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破天机——平民英雄智识天机,骗子神棍无处遁形……

【之前】

那段日子,也是我的人生最灰暗最无聊的日子。被朋友游说进一个项目,血本无归不说,关键是把几十年积攒下来的那段生死交情也葬送掉了。祸不单行,跟着我过惯了锦衣玉食日子的老婆,也毫无征兆地跟着她的一个相好绝尘而去。家里就剩下我和五岁的儿子以及一个空荡荡的家。于是我辞退了保姆,把父母接到了身边帮着我照看儿子。
因为忍受不了触景生情的凄凉,此后的日子,我很少再回家里居住。
这个世界,最理解我的,也只能是我父母,他们在年老体衰的时候,又义无反顾,任劳任怨地承担起了照顾我儿子的责任。而我,则避祸一般地常驻在另外一个朋友开的农家乐里,混吃混喝,就像是在等死一般。
朋友见我颓废得不成样子,那天给了我一套钓鱼器械,开上皮卡拉上我到了那处野塘边,两个人没有任何交流地吊了一下午的鱼。
而那天下午,秋光很好,夕阳出现之时,水塘被渲染出一片细碎的金黄,我的内心那一瞬间得到了片刻的宁静,一直浑浑噩噩的脑子里开始有了正常的思维线索。
朋友就这么陪我在野塘边吊了三天的鱼,最后我跟他说:“明天你不用陪我了,你忙你的事情去,我一个人来就行了,或许钓上一段日子,我会在这种寂静的氛围中突围出来。老子还年轻,老子不服!”
朋友笑了笑,把皮卡的钥匙交到我手上,说:“我想听的就是你这句话。这三天,还真的耽搁了我好多事情。送你一句话: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她去吧!”
朋友说的那个她,当然指的就是我的老婆。
那一刻,我被朋友这句话感动了。
也就是在野塘边垂钓的日子里,我认识了一个人——孙长天。他是哪天出现在野塘边垂钓的,我已记不大清楚。开始,我一点也没有看出来他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奇人异士。因为他的年龄跟我相仿,也就三十多到四十岁的样子,这样的年龄段,生活的积淀应该还是有所欠缺的。
他每天下午也和我一样,准点出现在野塘边,放钓的地点跟我只隔着一丛芦苇。他每次用打火机点烟的声儿我都能听得真真的。
孙长天一个人静静地垂钓,和芦苇另一侧的我不作任何交流。我甚至猜想他跟我有着大致相似的境遇,也是一个生活的失意者,之所以到这儿来垂钓,同样是想寻找一种心灵上的突围和解脱。
后来,我们因为一支烟成为了朋友,具体是我先递烟给他跟他主动搭讪还是他递烟给我跟我主动搭讪都记不大清楚了。渐渐熟络起来后,他给我讲述了他的离奇经历,我才知道,我是遇上了传说中的隐士,高人。
大隐隐于朝小隐隐于荒。而孙长天,他是隐于市的。
这个故事,就是在垂钓的野塘边,孙长天断断续续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叙述给我听的。
这是属于他的传奇,更是他的心灵成长史……
楼主 缪热  发布于 2018-05-10 10:40:57 +0800 CST  
“我的经历和故事极其复杂和离奇,但却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孙长天说:“所以,干脆就从一个极其普通的早上说起吧……”

那天注定是一个喜庆的日子。咋说呢?我爸一早起来砍门前那棵长得歪瓜裂枣的老槐树时,刚抡了三板斧,一粒木屑飞溅起来,一下子就把他的左眼睛给伤了。

该!呵呵……

几天来,老有两只黑漆漆的老鸹,躲在老槐树繁密的枝叶间呱呱呱地呱噪,搞得我爸心烦意乱的,于是就萌生了要砍掉老槐树的念头。没想到刚动了杀机,就出祸事了。

老槐树成精了!

我在床上听见老家伙哎哟一声怪叫,就知道出事了,也没出声,继续装睡死了过去,就听见我爸在外边大呼小叫地喊:“二肾子,狗蛋,赶紧起来帮我看一下眼睛,我眼睛遭树渣渣的活路了。”

二肾子是我哥,我叫狗蛋。人贱命贱连名儿都贱,这就是现实。

听见我爸的喊声,我哥就在被窝里用脚踢我,说:“爸叫你呢。”

我说:“还叫你呢。”

于是我们哥俩相互推诿着不起床。

这时我爸就在外边使劲砸起那道破木板门来,并且闷声怒吼道:“两个狗杂种,没听见老子喊吗?”

我继续蜷缩在被窝里没动,我哥拗不过我,只好就穿了一条破裤衩,光溜溜着身子,打着哈欠起来去开房间的门。

我哥精瘦精瘦的,光溜着的身子肋骨尽显。那条破裤衩破得也不是个地儿,就破在前面筑鸟窝的地方,于是乎,两个可以孵化出小鸟的蛋蛋和那只小鸡仔,就探头探脑地从那个破口处钻出来,很嚣张地在裤衩子外晃荡。

我很怀疑我哥是不是故意把那个地方撕破的。因为我知道他有病,而且病得不轻。

孙长天说起他哥,脸上一副诙谐嘲笑的样子。于是他接着说后边的故事……

有段时间,我哥经常半夜里跑三四里地去翻村长家的院墙,听村长两口子夜里合奏出的乡村小夜曲。后来偷听上瘾的我哥终于被村长逮着了,打了个半死,然后叫我爸去把我哥领了回来。

眼见我哥已经半死不活,送医院根本就不可能,山高路陡的,再说我爸也舍不得那笔经济,于是就去请我的师父过来,作法事带超度地一通跳大神。

我哥这家伙还真行,居然紧咬着一口气不松劲儿,硬挺着活过来了。而我的师父他老人家,却在我家里混吃混喝了好几天,连家里仅有的那三只会下蛋的芦花鸡,都被这家伙给骗着吃光了,连根儿鸡巴毛都没留下。

当时,我师父酒足饭饱地剔着牙,他老人家是这么说的,他说其实当时我哥的小命已经被黑白无常俩小鬼,用铁链子拴到阎王殿门前的那根拴马桩上了,他是用分身遁土的法术,摸到了阎王殿门口,眼瞅着黑白俩无常在一尊石狮子下打盹,才麻着胆子偷偷去解了铁链子,把我哥硬生生地从鬼门关给抢了回来。本来一路上都挺顺当的,谁知半道上被黑白俩无常给撵上拦住了。幸亏他急中生智,贿赂了黑白俩无常好大笔银子,才带着我哥得以脱身的。悬透了都!
楼主 缪热  发布于 2018-05-10 10:56:46 +0800 CST  
我爸一听我师父这么说,就想耍赖,说:“阴间给的银子在阳间里应该是不作数的,是吧?”

可我师父却立马说:“咋不作数?一样的作数!我在阴间里行贿俩无常的银子是用我的阳寿换的。这银子要是不补上,我就得折五年的阳寿。你不是搞我们这行的,说这些你也不懂!”

我爸就有些犹豫了,懦弱着说:“那……这该咋整呢?”

“咋整?我得上峨眉山金顶寺普贤菩萨的道场去,请金顶寺的老方丈单独给我做法,把我的阳寿买回来啊!我跟金顶寺的老和尚熟得很,不是一般的私交,就他能给我开示这样的法门,没这层关系,我还真的不敢冒这个险。为救你儿子,我折五年的阳寿?我傻啊?”

“那这需要花钱吗?”我爸的声音越加懦弱。

“你说呢?”我师父的三角眼就翻出一层眼白来了。

“哪得多少钱?”

“路费住宿外加香火钱,少说也得五六千吧!”

“五六千!你把我杀了算了。老子哪儿来那么多钱啊?”我爸一下子就从坐着的鹅卵石上蹦了起来。

我师父朝我爸骂道:“你蹦个球!一说起钱你就蹦起八丈高!我跟你啥关系?是一般人的关系吗?我不是还得给你打折的吗?换别的人,老子一分钱的折都不会打的。”

“打折又是多少啊?”

“这样吧!我给你打六折,三千!”我师父比划出代表“六”这个数字的大拇子时,整根大拇子翘得花里胡哨的。只见那根大拇子长长的手指甲又长又尖,油亮油亮,就像是揭过死人的天灵盖似的,看着让人心生忐忑,凉飕飕的。
楼主 缪热  发布于 2018-05-10 11:02:55 +0800 CST  
“三千也贵啊!”我爸还是叫穷。

我师父的好脾气就被触到底线了,于是他老人家也站起来,“唰”地反手抽出插在背后的桃木剑,朝我爸说道:“你要是再不依教继续开黄腔,信不信只要老子喊一声天灵灵地灵灵,朝你龟儿子的天灵盖上一戳,就叫你龟儿子的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救人哪儿有不花钱的?我不是都跟你说得清清楚楚的了吗?是半道上节外生枝了,被黑白两无常给撵上了。要是没有这一茬子事情,我用得着你出三千块钱吗?再说,老子都给你打了六折了,你还想咋样?”

我爸立马就被我师父搞出的声势给整萎了,嘟噜着声音说道:“早知道也这么贵,还不如送外头的医院。兴许死在半道上了,老子还一分钱不花呢!”

我师父白了我父亲一眼,嗤之以鼻地说道:“也只有你才会这样子开黄腔。哪儿有老子不指望儿子好,反指望儿子死的?你还有点人性没有?”

我爸说:“他出去作孽,过后让老子出血本捡烂摊子,他不该死谁该死?”

“甭废话,赶紧拿钱去。”我师父显得有些不耐烦地说。

我爸只好一瘸一拐地进到他的房间里,好一会儿才出来,手里已经有了一沓票子,却说:“连贴肉的汗衫口袋都清了一遍,就这么多……”

“这么多是好多嘛?”我师父的脸色眼看着又要变。

“二……二千五百八十块……”我爸说话时的舌头此时竟然显得有点不大灵光了。

我师父冷笑道:“嚯!还有整有零的。徐拐子,你这一套别在老子面前耍!老子在外头摆残棋吃票子的时候,你还在穿开裆裤呢。这套把戏,麻鬼啊?”

“是真没有了。”我爸哭丧着脸说。

“行,老子信你这一回。那你给老子打个欠条,余款三天后老子来取。”

“就不能打点让手?”

“打让手!老子五年的阳寿现在还攥在阎王爷的手里呢!哪个给老子打让手?”

“可是三天我也凑不够这么多钱啊!”

“老子不管,到时候你就是把圈里的两头架子猪邀去卖了,也得把这欠条给老子结了。”

我爸无可奈何地说:“你这是要逼着我跳崖啊!”边说又边退回了屋子。

我师父坐在大青石上,手里拄着桃木剑,气定神闲。过一会儿,他开始打量我。而我正用极其崇拜的眼神看着他。
楼主 缪热  发布于 2018-05-10 11:07:51 +0800 CST  
当时我就下定决心要拜他老人家为师了。混吃混喝不说,最后还能捞一大笔钱一拍屁股走人,天底下哪儿有这么好的买卖啊?

我师父当时并不知道我心里动的是啥心思,还对着我冷笑了一下。

或许我师父他老人家当时觉得龙生龙凤生风,耗子生的儿子会打洞。我跟我爸一样,注定是一辈子没出息的主。

可是我要说的是,我师父他老人家当时还真是看走眼了。

其实当时我很清楚我师父是在变着法地敲我爸的竹杠,可是我不说。我老早就指望着我爸存的那点钱被谁偷去或者抢去。因为他攒钱是为了给他自己买媳妇。要买的那个媳妇,中间人已经把照片拿给他看了,是个有点姿色也有点味道的中年妇女,说是死了男人,守寡中。我父亲一眼就看上了。但是价钱也贵,要五万块。钱到人到。

照片我爸留下了,真人却没见着。估计我爸每晚上都是捧着那张照片打着精神上的牙祭的。

为了攒够这五万块他买媳妇的钱,他自己不光勤勤恳恳地在家里养着两头架子猪,还每天逼着我跟我哥到瓦窑上去卖苦力。并且到窑上跟窑主打了招呼,每月关饷的时候只准他去签字画押领钱。

我跟我哥就是给他挣钱的奴隶,而这钱却是用来给我哥俩买后妈的。我跟我哥不要后妈,我跟我哥心里只有亲妈……
楼主 缪热  发布于 2018-05-10 11:12:32 +0800 CST  
当时我就下定决心要拜他老人家为师了。混吃混喝不说,最后还能捞一大笔钱一拍屁股走人,天底下哪儿有这么好的买卖啊?

我师父当时并不知道我心里动的是啥心思,还对着我冷笑了一下。

或许我师父他老人家当时觉得龙生龙凤生风,耗子生的儿子会打洞。我跟我爸一样,注定是一辈子没出息的主。

可是我要说的是,我师父他老人家当时还真是看走眼了。

其实当时我很清楚我师父是在变着法地敲我爸的竹杠,可是我不说。我老早就指望着我爸存的那点钱被谁偷去或者抢去。因为他攒钱是为了给他自己买媳妇。要买的那个媳妇,中间人已经把照片拿给他看了,是个有点姿色也有点味道的中年妇女,说是死了男人,守寡中。我父亲一眼就看上了。但是价钱也贵,要五万块。钱到人到。

照片我爸留下了,真人却没见着。估计我爸每晚上都是捧着那张照片打着精神上的牙祭的。

为了攒够这五万块他买媳妇的钱,他自己不光勤勤恳恳地在家里养着两头架子猪,还每天逼着我跟我哥到瓦窑上去卖苦力。并且到窑上跟窑主打了招呼,每月关饷的时候只准他去签字画押领钱。

我跟我哥就是给他挣钱的奴隶,而这钱却是用来给我哥俩买后妈的。我跟我哥不要后妈,我跟我哥心里只有亲妈……
楼主 缪热  发布于 2018-05-10 11:14:30 +0800 CST  
好一会儿我爸又终于从他那间黑咕隆咚的房间里一瘸一拐地出来了,哆嗦着手把钱递到我师父的手上。

我师父接过钱,手指沾着唾沫开始一张一张地点数。我爸看着在我师父手里一张一张翻动的票子,苦兮兮的脸都快成憋成酱紫色了。

我师父将钱点过数,然后掀开脏兮兮的道袍,妥妥帖帖地将钱装进里面的西服兜里,说:“对了,还有个事情你要赶紧着办。不然你这儿子还得出大事。”

我爸立马就说:“搞了半天你还没给他打整干净啊?”

“现在我是把他命里的大小恶鬼打整干净了撒!就连他栽在阴间里的那棵花树子我都去培了土浇了水的。可是,你知不知道,你这儿子还有一个大劫,我就是法术再高明,也没有办法帮他渡这个劫的。这基本就是一个死扣儿!”

“那你还说个球!钱到手了你才说。你咋不先说喃?”

“老子是看你这儿子以后还有大的发变,所以才多嘴的。要不然,老子才懒得多嘴呢!”

“那你就说白了撒,还有多大的劫嘛?大得过牛卵子么?”

“比牛卵子还大!我日你先人,说穿了,你就是怕花钱!钱算个锤子!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是钱重要还是人重要?老实跟你说,你儿子的这个劫是桃花劫!除了给他找个黄花闺女来渡劫,随便哪个有再高明的法术,都解不了这个扣儿!”我师父说。

“桃花劫!啥叫桃花劫?”

“桃花劫你都不懂哦?就是被女鬼缠上了!”

“哪为啥又要找个黄花闺女来帮他渡劫呢?”我父亲开始装傻充愣了。因为很明显,如果把钱花在给我哥找黄花闺女这件事上了,他给我哥俩买后妈的事情,多半就得无限期地暂缓甚至彻底黄咯。

我师父又怪眼一翻地朝我爸说:“你说为啥呢?都是男人,未必就你没有长鸡巴?不想那个?不信你现在去掀开你儿子的被子看看,那东西挺得就跟淬了火的钢钎一样,硬得把岩石都能打个洞洞!”说完我师父呵呵地发出一阵很诡异的怪笑。那张又窄又瘦的尖脸都快扭曲成麻花状了。

当时我都不大敢直视他老人家了。太他妈猥亵了!
楼主 缪热  发布于 2018-05-10 11:19:20 +0800 CST  
我得赶紧拜他老人家为师啊!这可是我这辈子出头的唯一机会啊!

我光着一双脚板,撒开脚丫子一路飞跑,在我师父他老人家必经的一个路口,选择了一丛极其茂盛的灌木丛潜伏了起来。

我打算在我师父打这儿经过时,出其不意地从灌木丛中蹿出来,“噗通”一声跪倒在他老人家面前,在他还没有来得及醒过神的当口,连磕三个响头,紧接着说:“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被我惊得打了个愣神的我师父他老人家于是乎就双手将我搀扶起来,说道:“徒儿请起,念在你天资聪颖,诚心拜我为师的份儿上,为师就收下你这个关门弟子吧!”

我想象出的这种拜师场景和这段对白,怎么看都像是从戏文里拽出的酸词儿。

管他的,一会儿我就这么办了。酸就酸吧!

我就像是一头饥饿的小兽,一动不动地躲在灌木丛中,紧盯着我师父将要出现的路口。
楼主 缪热  发布于 2018-05-10 16:47:21 +0800 CST  
不一会功夫,我师父他老人家还真就在路口出现了。不过,当时他老人家已经脱掉了罩在身上的那件道袍,一下子失去了那股子仙风道骨的气场。一件宽大的西服套在他瘦骨嶙峋的身子骨上,显得极不合身,就像是从哪家门前的晾衣杆上顺手扯下来套在他身上的一般,怎么看怎么别扭。

失去了气场的师父令躲在灌木丛中的我颇感失望,甚至一度我还没怎么把他老人家认出来。若不是走得近了,看清楚了他那双闪烁着诡诈冷光的三角眼,我还真不敢确定这就是我要拜的能够帮我改变命运的师父大人。

当我刚打算从灌木丛中蹿出来,朝着我师父他老人家行三叩九拜的大礼时,他老人家却在灌木丛跟前突然鬼鬼祟祟地停下来了。
楼主 缪热  发布于 2018-05-10 16:50:43 +0800 CST  
我师父将没了电的手机揣进衣兜里,埋头四下里踅摸了一阵子,见灌木丛对面有一条隆起的土坎,于是就两步迈过去坐了,嘟噜着自言自语地道:“麻痹的,老子都躲到这儿了也不得个清静。哎,俗话讲: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老子咋就感觉有点玩不动了呢?”

我师父说着鬼话的当口,三角眼里的两束诡诈的冷光不由自主地就聚焦到躲在灌木丛中的我这边来了。透过灌木丛里一条很隐秘的缝隙,我师父的两束眼神居然和我的两束眼神纠结在一起了。

我师父的屁股就像是安了弹簧一般,整个人“突”地就从土坎上弹射了起来,顺手操起搁在身边的那把桃木剑,朝灌木丛里的我大声喝问道:“何方妖孽,赶紧现身!天……天灵灵……”

我师父居然就像打摆子,喉管里发出的音节最后起了颤音破音!

于是乎我就只有从灌木丛中现身出来了。设计好的场景和对白根本就来不及在我师父他老人家的面前演练出来。
楼主 缪热  发布于 2018-05-10 17:17:34 +0800 CST  
我师父背着手,迈起四平八稳的步子,用打量怪物似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我,围着我转了三圈,终于在我面前站定,说:“先说说你为啥想拜老子为师?老子咋就有种‘祸从天降’的感觉喃?”

“不为啥,就为你吃了我们家三只会下蛋的芦花鸡和从我爸手上骗去的三千块钱。”

我的话一说出口,我师父的三角眼立马就呈惊恐状地睁大了,说:“你说啥子喃?我咋感觉没怎么听明白喃?”我师父用手指使劲挖了挖右耳朵,似乎害怕因为耳朵不灵光听不清我后面将要说的话。

于是我又重复道:“因为你吃了我们家三只芦花鸡,骗了我爸三千块钱,所以我要拜你为师!”

“这尼玛是啥子逻辑?老子都被你整得有点回不过神来了……”

“不管咋说,反正你得收我做徒弟。”我说。

我师父他老人家被我整得有点哭笑不得了,朝我啧啧说道:“啧啧,奇葩!这山沟沟里头还真出奇葩了!”

我见时机已经成熟,于是双膝一跪,朝我师父拱手一揖,然后兜头就拜,说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我以为我师父他老人家会伸出双手,和蔼可亲地将我搀扶起来,并且说道:“徒儿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可是,万万没想到啊万万没想到,我等来的却是我师父朝我狠狠料出的一蹶子!

我被踢了个正着,恍惚间听见我师父骂道:“麻辣个把子!你这是拜师还是在威胁老子?老子都整不明白了!”

我是被我师父踢在脑袋上的,一个侧翻,就像是驾了个筋斗云一般,有种云里雾里的感觉。我甚至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一种眩晕,然后就是一阵风轻云淡。
楼主 缪热  发布于 2018-05-10 18:49:44 +0800 CST  
等我睁开眼,我师父正勾头俯看着我。

我仰面朝我师父说:“你要是不收我做徒弟,你就得还骗我爸的钱,还有吃到肚子里的三只芦花鸡。”

我师父没有理会我提的要求,而是朝我招手,说:“来,先坐起来再说。”

于是我欠起身……

但是,我没想到我师父是如此的心狠手黑。当我尚且还没有坐直身子的时候,他老人家一把揪住我的衣服领子,随手一耳光就朝我扇了过来。

我只感觉脸上一阵火烧火燎的疼痛,耳朵里嗡嗡嗡地响起阵阵蜂鸣。

“还威胁老子不?”我师父朝我问道,那双三角眼凶光暴露。

我的衣服领子是被我师父的另一只手死死揪住的,所以我挨了他老人家一记脆响的耳光后却没有倒下去。

可是,我的舌头却舔到了一丝咸咸淡淡的腥味儿。

我抹了一把渗血的嘴角,朝我师父他老人家说:“我真的不是威胁你。你要是不还骗我爸的钱和把吃进肚子里的芦花鸡吐出来,等我哥养好了伤,我跟我哥一起来杀你!”

我说的话还真把我师父他老人家给镇住了。

他原本打算抬起手再扇我一耳光的,这个时候,举起的手却停在半空中了,三角眼定在我的脸上,又锁定我的眼睛,似乎想从我的瞳孔间进入到我的内心深处,一窥此时我心里究竟在泛滥中什么残渣余孽……

我也直视着我师父的眼睛,不避不闪。
楼主 缪热  发布于 2018-05-10 19:11:18 +0800 CST  
我师父被我弄得有点毛躁了,他松了揪住我衣服领子的手,在我面前踱了两个来回,将手叉在腰杆上,再盯着我看的时候,他老人家的呼吸竟然变得有点急促起来。

我继续用倔强的眼神盯着我师父,眼睛都没眨一下。

我师父从我的眼神里既看不出仇恨也看不出愤怒,这就让他有点抓瞎了,说:“老子咋感觉你就像是从这山沟沟里头哪个石头里嘣出来的怪胎?咋就不按套路出牌?”

我说:“你说的那是孙悟空,我不是孙悟空,我是孙长天,我只想拜你为师。”

这时,我看见我师父的眼珠子在他那三角形的眼眶里急速地转了三圈半。严峻的眼神顿时就缓和了下来,神情也变得温暖了许多,朝我说道:“好,你不是孙悟空,你是孙长天。你比孙悟空还孙悟空,我叫你孙大爷行吗?既然你想拜老子为师,那你跟老子说老实话,你是不是真的想拜我为师?”

“我说的是老实话,我真想拜你为师。”

“说说理由。”

“理由我都说了,就是刚才我说的那两个理由。”

“麻痹的,老子今天还真是遇到个犟拐拐了。好,就算是理由吧。既然你要拜老子为师,那咱现在就得谈条件……”

“你说,师父,只要徒儿能办到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呵呵……麻痹的还一套一套的,是个混饭吃的料!看来老子还真是有点看走眼了。这样吧,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就暂时答应你当我的徒弟,但是,我是有条件滴!”

“师父请讲!”我边说边从地上爬起来。

“拜师费,八千!一分都不带少的。少一分都免谈。”

我立马明白我师父他老人家的真实意图了,这家伙还想通过我,继续从我家里骗钱。

贼心不死,胃口不小啊!

可那是我爸不择手段,省吃俭用积攒下来要买媳妇的钱啊!

于是我说:“我没钱。”

我师父呵呵干笑道:“没钱你还拜个鸟的师啊?现在是啥社会?经济社会!处处讲经济,样样讲经济。再说,古话讲的好——教会徒弟饿死师父。我收你八千块钱的拜师费,等于就是以后我要把我饭碗里的饭匀一半给你,你觉得这八千块钱贵么?”

“不贵。”我摇头说道。

“那我收这八千块钱拜师费合理么?”

“合理。”

“那你还跟我扯个啥鸡巴蛋?反正一句话,我只认钱不认人。你想清楚了……”

“可是我是真没钱,师父。我还小,以后跟了你,我是可以挣很多钱的。要不我给你写张欠条?”

“我欠条你马列隔壁!这也有打欠条的吗?你比老子还会忽悠人了样?干脆老子拜你为师得了。”

“师父,我是真的没钱……”

“你爸有啊!你不会去找你爸要?”

“那是他要买媳妇的钱,不会给我的。”

“你不会偷,不会骗?对了,我咋把这茬给忘了呢?收徒弟也得验下资质不是?对!这八千块钱就算是老子对你资质的一个小测试。你要是从你爸手里搞到了这八千块钱,就算你的资质勉强合格。你要是从你爸手里搞不到这八千块钱,那没办法,说明你资质有限,没命吃我这碗饭。就这样吧,话老子也懒得跟你多说,条件就这一个,不算苛刻。”

我师父说完拎起地上的包裹就要走人。

我一狠心,朝我师父说道:“好,师父,我答应你,八千块钱我三天之内一定给你。你在家里等我……”

我师父听我撂下这么狠的话,一下子转身过来,大拇指直勾勾地就朝着我翘起来了,说道:“好小子!你有种!就冲你嘎嘣脆的这句话,你这徒弟我还真就收了。但前提是——八千块钱得一分不少地摆在老子面前,听见了没?”

“听见了,师父!”我说完,掉过头,撒开脚丫子就朝家里跑。
楼主 缪热  发布于 2018-05-10 19:21:13 +0800 CST  
于是我蹑手蹑脚地走到我爸的房间门前,忐忑不安地敲了两下门。

“哪个?”我爸在黑咕隆咚的房间里问。

“爸,你出来下,我想给你商量个事情……”我小心翼翼地朝房间里的我爸说

或许是这回我说话的口气太过柔软了,搞得房间里的我爸都有点不大适应起来,说:“是不是狗蛋在外头跟老子说话哦?”

“是我,爸……”我应道。

“你今天说话的口气咋变得怪眉日眼的了?”我爸骂骂咧咧地从房间里走出来,我立马朝着我爸展露出讨好巴结的微笑。

我爸紧张兮兮地盯了我一眼,说:“你咋笑得这么邪性?”

“爸,我是真有事情跟你商量,大事情。”

“多大的事情?大得过牛卵子哇?”我爸不大耐烦地说。

而我哥又在他的房间里大声叫唤:“爸,搞紧去给我买个婆娘啊!我求求你了,爸——”

我爸不理会我哥,一撅一拐地径自走到院坝里,我脚跟脚地跟了出去。

“说,要跟老子商量啥子事情?”

“爸,我拜师学艺了!”我说。

我爸一听,当时就愣了,看了我一眼,说:“这才好久点的事情?你就拜师学艺了?你拜的哪门子师?学的哪门子艺?”

“真的不骗你,爸,我是要拜蒋道长为师。”

我爸一听我提“蒋道长”三个字,脸一下子就拉下来,说:“就是刚刚从我手里骗走了三千块钱的蒋道长?”

“就是他。”

“我日你先人!我还以为你拜了个啥子进不了夜壶的大人物当师父,搞了半天你就是拜的他为师啊?这狗东西明明就是个大骗子嘛!你跟着他学手艺,只怕手艺没有学到,人学坏了!”

“就因为他是大骗子我才拜他为师的嘛!他不是骗子我还不拜他为师了呢!”

“你说啥喃?”我爸被我说出的话雷得外焦里嫩的。

于是我又说:“正因为我知道他是骗子,所以我才拜他为师的。”

我爸被我彻底弄糊涂了,眼睁睁地看着我,一时间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说:“既然你都那么有主见了,都晓得拜骗子为师了,你还跟我商量个锤子啊?你直接去跟他一起骗人就要得了嘛!”

“不是还没有正式拜师吗?”

“你拜一个骗子为师,未必然还要举行啥子拜师仪式?”我爸开始用讥讽的口气跟我说话了。

我忒不好意思地朝我爸笑了下,说:“倒不是要举行啥子拜师仪式。不过我师父他老人家说了,最起码要有一份见面礼。”

“哦,闹了半天你是来跟我商量见面礼这个事情的啊?”我爸总算是搞明白了我找他的真实意图。

“是啊!我就是找你商量这个事情的,爸。”

我爸这时有点放松警惕地说:“那你要我给你置办啥子见面礼嘛?你也亲眼看见的,三只芦花鸡,已经被你的骗子师父吃进肚子里了。现在家里除了咱爷仨和两头架子猪,基本就没有啥活物了。值钱的东西更轮不到放置在我们家里。这样,你看中家里啥东西适合做见面礼你就拿啥东西去给你师父,总可以了嘛?”

我知道我爸是在揶揄我,于是继续陪笑道:“倒不用拿家里的东西去孝敬他老人家。”

“那他是要啥见面礼?”我爸又变得有了几分警觉。

“他说要我送八千块钱过去,然后才肯收我做徒弟。”我终于说出了我的真实意图。

我爸立马被惊得又差点从鹅卵石上蹦起来,朝我吃惊地问道:“啥子喃?要八千块钱的见面礼?”

“嗯。”我小声应道。

我爸突然朝我大声骂道:“不是你疯了就是你那骗子师父疯了!刚从老子手上骗了三千块钱还不心甘,又把你支使来继续骗!还八千?你干脆伙同着那老骗子来明抢老子算了!”

“爸,我不是在和你商量哇?你着急上火地干啥子嘛?”

“商量个卵!你哥现在还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嚎殇一样地要我给他买婆娘。你现在又伙同着那个老骗子来趁火打劫。直接跟你说了吧,钱老子一分都没有,你们干脆把老子清蒸着吃了算了。”

我爸越说越激动,一撅一拐地走进屋子里,在屋子里骂骂咧咧翻箱倒柜地忙活了一阵子,手里居然捏了一根粗实的棕绳子出来,径自走到那棵长得歪瓜裂枣的老槐树下,将棕绳子甩上了一根横生出来的枝桠上,说:

“老子上吊死了算了。这日子没活路了!”
楼主 缪热  发布于 2018-05-10 19:47:45 +0800 CST  
同样的剧情在同样的人面前接连演上三四遍,就是情节再精彩,此时也该变得寡淡无味了。这当儿,我爸又开始在我的面前表演他的拿手好戏——抹脖子上吊,可是在我看来,还真的是特没劲特没意思。

于是我朝我爸说:“你要上吊就吊吧,你选的那根枝桠还细了点,左边那根要粗一些,更适合你演戏。”

说完我就进了我的房间。

直挺挺躺在床上嚎殇一样的我哥看见我进来,把刚嚎到一半的殇给硬生生地咽回去了。

我没好气地朝我哥说道:“你咋不嚎啦?爸又在槐树下上吊了。”

我哥却并不关心我爸上吊的事,朝我哀声说道:“兄弟,你去爸面前帮我说句好话嘛,我真的想要婆娘,不然我真的活不了了啊!”

我朝我哥二肾子骂道:“你咋就这么没出息?死活要婆娘!要了婆娘有啥好?别脚绊手的。你就不指望这辈子有点出息?”

“我没有想过要啥子出息,我就想要婆娘!你是没有去听村长两口子晚上一个哼一个叫的……”

“你就不要提这丢祖宗八辈脸面的事情了……”我实在听不下我哥要继续说下去的话,摔门走出了房间。

而在老槐树下上吊的我爸却不见了。
楼主 缪热  发布于 2018-05-10 19:53:31 +0800 CST  
这棵老槐树本来就长得枝繁叶茂浓荫蔽日的,我突然就感觉老槐树下有点阴气森森的了。这感觉来得有点莫名其妙的。就像是浓密的枝叶间躲着一个鬼魂一般。而且正用邪恶的眼睛冷飕飕地窥视着我。

我情不自禁地朝朝老槐树的树冠里瞅了瞅,突然,树冠里弄出一阵大响动,一个黑影扑棱棱地从树冠里蹿出来。

我心里一抖,定睛细看,却是一只老鹰已经飞到了半空中。

老槐树的树冠里果然藏着个大东西啊!看来我的第六感不是一般的敏感啊!
看来从我爸那儿是套不出这八千块钱的拜师费了。

我有点气馁,感觉这鬼天气变得阴沉沉的不怎么明朗了。

可是,我爸这会儿上哪儿去了呢?莫非感觉上吊的把细唬弄不了我了,准备上另外的道具演新的情景剧了。

这么一猜想,我还真是有所企盼了,于是试着喊了两声:“爸!爸!”

院坝里显得空荡荡的,居然没听到我爸应声。

这老家伙在搞什么鬼把戏?我有点纳闷了……
楼主 缪热  发布于 2018-05-10 19:57:49 +0800 CST  
我们家就三间土砖胚子的破茅草房,中间那间姑且算是堂屋,一左一右两间算是我们仨光棍的卧房。

我和我哥住左边那间,我爸住右边那间。右边那间的旁边用几根木棒支撑了一个简易棚屋起来,牛毛毡盖顶,野生的芦苇杆夹墙,就算是灶房了。

就这么屁大个地儿,我爸能躲到哪儿呢?莫非躲进他的房间里真寻短见了?要不我喊两声他咋就没有回应呢?

我知道我爸的床底下装农药的瓶瓶罐罐可是丢了一地的。

这老家伙这回该不会是跟我们玩儿上真的了吧?

于是我心里略微一紧,赶紧朝我爸的房间走去。

黑咕隆咚的房间里,我一时半会儿还真看不大真切,于是又试探着喊了两声:“爸!爸!”

还是没有人应。

说实话,我是很不想跨进我爸的房间的。里面终年弥漫着的各种气味确实是让人受不了。泪腺稍微发达点的,准被立马熏得泪流满面。于是,当我刚想退出去的时候,眼睛由于经过了短暂的适应,居然能够从黑咕隆咚的空气里分辨出一些物件的模糊轮廓了。

我爸床上的粗布蚊帐居然是放下来的。

大白天的,把蚊帐放下来算是怎么回事儿?或许我爸的粗布蚊帐终年都是放下来的,可是我今天却突然感觉这蚊帐里罩着什么秘密似的,有点不寻常起来。
这时,从土墙的一处裂缝处窜进来一股野风,把粗布蚊帐撩拔得一阵波动,一股诡异的气息顿时就在这昏黑不清的房间里弥漫开来了。

我并不是胆小的人,这个时候居然有些瘆得慌。
楼主 缪热  发布于 2018-05-10 20:16:50 +0800 CST  
我猜测我爸兴许真是躲在蚊帐里装神弄鬼地顾弄玄虚,于是边慢慢地朝我爸的床头靠近边又试探性地喊了声:“爸——你就别装了,动不动就演抹脖子上吊的桥段有意思吗?”

可是躲在蚊帐里的我爸依旧不吱声。

莫非我爸真是躲在蚊帐里喝农药自尽了?这次终于玩上真的了?可是,再烈性的农药也没有这么快的药性啊?

自少这个时候我爸应该在床上扑腾几下地弄出点响动才对 r>
我越加确定我爸一定是躲在蚊帐里装神弄鬼地吓唬人了。于是上去一把撩开蚊帐。可是床上除了乱糟糟的没有收拾的被子衣裤,鬼影子也没有一个。

这老家伙悄没声息地躲到哪儿去了呢?这不是他的一惯风格啊?人间蒸发了?

就在我颇感纳闷的时候,却听见房间的背后传来一阵呜呜咽咽的抽泣声,这抽泣声隐隐约约的,好像是从房间背后的那片茂密的竹林里传递过来的。

这大白天的,谁在我家屋后的竹林里抽泣啊?那片竹林里可是埋满了坟墓的……

我屏住气息站在墙根下谛听了一阵子外边竹林里的动静,呜呜咽咽的抽泣声似乎又消失了。

这可真是大白天地活见鬼的。

或许是我产生了幻觉,于是打算退出房间,可是,那种令人感到瘆得慌的呜咽声又似有似无地传入了我的耳朵。

屋子后面的竹林里绝对有谁在抽泣。
楼主 缪热  发布于 2018-05-10 20:56:41 +0800 CST  
这片竹林平常是鲜有人进去的,里面斑鸠竹鸡老鹰潜伏了不少,而且会发出各种怪异的鸣叫声。因为竹子长得太过葳蕤茂盛,一进到里面,立马就会有种暗无天日的感觉,让人感到压抑得慌,整个气场也立马就变了。即使竹林外边艳阳高照,竹林里面照样阴气森森。

鬼使神差的,我居然鼓起勇气,打算绕到竹林里去看个究竟。

刚跨进竹林,或许是因为心灵感应,我居然突然怀念起我妈来。

我妈去世的这十来年时间里,我倒是很少想起她的。不是我忘恩负义,而是人的死亡,即使悲伤也罢缅怀缅也罢,都只是一个随着时间淡化的过程。我妈就是在这样的过程中被我在记忆里淡化掉的。

可是现在我怀念起我妈了。而我妈的坟就在这片竹林里。

于是我打算到我妈的坟头坐坐,顺便和我妈说说我的心里话。因为在拜师这件事上,我是真的遇到一个坎了。

竹林里每一个空缺处几乎都埋葬着死去的亡魂,有的有墓碑,有的没有墓碑。之所以周围死去的人都下葬在这里,是因为我们家这片竹林的风水好。所以,每葬一座坟在这片竹林里,坟主都会给我爸封上一个大红包,算是土地征用费。我爸当然也是受之若饴。

进入到竹林里,没走出多远,我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香火味儿。难道有谁在坟头上烧香化纸钱?这不年不节的,清明也早就过了,更没听说这两天哪家有人过世,平常日子,跑到坟头烧啥香化啥纸啊?

我还真就纳了闷了。

这当儿,抽抽泣泣的哭声又传入我的耳朵。

难道还真是又添新坟了?可是,没见谁先来跟我爸商量土地征用的事啊?这也太不合符逻辑了 r>
楼主 缪热  发布于 2018-05-10 21:24:17 +0800 CST  
这片竹林平常是鲜有人进去的,里面斑鸠竹鸡老鹰潜伏了不少,而且会发出各种怪异的鸣叫声。因为竹子长得太过葳蕤茂盛,一进到里面,立马就会有种暗无天日的感觉,让人感到压抑得慌,整个气场也立马就变了。即使竹林外边艳阳高照,竹林里面照样阴气森森。

鬼使神差的,我居然鼓起勇气,打算绕到竹林里去看个究竟。

刚跨进竹林,或许是因为心灵感应,我居然突然怀念起我妈来。

我妈去世的这十来年时间里,我倒是很少想起她的。不是我忘恩负义,而是人的死亡,即使悲伤也罢缅怀缅也罢,都只是一个随着时间淡化的过程。我妈就是在这样的过程中被我在记忆里淡化掉的。

可是现在我怀念起我妈了。而我妈的坟就在这片竹林里。

于是我打算到我妈的坟头坐坐,顺便和我妈说说我的心里话。因为在拜师这件事上,我是真的遇到一个坎了。

竹林里每一个空缺处几乎都埋葬着死去的亡魂,有的有墓碑,有的没有墓碑。之所以周围死去的人都下葬在这里,是因为我们家这片竹林的风水好。所以,每葬一座坟在这片竹林里,坟主都会给我爸封上一个大红包,算是土地征用费。我爸当然也是受之若饴。

进入到竹林里,没走出多远,我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香火味儿。难道有谁在坟头上烧香化纸钱?这不年不节的,清明也早就过了,更没听说这两天哪家有人过世,平常日子,跑到坟头烧啥香化啥纸啊?

我还真就纳了闷了。

这当儿,抽抽泣泣的哭声又传入我的耳朵。

难道还真是又添新坟了?可是,没见谁先来跟我爸商量土地征用的事啊?这也太不合符逻辑了 r>

我寻着抽泣声和香火味走过去,不知不觉就到了我妈的坟头旁,却见一个人的背影正蹲在我妈的坟头边抽泣着边烧纸化钱,抽泣的间隙嘴里还在数落在什么。

这个背影我是太熟悉了。这不是我爸会是谁啊?

老家伙不抹脖子不上吊了,却跑到我妈的坟头烧啥纸化啥钱啊?这又是要玩哪一出啊?

于是我寻了一笼竹子隐藏起来,打算听听我爸在跟我妈说啥掏心窝子的话。要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此时我爸在我妈的坟前又烧纸又化钱的,而且泪如雨下地抽泣着跟我妈说着话,那说出的话必是肺腑之言啊!

“秀芬,唉!仔细算来,你过世也该有个十来年了。这十来年,你倒是撒手不管地一走了之了。把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丢给我。那阵子,俩孩子小,别人劝我续弦,我都没答应,不是我不想。半夜里醒来,枕头边没人的滋味是真的不好受啊!可是,我怕给俩孩子取了后娘,后娘对他俩不好,俩孩子就吃大亏了不是?所以,我是含辛恕苦把这俩孩子拉扯大。可是啊!秀芬,俩孩子大是大了,都不听话啊!二肾子去听村长两口子的壁角,被人家打了个半死,好歹总算是救过来了,可是又闹着要我给他买婆娘。狗蛋就更是气人,犟着要拜一个骗子当师父。你说跟着一个骗子能学出个什么好来?而且,开口就朝我要八千块钱,我哪儿有这么多钱啊!我啊!只有把这把老骨头交给他们算了,没活路了,我还是下来陪你算了……”

我爸啥时候学会煽情了?这套路变得……我还真是有点措手不及。煽情比抹脖子上吊的杀伤力果然要大得多,躲在一笼竹子后边的我招架不住,于是只有撤了。

我是被我爸用煽情的手法生生地给打败的。看来姜还是老的辣啊!服!
可是,师我还是得拜啊!要不然我这辈子就只有交到瓦窑上了。可我又上哪儿踅摸这八千块钱拜师费去?

要不去偷?

可这左邻右舍的那家不是穷得水打精光的?偷个毛啊!

去抢?

就我这还没全面发育的身子骨,能抢谁啊?

去骗?

这不还没拜师成功吗?

真是八千块钱难倒英雄汉啊!

想想我师父的那双贪婪的三角眼,如果我没有八千块钱的拜师费,那是绝对过不了关的。

实在不行就算了吧,我还是回瓦窑干我的苦力得了。既然当不了骗子,咱还是老老实实地当个卖苦力的本份人吧。

对于这个家,我是没有任何可以留恋的了。于是我打算简单地收拾起换洗的衣服,住到一个废弃的破窑洞里去。

当我在房间里收拾衣物的时候,我哥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居然不叫唤了,而是翻着一双死鱼般的眼睛看着我,人就像傻子一般。

“哥,我到窑上去住了,你好自为之吧!别再去翻村长家的院墙了,被人打死事儿小,让人笑话事儿大。”

说完我背上包裹出了门。
楼主 缪热  发布于 2018-05-10 21:28:24 +0800 CST  

楼主:缪热

字数:103292

发表时间:2018-05-10 18:40:57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5-27 09:48:09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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