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仙侠——《明仙》

第91节 瀚海潮生

龙皇见神枪刺来,不慌不忙探出二指将枪尖夹住。
敖礼猛一较力、大枪竟夺不回来,心中一惊,旋用左手顺枪杆一滑,登时神枪大震、隐作龙鸣!
龙皇面色微变,松开手指。
随着神枪震动,只见海面起伏、狂涛翻涌,一浪高过一浪——这定海通天枪竟是凭借恣肆汪洋之力!
龙皇叹道:“好枪!”
敖礼见龙皇受挫,精神高涨、神枪乱舞,枪尖化成万点白光,直取龙皇。
龙皇身形疾转、化实为虚,身躯闪动处、枪势竟悉数落空。
“嘿!”敖礼身形拔起高高落下,大喝一声:“明月千里共潮生!”
“轰”的一声巨响,海面鼓荡、白浪拔升,整个南海似是立起一般!
龙皇只觉得无穷劲力压迫过来,目之所及皆是光灿枪影。
“呵呵!”龙皇双袖拂震,于狂风般的枪影中大笑道:“老夫昔日风扫六合、浪平八荒,岂是你这区区千里所能包容!”言罢取出枯骨伞来,伞尖划处,枪影纷乱、浪山消弥!
“呃……”敖礼暗惊,闷哼一声倒翻数丈——没想到这压箱底的绝技仍不能胜。
龙皇抚着骨伞,傲然笑道:“知道这伞叫什么吗?”
敖礼喘息不答。
“昔时我为龙皇、纵意好杀,灭除的十万生龙俱化游魂被我困缚——”龙皇朗声道:“冥海锁龙狱中、我又杀阴龙三万,以其骸骨制成此伞……三万骸骨加上十万龙魂,此伞大成,唤作——十万龙天十万血!”
说至此处龙皇骨伞一张——敖礼只觉眼前一黑、头痛欲裂,险些摔落海中。
“怎样?”龙皇轻摇龙天伞,笑道:“这伞乃是克制天下龙族的宝物,你虽有定海通天枪——又能奈我何?”
远处观战的敖钦等人听了,相顾失色,尽皆骇然。
二皇子敖星怕大哥危险,高声叫道:“大哥莫慌,我来助你杀敌!”说罢又招呼三弟敖厘,一起擎起兵刃、杀将过去。
龙皇气定神闲,挥动龙天伞与三兄弟斗在一处。不出几合,敖礼三人便左支右绌、狼狈不堪。
“陛下——”列正见状急道:“如此下去,三位殿下要吃亏啊!”
敖钦也看出不对,忙道:“那……让他们撤回来?”
“只怕此时……”列正皱眉道:“已脱不开身……”
再看远方龙皇神色怡然,身形灵动如穿花拂柳般,将三位皇子耍得团团乱转。
敖钦心道多一分延误便多一分凶险,急问道:“那该如何?”
“呃……微臣觉得——”列正建议道:“那妖龙既然不敢入海,赶紧布那潮生大阵吧。”
“对对!多亏爱卿提醒!”敖钦整顿精神,取出南海龙旗喝道:“南海水族听我号令——”
这声威喝远远传开,如滚滚惊雷撼动海疆。
敖钦双目怒睁,两只金角又长了几分,挥动龙旗喝道:“天清地泰,瀚海潮生——”
随他号令,只见无边海水涌沸翻腾、连绵巨浪接海连天,数座浪山拔天而起,涌到半空结成九宫之状。
敖钦龙旗一指,厉声喝道:“去!”
浮空巨浪如山如岳,裹挟着震耳轰鸣涌向龙皇。
敖礼三兄弟见巨浪袭来,长啸声中现出真身——只见三条金龙上下翻飞,迎风沐雨、煞是威风!
龙皇见水阵袭来、微露惧色,撑开龙天伞喝道:“万古同枯!”
随他断喝、十万枯骨从伞边探出,化作幕墙掩住身形。
转瞬间巨浪拍至、幕墙洞穿,龙皇大叫一声,只觉周身刺痛难当——他真身未复,沾着海水便如针扎一般!
敖钦见了、心中大定——这瀚海潮生乃借天地之威,远非妖龙那骨伞所能抵御。
“嗷——”
震天价一声厉啸陡然而起,敖钦听闻周身震颤、几欲仆倒——只见水雾弥天处,一条百余丈长的枯骨巨龙腾空而起!
再细看去,龙身百丈皆由枯骨拼成,只有龙首、龙颈处血肉模糊,筋脉隐现。
“这……”
敖钦张口结舌,喜忧参半——喜的是这海浪似乎重创龙皇;忧的是如此一来,只怕更加激怒这万载龙妖。
想至此处敖钦龙旗翻转,又一拨海浪砸去,同时叫道:“敖礼,你们回来!”
那边龙皇残躯被海水冲激、震怒异常,哪肯放过三条小龙。闻言长身一摆,向仓皇逃遁的敖礼追去。
此时“瀚海潮生”之法旧潮退去、新潮未生,敖钦急挥龙旗,五千虾兵蟹将一起上前阻挡龙皇。
可惜这五千兵士的威胁还没海水大,龙皇骨身一扭,将兵卒打散!
敖礼兄弟发力回奔,老三敖厘逃得慢些,听得异响、回身再看,一张血口喷着腥风就在身后,直吓得魂飞魄散!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龙皇大嘴一张,惨叫声中将敖厘一口吞下!
“啊!”敖礼见状、目眦欲裂,悲号一声欲挺枪杀回。
老龙敖钦亦心痛如绞,但哪敢让儿子涉险,忙上前一把拽道:“快走!”说罢龙旗挥舞,卷起海水将自己等人掩住,又拉起敖礼、敖星向下疾冲……
“想跑?!”
龙皇怒不可遏,一口腥风将海浪吹散,又一口气吹出一道海沟,只见深沟之下、隐现敖钦身影。
“嗷——”龙皇身躯扭摆、枯骨开合,张着大口一头扎下!
此时他杀得性起,哪还管什么海水扎身,只想将三龙吞掉。
海下敖礼听到啸声,举首见妖龙尾随而至,忙举枪刺道:“涨!”
定海通天枪登时暴涨数倍,擎天玉柱般直直刺上——龙皇狂怒间闪避不及,竟被刺中下颌,痛呼声中翻转上天。
趁这间隙,敖钦等人潜入深海。
“鼠辈给我出来!”龙皇半空之中身形狂摆,放声长吟处、一道旋风掠海平生——卷袭之处海水翻炸,无数水族裹缠其中……
“出来!出来!”龙皇抖身狂震、连炸水围,海面之上腥红腐臭、惨不忍睹。
“小贼龙!都给我出来!”龙皇狂嘶厉吼,如癫似狂!
*
再说敖钦父子逃回海心殿,放声大哭。
“父皇!”敖礼抹了把眼泪,恨声道:“待我再领一队兵将,为三弟报仇!”
“唉——”敖钦哀道:“那妖龙法力你也见识了,莫说是你,咱几个加起来也不是对手。若非他畏惧海水,咱们早已是腹中餐了!”
“那怎么办?!”敖礼顿足道:“任他这样下去,只怕南海水族要死绝了!”
“陛下——”一直紧随的列正近前道:“我想起个办法……”
敖钦转头问道:“什么?”
“为今之计,只有请来东、西、北三海龙王及座下诸龙,合力施展那四海升平大阵了!”
四海升平大阵是阎浮海龙威力最胜的一套阵法,此阵需东、南、西、北四海龙王率领八十一条巨龙齐力施展,能汇集汪洋之力、镇敌降魔!
“好好,列正——”敖钦抹了把老泪,吩咐道:“传我号令,有请三海龙族共发大阵,剿灭龙皇!”
楼主 八百四千万亿  发布于 2019-02-03 00:16:42 +0800 CST  
第92节 佟家兄弟

山东,兖州郊外,官道旁。
*
夕阳灿烂,映得饭铺内亮堂堂的一片。
“今年热得真早——”一食客边吃边擦汗道:“还未入夏,这夹衣便穿不住了。”
“是啊——”同桌伙伴咬口大葱应道:“不光是热、还不下雨,听说南边旱得更厉害,都闹灾了。”
“唉,这年景……”先说话的食客摇摇头,低声道:“天气这么古怪,只怕世道要乱啊……”
同桌瞪他一眼,四下看看,轻声道:“话莫乱说,小心官差。”
饭堂一角坐着名驿馆差人,正埋头大吃。
“怕什么……”先前那人嘟囔道:“只是送信的差人罢了……”话虽如此,声音还是低了下来。
正当此时,门外忽然响起一阵粗重杂乱的脚步声,旋即涌进几名壮汉。为首的麻脸大汉喝道:“掌柜的,快上饭来!”这喝声如洪钟一般,直震得饭堂内嗡嗡作响。
掌柜的听见声响,一撩布帘从房后灶间走了出来。看见来者吓了一跳——只见这几人横七竖八的拿着长短兵刃,一个个凶神恶煞一般。
掌柜的只道是来打劫的,直吓得两腿发软。
“看什么看?!”为首那麻脸汉子甚是不耐,喝道:“快上饭!先来二十斤大饼、四十斤卤肉,大葱大酱!还有烧酒、肘子什么的都端来!快——”
掌柜的双唇颤抖,嗫嚅道:“没、没这么多——”
“有多少上多少!快去——”麻脸大汉叫道:“要是把老子饿狠了,一把火烧了你这店!”
另一个秃头大汉上前几步,径自从墙根拎起一坛烧酒,拍开泥封,向麻脸大汉道:“别跟他说那么多——”又转向老板道:“喝完这酒,还不见上齐,老子便宰了你!”
屋角那差人见状,看了几名恶汉一眼。
“哟!这还有个差人,送信的?”为首那麻脸大汉走过去,猛地揪住差人头颈向墙上一撞,喝道:“看你家爷爷干啥?”
只听“咚”的一声闷响,灰土簌簌直落,那差人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另几名食客见状大哗,抄起行李夺路而逃。
“滚!都滚!”一大汉扬刀断喝,又捏起桌上剩肉大嚼起来。
此时掌柜的已躲进后厨,饭堂内除却生死不知的差人,再无余者。
*
来的这几名恶汉,正是山东境内赫赫有名的山东八盗,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麻脸汉子是大哥,人称佟老大。
兄弟几人围坐,佟老大端起残酒一饮而尽,叫道:“操他奶奶的!可算能歇口气!”
秃头的佟老二已将刚才那坛酒喝尽,起身一撩后厨门帘叫道:“怎么还不上饭?找死么!”
灶间内掌柜夫妇战战兢兢,见佟老二闯进来,掌柜的上前迎道:“大爷稍候,小的正在烙饼……”
佟老二看到瑟缩在角落的老板娘,眼前一亮,邪笑道:“哟嗬——转过脸来,让大爷瞧瞧。”
老板娘哆哆嗦嗦转过身来,只见她腰粗体阔,甚是丑陋。
佟老二却生荤不忌,扭头向掌柜的道:“你出去伺候吧,我跟你老婆先玩玩!”
“别啊大爷!”掌柜的惊呼一声,连忙跪倒:“您就饶了我老婆吧!”
“去你娘的!”佟老二抬腿将掌柜踹翻,随手又抄起根粗木,照着掌柜后脑狠砸几下——只见掌柜的一阵抽搐,没了声息……
外间佟老大听后屋骤然响起妇人哭嚎,接着又一阵喝斥撕扯,不禁骂道:“老二!你他娘的先别玩儿了,把饭取来!”
“掌柜的死了——”里间佟老二气喘吁吁道:“你们自己来拿……哎呀这臭娘们儿,敢抓老子,看我不……”话未说完只听一声闷响,那妇人再无动静。
“老五——”佟老大转向桌旁一大汉道:“你去把吃的拿来!”
老五闻言进了后厨,稍顷端着饭食出来,淫笑道:“咱先吃,老二正出火呢!”
“都他娘什么时候了!”佟老大捧张烙饼卷根大葱,恨恨咬了一口道:“还想着娘们儿!这货迟早死在他这鸟上——”
“不管他!咱先吃——”身材肥硕的佟老七捏着骨头狂啃,含混道:“跑他娘的这一路,都没吃过一顿整饭!饿死老子了!”
其余几人听了这话忽是一静,又默默吞嚼。
佟老大顺住饼尖在酱碗内狠抹一下,吩咐道:“老三,拿酒来!”
“噢!”佟老三提过两坛酒、重重墩在桌上:“大哥,老六的仇不报了么?”
佟老大看看老三,又看看其他几人:“能不报吗?等抓到那小子,我把他卵蛋割下来下酒!”
“大哥——”佟老八道:“咱这一路只顾逃了,什么时候能找到杨十八?”
“急什么——”佟老大道:“这不已经过了兖州,再有两日便到了。有杨十八出马,还怕弄不死那小子?!”
佟老七一拍桌道:“凭咱们几个,我看也不输他!”
“你没见老六是怎么死的?”佟老大沉声道:“咱们八个围住他,不照样被他揪了老六脑袋?操他奶的——咱兄弟横行这么多年,啥时候吃过这亏?!”
“大哥——”佟老五放下酒碗道:“你说这小子图什么?跟咱又不认识,为什么要死要活追了一路?莫非是六扇门的?”
“那小子毛还没长齐——”佟老大摇头道:“不是六扇门的!谁知他是死了爹还是死了娘,一门心思追咱们。操他娘的——邪了!”
此时佟老二哼着小曲、提着裤子,从灶间走了出来。
佟老大侧头看去,冷冷道:“脑袋都快保不住了,还想着玩娘们儿。”
“活一天算一天吧!”佟老二咧嘴笑道:“今天舒服了,明天死了也作个舒服鬼!”
“二哥,怎么样?”佟老七举着骨头问道:“那娘们儿行吗?”
“凑合吧——”佟老二系着裤带道:“也就是泄个火,怎么你也想去?死了——”
“日!”刚站起身的佟老七闻言吐口唾沫,怨道:“二哥,你就不想着我?”
“看着挺壮——”佟老二抓起大饼道:“谁知那么不禁打,一拳下去就没气儿了。”
“操……”佟老七正要再说,却见大哥忽一摆手。
“听!”佟老大皱眉道。
兄弟七个竖起耳朵,只听一阵清啸远远传来,不禁齐齐变色!
楼主 八百四千万亿  发布于 2019-02-04 00:00:03 +0800 CST  
英阳一出场就犯了忌:)
文章不让发,也没有具体提示。
下面我一段一段发,看问题出在哪了。
楼主 八百四千万亿  发布于 2019-02-06 19:29:35 +0800 CST  
第93节 英阳

那长啸之声疾速近前,转眼便到了屋外,只听一清朗声音喝道:“佟家那七个贼王八,给老子滚出来!”
“抄家伙!”佟老大霍然变色,扭身提起凳旁的飞龙双棒。
*
佟家兄弟自幼拜得名师,各自学了一身惊人技艺。
除却死去的老六,佟老大善用一对飞龙铁棒,佟老二用的是飞花亮银枪,佟老三惯用紫金降魔杵,佟老四使一对八棱混元锤,佟老五风雪大元刀刚猛威烈,佟老七无影顺风弓杀人无形,佟老八一杆青平掩阳槊舞动起来更是八面威风!
*
佟老大提着双棒未及出门,只见一只脚迎面踏来,伴随一声断喝:“去你娘的!”
佟老大门户大开、猝不及防,一脚被蹬在胸前,只听“喀喇喇”数声脆响,佟老大撞开几张桌椅,撞上土墙。
再看夺门而入这少年,十七八岁年纪,剑眉星目、英气逼人——不是这几日击杀老六、一直死追自己等人的那小子是谁?
“小崽子!”佟老二抄起飞花亮银枪喝道:“天堂有路你不走,今日就把你撂这儿!”
那少年一瞥,见佟老二衣衫不整,勃然怒道:“贼王八,你又污了谁家女人?”
佟老二淫笑道:“老子一边吃一边干,干完就把那娘们儿宰了——你能怎样?”
“我能日你娘!”少年双目圆睁,抡起拳头冲向佟老二。
“这里耍不开,咱们出去!”佟老二侧头避开,一挺身破窗而出。
其余几兄弟也跳出屋外,为佟老二掠阵。
佟老二虽然贪淫好色、身手却不含糊,于大枪上已淫浸二十余年。只见扎、刺、挞、抨、缠、圈、拦、拿……一杆飞花亮银枪舞得风雨不透!
那少年却凛然不惧,挥动双拳,钻入重重枪影之中。
楼主 八百四千万亿  发布于 2019-02-06 19:30:36 +0800 CST  
前几日老六被杀得太快没看清,这回佟老大看清楚,少年用的竟是“白打”功夫——身形闪处、劈拦崩磕,足、膝、臀、肩、背、肘、掌、拳、指、头……浑身上下无一不是兵器!
佟老大看得心寒,高声喝道:“你这白打功夫可是山西高家的?不要打了,我们与高掌门曾有一面之缘……”
“什么高家矮家?”枪幕中那少年喝道:“你爷爷英阳,跟高家没关系!”
“英阳?”佟老大惊疑不定,江湖上何时出了这么个少年高手,一身白打功夫竟是出神入化。
圈外佟老三喊道:“大哥甭跟他废话了,一起上吧!”说罢抡动紫金降魔杵扑了上去。
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英阳使的这小巧功夫,正是佟家兄弟大马长枪的克星。
见老三扑了过来,英阳精神一振,笑道:“好好!一个也是死、两个也是亡,都来都来!”
“啊——”佟老三大吼一声,降魔杵横扫英阳下盘。英阳轻跃,足尖于杵上轻轻一点,又纵起三尺。
佟家兄弟配合已久,默契之极——见老三兵器下扫,佟老二抬枪便挑,刺向半空。
“嘿!”英阳断喝一声,头下脚上、顺着枪身一滑,左拳寻隙“咚”的一声戳中佟老二喉咙。
佟老二喉间“格格”作响,眼睛瞪得极大,向后便倒!
旁边佟老七见势不妙,搭起无影顺风弓,三箭齐发射向英阳。英阳就地一滚避开两箭,右手握住第三支向老七甩去:“还你!”
佟老七俯身闪避,心中暗惊——自己这无影顺风弓乃是铁胎硬弓,劲道极强,没想到这少年空手便能握住箭羽。且他甩来这箭,劲道丝毫不弱于自己这硬弓……竟是个生平仅见的高手!
楼主 八百四千万亿  发布于 2019-02-06 19:31:04 +0800 CST  
佟老大查看二弟,见他颈骨折裂、两眼翻白,眼看就不行了。仰天号道:“连杀我兄弟两人,今天跟这小贼拼了!”
其余几兄弟亦是大怒,齐齐上阵。
除却圈外瞅冷子放箭的佟老七,只见佟老大的飞龙双棒、老三的紫金降魔杵、老四的八棱混元锤、老五的风雪大元刀、老八的青平掩阳槊——轮番往来、呼啸生风。
那英阳却如铁猴子一般,穿纵跳跃、寻隙觑空——劈、剁、扎、拿、滑、压……将一身白打功夫发挥得淋漓尽致!
佟老大于这“白打”多少也了解一些,知道其分为“巧、妙、化、虚、神”五层境界。眼前这少年至少已到“化境”,真不知是哪个门派的高徒。
“啊!”
英阳觑空一扑、抓出佟老三头发,断喝一声威震四野,探颈猛顶处、将佟老三脑门撞裂,自己亦满脸是血!
佟家兄弟见之大骇,齐齐惊呼退到一旁。
楼主 八百四千万亿  发布于 2019-02-06 19:33:37 +0800 CST  
“小英雄——”佟老大喘着粗气说道:“咱们无冤无仇,你又何苦追杀我们?”
“何苦?!”英阳满面血污,直如杀神一般:“马骝山下你们干什么了?”
“马骝山下?”佟老大转头问道:“干什么了?”
“杀人抢劫、放火烧屋——”佟老五低声道:“老二老七还弄死几个娘们儿……”
“小兄弟——”佟老大装糊涂:“我们没去过马骝山啊……”
“操你祖宗!最看不起你这样的——敢做不敢认!”英阳怒道:“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老子不杀你们杀谁?!”
“你到底是哪家的——”佟老大心思急转,近来杀的都是些百姓妇孺,从未招惹过武林门派啊。
“你别想了!”英阳冷笑道:“你没得罪过我,今日我是替那些被你们残害的冤魂讨回公道!”
“噢——”听得此言,佟老大知道再说无益:“那你这是……‘天下人管天下事’喽?”
“对!”
“来来来!老子杀人从无忌惮!”旁边佟老五知道眼前是个不死不休的局面,心下一横喝道:“今日便是死了、也要拉你这小贼下水,看刀吧!”说罢抡起大刀又扑将上来。
“疯了?!”英阳笑道:“疯了就好办。”
没等老五上前,佟老四抡锤先砸过来。英阳向他左臂下一钻,身形倒旋、左腿撩起,正踢中口鼻——佟老四大叫一声,门牙掉落。
趁佟老五愣神间,英阳猱身而上——左手叼他右臂、右腕架开左拳,右脚不知从何处钻出、发力疾蹬,正中佟老五左边腋窝。佟老五惨叫一声,疼得眼泪直流!
英阳身形前蹿、转到佟老五身后,左臂压他脖颈,喝道:“下去!”
佟老五只觉得脖颈似被千斤重石压迫一般,骨头“格格”作响,不得不低下头。
英阳左膝顶住后背、右手拗住一扯,“喀喇”一声将佟老五右臂撕下!佟老五疼得连声都发不出来,英阳又道:“起来!”侧身右脚高弹、正中老五面门——佟老五高高翻起,仰落土中!
这几下迅捷如风、一气呵成,旁人救都救不及,只能傻傻看着。
“恩还一倍,仇还十倍!”英阳拎着老五断臂——断臂手上兀自握着大刀——叫道:“今天便让你们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说罢甩出大刀直击佟老大,接着伏身发力,将断臂直直插入佟老五惨号的大嘴之中!
佟老五双目瞪出、口涌黑血,身子挺起几次,终是气绝。
见英阳狠辣如斯,佟老大血泪都流出来了,知道再耽搁下去只怕全军覆没,发声喊道:“我跟他拼了,你们跑!”
说罢也不顾什么招式,扑身而上、从身后勒住英阳,手中双棍死死格在他胸前。
英阳探手抵住双棍,脑袋向后猛撞,将佟老大脸面撞得稀烂。接着双足后撤、别住佟老大双腿,猛一迸力,只听“啪”的一声,佟老大双膝尽折,软软挂在英阳身后。
“啊!”佟老四张着门齿洞缺的大嘴,挥动双锤猛扑上来,被英阳一脚踢飞!
佟老大口中“呜呜”有声,拼力喊道:“你们走!走——去找杨十八……”
老四、老七、老八心中犹豫,不忍抛下大哥。
佟老大嘶声道:“快走!找人替我报仇!”
三兄弟一咬牙,含泪奔逃。
英阳发力欲追,谁知佟老大双臂竟如铁箍一般,攥着铁棒牢牢扣住自己。他胸腑早被英阳用肘击碎,只凭着一股狠劲硬撑……
“如此维护兄弟,你也算条汉子——”英阳喝道:“可被你们残杀的那些百姓,就没有妻儿老小、兄弟姊妹么?”
说罢撑臂缩颈将佟老大摔开,接着垫步伏身,一拳将佟老大头颅砸烂!
楼主 八百四千万亿  发布于 2019-02-06 19:33:42 +0800 CST  
第94节 杨十八

“来!美人儿——”勾栏雅间内,佟老四咧着大嘴,用力搂紧身旁女子道:“亲个嘴儿!”
那女子见佟老四牙都没了、咧着个黑洞洞的大嘴,不由得一阵恶心。可又不敢不动,勉强凑上亲了一下。
“怎么?!不情愿是吧?”佟老四怪叫一声、手上加力,在那女子胸上狠抓一把。
“哎呀!”那女子疼得直吸气,忙陪笑道:“没有啊,大爷——奴家求之不得呢,来再亲一个嘛!”
佟老四大嘴盖在女子脸上狠嘬一番,总算解了气。
*
主座上一个黄脸皮的汉子笑吟吟地看着,又向佟老四、老七、老八三人道:“你们怎么落魄成这个样子?”
“十八爷!您是不知道——”佟老七仍是抱着肘子大啃,闻言叹道:“那小子着实扎手!”
这十八爷,正是威震山东的独行大盗杨十八,因十八趟疯魔棍法使得鬼神皆惊,因此得名。
杨十八见三人狼狈之相、心中鄙夷——怎么说山东八盗也是成名多年的人物,怎么被个无名小子杀得如此之惨,只怕是浪得虚名。
*
几年前杨十八因一桩买卖,欠下佟老大人情。随后承诺,他日若有需要自己的地方,尽管开口。
佟家兄弟这些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没什么紧迫处。这回被英阳打惨了,才想起当日之约。不料还未找到杨十八,就只剩下佟老四三人。
杨十八听了原委,拍胸脯让三兄弟只管住下,先安心调养,日后再找那小子算帐。
*
杨十八瞧佟老七一提起此事、连肘子都啃不下去——想是怕极那小子——不禁问道:“你们可知那小子是什么来路?”
“不知道——”佟老八答道:“那小贼一身白打功夫使得出神入化。”
“白打功夫?”杨十八皱眉道:“山西高家的?”
“不是!”佟老八道:“大哥问过、那小子一口否认,说‘什么高家矮家的’,看来不是高家子弟。”
“那倒怪了——”杨十八饮一口酒:“这大江以北以白打功夫闻名于世的,也就山西高家了。这小子难不成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光这白打功夫也就罢了——”佟老八叹道:“更可恨的,是那小子铜头铁臂、铁骨钢拳,真是挨着即死、碰着即亡——这、这可怎么打?”
“噢?”杨十八闻言眼睛放亮:“竟有如此高手?那倒要见识见识……”语中竟透出渴望之意。
“十八爷想要见识,只怕不难——”佟老八苦着脸道:“那小子极擅追踪之术,这一路上我们东躲西藏,可不管跑到哪里,不出半日便被追上。我们见着十八爷也有半天了,只怕那小子快跟来了……”说着露出惶恐之意,四下打量。
“管他娘的!”佟老四汪着口水正在女子颈上乱舔,闻言叫道:“咱先吃饱喝足、玩他娘的,一切有十八爷作主!”
“老四说得对!”杨十八微笑道:“你们且放宽心,想我杨某人出道三十余载,还没碰到过对手,更不怕这黄口小儿了——来人啊,上酒!”
不多时,一名小厮托着酒盘推门进来。
杨十八忽觉身周一静,抬眼看那小厮只是笑吟吟地托着盘子,并不将酒壶拿下。
“干什么?”杨十八喝道:“还不倒酒?”
小厮笑道:“你是杨十八?”
杨十八再一环顾,只见佟老四等人已吓得缩成一团,不禁问道:“你是谁?”
“你又是谁?”小厮跨上一步,指着佟老四几人笑道:“要给他们出头?”
杨十八一拍桌子便要怒喝,那小厮却将托盘猛砸过来——酒壶碎裂处,杨十八振衣而起!
服侍的几名女子见状惊呼,夺路而逃。
待她们出去,那小厮足尖一挑、将门摔住,指着佟老四等人厉声喝道:“谁先跑我先杀谁!”
这小厮,正是千里追杀的英阳。
“哈哈!小子来啦?”杨十八抄起雕花圆凳甩向英阳。
“来了!”英阳跃到佟老七身旁,抵他脑袋向下一摁,喝道:“还吃?!”
“就吃——”佟老七忙推桌沿、顺势坐倒,总算一张胖脸没拍在案上。
“你奶奶的!”英阳被气乐了:“你倒真不亏着自己!”
此时杨十八已提起个细长布囊,朗声道:“既是来了,就练练吧?”
“好啊!你就是杨十八?”英阳拍拍手道:“你要给他们出头?”
“别处我不管——”杨十八慢慢解开布囊,抻出根三尺来长的鞭杆,在掌中敲着:“这是我杨十八的地界。”
“那就连你一起宰!”英阳陡然变色,挥拳上前。
杨十八左手一兜一转,架开拳势,右手鞭杆“啪”的一声抽将过去,淡淡道:“听说你是铜头铁臂?”
英阳只觉得耳根子下面热辣辣、钻心的疼,心中暗凛——没想到这鞭杆竟如此刁钻,自己竟没闪过——脸上却露出笑容:“我听说你的成名绝技是十八路疯魔棍……棍子呢?”
“跟你玩儿还用棍子?看打!”杨十八狞笑上前,鞭梢“嗡”的一甩,又抽向英阳。
英阳抬手封挡,杨十八不待招式变老,挥杆斜挑、疾刺眼目。英阳拧腰闪过,足尖一转、身形斜倚,抓向咽喉。
杨十八鞭杆回撤,左手捏住鞭梢、右手吐劲,杆身弹处,鞭尾疾戳!
这几下走鞭换手干净利落、挥洒自如,佟老四几人看得目眩神驰——暗道这杨十八横行数载,果然是名不虚传。且不说疯魔棍法,单这不起眼的鞭杆,便使得神龙出水一般——当下齐齐喝彩。
“十八爷!”佟老四叫道:“使劲打,打死这小畜生!”
英阳听了心头火起,足尖勾起硬木花凳,顺势甩去。佟老四吓得猛一抱头,不料嘴唇磕上桌沿——本已松动的牙齿又掉两颗。
“你这牙——”英阳见状大笑:“还够说几次话的?”
楼主 八百四千万亿  发布于 2019-02-08 02:57:43 +0800 CST  
@颛顼紫玉 2019-02-08 20:56:24
好帖,顶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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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鼓励!
楼主 八百四千万亿  发布于 2019-02-10 19:39:57 +0800 CST  
第95节 疯魔棍

杨十八见英阳躲闪之余还能伤人,简直视自己如无物,不禁大怒。断喝声中踢开红木大桌,腾出空场。
英阳吓了一跳,讶道:“要疯了?”
杨十八也不答话,纵身上前——只见鞭杆戳、劈、挑、扣、蹦、点、击、撩、拦、截、拨、架、推、挎、绞、压……可谓杆似蛟龙缠身、身似猿猴攀纵、眼如狸猫攫鼠、步若雄鸡勇斗!
英阳登觉吃紧,心道这老王八果然不好惹。当下足下加力、运拳如风,走的是以快打快、寻隙反制的路数。
佟家兄弟皆退到屋角观战,见杨十八这趟鞭杆“出势伸展自如、劲力刚柔相济、行动声东击西、进退虚实随意”——可谓刚柔相济、奥妙无穷,皆是齐齐叫好。
佟老四刚叫出声,猛然省悟,捂住口唇。
英阳渐渐透出冷汗——自己所长乃是贴身缠斗,此番被杨十八拉开间隙,只怕要多挨几下了……
想至此处,英阳微向后退。杨十八以为他怯了,冷笑声中鞭杆如影随形、猛抽过去。
英阳一纵身、跃上身后木架,杨十八鞭杆前冲、斜挑疾刺,只听“啪”的一声,架格碎裂、木屑纷飞。
此时英阳顺势斜下,探手疾抓!
佟老七暗道一声不好,前日二哥用枪挑他,便这样被他贴身入怀的。未及提醒,却见杨十八右手一翻、双手握杆,封住英阳来势——这鞭杆、又比大枪灵活许多!
可英阳等的就是这个!左手握住鞭杆、足尖平出,点向咽喉。
杨十八霍然一惊,双手握杆较力一拧——右拳横在左肩、左手护住右腋。
“砰”!
英阳脚尖踢实,正中右臂。
“咝……”杨十八登觉钻心一阵奇痛,这小子的气力竟如此之大!
“再来!”英阳握住鞭杆、哪肯放手,身形倒立而起,右掌拍向对方后脑。
杨十八急松右手、探臂格挡,英阳以一个极刁钻的角度翻下,运足而起、将鞭杆踢断!
“呃……”杨十八吃劲不住,“蹬蹬蹬”退出三步。
“嘿嘿——”英阳落地,掸手笑道:“该疯了吧?”
“好——好——”杨十八抹了把被断杆划破的唇角,点头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凭你这身手,在小辈中也数一数二了,不如坐下来谈谈如何?”
“谈?可以啊!”英阳指着佟老四等人道:“他们三个自戕,你把右手剁下来——就可以谈了。“
“好!既然如此——”杨十八变色道:“疯魔棍下无生魂——你可小心了!”说罢走到屋角,提起根五尺来长的木棒。
英阳脸上嘻嘻哈哈,暗中却凝神戒备——杨十八成名绝技便是这个,适才那鞭杆已使得神出鬼没,这疯魔棍只怕更加毒辣!
“十八爷——”佟老七在旁问道:“我们助你一臂之力?”
“看不起我?”杨十八冷冷道。
佟老七闻言噤声,暗中向老四、老八使个眼色。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喧闹,老鸨带着几个龟奴推门而入,看到满地狼藉惊叫道:“十八爷,您、您别在这儿打啊!”
“滚!”
老鸨登时住嘴,四下看看,满脸心疼之色。
杨十八右足前探、长棍微挑——老鸨立时变色,带着龟奴仓皇退出。
英阳见杨十八这一开式便透出无穷威势,退后一步道:“既然你用长棍……那我也用兵器了!”说罢抄起圆凳就地砸裂,随手抓起两根弯曲凳腿,亮个架势。
“嘿!”杨十八吐气开声、长棍劈下,英阳双棒交叉向上硬当,“啪”的一声,凳腿断为四截!
“好!”英阳只觉双臂发麻——这一式对方未着蛮力,而是贯注内劲抖出,果然高明!
“还换兵器吗?”杨十八冷笑道。
“算了,这个就当匕首吧——”英阳翻腕甩出几道刀花,竟用的是匕首套路。
佟家兄弟在旁看了、面面相觑,没成想英阳使起短刀来也有模有样,不知这小子还藏了多少本事!
“看棍!”杨十八长棍横扫,英阳木柄下磕、斜上飞出。
五尺长棍如蛆附骨、直取下盘,英阳探足在墙上一点,又翻出丈外。
此时家俱多已稀烂,豁亮是挺豁亮,可却没了躲避之处!
杨十八长棍在手,像变了个人一般——疯魔棍从东、西、南、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上、下十方布局,或是轻灵如猿、或是威猛似虎,极尽变化之能!
英阳挥着短棍左支右绌、狼狈不堪,若不是仗着身形灵动,早被打翻在地。
*
“四哥你看……这杨十八行吗?”避在屋角的佟老七悄声问向老四。
佟老四点头道:“我看他占了上风,不过……”
“嗯……”佟老七会意,低声道:“还得做好准备,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咱也有退路。”
“对——”佟老四紧盯战局,阴声道:“我看不如这样,杨十八要真完蛋、咱就往海边跑——随便找条船出了海,那小子还能飞天遁地不成?”
佟氏兄弟自幼在海边长大,皆是熟悉水性,驾舟出海甚是寻常。
“好!”佟老七附和道:“四哥说的在理,这里稍有不对,咱们就跑……”
“是是——”佟老八亦道:“甭管那杨十八、咱先跑了再说!”
*
“啪!”
一声暴响英阳退开几步,左臂垂下,却是被杨十八击中了肩骨。
“怎么样小子?”杨十八横棍大笑道:“还想断我右手么?”
“我看你年岁大了——”英阳不屑道:“让你一只手。”
“还嘴硬!”
见英阳受伤,杨十八益发凶狠、只求速战速决——只见长棍劈、扎、提、涮、拦、撂、搬、点、扣、扭、插、塞、砸、撩、抡、掂、躜、格、飞、挑、转、滚、挂、拨……将疯魔棍的十八路、二十四法使得个淋漓尽致、酣畅之极!
佟氏兄弟看得心神俱醉——连逃跑大计都忘了商量——直到此时,才见识到杨十八棍法之威!
英阳嘴上虽然逞强、心中却无良策,不一时又挨了几棍,疼得脸都变形了。
“十八爷,宰了他!啊——”佟老四一声惨叫,原来被英阳掷过的凳腿又击中左腮,这回左边牙齿全掉光了。
他这一叫、倒提醒了英阳,英阳扭身顿足、飞身扑去。
兄弟三人慌忙招架,许是被吓破了胆,没出一招半式,佟老四便被捏颈提住。
“去!”英阳断喝一声,拎起佟老四砸向杨十八。
杨十八长棍欲挑、又怕伤到老四,迟疑间侧开半步。
“来啊!”英阳暴喝一声,单手抡着佟老四复又砸下。杨十八长棍平出,英阳俯身钻下,照他左膝就是一击!
“啊!”杨十八大叫一声,站立不稳。
英阳左肩前撞、将杨十八顶在墙上,接着曲指成爪、顺他右肩向下一捋,杨十八惨嚎声中、臂骨尽碎。
“我说要你一只手,现在给我也晚了!”英阳说着,将软绵绵的臂膀绕过杨十八脖颈使劲一勒——“咔”的一声,杨十八脖颈折断、吐血而亡!
松开杨十八,英阳再看——佟老七、佟老八已不见踪影。
“你说吧——”英阳蹲下身,向瘫软在地的佟老四问道:“怎么死?”
楼主 八百四千万亿  发布于 2019-02-10 19:40:41 +0800 CST  
第96节 雾锁海疆

“杨爷!”
陆承宗坐在车头缆着缰绳,回身道:“该醒醒了!”
“什么叫醒?我就没睡——”过了一刻,杨简闷声道:“打坐呢。”
“那您也出来透透气……”陆承宗不满道:“别再憋死!”
“所谓‘常说口里顺,常做手不笨’——”杨简道:“坐满‘一座’是一个时辰,每天几座、念多少遍经,这都是师父规定好的。你不能说你不练功,也不让我练。”
“谁说我不练功?!我练的是脑子!”陆承宗高声道:“我脑袋里那些图谱啊卷册啊、那些要领那些步骤啊……随便告诉你一个你得琢磨三年!”
“……”杨简知道陆承宗这话说得在理,停了一刻道:“那你练你的、我练我的!没事叫我出来干嘛,到老虎滩了?”
“没,还远着呢……”
“那叫我干嘛?”
“我叫你出来赶会儿车!”陆承宗怒道:“一边念经一边赶车,不行吗?”
*
从京师金井中取出四根镇龙钉后,杨简与陆承宗雇了辆大车、直奔山东沿海安东卫。找个城镇置办些必需物品后,又赶向老虎滩。
这一路上,陆承宗再没停下寻找材料。杨简则躲在车中,除却练功念经、便是吃睡——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极是悠闲。
*
“赶车?”杨简讶道:“不会。”
“合着您除了吃喝拉撒睡,就不会别的了?”陆承宗抱怨道。
“我还会念经练功呢……”
“人家是‘六祖慧能大师’,您倒好——‘六能大师’……”陆承宗数着手指头道:“吃喝拉撒睡放!”
“滚!”
“再加一个‘滚’……”陆承宗大笑道:“吃喝拉撒睡放滚,哈哈哈哈!”
“不是有你呢吗?这么心灵手巧——”杨简撑着手臂道:“不说天下第一、也跑不出世界第二,赶车算什么,手到擒来!”
“你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
“近朱者赤嘛——”杨简笑道:“跟您老人家熏习这么久,我再没点儿长近、也太说不过去了。”
“得——”听到杨简恭维,陆承宗高兴道:“那我再赶会儿……”
“仗义!”
“不行……”陆承宗觉着不对,回身道:“你也得学!”
杨简懒懒道:“有你、我还学什么?”
“要没我呢?”
“没你我就不出门了。”
“日啊——”陆承宗叫道:“别看您历经坎坷,原来天生就是当大爷的料!”
“对啊!”杨简追道:“别看您锦衣玉食,天生就是当小厮的命——”
“你你你!”陆承宗再也忍耐不住,回抡长鞭抽向杨简。
“啊——”杨简扑出,与陆承宗扭打在一处。
*
大车又行半日,傍晚时分、停下大车,二人走到路旁一个茶摊。
“掌柜的!”陆承宗喊道:“两碗茶。”
“来了!”茶摊老汉倒上两碗粗茶,端在桌上。
“有啥吃的没?”陆承宗抻过小凳坐下,以掌作扇道:“这天儿真热!”
“今年热得早——”老汉笑道:“有馒头鱼干、再没别的……”
“那不要了!”陆承宗抿口茶道:“大爷,离老虎滩还多远?”
“老虎滩?!”卖茶老汉变色道:“你去那边干嘛?去不得!”
“怎么?”
“你们是外乡人,看来还不知道——”老汉看向杨、陆二人道:“那边疫情闹得厉害,听说还、还闹鬼……”
“啊?闹鬼?”杨简吓了一跳。
“什么疫情?”陆承宗问道。
“这个不太清楚……”老汉摇头道:“听说老虎滩那边渔民近来都得了怪病,说是被海妖放出的厉瘴所染……”
“噢?还有这事?”
“可不——有打渔不归的、有吐血身亡的、还有全家暴毙的!”老汉惶恐道:“不知为何就闹了起来,没俩月功夫死的死、逃的逃,十户倒空了九户!”
“那……官府没派人来查么?”杨简问道。
“看过,说可能又是那倭贼捣的乱——”老汉叹道:“这些年倭寇闹得厉害,到处烧杀抢掠……唉!本来年景就不好,再加上倭贼犯乱,这日子难啊……”
“噢,这样啊……”陆承宗点头道:“本来我们要去寻人的,听您老这么一说,还是别去了。”
“对对!听我的——”老汉高声道:“等这阵子过去、你们再去不迟!而且你们要找的人早跑出来了,去了也白搭。”
*
付过茶资,杨、陆二人回到车上。
“咱怎么办?”杨简见陆承宗提起缰绳,问道。
“怎么办?”陆承宗悠然道:“当然是去老虎滩了。”
“不是说闹灾吗?”
“正因为闹灾咱才去啊——”陆承宗笑道:“若没这么一出,我还以为他们没到呢,这是清人呢!”
“清人?清什么人……”
“清你这样的呗——”陆承宗笑道:“去了就知道了。”
*
大车又行半日,只见越近海边、人烟越是稀少,但有所见、也都是些颓败空寂的草房。
“吁——”陆承宗将马勒住。
“怎么了?”这会儿杨简倒是陪在车头。
陆承宗下颌一抬,点向前方。
杨简极目望去,只见大雾弥漫、目不能透。
“海边、这么大雾?”杨简从未见过海。
“嘿嘿,到了!”陆承宗笑着一抖缰绳,谁知那马儿似受到惊吓、畏缩不前,不管怎么吆喝,就是原地打转。
“算了——”陆承宗跳下车道:“收拾东西走吧,应该没多远了。”
“唔。”杨简略一收拾,提起行囊跟随陆承宗走向雾中。
又行一时大雾益发沉重、有如实质一般,更奇的是这雾不飘不散、静默悬浮。
“有人作法?”杨简看出门道,轻声问道。
“对,雾锁海疆。”陆承宗说着,掏出个铃铛“哗楞楞”摇动几下,阒静沉寂中这铃声颇为刺耳。
“……”杨简觉着雾气阴寒透体,不由得缩缩脖颈。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渐渐透出三四个高壮身影,待看清时杨简低吟一声——来的正是身高丈余的黑熊魔将!
杨简登时明白,这些便是当日奇袭慈福塔的妖兽了!
陆承宗却毫不在意,上前与为首魔将说了几句,回身道:“来。”
“唔。”杨简点点头、凝神戒备——只觉这浓雾和黑熊魔将,皆透出阴戾肃杀之气!
楼主 八百四千万亿  发布于 2019-02-10 20:22:10 +0800 CST  
第97节 大寨

杨、陆二人跟着魔将没走多远,忽见前方现出几辆大车等候。
细看之下杨简吓了一跳,这些大车没有厢体、甚是简便,前面拉车的竟是几匹硕大灰狼!
见二人惶恐、魔将示意无妨,陆承宗低声道:“上吧,不会害咱们的。”
这些灰狼形体巨大,呲牙咧嘴、目露凶光,身上虽然套着驾辕,仍显得野性难驯。听陆承宗如此说,杨简战战兢兢坐了上去。
赶车魔将呼喝一声,狼车前行。这一跑起来只觉得风声贯耳,比寻常马车何止快了几倍。过了半晌杨简才放下心来,手心全是汗水。
狼车疾驰,在浓雾间七拐八绕——有时明明看前方没有阻碍,也强行转向。
杨简知道这是在依循阵法行路,若没人指引,一不留神便会迷失在浓雾之中。
*
如此疾驰半晌,忽见前方雾散云开,辽阔滩地上乍现百千大帐!大帐尽头,竟巍立一座山寨——这山寨平地拔起、高耸突兀,一看就是临时搭建的。
穿过群帐,狼车停在寨前。寨口立着一人——正是当日在天机镇中合谋共议的马老板。
“马老板!”离着老远,陆承宗便报拳笑道:“多日不见,可还好啊?”
马老板名叫马义礼,前些日隐在天机镇中,作个传达联络的头目。
“七少爷好啊!”马义礼迎上笑道:“这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
“哈哈!无妨无妨——”陆承宗朗声道:“只要没耽误大事,这些辛苦算什么?”
“算一算日子也差不多了——”马义礼正色道:“七少爷,那件东西……到手了吧?”
“到手了!”陆承宗猛拍胸脯:“在这儿揣着呢。”
“哈哈好!少主正在等你!”马义礼闻言精神大振、面透喜色,又将目光转向杨简。
“这是杨简——”陆承宗介绍道:“我在金刚寺的师兄,自家兄弟。”
“好好——”马义礼微微笑道:“金刚寺的,好……”
“马先生好!”杨简听马义礼语中似有深意,心中疑惑,转头看向陆承宗,陆承宗却避而不应。
“好好!既然都是为了大事而来——”马义礼抬步道:“就不必客气了,两位随我来吧。”说罢前方引路,带杨、陆二人进了大寨。
*
大寨之内甚为开阔,密布的帐房间,到处都能看到妖兵魔将的身影。
杨简见状既惊且疑——这一路上陆承宗口风甚紧,只说要来海中寻宝,别的半点儿也没透露。
“这寨子平地而起——”陆承宗观察道:“是这些日子搭建的?”
“对!”马义礼应道:“为了值守防卫、搭建大寨、布置法阵等等,少主特意调来三千魔将、一万教众,没几天便将这寨子建成了。”
听到“三千魔将”四字,杨简大惊——当日仅几十魔将妖兽便将金刚寺闹得人仰马翻,此时竟齐聚三千,这是要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人多好办事——”陆承宗点头道:“既然做大事,就要有万全之策!少宗主的胸襟气魄,在下一向敬服!”
“呵呵,我家少主英雄盖世,不但术法高绝,行事上也心思缜密——”马义礼笑道:“要不这些年,我阴山教能兴旺如斯呢!”
终于听到“阴山教”三字,杨简心中剧震。
这阴山魔教远在胡地,由十几个大小魔族汇集而成,凶残暴虐、恶名远播,是天下一等一的邪门恶派——承宗怎么跟这些人混到一处了?
“你这位小师兄,似是颇为惊讶——”马义礼察觉到杨简神色,向陆承宗笑道:“你没跟他说明吗?”
“不会不会!我早跟他说过了——”陆承宗向杨简使个眼色,笑道:“乍见贵教如此声势,可能是心中震憾吧……”
“呵呵,那就好……”马义礼皮笑肉不笑:“既然知根知底、是自己人,那就好办——”
“绝对是自己人!”陆承宗叫道:“比我还能信任!”
“噢呵呵——”马义礼笑道:“别到时候耽误大事,少主怪罪下来、你我都担待不起!”
“不会、绝不会——”陆承宗面色微变强笑一声,打岔道:“马老板您这、来几日了?”
“他们先来的——”马义礼想了一下,道:“我来了有十几天了吧。”
“噢……想必这里万无一失了?”
“是——”马义礼笑道:“他们来了先放毒瘴、毒死一些,然后装神弄鬼、吓跑一些,剩下那些不肯离去的乡民,便都杀了。”
听马义礼说得轻描淡写,杨简心中冰寒——想这乡民不知被枉杀多少,陆承宗与这些人混在一处,不是为虎作伥么?
“全都清了?”陆承宗倒不以为然,笑道:“那就好,好办事啊!”
“乡民清了,官府打点过了——”马义礼道:“咱就是把天戳个窟窿,也没人管!”
此时几人已来到大寨中心,只见前方木塔高峙、工匠进出,似乎在搭建什么。
“陆少爷……”马义礼停住脚步,介绍道:“这里便是重中之重——天枢大阵了,七少爷还请稍候,我去通报一声。”
“好——”陆承宗站定笑道:“请便。”
见马义礼走进工棚,杨简低声道:“你怎么不早说,怎么跟这大邪派混在一起了?”
“那有什么?”陆承宗盯着马义礼离去方向,嘴唇微动道:“他们邪他们的,我找我的宝贝——我又没杀人害人,有什么啊?”
杨简正待辩驳,忽听工棚内一豪迈声音传出:“人在哪里?快请他们进来。”
楼主 八百四千万亿  发布于 2019-02-11 19:32:00 +0800 CST  
第98节 晏千军

杨、陆二人循声看去,只见木栏内走出个身高七尺的大汉,虬须鹰目、顾盼生风,甚是英拔伟岸。
杨简心道这便是那“少宗主”了,只见他神情磊落、风骨超然,跟那“阴邪”半点扯不上关系,不由得心生敬意。
“在下晏千军——”那大汉走上前来,抱拳笑道:“这位便是天机陆家的七少爷么?”
“可不敢当!”陆承宗抢上两步,揖道:“晚辈陆承宗见过少宗主!”
“什么前辈晚辈的!”晏千军扶住陆承宗笑道:“咱们平辈论交都是兄弟,你们要看得起我、就叫声大哥,别什么这主那主的……麻烦!”
“好!那以后——就叫晏大哥了!”陆承宗高声道。
“对!这是金刚寺的杨兄弟?”晏千军问道。
“这是我师兄杨简——”陆承宗赶忙介绍。
“晏……好……”杨简抱拳一揖,含糊道。
“哈哈好!好兄弟!”晏千军喜道:“我阴山虽与贵派没什么往来,不过能进这门的、都是兄弟——来来来,看看我这天枢大阵建得如何?”
说罢一手一个牵住陆杨二人,阔步走进围栏。
*
进得围栏,只见夯实垫稳的广场上木桩林立,丛林一般。丛林间,正搭建一座五层向上的阵塔。数百魔将、教众扛着材料跑上跑下,忙碌非常。
陆承宗略一观察,便觉出这法阵心思奇巧、精妙异常——心道阴山大教名震天下,果然是能人辈出!
“这天枢大阵……好心思!好手段!”陆承宗赞道:“仓促间能将法阵建成这样,实乃一等一的高手!”
“哈哈!”晏千军笑道:“能得陆兄弟夸奖,想必不会错了——谁不知兄弟你是法阵机关方面的奇才!”
“哪里哪里——”陆承宗忙道:“都是长辈抬爱,作不得数。”
“这核心处还差一些,再过两三日便能建成——”晏千军指道:“本来今日便可启阵,我那匠师怕海边地势不稳,欲再搭个九宫八卦局加固一番,所以延后几日……”
“噢?是么?”陆承宗左右看看,皱眉道:“依我看——这里启用天枢大阵已够用了……”
“噢?!你看这边——”晏千军拉着陆承宗向台上走去:“且不说加固,十二道引灵雷柱还没布置完呢……”
“十二道……”陆承宗心中默算,抬头道:“不用吧——九根尽够了!”
“噢是吗?如果这样、那就快多了!”晏千军扬首大叫:“阴欢——在哪儿呢,过来!”
不一刻,法阵中钻出一个面容白净的年轻人。
晏千军笑道:“这是我阴山教的匠师阴欢,也是家传的绝学。”
那阴欢走上前来,似是没看到杨、陆二人,淡淡行礼道:“少主什么事?”
“阴欢——”晏千军指道:“这是天机陆家的陆承宗。”
阴欢听得“天机陆家”四字,眉峰一动,转头看向陆承宗,目光闪烁。
陆承宗抱拳道:“在下陆承宗,见过阴先生。”
阴欢并不还礼,只是微微点头。
“陆兄弟说了——”晏千军对阴欢冷漠之状似乎早已习惯,指道:“法阵中间不用建十二道雷柱,九根便可。”
“九根?”阴欢微现惊讶之色。
“在下浅见——”陆承宗拱手道:“不知当讲否?”
“说。”
“您这天枢大阵以天地为体、万象为用——”陆承宗跨出一步,望向阵心道:“阵心处天地初开、混沌一片,是为无极;易生阴阳、化育万物,演为太极;太极乃天地之元,清者上升为天、浊者下沉为地,生出两仪;两仪为万物之祖,交合演化后生出老阴、老阳、少阴、少阳……”
一提起机关阵法陆承宗便精神百倍、滔滔不绝,阴欢只是静默倾听、不置一词。
“阵眼外配以五行,以感天地灵气——”陆承宗接道:“又指明东、南、西、北、上、下六合以定规矩,这都没问题……接下来便是重中之重——大阵以北斗七星之力引发,七星中天枢为君,天旋、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为臣,对吧?”
阴欢点头道:“是。”
“可你在七星之外加上乾、兑、离、震、巽、坎、艮、坤八方通道,是加固还是疏泄?”陆承宗又道:“再说你这九宫——二四为肩、六八为足,左三右七、戴九履一……也是为了固定之用,对不?”
阴欢点头。
“谬矣——”陆承宗叫道:“七星大阵以天枢为引,再套上九宫八卦就有点儿画蛇添足了——好固然好、但是太麻烦,不是时间紧迫么?”
“对对!”晏千军插言道:“越快越好,免得夜长梦多。”
“着啊!”陆承宗拍手道:“所以这里你需把七星变成九星阵,只要再加上左辅、右弼就行……”
阴欢想了想,道:“这、行么?”
“何止行,绝对牢靠!这不光是事急从权的问题,而是万无一失!”陆承宗叫道:“你铺排越多反倒是舍本逐末、头上加头,除了耽误功夫没什么用处……”
阴欢听到此处面色微变,陆承宗却恍然未觉,接道:“加上左铺、右弼,这大阵便以天枢为君、六星为民,辅上文臣、武将自成一统,绝不用再加别的……”
“这……”
“再说回刚才那个——”陆承宗走出几步,指着脚下道:“以九星灵力汲养九根引灵雷柱,正好!不用十二根!”
“唔……”阴欢皱眉一刻,道:“我试试。”
“哈哈好!”晏千军见阴欢同意,抚掌笑道:“陆兄弟果然是大匠天才,佩服佩服!”
“哪里哪里——”陆承宗道:“愚者千虑、寸有所长、纸上谈兵、误打误撞而已……”
“阴欢——”晏千军转头道:“日后你要多向陆兄弟讨教啊。”
阴欢挤出一丝强笑,点了点头。
“陆兄弟!”晏千军揽着陆承宗肩头道:“这里且让他们忙去,酒宴已经摆好,走,先给你们接风洗尘!”
*
大帐之中杯盘林立、酒食杂陈。
“来!”晏千军端酒道:“陆兄弟、杨兄弟,咱们再干一碗!”
杨简已是大醉——他本来就不胜酒力,只是架不住强灌,几碗下肚醉意上涌——摇头道:“晏、大哥,小弟不行了……”
“不行了就躺下!”晏千军笑道:“反正一时半刻用不上你。”
杨简本想问“用我做什么?”但觉得头昏脑涨,未及发问便昏然睡去。
陆承宗强打精神、勉强不倒,将酒饮尽道:“此番探宝,多亏晏大哥相助!”
“客气啥?你探你的、我探我的——”晏千军摇手道:“各取所需罢了!”
陆承宗当然知道晏千军如此大张旗鼓必有所求,只是不知他求什么——想了想,终没敢问。
“杨兄弟醉了……”晏千军又倒满酒,笑道:“不管他,咱喝咱的。”
陆承宗知道晏千军一直在等待自己的离火浣天纱,可自从进这山寨,也未见他提起,不禁暗佩他的沉稳。
想到此处,陆承宗取出纱来,献道:“晏大哥酒且慢饮,先看这个——这、便是天机三宝之一的离火浣天纱!”
楼主 八百四千万亿  发布于 2019-02-12 19:19:21 +0800 CST  
第99节 前因后果

时近丑时,杨简仍在和陆承宗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
晚间杨简大醉,倒在帐中昏睡。晏、陆二人又聊了许久才散——待手下将杨、陆二人扶回大帐时,陆承宗醉了八分。
杨简倒又清醒些——他本来喝的不多,因酒量浅加上长途疲累,没几碗便醉困交加——睡上一时,缓过来许多。
陆承宗摇摇晃晃、极是亢奋,一劲儿说自己没醉,非闹着再找酒喝。
杨简劝住陆承宗,趁他半醉、将心中存疑问了一番,总算将前因后果了解个七七八八。
*
陆承宗天资聪颖、生性顽皮,在天机镇中尽琢磨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这两年他对通冥法器忽是产生兴趣,非要找几只僵尸玩玩。可此等阴物乃道门中的大忌,天机镇中更无通晓此术的人才。
陆承宗遍寻不得——不知机缘巧合、还是刻意为之——有人告诉他镇内某处杂货店的老板颇有些手段,经常能找到禁忌之物,于是陆承宗便结识了马义礼。
马义礼先是犹豫一番,禁不住陆承宗百般恳求,最终给他找来几只僵尸。
陆承宗于阴邪法术一窍不通,只凭搜罗来的断简残篇一通胡搞,最后竟将僵尸炼成尸魔,且逃了出去——直闹得镇中鸡飞狗跳、人心慌乱。
陆良甫知道后又急又气,忙请来金刚寺僧人、费好大一番气力,才将尸魔灭除。
这番胡闹,更坚定了陆良甫将儿子送上十方山的决心。也因此一事,陆承宗便与马义礼有了私下往来。
这之后,陆承宗又从马义礼处搜来许多稀奇古怪、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某日马义礼将陆承宗叫去,说要告诉他一个惊天动地的秘密!
陆承宗急忙赶去,马义礼告诉他、云霄宝鉴所列七大仙器之中的阎浮灵光塔,便藏在某处。
陆承宗闻言大喜若狂——这聚灵塔对机关匠师来说,乃是梦寐以求的至宝!
可惜那聚灵塔听说被拆作三段,马义礼只知道塔基在哪儿。
陆承宗心痒难耐——有三分之一总比没有强,慢慢再图另外两段——当下询问如何才能得到塔基,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马义礼笑称也不用什么,只需将那天机三宝之一的离火浣天纱借来便可。
离火浣天纱运用起来广大无边,据传能包容天下。乍听马义礼提及此物,陆承宗心中踌躇——这事要被老爹知道了,还不扒了自己的皮!
不过还没一刻功夫、陆承宗便横下心,一口答应将浣天纱盗出。
要盗取浣天纱,便要先打开家传的迷天锁;要打开迷天锁,就要配上玄木矿。
因这缘故,陆承宗才疯了一般四处寻找玄木矿。好不容易在天梯山上找到,又被千山门人抢去。无奈之下,只能图谋慈福法阵了。
至于那些妖兽魔将奇袭金刚寺,自然是在晏千军统领下,马义礼与陆承宗共同策划的好戏了。
*
听到此处,杨简问道:“当日偷袭慈福塔的妖兽,便是阴山那边派来的?”
“是啊!相得益彰嘛——”陆承宗晃着脑袋道:“帮我做事就是帮他做事、我的事也是为他而做、他帮我做我帮他做……”
陆承宗已经口齿不清,似乎乐得说这绕口令一般的话语。
“你还真敢!”杨简皱眉道:“结交歹人,可是门中大忌!”
“谈不上结交、谈不上结交——”陆承宗摆手笑道:“就是互助嘛,他帮我、我帮他,做完这事就散了……”
“他帮你,是找塔基——”杨简追问道:“你帮他,是做什么?”
“不——知道啊!”
“如此兴师动众,所图必不在小——”杨简急道:“你就不怕惹出什么事端?”
“怕有什么用?”陆承宗瞪眼道:“你以为不用我这浣天纱、他们就不能用别的了?你以为我不给他偷出纱,他们就不能强闯天机镇了?”
“强闯天机镇?”杨简讶道。
“天机镇算什么?你是不知道阴山教之广大——”陆承宗摇晃道:“昔时九阴老魔以一己之力对抗天下,九阴虽然没了,但阴山教根基还在,别说一个天机镇,就是十个、百个,也能一把抹平了……”
“能有、这么厉害?”
“你以为呢?”
杨简察看陆承宗醉态,也不知他这会儿说的是真是假。
“那个晏千军——”杨简又问道:“都管他叫少主什么的,他是……”
“这个——”陆承宗似乎清醒些,四下瞧瞧、低声道:“你可听说过……幽魔道君?”
“幽魔道君?!”杨简闻言大惊,这名字何止听过,简直是如雷贯耳!
这幽魔道君乃是阴山教赫赫有名的三大宗主之一,早年因修习道法入了魔境,结果不但魔功上自成一脉,道法上亦是卓绝通玄,因此称为幽魔道君。
“那这晏千军称为少主……就是幽魔道君的儿子?”
“着啊——”陆承宗抚掌大笑,憨态百出:“你又猜对了——真聪明!”
杨简懒得理他,低头思咐——幽魔道君父子的威名天下皆知,自己竟与这等魔头混在一处……难道自己生来就与匪类有缘?
打记事起,除却乞讨那段时光外,便与金钟寨盗匪相处多年。好不容易在十方山上清静一阵,又与妖邪匪类混在一处……这是从何说起!
想至此处,杨简长叹口气。
与恶人相处不管多久,也绝不会增添半分好感——每日里非打即骂,想起这些便深感厌憎!
*
“你这又是何苦!”杨简一声长叹。
“为了阎浮灵光塔——”陆承宗不屑道:“别说与他们合作、便是与九阴老魔共事,我也无所谓!”
“唉……”杨简无奈,心道赶快将此间事情了结,尽早回山吧。
“唉什么唉?”陆承宗笑道:“还有酒吗?”
“还喝?”杨简看看左右,低声问道:“你把离火浣天纱给他们了?”
“没有!在我这儿呢,晏大哥只是看了一眼。”陆承宗说着又笑嘻嘻看向杨简道:“你知道他们怎么用这浣天纱么?说出来吓死你!”
“怎么用?”见陆承宗如此神秘,杨简大感好奇。
在天机镇陆承宗便说过,要用浣天纱将东海提起,至于怎么提,却没吐露半字。
“这第一步嘛——”陆承宗取出浣天纱来摩挲道:“便是要将这浩瀚东海包起来!”
楼主 八百四千万亿  发布于 2019-02-13 19:55:26 +0800 CST  
@凉瓜2018 2019-02-14 20:1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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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八百四千万亿  发布于 2019-02-15 01:15:56 +0800 CST  
第100节 归墟

“包起来?”杨简闻言一怔:“东海辽阔广大,怎么包得起来?”
“我家离火浣天纱其大无外、其小无内——便是天也能包了,何况区区一个海?”
“还区区——”杨简被气乐了:“就算真能包起来——这四海相连,上有北海、下有南海,怎么能单单将东海包住?”
“你不懂——表面上彼此相连,但大略有个海界。”
“海界?干啥用的,就是为了划分?”
“没那么简单,传说万千年前——”陆承宗灌了口凉水压压酒意:“四海未分,由一条通天巨龙统率。某日巨龙起了歹心、想一统宇内,便发起大水淹天没地。据说连须弥山腰都变成了海天泽国,险将部洲生灵尽数灭绝……”
“大水能淹过四大部州?”杨简骇然道:“真能有这事?”
“想必是有——”陆承宗道:“后来天帝将巨龙镇伏,说起来这神龙施术、法力皆来自海水,海域越广、施展的法术就越惊人。洪灾过后,天帝怕再有恶龙祸世,便划分四海,由如今的四海龙王分别统御……”
“噢,一分为四……”杨简听得心潮起伏,这传说若是真的,那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了。
“对。”
“那你若将东海包住——”想了一刻,杨简问道:“其他三海呢?将其隔断?”
“差不多就这意思,你越发聪明了——”陆承宗笑着比划道:“好比这纱是一口大锅、将东海兜起,大锅之外轻纱垂下隔绝北海、南海,至于西海远在神州以西,跟东海不沾边的……”
“你越说我越不信了!”杨简撇嘴道:“你能有那么大法力,将浣天纱无限延伸、包住东海?”
“我哪行啊?!”陆承宗叫道:“这酒喝得……烧心——就算是晏大哥道力通天也不行!要说起移山倒海啊,还得借助机关御阵之术!”
“那天枢大阵?”
“对!九星天枢大阵感天应地、汇力八荒,以之催动浣天纱,便能将东海包裹!”
“那……就算如你所说、包住东海……”杨简皱眉道:“然后呢?”
“然后提起来。”
“提起来?!”
“对。”
“提起来?”杨简益发不信了:“如何提起?”
“我也不知道……”陆承宗吸气苦思:“光是包裹,已是移山倒海的神通了。若说提起……只怕再有一百个天枢大阵也力不能及——这已超出我所知所闻了。”
连陆承宗都参不透的事,杨简只怕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了。
“管他呢——”陆承宗苦思一阵,释然道:“我虽然不知道如何提起,但我知道为何提起!”
杨简见陆承宗神情兴奋,知其说到了关键之处,问道:“不是为了找阎浮灵光塔么?”
“对啊——”陆承宗左右偷瞄,低声道:“这可是惊天动地的大秘密,别乱说去。”
杨简斜眼道:“你觉得在这儿,我能跟谁说去?”
陆承宗想想也是,笑道:“待取了这秘宝、便天下皆知了——想瞒也瞒不住。”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杨简沉声道:“若真得了那宝贝,只怕会招来无穷祸患。”
“到时再看吧!”陆承宗变色道:“我天机世家虽不是什么大派,但在道门之中尚有一席之地,不会任人欺负!”
“唔,谈这个还为时过早,先说眼下——”杨简低声道:“你是为了寻宝,那晏千军是为啥?”
陆承宗站起身来,探头看看帐外,此时四下阒寂——除却远处巡守的教众外,再无动静。
“晏大哥说他另有所取——”陆承宗坐回,凑近道:“但我不知道他取什么……”
“没准只是托辞,就是为了这塔基呢——”杨简分析道:“不过先稳住你再说。”
“不会——”陆承宗摇头道:“晏大哥虽是魔门中人,但说话向来是一言九鼎、足堪信任。”
“你怎么知道一言九鼎?你都说了是魔门中人——”杨简哂道:“还有什么信义可言?你是没见过那些恶人的嘴脸……”
“难道你见过?”陆承宗见杨简神情一变,忙道:“唉!我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你能有什么苦衷?”
“从答应盗取浣天纱那天起,你以为我是自由之身?”陆承宗悄声道:“咱们一切行踪,尽在人家掌握!”
“噢?”
“从天机镇到京师,一路上都有人跟随……这你知道吧?”
“知道。”
“咱们在观星台上强取镇龙钉,你以为他们不在?”陆承宗比划道:“刚才喝酒时还谈及此事呢,晏大哥说了、京师之内高手如云,咱们刚在观星台上作法便被人知晓……”
“你那个——鹿师傅不是打点过了吗?”
“何止打点,还是重金!”陆承宗心疼道:“可还是惊动了某些人,随后赶来大批高手,但都被阴山的截住了……”
“咝——还有这事?!”杨简惊道,想不到自己一举一动,皆在人眼目之中,忽是想起什么,忙道:“那咱和苏老先生去齐家村看病呢?”
“那个他没说——”陆承宗回忆道:“估计知道是小事,没在意吧。”
“噢……”杨简松口长气。
“他们也知道、咱不愿意与他们多来往,所以不会轻易现身。”陆承宗道:“就算观星台上情势危急,但他们看到智海大师赶来,也就按兵不动了。”
“我说呢,闹出那么大动静……”杨简叹道:“京城怎会没人知道!原来都被阴山教挡住了。”
“眼下我的目标、就是他们的目标——”陆承宗咬牙道:“天下谁人能挡!”
“这么大动静……估摸咱只是两颗棋子……”
“唉!”陆承宗低头道:“如果能得着塔基、全身而退,就是万幸!”
“万幸!哼哼!你怎知晏千军所图非此?”杨简冷笑道:“七大仙器之一、多少人垂涎!”
“眼下只能是信任——如果他真耍赖,咱能说什么?能保住性命就不错!”
“你啊——这就是与虎谋皮的下场!”
“唉!唉!不说这个了……”陆承宗连连叹气,转道:“刚才说了一半,你知道要取塔基,为何要将东海提起么?”
“不知道——”杨简见陆承宗不愿再谈阴山教,便附和道:“等你说呢。”
陆承宗停顿一刻,问道:“你知道海眼么?”
“海眼?”杨简挑眉道:“京城观星台上那金井,连接的不就是海眼么?”
“不是那个——”陆承宗道:“海眼有很多,北京城内便不止一处,我说的是归墟——”
“归墟?这个不知道。”
“料你也不知道——”陆承宗又吹上了:“相传东海中间有个无底鸿沟、深不可测,便是倾尽天下之水也难将其填满,那里便是归墟。这深不见底的归墟与西方直达天庭的昆仑对应——昆仑是登天之路,归墟是勾连黄泉苦海的通道。莫说咱这江河湖泊、四大海水,便是其他部洲的乃至天河之水,相传也都注入了无底归墟之中……”
“世上竟有这等地方?汇集天地之水?”杨简听得入神:“你信吗?”
“不知道——”陆承宗亦是心驰神往:“这次若真能见到这神秘离奇之处,也算不虚此生了。”
“你的意思……”杨简讶道:“咱们这次要找归墟?”
“对!晏大哥跟我说了——”陆承宗取过毯子披在肩上:“这归墟之下有个先天法阵,据传是某位金仙用来压制什么东西的。这法阵呢、以阎浮塔基引灵,汇聚整个东海的大水之力——只要这塔基上沾着一丝海水,整个东海的无穷之重便压在其上,那么任谁、也打不开塔基下的先天法阵……”
“这么说——若想找到塔基、开启法阵……”杨简喃喃道:“便要先托起东海,让这塔基沾不上半点海水?”
“是……”陆承宗难得的神情肃穆,缩缩肩头道:“只有这样,才能得到阎浮塔基。”
杨简忽然感到一阵彻骨寒意,与陆承宗对视一眼,见他也是面色惨白、神情恐慌。
“阴山耗费举教之力……”杨简沉声道:“真的只想得到阎浮塔基?还是那先天法阵之下——藏着什么惊天之秘?”
楼主 八百四千万亿  发布于 2019-02-15 01:16:10 +0800 CST  
第101节 启阵

翌日晌午,晏千军走进杨、陆二人帐房,见他们还在蒙头大睡,不禁笑道:“你们金刚寺不练功么?都日上三竿了——还不起?!”
陆承宗霍然惊醒,见是晏千军,急忙坐起道:“晏大哥你来了?”
晏千军笑道:“我看你们起来没。”
“昨天喝多了——”陆承宗捂着脑袋道:“所以睡到此时。”
其实他是跟杨简聊天聊晚了,后半夜才睡,只是不便与晏千军明说。
“呵呵——”晏千军笑道:“你这会儿……可以启用离火浣天纱吗?”
“这会儿?今天?!”陆承宗讶道。
“对!”晏千军双目灼灼,盯向陆承宗。
“我……可以啊——”陆承宗应道:“只要大阵建好就行。”
启动离火浣天纱没有什么特殊要求,但如果要托住东海,那一定要借天枢大阵吸引天地灵力。
“多亏你指点——”晏千军笑道:“阴欢已将九星大阵建成,看看去!”
“这么快?!”陆承宗一骨碌爬起道:“阴先生这么快便将大阵布成了?真是奇才——”
“别拍马屁了——”晏千军已是跨出帐外,回身笑道:“阴欢比你还差一大截……此事毕后,你有没有兴趣来阴山效力?”
陆承宗挠挠头、刚要回答,晏千军挥手止住:“随便说笑呢——且不谈这个,咱去看法阵吧。”
此时杨简也已爬起,套上木龙,随晏、陆二人向法阵走去。
*
离着老远,便见天枢阵前兵甲林立、戒备森严,各色魔将妖兵将法阵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见三人走来、魔将妖兵分开通道,晏千军回首招呼道:“来,来。”
杨简一接近魔将,只觉肃杀之气扑面袭来,心中狂跳。陆承宗脸色也白了,努力作出嬉笑之状,似是浑不在意。
三人循梯而上,只见七层高的法台已经建好——法台四围立有二十八根巨柱,法台中心则是依九星方位而建的平台,阴欢率人正做最后检查。
杨简见每根巨柱上皆有一盏红灯,笑道:“张灯结彩啊这是——这法阵建得好生漂亮……”
“不懂就不懂——”陆承宗看了身旁一眼,低声道:“别丢人行不?那灯是代表二十八正曜的。”
杨简面上一红,喃喃道:“我哪知道……”
旁边晏千军大步上前,高声问道:“阴欢,好了么?”
阴欢俯首揖道:“禀少主,大阵已成。”
“哈哈哈好好!”晏千军仰天大笑,转向陆承宗道:“陆兄弟,这大阵功成也有你一份功劳——若没你指点,只怕还需几日。”
“哪里哪里,只是多延几日罢了,没准儿还更稳固呢——”陆承宗摆手道:“主要还是阴兄功劳……”
晏千军笑道:“你又客气。”
阴欢瞟了陆承宗一眼,面色转换,终是什么也没说。
晏千军看看四下,问道:“八位长老来了么?”
阴欢应道:“他们已在台下待命。”
“请他们上来吧——”晏千军观察天色:“你也做好准备。”
“是!”阴欢应答一声,领命而去。
“陆兄弟——”晏千军负手道:“一会儿便是吉时,你看,我与八位长老能入阵了吗?”
“我看看啊——正好!”陆承宗掐指算道:“今日不启阵,又得等七日之后了。”
“唔,作起法来——”晏千军深吸口气,肃然道:“估计没几天做不完……你们可以帮我掠阵,也可以四处闲逛,我跟手下都打过招呼了。”
“好——”陆承宗看向大阵,指着中间方位道:“晏大哥你道力最深,一定要牢牢守住那天枢方位……”
“这个我省得——”晏千军见陆承宗郑重其事,亦是凝神道:“陆兄弟你看——若是顺利的话,需要几日功成?”
“包这么大个海,我也不知道——”陆承宗低头盘算:“不过据家藏典藉记载,最快也要七日,慢些则需十四、二十一日不等……”
“嗯,事不宜迟!”晏千军点头道:“拖久了只怕有人来找麻烦……我等尽力吧!”
杨简在旁听了,心道:“怕人来找麻烦……看来这晏千军行的不是什么好事……”
此时但见八名老者施施而来,高矮胖瘦虽是不等,但行止间颇具威势,想来皆是位高权重之辈。
“诸位长老——”晏千军抢上两步,报拳道:“此时便要启动大阵,还望诸位努力。”
为首长老淡淡道:“份内之事,少主放心。”
晏千军点点头,抬手引道:“那咱们入阵吧。”
*
晏千军及阴山八老走上九星法台,晏千军坐镇中央守住天枢,八老按其余八星方位坐守。
晏千军先看看陆承宗,见陆承宗点头示意,又看向阴欢。
阴欢此时已是披上法衣,手持青龙剑站在台前。看到晏千军眼色,抖擞精神长声喝道:“吉时已到,启阵——”
“吉时已到,启阵——”
“吉时已到,启阵——”
法台周围一片长吟,悠然相和。
接着震天鼓声骤然响起,“咚咚咚咚”六节为一通,敲过三十六通方息。
阴欢法衣飘拂、擎剑指天,喝道:“天地无极,化育万有,顺乎阴阳,生生不已,九星曜世,白道交升,今助我力,借法八荒——二十八正曜,起!”
随着他这声断喝,二十八盏红灯从巨柱顶端飘摇而起,悬在天枢大阵之上。
这被祭起的二十八主星也称为二十八正曜,分别为——紫微、天机、太阳、武曲、天同、廉贞、天府、太阴、贪狼、巨门、天相、天梁、七杀、破军、禄存、天马、左辅、右弼、文昌、文曲、天魁、天钺、火星、铃星、擎羊、陀罗、天空、地劫。
见二十八盏红灯依位列好,阴欢“扑”的一口舌尖血喷到剑上。宝剑登时化作一条青龙,游走于红灯之间。
刹那间法台之上红芒大涨、青气冲天——从这一刻起,九星天枢大阵正式开启!
阴欢此时已大汗淋漓,向陆承宗使个眼色,退到一旁调息。
陆承宗知道此时怠慢不得,忙取出离火浣天纱置于金鼎之内,又插上四根镇龙钉喝道:“离火无形,形随意动,吞天纳地,气贯无极——去!”
浣天纱顺着金鼎向法台下方贯注,不一时只见法台前方猛然蹿出一道巨大白索。这白索如神龙探首般,先是摇摆犹豫、随后疾然前冲,没入漫天迷雾之中!
楼主 八百四千万亿  发布于 2019-02-15 01:39:21 +0800 CST  
第102节 观海

离火浣天纱经过天枢大阵散漫之后,就没陆承宗什么事了,与杨简在法台上观察半日后,颇感不耐。
放眼望去,宽若街衢的白索绵延不绝、一直探向远方,有时看得眼都花了——不知白索是否在动。
晏千军与阴山八老端坐阵中,皆是双目微闭、神色凛然,丝毫不敢大意。
阴欢则是穿插走动,审慎观察。
*
“没意思——”陆承宗觉得无聊,走向杨简道:“这没啥可看的,咱转转去吧,这样恐怕要好几天呢。”
“好!”杨简也看不出什么门道,早就觉着乏味,闻言道:“来一天了、只在雾中困着,还没见到海呢——不如去海边看看。”
“对!”陆承宗附和道:“我也没见过海,咱们走……反正晏大哥说过,这几日任咱们走动。”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拾阶而下。
到法台下,只见马义礼正前后巡视,陆承宗轻声唤道:“马老板——”
马义礼闻言走了过来,问道:“七少爷,怎么?”
“这里好生闷气——”陆承宗指着大阵道:“晏大哥说了,这几日我们可以随便转转。”
“对,少主是说过——”马义礼从怀中掏出一物:“这是驱雾令牌,你们戴着它,便不再受这雾阵约束,可以来去自如。”
“好!”陆承宗接过令牌,笑道:“那我们去海边转转,这里离海还有多远?”
马义礼指着方向道:“那边走上二里,应该差不多了,不远。”
“嗯——”陆承宗道:“我看这法阵平稳,一半天的不会有事……”
“不要去得太久!”马义礼看看大阵,嘱咐道:“万一有事,还要劳烦七少爷呢。”
陆承宗大喇喇道:“我省得了。”
马义礼又道:“要不要派几人跟随?”
陆承宗看了杨简一眼,知他不愿与妖兵魔将为伍,便道:“不必了,我们又不走远。且这方圆百里之内,不都被你们清空了么?”
“那倒是——”马义礼笑道:“我是怕有什么万一……”
“马老板多虑了!”陆承宗笑道:“我们好歹也是金刚寺出来的,寻常三五个人不在话下,若真有事,我们跑回来求救就行!”
“那好……”见陆承宗坚持,马义礼只得道:“二位多加小心。”
*
杨、陆二人辨明方向,向海边行去。
驱雾令牌果然好使,所过之处浓雾消散,再不会陷入幻阵之中。
行了一时,忽听前方隐约传来浪涛之声,一股潮气扑面而至。
“到海边了!”陆承宗喜道:“走!”
杨简亦是精神一振,调整木龙、加快脚步。
疾行一刻忽觉眼前一清,却是出了雾阵。杨、陆二人欢呼一声,发力奔跑、跳到海边岩石滩上。
登上一处高岩,二人极目远眺——但见大海广阔、浩瀚无极!
远海处水平如镜,波光粼粼;近身前乱石嶙峋,高下堆积——海风泛处,一潮潮海浪汹涌推至,似万千怒兽呼啸而来。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陆承宗高声喝道:“惟有子瞻,方能描画此景一二!”
杨简亦是如痴如醉,可惜腹笥太薄,不知该用什么语句来表达心境。
陆承宗转向杨简道:“原先我见了天机镇边的黄沙万里、大漠雄风,便以为雄浑广袤莫过于此——今日见得这垂天大海,才知是天外有天!”
“是啊!”杨简应道:“临到此间、方知世界广阔,远非人心所能量度。你看这天穹之下,目之极处无不是海——你真觉得浣天纱能包容么?”
“原来我心中也没个数——”陆承宗挠挠头:“此时真见了海,更不知道了!若真能将这浩淼无极包裹,真是天功造化了!”
说罢捡起块碎石,大喝一声、远远掷去。只见石块溅出个小小水花,随即隐没——似乎昭示以人力对抗天然,便如此般。
杨简难耐心中激荡,双手拢住、放声大喊。只是这喊声甚是单薄,莫说回音,没传多远便被海风吞没。
“走!”陆承宗指着乱石滩下道:“咱们下去看看。”
“好!”
陆承宗三跳两跳下了高岩,旋又脱下鞋袜、挽起衣袍,向水中踏去。
杨简怕木龙打滑,摸着岩壁缓缓攀下。抬眼见承宗已经走入水中,心中微酸。
找块石头坐下,打开木龙、脱下鞋袜,只见两腿依是软绵绵的,杨简拍打道:“你何时才能像承宗那般,来去自如呢……”
正伤神间,忽听陆承宗喊道:“杨简!你别脱鞋了,这水凉——”
此时虽已初夏,海水仍是寒凉。
“既然来了,当然要下水看看——”杨简光脚套上木龙,喊道:“下次再来不定什么时候呢!”
说着小心翼翼走上前去,脚下滩岩浸过海水甚是滑腻,木龙棱脚方正,稍不留神便会摔倒。
待走到沙滩上,只见一层潮水漫来,低头再看、已没双膝。
杨简心中一颤,双腿无知无觉,似不是自己的一般,只怕不管冷热酸麻,都无知觉。
陆承宗回首笑道:“怎么样?冷吧?”
“还好……”杨简挤出一丝笑容,又向前几步,与陆承宗并排。
二人又瞭望一番,陆承宗忽然想起什么,回看浓雾道:“也不知浣天纱铺过来没有?”
“没有吧——”杨简看向水底:“什么也没见啊。”
“浣天纱铺开之后无形无质,你哪能看得见?”陆承宗指道:“说不定此时已在脚下了。”
杨简探手插入沙中,忽然面色一变,看向陆承宗道:“你看看,能抓起这水中沙么?”
楼主 八百四千万亿  发布于 2019-02-16 23:58:09 +0800 CST  
第103节 明志

见杨简神色有异,陆承宗亦是弯腰抓了一把。只觉触手冰凉,细沙连着一束水丝被握在手中——再细看去,沙子如小球一般、凝在掌心。
陆承宗左手探指拨弄,沙球散开复又合拢,似被何物缠裹。想了想,又左手捏住水丝、右手松开——只见那沙球被无形之物提在半空……
“哈哈哈哈!”陆承宗甩着水丝、抡动沙球,大笑道:“兜住了,兜住了!”
“真的?”
“可不是!你看——”陆承宗叫道:“这水丝便是离火浣天纱,如极薄的布料一般,覆在沙上!“
杨简依法炮制,亦是提起一团沙球,叹道:“真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神奇之物!”
“那是——”陆承宗将沙球扔掉,拍掌叹道:“天荒宇阔、无奇不有,远非你我所能测度。”
“嗯嗯——真是!”杨简搓手喟叹:“今日得见大海,便已领略;此时又见这纱之神奇,只能说自己是井底之蛙了……”
“你一直困在金钟寨,上山后也是刨地种菜,眼界浅也正常——”陆承宗笑道:“我虽然比你开阔些,但也知道,这天地雄奇穷尽一生也无法窥度。”
“要不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呢——”杨简道:“出来见见世面,就是不一样!”
“光行路不看书也没用,驿馆的差人倒跑得多呢——”陆承宗笑道:“也未必有什么见识。”
“你这就是抬杠!”杨简笑道。
“不管怎样——咱还是太嫩,对这大千世界所知甚少!”
“是是,太渺小!”杨简望向海面叹道:“人之一生白驹过隙、转瞬成空……便如这汪洋上的一朵浪花,头出头没、永无息止……”
“有大浪,有小浪——”陆承宗亦是看向大海,悠然道:“我要是浪花、就要做个涛天巨浪——奔腾万里、横扫八荒、涤荡乾坤、留名后世!”
“且莫急着横扫八荒——”杨简笑道:“你若跟那传说中的巨龙一般横扫一气,不知多少黎民百姓因此受苦,你这样留名后世又有何用?”
“管他有何用?”陆承宗负手道:“世上无用之事还少么?也不多我一个。”
“有用也罢,无用也罢——”杨简道:“但若因无用、而造恶业,那就大大不值了。”
“有用的、就不造业了吗?”陆承宗冷笑道:“有用无用一事两面,王侯贼寇成败论之——这些且不论,难道你就愿意做个无声无息的小浪花、随波逐流么?”
“这……浪便是海,海便是浪。”杨简想了想,道:“你就算是涛天巨浪,也终有消弥之时。徒造罪业,不如与天地同生同化、随大海共消共融,那——才是真正的心安自在。”
“心安自在……我为何要心安?”
“你为何不要心安?”
“那依你之说——”陆承宗笑道:“大浪依大海而生,那大浪的罪业,也就是大海的罪业喽——若无大海之力,何来巨浪之威?若无众生之业,何来众生之苦?!”
“这……”杨简怔住,缓了一刻道:“就算众生业、众生受……你又何苦做那推波助澜之辈?”
“我之所生、所做、所结、所受,皆由无明业力而起——”陆承宗望向远方,定定道:“就如你那‘海浪’之说,既然我即众生、众生即我,那么‘小我’所做、由‘大我’来受——这便是自作自受吧?”
“胡扯吧你就——”杨简笑道:“既然你是众生,又何苦为难自己?”
“还不是因为有‘我执’——我是‘小我’的执,他们是‘大我’的执,都差不多……”陆承宗指道:“我就是要借众生之力,成我不世之功!我就是要红尘翻浪、业海兴波!”
“唉你啊……”杨简一声长叹:“承宗我问你,你可知咱这灭海神功,为何要用‘灭海’二字?”
陆承宗翻眼道:“我连金光诀还没背会呢,哪知道灭海何义?这名字威风吧!”
“‘灭海’二字,便是要灭度大海一般的无量众生。”
“把众生都灭了么——”陆承宗惊道:“好大的杀气!”
“又胡说——”杨简知道陆承宗是在说笑,接道:“灭度乃是圆满诸德、寂灭诸恶之义。咱这神功法要的初心,便是要让大海一般的无量众生,离苦得乐、清静自在……”
“那谁来度呢?凭你?哈哈——”陆承宗大笑道:“我看你也就是在海中载沉载浮、随遇而安罢了……自己还吃了上顿没下顿呢,还度别人?”
“深信、切愿、笃行,一切从发心开始——”杨简喃喃道:“我不跟你说了……”
*
二人又玩耍一时,陆承宗道:“咱回吧,出来也半日了。”
“好——”杨简道:“回去看看别出了什么纰漏。”
陆承宗闻言,向杨简一笑。
杨简斜瞟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啊,行事矛盾——”陆承宗摊手道:“明明不愿与那些人为伍,可真共事了、又怕有什么闪失——不知你是性子软呢、还是做事认真呢?”
杨简闻言怔住,心道:“承宗知道我不情愿,我自己也清楚,那为何还要继续下去呢?因为恳求、因为胁迫、还是因为自己也有所期待,想看热闹呢?”
难道自己心底,也有凶残杀戳之意——惟恐天下不乱么?
想了一时,终是茫然。
杨简摇摇头,跟上陆承宗——也许自己只是想早日结束、早日回山吧……
*
二人没走出多远,只见一道人影仓皇奔来,看他服饰、不像是阴山教众。
杨、陆二人对视一眼——方圆百里之内、早被阴山教众驱得干干净净,哪来的闲人?
转眼间那人跑近,只见他背负一张长弓,满面惊骇之色。
穿过迷雾见到杨、陆二人,那人先是一怔,继而大喊道:“救命啊——救命!”
杨、陆二人未及反应,那人连滚带爬、扑身摔倒:“两位好汉救命!”
“什么事?”陆承宗喝道。
“有歹人追杀——”那人仰头道:“非得要了我的命不可!天可怜见,两位好汉救命——”
“噢?”杨简闻言皱眉,心道:“难道阴山教众还在逐杀百姓?既然撞上,怎么也要管管。”想到此处,便道:“你莫慌,慢慢道来。”
那汉子依是趴在地上,似乎连起身的力气都没了,哀声道:“在下本是这一带的百姓,哪知近几日被一恶人追杀,不死不休!”
“你既然是百姓——”陆承宗审视道:“背一张弓做什么?”
“啊?!”汉子闻言一怔,忙道:“这、这是家传的宝弓,两位若不嫌弃,在下便将宝弓献上!”说罢取下长弓递上。
陆承宗长弓入手,只觉得颇为沉重,再看这弓精工细做,实是难得一见的宝贝,不由赞道:“好一张铁胎硬弓!”
“仁兄好眼力!”那汉子陪笑道:“这可是家传的宝物。”
陆承宗信手把玩,见那弓背上铭着几个篆字,低声念道:“无影顺风弓……”
楼主 八百四千万亿  发布于 2019-02-17 01:03:18 +0800 CST  
@凉瓜2018 2019-02-18 08:27:10
早上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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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好啊
楼主 八百四千万亿  发布于 2019-02-18 22:49:10 +0800 CST  

楼主:八百四千万亿

字数:568758

发表时间:2018-11-08 06:34:28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11-16 20:11:41 +0800 CST

评论数:303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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