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的！”我啐了夏一荻一口，骂道，“你若是想跟个男鬼谈恋爱，那就让他来找你好了。”
夏一荻笑了笑，“青衣，咱不开玩笑了，就算是曲默生的鬼魂缠的你，不管啥时候，姐都会跟你在一起的，别怕啊！”
说实话，夏一荻这话真的让我很感动。
我拉住夏一荻的手，说，“谢谢你，一荻。”
“谢啥啊，青衣，姐罩着你，走，姐带你找那个高人去！”夏一荻说完把餐盘一推，站起身来。
我跟她边走边聊往校门口走，夏一荻又说，“青衣，你就别愁眉苦脸的了，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被缠上，那咱就想办法揭开秘密的真相。我曾经听村子里的老人说过，冤魂不散多半是有什么心愿未了，咱今天找那个高人问问，看曲墨生到底有啥未了的心愿。”

“嗯。”我应了句，跟夏一荻到南街水果市场买了两斤苹果，拦了的士直奔目的地。
夏一荻打听到的那个高人叫做何仙姑，住在市郊，是一个小村落，到她家的时候，大门没关，进去一看是一套四合院，挺讲究的住所。
夏一荻站在院子里喊了句，“何仙姑在家吗？”带着我走进正门的屋子。
屋子里摆着一张长案，案上不知供奉着啥神仙，一个穿着蓝花布衣裙的老太婆正盘腿坐在蒲团上闭目养神，脑门前扎着一根红布条。
“来者何人，有事？”何仙姑听到我跟夏一荻走进去的脚步声，抬了抬眼皮，爱搭不理的问了句。
后来的事在我看来真的就是一场闹剧。
何仙姑收了我提去的苹果跟两百元钱一下子来了精神，又是上香又是敬神的，然后端着碗清水围着我转，边转边往我身上泼口里还念念有词。
就在我快要被她给转晕的时候，何仙姑猛地一声大喝，吓得我差些魂都飞了，“还不赶紧显出原形！”
啥，显出原形？是曲墨生的鬼魂跟我来到这了吗？

我跟夏一荻浑身冒汗，两眼睁得老大往屋子里四处查看，生怕青天白日的身后真的出现了啥东西，但啥都没有啊。
我们两个正在狐疑，忽的又听到何仙姑阴森森的说，“姑娘，我看到了，你身后站着个小男孩。”
小男孩？我身后啥都没有，哪来的小男孩？
我看了夏一荻一眼，一脸的茫然。
“哎呀……那小男孩死得惨吶，他说他被人关起来投不了胎，没钱买衣服，也没钱打点小鬼，所以才缠上了你……”

这说的都是些啥乱七八糟的啊，跟曲墨生没扯上半点关系。我看到夏一荻的脸色也黑了，冲我努了努嘴，示意还是走算了。
趁着那个何仙姑闭嘴还在念念有词的时候，我跟夏一荻两个轻手轻脚溜了出去。
啥高人啊，可惜了我两斤好苹果，还有那两百大洋！

……

回去的路上，夏一荻默不作声，我也没吭声，希望破灭，而且天已经快黑了，谁知道今晚又会发生点啥。
若真的每天晚上那只男鬼都来那么一曲，就算我是铁打的心脏也受不了，早晚会被吓死。

跟夏一荻分手回到租房，天差不多已经黑了。一进租房的门那种熟悉的冰冷就仰面而来，这种感觉跟前面两晚差不多。
是他又来了吗？
我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一双冰凉的手给箍住了腰身，狠狠地按在了墙上。
那双手很有力，跟个铁钳差不多，但我还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在挣扎，一边挣扎一边狠狠的骂，“放开我，放开我啊，你个混蛋……”
那东西根本就没理我恶劣的谩骂，一张冰冷的嘴唇吻上我的脸，慢慢往下，嘴唇，脖子，锁骨……
我被他箍得差些窒息，软语央求。
“你到底是谁，求求你放过我吧？”
“你到底想要什么？我没招惹过你啊……放过我吧。”
没有回答，那东西在吻遍我的全身之后跟昨晚一样突然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我浑身无力的瘫倒在地上，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打开电脑，疯了一般的在网上搜索跟驱鬼有关的信息。
噼里啪啦敲击键盘的声音在黑夜里听起来格外的惊心，我两眼盯着屏幕，耳朵却时刻听着屋子里的动静，那感觉就犹如芒刺在背。
这种感觉让我恨不得立刻蜷缩进被子里，用被子把脑袋身子全都给包住，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不去想，但我以一种常人没有的勇气支持着。
都连续三个晚上了，再不做点啥，我真的是要崩溃胃。
在电脑里搜索了半来个小时，啥有用的信息也没搜到。最后我不得已，把梵音版的大悲咒给搜了出来，点击了反复播放。
当电脑音响中平和的梵音播放出来的时候，我整个人才松了口气。

第二天一睁开眼就接到夏一荻发来的短信，“青衣，昨晚没事吧？”
哪能没事啊，昨晚那货就差点没破了我身子了。
我定了定神回了条短信过去，“昨晚他又来了，不过现在伙还活着，暂时没事。”
一分钟左右夏一荻很快又给我回了条短信，“我咨询了下，有对付那东西的新办法，咱早餐食堂门口见。”
啥新办法啊，不会又是打听到过跟民何仙姑一样的神婆吧？

经过昨天下午的事，我对夏一荻说的已经失去了信心，但还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在八点半钟的时间赶到了食堂。
一到食堂的门口，就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那人很瘦，撞得我捂着鼻子吸了口凉气。
抬头一看，是个瘦弱的男生，正立在那怪怪的看着我。
“不好意思工，赶着去吃饭，没看到你。”虽然对方是个小男生，但是我撞的他，我不好意思的说。
那瘦小胡男生就好像没听到我说话一样，还是直勾勾胡看着我，说出一句阴气森森胡话来，“同学，你阴气很重工，要小心点。”说完扭身走了。

昨晚被鬼魂纠缠，今天天一亮又遭人诅咒，他妈的姐今天出门还真是没看黄历。
看着那个瘦小的身影消失在来食堂吃饭的人群里，我的后背忍不住又升起股凉意。这男生是谁，他咋会说出这样的话，难道他看出来我被鬼魂纠缠的事？
我正在发楞，耳边忽然响起了夏一荻说话的声音，“怎么是他？”
我扭过头看着夏一荻，好奇的问，“那人谁啊，你认识？”
“认识阿，艺术系舞蹈专业的怪人。”夏一荻说。
“怪人？”我不明白夏一荻话中的意思。
“他叫孙鑫，绰号孙天师。刚来学校上学的那会，经常在宿舍走廊上烧纸钱，还碎碎念些莫名其妙的话，弄得整个宿舍鬼气森森的。后来，同宿舍的室友实在受不了了，报告了老师，财让他搬出了宿舍。”
那瘦小的男生居然就是大名鼎鼎的孙天师，我早就听说过，只是从未见过而已。

这会我才发现夏一荻的脸色有点不对劲。
“一荻，你咋啦？”
夏一荻一愣，立刻说道，“青衣，那个何仙姑死了。”
“何仙姑死了？”我怀疑自己是听错了，“咱昨天见到她的时候还好好的，能蹦能跳的，咋突然死了？”
“我也不知道，当初我联系她的时候打过她电话，警察通过手机通话记录找到了我，让我去警察局一趟。”夏一荻脸色黯然。
我的心顿时就揪紧了，何仙姑的死不会跟我们昨天去那一趟有关吧？
到了警察局，当值班的警察带着我们两个走进停尸房，揭开何仙姑脸上遮尸布的时候，我跟夏一荻两个人都吓呆了。
她的脸极度的扭曲，目眦尽裂，眼球就像要从眼眶里爆出来样，嘴巴大张，脸上全都是指甲的抓痕，似乎在死前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东西。
我也是全靠面部的轮廓才勉强认出来这个昨天在我们面前装神弄鬼的神婆。
我使劲捂着嘴抑制住想呕的冲动，一边摇手让警察把白布单放下。
“是不是她？”警察问。
“嗯。”我跟夏一荻点了点头。

“她是昨天后半夜死的，你们两个是最后见到她的人，死因正在调查。”警察淡淡的说，看了看我们两个，“你们没事吧，我们都习惯了，死人嘛，能好看到哪去。”
我跟夏一荻被两名警察分别带走录了口供填了相关的表格。
当那名警察看了我跟夏一荻基本一致的口供后，把我们两个狠狠的教训了一顿。骂我们两个作为大学生也信这个，这么多年书白读了。
他哪里知道我心中的苦，不过就算我说出来他也不会相信，所以我跟夏一荻都没有辩解。

上午十一点半的时候，医院的尸检报告送到了警察局，说何仙姑是死于心肌梗塞，属于疾病导致正常死亡。
我跟夏一荻被带出审讯室，各自在笔录上按指纹结案。
值班的警察送我们两个走出警察局的时候，忽的摇了摇头，压着声音对我们说，“尸检报告说是受了强烈的刺激，其实说白了她就是被吓死的。我小时候听村里的老人说过，像何仙姑这种人都没好下场，与鬼神打交道损阴德，折寿。”

警察也信这个，这是我意料之外的事。
出了警察局已经是下午一点多，街上行人很少，想起在停尸房看到何仙姑死去的惨状，我心恻然。
我问夏一荻，何仙姑的死会不会是曲默生的鬼魂干的，若是昨天我们两个没去找她就好了。
夏一荻没有做声，只是低头走路，似乎对昨天我们找过何仙姑也很后悔。
若何仙姑的死真是因为我跟夏一荻昨天找过她招来杀身之祸，那我们两个就是千古罪人了。
我心里憋得难受，一脚踢飞了街道上的一颗小石子，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四周，忍不住大声的喊了出来，“曲默生，我知道是你！我们不过就是打开了你的衣箱看了下，你他妈的就可以随便杀人啊？何仙姑是人啊，活生生的一条命，说没就没了，你他妈姐哪里得罪你了，你缠着我不放就算了，害别人算什么本事！”
夏一荻见我在街道上大喊大叫，一把扯住了我，说，“青衣，这是大街啊，你疯了？”
我不管不顾，用力甩脱夏一荻的手，又冲空旷的街道吼了起来，“曲默生，你做鬼前也做过人，你做人的时候知不知道啥是良心！出来啊，怎么不出来了？姐姐我等死呢，有种你现在出来，咱们做个了断！”

阳光下空气就好像静止了，一个临街店铺的老板见我在街上大吼大叫的，伸出个头朝我跟夏一荻看了一眼，又赶紧缩了回去。
是的，这个年头谁也不想惹祸上身，那老板见我一个姑娘家大吼大叫的，肯定会以为我是神经病。
可是他们哪里知道，就在昨晚，一个靠坑蒙拐骗过小日子的神婆死了，死得莫名其妙。
若说是鬼干的，说出去谁会信？
想起近两个晚上那东西对我极尽温柔的纠缠，我原本以为他还有一丝做人的良知，哪知道他居然去害死了何仙姑！
何仙姑压根就没说出他的存在，她做错了什么？
“青衣，你说他会不会对咱两下手啊？”夏一荻忽然问我。
“不知道。”我摇了摇头，放低了声音，“一荻，这说不好，或许下一个就能轮到我，也可能轮到你……”
夏一荻听我这么一说，眼里闪过一丝凶狠的神色，“青衣，还记得我给你说过有新办法对付他的么？”
“啥新办法？若是再找个何仙姑那样的神婆，咱还是不要去害人了。”
“不，这次不是了，我本来念在他当年是咱戏曲界前辈当红小生的情份上，想替他做个道场，但现在我改主意了。他能来索命，我要他杀人偿命！”

夏一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中闪过的那股凶狠劲让我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东西都到追魂索命这地步了，若是我跟夏一荻再不想办法自保，那就是大傻瓜了。
夏一荻想到的新办法其实跟我不谋而合，就是去找南山兰若寺的住持不戒和尚，一来这座城市上学我就听说过兰若寺这座小庙。
兰若寺虽然是坐小庙，但名气却很大。它不同于普通用来祈福还愿的庙宇，这间历尽千百年的古刹据说每一代住持都是镇鬼的高手。
原本在没去找何仙姑之前我就想过去兰若寺的，但终究考虑到我一个姑娘家去找和尚驱鬼面子有点挂不下，所以最终才选择了去找何仙姑。
但现在，我已经想不出有更好的办法来对付那东西了。
去就去吧，只要能镇得了那东西就行！

兰若寺坐落在市郊的南山岭下，我跟夏一荻到达的时候已接近黄昏。
山间起了浓雾，我跟夏一荻走了大约半来个小时的时间才看到一座很小的庙宇出现在眼前。
小庙依山而建，门前挂着两只白色灯笼，蜡烛也是白色的，在黄昏的夕阳下看上去特别的阴森。
庙宇旁边有口水井，水井旁边的一棵歪脖子槐树上挂着一个招魂幡，被山风吹得摇摇晃晃的。
由于夏一荻的提前预约，兰若寺的主持不戒已经等了很久。
不戒和尚看到我跟夏一荻走了进去，立刻双手合十迎上前来，“两位女施主，你们是求平安符还是办超度法事？”
我没等夏一荻做声，说，“主持，都不是，我要杀鬼。”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我觉得自己话音刚落，阴寒的气息便从四处涌了上了我的四肢百阖。
我心虚的往四周看了看，见没任何异动才放下心来。
不戒和尚皱着眉头说，“这位女施主，在这里记得千万别乱说话，被它们听见要出事的。”说完回头盯着兰若寺门口看了好一阵，又说，“女施主，那人好重的戾气，这人是死于非命啊，而且应该有几十年了。”
听不戒和尚这么一说，我顿时就肃然起敬。高僧毕竟是高僧，远远不能跟何仙姑神婆之类的相比，一眼就看出纠缠我的鬼魂有几十年了。
若真是当年红遍大江南北的的当红小生曲默生纠缠我，他死于解放那年，离现在真的是有七八十年了。
不过我就弄不明白，经常听人说，人死后会去往黄泉，喝过孟婆汤，踏上奈何桥，然后忘尽前世的记忆，投胎转世。他曲默生为何就要纠缠上我啊？
我往不戒和尚眼睛看得=的方向瞥了一眼，兰若寺门口空空荡荡，什么也看不见。
“女施主，我直说了吧，你还有不到三个月的阳寿，七月十五就是你的死期。”
“不戒大师师您说笑了，究竟是咋回事啊？”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但身躯抖个不停。
“孙鑫，给两位女施主倒杯水过来。”不戒和尚朝后堂喊了句，接着转头对我说，“女施主，你印堂发黑，犯事的肯定是你。你既然能找到我这小庙肯定花了不少功夫，到底是咋回事你说说看，您是怎么惹上这百年道行的索命鬼魂的？”

百年道行？他说的是曲默生吗？
我在发愣，不戒和尚又淡淡的说道，“见惯了新中国以后的服装，看这民国时期的戏服还倒有几分亲切。”
民国时期的戏服？
不戒和尚这话让我想起了曲默生解放前唱戏的那身行头，我不由倒抽了扣冷气，难道这不戒和尚真跟传说中一样，真能看见鬼？

看来这不戒和尚远非何仙姑那个神婆所比。
我一愣神之间，不戒和尚又说道，“佛经有云，万事万物皆有报应。”然后问了我的八字，说，“女施主，你的八字四柱纯阴，八字巳亥相冲有玄门根骨，大运逆行，这命格是至阴之人啊，怪不得他找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