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绣魂:不要打扰夜半棺边刺绣的男人

一眨眼就到了周末啊,楼主在这里祝大家周末愉快。
我今天写了一天的稿子,自己忽然不满意,一键一推,全删了,重新写。啊啊啊!我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楼主 佛心与凡情  发布于 2018-05-25 18:05:23 +0800 CST  
008章:蕾丝尤物
山姆叔叔开的是西餐厅,在西餐厅打工的都是一些年轻漂亮的小伙子小姑娘,我们女孩住在一个宿舍里。

安琪喜欢蕾丝,山姆叔叔托英国的朋友给他们寄来了很多英国产的蕾丝布料,安琪除了会拉大提琴,还喜欢做手工,尤其是用蕾丝布料给女孩们做蕾丝内裤。

在我们这些从乡下来的姑娘眼里,蕾丝就是尤物,它柔软细腻,由各种花纹构造成型。

在城里,只有大户人家的千金大小姐和贵妇人才买得起蕾丝布料,而我们这些餐厅里打工的姑娘们却每个月都会获得安琪馈赠的蕾丝内裤。

神奇的是,安琪只看一眼我们这些姑娘外貌体型就能替我们做出合身的内裤。

我们习惯把洗好的衣裳晒在天台,可是几乎每隔几天就会有小姑娘嚷嚷着自己的内裤不见了。

一天我在打扫安琪的卧房时,不小心碰倒了一把被安琪废弃在墙角里的废旧大提琴,那把大提琴倒地时,从琴孔里掉落出蕾丝内裤的一角……

我伸手进琴孔一摸,里面全是蕾丝内裤,有些是洗过的内裤,有些内裤之上还沾着秽物……

在我掏出那些蕾丝内裤时,一股恶臭从琴孔里散发出来,差点没把我熏吐。

就在我屏住呼吸将脸偏向一边的时候,我瞥见安琪正坐着轮椅从房门口滑了进来。

砰地一声,安琪随手将房间的门关上了,还将门给反锁上了。

安琪阴沉着脸,滑着轮椅来到我跟前,弯腰捡起被我掏出来的蕾丝内裤,一边大口吸气嗅着那些已经发出恶臭的内裤一边斜眼看着我,用近乎变态的口气对我命道:“把衣服脱了。”

“你想干什么?”我一时懵然,以为安琪让脱衣服最多就是想要我的内裤。

安琪滑着轮椅来到我身前,仰面望着我表露心迹:“我看上你很久了,既然你发现了我的秘密,我就不打算对你隐瞒下去了,其实我喜欢女人,我想要你,只要你答应做我的女人,以后这家餐厅就由你来掌管。”

彼时,我还真是头一次听闻女人竟然能爱上同性,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只有男女之间才会产生爱恋。

真是进了省城开了眼界了……

“我……我……我会帮你保守秘密。但……但是我不可能做你的女人。我不……我不喜欢女人。”见到鬼的时候我都没被吓结巴,可见了安琪示爱,我真的是吓得舌头都快打结了。

安琪阴森森地瞪了我一眼,沉默了片刻,低声说:“好吧,既然这样,我就不勉强你,可你一定要替我保密,不然我会让你在省城里待不下去。”

“放心吧。我一定替你保密。”我诚恳地承诺着。

“你出去吧。”安琪脸色阴沉,撵我离开她的房间。

晚饭时,大伙儿坐在一起用晚餐,山姆叔叔给我们每人榨了一杯西瓜汁。可是喝了西瓜汁以后,我就睡过去了。

等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了安琪的床上,手脚都被人用鲜红的蕾丝布料绑在了床头和床尾,全身上下只有一件抹胸的半透明黑色蕾丝睡裙……

我头晕得慌,四肢无力,转脸看见安琪就坐在床边,她见我醒了,就开始脱衣裳,扒着床沿爬上了床……

“你身上有处子的香味……我好久没要过处子了。”安琪爬上了我的身体,开始用手撩起我身上的蕾丝睡裙。

我惊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安地扭动着身体,龇牙骂道:“你给我滚下去!”

“叫啊,叫大声点。今晚餐厅里的人都被我父亲带到舞厅里喝酒跳舞去了,你叫再大声也不会有人来救你。”安琪越来越兴奋,手已经从我的小腿摸到了大腿根。

“滚开!”安琪摸到我大腿内侧时,我近乎地绝望地尖叫了起来。

彼时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地不灵。

“丫头,我得回去了。你若是遇见了危险,危难时刻记得大喊:绣魂无门,百里哭坟!”忽然,莲朗大叔临别前给我的叮嘱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

我看着天花板,使出浑身的力气大叫了一句:“绣魂无门!百里哭坟!”

霎时,我拇指上的白骨扳指发出了一道绿色的强光,那绿光将整个房间都照得澈亮,一股无形的强大力量从我周身迸发而出,直接将趴在我身上的安琪给弹飞了出去,而我四肢上绑紧的蕾丝布带也全被震断了。

我咬着牙强撑着身体从床上站起,就近扯了件裙子穿上,跳下床就往房门口逃去。我算是明白了,山姆叔叔和安琪合起伙来坑我,在我的果汁里下了药,山姆叔叔将餐厅里其他的人都带了出去,好成全她女儿……

我心里暗骂:呸,这些死洋鬼子,表面上人模狗样儿的,还跟我们大谈理想和自由,其实根本不把我们中国人当人看,敲他娘的……

可我逃到餐厅大门时,却被山姆叔叔堵在了门口处。

我见山姆叔叔朝我大步走来,担心他将我强行带进餐厅,彼时正好有路人路过餐厅大门外,我忙对着大街上大喊:“救命啊!救命啊!洋鬼子要杀人啦!!!”


可是我万万没想到那些路人明明听见了我的呼救,明明看见了我一身狼狈地再往门外逃,明明看见了高大魁梧的山姆面目狰狞地强行拽住了我的胳膊,在将我往餐厅里面拖行……

他们,看了一眼又走开了,没有一个人停下来救我。他们就像瞎了像聋了一样。

山姆将我拖进餐厅,并用脚将大门狠狠踹上,拖着我一路往他女儿安琪的卧房走去。

“父亲,快脱掉她手上的白骨扳指!”房门口的安琪对着山姆大喊。

山姆一把就撸走了我手指上的白骨扳指……

“不要!我不要!”我近乎绝望地尖叫着,我被山姆扛起来扔上了安琪的床,被这彪悍的中年男人捆绑在了床上。

“绣魂无门!百里哭坟!”我大叫着,可并没有什么用了,白骨扳指被山姆大叔扔出了窗外,那扳指在发光,绿光将窗外的胡同巷子照得好似白昼一般,可它却救不了我了。

山姆走出了安琪的房间,并将房门锁上了。

“我不要!”我哭着大叫着,看着安琪再次爬上了我的身体。

哐地一声,安琪房间的门被人一脚踹炸裂开了……

“我去你大爷我去你八代祖宗的!!!”一串怒骂声夺门而入!

是莲澈,只有莲澈才会这么铿锵有力地指天骂地,没错,是莲澈!

安琪见势便从床底下摸出了一把刀,用刀尖指着我的脖子,对莲澈威胁道:“给我滚出去!不然我一刀割断她……”

安琪话还未说话,一根血色的丝线便从她背后绕过她的脖子,将她猛地拉离我的身体,血色丝线好似一条及细而有力的猛蛇,狠狠地勒住了安琪的脖子,将她拽下床,一路拽至墙角,禁锢得她歇斯底里地挣扎,只眨眼的功夫,她就被血色丝线勒得晕死过去。

莲澈大步走到床边,一边给我解开身上的绳子,一边望着我满脸是泪的脸,皱着眉笑道:“我想过你下山后会被山野里的毛贼掳走,又或者侥幸进了城被官家的大少爷看上带回府里金屋藏娇,我想过千万种你被人强占身子的可能,可我万万没有料到你竟会被一个双腿都废掉的小洋妞给捆上了床……你比我想象得还要没出息!!!”

他笑着笑着,眼睛里竟溢出了泪水。

而我早就被吓坏了,除了会大哭还是会大哭,我的胳膊上腿上全是被山姆强行拖拽时落下的淤青,浑身酸痛,精神几近崩溃。

莲澈解开我身上的绳子后,一把将我从床上捞起,抱着我快步离开了安琪的房间,路过餐厅大腿时,我看见山姆晕死在地板上,他满脸都是血……

莲澈一路将我抱到城郊的一处隐蔽的大树下,我蜷缩在他怀里啜泣着,他欲撩开我身上的衣裙给我检查身上的伤,却被我惊地抓住了手。

“不,不要。”我本能地抓住莲澈的手,不让他撩开我的衣裙,我边摇头边发抖,整个人还处在恐慌中。

莲澈蹙着眉望着我的脸,一边给我擦泪一边轻声叹:“你被吓傻了吧?我看看伤,他们若是伤着你了,我马上回去弄死那两个洋鬼子。”

“我没事……呜呜呜……”我边哭边回话,哭得像个孩子一般。

“你没事就好。给,你的白骨扳指,戴好了。你还不是很笨嘛,知道喊我绣魂门的暗号求救,这白骨扳指有灵性,听得见绣魂门的暗号,它发出的亮光能穿透层层云霄,我在孤山顶上都看见了它发出的光,还好我腿脚快,要不然现在你就是那金发碧眼的小洋妞的人了……”莲澈从口袋里掏出我那只被山姆撸走的白骨扳指,亲手给我戴在了大拇指上。

“她是个变态,专门偷女人的内裤!我都答应帮她保密了,她还那样对我!”彼时的我仍旧像个孩子一样,控诉着这人世的人心险恶。

“好啦,你都哭了一路了,哭多了伤身子。别哭了啊!”莲澈一边给我抹眼泪,一边安慰我,可我还是忍不住眼泪,反倒是越哭越大声。

“你还哭?你再哭,再哭我就亲你了啊?”莲澈一本正经地瞪着我。
楼主 佛心与凡情  发布于 2018-05-26 08:38:28 +0800 CST  
各位早安,更新好了,我去吃个早餐,一会儿来楼里跟各位喝茶聊天。
楼主 佛心与凡情  发布于 2018-05-26 08:39:37 +0800 CST  
009章:百里情丝
我猛地憋住泪水,不再哭了。

见我不哭了,莲澈暖暖地笑道:“呵?你就这么怕我亲你呀?”

我不敢说话,怕说错话又惹他生气骂人,只痴痴看着他的笑脸,他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暖很好看。

“怎么?被吓成小哑巴了?”莲澈望着我的双眼柔声问。

我看着他的眉眼摇了摇头,意思是我没被吓成小哑巴……

“你看什么呢?嗯?你该不会是看上我了吧?毕竟,我这么英俊不凡……”莲澈侃笑道。

我遂闭了眼,不敢看,也不敢吭声。可我分明感觉到了自己心中有小鹿乱撞。

莲澈借着月光看见了我胳膊上的几处淤青,他低声狠狠叹道:“真想回去剁了那俩畜生!”

我躺在莲澈怀里,得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全感。听着他絮絮叨叨地骂着,听着听着我竟在他怀里睡熟了。

等到我一觉睡醒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干净的大床上,房间明亮而宽敞,我掀开身上的丝被,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被人换过了。

“该不会是莲澈趁我睡着的时候给我换的衣服吧……”想到这里,我的脸就忽地红透了。

我坐在房间里的梳妆台前,从镜子里看见了自己脸上的绯红,脑海里全是莲澈的影子。

那一刻我才清醒地意识到,我真的爱上了莲澈。

“南萧,你起床了吗?”门外传来敲门声,说话人好像是位年轻姑娘,声音清亮如莺歌般动听。

我走到房门口开门,看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娇俏姑娘烫着一头黑色大波浪,站在门口笑意盈盈地望着我。

“早安,南萧,我叫刀朵,我是你哥哥莲澈的朋友,他昨晚将你送到了我的绣铺,让我好好照顾你。嘿,你睡着的时候可真沉,我好不容易才帮你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睡裙……”刀朵笑着介绍道,抹了桃粉色口脂的嘴唇看起来既甜美又富有活力。

我听明白了。不过,莲澈竟然对刀朵说我是他妹妹?!

方才还在胸中荡漾的春心一下子就冷掉了,彼时心里想:莲澈对外宣称我是他妹妹,那定是他真当我是个天真笨拙的妹妹了,定是对我没有一点男女之情了,我定是单相思了,我若向他表明心迹,那定会被他讥笑,我一定要努力藏住对他的欢喜……

“莲……我哥哥去哪儿了?”我差点又直呼莲澈的名字。

“你哥回山里去了啊,我这绣铺正缺人手,你哥哥说你愿意留在百里情丝做绣工,是吗?”刀朵进了房间,从衣柜里给我挑了身衣裙。

“百里情丝是?”我接过刀朵给我的衣裳,疑惑问道。

“百里情丝就是咱们绣铺的名字啊。”刀朵边说着边打开了我房间的窗户,窗外传来了马路上的嘈杂声。

早饭后,刀朵引我下楼来到绣铺的大门口,指着门口上挂着的黑底红字的招牌木匾上的四个大字念道:“百里情丝,看见了吧,咱们绣铺出的绣品都是远近闻名千金难求。”

我看了看门匾,又看了看绣铺里面从墙上到柜台,那些整齐陈列的绣品,每一件看上去都惟妙惟肖,将近一百平米的绣铺门店里陈列着数不清的绣品,可却没有一件绣品是重复的。

每一间绣品都用木框和玻璃罩固定保护起来,我望着绣铺里面的那些绣品,惊讶地叹道:“千金难求?那整个省城又有多少人能买得起百里情丝出的绣品呢?”

刀朵走进绣铺,拿起白绒绒的鹅毛掸子,一边掸着木框和玻璃上的尘埃,一边耐心地解释道:“正因为我们的绣品珍稀,所以平常人都是买不起的。所以你看啊,这么大一个绣铺就我一个人看着,也不会太忙。有时候一个月能卖出一件绣品也就不错了。”

“生意这么惨淡,那万一好几个月都没人来买绣品,你拿什么维持生计呢?”我仰面看着挂着墙上的绣品,疑惑地追问。

“我每个月初五都按时领工钱的,我又不是老板。生意好不好,跟我关系不大。”刀朵笑着回道。

“那谁是老板?”彼时我觉得我似乎猜到了答案。

“百里情丝,顾名思义,当然是百里家的绣铺了。你们兄妹都姓百里,难道你哥哥没有告诉你这绣铺的老板是谁么?”刀朵笑问我。

“不是我哥么?”我傻兮兮反问他。

刀朵忽地大笑起来,挑着那对柳叶眉,笑着叹道:“你哥哥?你哥哥那个穷鬼穷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六天都穿着同一件长衫,你觉得他有财力在省城的市中心开一家绣铺吗?”

刀朵在笑莲澈是个穷鬼,我不乐意了。

“我哥哥一心钻研刺绣,他的追求和信仰远在金钱物质之上。”我不卑不亢竟开始给莲澈护短。

“哟!他的追求和信仰?你知道你他的追求是什么吗?你知道他的信仰是什么吗?”刀朵笑得更大声了。

问道此处,我真心虚了,我还真不知道莲澈的追求和信仰,不过护短也得硬着头皮护到底不是?

“他的追求当然是做出天下最完美的绣品。”我逞强作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哈哈哈!哎呦我的老天爷!这是我几十年来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百里莲澈的追求是做出天下最完美的绣品?!哈哈哈,小丫头你快把我笑死了……你知不知道他已经浑浑噩噩好多年都没有出过绣品了?”刀朵捧腹大笑起来,笑得眼泪水都快要溢出眼眶来。

“有,有那么好笑吗?什么几十年?你有那么老吗?你顶多不到二十岁!”被人取笑,我连说话的底气都降了许多。

“呵。小丫头真是天真无邪呀!我说百里莲澈哪里弄来这么一个傻妹妹来着,看来不过是路上捡来的吧……”刀朵掏出丝巾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冷嘲热讽道。

“你,你竟然说我是路上捡来的?你!”我蹙着眉噘着嘴,是真有点生气了。

“好啦,小妹,我在跟你开玩笑呢,你可千万别当真。来,我教你如何甄别这些绣品的品级。”刀朵擦干了眼角的泪,收起丝巾,拉起我的手来,又哄我不要生气。

刀朵隔着玻璃摸着一副绣着清宫女子的绣品,给我介绍道:“这是康熙年间的绣品,这位侍女头上的金钗就是用金丝线银丝线交换着绣成的,不管是绣工还是品相都是特级的,你再看她的五官和身上的旗装,每一个细节,小到一根眉毛一粒扣子,都用了最细的丝线去雕琢,像这种品相又有年代的绣品,一件绣品能抵得上市中心的一栋洋楼别墅。而在我们的绣铺,这种级别的绣品还不算是最高级的。”

我认真听着,看着绣品中的清宫女子,她就像活在了画中一般,看起来既生动又亲切,就好似我们曾在岁月的某段时空里相遇过……

我发现连着好几件绣品的左上角都绣着一个银白色的“莲”字,忽而脑海里又闪现出莲澈在灯下绣魂的场景。

“难道这些绣品都是出自莲澈之手?”我不假思索地问刀朵。

“怎么可能?我说过了,百里莲澈好多年都没出过绣品了。这些绣着‘莲’字的绣品都是百里莲朗大师的心血之作。”刀朵严肃地回答着,很明显在提到百里莲朗的姓名时,她用了敬称,眼神里也带着敬畏之意。

“那这副康熙年间的绣着清宫女子的绣品也是出自莲朗大叔?!康熙年距今有两百多年!”我指着绣品左上角的“莲”字,惊愕地望着刀朵。

刀朵冷着脸看着我,抿了抿嘴,诧异地质问我:“你怎么敢叫他莲朗大叔?”

“他教会我刺绣,我本来是要认他做师父的,他不答应我,他让我叫他大叔就好。”我老实回答。

“我……算我有眼不识泰山,方才哪里说错话有得罪您的地方,大师您千万别计较。”刀朵对我的态度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你,你这是怎么了?你还是叫我南萧吧,我还不到十七岁,年纪应该比你小,你千万别叫我大师,我受不起。”我懵然不知所措。

“莲朗已经很多年不教人刺绣了,他肯亲自教你,说明你一定极为有天赋。”刀朵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只学了三个月的基本功罢了,绣点花花草草,难登大雅。”我老实交代。

“你太谦虚了。”刀朵轻声叹道,转而走向那件挂在墙中间正对着绣铺大门的绣品,看着我问,“你猜猜,这件绣品是哪个朝代的?”

我仰面望着那件绣品,绣品上绣着繁华的古城和长长的古道,一位白衣胜雪的年轻女子悬在半空荡秋千,街道上绣着熙熙攘攘的男女老少个个齐齐举目望向了半空中站在秋千上荡秋千的女子……

我在乡间长大,是念了几年书,但仍旧算是孤陋寡闻的。我哪里识得出那件绣品出自哪个年代……

我默然摇了摇头……

“唐朝李隆基年间,距今有一千多年。那画上悬在半空中荡秋千的女子正是贵妃杨玉环。”刀朵仰望着那件绣品叹道。

我仔细观察那件绣品,发现绣品上并无任何类似于“莲”字的标记,我问刀朵:“那这件绣品是出自哪位大师之手?”
楼主 佛心与凡情  发布于 2018-05-27 09:03:28 +0800 CST  

010章:温柔一刀
刀朵凝神看了看我的眉眼,低声回道:“你肯定猜不到……”

彼时,她并没有告诉我答案。

我很慎重地问了她一个问题,却不料又惹她一顿讥笑。

我问她:“绣铺里全是些价值连城的绣品,你一个小姑娘,就不怕有贼来偷?不怕有悍匪来抢吗?”

刀朵抿嘴忍笑,实在忍不住了,哈哈大笑道:“我?一个小姑娘?!那是因为你还没有见过我杀人的场面!”

“好吧,是我孤陋寡闻。”我再也不敢多问刀朵问题了,真怕她又会笑出眼泪水。

我在绣铺里听刀朵讲了一整天的关于绣品的保存和鉴别方法。

到了傍晚时,街上一阵骚动,警察局里的人拿着一张画像在街上搜人……

刀朵在绣铺里远远就望见了那群人,她赶紧提前关了绣铺的门,并厉色叮嘱我:“谁敲门也别开门。”

我点了点头,可天黑时,警察来了,他们在绣铺门外哐哐地猛力敲着大门。

我独自站在绣铺里盯着大门,记着刀朵的叮嘱:谁敲门也别开门。

“再不开门就开枪了啊!”门外的警察甚是嚣张。

我磨磨蹭蹭地往门口走去……

“让我来!你上楼躲起来!”刀朵从楼上下来了,我注意到她换了妆容,早晨还是描的柳叶眉,点的是粉色的口脂,到了晚上,眉尾却变得锐利又细长,口脂换成了深红色。

我上了楼,躲在楼上的卧房的门口,紧张地看着楼下绣铺的动静。

刀朵踩着高跟鞋快步走到门口,将门打开,她一手插着细腰,一手勾住领头的警察的领口,妖媚地柔声说:“官爷这么凶干嘛?有话进来慢慢说呀……”

“诶嘿嘿嘿……听姑娘说话,爷的腿都要酥了……”那位警察大哥笑嘻嘻地被刀朵勾引进了绣铺。

其他几位警察也欲跟进来……

刀朵瞥了一眼那几个跟着进了绣铺的警察,转而望着被她勾引进绣铺的警察大哥轻声说:“夜色妖娆,难道你想要闲杂人绕了你我的好时光?”

我看见刀朵背着身后的另一只手的指尖嗖地长出了血红色的细长的指甲,她伸出了那只手,用她的红指甲在警察大哥的脸上轻轻地划了划……

警察大哥猛地打了一个舒服的激灵,霎时像被灌醉了一般,懒懒笑着转身对身后跟班的几个人命道:“你们别跟进来,我要单独‘拷问’这位姑娘……”

“是!”那几位警察听命纷纷退出了绣铺。

绣铺的门在没有人推的情况下自动合上了。

而那位警察大哥好似中了魔怔一般,像发了情的野兽似的,一把就将刀朵抱进了怀里。

就在那位大哥强吻住刀朵时,我看见他将刀朵的嘴唇连带着脸皮一同吻吸了起来,美人皮瞬间从一副血淋淋的骷髅架上脱落……

“鬼啊!啊!”那位警察大哥手里捧着一张毫无血色的美人皮,惊恐地看着立在跟前的血骷髅,他高声尖叫不断,扔掉手里的美人皮便转身就奔向了绣铺的大门。

“开门!开门!”可那位警察大哥发现门打不开。

只见他身后的血骷髅张开血盆大嘴,无数黑色的甲壳虫从那张大嘴里喷涌而出,一路甲壳虫浩浩荡荡地爬向他的脚下,再沿着他的脚踝往他身上疯爬,边爬边啃噬着他的皮肉和骨头……

“哈哈哈!”从骷髅的嘴里传出阴森而又苍迈的老婆婆的笑声。

那位警察大哥惊慌中掏出了手枪,在恐慌中乱开枪,差点就打中了绣铺里的一件绣品。

“放我出去!!!”他忍受着被无数甲壳虫啃噬的痛苦高呼着,虫子开始集中攻击他握枪的那只手,很快他就失去了控制手枪的主动权。

一阵阴风扫过,门忽地开了,我亲眼看见那位警察大哥疯叫着跑出了绣铺,他站在绣铺门外当着路人和他的手下的面饮弹自杀了。

而就他跑出绣铺的那一刻,他身上的那些虫子也即刻消失不见,刀朵也恢复成了平常的娇滴滴的美人模样。

人们只是看见了一个衣衫不整的警察边喊着鬼边站在大街上开枪自尽了。

场面一下子就混乱了,其他守在门外的警察都被吓坏了,一个个都不敢再靠近绣铺,只有一个四十岁上下的警察大叔走到了绣铺门口,狠戾地瞪着绣铺里娇美的刀朵说:“西街西餐厅的一对英国父女昨夜在餐厅里惨遭杀害,被人砍断了四肢和头颅,有目击证人说看见了嫌疑人进了你们绣铺。今晚我算是大开眼界了,你们绣铺不但有嫌疑人,还有我从未见过的鬼物。不过你们别以为这样做就能震慑住我,三日内如果不交出那个人,我有办法让你们的绣铺在省城开不下去。”

刀朵阴狠地轻声回道:“你们抓不到犯人就想随便抓个人顶罪,我的绣铺只有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没有你们要找的杀人犯。别说三日内交出嫌疑人,就算是三年我也交不出嫌疑人。至于我们绣铺能不能在省城继续开下去,就看你们一个个是不是都活腻歪了。”

那位警察大叔始终不敢踏进绣铺,他见刀朵丝毫不受威胁,只阴着脸闷声转身走向了横尸在大街上的同僚。

刀朵走到门口关上了大门,又走到墙边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那件差点被枪子打中的绣品,心疼地轻声叹道:“还好没弄坏绣品,不然你们全都得死。”

我就愣在楼上的房门口,刀朵一抬头,我便与她的眼神相遇,那一刹那,我被她眼底的杀气吓得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刀朵站在楼下望着楼上的我,她用了一个极其苍老的声音问我:“以后,你还会说我是小姑娘吗?”

我不作声,害怕地退进了房间,将房门给反锁上了。

“南萧,你开开门。我还有些事要跟你交代。”刀朵在房门口敲门。

我开了门,却不敢应声。

刀朵看我脸色不对,低声问:“怎么了,傻孩子?被我吓坏了吗?”

没错,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的刀朵在喊我傻孩子……

“唔,我有点累了,想早点休息,你找我有事吗?”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与刀朵沟通了。

刀朵直接推开房门走进了房间里,径直走到我床边的靠椅旁,坐在靠椅上看着我的眉眼冷静地说:“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你,许多年前,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许,许多年是多少年?我,我还不满十七岁。”我傻愣着看着刀朵,感觉自己像是活在一场诡异的梦境里。

“我也记不清了,但至少有三十年以上吧……”刀朵单手扶额,望着我的眉眼轻声回道。

“哦。”我悬着一颗心,小心翼翼地回道。

“我来找你是想告诉你,你夜里若是听见什么动静,不要打开房门出来,不要去听,也不要去看。”刀朵直视着我的双眼,严肃地回道。

我脑海里仍旧全是刀朵脱掉美人皮之后的那些恐怖画面,彼时我跟她才刚认识,不了解她的心性,真怕她一不高兴会在我面前脱掉她的皮囊……

“嗯,我记住了。不过,我想问一下,难道夜里还会发生什么吗?”我以为刀朵的意思是她夜里还会杀人……

“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我们的绣铺白天开门卖绣品,夜里接单做绣魂。绣魂你听你哥哥莲澈提起过吗?”刀朵起身走到梳妆台前,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

“绣魂?我见过我哥哥在灯下绣魂,不过在孤山上的那段日子里,他们师兄弟二人都不让我学绣魂。”彼时,我还是个诚实的孩子。

“唔,那就对了,你哥哥不让你碰的事情,一定是为了你好。所以啊,以后天一黑你就自己老实上楼回房间,夜里不要出来。”刀朵低声说着,像看一个孩子一样看着我笑了笑。

我默然点了点头,心里想:“可我总不能一辈子都躲在房间里吧……”

刀朵看起来很忙的样子,叮嘱我晚上不要出房间以后,她就匆匆下楼去了。

可我房间的隔音不太好,夜里我听见了刀朵在楼下绣铺里与人交谈的声音。

“我从日本远道而来,这次就是想要带走你们的镇店之宝杨贵妃的绣画。需要多少钱,你尽管开价。”说话的人是个中年男子。

“梁先生,杨玉环的绣画不是普通的绣品,这么多年,并不是没人肯出高价买走它,而是没人能带走她。”刀朵的声音有些奇怪,听起来像个老妇人。

“没人能带走她?能让我试试吗?”梁先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着急。

“梁先生!请你不要冲动!目前为止,试图带走这幅绣品的人已经都不在人世了。”刀朵在高声劝阻梁先生。

“那是因为她还没有等到我!”梁先生的情绪听起来有些激动。

碰地一声,楼下传来玻璃震碎的声响。我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悄悄下床打开了房门。

当我打开房门的那一霎那,我看见挂在墙上的杨玉环的绣品外层的玻璃罩碎了一地,而绣品中被绣在高楼上的杨玉环竟从绣画中飘了出来……
楼主 佛心与凡情  发布于 2018-05-28 08:34:10 +0800 CST  
011章 贵妃之死
彼时我才看清梁先生的相貌,他满头银丝,容貌却体态却像二十岁出头的青年。

杨贵妃的魂就飘在绣铺的上空,她将一丈白绫踏于脚下,在空中跳着幽魅的舞步,盛世的浮影在她周身流转,如牡丹花般的清丽姿容在她脸庞上绽放……

“还好我跑出来了,不然怎么见得到杨贵妃的绝色?”我心里暗自唏嘘着。

就在那位鹤发童颜的梁先生痴痴望着杨玉环的魂魄时,杨玉环在转身与他对视的瞬间抛出了手中的长绫,长绫似剑一般飞向了梁先生的胸口。

“你为何要扰我清净?!”那丈长绫将梁先生的脖子紧紧勒住。

刀朵见贵妃之魂要杀人,遂坐下在一旁翘着二郎腿看热闹,好似就盼着贵妃出来杀人似的。

“玉环,你不记得我了吗?”梁先生双手紧握着长绫,满眼含泪望着飘在他头顶的杨玉环。

“你是何人?!”杨玉环轻蹙细眉,幽幽轻叹。

“我是三郎啊!”梁先生仰面望着杨玉环高呼。

“三郎?”杨玉环的眼神遂变得痴怨起来。

正当我以为一场感人肺腑的人鬼之恋要上演之时,坐在绣铺里磨着指甲的刀朵却鄙夷地笑出了声。

“是,玉环,我就是三郎!你快回到绣画上,我带你走。”梁先生激动地回道。

“你骗人!!!”却不料杨玉环发怒了,狠狠地用那一丈白绫刺进了梁先生的喉咙里,梁先生顿时倒地而亡。

杨玉环扶了扶自己的长裙,哀怨地低眼看了看躺在血泊里的梁先生,转身便飞进了绣画里。

刀朵看人死了,遂站起身拍了拍指甲盖上的粉末,准备收拾……忽而,她好像想到什么。

“看什么呢,你?还看?你是要亲眼看看我是如何把这位‘三郎’的尸体吃干抹净的吗?”刀朵忽然仰面看向已经躲在了门后的我,看来她早就发现我跑出来偷看了。

我又从门后走了出来,望着楼下的刀朵和地上的尸体以及碎玻璃片问:“是这位梁先生把玻璃打碎的吗?”

“不是。是他不听我的警告,自己去伸手摸了贵妃绣品外面的玻璃罩,贵妃生气了,玻璃罩就自己碎了。”刀朵解释道。

“那他真的是‘三郎’吗?三郎又是谁?”我好奇追问。

“杨玉环生前常唤李隆基为三郎,但是后人不知李隆基却不是唤杨贵妃为玉环,而是唤其闺名真儿。这位梁先生想骗杨玉环,却不知自己早就露馅了。这不就是来找死的么?活该!”刀朵从柜台的抽屉里取出新的玻璃罩,一边回答着我的问题,一边给杨玉环的绣品安装上了新的玻璃罩。

“原来如此,那为何戏台上的李隆基是唤杨贵妃为玉环呢?”我傻愣愣地问道。

“傻孩子,那些戏本子都是别人乱写的!事实上又有几个人真正地身临其境地体验过皇帝与贵妃之间的宫闱之乐?”刀朵懒声轻叹。

“那,那万一梁先生一时情急叫错了呢?万一他真是李隆基转世呢?”我越发好奇了。

“那他就更该死了!!!”刀朵没好气地回道,转而插着腰瞪着我问,“你当真想看我将这地上的鲜尸狼吞虎咽了?”

“不,不想看!”我吓得打了一个激灵。

“那还不会赶紧回房间去?!”刀朵像催一个不听话孩子一般催促着我回房。

我扒着门边,做出一副马上就会回房间的姿势,又继续追问道:“那杨贵妃到底是如何死的?”

“世人皆知啊!杨贵妃被李隆基害死的啊!”刀朵越来越不耐烦了。

“如何害死的?唱戏的不是说杨贵妃是被高力士害死的吗?还有另一个版本,说是在马嵬驿兵变之际被乔装改扮送去了倭国……”我怕我不问出个所以然来会睡不着觉。

“戏本子你也信?孩子,哪怕是史书也只是写给后人看的 ,没准是皇帝‘教’人写的。至于杨贵妃到底是如何死的,反正她的魂魄就在墙上那副绣画里,有机会你再问问她吧。她好像不太喜欢我,从不与我交谈。丫头,你再不进房间,我可不管了,我好多天没吃人肉了……”刀朵转过身看着脚下的鲜尸吞口水,好像有些急不可耐。

我赶紧躲进了房间,将房门关上,可我隔着房门都能听见刀朵嚼碎人骨头发出的嘎嘣嘎嘣的响声,听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还犯恶心。

我躺上了床,辗转反侧睡不着觉。脑海里全是杨玉环的魂魄出现在绣铺上空的情景,戏台上的戏子演绎出来的杨玉环的舞步和姿色远远比不上她真人的风华绝代。

可我的问题又来了,我在想到底是谁给杨玉环做了那件绣品,还让她的魂魄安然无恙地留在了那绣品里,那人与杨玉环又有何种缘源。

我如是想着,竟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一女子被人簇拥着坐在海船上,忽而海风骤起,紧接着便是狂风暴雨,船被巨浪掀翻……

“救我,救我!”

我惊地从梦中醒来,发现朝阳都照进窗户里来了,刚一转脸,发现床边坐着个人。

“怎么发烧了?”莲澈坐在床边蹙着眉望着我问。

我痴看着他的脸,彼时真怕自己是在梦里……

“看什么呢?!傻了吧,你?”莲澈拱起食指用指节在我额头轻轻叮了一下,我方才确信自己不是在梦中见了他。

“唔,你怎么来了?”彼时年少,竟也一点不知道将自己“痴心”稍微藏起来一点,就连说话也都是眼也不眨一下地盯着莲澈。

“担心你啊,朵儿刁钻,性格火辣,我怕你被她吓着。这不,才不到两天的时间,你就病了,发着烧呢……”莲澈用他的手摸了摸我的额头,轻声叹道。

“西餐厅的山姆和安琪被人杀了,你知道么?”我顾不着自己是否生病发烧,我着急莲澈是否一时冲动杀了人。

“早晨来绣铺的时候听朵儿提起过。”莲澈如是回答,我便完全信他与那件凶杀案无关。

我听得很清楚,他一直在称呼刀朵为朵儿,他们的关系好像很亲昵,可我却觉得很不舒服。

其实我很想问他与刀朵是什么关系,但是话到嘴边的时候,我还是忍了回去,卑微如我,好怕莲澈看出我对他动了心。

“昨天我看见杨玉环的魂魄从绣品里飞了出来……”我望着莲澈轻声说,假装我一点也不在意他和刀朵之间的关系。

“我们绣魂门只给枉死者绣魂。杨玉环是枉死的,冤魂自然不会轻易离开这人世。你与她无冤无仇,她不会伤害你的。”莲澈耐心解释道。

“你是绣魂门的人,你知道是谁替杨玉环绣魂的吗?她到底是如何枉死的?”我心心念念想要知道真相。
楼主 佛心与凡情  发布于 2018-05-29 08:29:12 +0800 CST  
012章:烟视媚行
莲澈面露愁容,轻声回道:“这和你没关系。”

见莲澈神色变了,好像很不愿意提及有关杨玉环的事,我慌忙转移话题,问道:“刀朵说莲朗大叔是绣魂门的泰斗,我发现绣品里很多绣品都是莲朗大叔的作品,我想知道绣铺里有你的作品吗?”

我话刚说出口,莲澈的眼睛里就露出了凶光,吓得我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盯着他的脸色。

莲澈站起身冷眼瞥着我,怒火中烧地厚道:“莲朗大叔?!你叫得挺亲切啊!”

“我……”我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他让我叫他大叔的,那你说我该叫他什么呢?”我低声下气地询问着,希望用这样的方式缓解莲澈胸中突然燃起的怒火。

“他让你叫他大叔你就叫了啊,那他如果让你叫他夫君呢?你会叫吗?”莲澈有些语无伦次了,站在床边瞪着我,气得竟捏气了拳头。

“你在说什么呢?你疯了吗?”我忍着高烧带来的不适,无力地朝莲澈吼了一句。

莲澈边龇着牙边从胸口里掏出了一双精致的绣花鞋,将鞋狠力扔在了我的床头,怒声吼道:“给,这是你的莲朗大叔让我带给你的鞋!”

那双鞋就砸在我肩膀旁,我实在无法忍受莲澈的臭脾气,浑身难受,心里更是难过,忍不住委屈,眼泪哗地就夺眶而出。

见我闷声哭了,莲澈脸上的怒色忽地消退了些许。

“你,你哭什么?我是打你了还是骂你了?你就哭了……”莲澈站在床边狂躁地问我。

我一边哭着一边回道:“我不要在这个鬼地方待下去,我不喜欢这里,不喜欢杀人不眨眼还喜欢吃死人的刀朵……”

“不喜欢我就滚蛋!”突然,房门被推开,刀朵画着妖媚的妆容,靠在门边不屑地瞪着我骂道。

莲澈蹙眉望了一眼刀朵:“你竟然偷听?!”

“拜托,你们吵架的声音太大,我在楼下都听见了!这小丫头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不听话还不懂事,莲澈你还是送她走吧。”刀朵冷着脸翻着白眼,鄙夷地叹道。

“走就走!”我掀开身上的薄被,起身下床穿鞋,临走前还记着捡起那双被莲澈扔在了枕旁的新绣花鞋。

“你要去哪儿?!你还生着病呢!”莲澈拉了拉我的胳膊,却被我负气甩开。

我抱着绣花鞋往门口走去,走到房门口时还壮了壮胆,对刀朵说:“你嗜杀嗜血,可惜了绣铺里的那些精美的绣品,留给你这样的人照看,迟早会出大事。”

说完我便加快脚步走出了房间,往楼梯口走去。

“你这小丫头骗子竟敢来教训我?没有我,这绣铺早开不下去了!”刀朵在我背后训斥我,我不愿回头看她凶巴巴好似又要吃人的样子。

“朵儿,谁给你的权利让你这样对她的?”我听见莲澈在质问刀朵。

“我对她怎么了?我就差拿她当小祖宗给供奉着了!”刀朵高声嚷着,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你就等着卷铺盖滚蛋吧!”莲澈厉声回道,说完便急急跑来追我。

“你要我滚蛋?!百里莲澈,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不过是个始乱终弃的废物罢了!”刀朵尖声骂着,也追了上来。

我听见了“始乱终弃”这个词,心里愈发难受,虽是在发着高烧,但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回头猛地用双手一推,竟把百里莲澈推倒在绣铺里的台阶上。

我跑下了台阶,跑进了绣铺的大堂,回头望百里莲澈时,见他坐在台阶上捂着胸口,他蹙着眉,作出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低声骂道:“好不容易才养好的伤,被你这小丫头又给推出毛病来了,疼死我了……”

彼时我竟没看出莲澈使的是“苦肉计”,想到他的伤是因我而起,我又转身焦急奔向台阶,我一手抱着那对绣花鞋,一手扶着楼梯登上台阶来到他身旁焦心地问:“你没事吧?”

“当然有事!”莲澈继续演着戏,还一把握住我的手,将我的手塞进了他的胸口里,忍着笑骗我道,“你摸摸看,是不是又流血了?”

莲澈抓着我的手,将我的手按在了他的胸口上,我的指尖触摸到了他胸口的肌肤,那样温热,我好似还摸到了他的心跳……

我……很没出息地就红了脸,我没有摸到血液,可我摸他的时候听见了自己胸中小鹿咣咣撞大墙的声音。

莲澈抿着嘴望着我羞红了脸,盯着我的双眼,轻声问:“小丫头,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没,我没有!!!”我被他吓得慌乱地抽动着手,使劲地想让自己的手从他的手心和胸口抽离,可他却将我的手抓得愈发紧,我还看见了他嘴角弯起了一抹笑。

彼时我想:“他在笑我……我如果承认自己喜欢他,他只怕会比从前更加轻贱我!”

“放开我!”我咬着牙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终于是将手从他的胸口里抽了出来,可脚下却失去了平衡,一个踉跄,竟失足往楼梯下跌去。

“南萧!”方才还一副病恹恹作态的莲澈猛然一跃而起,纵身而下,一把将我拉住,我们二人齐齐从台阶上滚落绣品里的地板上。

只是,我在上,莲澈在下……

我压在了莲澈身上,莲澈的双臂正紧紧地抱着我的腰身……而我的怀里还揣着那双绣花鞋。

我心神慌乱不已,脸也烫得不行,就连呼吸都觉得喘不上起,我想我真的是“病入膏肓”了。

莲澈看了看我的脸,转而又望了望我怀里还揣着的绣花鞋,他忽地眉头一蹙,阴着脸问我:“都滚下楼了,你竟还将这双鞋抱得这般紧,到底是这鞋重要还是你的小命重要啊?”

可我好似耳聋了一般,反应了慢了许多,我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快速涌动,喉咙里氤氲着一团烟雾,吐不出,咽不进,整个人好似在某个虚无的时空里漂浮着,痴痴愣愣看着莲澈的眉眼。

“你该不会是从小就没新鞋穿吧?”莲澈躺在地板上,继续抱着我,望着在他身上发痴的我细声问。

我眨了眨眼,愣了愣,才好似刚听见莲澈的问题,又好像没听清,我看着莲澈问:“嗯?你说什么?”

莲澈看着眼里的痴意,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问我:“傻丫头,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楼主 佛心与凡情  发布于 2018-05-30 08:48:46 +0800 CST  
013章:攀岩观火
被莲澈这么一笑,我忽地就“醒了”,忙抱着绣花鞋,狼狈地从他身上“逃走”。

此时站在楼上楼梯口的刀朵忽然讥笑道:“百里莲澈还没看出来吗?她就连摔下楼都将那双绣花鞋抱得那样紧,可见送鞋之人在她心底的地位不一般……你却一直问人家是不是喜欢上你了?你怎么还可从前一样喜欢自作多情啊?”

我抱着鞋回头望了望那故意挑拨是非的刀朵,心里愈发厌恶她,可我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莲澈从地上站了起来,冷眼瞪了一下攀着楼梯看戏的刀朵,并未理会她。

他凝眸望着我,见我还将那绣花鞋抱得分外紧,他真有些不痛快了,

“拿来!”莲澈伸出手,命令我将怀里的绣花鞋给他。

“这是大叔给我的鞋,我凭什么给你?”我自然不答应。

莲澈一生气就会蹙眉龇牙,一见他蹙眉龇牙我就害怕,彼时年少,不知变通,若是乖乖把怀里的鞋还给他,也许就不会有后来的事端了。

“拿来!”莲澈重复命令道,怒声比之前更可怖。

我被吓得抱着鞋就往绣铺外面跑,心里想:“还是赶紧离开这些人吧,他们一个个不是脾气坏就是吃人的妖怪。”

咚地一下,我突然一脸撞在一堵“墙”上,抬头一望,眼前的“墙”正是莲澈的胸膛。

我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在眨眼之间速移到我身前来的,我被他堵在了绣铺门口处……

“你是自己把鞋交出来,还是要我亲自动手?”莲澈低眼望着我问。

我发着高烧,腿脚都是飘忽的,我仰面望着他眼底的怒火,坚持说道:“不给又如何?难不成你要跟一个小姑娘抢绣花鞋?”

“哈哈哈!真是越活越没出息!”刀朵在楼梯口处站着讥笑着莲澈,煽着风,点着火……

“拿来!”莲澈捏住了我的胳膊,他的手被我气得在发抖,可他没忍心使力捏我,只用了恰到的力度钳制住我,不让我溜掉……

我抱着绣花鞋望着莲澈摇头,他真的就伸手从我怀里拽走了那双绣花鞋,并在绣铺的柜台上翻出剪刀,咔嚓嚓三两下将那绣花鞋给剪碎了。

我怔然看着他发疯的样子,失望至极,心一狠,扭头就走出了绣铺,走上了大街。

我听见莲澈追上来的声响,我咬了咬牙,狠狠回头瞪了他一眼,高声回道:“你若再追上来,就说明你喜欢我!”

彼时我也不知道自己从何处来的勇气,竟敢对莲澈说出那种话。

“我怎么会喜欢你?!你走!走得越远越好。”莲澈顿住脚步,不再追上来。

我一路从走到城郊,我以为莲澈会偷偷追上来,可他没有。

傍晚时起风了,狂风伴随着电闪雷鸣,我无处可归,眼看天要黑了,我急着找地方躲雨。

在大雨的笼罩下,眼前一片雾茫茫,我看见马路对面有座教堂,教堂的屋檐很大,有几个路人也在那屋檐下躲雨。

我急着过马路去屋檐下躲雨,忘了看路上的车辆,在过马路时被一辆白色的吉普车撞倒,我倒在马路上,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朦胧中我看见有路人在朝我靠近,他们在着急地说着什么,可我已经听不清了,意识逐渐消失。

等我清醒时,我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一条腿打着石膏被绷带吊着挂在了床尾。那是我第一次住进大医院里,我发现医院的墙和床单一样洁白,就连医生穿的褂子都是白色的。

整洁的病房里就我一个人,彼时我还幻想着肯定是莲澈出来找我,见我出了车祸,把我送进了医院。

可我错了。

“你醒啦?真对不起……”推开房门的那个年轻人穿着浅灰色的西式洋装,额前的碎发斜在他的眉上,他在跟我道歉,跟我解释他开车不小心撞了我。

他彬彬有礼,说话极为温柔。

明明是我自己不看路就走上了马路,他却把所有的错都归咎到他自己身上。

“我会承担你所有的医药费手术费和住院费。请问你家住哪里,我帮你去联系你的家人,你这么晚还没回家,他们一定担心坏了……都是我的错。”说着说着,他又开始自责和道歉。

看着眼前这位陌生人,再想一想莲澈对我的态度,忽地一阵心酸,心里想:为什么莲澈对我的态度竟还比不上一个陌生人?

那人走到床边,看我脸色不好,轻声关心道:“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疼了?我去给你找医生来看看……”

“这位先生,谢谢你送我来医院。我没事。”我闭口不提自己家人的事。

“还是让医生来看看吧,你的脸色不好,还有,你家住哪里?”他担忧地望着我。

“我,我没有家。”看着眼前这个陌生人眼底流露出的关怀,再想想莲澈凶我时的模样,我忽然很想哭。

“怎么,怎么要哭了?是不是很疼?我给你找医生来!”那人见我要哭了,焦急地转身要去病房外找医生来看我。

“我没事。”我忍着泪,轻声回道。

那人坐到病床旁给我削了一个苹果,可我并没有胃口吃东西。

“我叫冷郁关。在国立女子高中教诗歌。如果你在省城没有朋友来医院照顾你,我可以跟学校请假,由我亲自来照顾你,好吗?”他温声与我商量着,他虽然姓冷,可他的眼神里却流转着暖意。

“那要麻烦冷先生了。”我低声回道,这乱世,我能做的就是随遇而安。

冷郁关淡淡地点了点头,回道:“不用这么客气。你好好休息,你的伤需要静养和进补,不然以后落下后遗症就麻烦了。美人如斯,可千万别成了瘸子。”

他在夸我美,可我并未多欢喜,因为我始终觉得这副皮囊不是属于我的。我闭了眼睡觉,不想与冷先生言语太多,我内心自卑不堪,害怕让冷郁关从我的言语里看出我才疏学浅孤陋寡闻。

入夜时,冷郁关回家去了,说是回去收拾点东西。他离开医院后,医院的护士和医生都来看过我,给你打针,督促我吃药。

夜里我睡得浅,总觉得莲澈会来找我……

天亮时,冷先生住进了医院,为了不占用医院的医疗资源,他在病房里打了地铺,打算住在医院照顾我,直到我出院。

“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呢?”冷先生坐在病床旁看着报纸,见我睡醒了,边试着找我聊天。

“再过一月就满十七了,我叫南萧,复姓百里。”我轻声回道。

“南萧是一种乐器啊,南萧声音低沉,却极为具有穿透力,俗名叫尺八,它最早出自唐朝,因此也名唐尺八。南萧,我二十七了,刚好大你十岁。你可以叫我叔叔了。”冷郁关看我的眼神里带着慈悲。

“我,我还是习惯叫您冷先生。”我低声回道。

从小崇拜教书人,对冷先生也是打心底的敬仰。他很是尊重我,他虽住在病房里,可我每次起床和洗漱时,他都会主动回避,如果我需要搀扶,他会第一时间为我找来医院的护士姐姐。

一个月后,我脚上的石膏被医生拆掉了,医生告诉我可以出院了,说我虽然可以下床走动了,但出院后必须多卧床静养。

那日农历五月十四,正是我十七岁的生辰。我还住在医院的病房里,冷先生跟我商量着天亮后就带我出院,他并不知道我具体生辰是哪日。

夜里我坐在床边看着窗外夜空里的星星,又开始想念爹娘和二瓜,往年他们若是在家中,是会给我煮长寿面过生辰的……

我记得娘说过的话,她说过生辰就得吃长寿面,图一个好兆头,往后才会岁岁绵长,年年安康。

想着爹娘,想着近日来自己的种种遭遇,我不觉落泪了。

“明天出院后跟我回学校住吧,我给你在我教书的学校租了间公寓……”冷先生恰巧过来跟我商量出院以后的事,他撞见了我落泪的样子,忙问道,“你怎么哭了?”

“我没事。”我赶紧擦干了自己脸上的泪。

“哦,我想起来了,你刚住院时说过,一个月就是你十七岁的生辰,是不是就是今天?”冷先生竟然猜到了我的生日。

我转脸望着他的眼睛,不想说话。

“你等我一会儿,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冷先生转身走出了病房。

没过多久,冷先生回来了,端来一碗热腾腾的汤面……

吃面的时候,我又不争气地哭了。

冷先生给我递来方巾擦泪,温声安慰道:“我记住你的生辰了,只要你不嫌弃,以后我每年都给你过生辰。今天你凑合着吃碗长寿面,明年你若还在省城里,我会亲自给你准备十八岁的成人礼。”

卑贱如我,受不得别人半点恩惠,动不动就会感激涕零。

我跟冷先生回了学校,住在了女子公寓里,冷先生下课后会来公寓门口等我,带我去学校食堂吃饭,闲暇时会给我补课,他说我年纪尚小,应该进学校念书学习新知识。

入秋时我通过了女子高中的入学考试,顺利成为了一名合格的高中生。

学校的时光充实而鲜活,我学着新知识新文化,对很多事情都改变了看法,对新生活也是充满了希冀,我不再郁郁寡欢了。

我以为我终于彻底重生了,可以完全摆脱曾经的困境和噩梦了,可一场变故又几乎将我打回原形。


楼主 佛心与凡情  发布于 2018-05-31 09:00:02 +0800 CST  
先定一个小目标,帖子每翻10页加1更。所以你们如果真的很想楼主加更,那就积极帮忙盖楼顶贴吧。如果你们怕楼主太辛苦了,那就继续潜水吧。不管怎样,只要你们开心就好:)爱你们哈!MUA~~~
楼主 佛心与凡情  发布于 2018-05-31 10:22:45 +0800 CST  
不知不觉又写到了这个点,每天晚上码字到入迷的时候就会隐隐约约感觉房门口有东西在盯着我看……而我竟然一点也不害怕,反而是转头看着房门,心里想:“把你的故事悄悄告诉我吧,我会写下来……”
但我看不见这个“人”。
哈哈哈,儿童节快乐!
楼主 佛心与凡情  发布于 2018-06-01 00:10:58 +0800 CST  
帖子红脸了,好开心,这是我儿童节收到的最大的惊喜!今天必须加更庆祝一下。祝大家儿童节快乐!
楼主 佛心与凡情  发布于 2018-06-01 08:04:38 +0800 CST  
014章:流言蜚语

深秋的傍晚,我和冷先生坐在学校的长廊里品诗,冷先生给我诵读了雨果的《小夜曲》:

黄昏后,当你在我怀中柔声歌唱……

你,可曾听见我的心轻轻跳动?

你温柔的歌声唤起我往日的一切欢乐……

“看!他们又在读情诗!”忽然,两位女同学从长廊走过,指着我和冷先生高声议论道,他们打断了冷先生的朗诵。

“听说她是冷先生从乡下带来的,没读过几年书就走后门进了我们高中。”另一个女孩故意提高了嗓门,从我和冷先生身旁走过。

“估计早就是冷先生床上的人了!”他们讥笑着,笑声像刺一般扎进了我的心脏里。

冷先生并未说什么,他手里握着诗集,举目望着我的眼睛。

“冷先生,我还有功课未完成,我先回公寓了。”我不知该如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流言蜚语,说完话便起身离开了。

那天夜里下雨了,冷先生的身影出现在了女生公寓楼下的灯下,他没有打伞,就那样静静地站在灯下,引来公寓楼里许多女孩子的议论。

我站在三楼的走廊里,远远看着楼外灯下淋着雨的冷先生,他也在望着我,可他是沉默的。

后半夜时,我假装进卧室睡觉,以为冷先生会自己离开,可天快亮时,当我摸着黑来到走廊时,他还在路灯下。

次日傍晚放学后,他出现在了教室门外。

“南萧,我有话对你说。”冷先生不顾周围学生异样的眼光,直接将我堵在了教室门口。

大家伙都在议论,以为冷先生这是想公然对我表白。

“有什么话,我私下再聊,好吗?”我尴尬地回道。

“我办了出国游学的手续,明天就要走了,我希望我不在学校的日子里,你能坚持把书念完。”冷先生柔声说着,我注意到他说话时是攥着拳头的,好似在拼命克制什么。

我扫了一眼他双手攥紧的拳头,抬头望着他,勉强挤出了笑容,笑着说:“谢谢冷先生的教诲,我一定会好好把书念完,冷先生一定要多保重。”

“好。”冷先生只回了一个字,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冷先生离开学校后,我的日子便不好过了。公寓里的女同学成天到晚地议论我的是非,说我下贱肮脏,说我被冷先生玩腻了抛弃了……

“该不会是得了传染病吧?怪不得冷先生会离弃她!”不知哪日起,在同学中竟生了这种谣言。

三人成虎。很快,同学们都觉得我有传染病。

初冬清晨,我拿着书本刚走出公寓房间的门,就被四五个女同学堵在了走廊里,领头的女同学气势汹汹地掀掉了我怀里的书本,指着我骂道:“你都有传染病了,还住在女生公寓楼里,你是想害死我们吗?!”

我看着他们充满厌恨的眼神,忽而脑海里出现那夜我爹娘暗自商量着把我送走的往事,胸中徒然裂开一阵钝痛。

我弯腰捡起地上的书本,低声回道:“我没有传染病。”

“你骗人!大家都知道了!我们代表整个公寓楼的女生来请你离开,希望你今天就搬出去,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那位同学作出一副凶悍模样,她身后的几个女同学也跟着她一起对我作出要动手揍我的姿势。

彼时,胆小又自卑,被人驱逐却不敢反抗,只是暗自落着泪,回到房间里收拾东西……

我将收拾好的衣物和书本带到了楼下看管公寓的阿姨那边,跟阿姨商量让她帮忙看一下我的东西,我回头来取,阿姨斜眼瞄了我一下,阴着脸点了点头。

我放好东西后就去找了我的辅导老师杨诗丽,跟她说明情况,求她帮我安排新的宿舍。

杨诗丽推了推鼻梁上的金属眼镜架,为难地回道:“学校西区有一栋老旧的宿舍楼,由于快被拆迁了,该搬走的人都搬走了,现在只住着一位老阿姨。你如果愿意搬出那里住,对大家都有好处。”

我听出来了,就连杨老师都怀疑我“不干净”,希望我远离我的同学。傍晚放学后,我就取了自己的衣物,一个人来到了学校西区的宿舍楼。

西楼只有三层,整栋楼都被疯长的爬山虎包裹着,站在楼下,抬头望去,全是一片葱葱郁郁,就连窗户和门都被爬山虎的绿芽缠得不见了踪影。

西楼的大门是虚掩着的,我推开门走进去时,明显感觉到有冷风从楼道里窜出来……

“有人吗?阿姨?”我站在一楼的楼道里轻声唤道,可无人应答。

我提着衣物在一楼的走廊里观察着,透过玻璃窗户看了看一楼的每一间宿舍的情况,选了一间最敞亮的宿舍,把东西放在了那间宿舍门口,等着看管宿舍楼的阿姨回来给我门钥匙。

可直到天黑也不见杨老师提及的那位老阿姨,我没有宿舍门钥匙,打算在走廊里打地铺凑合一晚。

可是楼道里太冷了,总有阴风在走廊里窜来窜去,我根本睡不好安生,到了后半夜就着了凉,开始咳嗽。

“孩子,你不该来这里的。”迷糊中我看见有位骨瘦如柴的老婆婆端着蜡烛站在了我身旁。

我嗖地坐起身,仰面见老婆婆披散着苍白的长发,一身灰白色的老旧长裙,吓得我以为自己撞了鬼,遂麻溜地站了起来。

站起身时才观察到老婆婆是有呼吸的,她呼出的热气把她手中蜡烛的烛火吹得直摇晃。

“奶奶,是杨老师安排我来这里住的。”我望着老婆婆深陷的双眼,低声回道。我虽不懂得讨好人,但嘴乖,老婆婆听见我直唤她奶奶,咧嘴笑了起来。

“你就是那个被公寓里的疯丫头们合起伙赶出来的孩子吗?”老婆婆温声问道,烛光将她眼底的慈悲照得格外耀眼。

“嗯,是我。咳!咳……”冷风吹得我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老婆婆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把其中一把钥匙取下递给我,并对我说:“孩子,你太老实了,你既是交了钱住公寓,他们就都没有资格撵你出来。以后别人再欺负你,你不能这样逆来顺受,知道么?”

“嗯。谢谢奶奶。”我拿着钥匙开锁进了宿舍,老婆婆也走了进来,放好蜡烛后,她帮着我把床铺好了。

老婆婆打了一个懒口,懒声对我说:“我年纪大了,最近总是嗜睡,一睡就是好多个时辰,你来的时候我可能是睡熟了,所以没出来迎你。才刚醒,这不,又犯困了。这栋楼的电路坏了,没有电,你夜里小心点,摸黑起床时别让床板碰了脑袋。”

老婆婆边嘱咐着,边朝宿舍门口走去……

“嗯,记住了。”我点头应道。

“记住,如果夜里有人叫你的名字,你千万别应声!”老婆婆走到门口的走廊里时突然转身警告道。
楼主 佛心与凡情  发布于 2018-06-01 08:55:07 +0800 CST  
在外面吃饭,今天的第二更要晚点了,十点左右来
楼主 佛心与凡情  发布于 2018-06-01 20:52:23 +0800 CST  
015章:白日恶魔
我瞪着眼看着老婆婆的背影消失,关上房门后,我将门闩好,回到床上,用右手摸着自己左手大拇指上的白骨扳指,自己安抚自己道:“不怕,白骨扳指会庇护我的。”

夜里我睡得浅,听见宿舍洗手间传来了敲门的声音,我心里清楚这宿舍除了我没有其他人,我用枕头捂住耳朵,可我还是能够清晰听见那敲门声。

我憋着尿都不敢去洗手间,半睡半醒熬到了天亮时分,终于听不见卫生间传来的敲门声了,可是天也亮了,我得起床去上课了。

由于夜里休息不好,我精神不太好,竟然在上历史课的时候睡着了。我被历史老师点名回答问题,可是我连老师问什么都未听清。

历史老师批评了我,问我晚上干什么去了,为何要在教室里睡觉,我撒谎说自己做了一夜噩梦,因此才未曾休息好。

可教室里的女同学却起哄笑道:“她不跟我们住一起了,一个人搬了出去,只怕是偷人去了吧?”

明明是他们合起伙来赶我出的女生公寓,这会儿却说得好像是我为了方便“偷人”才跟他们分开住。

忽然觉得这些女同学比我在黑夜里见的那些恶鬼还要宁我厌恶。他们一个一个穿着干净整洁的衣裳,受着高等教育,却一个个口吐疮毒,心机阴险。

“我没有!”我站在教室里怒声反驳那些同学。

“谁不知道你那点风流事啊?哼!不要脸的贱货!”他们在课堂上当着老师的面公然攻击我。

“你们胡说八道!不就是嫉妒我拿了奖学金的名额吗?!”我难过地高声回道。

历史老师见我们在课堂上吵开了,生气地训斥道:“百里南萧,你在课堂上睡觉,不但没有深刻检讨自己,还跟同学吵架,你再这样下去,你怕是会失去获得奖学金的机会。”

我强忍委屈和愤懑,望着讲台上的老师低声回道:“对不起,老师,我知道错了。”

傍晚时,我去学校食堂打饭,有位女同学竟朝我的饭盒里吐了一口唾沫。

她一脸的嚣张跋扈,对我鄙夷地挤眉弄眼,我看着她眼色,她的眼神好似在告诉我:“我就欺负你怎么了?你敢打我吗?”

我心一横,顺手就将那盒被她吐了唾沫的饭菜啪地一下拍在了她头顶上,饭菜和汤水以及她吐的口水一起沿着她的头发和脑门滑到了她的脸上。

“贱人!!!”她先是一愣,许是未曾料到我竟会动手打她,后又暴跳如雷,一边用双手快速扒拉着她头上和脸上的饭菜,一边对我破口大骂。

彼时是我第一次尝到了暴力还击的痛快感觉,我觉得拍了她一脑门的饭菜还不够解恨,又狠力扇了她一耳刮子。

“再骂试试?!”我怒声吼道。她被我扇得差点哭出来。

“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贱胚子!!!”她挥着爪子开始攻击我。

我自然是不被站着等她打我,我看准时机,抓住了她那双朝我的脸挠过来的双手,后又猛力推了她一把,借着一股狠劲,将她推倒在地。

她嘴里一直在不干不净地骂我,骂了我还连着骂了我的爹娘,甚至连我的祖宗十八代她都不放过。

我已然彻底被她激怒,我骑在了她身上,不停地扇她耳光,她被揍得大哭不止,边哭边骂我。

我心中被压抑多年的戾气一时间碾压了我所有的善良和慈悲,我握起了拳头,朝身下同学的嘴和脸狠狠地捶打,打到她骂不出一个脏字为止……

身旁有人在拉我,说我再打下去会打死人,可我像一头倔牛一样,任谁拉我,我都不肯起身放过那位同学。

结果就是那位女同学被我打进了医院,而她的父母与学校上层有关系,他们为了泄恨,联合起来,将事件升级为:百里南萧患有精神分裂症,且有暴力倾向,学校勒令劝其退学。

当我冷静下来时,我找到了辅导老师杨诗丽,求她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想好好把书念完,可老师说是学校领导的决策,她已经帮不了我。

为了挽回求学的机会,我甚至给杨诗丽下跪,可她却无动于衷。他们所有人驱逐着我,就像驱逐一只老鼠一样,没有人替我说一句公道话……

夜里我回到宿舍楼,坐在床铺上闷声痛哭起来。

我想起了爹娘和二瓜,想起了莲朗大叔和莲澈,想起了冷先生临别前的嘱托,他叮嘱我务必要好好把书念完。

而我,让他们所有人都失望了,我拼尽力气想做人上之人,最后却还是落下一个被人驱逐无家可归的下场。

“孩子,别哭了,这就是你的命。”忽然,宿舍楼的老婆婆出现在房门口。

可她的这句话并未起到安慰我的作用,反而让我更痛苦,我哭着望着老婆婆问:“奶奶,凭什么我要有这种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孩子,你没有错。但这是命,你得认命。”说完,老婆婆转身走远了。

我一天没吃东西了,想出门去买点东西吃,可刚走到房门口时就被一对朝我走来的鬼魅吓得挪不动脚。

他们一男一女,男鬼只有一条腿,女鬼断了一只胳膊,他们缠抱着立在房门口,我与他们对视时,却并未在他们的眼神里看到可怕的东西。

他们双双搀扶着彼此,走进了宿舍里,男鬼褪去了女鬼身上沾满了血迹的睡裙,当着我的面,他们竟然开始亲热……

而我的双脚像是粘在了原地。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勿视……”我心里默念着,可眼睛却是瞪得大大的。

我就那样看着他们在我对面的床板上翻滚缠绵,他们好似爱得很深,女鬼在不停地哭,男鬼边给她擦泪边深吻着她。

第一次目睹男女交融亲热的画面,还是两只满身是血且缺胳膊断腿的男女鬼。

就在我正脸红耳赤,一会儿闭眼想回避,一会儿睁眼想偷看时,忽然,那女子的身下哗啦啦涌出许多鲜血来,吓得我转身就想逃。
楼主 佛心与凡情  发布于 2018-06-01 21:51:46 +0800 CST  
016章:冤魂挡道
我想要逃走,可我发现有一堵无形的墙挡住了去路。

那女鬼痛苦地尖叫着,男鬼从她身上爬起时,我才注意到女鬼的小腹是隆起的,好似怀了几个月的身孕。

我没有办法离开宿舍,只能目睹着那女鬼躺在我对面的床板上流血不止,她在痛苦地呻吟,而那个断了腿的男鬼就坐在她身旁,他不住地落泪,嘴里重复念道:“阿静,都怪我,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你们两个为何要将我困在这里,放我出去!”我实在不愿目睹那对鬼魂流血落泪的悲惨画面,我想要逃离。

他们二人转脸看向了我,可他们看我时的眼神里并没有杀气,只有深深的悲戚和痛苦,那种悲戚让我红了眼眶。我能看出来他们很相爱,他们很在乎那个胎死腹中的孩子。

我忽然不再恐慌了,我忍着泪水,望着他们轻声问:“你们把我困在这儿,是有未了的遗愿希望我帮你完成吗?”

他们并未回答我,我继续追问:“我可以帮你们吗?”

他们还是不回话。

我回到自己的床上,坐在床边,面对着他们,看着他们死后化成鬼还紧紧依偎在一起的模样,既震撼又心酸,不觉有泪溢出眼眶……

“孩子几个月了?”我望着那女鬼哽咽着问道。

见我落泪了,那断臂的女鬼好似开始信任我了,她靠在床边,望着我轻声说:“孩子六个月了,我被那个女人用刀锯锯断了手,她还在我喝的水里放了大剂量的打胎药……”

“世间竟有如此恶毒的女人?她是谁?你们将我困在这里,难道是我认识的人?”我忍住泪水,蹙着眉望着这对可怜的孤魂野鬼。

“她是杨诗丽,是我前妻。”那男鬼也肯跟我说话了。

“前妻?你也是你前妻杀害的吗?”我疑惑不解。

男鬼抽泣着回道:“阿静是我的学生,前妻因为患了不孕症,变得多疑而敏感,脾气也一天比一天狂躁,我无法忍受她的脾气,跟她离了婚,半年后我爱上了自己的学生阿静。前妻假意祝福我们,请我们在学校食堂吃火锅,可她却偷偷在我们喝的水里下了迷药,她想下药打掉阿静肚子里的孩子,被我及时发现,我要抱着静儿去医院救腹中的孩子,我前妻因妒生恨,拿出她事先藏在阿静床底下的刀锯,趁我迷药药性未过时锯断了我的腿,阿静身下大出血,想要伸手抱住我,却被我前妻狠心锯断了手臂,就在这间宿舍里,就在这张床上,我和阿静两人因失血过多而亡。而杨诗丽与校长通奸,校长给她做了不在场证明的伪证……”

“原来如此,真看不出杨诗丽竟然手段这般狠毒。不过,你们将我困在这里又能怎样呢?杨诗丽已经勒令我退学了,我已经不是她的学生了。”彼时,我还未想清楚那两个厉鬼将我困在宿舍里的意图。

男鬼低声回道:“只要你不出去,她迟早会来宿舍找你,你是被学校勒令退学了,可你的退学手续还需要杨诗丽亲自给你办,见不到你的人,她没有办法给你办退学手续。你打人的事件惊动了学校的校长,他们急着将你赶出学校,所以,我敢保证最多不出三天,杨诗丽准回来这里找你。”

我终于明白了,原来我只是他们的诱饵。

“你们要杀人……”我低声唏嘘。

“我们死在这间宿舍,只有在这里我们才有足够的戾气致人死地。谁让你非要住进来的?”男鬼哭着笑道,看得出来,他也不愿连累我这个无辜者。

“可这里没有食物和水,如果杨诗丽一直不来,我会死的。你们放了我吧。”我还是想逃出去。

“放你出去?不可能的,你都知道真相了,如果我们再放你出去,你去给杨诗丽通风报信,她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来这栋宿舍楼,那我们就不能报仇了!”男鬼还是不相信我。

他不信任我,我能理解他,毕竟他们都是枉死者,对这人世定是已经失望透顶。

“看来你们是不惜将我困死在这宿舍里也要报仇雪恨……”我无力地叹道。

“那是当然!”男鬼狠厉地回道。

“宿舍楼的老婆婆看见过你们吗?”我好奇地问道。

“就是她报的警,不过她告诉警察她当时睡着了,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现在她被这栋宿舍楼的其他小鬼给困住了,不过她住的房间里有水和厨房,她饿不死,顶多是出不来。”女鬼摸着自己隆起的小腹,怨声回道。

我靠在床板上,仰面望着上铺的床板,无奈低声叹道:“你们若将我饿死了,以后我就惨了,变成了孤魂野鬼还得天天看着你俩亲热,我活了十七年,都还没亲过自己的心上人,哎……”

“呵!瞧你那点出息!三天饿不死你的!”男鬼忽然讥笑道。

“你怎么知道三天饿不死我?你死前尝试过三天不吃不喝吗?”我摸着扁平的肚子,有气无力地回道,要知道,我因为在学校食堂跟同学打架,已经有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

“我死前是生物科学老师,一般情况下,人不吃不喝至少能撑一个星期。”那男鬼开始给我“上科学课”了都。

“可我身子薄,说不准三天就饿死了!我与你们无冤无仇的,你们就这样将我饿死,你们良心过得去么?你们这些小鬼神通广大,能不能出去给我捎点吃的东西来?”我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人也开始变得聒噪了。

“你话这么多,难怪没有人喜欢你……”男鬼不耐烦地叹道。

“我们都走不出这栋楼,除非报仇雪恨,散了戾气,才能离开这里。这也是我们一定要报仇的原因。”女鬼耐心给我解释道。

我看了看自己拇指上的白骨扳指,想起它之前的威力,心里猜想着兴许我能用这白骨扳指对付这对鬼魂,兴许能挣脱他们对我的禁锢。
楼主 佛心与凡情  发布于 2018-06-02 07:38:30 +0800 CST  
昨晚开始流落在外,没有地方更新,可能要到很晚才能回家更新,也可能连家都回不了。今天你们不要等我更新了,睡觉前来看一眼就行了。
楼主 佛心与凡情  发布于 2018-06-03 08:04:40 +0800 CST  
017章:厉鬼复仇
可我一点把握都没有,万一失败,定会激怒他们,说不定他们会直接将我杀死,到那时,我的死亡一样可以将杨诗丽引来。

可是一想到他们是惨死的,想到那女鬼腹中还未出生的孩子,我又不忍心了。

我闭眼思量着,在这种复杂情况下,我先保命要紧。

法律没能惩治杀人者,那就让枉死者的冤魂来替天行道吧,我如是安慰着自己,渐渐地心安了些许,没多久竟迷糊地睡着了。

也许是那对鬼夫妻怕我醒着挨饿太痛苦,他们让我进了迷障里,我睡得死沉,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待我一觉醒来时,已经是第三日的傍晚。

太阳落山了,天还未黑。

我醒来时已经饿得头晕目眩,勉强能扶着床板站起身。

“百里南萧!”我刚站直身就听见走廊里传来杨诗丽的声音。

她走到了宿舍门口,使劲地敲门,我想去给她开门,可我已经四天四夜不吃不喝了,脚下根本没了力气,刚一挪脚就摔坐在了宿舍的地上。

我一抬头,看见阿静的鬼魂倒挂在宿舍的门上面,她正龇着满嘴的血色獠牙等待着杨诗丽走进这间宿舍。

见我不开门,杨诗丽狠狠一脚将宿舍门给踹开,站在门口看着瘫坐在地上的我尖声骂道:“你是耳朵聋了吗?为什么不开门?!都几天了你为什么不去我办公室办退学手续?!我还以为你死在宿舍里了!!!”

我瘫坐在地上,极度的饥饿让我的手和腿在不自觉地痉挛……

倒挂在门上面的阿静的鬼魂伸出了鲜血淋漓的手爪,正朝杨诗丽的头顶摸去……

我看着杨诗丽满脸的刻薄,低声问:“老师,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杨诗丽被我问得眼睛猛地一瞪,好似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突然被人发现了一般,她心虚地扫视了一眼宿舍里那张躺过两具尸体的床板……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鬼?有的只是你这种没爹没娘没教养胡乱勾引自己老师的贱骨头!!!”杨诗丽瞪圆了眼睛朝我尖声骂道,而她却没有注意到自己肩后的长发已经被阿静的鬼魂抓了起来。

“老师,你还记得阿静吗?”我饿得只剩下说话的力气,可我想提醒杨诗丽这间宿舍有鬼,她最好别进来……

“你是瘫了吗?!为什么坐在地上跟我说话?!”可我没有想到杨诗丽竟然发火了,径直走向我,一脚踢在了我大腿上。

砰地一声,宿舍门死死地关上了,杨诗丽方才惊觉哪里不对劲,一回头看见她死去的前夫的鬼魂就立在门口处……

“想不到你还是这么尖酸刻薄?竟然用脚踢自己的学生!你是觉得这里没人,不会有人知道你体罚学生吗?”断腿的男鬼手里握着一把布满鲜血的刀锯,边说着边抖着一条腿向杨诗丽快速飘过来。

杨诗丽连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她前夫的鬼魂用刀锯砍断了双手和双脚。

从杨诗丽身体里迸射出的鲜血吱得我满身血淋淋的,可我却没有力气去躲闪。

被砍断四肢的杨诗丽还未彻底断气,她绝望地尖叫着,在地上像只方块状的血萝卜一样乱抖乱颤,断落在她身体周围的手和腿也在血泊里一抖一弹……

断臂的阿静忽然从门上飘至杨诗丽身前,她趴在杨诗丽的肚子上,用手爪和牙齿将杨诗丽的肚肠撕拉开,将她肚子里的肠子都掏了出来,又掏出她的五脏……

杨诗丽被折磨致死,我被吓得说不出话来,我站不起身,只能靠手脚并用往宿舍门口爬,好不容易爬到了门口,却发现不管自己如何使劲,都没有办法打开宿舍的门。

我惊地回头看着那对鬼夫妻,他们也正瞪眼望着我。

“放我出去……”我带着近乎哀求的语气对他们低声说道。

“还有一个人没来呢,你还不能走。”男鬼阴声回道。

“谁?”我才意识到自己被他们骗了,他们也许根本没想放我走。

“校长还没来呢!”男鬼眼中满是杀光。

“校长不可能来的,你们已经杀了凶手,你们已经算报仇雪恨了,你们放我走吧。”我趴在地上求道。

“不行!”男鬼阴声吼道。

“如果你和杨诗丽都死在了这里,校长一定会来的,这所学校里的很多人都会来……”阿静好像也是杀人杀上瘾了,边说着话边不停地扭动着脖子。

我不知道他们是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放我走,还是临时改变了主意,想要杀我。

活人我都捉摸不透,更何况是枉死的冤魂呢?

我攥紧了拳头,用拇指上的白骨扳指顶着宿舍的门,狠狠一推,门开了!

我咬了咬牙,强烈的求生欲望让我再一次站了起来,我朝走廊里逃去,一抬眼,发现走廊里站满了鬼魂,他们一个个用阴森森的眼神望着我,好像在等着看我是如何死的。

可我拇指上带着白骨扳指,任何鬼魂都无法靠近我的身体,只要我不倒下去,我就有机会活着离开这栋鬼楼。

可我被饿得太久了,才走几步路就倒在了走廊里,我只能靠爬……

忽然,走廊的深处冒出浓烟,起火了,宿舍楼里阴风阵阵,火势越来越大,我才爬了几步路,就已被滚滚浓烟包围,我看不清前路,拼命似的朝宿舍楼的大门处爬去……

地上蔓延的浓烟呛得我睁不开眼睛,我不住咳嗽着,丧失了爬行的能力,连开口求救都喊不出声音来。

垂死挣扎之际,我看见从火光中窜出一道黑影,那黑影速移至我跟前,弯腰将我从地板上抱起,抱着我逃出了已经被大火吞噬的宿舍楼。

我意识模糊,朦胧中看见抱着我的人是莲朗大叔,他穿着黑色斗篷戴着斗篷帽,将那张可怖的脸藏在了斗篷下。

“大叔,谢……”

“别说话,千万别睡过去了!”莲朗大叔双眼里满是焦虑,声音低沉而急促。

“我……”我忽然有好多的话想对大叔说。

“不要说,我都知道。这些日子,我一直就在你身边,只是这两日被几个恶鬼缠身,刚脱身就来找你了。”莲朗大叔抱着我来到一棵老树下,并取来随身携带的水壶,给我喂水喝。

“这是用甘草熬的糖水,你喝了会舒服些。”我捧着水壶大口喝着糖水,可我喝得太急,被水呛着了,不住地在大叔的怀里咳嗽。

就在我一边咳嗽着,一边趁间歇的时候大口而贪婪地喝糖水时,忽然有几滴热乎的水滴落在了我额上和鼻尖……

我一抬眼,看见莲朗大叔哭了,他眼中溢出的泪落在了我脸上。
楼主 佛心与凡情  发布于 2018-06-03 19:20:18 +0800 CST  
以后每天晚上八点更新。

楼主 佛心与凡情  发布于 2018-06-04 09:04:00 +0800 CST  
上楼更新……
楼主 佛心与凡情  发布于 2018-06-04 19:28:36 +0800 CST  
018章:深藏不露
“大叔,你哭了?”我手捧着水壶,傻愣愣地看着脸庞堆满伤痕可眼神却澈亮无比的大叔。

莲朗大叔见我在望着他哭,连忙拭泪,撒谎道:“没,没有。我怎么会哭呢?是刚刚去宿舍楼里救你的时候被浓烟熏到了眼睛。”

“哦。”彼时我还真信了,彼时我也觉得大叔不会哭,他是什么啊?他是神一样的怪人,他怎么会哭……

我继续低头捧着水壶喝糖水,喝着喝着又不住咳嗽了起来,咳得整个身子都在跟着颤抖,可我还是不愿放下水壶,还是在边咳嗽着边趁间歇的时候抢着喝水……

忽然,我发现莲朗大叔的胸口在发颤,紧接着他整个身子都在发抖,我捧着水壶再次抬眼看他,才发现他已泣不成声,整个人都哭得在打颤。

“大叔,你哭了……”我抱着水壶,呆呆地瞅着大叔的脸,大叔没有说话,而是失控地继续闷声痛哭着。

我见大叔哭得悲恸,就伸手去拭大叔脸上的泪迹,边擦泪边低声安慰:“大叔不要哭了……”

彼时我还未看懂莲朗大叔为何哭,也真是后知后觉。

莲朗大叔哭着望着我的脸,任由我用手给他拭泪,可我发现我越是给他擦眼泪,他越是哭得悲戚,我怎样擦都擦不干他的泪水。

“大叔,你这是怎么了?”彼时我懵懵懂懂,实在不明白大叔为何哭得这般伤心。我看不见他堆满伤疤的脸下是怎样的神情。

“南萧,你跟我回孤山吧,这乱世不适合你,孤山虽然冷寂,但有我护着你,你不会受到伤害。”莲朗大叔用手给我擦了擦脸上的灰迹,哽咽着说道。

“当初是你送我下山的,如今又为何要劝我回去?”我不解地问道。

“当初带你下山,是希望你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毕竟孤山不是一般人能待得住的地方。可是,这近一年来,我偷偷地跟着你,看着你在西餐厅打杂,又看着你被莲澈送去了绣铺,后来你出了车祸,被一位教书人带去了学校念书,可后来……”莲朗大叔细数着我下孤山后这近一年来的生活轨迹……

我听明白了,大叔一直在我附近守着我,却从不曾靠近我。

“后来冷先生辞去了学校的教务职务,去英国游学去了。”我低声补充道。

“我知道,是我逼走他的。”莲朗大叔低声回道,伸手给我捋了捋额前凌乱的发丝。

“你逼走他的?大叔你为何要逼走冷先生?”我诧异地望着大叔的双眼。

大叔忍住泪,望着我的眼睛轻声解释:“我察觉到他爱上了你。”

“他爱上了我?我怎么没发现?”我懵然瞪眼看着大叔。

“我经常远远地看你,我撞见好几次他送你回女生公寓,每次你上楼后他都会在路口看着你的背影,直到你消失在他的视线里。好几次他都是故意在你放学的路上等你,却假装是恰巧路过……可我后来发现他有妻女,我跟他谈话,让他离你远点,可他却发了疯似的找妻子坦白,坚决要离婚,决定离婚后向你表露爱意。因此她妻子才在你们学校散布流言侮辱你,冷先生扛不住家庭和学校给的压力,选择了离开。”莲朗大叔轻声回道。

而我才恍然大悟,竟不知冷先生还对我有情,再细细想来也对,学校那么多女学生,他唯独对我关怀备至……

“可冷先生一直跟我保持距离,连我的手都不曾碰过。他是个正人君子。”我望着莲朗大叔回忆道。

“他对你,是发乎情止乎礼吧。不过,南萧,你在学校食堂揍女同学的模样可是把我吓着了。”莲朗大叔轻声应道。

“嗯?吓着你了吗?我是不是特别地凶?我也是实在忍不下去了,她朝我的饭盒里吐口水……”我躺在大叔的怀抱里,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在替自己辩解。

“她那样欺侮你,是该打。我家南萧是多好的孩子,当着全年级师生的面,站在高高的讲台上演讲,大谈理想和自由,听得大叔都禁不住跟着鼓掌。现在却被她害得连书都不能念了。”出乎我意料,莲朗大叔并没有批评我,反而说我打得好。

我记得儿时打架,不管是我打输了还是打赢了,不管是别人欺负我,还是别人先动手打我,只要我动手打了人,回家后我娘都会狠狠揍我,所以别人只会越来越肆意欺负我,因为我一旦还手,回家就会被娘我揍一顿……

我看着莲朗大叔的眼神,打心底涌起一股暖流,我低声问:“大叔您去过我们年级举办的演讲比赛现场?”

“我当然去了,我就站在角落里,悄悄为你鼓掌。”莲朗大叔的眼底泛起笑意,他终于不那么悲伤了。

“那大叔为何不来见我?”我完全不能明白莲朗大叔的苦心。

“我的脸这般丑陋,像个怪物似的,我若出现在你身边,别人都会害怕。还有一个原因,我想看着你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如果没有我,你也能过得很好,那我就很欣慰了。可事实是,这乱世容不下你。从今以后我不会让你孤孤单单在这浮世上挣扎求生了。”莲朗大叔望着我的眉眼温声说着,我看见他眼底又泛起泪光。

“大叔为何对我这般好,是因为我是大叔亲手雕刻再造出来的人,所以大叔把当成自己的孩子了,对吗?就像小时候我们捏了一个泥偶人,然后我们自己就成了泥偶人的爹娘……”我试探性地问道。

“嗯,对。”大叔偏过脸去,不再直视我的双眼,只嘟嘟囔囔地应了我一声。

“那我可以叫您阿爹么?”我傻乎乎地追问。

“不可以!”莲朗大叔快速拒绝道,说话的时候还迅速地瞥了我一眼,转而又盯着我手里的水壶看,轻声问,“你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东西好不好?”

“栗子粥。”我立即回道。

“好,我背着你去吃栗子粥。”大叔将我背在背上,刚站起身时,才发现在我们身后的树下立着一个人影。

那人紧握双拳,好似很是气愤。
楼主 佛心与凡情  发布于 2018-06-04 19:29:09 +0800 CST  

楼主:佛心与凡情

字数:2996

发表时间:2018-05-21 04:33:22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8-01 10:59:45 +0800 CST

评论数:9683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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