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重返人间,活人成为寄生体,以血为盟,共赴新生《冥枭》

穿梭千年,自各个时空集结而来的大内高手、深宫太监、风流戏子、异域王储、绝代名妓,军统特务、抗战老兵,一同踏破地狱之门,借由秘术摄取活人阳气重返人间,成为不死之身。他们共同建立了旁大的秘密地下组织——冥枭。“私设公堂”惩处隐藏在黑暗深处的罪恶,无论是恶鬼,还是恶人都不能逃脱他们的审判。

楼主 拜师兴  发布于 2018-11-21 20:27:28 +0800 CST  
《冥枭》

第一章 楔子

自混沌初开,人迹乍现,部族、群落聚众而居,各间争斗伊始。乃至邦国蜂起,或拥兵自立,或合纵连横,战之规模亦愈宏大,无数将士并无辜百姓为战之所累,命丧须臾之间,遗恨九泉之下。然纵值国家一统,太平之世,仍不乏巨室朋党之争,意欲改朝换代,易江山之主,谋一己之权,以倾天下。遂与奸佞小人沆瀣一气,戕害忠良,乃致国势颓唐,民心萧索,继而战端复起。连天烽火经年不绝,无数良田美宅尽毁铁蹄之下,百千生灵涂炭旦夕之间。

此间,不乏异士奇人,能洞天下之事,惋愕苍生,意欲寻求操纵生死,逆改轮回之道,以救扶生灵。

自此,历几世精研,终有‘阳济秘术’应运而生。此秘术乃基于‘阴阳相济’之理,令亡者与生者互结下‘阳济’之联结,以汲取生者体内阳气,供己之需,亡者即可重返人道。

自此,互结联结之亡者(称借阳人)与生者(称济阳人)乃需相依互辅而生,直至济阳人年老,阳气衰竭之时,借阳人则需另觅阳源。

由是可知,借阳人可由择期易换阳源之法,以达永生之效。

然此秘术终有逆天叛道之嫌,故通此术者均恪己甚严,所施救之人,未尝不度其德行、量其品性,以保受此秘术救扶之人,才德具兼,罔存劣迹。

是以,虽经累世,借此秘术复生之借阳人,犹寥寥无几。

然自倭寇自弹丸之地发兵犯吾土疆,屠戮百姓,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积滔天罪孽,累经世之怨。当此民族危亡之际,吾中华大地通此阳济秘术之人,终不忍坐视,遂竭尽所能,倾力施救。至此,复生之借阳人数乃骤增。

岂料,外侮乍退,国内纷争复起,先历内战,后经文革之乱,此间饮恨而终者不知凡几,故复生之人数亦陡然大涨。而值此间,借阳人之品性乃方现良莠不齐之端倪。

时至今时,经累世之积,吾境之内,乃至外邦,借由秘术返阳之借阳人已如恒河沙数,无人能计其数,且俱隐匿于寻常百姓之间,无从甄辨。

复生者人数既众,更需依时易换寄体,自知若无加束约,终恐遗生枝节,曝此秘术于天下,其后果难堪设想。其众遂暗中议而缔盟,依约律行,谨守信约,互辅共生。

然此一众党盟之间,犹存两派之人,论其势之盛,其涉之广,其耳目之众,具远逾旁派。

此间一派之人,虽有护国安民之心,却多因久历劫难而心智大易,性情暴虐,严酷无情,义为泄私怨不惜一切代价,了不顾及无辜性命,其众统称——‘乌鸦’

然另一派之众,则多为爱国之情深重恳切之士,满腔报国热忱,虽历经生死,仍不渝矢志,甘担匹夫之责,护民安邦,佑疆土安宁,其盟之人乃自名曰——‘冥枭’

此两派之人,既相抗斗,又相辅帮。当此世事诡谲多变、渐现颠倒衣裳之际,于暗中入死出生,蹈火赴汤,总为苍生。期间种种壮烈之事不可胜数,有歌叹曰:

今朝美景天,昨昔炼狱间,烽火噬良田,寒光没乐颜。
尸砌骨肉城,血汇腥红川,怨撼山河动,怒震九霄鸣。
雪覆忠骨寒,霜结血未干,身死魂佑疆,骨碎魄流芳。
但饮黄泉水,不啜孟婆汤,苦恨岂能忘?俱已入髓浆。
复得返人间,莫笑吾癫狂,横刀削贼首,立剑斩浊光。
醉乘朔风舞,泣歌银弓藏,酒祭亡人魄,泪奠生者伤。
楼主 拜师兴  发布于 2018-11-21 20:30:48 +0800 CST  

可现如今却偏偏有个倒霉蛋,在命运的无情捉弄之下,意外落入“冥枭”的贼手。她既不是身强体壮的成年男性,也没有超凡过人的一技之长,更别提为谁牺牲的觉悟了,甚至连智力水平都令人堪忧的有待研究。

她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初中学生,要说唯一的特长,那就是“稳定”。例如,她在从小学到中学的各种大大小小的考试中,一直奇迹般地将成绩稳定在倒数五名之内,从无意外发生,其惊人的毅力和“技艺”,不禁让她的一众亲友为之由衷赞叹。

而她加入“冥枭”的过程更是离奇得令人瞠目结舌,如此一番神奇际遇,还要从一个令人难以忘怀的深夜说起……

午夜刚过,银滨市安宁街上大大小小的店铺都已打烊,整条街上,只剩下昏黄路灯下的飞虫们在不知疲倦地飞舞狂欢。两道汽车大灯的光束忽然从街角转弯处照进来,一辆银色的出租车缓缓驶入安宁街内,车尾刚一过转弯,车灯便瞬间熄掉,像是怕再多一秒钟,就会惊醒这条沉睡的小街似的。

出租车最终停在了“普方中药店”的门口。被推开的后车门发出一阵呻吟似的吱呀声,车上走下一位身材修长的黑衣男子,黑色连帽衫的帽子扣在头上,宽大的帽兜如台灯的灯罩般罩住了他的头。他刚一下车,出租车便立即发动,径直驶出了小街。

黑衣男子走向中药店的门前,脚步有些踉跄,右臂被左手紧紧按着,无力地垂在身侧,鲜血从他左手的指缝间不断渗出,被血水浸透的衣袖伴着他走过的路,滴成一条血线。

当他站定在药店门前,略显艰难地抬起左手轻扣店门时,沾满血水的手刚一碰到木门,那腥红的液体瞬间便渗进干燥的木质纹理之中,原本这木门之上就有一块暗红的血渍,此时偏巧就与这叩门人的血迹重合印在了一起。

几声有气无力的叩门声后,药店内的倏地灯亮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向门前靠近,随即,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从临时顶替门玻璃的报纸后清晰地传来“谁?看病还是买药?”
“蚊子太多,来买花露水的”门外黑衣人的声音沙哑无力,像是随着呼吸自口中轻吐出一般。

一阵匆忙扭动门栓的声音后,店门打开了。就在大门被向外推开的一瞬,门外的黑衣人忙伸手握住门扇边缘,想借此撑住他向前倾斜的身体,但无奈他手上的力气太小,最后还是一头栽倒在前来给他开门的药店掌柜——杜维章的怀里。

与此同时,正在家中熟睡的初中生元骁,突然被心脏剧烈的绞痛惊醒,却发现自己全身都僵直地动弹不得,想呼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恐怖感将她紧紧包裹,此时此刻,她竟然能清楚感觉到全身每一条血管的存在,因为它们都正被一股骇人的怪力猛烈地抽动着。

她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用力揪扯,那力道竟像是要把她的心脏,以及与其连通的所有血管都从她的筋肉中抽离出来,掏出体外一般!元骁疼出一身冷汗,人也完全清醒了,她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天花板,被不知名的恐惧死死摄住。

这样的情形持续了大约五分钟左右,随后,疼痛感忽然消失了,就如一场噩梦被突然终结,没有一丝残余的痛感来证明那不是一场梦。

前所未有的乏力感和疲惫感将元骁再次重重拖回了梦乡。
楼主 拜师兴  发布于 2018-11-21 20:37:35 +0800 CST  
第二章 阴阳际会 人鬼奇逢


普方中药店,位于银滨市江南区一条相对僻静的小街上,街道两旁伫立着墙体斑驳的老旧楼房。夏末季节,半敞着的破旧楼门内,不断向外飘散着阵阵霉味儿,街旁店铺牌匾上曾经鲜艳的色彩,早被阳光没收,惨淡得一如小店的生意。同病相连的普方中药店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老板杜维章是个身材严重发福的中年男人,发酵面团似的圆脸上,架着一副厚重的黑框眼镜,走起路来会像企鹅一样挺着肚子左右摇晃。他每日除了坐在店内的藤椅上打盹,就是找隔壁小卖部的老张头下象棋。

而这位看似如此悠闲懒散的中年男人,却暗藏着一个鲜为人知的身份,他正是秘密组织“冥枭”安插在银滨市众多网点的主要负责人之一。平日里,除为组织收集、传递情报和监管日常事务外,更肩负着定期为组织招纳新成员的任务。

此时的他正坐在一间狭小的地下室内,四面水泥墙围裹着一盏老式吊发出的橘黄色灯光,灯下的三人已经对峙了近三个钟头,这场单人招聘会开得真可谓“旷日持久”。被招聘者元骁,是一位即将升入初中三年级的学生,单看性别她就完全不符合冥枭的招聘原则,可现如今,将她收入冥枭却是势在必行的无奈之举。

“老杜,我看咱们还是另想个办法吧,都劝了快三个钟头了,再这么拖下去,我怕他家里人会起疑心,到时候就麻烦了”一位年轻男子右手托腮,万般无奈地斜睨着在折叠床上蜷缩成一团的元骁。

这位年轻男子便是应杜维章之邀,特地来此协助他“招聘”新人的借阳人——方程。他正若有所思地用一根手指轻轻拨弄着自己的耳垂,那只苍白的右耳上嵌着一枚小巧的红色水钻,就像刚被刺破的耳垂上钻出的一滴血滴,在他不断拨动的指间焕动着诡异的光芒,同他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同时也晃得元骁本就不安的心绪,越发焦躁起来。

对于被带来此处的过程,元骁完全没有印象,她只记得自己正站在公交站牌前等车,一个陌生男人突然走向自己,举着一根未点燃的白色烟卷轻轻在她眼前晃了晃,并用异常好听的声音问“同学,能借个火吗?”

她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不耐烦地回了一句“你哪只眼睛看出我身上像是有火的样儿?”后,便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时,就发现自己躺在身下这张狭窄的折叠床上,面前坐着那个向她借火的男人,以及她常去光顾买解暑凉茶的那家药店的老板,也就是杜维章。
楼主 拜师兴  发布于 2018-11-21 20:38:24 +0800 CST  

此刻,杜维章正眉头紧锁,神情凝重地望着满脸惊惧的元骁,沉声问道:“还是不能相信吗?你已经用手在我胸口试过,我确实是没有心跳的,这还不能证明我不是活人吗?

元骁瞪大眼睛紧盯着老杜的胸口,半响后,怯怯地答道:“你那么胖,胸口肉那么厚,说不定起到了减震作用呢?”

听到这样的回答,杜维章一时间愕然失笑,只能无奈地摇头苦笑。

一旁的方程却不禁笑出声来“这孩子真是太有意思了,过去经过我手的新人也不算少数,但这样的还真是头一回遇见,当真是个活宝!只可惜啊”方程忽然话锋一转,抬眼瞥向老杜“就是不知她被送到那浑人手上后,要给折磨成什么样子?还活不活得成?”

“你就别吓她了”杜维章面露难色地制止方程继续说下去,“等下带她去见申屠瑾时,你留点儿神,别让他有下手的机会,他也不是那么浑,杀了这闺女他还有命在吗?今天是最后一日时限,这阳济结既然已经莫名结上了,现在又没法解开,他也只能认了,再要是犯浑,就是自寻死路了。”

“吓唬她?申屠瑾这些年祸害死多少人,你难道不清楚?你们整天装聋作哑的纵容他,如今竟还要把这么小的孩子交到他手上,你良心让狗吃了?”

老杜一时语塞,只瞪方程了一眼,便没再搭话,转头望向角落里满脸惊恐的元骁,柔声安慰道:“孩子,别怕,只要你肯答应帮忙,我们拼命也会护你周全。”

元骁醒来后,杜维章已极有耐心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三遍,他向她坦言称自己是一个秘密组织的成员,今日劫她便是要拉她入伙。原因是她前天去普方中药店买凉茶离开时,一头撞在店门上本就有裂纹的门玻璃上,碎玻璃划破她脑门流下的血蹭在了木门上。秘密组织的一位成员又在当天无意间接触了店门,于是阴差阳错地结成了某种“联结”。

这么鬼扯的事让元骁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任由老杜讲多少遍,她都只觉得是老杜精神出了问题。

而接下来,老杜竟然还说他和身旁的方程都是以活人阳气为生的活死人,对于这套如此荒诞离奇的说辞,元骁只能选择不予置评。三个多小时的劝说过程中,她始终一言不发,很肯定地认为面前的两人是精神上出了问题,并深深为自己的处境担忧着。

一阵长久的沉默后,坐在木桌前的方程突然起身,面无表情地走到元骁床前站定,低头俯视着她。

元骁顷刻间心跳加速,抱着膝盖的双手抓得更紧了,她瞪大眼睛紧张地盯着方程的一举一动,生怕他是要对自己下手。却见方程将右手伸进裤子口袋,掏出一把小巧的折叠刀,银色的刀锋闪着阴冷的寒光。

元骁下意识地将身体向后一缩,眼睛仍目不转睛地紧盯那把小刀,她感觉心脏跳到了嗓子眼。方程却忽然意味不明地将左手掌心举到她面前,一动不动。

又过了片刻,方程竟将刀锋从自己的掌心横向缓缓划过,鲜血瞬间沿着刀锋划过的整齐伤口不断渗出,他的掌心霎时间便生出一道殷红的小瀑布!惊得元骁目瞪口呆。

方程侧身将刀递给身后的老杜,自己则一直举着血淋淋的手掌朝向元骁。元骁骇然望着那只鲜血淋漓的手掌,脑中一片空白。可随即她就发现,那掌心上的伤口竟在快速地自行愈合,眨眼间的功夫,血就已经完全止住。在方程用另一只手轻轻拭去伤口周围的血迹后,他苍白的掌心竟连半分疤痕都没留下!
楼主 拜师兴  发布于 2018-11-21 20:41:50 +0800 CST  

元骁神思恍惚地半张着嘴巴,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面对这难以置信的一幕不知该如何是好。心里已经开始有几分相信老杜所说的话了,却又逃避着不愿承认这可怕的现实。一直蜷曲着坐在床上的元骁,突然鼓起勇气起身向前跪了起来,她举手伸向方程胸口的位置,将手掌用力按在上面,想试试看方程是否有心跳。“噗通……噗通……”元骁惊喜地发现方程是有心跳的!

她满怀欣喜地认为自己得到了心中深深期盼的答案,可刚想收回手,就突然被方程死死握住手腕。方程顺势用力一拽,便将她拖入怀中,并用手将她的头牢牢固定在自己胸口的位置。

“细细听!”方程轻声喝令道。此时,元骁更加清晰地听到了方程有节奏的心跳声,这再次点燃了元骁心中几乎所剩无几的希望。此时,她甚至还能感受到方程的胸部因呼吸而均匀的起伏,这一切都证明他就是活生生的人啊!

然而,突然间,方程原本有力的心跳声骤然消失,之前因呼吸而起伏的胸部也静止不动了。一秒、两秒……一分钟……两分钟……方程仍用力将元骁的头按在胸口,时间过得越久,元骁的心就越慌。五分钟后,她忽然发了疯似的拼命从方程怀里挣脱出来,跪在床上嚎啕大哭。

元骁哭得筋疲力竭,嗓子也沙哑的快发不出声音,却始终没人上前安慰她。

直到她完全安静下来,老杜才上前递过一张粗布手绢,让她擦擦鼻涕眼泪。

此时,心已死了一大半的元骁,自知落到这两个“鬼”手里,必定凶多吉少,还能奢望什么活路?只求能死个痛快,少受些折磨便好。十几年来,她一直过着一种谨小慎微的隐忍生活,如今命丧于此,也不失为一种解脱。再也不用看人脸色过活、再也不用忍受寄人篱下的苦了。如此一想,她竟当下释然了。

她抬眼望向老杜,哑着嗓子问道“你们打算怎么杀我呀?”语气平淡的就像她从前去中药店喝凉茶时,与老杜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老杜闻言,苦笑着摇头道“孩子啊,看来你自始至终都没把我的话听进去啊,我早已向你保证过绝不会伤害你,这一点你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现在,你只要认真听完我接下来的话,就全明白了。”

老杜于是向元骁讲解到,像他们这样的“人”,其实是在临死前服用了一种名为“暖魂丹”的药,暂时维持住生命体征。再通过一种名为“阳济术”的古老秘术从活人身上借取阳气而活,因此他们被称作借阳人,而提供阳气的活人,则被称为济阳人。这“一借一济”之间需通过血液联结达成。今天找元骁前来,便是想借用她的阳气来供养一位借阳人。

元骁起初以为,若要借取阳气,岂不就是要夺取她的性命?老杜却信誓旦旦地向元骁保证,此秘术对活人并无太大的影响,绝无性命之忧。

元骁虽半信半疑,可自知此刻身陷于此,只能任为鱼肉,哪容她反抗?况且听方程所言,借阳人无论在感官、力量等各个方面都超乎常人数倍,是有如吸血鬼一般的存在。由是可知,她逃脱的希望几乎为零,此刻除了顺从他们的意愿外,更无他法。

老杜见元骁迟迟没有应答,抬手扫一眼左腕上的手表,略一皱眉,便催着元骁随他去隔壁房间见她的借阳人。元骁迟疑着没有动身,方程就不由分说地将元骁从床上一把拽起。

老杜起身朝房内的一道铁门走去,伴随着刺耳的吱哑声,厚重的铁门被推开了。元骁随方程和杜维章来到隔壁一间明亮的房间,屋内的陈设一目了然的简单。

老杜将元骁安置在一张扶手椅上,并安抚道:“孩子,别怕,我们其实并不全如方程所说的那样,像吸血鬼那么神通广大。我们既没有无穷大力,也不会飞檐走壁,更不会像影视剧里演得那样,为了抢女人跟狼人大战什么的!”

元骁闻言,莫名其妙地瞪着老杜,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他竟是在开玩笑!但面对眼下这种情况,她怎么可能笑得出来?

见元骁对他的玩笑没什么反应,老杜只能尴尬地自己笑了一笑,随后便默不作声地走到一个木柜前,从中取出三根炭黑色的香和一盒火柴,动作娴熟地点燃手中的三柱香后,阵阵檀香伴着缕缕青烟瞬间在屋内氤氲开来。

老杜回身把三炷香插入身后桌上一个铜质鼎式香炉中,接着又从木柜中取出一只剔透的白玉小碗,搁置在香炉旁。碗的外观较寻常人家吃饭的碗并没多大差别,碗底绘着太极阴阳鱼的图样。

正当元骁好奇地打量那只小碗时,老杜已快步走向与他们刚才进入房间那道门相对的另一道门前。到达门口时,他忽然回过头,神情极紧张地沉声嘱咐方程“你留心护着元骁,千万别让申屠瑾有机可乘。”语罢,深吸一口气,才抬手轻叩三下铁门。

随即,门便从另一侧被拉开了。
楼主 拜师兴  发布于 2018-11-21 20:43:18 +0800 CST  
第三章 宿命之人 终相见


一位黑衣少年步入门来,年纪大约十八、九岁的样子,乌黑浓密的头发衬得他本就苍白的脸愈发没有血色,脸上延展的冷峻线条使他看起来如同一尊精心雕琢的玉像。一双仿若自无尽黑夜之中凝练而成的漆黑眸子,又似深不见底的寒潭,仿佛能瞬间便能吞噬眼前的一切,不激起一丝波澜。他整个人都像被笼罩在一层千年冰霜织就的纱幕之中,苍白的皮肤泛着寒光,紧闭的双唇恍若轻启间便能呵出刺骨的寒气。

少年自踏入屋中的一刻起,视线就始终固定在一脸惊恐的元骁身上,元骁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心中暗暗叫苦,“不会就是这个人吧?像刚从坟堆里爬出来的似的!”

顿时陷入恐惧中难以自拔的元骁,忽然被身旁的方程猛地拍了一下肩膀“打个招呼吧,这位就是你的借阳人——骆暘!”

骆暘?之前听方程说起的好像不是这个名字?元骁迟疑间,老杜已将骆暘引到她面前“你们相互认识一下吧,这是元骁,这位是骆暘,希望你们今后能好好相处!”老杜努力挤出笑脸,“热情”地介绍到。

双腿不听使唤的元骁,好不容易才从从扶手椅上挣扎着站起身来,却始终不敢直视骆暘的眼睛,她低着头,怯怯地伸出已经被冷汗浸湿的冰凉右手,小心翼翼地问候道“你好,我是元骁,请多关照”

然而,无论是对元骁颤抖的右手,还是她小心翼翼的问好,骆暘都没作任何回应,他只是死死盯着元骁的脸,像是要把那张脸盯穿一样。

元骁尴尬地收回手,在裤子上抹掉了手心的汗,壮起胆子偷偷抬眼去瞄骆旸,对方却已转身走向桌边的椅子上坐下。

而就在此时,元骁才忽然发现,骆暘身后竟一直站着一位年约十四、五岁的女孩。由于身材太过瘦小,她跟在骆旸身后进门时,就被高大的骆暘完全挡住。而当骆旸被引到元骁面前时,元骁被吓得始终低着头,所以一直没能发现她的存在。

这位骨瘦如柴的女孩,长着一双空洞无神的大眼睛,高高凸起的颧骨和塌陷的双腮,使她看起来比骆暘更加可怖。她现下正面无表情地死死盯着元骁,射着寒光的眼神令元骁顿觉如置冰窟。

幸亏老杜及时端着小碗凑到元骁面前,将她解救出来,“来吧,元骁,你伸出一只手来,我帮你取血,咱们这就来完成阳济术最后的仪式。用你们二人的血制成‘营血石’后,才能真正确立你与骆暘之间的联结”

元骁这时候真想耍赖不干了,却是骑虎难下,一旦她反悔,这一屋子的鬼说不上要怎么收拾她呢!她左右为难地攥紧双拳,咬紧牙关。

方程见她迟迟不肯伸手,干脆一把抓起她的手送到碗前,递给老杜。老杜手持一根长针在她指尖轻轻一刺,鲜血瞬间从她白皙的指尖钻了出来。但老杜似乎觉得血量不够,又用力地挤了两下才作罢,接下来,他又以同样的方式为骆暘取血。

老杜一边轻轻摇着手中的小碗,使两人的血完全融合在一起,一边走到了香炉前。只见他双手捧着小碗,将其置于三柱燃着的香柱上方,使小碗底部被香火不断熏烤,同时口中念念有词。渐渐地,白色的小碗开始变色,先是淡淡的粉红,接着是鲜艳的血红,倏尔又变为暗淡的砖红,最后竟慢慢恢复成原本的纯白。
楼主 拜师兴  发布于 2018-11-21 20:44:26 +0800 CST  

当小碗被再次递到元骁面前时,她惊奇的发现,原本已经完全融合在一起的血滴,此时竟变成两颗固态的血红色珠子,剔透晶莹,静静地躺在碗底,泛着诡异的光泽。观之,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老杜小心翼翼地将两颗营血石倒在掌心,交给一旁的方程,后者早已从柜中取出一只古色古香的雕花木盒,又于盒中掏出一团红绳和一些精巧的小工具,认真地鼓弄起来。

片刻功夫过后,方程拎着两条一模一样的穿着营血石的红绳,分别递给元骁和骆暘。方程为元骁将其戴在手腕上后,元骁感到珠子有着很高的温度,捏一捏竟还有点儿软,心道,难怪能穿孔。

待元骁再要把珠子凑到眼前想仔细端详一番时,一只冰冷的手突然死死掐住了她的脖子,她顿时感到呼吸困难,脸涨得通红,连挣扎都使不出多大力气,只能瞪大眼睛惊恐的看着眼前这只手的主人——骆暘。

而骆暘又猛一发力,将元骁整个人狠狠抵在她身后冰冷的墙壁上,“你好,元骁,这就是我打招呼的方式,我想你以后会慢慢习惯的,但这得在你还有‘以后’的前提下。现在,你给我仔细听好,别犯蠢,别自作聪明,别多管闲事,别死在我手上还不知道为什么!”骆旸说罢,便缓缓泄力,松开了元骁的脖子。

元骁大口喘着粗气,剧烈地咳嗽着,脖子上火辣辣的灼痛感让她瞬间忘记了一切恐惧,心中已完全被愤怒充斥着。她狠狠瞪着面前脸色已完全与常人无异的骆暘,暗自咒骂着这一屋子无动于衷的看客。老杜脸上愧疚的神情,和方程茫然无措的样子已丝毫不能平息元骁的愤怒。

她突然猛地扑向骆暘,双手抓过他的胳膊狠狠大口咬下去!虽然隔着衬衫的衣袖,血腥味儿还是瞬间充塞进元骁的唇齿之间。她死死抓着骆暘的胳膊,拼命咬住不放,一屋子的人见状,都瞬间石化了,——包括被咬的骆暘!

待骆暘终于回过神来,用另一只手抓住元骁的后脖颈,大力将她拉开时,元骁已经满口腥红,鲜红的血水从她口中不断流出,沾满了下颌。骆暘胳膊上流下的血水则顺着他纤长的指间不断滴在地上,他轻轻卷起衣袖,两排深深的牙印在他白皙的手臂上显得格外醒目,并仍在不断渗着血。

已被方程一把抱住的元骁,仍恶狠狠的瞪着骆暘,口含着血水骂道“你别以为我怕你!你要是再敢动我一下,我一定十倍百倍奉还!我早活够了,死都不怕,还怕你个鬼吗!”说话时,元骁口中鲜血的咸腥味让她感到阵阵恶心,但仍坚持着吼完了想说的话。之后,她竟还转过头向老杜要水漱口!

而此时的老杜,正若有所思的盯着骆暘仍在不断渗血的胳膊发呆。

见老杜神色有异,元骁便也转头瞧向骆暘,发现骆暘瞪着她的眼中仿佛能喷出黑色的火焰将她焚化,但这次元骁没有畏缩,而是迎向那道可怖的目光直视过去。便在这时,元骁在骆旸身上又有了的发现,那就是——现在的骆暘不仅面色恢复如常,嘴唇竟也有了几分红润,她心知这定是她借出的阳气发挥了作用,要不然他哪能有力气打人?真是恩将仇报的白眼狼!
楼主 拜师兴  发布于 2018-11-21 20:45:31 +0800 CST  

就当骆暘终于怒不可遏地再次伸手抓向元骁时,老杜和方程忙一同揽住他,老杜一脸担忧地冲骆暘喊道“你难道没发现你的伤口到现在都没有愈合的迹象吗?”

元骁闻言,望向骆旸的伤口,忽然意识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头,按照方程之前展示过的神奇技能来看,同为借阳人的骆暘也该拥有快速愈合伤口的能力才对。但眼下他的伤口却丝毫不见愈合的趋势,鲜血从中渗个不停。

老杜和方程强按着骆暘到桌边坐下,同时大声朝隔壁房间喊着一个叫“唐虹”的名字,索要医药箱和水。

老杜话音刚落,一位身着红色中裙,曲线曼妙的美艳女子便一手提着药箱,一手握着瓶矿泉水款步步入屋中。当她乍一眼瞧见下巴沾满血水的元骁时,不禁一愣,但眨眼间就恢复了镇定。反倒是当看到骆旸胳膊的伤口时,半天都没能回过神来。

老杜从女子手中接过药箱后,让她将水交给元骁漱口,女子这才拧开矿泉水瓶,亲自送到元骁手上。

元骁接过水,忙倒一口在嘴里,用力反复漱口。偏在这时,忽有一只冰冷的手用力搭在她的肩上,大惊之下,她把满口的血水咕噜一下全部吞进了肚里!慌张抬头之际,却恰巧迎上骆暘阴森的目光。

原本正在包扎伤口的骆旸,着实忍不住好奇,便转过身来打量元骁。岂料元骁竟当着他的面,把那一口血水吞了下去,骆旸当即认定这无疑是元骁在挑衅他!不禁再度难以抑制地怒火中烧。

元骁也看出骆暘可能误解了她刚才的举动,但转念想到,对于这种人解释也是无益,不如将错就错气死他!于是,元骁强忍着口中残留的血腥味,昂首直视骆暘的眼睛,像刚品尝过美味佳肴似的,享受地添了一圈嘴唇!

这下举动可当真把骆暘彻底激怒了,他猛地起身扑向元骁,眼中尽是杀气。好在老杜和方程眼疾手快地把他抱住,元骁急忙向后退去,却被一双冰冷的手大力推向前方,尽管隔着衣服,元骁仍能感到那双手散发出的刺骨寒气。

就在元骁被推了个趔趄,扑向前方时,唐虹及时一把拽住了她,并将她护在怀里。元骁忙转头望向自己身后,发现刚刚要将她推入骆旸毒手的,竟是同骆暘一起进入房间的瘦小女孩。此时,女孩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已明显带着怒意,面容也更加可怖。

僵持着过了一阵,老杜仍死死抓着骆暘不敢放松,而面容可怖的女孩仍如中邪一般目不转睛地瞪着元骁,老杜嘱咐方程和唐虹速速送元骁回家。

于是,元骁便由二人左右架着,匆忙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三人穿过铁门,来到一间不足十平米的房间,一道通向上层的楼梯让元骁激动得差点落下泪来。方程先上去推开楼梯上方出口处的盖子,唐虹与元骁紧随其后,登了上去。

元骁此时身处的是一间宽敞而整洁的卧室,头顶的水晶吊灯发出绚丽的彩色光晕,晃得人头晕目眩。离开这间卧室,出门穿过一条宽敞的走廊,一转弯便来到一间开阔的客厅。此时,最让元骁激动的便是客厅对面那扇敞开的,通向室外的银色大门。

几乎是小跑着冲出门来的元骁,抬头望着已经完全黯淡下来的天空,繁星点点,无雾无云,忽有微风拂面,这一切,恍如隔世。

八点一刻,这是载着元骁的汽车驶离别墅庭院的时间。元骁不自觉地回头望向身后的房子,那是一幢白色的二层小楼,楼前紧闭的大门在院内灯光的照射下,闪着刺眼的银色光芒,就如一把巨大的闸刀,将她的过去狠狠斩断。现在的她即将“在劫难逃”地踏上一段未知的,却必然凶险的旅程。

当汽车终于驶离别墅区,进入宽阔的街道时,元骁才发现自己身处的竟是松北开发区,粗略估计一下,到家起码还得一个小时的车程。

望着车窗外不断向身后飞逝的灯火,无论是来自车流,还是街旁的建筑,每一处发光点,都像闪烁着记忆光亮的萤火虫,有飞逝而去的,就一定有飞奔而来的。
楼主 拜师兴  发布于 2018-11-21 20:47:05 +0800 CST  
第四章 阳宅阴府 鬼断梁(一)新的征程 开启!


房屋建造过程中,上房梁是极为关键的一道工序。在民间,人们把栋梁作为此房荣昌的主宰,因此才对上房梁这道工序格外重视。各地建房时,均要择吉日举行上梁仪式,这些仪式尽管各不相同,但大略上的主要程序如祝文、颂咒、烧香、祭奠等都是必不可少的,有些地方还会请亲友来家中吃上梁酒。

《鲁班经》中有云:凡造作立木上梁,候吉日良辰,可立一香案于中亭,设安普庵仙师香火,备列五色钱、香花、灯烛、三牲、果酒供养之仪,匠师拜请三界地主,五方宅神,鲁班三郎,十极高真,其匠人秤丈竿、墨斗、曲尺,系放香桌米桶上,并巡官罗金安顿,照官符、三煞凶神,打退神杀,居住者永远吉昌也。

综上所言,上梁之时,如遇梁断,是为大凶之兆。


湍流不息的松花江水,即使在北方冬季最寒冷的时候,在深厚的冰层下,也从未停止过奔流,这像极了北方人的性格——坚韧不屈。江水流经许多美丽的城市和乡村,其中有座因冰雪而文明的城市,城中许多古老的欧式建筑至今仍保存完好。一到冬季,银装素裹的城市在阳光下绽放出梦幻般的流光溢彩,处处弥漫着童话般的浪漫气息,俨然一座冰雪王国。这里便是元骁的家乡,北国冰城——银滨。

松花江从银滨市中穿行而过,江南江北隔江相望。相对繁华的江南江畔有这样一条百年老街,它曾有过许多名字,最终在建国后被正式命名为“解放大街”。如今,为保护久经岁月的老街,街面已禁止车辆通行,成为步行街。老街的街面由长方形的面包砖铺砌而成,每一块花岗岩都与老街一同见证了这座城市的记忆,上面曾踏过俄国姑娘鲜亮的红皮鞋,曾驻足过犹太人不舍的行囊,曾响起过日本艺妓哒哒的木屐声,也曾走过欢庆新中国成立的游行队伍。

如今街上的人们仍将被记忆,被篆刻进老街的传奇岁月之中,这当然也要包括此时坐在肯德基内,如饿虎吞食般大口咬着汉堡的元骁,和坐在她对面小口嘬着可乐的方程。

“你尽管吃,多吃点儿,这说不定就是你的最后一餐,别浪费了”方程瞪着狼吞虎咽的元骁和一大桌吃食,咬牙切齿地说。

“你放心,我就算是要死,也会死透点儿,省得还得借人家阳气苟延残喘,净给别人添麻烦”说完,元骁猛吸一大口可乐,朝方程嘚瑟地挑了挑眉毛。

今天,距元骁被强行招聘进冥枭的那个下午,已经过去半快个月的时间了。中午放学时,元骁按前天约定好的时间,到学校的后街与方程碰头。

刚一过街角,便看到身着纯白衬衣的方程正倚在路边一辆车上,无所事事地左右张望,阳光在他的白衬衣上映出如雪光般耀眼的光晕。在发现元骁后,他抬手将额前的刘海向后一拂,眼睛瞬间被阳光晃得眯起来,他笑着扬起手臂用力挥舞,好像久别未见的故友重逢般雀跃。

元骁望着阳光下的方程,不觉呆了。眼前这个人同那天地下室内的阴郁青年相比,简直判若两人。此刻的方程分明是个阳光帅气的青年,笑容灿烂得如九月的阳光,晃人的眼。

差点陷入花痴幻想的元骁,猛然转念一想,方程可是曾迷晕并绑架她、害她差点命丧变态毒手的主要帮凶!霎时间,她又不禁怒火中烧,恨得直磨牙。心内暗骂“虚伪!笑个屁呀!道旁那么多树,干嘛不躲在隐蔽的地方,非站在显眼处,嘚瑟个屁呀!”
楼主 拜师兴  发布于 2018-11-21 20:48:19 +0800 CST  

方程载元骁来到银滨市解放大街后身,又一同步行至街上一家肯德基内。排队点餐时,方程那张脸立马招来一众男女猛烈的目光扫射,元骁也不幸挨了几记散弹。

落座后,元骁一边吃,一边抱怨方程把她载到这满是高级西餐厅的地段,却只是请她吃肯德基,“这东西学校附近就有,你把我领这么远,还不请我吃顿好的?瞎折腾啥呀!”

方程无奈地耸耸肩“你学校附近太容易遇到熟人,咱们说话不方便。而且这不比麻辣烫好多了?你再看看你点了多少东西?”

“别当我不懂,这都是公款吃喝,肯定有得报销!”
“哪来的公款啊?我们这些死人可比你们活人要清白多了,要不然跟活着有什么区别!”

“你竟然种族歧视!歧视我们活人!这一点我会找机会向老杜反应的。”元骁一本正经地眼瞪方程,嘴里塞满食物,口齿不清地说。

方程斜睨着元骁,忽然笑道:“真希望你能在骆暘手下多活一段时间,你这样的个性肯定能多折磨他一阵子。”

元骁毫不客气地朝方程翻了个白眼,“甭拿死吓唬我!我从小的信条就是,每多活一天就是赚到了,每多吃一口都是偏得的,死对于我来说,不过就是换个地界继续吃喝的事儿。不过……”元骁忽然话锋一转,正色道“你还是给我讲讲这骆暘到底是什么来头吧,怎么跟个精神病僵尸似的,一脸死人相,还动不动就发疯!”

“关于骆暘,我了解的也不多,只知道他出身于一个驱魔人世家,原本的名字叫申屠瑾,他家传的驱魔术式很多,组织中驱鬼时所用的很多方法,都是从他那里学来的。”方程回答道。

“驱鬼?!你们自己不就是鬼吗?还驱的什么鬼?”元骁难以置信地问。

“驱的当然是害人的鬼了!你很快就会见识到的,到时候可别吓尿裤子,穿好尿不湿吧!”方程揶揄道。

“行啊!那你介绍个常穿的牌子给我吧!”元骁边说,边狠狠咬了一大口汉堡,挑衅地朝方程挑了挑眉毛。

方程气得翻了个白眼,低头狠狠吸口可乐,转换了话题“说正事儿吧,老杜说想让你接受组织的短期培训。组织中有位同事在经营补课中心,你可以名义上利用放学后和节假日时间去补课,实际上是参加培训。此外,以补课为掩护,也让你能有更多时间参与组织分派的任务。”

元骁强咽下满嘴的食物,眼瞪方程愤愤不平地质问“你们还有没有鬼性啊!这也太黑了!节假日都要占!你们不是说之前调查过我吗?那就应该知道,我的成绩始终稳定在班级的倒数几名,让家里拿钱给我补课,无异于拿钱去打水漂!他们绝不会同意的!”

方程眼含笑意,故作疑惑地问“我也是好奇,你是怎么在从小学到初中这么长的时间里,始终都把成绩稳定在倒数五名之内的呢?这不仅是个技术活儿,还需要惊人的毅力啊,呃,当然这也需要一定的天分!总之,你这一点真是让人由衷钦佩啊!”

元骁当即回敬方程一个大大的白眼,没再搭理他。

下午放学回家后,元骁径直走向太爷爷元保山的房间。经过一下午伴着饱嗝的运筹帷幄后,她对太爷爷说出的理由是这样的,今天一上课,老师就教育了同学们一番,说初三是非常重要的年级,即使是以前贪玩的同学,如果可以从现在开始努力,也还是有机会考上好高中的。她听后感触非常深,想到自己在家中的处境,她觉得只有早点自己养活自己,才能摆脱不幸的境遇。如此一来,就必须从现在开始努力读书,争取个好前程,也算不辜负家人的养育之恩和父母在天之灵。所以,她打算像其他同学那样,利用每天放学后和节假日的时间去补习功课。

最后,她又发誓赌咒地保证一定会好好用功,不让家里的钱白花!

一番话说完,元保山完全被震住了。之后竟红了眼眶,感叹元骁长大了,懂事儿了。他让元骁先回房间写作业,他自己去找其他人商量。

元骁回房间后不久,客厅里便传来激烈的争吵与打破东西的声音,她料想奶奶这次摔碎的肯定是电视机旁的白瓷花瓶,因为其他的摆设早让爷爷换成树脂或不锈钢的了。
奶奶的举动完全在元骁的意料之内,她便也如平常一般慢腾腾地掏出作业本,写起作业来。

元骁的父亲元雪峰,生前是曾一位驻非维和部队的战士,在一次执行任务的途中遭遇炸弹袭击不幸牺牲。元骁的母亲在国内得知消息后,早产生下元骁后,便撒手人寰。

元骁就这样伴随着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生命的消亡,而降生到这世上。

从此,她就成为痛失爱子的奶奶丁凤荣眼中的扫把星。因悲伤过度而精神失常的丁凤荣,在病愈后,始终将元骁当作发泄愤恨的对象。无休无止的责打和极尽污言秽语的辱骂,都倾加到这个懵懂无知的幼小孩子身上。

家中的大人因忌惮丁凤荣的病情,对她打骂元骁发泄的事,大多时候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私底下虽对元骁有怜爱之心,却都不敢在丁凤荣面前表露半分,只能尽量趁着节假日将元骁从虎口接出来透透气。

直到最近几年,可能是由于年纪增长的缘故,丁凤荣对于打骂元骁这项伟大的事业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元骁才开始渐渐能松口气了。

“这样的日子已经很好了”元骁最近常常在心里这样快乐地想。

第二天一早,元骁下楼吃饭时,发现桌前只有爷爷和太爷爷,保姆张婶则在厨房忙活着炖汤,唯独不见奶奶。她知趣地没敢提起补课的事儿,料想一定是被奶奶昨天的一闹给搅黄了。

闷不吭声地吃完饭,元骁放下碗筷便准备起身离开饭桌。爷爷却忽然叫住她,双手递过一个牛皮纸信封,悄声说道“这里是五千块钱,不够的话你再管我要。饭钱和零花钱不够也要说,只要不当着你奶奶的面儿就行,不用省着花,喜欢吃什么就买什么,正长身体呢,别饿着了。”元骁伸手接过信封,捏在手里,只觉厚实又沉重。

中午放学时,元骁收到方程的短信,让她为即将到来的中秋节假期提前准备一下,说是可能要跟他们一起执行一次驱鬼任务,让她长长见识。

元骁看过短信后,默默闭上了双眼,心道,虽然不知这群鬼口中所说的驱鬼任务到底有多危险,可在三天中秋假期中不用见到奶奶,可当真件很值得开心的事儿。一群表明身份的鬼可要比一个隐藏身份的恶魔可爱多了。

凶险之途,自此开启。
楼主 拜师兴  发布于 2018-11-21 20:50:22 +0800 CST  
第五章 阳宅阴府 鬼断梁(二) 索命凶宅 恫人心


中秋假期的第一天,早上七点一刻,元骁坐在一辆刚驶离银滨市区的面包车上,身旁的是司机方程,后两排的座位上依次坐着方程的济阳人——何冬铭,以及睡着的骆暘。
事情还要从昨天晚上放学后,方程递给元骁的一张《中学生下乡‘学农’志愿者同意书》说起,这当然是老杜一伙人伪造给元骁家里人看的。目的是想利用三天假期时间,带元骁去一座距银滨市三百多公里的偏远小镇,观摩方程等人是如何执行任务的。

原本按计划,当初曾与骆旸一同出现在地下室的恐怖女孩也要一道前来,那女孩名叫刁春霜,据方程所说,平日里几乎总是跟在骆旸身边,被组织里很多人称为骆旸的“贴身丫鬟”。

元骁鉴于此前的经历,向老杜据理力争,她危言耸听地称,如若此行途中骆暘忽然发起疯来要杀人,凭方程和他的济阳人合力一搏,兴许还能勉强制住,但要是再加上一个助纣为虐的刁春霜,那场面就一定是一发不可收了。

老杜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也不禁认同了元骁的观点。为保险起见,他还通过三轮谈判与骆暘达成暂时和平协议,让他保证此行绝不找元骁的麻烦。至此,此时车上的一行人才最终“组队”成功。

既然说是来观摩,元骁便只把这当做一次放松的旅行,反正每次过节她在家都特别不自在,尤其是中秋和元宵两个团圆的节日。奶奶总会提起“元骁”这个名字,虽叫着像“元宵”似的,可自从有了她,家中就再没得过团圆。

汽车刚驶出银滨市收费站时,元骁已经吃下了三块月饼,拍拍包里剩下的七块,她抹一抹嘴上的残渣,决定暂时歇嘴。

方程和他的济阳人何冬铭一路上都有说有笑地聊着天,骆暘则仰面靠在椅背上,用一顶鸭舌帽盖住脸,打着盹。

何冬铭是一位在读的研究生,一双总是笑眯眯的眼睛,与小巧的鼻子、嘴巴规整地排在一张白净的脸上,左侧嘴角上方有一颗小米粒大小的黑痣,会随着他微笑上翘的嘴角欢快地跳跃。他的笑容给元骁留下了极好的第一印象。

在汽车驶离收费站约半个小时后,何冬铭开始为元骁讲起一些浅显的风水知识,毕竟此行的目的就是让元骁来学习,于是这辆面包车自然成了移动的课堂。

“我们就从风水的基本概念讲起吧,我先给你简单说一下,你放松听就可以。首先,我们讲讲何谓风水,风是气,水蒸发后也是气,气在空气中流动成为风。《金锁玉关》中有言:‘风云雨雷皆虚气也’。风水又称堪舆,既勘查住宅(阳宅)或坟地(阴宅)周围的风向水流的形势。风藏则气聚,风荡则气散,分水则气行,界水则气止,使之聚而不散成为藏风聚气,山环水抱,藏风得水,称为好风水。”

“我国的风水学门派众多,虽都是基于八卦理论,但具体方法却不尽相同。其中重要的流派有‘八宅派’、‘玄空飞星派’和‘峦头派’即形势派‘金锁玉关派’。接下来我要讲给你的便是‘金锁玉关派’的知识。”

“‘金锁玉关’又称‘过路阴阳’,形容在门前过路即可断事准确。选择它来让你学习,是因为它既精简又实用,判断还很准确。它将先天八卦和后天八卦结合起来应用,能测世上万物,上应天星,下合地理,中断人事。它是根据八个砂,八个水,阴阳得位来定吉凶的。

那么何为砂、水?风水学认为,高一寸为砂,低一寸为水,高大之物、起火之物、道路、建筑、灶等均为砂;低洼之处、江河湖海、一切有水之地、流水之地皆为水。又有一白坎、二黑坤、三碧震、四绿巽、五黄在中营、七赤兑、八白艮、九紫离,根据河图洛书和后天八卦通气原理,一二三四要砂,六七八九要水。砂为阳,水为阴,要砂得砂,要水得水则吉……元骁!元骁!你有在听吗?”
楼主 拜师兴  发布于 2018-11-21 20:51:38 +0800 CST  

正讲在兴头上的何冬铭,见前方座位上的元骁半天都没反应,便伸手轻轻推她一下,谁知元骁的脑袋当即就耷拉下去了。看样子她是早就投靠周公去了。何冬铭无奈地摇摇头,就势向后一仰,自己也靠在椅背上打起盹来。

临近中午,方程一行人终于到达此行的目的地——齐锋镇。这是一座喧闹而繁华的小镇,水泥路面宽阔而整洁,两旁林立着各种小型商铺,各式的小货车、拖拉机、马车在街面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断穿梭。

一行人的面包车最终在一块写着“超生罚款你不缴,拘留所里见分晓”的宣传牌旁停下,正前方还停着一辆熄着火的警车。

方程刚一下车,警车上便走下两个男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都穿着便服,方程率先上前与二人打过招呼,又为双方互相介绍了一番。高个子的男人名叫鲁大成,矮个子的叫郭启,此二人都是齐锋镇所属的隆林县县公安局的刑警,也都是“冥枭”中的成员。

高个子的鲁大成,说他胖,倒不如说他是魁梧,无论身形还是长相,活脱脱一个剃了胡子的张飞,街面上嘈杂的叫卖声丝毫没能掩盖住他的大嗓门“可把你们盼来了!开了那么老远的车,都饿坏了吧?赶紧地!咱先找个地儿垫吧垫吧。”

“走吧,先去吃口饭,前边就有餐馆”郭启也热情地招呼着众人,生怕他们一路舟车劳顿,想劝他们先填饱肚子,再办公事。这位瘦小的男人刻意将脊背挺得笔直,轻踮着脚,正努力挣扎着缩短二人身高上的差距。

然而,午饭的诱惑并未能打动方程,他坚持要先去现场查看一番,申屠瑾竟也认同方程的安排。元骁与何冬铭白眼朝天,不发一声。最终,方程的执着获胜了。

在鲁大成和郭启的引领下,他们穿过镇子,驱车驶向镇外。过了水泥路的尽头,又沿着尘土飞扬的土路驶出一段距离后,车子最终停在一处座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院子前。

红砖堆砌的院墙只剩断壁残垣,墙外的蒿草比院墙都高。四垛码放整齐的新砖和崭新的木材堆在院门一侧,另一侧巨大的沙堆上,七拧八歪地插着几把铁锹。一堆风干的水泥上还粘着一只绿色的劳动胶鞋,鞋口惊恐地大张着嘴巴,像是在学着当初弃他而逃的主人仓惶逃命时的样子。靠近沙堆的筛沙网前,露出一个被埋了半截的水泥桶,桶中的水泥早已风干固化,就仿佛院内的时间一样。

而此时最能说明这院中究竟曾发生过什么的,恐怕只有院子正中那座瘫倒半边,还没上顶的房子了。
楼主 拜师兴  发布于 2018-11-21 20:52:54 +0800 CST  

房子建在高出地面约八十公分的地基上,敞阔的房身六间有余,门前青石砌的台阶共有五级,房身所用的建材都是全新的,红砖白木,在阳光下好不鲜艳。即便从此刻的残躯来看,这也是一座十分气派的房子,或者说曾有机会成为一座极气派的房子。然而,东侧瘫倒的房身和那条横卧在乱砖之上的断梁,就如给这幅原本和谐的画面,添上了抽象的神来一笔,突兀而诡异。让人一搭眼便会猜想,这条断梁很可能就是致使这个小院的时间被瞬间定格的关键一环。

方程等人乍见这等情景,均万分惊异,久久驻足在房前,望着瘫倒的乱砖和那条断梁,陷入沉思。隔了良久,鲁大成才踏步上前,开始向方程等人谈起这座院落的“前世今生”。

原来,眼前这座院落在大约三十年前,曾住着一户姓孙的人家,豆腐匠孙德忠老两口和女儿女婿小两口,他们共同经营着一家生意颇为兴隆的豆腐坊,日子过得很是和乐。可谁知天有不测风云,这原本令人生羡一家人却在半月之内先后离奇失踪或死亡,当真是诡异非常。首先是身体向来硬朗的孙德忠老两口,在同天晚上双双离世,可女儿孙琴和女婿苑恩诚却对外称两位老人是心脏病突发而亡,并不顾一众亲友的反对,未举行任何丧葬仪式,便匆匆下葬。之后就闭门谢客,拒绝所有亲友的探访,豆腐坊也就此关了门。

这之后,还不到一个礼拜的时间,孙家女婿又失踪了,孙琴跟村中人哭诉说,他是连夜跟一个相好的跑了。可镇里却根本没任何人见到到苑恩诚出镇子,更没谁听说平日里寡言少语,几乎足不出户的苑恩诚有什么相好的。虽然抱着怀疑,但对于短时间内家中连遭变故的孙琴,镇中的人们仍深表同情,纷纷骂那个苑恩诚忘恩负义,辜负了当初孙家好心收留他个身无分文的外乡人的恩义。

就在苑恩诚失踪几天后,孙琴便不顾一众亲友的挽留,收拾行李离开了镇子,自此杳无音信。

此后,镇上的人便纷纷传言这孙家定是中了邪,以至家破人亡,落得如此悲惨的境地。周围的邻里也都先后搬离得远远的,这座院子便一直空置了许多年。

直到上个月不知从哪里来了个叫赵普发的外乡人,偏偏就看中这处院子。费了好大劲,托人从镇政府手中把它买了下来,说要盖新房。起初镇中许多人就好言相劝,并把这院子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可姓赵的偏不信邪,紧锣密鼓地就张罗起来了。由于本地的泥瓦匠和木匠对这院子心存忌讳,无论给多少钱都不肯进来开工,姓赵的只好从外地雇来瓦匠和木工来建房。他们先是推到了老房子,重建地基,就在原来的位置盖起一座新房。由于赵普发追得急,工匠们收了钱便日夜赶工,眼看房子已经建好大半,就等上梁。

可能是其间发生过什么外人不知道的蹊跷事儿,之前自称百无禁忌的赵普发也突然也来了迷信劲儿,特意请来一位风水先生择了吉日良辰,又摆上几桌酒席,才准备上房梁。

没成想,当天刚把房梁往上一架,那大梁竟突然从中折断,直坠下来,当场就砸死两人。这下变故可把赵普发和在场所有人都吓傻了眼,可更奇的事儿却还在后边。那位被请来主持上梁仪式的风水先生眼见事情不妙,欲趁乱溜之大吉,竟不知被什么绊倒,刚好就一头栽在一根钉在木板上的长钉上,长钉径直自眉心穿入,那人当场毙命。

姓赵的第一时间报了警,可公安局的人查看现场后,也没发现什么异样,断掉的房梁也不像是被人动过手脚,断口处确实是被硬生生折断的参差不齐状,最后只能以意外定论。

众所周知,那杉木造的房梁最是结实,还是赵普发高价从外地买来的,怎么会如此轻易就被折断?但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警方也只能以意外定论。但这样的说法显然难以服众,赵普发更是难以接受,便又从外地请来一位很有名气的风水师傅。而这位上了年纪的师傅来到院子前,只站在门口望了几眼,便摇头自称无能为力,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于是,这座院子闹鬼的传言更是甚嚣尘上,镇上到处人心惶惶。

经过如此一番折腾,赵普发再想转手卖出这处院子,已是万万不可能的了。万般无奈之下,他也只得认栽,放弃了这座院子。
楼主 拜师兴  发布于 2018-11-21 20:53:49 +0800 CST  
第六章 阳宅阴府 鬼断梁(三)初涉鬼事 阴邪施威


经过鲁大成的一番讲述,元骁愈发觉得眼前的院子阴森可怖,令人不寒而栗,片刻都不想逗留于此,便想趁其他人没注意时偷偷溜回车上。刚悄悄向后挪动了两步,就被眼尖的方程一把揪住后脖领,“你干什么去?尿急呀?”

元骁白了方程一眼,没答话。

方程却继续嘲笑道“你难道是怕了?可这大白天的你怕什么?”

“之前那些人不是死在晚上啊!你们不怕死,我还怕呢!你们继续看你们的,我要上车休息一会儿。”元骁边说,边用力甩开方程的手。

“那可不行,原本这次带你来的目的,就是想让你多学点儿东西,以备日后可以协助旁人,或独立处理类似的事情”

“独立处理?别逗了!我可不像你们这些已经死了的人,力气大,跑得又快,我要是自己遇到这种事儿,跑都怕赶不上趟儿!我还处理?我被处理还差不多!”

“可你既然加入了组织,就总要做些事情的,不妨就先从这里学起,以后再慢慢学其他的,这些都是经过老杜同意的”

“他同意的?那他自己咋不来呢?再说,你那天不是说组织里也有跟活人打交道的事儿吗?为啥不让我去干那些事儿呢?”

望着一脸焦躁的元骁,前一秒还眼含讥诮笑意的方程,此时却忽然换上一副严肃的神情,紧盯着元骁的眼睛,意味深长地沉声说:“总有一天,你会十分怀念这些与鬼打交道的日子,因为人远比鬼要复杂和可怕得多。”

元骁定定望着方程,眼中满是的疑惑。此时的她,还不能完全领会方程句话中所包涵的深意,而当她终有所悟时,付出的代价却已太多太多……

稳定住元骁后,方程的济阳人何冬铭从公文包中掏出一个一尺见方的罗盘,托轻在手上,送到元骁面前。

面对一脸好奇的元骁,何冬铭指着盘面说“看风水的主要工具便是这罗盘,也称罗经。罗盘中间是一个圆形天池,外面这层铜底黑字的是可以活动的转盘,称内盘或圆盘。盘上一圈圈刻着字,其中有一层是二十四个方位。最外一层的方形盘身,称外盘或方盘,外盘上有四个小孔,孔内成十字交叉状穿着的两根胶线,是用来定位坐标的,应与房屋的正前、正后、正左、正右的四正位重合。定了十字胶线的位置后,就用双手大拇指转动内盘,天池也会随之转动,一直将内盘转动至磁针静止下来,与天池内的红线重叠为止。而我们要看的坐向便是二十四山那一层,就在天池的附近,胶线向方上的‘山’我们用来表示向,坐方的‘山’用来表示坐。我们此时只需将坐向与金锁玉关的经文结合对照,便可断风水了。”

说着,何冬铭便把罗盘交到元骁手上,从旁指点着让她双手捧着罗盘置于胸腹之间,并保持水平状态,以背靠为坐,面对为向,开始立向。

元骁按何冬铭所教授的方法不断转动着内盘,磁针却始终没能如他所说的那样静止下来,而是一直抖动着转个不停,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架势。一旁的何冬铭见状,也不禁万分诧异,不知所措起来。

忽见何冬铭与元骁都困惑地紧盯盘面,一声不吭,方程也好奇地凑上前来。他刚一靠近,就见那盘内的磁针转得如螺旋桨般飞快,整个罗盘都开始在元骁手中剧烈地抖动着。元骁兀自加力紧握,想稳住盘面,岂料那罗盘的力量竟越来越大!似是要从她手中挣脱,飞出去一般!

独自站在不远处观望的骆暘见此异状,瞬间窜到元骁身前,猛地一把从她手中夺过罗盘,双手紧握抖动的越发剧烈的罗盘,叩齿三通,口中朗声祝念“天有三奇,地有六仪,精灵鬼怪,故气伏尸,黄砂赤土,坟墓瓦砾。方广百丈,随地见之,诸邪百怪,急速早离!”念罢,罗盘已渐渐停止抖动,指针缓缓转过几圈后,也终于静止下来。

在场众人交相对视,都不禁暗暗心惊。

半响后,心神略定的方程望着那条横卧在乱砖之中的断梁,对众人沉声道:“看来咱们刚刚是大意了,这次的事情可能要比想象中棘手,现在开始,大家都要打起精神,片刻都不能懈怠”

经过一番粗略的勘查后,方程等人决定暂时离开此地,入夜后再来会一会这院中的作祟之物。
楼主 拜师兴  发布于 2018-11-21 20:55:24 +0800 CST  

方程作此安排,主要还是考虑到这座小院虽然位置偏僻,镇中人也因惧怕院内闹鬼的传闻而不敢靠近。但此时毕竟是白天,小院前方不远处有条通往附近村屯的必经之路,方程等人来此的路上,便留意到那条路上的过往车马着实不少。万一他们在院中弄出太大动静,惊动了过路的人,他们也着实不好收场。

一行人于是先行驱车来到不远的隆林县城,在郭启事先订好的旅馆暂作休息。旅店的房间不大,但好在干净整洁,元骁、骆暘各一间房,方程与何冬铭合住一间。而在县城工作的鲁大成和郭启,都各有自己的住所。

简单洗漱后,众人聚在方程与何冬铭的房间内,共同商议晚上的行动对策。何冬铭首先提出,按照罗盘观测的坐向,并结合小院周围的景物来看,院中原应有口水井,位置大约是在申位。如今可能是被填埋上了,该找一找,说不定跟这院中作祟的鬼魂会有所牵连。

方程听着何冬铭的分析,若有所思地道“院外坤位那条三叉分流的小河已经够凶的了,再加上这申位的水井……如此看来,二十多年前的孙家人之中,怕是有阴邪之人存在,如果当真是这样的话,事情可就复杂了。”

“阴邪之人?什么是阴邪之人?”元骁不禁好奇地插嘴问道。

“所谓阴邪之人,就是指一般人口中的巫婆、仙姑或者神汉”方程面带忧色地转头瞧向元骁,解释道。

“可你既然说是‘人’了,那不就比鬼好收拾多了?”

“哪有那么简单?申山与兑卦交接,兑为小女,申水如呈团圆状聚集在一起,则主这家的小女会与人私奔。‘金锁玉关’中有言‘二黑水当先,巫婆小姑仙,流神通丙午,儿郎死父前,水龙入兑位,阴邪一处眠’。这孙家的女儿是她家中唯一一位全镇人眼看着活着离开的,说不定与人私奔的人并不是她口中无故失踪,又无人目击其离开的丈夫,而是她自己!”

“且坤卦全是水,坤为阴,为妇女,所以孙家人之中的阴邪之人也是她!那眼下孙家院中作祟的鬼魂还会是谁?是发现她奸情的丈夫?还是或许曾试图劝阻她,最后却离奇死亡的父母?”方程说完,定定望着元骁,仿佛在等她的回答。

可元骁却早已听傻了眼,木讷地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她的脊背不觉感到阵阵凉意,脑中开始浮现出那座阴森小院满地狼藉的场面,她真是这辈子都不想再踏进院内半步!可方程又怎么会放过她?

这时,始终坐在角落默不作声的骆暘忽然插口道“那院子的房前应该有个被盖住的深坑,只是一时还不能确定具体位置,也该找一找。”

方程闻言,点头表示赞同。

进一步确定晚上的行动步骤后,众人便各自散去,只剩元骁揣着满肚子的疑问留了下来。

“你们找到鬼之后,拿什么抓呀?”

“我们有特制的弩,弩身是桃木的,配上酸枣木制成的箭,箭头沾着鸡冠血,尾端镶有鸡翎。是专门用来对付鬼的。”仰面倒在床上的方程回答。

“专门对付鬼的?那对付你们这样的鬼也行吗?我也听说过桃木可以辟邪,那你们自己就不怕吗?还敢拿它来对付别的鬼?”

“凡驱邪之物,驱避的主要都是妖鬼身上的阴气,而我们借阳人身上是有阳气支撑的,所以一般的驱邪之物是伤不到我们的。”

“‘一般的’不行?那就是还有特殊的了?”元骁瞬间眼睛一亮,忙凑上前去紧张地问。

方程见状,便坐起身来,斜睨着元骁,笑道“你放心,我是决不会告诉你的,你这肚子里说不定还憋着什么坏呢!说实话,你是不是想对付骆暘?你说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么记仇呢?过去的事情就算了吧,你看他这次不是还帮了你吗?”

元骁冷哼一声,不以为然地笑道:“你哪儿来的自信?认为你自己就不在我想要对付的人之中呢?别忘了,那天可是你亲手把我带到那间地下室的!”
方程闻言,错愕地望着元骁,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元骁板着面孔与方程冷眼对视片刻后,终于还是没忍住,捧腹笑倒在床上,上气不接下气地大笑道“放心吧,你除了有点儿啰嗦之外,在我心里还算是个好鬼!我是不会轻易对你下手的!”

笑出眼泪的元骁坐起身后,拍了拍方程的肩膀,正色道“我只是想有个防身之法,要不然骆暘和他身边那个刁春霜,说不上哪天就又会像疯狗似的冷不防扑上来咬人,我这小心脏啊,这真经不住吓了”

“冷不防咬人的好像是你吧?”方程忍不住笑着反问。

“我那是正当报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对对对,你怎么都有理”

“那是!说到这儿,你再给我讲讲那刁春霜到底是什么来头?她是怎么死的?生前是什么人啊?长得跟寿衣店扎的纸人似的!”

此时,始终倒在另一张床上,冷艳旁观两人争辩的何冬铭突然拍手大笑道“元骁,你这比喻实在是太‘传神’了!我过去就一直琢磨她究竟像个什么呢,被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太像了!”

“你们俩都积点儿口德吧!她说起来也是个极可怜的人,性格古怪些也是难免。像我们这些借阳人哪个生前不是遭过一番大磨难。老杜曾跟你说过,生前服用暖魂丹的人,只有一部分幸运的人才能重新活过来。而在我看来,这些能醒过来的人,靠的未必是运气,更可能是生前超乎常人的强烈愤恨与怨念……”方程没有继续说下去,忽然沉默着转头望向窗外湛蓝的天空,脸上渐渐笼起一层浓重的阴郁之色。

元骁见状,默默朝何冬铭使个颜色,便匆匆逃离他们的房间。

回到自己房中的元骁,倒头便睡,只盼着可怕的夜晚慢些降临。
楼主 拜师兴  发布于 2018-11-21 20:57:19 +0800 CST  
第七章 阳宅阴府 鬼断梁(四) 月夜寒光 铁链锁魂

按照白天的计划,方程与鲁大成等一行人于当晚九时一刻才从旅店出发。是日正值农历八月十四,晴朗的夜空中,一轮皓月将大地上万物的轮廓都勾勒得分外清晰,那座谜一样的小院也必将在这月色下展露出它最真实的面目。

再次踏入院中,夜晚独有的神秘感为本就阴森的小院又覆上一层恐怖的面纱。院中静谧的可怕,远处依稀传来的几声犬吠,听起来也像被踩断脖子的狗发出的悲戚哀嚎。就连月光也仿佛被过滤了,原本皎洁的月光一落入院内,就变成了清冷的颜色,似乎滤掉了月光中所有温润的色调,只留惨白。倒塌房屋的阴暗处像蛰伏着无数只面目可怖的异兽,随时准备悄无声息地攀上人的脊背,咬断入侵者的咽喉。若不是有方程和何冬铭拽着,元骁死都不会下车,她一路上都恳求坐在车内远距离观摩“战斗”。方程却坚持认为近距离观摩所带来的心灵震撼对元骁的成长大有助益,对此观点,元骁实在不敢苟同。

此行,方程等人是有备而来,装备自然十分齐全。头灯,弓弩、装有短箭的箭囊,镇鬼咒符,可拆卸的工兵铲等等,所有的装备,除元骁外,人手一套,全副武装,严阵以待。

可对如此的装备分配,元骁当即提出抗议“起码得给我个武器防身吧?我也要一把弩,再给我几只箭!”

“你不需要参与,站远点看热闹就行。而且你又没用过弩,射到自己人岂不更麻烦?”方程断然拒绝。

可刚说罢,他却还是回身到车上取出一根比成人手臂稍长些的木棒,和一支小型强光手电递给元骁,“这木棒是桃木的,用来防身足够了。”

元骁愤愤不平地接过木棒和手电,真想抬手就给刚转过身的方程后脑勺一棒子!

方程等人开始按事先商议好的计划,在院子的申位,也就是房子的后身寻找着推断中被填埋掉的水井。元骁则紧握木棒站在院子的一角,远远忐忑地观望着。

众人忙活了半天,却连鬼影子都没见到一个,水井也仍旧毫无踪迹。

百无聊赖,渐渐放松下来的元骁,把原本紧握在手里的木棒夹到腋下,伸手到胀鼓鼓的裤兜里掏出一把瓜子磕了起来,一边嗑,一边无聊地用脚尖踢着地面松软的土层。

深夜寂静的小院中,方程等人都是尽可能小心翼翼地悄声翻查,于是元骁“咔嚓、咔嚓,呸……咔嚓,咔嚓,呸”的嗑瓜子的声音在这一片寂静的小院中,就显得格外清晰。

埋头翻查土层累得满头大汗的方程等人闻声,不禁一齐向她投去鄙夷的冷眼,唬得她一愣,忙吐掉嘴里的瓜子皮,并把剩下的瓜子都揣回了兜里。元骁越想越来气的,发泄似的用力踢着脚下的土地,不一会儿就踢出一个小小的深坑,泥土沾满鞋尖和鞋面,她却完全不顾,反而踢得更来劲了。

望着始终一无所获的方程等人,傻站在一旁的元骁不禁渐渐被困意侵蚀,刚张口打了个哈欠,就忽然感到脚尖踢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上。忙取出手电筒附身照去,只见一方形轮廓的物体在她踢出的坑中已冒出一节头来,看样子像是一根被深埋的木桩。

元骁好奇地将手电撂在地上,蹲下身用手去扒。可“木桩”刚被扒出大半个巴掌的长度,元骁就已失去耐性,索性双手紧握木棍,用力一拽,一把将其拔了出来。巨大的惯性让她一屁股墩坐在地上,却自己发现费力拔出的根本不是什么木桩,而是一条五寸多长的长方形木块,并没什么稀奇之处,便不以为意地随手便将其抛掷一边。
楼主 拜师兴  发布于 2018-11-21 20:59:11 +0800 CST  

几乎是在木块落地的同一时间,元骁耳边忽然传来连续不断的金属碰撞声,那声音就像有几条粗重的铁链被同时拖行于地面,叮叮当当的声响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之后,竟又开始有类似金属与石壁相撞击的沉重声响夹杂期间,响声沉闷而有力,就像刻意带着节奏的敲击一般,不疾不徐,令人闻之不寒而栗。

此时,院中所有人都已被这诡异的声响吸引,纷纷立身站定,凝神细听着。

渐渐地,院中铁链的声响越来越大,也像是越来越近,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试图搜索声音的来源。可这声音竟像是从四面八方同时传来,令人产生一种难辨方向的眩晕感,整个小院就如一只巨大的绞盘,被铁链紧紧缠绕了起来。每个人紧绷的神经都被不断绞动,抻紧,渐渐处于崩溃的边缘。

突然间,金属碰撞之声戛然而止,小院顷刻间又恢复到死一般的静寂之中。

可此时,独自站在一旁的元骁却有了一个更加骇人的发现,她惊恐地望着方程的身后一块渐渐隆起的土地,用明显带着颤抖的声音喊道:“小心后面!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土里钻出来了!快跑!”

方程猛一闻言,忙回身瞧去,果然见身后的地面已聚起一个硕大的土包,位置正是白天何冬铭所推测的申位水井附近。而现在那里显然有什么东西正急欲破土而出!

在方程的命令下,众人纷纷暂退向远处的元骁身边,欲待先看个究竟,再做打算。元骁也赶忙拾起被丢在地上的桃木棒,双手举着,护在胸前,忐忑地观望着。

明显比其他人镇定许多的骆旸站得最靠前,他仿佛是见惯了这种场面,丝毫不以为意。而就在对面土堆终于停止凸起的一瞬,他忽然自言自语似的叹道“好大的尸气!”

骆旸话音刚落,在众人的紧张注视下,一双沾满泥污的手赫然从隆起的土堆中挣脱而出,明晃晃地暴露在惨白的月光之下!完全无需借助手电筒的光亮,都能看得比会员蓝光、原画画质更加清晰。那双手不断以极诡异的姿态抓挠着什么,扭曲的关节如生了瘤子的树枝般可怖。仿佛终年难见天日的恶土里,被阴风血雨滋生出的鬼枝。

众人屏息凝神地注目着,片刻不敢松懈。

只见那双手开始不断向土堆外缘抓挠,与此同时,铁链晃动的声响也再次传来,哗啦哗啦地响个不停,声音更加清晰,却透出令人焦躁的慌乱。这一次,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很明显的辨听出,铁链的声响正是从那双手所伸出的地面之下传来。

在双手的不断抓挠下,一双同样沾满泥污的手臂随即从土堆中慢慢攀出,在场的人们登即震惊地发现,这两条胳膊的手腕上居然都锁有镣铐,镣铐上还坠着成人手腕般粗细的铁链。

正当对面众人暗自惊疑之际,那双手臂却忽然间猛地一颤,伴着一阵“哗啦啦”的仓促声响,瞬间缩回了土中。对面的众人也不禁为之一惊,本就紧张的神经更加紧绷起来。

又过了片刻,当一个盖着一头枯草般乱发、脸上沾满血污的脑袋猛然冒出地面时,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而“那颗脑袋”似乎也同时发现了对面的人,于是便静止定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望”向对面。双方如被点穴般相互僵持着。

过了良久,“洞口的脑袋”率先打破了沉默。它忽然张口发出沙哑的“啊……啊……啊……”的叫声,那叫声似魔音般反复扣击在人的耳膜上,令人毛骨悚然。

元骁的双腿已经不停使唤的抖动起来,用余光瞥见的方程一把握住她的手臂,沉声道:“怕什么!这么多人在呢!你就这点儿能耐?”

可眼看着对面的“人”已经爬出大半个身子,方程等人却始终未作出反应,元骁终于忍不住急道:“你们倒是抓它呀!都杵在这儿干嘛呢?”

“不急”方程冷静的语气让元骁近乎抓狂。
楼主 拜师兴  发布于 2018-11-21 21:00:28 +0800 CST  

终于,在众人的瞩目下,对面的“人”慢吞吞地爬出了地面。当它立身站定,静静地打量着前方众人时,元骁的心紧张得怦怦直跳,握着木棒的手抖得愈发厉害了。

透过清亮月光,元骁试图分辨出眼前这“人”究竟是男是女。一头乱发,长度只到肩膀上方,被血污和泥土模糊的脸上难辨五官,只有那双乌黑的眼睛闪着骇人的寒光;再看身上,瘦削的肩膀不窄不宽,双手手腕处套着的粗大铁链坠得它躬身驼背,也看不清胸部有无起伏。就是说,在所有可以揭露其性别特征的地方,元骁都没能得到任何可供参考的信息。而当她再向下看其双脚时,竟发现其双脚脚腕处竟也锁着相同粗细的铁链。当真是一个雌雄莫辨的“铁链人” !

就在元骁仍沉浸在对“铁链人”性别的猜测中时,鲁大成已在方程的示意下,率先向对面的“铁链人”发起了攻击。他举起桃木弓弩猛地向对面连发三箭!只听短箭的破空之声,便知其厉害!

岂料原本躬身驼背的铁链人竟突然挺身双手扬起,霎时间,便将一对纵身长仗许的粗重铁链生生舞了起来!不仅将飞来的短剑一一格挡开来,更是把一双铁链舞得呼呼作响,卷起地面的木屑与尘土,登时在周身形成一团灰雾!让人根本无从下手,连近身都难。

方程等人只得暂时收手,静观其变。没过多时,铁链人似乎就用光了力气,舞动铁链的速度也渐渐缓慢下来。待其完全停下,两条铁链重重落地,它的身子被顺势坠得猛地向下一沉。

半响后,待其身周围适才被卷起的尘土落定之时,铁链人又已恢复了先前躬身驼背的站姿,看似消耗了不少体力的它,身体微微颤抖着,缓缓抬头望向众人。喉咙中再次发出沙哑的“啊……啊……”叫声,听来竟像是在努力对众人讲说着什么,可在场的人却根本难以辨听出它想表达的意思。

于是,铁链人竟开始拖着沉重的铁链慢慢向前移动,意欲靠近众人身边,可刚走出没多远的一段距离,它就忽然停下了下来。只见它低头望向脚下,努力牵动着双腿,却像被什么绊住了似的,难以向前移动。

元骁便也疑惑地抬眼望去,竟发现此时铁链人脚上着的一对铁链已经被拉伸得完全绷直,正紧紧扯住它的脚腕,使它难以继续向前移动。

而顺着铁链人脚腕处铁链延伸的方向看去,那铁链的另一端是从铁链人刚刚爬出的洞口中伸出的。由此推断,这铁链人显然是被锁在地洞内的什么东西上了,因此受铁链长度的限制,只能行到此处,便再动弹不得。

方程与骆暘显然也已看清了这一点,便即刻认定,此时便是动手的大好时机。于是,方程悄声跟身旁的人说明计划,又叮嘱元骁原地站定,不要轻举妄动,才终于准备携众人一齐向铁链人发动攻击。

只见眼前青影一闪一晃,方程与骆暘二人影捷如鬼魅一般同时向铁链人身边驰去!其余三人紧随其后,急奔而至。眨眼间,铁链人便已被五人团团围困其中,又见五人指间均夹有一张明黄色咒符,齐齐举于额前,并开始以方程为首,缓缓踏步,呈圈状移动起来。五人之间始终小心地保持着一致的步伐与间距,起先的速度是不疾不徐,后来便逐渐加快,加速转动起来的圆圈很快就让铁链人感到焦躁难安,它不断用沙哑的低吼警告着围困它的敌人。

五人旋即进一步加快移动的步伐,方程与骆暘口中也开始念念有词地诵念咒语。可让人始料未及的是,铁链人突然手起一抡,一下便以链端击中郭启的左肩,郭启登时就从五人的圆阵中飞了出去!

余下四人还未及反应时,铁链人又发狂似的左右开弓,怒号着轮动双手的铁链,险些将其余四人也一并中伤。

见此情境,余下四人心知,倘若强行与其对抗,亦是徒劳无益,当即闪身退避开来,欲另寻良机,再展攻势。

铁链人在脚下镣铐的束缚下,虽难再向方程等人的方向靠近,却在狂舞铁链的过程中,不自觉向身侧残屋的方向挪了几步。结果链端忽有一下击中残屋的立墙,半边房子应声倒塌!霎时间,砖石木屑均被卷入铁链人舞起的雾团之中,木屑与砖屑横飞!临近的几人脸上均被划伤,更有几片木屑竟溅到了远处元骁的脸上。

全神贯注于战局的元骁只觉脸上多处刺痛,抬手去摸,竟觉手上有黏湿之感,将手伸到眼前,借着月光一看,发现手中竟是血水,顿时慌了神!大惊之下,哇的一声,放声大叫:“妈呀!我毁容啦!”说着,便不自觉地举着沾满血水的右手朝方程奔去。

方程等人闻声,忙回头向元骁瞧去。

而铁链人竟也在这时停了下来,灰雾尚未散去,但铁链人却凭声音辨听出元骁奔来的方向,只见它猛地抬起右臂用力一甩,铁链纵伸凌空直奔元骁而去!眨眼间便已牢牢缚住元骁右脚脚腕。元骁登即被吓得面如土色,铁链人又顺势一扯,巨大的力道让元骁当即仰面倒地,被一路拖向铁链的主人!惊慌之中,元骁奋力挣扎,双手不停扑腾,却感到被缚住脚腕的右腿已是酸麻无力,痛楚难当,后背也被地面砂石刮蹭的生疼,于是只能惊恐地大叫:“救命啊!救命啊!你们都死啦?快来救我啊!”
楼主 拜师兴  发布于 2018-11-21 21:01:52 +0800 CST  
第八章 阳宅阴府 鬼断梁(五) 险逃惊魂劫 莫问情由起


方程等人忽见元骁被铁链人缚足拖地而行,无不惊诧万分。这一下变故来得着实突然,待要出手施救,元骁却已被拖至铁链人脚下。

铁链人俯身瞪视元骁,忽然将鬼爪般的左手搭上她的肩头,渐渐发力,直抓得元骁的骨骼格格作响,几欲折断,元骁吃痛得大叫,登时半身酸麻。

方程见此情境,虽心急如焚,却不敢轻举妄动,只怕铁链人被再次激怒后,会顷刻间便了结元骁的性命,当下强自镇定,急思应对之策。

另一边,铁链人已抓着元骁的肩膀将她向上提起,元骁勉强用一双抖个不停的双腿立身站定,浑身都难以抑制地颤栗不已。此时的她,已被吓得魂不附体,几欲昏厥,眼泪也不觉滚滚落下,心中却仍不忘咒骂方程等人的无能,竟在一旁袖手旁观,任由她命丧鬼手。

正当元骁思如走马,胡思乱想之时,铁链人却忽然松开缚在元骁脚腕上的锁链,之前紧紧钳住她肩膀的手也缓缓泻力,最后就只是轻按在她的肩头。

元骁诧异之下,神智渐复,不禁壮起胆子转头朝铁链人面上瞧去。

借着月光,在如此近距离的打量之下,元骁惊讶地发现,铁链人被血污模糊的面庞上,那双漆黑的眸子中竟并无半分凌厉与恶毒,更似透出无尽的凄苦与无助,这一点着实让元骁震惊不已。再看铁链人的身形,它此刻虽被铁链坠得躬身驼背,却能看出它站直后的个头或许跟身高166的元骁差不太多,而从肩宽来看,它的骨架也不算粗大,要么是属于未成年的男性,要么就是成年女性。

而最终令元骁笃定自己判断的,却是她的直觉。如此近距离的与其并肩而立,四目相对,铁链人周身都有一种难以明说的阴柔之感。而正是这种感觉让元骁坚定了自己的判断——眼前的铁链人一定是位“女鬼”。

对铁链人性别的考证令元骁一时忘记了恐惧,而铁链人此时却忽然将元骁推到自己身前,双手从背后抓着她的肩膀,扳着她面向倒塌的房子。元骁正莫名其妙之际,铁链人又抬手指向屋前的一片空地,同时口中再次发出“啊……啊……”的沙哑叫声。与前几次相比,近距离辨听之下,元骁更加确信铁链人像是在说着什么。

顺着铁链人手指的方向,元骁纵目越过坍塌的房屋残迹向前院望去,可除了一些零散堆叠得木材与砖块外,着实没什么引人注目之处。声音渐渐透出焦虑的铁链人,将手心按在元骁的后心,轻轻发力将她向前推去,自己也跟着向前院的方向挪了几步。可不觉间它脚下的铁链又已被扯得绷直,难再向前行进,只能不停急躁地喊叫起来,听着就如聋哑人一般。
楼主 拜师兴  发布于 2018-11-21 21:02:59 +0800 CST  

楼主:拜师兴

字数:301696

发表时间:2018-11-22 04:27:28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12-21 08:14:55 +0800 CST

评论数:348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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