”

“咱们越往后走,东西的价值肯定越大。更何况,前边儿不已经摸了块儿玉了吗?就拿东西,这一趟儿就算没白来,后面捡到啥都算是额外收获,你说是吗,伊叔……伊叔?”

伊老板走在最后,低着头不知道在琢磨什么,我喊了两声他才“啊”的抬起头来,脸上表情猛地闪了闪,才换上平日那副慈善的笑容,“刚才琢磨墓主人的事儿,走神了,你们说什么?”

这会儿走神?

我狐疑的瞅了他一眼,心里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本想把话再说一遍,却见庄逊一棍子捣开最后几块金锭,面前露出一个跟进口一样的低矮小门。

“出去了。”我咽下话头,勾着腰杆,出溜一下钻出了这个斗室。

斗室之外是一条很短的甬道,大约不到十米,打眼便能看到头,一扇不知高几何,厚几何的巨型石门稳稳当当的挡在道路尽头,一副此路不通的鬼样子。

“合着此路不通?”蝎子摊开他仅剩的手臂,忧伤的望了望黑洞洞的甬道顶儿,“看样子你们说的那后面更值钱的宝贝,是看不到了。咱们不会还要从这金屋子里走一遭吧。奶奶的,刚才可是已经花掉我百分之九十的自制力了啊。真要命!”

“是啊,要命。”伊老板也道一声,“真是坏菜,这回下来偏偏没带雷管和炸药,这种石门最合适的就是暴力破局。”

“可是,就算带了雷管和炸药,路上也早该丢干净了吧……诶,泽哥他怎么了?”章汐趴在庄逊后背上,第一个发现了我的异样。

说实话,我其实压根没听到他们在旁边念叨些什么,我从看见那扇石门开始,脑袋就“嗡”的炸开了,浑身就禁不住发抖,一步一步,跟鬼扯了脚一样,不管不顾的朝着那扇石门走去。

只见那光滑的石门正中用浅浅的双钩纹阴线绘着一个动物的影子,我只觉得脑子里“噼里啪啦”的响,像是那一夜青木道棺的火声,也像是那一日在潘家园儿口子上胡爷把钱匣子塞我怀里的声音,更像是这一路上生生死死,零零碎碎的遭遇……

手指顺着那阴刻的纹路一点一点摸过去,石头冰凉冰凉的,粗糙,有一点点硌手,但我却像是摸到了世上最珍贵的玉石。

摸完一遍,我心里已经认定了一个事实,哆哆嗦嗦从怀里掏出那只彻底颠覆了我人生轨迹的血麒麟。

腿是腿,腰是腰,脑袋是脑袋……

这门上刻的,不是这只踏云麒麟又是什么呢?
楼主 子衿Yume  发布于 2019-05-26 19:58:54 +0800 CST  

楼主:子衿Yume

字数:221185

发表时间:2019-04-12 08:08:13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6-28 10:53:07 +0800 CST

评论数:9186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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