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点就在起点》:我在哪儿,是否就是虚幻世界中的一个角色?

离开天涯两年有余,之前有两本小说,一本《多情佛心》,一本《未知代码》,其中后者出版。在这里收获了一帮朋友,珍藏了最美时光。
这次回来,还是想写一本小说。和之前不同,希望这次能够更严肃一点,希望自己的一些观点能够给大家带来哪怕是一点点的思考。这次不同,沉寂两年,也该有点创作的样子。
近来,在思考一个问题,物质愈加丰富,人的满足感已经逐渐在精神层面转移,而同时,判断一个人是否富有,可能也不再仅仅是物质方面。或许关于认知,或许关于审美,或许关于哲辩,无论是什么,似乎都需要有个同频的朋友。
会是你吗?
楼主 橙疯子  发布于 2018-02-22 17:23:20 +0800 CST  
安益看着病床上躺着的谭晓蕾,安详,像极了熟睡的孩子,甚至能从她的嘴角发现一丝笑意。拿起泰戈尔的诗集,安益压低声音读起来,生怕被另一个人听到。
程子推开门进来,和安益对视了一眼。安益把被角掖好,和程子走出病房,轻轻关上房门。
“怎么说?,病因找到了吗?”安益的语气里满是急切。
程子摇摇头,有些无奈。“所有的指标都没有问题,血压偏低,神经反射减弱,新陈代谢缓慢,这些都是正常的睡眠状态,脑电图也显示肌张力下降,反射阈增高,脑细胞电脉冲正常,这些也都是正常的睡眠状态。”
“有没有可能像动物的冬眠或者有被催眠的可能?”
“不可能,睡眠是内源性的,冬眠则是由外界环境引起,不可能是睡眠。被催眠时,意识不受影响,而晓蕾的脑电图显示也不可能是被催眠了。”
“是不是昏迷或昏睡呢?”
程子摇摇头,“正常的睡眠具有可逆性,也就是说可以被外界唤醒,这往往是区别睡眠和昏迷的标准。虽然晓蕾很难找到被唤醒的可能性,但是昏迷的其他指标她并不具备,角膜、瞳孔、咽反射、腱反射、趾反射均没有受到影响。而且她的大脑没有受到创伤,颅内也没有检查出占位性病变。”
是的,此刻的谭晓蕾和熟睡的她没有任何区别。
安益的大拇指甲就快陷入食指,要渗出血来。虽然一切身体机理正常,也排除昏迷可能,但经验告诉安益越是难以找到原因的,可能越是严重。
和程子认识多年,他的表情早已告诉他这次依旧没有答案,可他还是希望程子会有一丝保留,有一点转折,“这说明什么?“
“从各项检查来看,就是深度睡眠,你要做的就是尝试刺激唤醒她的途径,比如她潜意识里紧张、担心或者急切得到的事情。没有医生的情况下,不要做物理刺激。我们这边已经开始了会诊,院长明天一早就会到。”程子的手拍了拍安益的上臂,“你去陪陪她吧。“
安益在病房里走来走去,他用肢体调动自己的每一个情绪,多希望这不是自言自语。
“小迷糊,起床了,博士论文答辩轮到你了。”
“亲爱的,阿姨打电话来了,她同意我们在一起啦。”
“晓蕾,你家的猫猫丢了。”
“晓蕾,你看谁来了?真的是他,你快起来看看,叔叔来看你了。”
“我说,你不能再装了,信不信我挠你脚心?”
“小能能,快起来帮我看看,我是不是把你的硬盘数据都清空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对不起,对不起,我把你心爱的兰花养死了。”
“哈哈哈哈,你的手机密码被我破解啦,怎么样,我聪明吧。”
……
谭晓蕾依旧睡的很熟,像天使一样安详。
安益趴在床头,他再也忍不住了,头深深的埋在被子里,浑身的力气集中在牙床,他要崩溃了。没过多久,他让自己恢复平静,只剩下不争气的的眼泪啪啪的滴下,喃喃说道:“小迷糊,你再不起来,就要把我也丢了。”
第二天一早,谭晓蕾的母亲比院长先到。
入院第二天安益才将这一消息告诉她,提前结束谭晓蕾给她准备的国外游,匆匆赶来。这个女人不容易,在谭晓蕾很小的时候就离了婚,一个人将她拉扯大,现在晓蕾出息了,她无法接受这一切。
病房里,她并没有哭闹,并没有数落安益的不是,她心里很清楚,此刻,需要安益帮她将女儿的病看好。
在谭晓蕾和安益的恋情上,她一直阻挠,原因很简单,在她看来,安益配不上她的女儿,他即便没有足够好的物质基础,起码也要事业有成,而他,仅仅是个老师。而且,以她对安益的了解,这个男人缺乏拼搏的劲头,对物质缺乏应有的欲望。这样,他以后也不会有怎样的物质基础了。
谭母目光都在女儿身上,“医生怎么说?”
“需要进一步的诊断。”
“这家医院是最好的吗?”
“最好的,我朋友也在这里。”
“你再去问问医生吧,实在不行,就转到北京医院,那边你能找到关系吗?”
病房走廊上,安益碰到程子和方院长,安益和他们一同回到病房。
方院长做了简单的检查,翻了翻住院记录,一直一句话也没说。
谭母终于忍不住,说:“您是专家吧,我女儿接下来要做什么检查?”
方院长像是走了神被拉回来,他的神色愈来愈凝重,用余光扫了一眼程子,似乎在说,这不可能。
“专家同志?”
“哦,不需要检查。”方院长的眼睛在谭母和安益的身上打量一番,转头对程子说:“你把病情和家属交代一下,治疗方案还是按原来进行。”继而又对安益说:“你和我来一下。”
院长办公室,方院长还没有组织好语言怎么和安益说。
“你是程子的好朋友?”
“是的,我们认识好多年了。”
“既然是好朋友,我就直说了,这个情况很麻烦。”
安益虽然心有准备,听到方院长这么说,他还是心中一沉,似乎抓住的稻草又断掉了一半。“没事,您说吧。”
“在我说我的观点之前,我希望你能够承诺对我所说的一起都要保密。”
安益不明白,这病因为什么需要保密,他的心像大海中的孤舟,靠不了岸。他点了点头。
“好,十二年前,有媒体报道过你女朋友的症状,在没形成影响之前,这些报道全部被删掉了,所以你应该没留意过。”
安益想不起来,摇摇头,又点点头,等方院长继续说下去。
“那次我们医院收过类似的两起病例,我所知道的其他医院也有类似情况,由于和家属都做好了沟通,所以社会上一直对这种病知之甚少。”
“既然以前有过类似的病例,现在应该有治疗方案了吧。”
方院长显得无奈,“没有,至今没有。”
“那这是什么病呢?”
“不知道,我们只知道,遇到这种情况只能告知家属冠名一个其他的病症,至于治疗,只能做到维持病患的身体摄入需求,别的,什么都做不了。”
安益的心一直往下沉,像寂静的海底,一直往下,海面上的光线越来越暗,海水包裹着周身,越来越无法呼吸。
安益似乎没有胆量问心中的问题,“之前的病患后来怎么样了?”说到后面几个字,也不知道是他耳朵被堵上的缘故还是自己的声音太小,他自己都听不清了。
“在入院后六至七天,他们都走了。”
谭晓蕾已经入院第四天,安益的脑子嗡嗡直响,天旋地转,他似乎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稍微平静下来,“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安益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他盯着方院长的眼睛,充满卑微,充满乞求。
方院长似乎在下一个艰难的决定,实际上,从他在病房确认了病情之后,他都一直在下一个艰难的决定。
“当时,我们曾组成一个专家组,组长是纪向东。这种病很快就过去了,慢慢的,不再有样本,也没了经费,我们就随之解散,这些年估计也只有老纪还在研究这个课题。说不定……”说到这里,连方院长也不确信,一是因为这个课题实在诡异,另一方面是纪向东缺乏一切研究应该具备的条件。唯一所报的一丝希望,也只能是老纪一直专注近乎疯癫的性格。
重新获得一丝曙光,安益感觉被打了一针强心针,“纪医生在哪里?”
纪医生在哪里?这个讽刺的答案,方院长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答案也像一个鞭子抽在他的身上。这些年,他似乎太过安逸,不再有任何建树。而此刻,他告诉自己,竟然无耻的希望老纪能找到治疗方案。
老纪在哪里?答案是监狱。
楼主 橙疯子  发布于 2018-02-22 17:26:02 +0800 CST  
老纪在三余市四监,罪名是本应是医疗事故罪,这样就只需执行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在给自己辩护环节,老纪拒绝承认三名死者为自己的病人。这样一来,性质就完全变了,医疗事故罪就成了故意杀人罪,刑罚也由3年变成无期。对此,老纪并不后悔,在他看来,医疗事故是否认自己的职业道德和技术水平,故意杀人罪?随他去吧,即便被看成十恶不赦,他也不允许任何形式对自己的职业进行抹黑。好在不少大人物都敬佩老纪的医术,在服刑期间,老纪并未遭受太多的罪,他有一间独立的牢房,除了不能做实验之外,在这里他还可以看书,可以书写他的研究著作。
方院长没有多说,来龙去脉,其中真假虚实有待安益进一步了解,不过此时的安益对这些都不关心,他只想尽快找到治疗谭晓蕾的方案。
院方出具了介绍信,方院长和监狱长也有交往,提前打了招呼,安益得以探监。
对面的老纪灰白的头发下布满皱纹消瘦蜡黄的脸上胡子拉碴,干裂的嘴唇映衬着泛黄的牙齿,可是他的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眼睛里依旧闪现摄人心魄的光。监狱11年,似乎并未将他的精神摧垮。安益有种不敢和他对视的感觉,可他还是尽量调整自己的呼吸,让自己变的平和,接下来,他需要以最佳的状态和这个不太寻常的小老头沟通。
递上狱警检查后的香烟,安益说自己是方院长介绍过来的。
“小方人还不错,就是永远做不了一个出色的医生。”老纪如是评价。
安益做了一个深呼吸,鼓起勇气说:“你觉得自己是出色的医生吗?”
老纪先是一愣,没有人第一次在简单寒暄之后就这么问自己,继而他笑了,“小子,你不错,胆大心细,适合我们这一行,说说吧,找我什么事。”
安益把谭晓蕾的病情说了,然后接着说:“纪先生,方院长说,除了你,没人真正了解这种病,也只有你可能掌握一些。”这句是安益提前准备好的,前半句是捧,后半句是杀。
“滚,滚!”老纪咆哮起来,他的眼睛里瞬间布满血丝,也不知是对这个病的恐惧还是另有隐情。
刚开始,谈话就不得不结束,安益心有不甘。“纪先生,这是就诊记录和各项检查报告,我知道您不屑看这些,还是给您留下来,下午我再来请教。”
“滚。”这次,没有先前大声了。
出了监狱大门,安益给程子打了电话。电话中,程子把老纪入狱的因由说了。
12年前,三余市接连出现了数十起类似病情,作为专家组组长,也是国内神经学权威,无论院方还是病人家属都对老纪寄予期盼。两个多月的日夜颠倒,老纪似乎找到了某种方法,但是,这种方法没有经过临床试验,他自己心里也没谱,甚至他连病因的假设也都是在猜测阶段。可是看着一个个病人接连死去,其他省市也陆续出现类似死亡案例,老纪坐不住了。没人知道他是否将治疗方案上报,结果是老纪以个人的名义找到部分病人家属,其中有三个家属同意了他的方案。最终结果令各方都不能接受。第一个家属接受方案后,也患上了同样的病症,这时,除了该家属方,其他方似乎还愿意再一次尝试。第二个家属接受方案后,同样没有幸免,此时,所有方面都开始犹豫起来。也许是第三个家属无法接受亲人即将离世的事实,不得不放手一搏,结果依旧。
这种情况的出现,没人愿意兜底。家属方无法接受这一局面,不依不饶,无法达成和解,遂将老纪告上法庭。而老纪,接连三次的失败已将他彻底击溃,便将所有过失一个人揽了下来。
至于治疗方案,老纪至始至终没有和任何人透露过,家属方也只有接受方案的三个人知道,而他们也都带着这个秘密患上了同样的病症,离开了人世。
下午,安益坐到老纪对面。
这一次,他什么也没说,他认为,说什么也没有用,任何理由在老纪面前都不值一提。
老纪也什么也没说,他也没有先行离开。
看看手表,探监时间还剩五分钟。安益递过一张照片给老纪。“这就是晓蕾,我爱她。”
“看得出来。”
“这不重要,我爱她并不重要,请求你帮我是我个人的事情。可是……”
“可是什么?”看上去,老纪只是机械的敷衍着,抑或是,他的思绪早已飞到12年前那些家属和他说过同样的话。
“可是,你的方案并不一定是错的。”
老纪抬了抬眼,“你如何判定?”
“你现在的状态,能让你眼睛里闪光的一定是你的医术,你的学士,你看透别人所不能看透的才华。而你,是不允许自己犯错的,更别说这么大的错误。你现在的状态并不是你放下了过往的错误,而是你骄傲的认定自己没有错,最多只是某个执行环节出现问题罢了,而这些环节你当时似乎无法参与或者无法控制。到现在,这10多年来,你一定找到了某些修补的方案。”
老纪不敢相信如此了解自己的竟是眼前这个今天刚认识的年轻人。“你走吧。”老纪说。
“我以为你会是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不惜一切的人,为此,你宁愿背负所有人如此的误解,如今,你还怕什么?难道是怕你的想法无法证实吗?”
“探监时间结束了,你走吧。”说着,老纪起身朝牢房走去。
看着老纪的背影,安益无计可施,他绝望,绝望的愤恨这个世界,他又失望,就像是用尽所有力气后的满身疲惫。谭晓蕾的第四天已经过了大半,难道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难道他的爱只能陪她走过最后两三天?

楼主 橙疯子  发布于 2018-02-22 22:10:31 +0800 CST  

楼主:橙疯子

字数:4906

发表时间:2018-02-23 01:23:2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2-27 13:44:33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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