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纪晓岚巅峰神作《阅微草堂笔记》白话版(转载)

【译文】

乌鲁木齐有位道士,在街市上卖药。有人说这位道士身怀妖术,人们见到他夜宿旅舍时,临睡前总是从佩囊中掏出一个小葫芦,倒两丸黑东西,随后就出现两个少女陪他睡觉,天亮时就看不见了。问他少女在哪里,他说根本就没有。我记起《辍耕录》所载的周月惜一事,说:“这是道士采取了别人的生魂,这种妖术一吃马肉就破,”正好中营有马死了,就派人秘密嘱告旅舍主人,说旅舍赶巧有马肉,问道士吃不吃。道士一听,掉头就走,说:“马肉哪能吃呢?”我越发怀疑道士有鬼,打算审讯处理道士。同事陈题桥对我说:“道士暗携少女,不是你亲眼所见。不食马肉,也不是你亲眼所见。周月惜的事情出自陶九成的小说,不知是真是假。所谓马肉破术之说,也不知是否灵验。你相信传闻之词,根据无凭无证的道听途说,就突然搞起狱案来,似乎不妥。塞外不该允许闲杂人逗留,命令有关部门把他驱逐出境也就可以了。”于是我就终止了原来的打算。将军温公听到这件事情后说:“对于这个道士,如果审讯穷究,那就太冒失了,倘若他畏惧刑罚,胡供别人,事关重大,又无确证,如何收场?如果驱逐出境,那就太保守了,倘若他转移外地,酿造事端,说曾在乌鲁木齐久住,谁来承担责任?按照关塞惯例,对于形迹可疑的人,应当盘问搜查,查有实证,交有司处理;查无实证,就开发公文遣返原籍,让他不能蛊惑民众,不是很好吗?”我们二人一听,都很佩服温公的意见。

【译文】

学士庄木口,少时随着父亲书石先生泊船在长江边,夜里失足落进水里,而船上的人却不知道。他在水里沉浮间,听见有人说:“把福建学政救起来,这有很大关系,不要马虎。”不知不觉,他又被挂在原船的舵尾上,经呼救才被拉了上来。后来他果然被任为福建学政。赴任时,他举出上述事对我说:“我要回不来了么?”我以立命之说勉励他。后来他竟死在任上。又,他的哥哥任侍郎,雍正八年,在京城的私邸中赶上地震,被压在小巷里。恰好两堵墙相对塌倒,相互支撑像人字的帐篷,他的哥哥在里面过了一昼夜,才被挖出来。这不是死生有命么?

【译文】

何励庵先生说,十三四岁时他随着父亲罢官回京。由于人多船窄。他把席子铺在大箱子上睡觉。夜里觉得有一只手压住他,手掌冰凉,这样压了好久才醒来。以后夜夜如此,说是气虚,但吃过药,不管用,可是上了岸就好了。后来知道这个箱子是仆人的。临走时,仆人偷偷地把母亲的棺材和尸体烧了,用衣服包了遗骨,藏在箱子里。也许因为人睡在大箱子上,鬼魂压得不得安宁,所以出现怪异之事?照这样说,外乡的游魂能随遗骨回家的说法,相信是真的。

【译文】

励庵先生又说:有个友人姓聂,前往西山深处上坟回来,天冷日短,阴沉沉地天已晚了。因为害怕有老虎为患,所以跌跌撞撞,尽力赶路。望见有破庙在山腰里,急忙奔入。这时已经天黑,听到墙角有人说话道:“这里不是人境,施主可以赶紧离去。”他以为是和尚,就问:“师父为什么在这暗里坐着?”答:“佛家不说谎话,自身实在是吊死鬼,在这里等替代的。”聂恐惧战口,过了一回说:“与其死于虎,倒不如死于鬼,我同师父一起住宿了。”鬼说:“不去也可以。但是阴间和阳世不是一条道,您承受不了明气的侵袭,我承受不了阳气的炙烤,都不得安宁。各自占据一个角落,不要互相靠近好了。”聂远远地询问等替代的缘故。鬼说:“上帝爱好生命,不想要人自己伤害自己的性命。像忠臣的尽节,烈妇的保全贞操,这虽然是意外的横死,同寿终而死没有什么区别,不必等替代。那因情势紧迫困窘、更没有求生之路的,同情他事情出于不得已,也交付转生轮回,仍然查核计算他的生平,依照善恶接受报应,也不必等替代。倘若有一线的希望可以活命,或者因为小小的愤恨,不能忍受,或者借此连累别人,放纵他的邪恶之气,轻率地上吊的,那么大大地违背天地降生万物的心,因而必定使他等替代以表示惩罚。所以囚禁之后,沉沦滞留,动不动达百年之久。”问:“不是有引诱人相替代的吗?”鬼说:“我不忍心。凡是人上吊时,为节义而死的,魂从头顶上升,他的死迅速。为愤恨嫉妒而死的,魂从心处下降,他的死缓慢。没有断气的时刻,各条血脉倒涌上来,肌肤寸寸都像要裂开,痛得如同用刀在碎割,胸腹肠胃里如同烈火焚烧,简直无法忍受。像这样要过十多刻,形与神才分离。想想这样的痛苦,看见上吊的人正要阻止,让他赶快回头,肯去引诱他吗?”聂说:“师父存这样的念头,自然一定要升天。”鬼说:“这伞不敢盼望。只是一心一意地念佛,企图忏悔罢了。”一会儿,天将要亮了,问他不说话,仔细观看,也没有见到什么。后来聂每次上坟,必定携带饮食纸钱祭奠他,总有旋风围绕左右。有一年,旋风不来,料想他因为一念之善,已经解脱鬼的处境了。

【译文】

王半仙曾经拜访他的狐友,狐友笑着欢迎说:“君昨夜作梦,到了范住家,竟欢快到那种程度。”范住是邑中的名妓。王半仙回忆确有此梦,问狐友何以知道。狐友说:。人秉阳气而生,阳气好上升,常冒出头顶。睡着的时候精神凝聚在心中,灵光与阳气互相映照,像镜子映照影相一样。梦从心中生出来,影相就在阳气中显示出来了,来往活动,出现消失等各种现象,都能倏忽变成一二寸高的小人形状,像图画,像戏剧,像虫在蠕动似的。即使是不可告人的心底秘事,也会百态毕露,鬼神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狐中通灵性者也能看得见,只是听不到小人的说话声而已。昨晚偶然路过君家,恰好观赏了君的美梦。“狐友又说:”心中的善恶,也表现在阳气中。产生一个善念,阳气中射出一线烈火;产生一个恶念,阳气中喷出一线浓烟。浓烟罩头,顶端如果是还有一丝光亮,表明此人是畜生道中的人;若连一丝光亮也没有,表明此人是泥犁地狱中的人。“王半仙问:”恶人浓烟罩头,梦影还怎么能够出现呢?“狐友说:”人心本来是善良的,被恶念所遮蔽。睡时一念不生,良心还其本来面貌,阳气仍然是光明的。就是恶人刚睡醒时,恶念还没兴起来,光明也还是存在的。恶念越起就越昏暗,恶念全部兴作起来就全部昏暗了。君不读书不知此理,可去试问一下秀才,孟子所说的夜气就是指此。“王半仙慌恐地说:”鬼神的鉴察,竞达到了人的梦中。“ 作者: 清粥小菜 时间: 2012-4-2 14:52
楼主 灵魂史诗  发布于 2015-12-30 17:49:00 +0800 CST  
【译文】

雷生出于地上,以前我在福建白鹤岭见过。白鹤岭高五十里,阴雨天在岭上俯视,见浓云仅到山半腰。有一缕气从浓云中涌出来,直冲而上。这缕气的尾部忽然有火光迸散,随即砰然一声巨响,和火炮完全相似。至于击打东西的雷,则从天上下来。乾隆三年夏天,我和堂兄懋园,坦居在崔庄三层楼上读书。开窗向四边望去,能看到几里地以内的景物。当时正下雷雨,远远地望见一个人从南边来,离崔庄约有半里地庄右时,忽然跪在地上。随即云雾下垂罩住他,什么也看不见了。接着听见一声响雷,火光闪耀好像近在眼前,这时云雾已收敛上去。过了一会儿,人们纷纷传说高川的李善人被雷殛死。我随着人们去看,只见李善人遍身焦黑,拱手端正地跪着,仰脸望着天空。他的背上有红字,不是小篆,不是大篆,也不是草书、隶书,字的点划缠绕在一起,认不出几个字来。李善人吃斋敬佛,没干什么善事,也没干什么坏事。不知他遭雷击是前生的报应呢,还是他干了坏事而有所隐瞒。他侄子李士钦说:“这天早上起来,他一定要去崔庄,其实也没什么事要办,他竟冒雨而来,遭了雷击。”有人说这一天崔庄有大集,可能是鬼神促使他来,让人们看到他。

【译文】

我在兵部任职时,有一官吏被狐狸媚惑,瘦得皮包骨。他去请求张真人用符镇治,忽然听到屋檐处有人说:“你身为官吏,违背天理榨取钱财,应当伏法。前一辈子我受你救命大恩,所以用美色勾引你,摄取你的精气,叫你患性病得个好死,如今我被赶走,说明你罪孽深重不可救药了。但你也应努力行善,还有挽回的可能。”这位官吏的病从此好了,但他仍然不知悔改,后来果因盗用印信、私收马税被处死。堂吏有知道这事的,后来告诉了我。

【译文】

前母张太夫人,有个婢女叫绣鸾。曾经月夜坐在堂前阶上,呼叫她,则东西走廊都有一个绣鸾跑出来,形状衣服没有一点区别,以至于右襟反折一只角,左袖一半卷起也相同。张太夫人大惊,几乎跌倒。再观看,只存其中的一个,问她,是从西廊来。又问:“看见东廊的人吗?”说:“没有看见。”这是七月间的事。到十一月,张太夫人就去世了。大概福运已将尽,所以妖魅敢于现形吧。

【译文】

沧州插花庙的尼姑,姓董氏。一天,是庙神大士的生日,尼姑准备好供具,忽然身感疲倦,就倚靠几案睡了片刻。恍惚中,她梦见大士对她说:“你不献供,我也不挨饿;你就是献供,我也不会多么饱。寺门外有流民四五批,讨不到饭吃,就将要饿死了。你停止操办供品,给他们施舍饭食,功德胜于供我十倍。”尼姑猛然惊醒,开门一看,果然寺外有许多饥饿的流民。从此,她每年供神以后,都把供品施舍乞丐,说这是菩萨的旨意。

【译文】

先太夫人说,沧州有位轿夫田某,母亲得了鼓胀病快不行了。他听说景和镇一个医生有奇药,但距离那儿有一百多里。天刚亮他就狂奔而去,天傍晚了才狂奔回来,累得气息奄奄。但是这天晚上卫河水猛涨,船不敢渡。田某仰天大哭,声泪俱下。大家虽然都可怜他,但也没有办法。忽然一个船夫解开缆绳招呼道:“如果还有天道,这人就不会淹死。来来,我渡你过去。”他奋然摇橹,横冲滔天的波浪前进,一弹指间船已到达东岸。观看的人都合掌念诵:“阿弥陀佛。”先父姚安公说:“这个船夫信道的虔诚,超过了儒生。”

阅微草堂笔记卷四滦阳消夏录四

【译文】

卧虎山人在田白岩家扶乩,大家都烧香拜祷,唯独一个狂做的后生斜坐在几案上说:“走江湖的练熟了手法,不过戏弄观众而已,哪有真仙天天听人使唤的。” 随即,乩诗一首在坛上,诗写道:“口口惊秋不住啼,章台回首柳萋萋。花开有约肠空断,云散无踪梦亦迷。小立偷弹金屈戌,半酣笑劝玉东西。琵琶还似当牟否,为问浔阳估客妻。”狂生看后大惊,禁不住屈膝下拜。因为这首诗是他几天前偷偷地寄给过去的妓女的,而且未经过修改。卧虎山人又下判词道:“这首诗幸亏没有寄到,寄到的话将又出第二个风流公子步飞烟了。这个女子既然已经弃暗从明,你这样做就是勾引良家妇女。白居易只是偶然写一首情诗以寄托哀思,你却来真格的。风流佳话太多是进地狱的根源。昨天偶然看见阴官记录籍册,所以我抄了下来。孽海无边,回头是岸,山人多嘴舌,实是出于一番苦心,先生不要怪我多说了几句。”狂生呆立几案旁,面无人色。后来过了一年多就死了。我见过的扶乩者,只有这位不谈吉凶祸福,而喜欢劝人改错,几乎是灵鬼中耿直之正人君子吧。先父姚安公一直讨厌乱祭祀,唯有遇到这种神仙,则一定恭敬的作揖,说:“这样严格规矩,即使是鬼也值得尊敬。”
楼主 灵魂史诗  发布于 2015-12-30 17:52:00 +0800 CST  
【译文】

姚安公没有登第的时候,遇到扶乩的人,问有无功名,判道:“前程万里。”又问登第当在哪一年,判道:“登第却须要等候一万年。”姚安公以为是说或者应当从别的途径进身。等到癸巳年皇上寿诞开恩科登第,方才领悟万年的说法。后来官居云南姚安府知府,请求回家奉养父母而归,就没有再出仕。连前程万里的说法也应验了。大抵幻术多半手法怏速灵巧,只有扶乩一件事,倒是的确有所凭借依附,但都是灵鬼当中的能舞弄笔墨的罢了。所称说的某神某仙,固然属于假托,就是自称某代某人的,问到本人集子中的诗丈,也多半说年代久远忘记,不能回答了。那扶乩的人,碰到善书的就书写工整,碰到能诗的就作诗工巧,碰到完全不善于作诗、书写的,则虽能成篇却很缓慢。我稍稍能诗而不善书,堂兄坦居善书而不能诗。我扶乩时,则作诗敏捷而书写潦草;坦居扶乩时,则书写清整而诗意浅近粗率。我同坦居其实都没有留心,大概也是借人的精神,才能够运动。就是通常所说的鬼不自灵,待人而灵。用来占、的蓍龟本来是枯草和腐朽的甲壳,而能够知道吉凶,也是待人而灵罢了。

【译文】

先外祖居住卫河东岸,家中有座楼临水建在河旁,名叫“度帆”。度帆楼面水向西,楼的下层门向东,通入一个闲院,与楼上不通。原先有个仆人,名叫史锦捷,他的媳妇缢死在闲院中,因此久无人住,成了闲院,平时也不加锁钥。有一僮一婢不知闲院曾经有人缢死,半夜前往闲院去幽会。他们正在门内缠绵,听到门外口口声响,似乎有人走动,怕被发现,伏身不敢移动。偷偷从门隙向外一看,只见一个缢鬼正在门阶上散步,对月叹息。二人吓得双股战果,顿时僵于门内,未敢出门。门被二人占据,鬼也不敢入内,相持了好长时间。忽然有条狗发现了鬼,狂叫起来,群犬闻声也聚集狂吠。家人以为来了盗贼,明灯持械竞相拥进闲院。结果,鬼隐形而去,僮婢的奸情却完全败露。婢女羞愧得难以自容,夜晚也到闲院去自缢。人们发现后,将她救活。可她苏醒以后,就又潜往闲院自缢,这样往返了两次。后来把婢女交送了她的父母,她这才不再自缢。因此人们醒悟到,并非鬼不敢进屋,而是要败露僮婢二人的好情,迫使婢女羞愧自缢,以求达到代替自己的目的。先外祖母说:“这个鬼妇人生前就很阴险狡诈,死后还是这样,她沉沦鬼域是应该的。”先太夫人说:“这个婢女如果不做这种事,鬼又从何乘机而入呢?所以这事的罪过不能委推在鬼的身上。”

【译文】

辛彤甫先生任宜阳知县时,有个老人递了一份状子说:“昨天宿在东城门外,看见五六个吊死鬼从门缝进来,恐怕是找替身。请告示百姓,不妥虐待仆妾,不要追逼债务,诸事都互相让着,别争斗,那么鬼就没办法了。”辛彤甫大怒,把老人打了一顿赶走了。老人也不怨不悔,走到阶下,抚着膝盖说:“可惜呵,这五六条命,不能救了。”过了几天,报告城里有四人上吊。辛彤甫大惊,急忙找来老人问话。老人说:“连着几天迷迷糊糊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今天我才知道曾递过这个状子。莫非是得罪了鬼神,叫我挨打么?”当时这事便传扬开来,于是家家防备,果然有两人上吊而得救:一个是某妇女因被婆婆虐待而上吊;婆婆深为后悔。一个是因欠债而上吊;债主当即烧了债券。于是两人都没有死。可知命运虽然在事前都已注定了,但如能尽人力争取,也必然能挽回十分之一二。又可知人命关天,鬼神虽然事前就知道某某该死,但如有一线希望,也必会转借人力加以救助。气数到了,就像严冬刮风下雪一样,大地也不得不是一派酷寒景象。至于穿着皮袄、堵了门窗避风雪,则由人去随便想办法,老天并不禁止。 作者: 清粥小菜 时间: 2012-4-2 14:52

【译文】

献县史某不知叫什么。他为人不拘小节而且豁达正直,对小人小事不屑一顾。有一次他从赌场回来,看见一村民夫妻孩子相抱大哭。村民的邻居说:“因为他欠了豪强的债,所以卖了妻子偿还。他们夫妻平时关系很好,孩子又没有断奶,就这么扔下走了,所以很伤心。”史某问欠了多少债,邻居说三十两银子,史某又问妻子卖了多少钱,邻居说卖了五十两银子给人做妾,史某问可以赎回么。邻居说:“卖身契刚写好,钱还未付,怎么不能赎?”史某当即拿出刚从赌场赢的七十两银子交给村民,说:“三十两给他还债,四十两用来谋生,不要再卖妻子了。”村民夫妇感激不尽,杀鸡留他喝酒,酒至三巡,村民抱了孩子出去,并向妻子使眼色,暗示她陪史某睡觉作为报答。妻子点头,随即浪语满口,很不正经。史某严肃地说:“史某当了半辈子强盗,半辈子捕吏,可能杀过人不曾眨眼。要说趁人之危,奸污人家妇女,我史某绝不干。”史某吃喝完毕,大步而去,一言不发。半月之后,史某村子夜里失火。当时刚刚秋收完,家家屋前屋后都是柴草、茅草、秫秸,转眼间四面烈火,火光冲天。史某心想出不了屋了,只有与妻子儿女呆坐等死。恍惚间听见屋上远远地喊道:“东岳神有火急文书到,史某一家除名免死!”接着一声轰响,后墙倒塌了一半。史某左手拉着妻子,右手抱着儿子,一跃而出,好象有人在身后推他出来。火灭后,全村人共烧死九人。邻里都合掌祝福他说:“昨天还笑你傻,不想,七十两银子买了三条人命。”我认为史某得到司命神的保佑,其中赠金之功占十分之四,拒绝女色之功十分之六。

【译文】

姚安公在刑部做官时,德胜门外有七个人共同施行抢劫,被逮捕的有五个,只有王五、金大牙两人没有抓获。王五逃到县,路上被深沟所阻,只有小桥,可以通过一个人。有一条健壮的牛怒瞪着眼当道而卧,靠近它就奋力顶撞,只好退回寻找别的道路,竞突然同巡罗的人相遇。金大牙逃到清河,桥的北面有牧童驱赶两条牛过来,把他挤倒在泥中,金发怒而争斗起来。清河离京城近,被人认出,告诉了里长,里长把他捆绑起来送官。二人都是回民,都以宰牛为业,而都因为牛败露。岂不是宰割悲惨残酷,即使是畜牲兽类也怀着仇恨,恶毒之气所凭依,借它的同类来报复吗!要不然,碰到牛顶撞仆倒,还是事理中所常有的;无故而挡着桥,谁使它这样的呢!

【译文】

宋蒙泉说:孙峨山先生,曾在高邮的船中卧病不起。忽然觉得似乎上岸散步,并感到很轻松爽适。不一会儿有人领他向前走,他恍恍惚惚地忘记为什么要向前走,也没多问。接着来到一户人家,门庭豪华,院落清洁。渐渐走入内室,见一少妇正在分娩。他想退避,被领他的人从背后拍了一掌,就昏迷不醒入事了。等过了好久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形已经缩小,躲在襁褓中间。心里明白这是已经转生,无可奈何了。一想说话,就觉得寒气从门向内钻,说不出来。他环视室中,室中的家俱器物和对联书画,都十分清楚。到第三天的时候,婢女抱着他洗澡,失手掉在地上,他就又失去了知觉。醒来的时候,仍旧卧病船上。家人说,他已经气绝三天,只是因为四肢柔软,心膈还温,才没敢入殓。孙峨山先生急忙索取一纸,写出自己的见闻,派人沿他所走的路线去那户他曾转生的人家,告诉主人不要以过笞打婢女。然后,又慢慢地为家人详述了事情的经过。当天他的病就彻底好了,于是便亲自前往他曾转生的人家,见到婢女等人都如同老相识一样。这家主人老年无子,与孙峨山先生相对惋惜叹息,并称奇异。近年通政梦鉴溪也有类似事情,也记得前往道路和出生门户。事后前去访问,果然该家当天生儿立即死去。不久前在直庐,图阁学时泉对其情况作过详细叙述,大抵与峨山先生的情况相类似。唯一的一点儿不同是峨山先生记得前往转生的情况,不记得返回时的情况;梦鉴溪则往返情况都很清楚,而且途中遇见了他已经去世的夫人,到家入室时见到夫人与女儿共坐。佛家关于轮回转生的学说,是儒家避而不谈的。而实际土转生的事往往就有,前因后果,道理上自然没有错。只是峨山、鉴溪二位先生,暂时进入轮回,随后又返归了本体,无缘无故地现出了这么个轮回转生的泡影,就不可按佛家通常的轮回之说进行解释了“六合之外,圣人存而不论”,姑且可以作为阙疑,暂不追究。
楼主 灵魂史诗  发布于 2015-12-30 17:56:00 +0800 CST  
【译文】

远房伯父灿臣公说,从前有个县令,遇到一个杀人案件不能判决,拖延下来,牵连的人越来越多。于是他到城隍庙向神求祷梦示。他梦见神带来一个鬼,鬼戴着一个小口大肚的磁罐,罐里种着十多根竹子,青翠可爱。醒后他查到案子里有姓祝的人,祝竹同音,认为凶手必是他。但用尽酷刑审讯,也没审出证据来。又查到案子里有姓节的人,他暗中寻思:竹有节,凶手必是他。于是又用尽酷刑,也没审出个究竟来。而这两个人都被审得九死一生,好歹算活了下来。没有办法,便作为疑案报到上面,请求另外追捕凶手。最后也没有捉到凶手。疑难案子,如虚心研究审讯,兴许能得到兵情。请神梦示的说话,不过是吓唬愚民,骗他们吐露实情而已。若将梦中恍惚的情景,加以射覆式的猜测,作为定案的依据,则没有不错的。自古以来求梦断案的事,我认为都是事后的牵强附会。

【译文】

雍正十年六月的一个夜里下大雷雨,献县城西有一个村民被雷打死。县令明晟去查看了现场,命令把尸体装入棺材埋掉。半个多月后,县令忽然抓来一个人问:“你买火药是何用意?”这人说:“打鸟。”县令反驳道:“用枪打鸟,火药少不过用几钱,至多也不过一两就能用一天,你买二三十斤干什么?”这人说:“ 准备用许多天。”县令又说:“你买药不到一月,算算用过的不过一二斤,其余的都放在哪里?”这人答不上来了。经过审问,他交待了奸杀的罪状,于是和奸妇一起伏法。有人问:“怎么知道凶手是他?”县令说:“火药非几十斤不能装配成雷管。配药必用硫璜。如今正是盛夏,不是年末放爆竹之时,没几个人买硫磺。我暗中派人到市场,查问谁买得最多,回答说是某匠人。又暗查某匠人把药卖给了什么人,都说是某人,这个人就是他。”又问:“怎么知道雷打是假?”县令说:“雷击人,从上而下,地不裂。雷打屋也自上而下。本案苫草、屋梁都飞了起来,土炕也揭了起来,可知火是从下面起来的。另外,这儿离城五六里,雷电应该一样,那天夜里雷电虽然很厉害,但都在云层中盘绕,没有下击,因此知道是伪造了现场。那时,死者的妻子已先回娘家难以审问。所以一定要先捉到这个人,然盾才能审讯那女人。”这个县令可谓明察秋毫的清官。

【译文】

太仆寺卿戈仙舟说:乾隆十三年,河间西门外桥上,雷打死了一个人。这人死后仍端正地跪着不倒,手里还擎着一个纸包,没有被雷火烧着。查看都是砒-霜,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一会儿他的妻子听到消息来了,见了并不哭,说:“早知道有今天,只恨他死得晚了!这人曾经辱骂老母,昨天忽然萌生恶念,要想买砒-霜毒死母亲,我哭着劝谏了一夜也不肯听从。”

【译文】

再从兄旭升说:村南过去有个狐女,迷惑了许多少年。人们所说的“二姑娘”,就是这个狐女。有位族人,立意要生擒狐女,心中做决定,口上没有说。一天,他在一个废菜园中见到一位美女,怀疑就是狐女二姑娘。于是便对她唱起挑情的歌曲,送去引诱的眼神,并折采花草扔到她的面前。美人正要俯身捡起花草,忽然退立数步之外,严肃地说:“君有恶念。”随后就跨过破墙走了。后来,有两位书生在东岳庙僧房读书。其中一位居住南室,与狐女发生暧昧关系。另一位居住北室,根本看不见狐女的活动。南室书生曾经责怪狐女到得晚,怀疑她从北室生那里来,开玩笑地说:“你这是左手拉住浮丘袖,右手又拍洪崖肩吗?”狐女说:“君不因为我是异类而轻视我,所以我要为悦己者容,与君交好。至于北室书生,心如木石,毫不好色,我哪敢靠近呢?”南室生说:“俅何不对他引诱一番,未必就能做到三年不动心。若能使他改变气节,也就免得他在人前摆出一副程伊川的面孔了。”狐女说:“磁石只能吸引铁针,如果品类不同,就吸引不动。别多事了,空自取辱。”当时我和再从兄旭升同侍先父姚安公身旁,姚安公听完旭升这段叙述,说:“以前我也听人讲过这件事,事情发生在顺治末年。居住北室的书生,似乎就是族祖雷阳公。雷阳是一位老副榜,八比以外身无一寸之长,唯有心地朴诚,就是狐妖也不敢近身。由此可知,凡是被妖魅蛊惑的人,都是因为自己首先萌生了邪念。”

【译文】

先太夫人的娘家姓曹,有个老妈子能看见鬼。外祖母回娘家时,和她说起阴府的事,老妈子说:“昨天在某某家见到一个鬼,可真是痴到极点。但是那情状可怜,也叫人心酸神伤。鬼名叫某某,住在某村,家道也算小康,死时有二十七八岁。刚死百天后,他妻子请我去作件。我看见他常坐在院里丁香树下,有时听见妻子的哭声,有时听见儿子的哭声,有时听见兄嫂和妻子的吵骂声。虽然他怕阳气烘逼而不能靠近,但也坚持在窗外侧耳细听,满脸的凄惨表情。后来看见媒人进了妻子屋中,他愕然惊起,张着两手东张西望。后来听说没有谈成,脸上稍有喜色。过后媒人又来了,来往于兄嫂和妻子之间。他则奔走随在后面,惶惶然若有所失。送聘礼那天,他坐在树下,眼睛直盯着妻子的房,泪涟涟如下雨。此后每当妻子出入,他就随在后面,眷恋的表情更强烈。出嫁前一晚,妻子在收拾妆具,他又在檐外徘徊,或倚着柱子哭泣,或低头如有所思。听到屋里有一点咳嗽声,他就从窗缝往里看,就这么折腾了一夜。我长叹道:痴鬼何必这样!他好像没有听见。男方的人进来,拿着烛火往前走。他躲在墙角站着,仍翘首望着妻子。我陪同妻子出来,回过头去,看见他远远地随着来到男方家,被门神挡住了。他叩头哀恳,才被允许进屋。进了屋就躲在墙角,望着妻子举行婚礼,呆立着如痴如醉。妻子进了洞厉,他稍稍靠近窗,那情状和妻子在屋里收拾妆具时一样。一直到吹灯就寝,他还不离开,结果被土神驱赶,才狼狈地出来了。当时我受他妻子委托,回去看看孩子,他也随着我回来了。只见他直按进入妻子的屋,凡妻子坐过、睡过的地方,他都一一看看。随即听到孩子找妈妈哭啼起来。他跑出去,环绕在孩子的周围,两只手握在一起,做出无可奈何的样子。不一会儿,他嫂子出来,打了孩子一巴掌。他便顿足捂着心,在远处做出切齿的样子来。我看不下去,便回去了,不知后来怎样了。后来我偷偷地告诉他的妻子,她咬着牙,后悔了。村里年轻的寡妇商量再嫁人的,听了这件事,以死发誓道:我不忍心让死去的人做出这种样子。呜呼,君子以义约束自己而不负人,不因为活着或死去而有所不同;小人经常负于人,也不因为活着或死去而有所不同。一般人的情分,是人在情分也在,人死情分也死了。但是一想起死者的情状,仍时时感到戚戚然。儒士看见人们疑惑而轻慢地求福,制造出妖妄的事来愚弄人,便振振有词地坚持无鬼论,忽视了先王根据神道设置教化措施的深意。这样只会使愚夫愚妇们悍然无所顾忌地我行我素。还不知这位老妈子说的能够触动人们对生者死者的感情。 作者: 清粥小菜 时间: 2012-4-2 14:55

楼主 灵魂史诗  发布于 2015-12-30 17:58:00 +0800 CST  
【译文】

安姓表兄,忘记了他的名字。他曾同一个狐精交友,经常在收打作物的场院里交谈,安能看见狐精,别人就着不见。狐精自称生于北宋初年,安问到宋代的历史事件,它回答说:“都不知道。凡是学仙的,必定游历于世外,使得一切因缘断绝,一心一意精心修炼。如果对世事有所见闻,在心里就必然有所是非。有所是非,必然就有所爱憎。有所爱憎,那么喜怒哀乐之情必然接连交替而生,用以消减他的精气,精神耗费而形状也就衰弊了,哪里能到现今还在呢?等到大道既成以后,来往于人世间,看一切机巧变诈都像戏剧,看一切得失胜败以至于治乱兴亡,都像虚幻的水泡和影子。当时既然没有留意,又怎么能一一记得呢?就是同您相遇,这也是有前缘。但是几百年来相遇像您的,不知道有多少,大都是像浮萍随水漂泊偶而相逢,像烟云的忽而散去,过去的说笑也多半不能记忆。那么自身所未曾接触的,从这里也可以想见了。”当时八里庄三官庙发生了一件雷打蝎虎的事,安问起物久通灵,多半遭到雷劈,难道长生也是造物主所禁忌的吗?狐精回答说:“这有两个方面,如炼成内丹导气引体,或者服食金石烧炼的外丹,都是经历艰难辛苦得以悟道,就像努力耕作得以致富,是理所当然的。若是诱惑梦魇,盗采精气,损别人的寿数,延自己的年龄,这同抢劫偷盗没有什么区别,天上的律令也是不容的。又或者任意兴妖作幻,给酉姓造成祸害,天上的律令也是不容的。如果他保养精神,完善自己的生命,不给人带来祸患,于世无所争竞,那么老寿的事物,正如同老寿的人罢了,何至于触犯造物主的禁忌呢?”舅父实斋先生听到这话后说:“这个狐精所说的,都属于老子学说中粗浅的一类。但是用来自我养生,也足够了。”

【译文】

浙江有位士人,夜间梦见自己来到一处官府,说是都城隍庙。有位冥司官吏对他说:“现在某公控告他的朋友对他负了心,牵引君来作证。君想一下,是否曾有其事呢?”士人回忆了一下,确有其事。忽然闻听都城隍升堂,冥吏上前禀报某公控告某友的负心事,证人已经带到,请都城隍勘断。都城隍将诉讼状出承士人,士人如实作了回答。都城隍说:“这些人结党营私,拉拢为朋以求进取。他们以是否站在自己一边决定自己的爱憎态度,以自己的爱憎态度作为判断是非的标准。势力孤单时就攀附求援,势力差不多时就互相排挤并吞。翻云覆雨,瞬间万变。本来就是小人之交,怎么能用君子之道来要求对方而进行控告呢!操戈入室,窝内自反,这是合乎道理的必然结局。现已勘察清楚,可以统统轰出门去。”都城隍又看着士人说:“你是否认为对于负心人失于惩罚呢?种豆得豆,种瓜得瓜,这就是因果相偿。花既结子,子又开花,这就是因果相生。那位负心人身后,还有一位负心人踵足相随,不需要鬼神去料理了。”士人猛然苏醒。过了几年以后,竟象神说的那样,发生了另一负心人对负以人负心的事情。

【译文】

福建某位夫人喜欢吃猫。捉了猫则先把小口坛子装入石灰,把猫扔进去,然后用开水浇进去。猫的毛被石灰气蒸腾得全掉光了,就用不着挺麻烦地拔毛:猫血都涌入腑脏之中,猫肉洁白似玉。她说经过这样处理,猫肉味胜过鸡雏十倍。她天天张网设置机关,捕杀的猫不知有多少。后来这位夫入病危,嗷嗷地像猫一样叫唤,过了十多天便死了。观察卢吉曾和这位夫人住邻居。吉的儿子叫荫文,是我的女婿,对我讲了这件事。于是又说起景州一个官宦子弟,爱把猫狗之类小动物的腿弄断,扭向后面,然后看它们扭来扭去地爬行、哀嚎取乐,并弄死不少。后来他的子女生下来后,脚后跟都反向前。还有我家妇仆王发,擅长打鸟枪,弹无虚发,每天都能打死几十只鸟。他只有一个儿子,叫济宁州;是在济宁州出生的。这孩子到十一二岁时,忽然全身长疮,好像是烙痕。每一个疮口里都有一个铁弹,不知是怎么进去的。用了各种药都不见效,最后竟死了。杀孽的报应最重,确实呵。我不明白的是,那些修善果的人都在一定的日子里吃斋,好像遵奉着律令,而平时则不能戒杀生。佛家吃斋,难道吃蔬菜水果就算是功德么?正是以吃蔬菜水果来避免杀生。如今的佛教徒说,某天某天,是观音斋期;某天某天,是准提斋期。在这一天吃斋,佛极高兴。如果不是这一天,在厨房里大宰大烹,菜板上堆满了肥美的肉,尽管惨酷地屠宰,佛也不管。天下有这个道理么?况且天子不无故杀牛,大夫不无故杀羊,士不无故杀狗、猪,这是礼法规定的。儒者遵奉圣贤的教义,当然万万没有不吃肉的道理;但是除了宴客和祭祀以外,如叶时杀生,也万万不妥。为了吃一块肉,便骤然间杀害一条命;为了喝顿肉汤,便骤然间杀害几十条命,或几百条命;以许多生灵无限的恐怖痛苦,无限的惨毒,供我享受瞬间的口福,这与在一定的日子吃斋,不是有点相矛盾么?苏东坡先生一向坚持这种看法。我认为这是比较中肯的观点。我愿意和修善果的人辩辩这件事。
楼主 灵魂史诗  发布于 2015-12-30 18:01:00 +0800 CST  
【译文】

天地四方之外的事,圣人置之不理、不屑一谈。然而,之内的事也有不谈论的。比如死人,按儒家的说法就是魂升天、魄入地。不能再到人间了。但却有回煞的说法,即人死后一段时间灵魂会返回原位处。庸俗的术士还有一本书,说能事先知道鬼魂回来的时辰和离去的方向。这真是荒诞之极。不过,我曾在隔院的楼窗里,远望鬼魂离去,象一道白烟,从烟囱里出去,冉冉地向西南方飘没。这和所推算的时间、方向丝毫不差。鬼魂又曾两次亲自开锁,查看落满灰尘的地方,上面留下的手迹脚印,和活人的一模一样,亲人们都能认出来,这又如何解释呢?祸福命中注定,生死自有天数,圣贤也抵抗不了命运的安排。但世上有用药物迷人和用梦魇控制人的法术,用这种法术害人的,刑律当斩。药物迷人我没见过,后者则多次见过。施用这种法术的,不外乎瞎子、巫人、以及土木工人。这种法术真的能左右人的生死祸福,常有灵验。原是天地鬼神的权力却操纵在这些人手中,胡乱实施,这又如何解释呢?其中必有道理,不过至今人们还不知遒罢了。宋儒对于在道理上说不通的,则一概断定为没有这种事,是否有些象胶柱鼓瑟?李又聃先生说:“宋儒依理学来谈论天文,自以为弄明白了阴阳造化的实质,对于日月及五大行星说起来有根有据,似乎了如指掌。其实宋代的历法几经变化,越来越不准确。自郭守敬以后,通过实际测算利用日食加以验证,才知道周程张朱四人对天文一无所知。即使是邵雍这样有名的数学家,也只是根据奇、偶数和方圆的运算来揣摩个大概,而不是根据天体运行规律来推算历法。所以,他们立论越高,就越免不了牵强附会。日月及五大行星的运行,有实在的形体作依据,尚不能以理臆断,何况是从没有形体的时空之中推求太极宇宙呢?先圣说,对于不明白的事情,还是不说为好。” 作者: 清粥小菜 时间: 2012-4-2 14:55

【译文】

女巫郝姓老妇,是村妇当中狡猾的。我小的时候在沧州吕氏姑母家里见到过她。她自己说狐神附在她身上,能说出人的吉凶。凡是人家细小的事务,一一都能知道,所以相信的人很多。实际则是分布徒众同党,结交婢女老妇,代为刺探隐秘的事情,以达到她欺诈的目的。曾经有一个孕妇问所生的是男是女,郝应许是男的,后来竟生了一个女的。这女人问,神的话为什么不灵验,郝瞪着眼睛说:“你本来应该生男,某月某日你娘家送来饼二十只,你把六只供奉公婆,藏起十四只自己吃。阴司责怪你不孝,所以转男成女你还不觉悟吗?”这女人不知道这事情先已被她所探知,于是惊惶地伏罪。她的巧于牵扯掩饰大都同这个相类似。一天,正在烧香召神,她忽然端坐朗声说道:“我是真狐神。我辈虽然同人混杂而居,其实各自吐纳修炼形体,岂肯同乡里老妇结缘,干预人家的琐事?这个老妇阴谋百出,以妖邪虚妄捞取钱财,而竟托名于我辈。所以今天当真附在她的身上,使大家都知道她的奸恶。”于是一一数落她隐微丑恶的行为,雨且一并举出她的徒众同党的姓名。说完,郝忽然像梦中醒来,狼狈逃去。后来不知道她的结果如何。

【译文】

我的侍姬的母亲沈老太太说,高川县有个乞丐,和母亲、妻子住在一座破庙里。夏天乞丐拾了一斗多麦子,告诉妻子磨面给母亲吃。妻子藏起了好面,把粗面用污水和了,做饼给母亲吃。这天晚上下大雷雨。黑暗中,妻子忽然喊叫了一声。乞丐起来一看,是一条大蛇从妻子的嘴进去,咬了她的心,把她咬死了。乞丐把妻子拉出去掩埋了。沈老太太亲眼看见蛇的尾巴垂在乞丐妻的胸部,有两尺多长。

【译文】

有两位塾师,邻村居住教书,都把继承和宣扬遭学作为自己的责任。一天,两人约定集合一处举行会讲,十几个学生门徒陪坐一旁。当他们辩论“性天”,剖析 “理欲”的时候,都神态严肃,一本正经,如同面对圣贤讲话一般。忽然刮起一阵微风,吹来一些纸片,在讲坛的台阶下不停地旋转飞舞。生徒们捡起一看,原来是两位塾师的往来密信,内容都是策划夺取一位寡妇的田产。这或许是神灵厌恶他们的虚伪,才用巧妙手段揭露出他们的奸诈阴谋。然而,使用奸诈术的人多了,并非一一都能败露。听说两位塾师的私信暴露后,诡计不得行施,寡妇的田产终于保护下来。这当是那孤独的寡妇苦苦守节,感动鬼神,所以才显现出这种灵异暗中保护了她。

【译文】

举人李存其说,蠡县有一处凶宅,一位老儒生和几个客人住在里面。夜里窗外扑楞响了一声,老儒叱喝道:“邪不能侵正,妖不能胜德。我讲道学三十年了,还怕你么?”窗外好像是一位女子的声音说:“你讲道学,我早就听说了。我虽然是个异类,但也读过不少儒家的书。《大学》的要义在于诚意,诚意的要义在于独自一人时要谨慎。你的一言一行,一定要遵循古礼,果真是为了自己修身么?或者是有点为了名声好听吧?修炼自身、宣扬道学,是天理;为了名声而争强好胜,则是私欲。连自己的私欲也抑制不了,还有什么学可讲?这事我不跟你争论,你在寂静的夜里扪心自问:你自己怎么样?你说邪敢不敢侵犯你、妖能不能胜过德?这你就完全明白了。何必对我这样卢嘶力竭呢?”老儒汗流如雨,哆嗦着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听见窗外以嘲笑的口吻说:“你不敢回答,说明你还能不欺骗你的心。我暂让你睡吧。”于是扑楞一声,怪物又拂过屋檐离去了。

【译文】

某先生死后,遗留下来的古董寡妇孤儿不知它的价值,于是请他的朋友估价。这个朋友故意高估,使这些古董好久卖不出去。等母子俩穷得过不下去时,乘机以低价买走了去。两年后,这个朋友也死了,遗留下来的这些古董妻子儿子也不识货,于是又请他的生前好友估价变卖。这位好友照搬亡友的计谋,一古脑都将古董弄到自己手中。有人议论:“天道往反循环,所以照搬前人的诡计的人罪应当轻些。”我认为这话说的虽然大快人心,却不可以定为一个公理。小偷有罪,如果有人再偷小偷的,能说这人的罪过就比小偷轻么?

【译文】

屠夫许方,就是前面所记载的夜里碰到醉鬼的那个人。他屠宰驴子的时候,先在地上掘出一条壕沟,在上面放一块板,板的四角穿四个孔,把驴的脚嵌进去。有来买肉的,随着所买的多少,用壶灌滚水浇驴的身子,使得毛脱肉熟,然后割而取之,说是必定要这样肉才爽脆甘美。过了一两天,驴的肉被割尽,方才死去。驴还没有死时,箝住它的口不让出声,它目光怒射,炯炯地像两支蜡烛,惨不忍看,而许方却不当回事。后来许方患病,遍身溃烂得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形状同他所屠宰的驴一样。在床褥上翻来覆去,求死不得,哀声号叫了四五十天才断气。他在病中痛切地自责,并嘱咐他的儿子志学赶紧玫换职业。许方死了之后,志学于是改而杀猪。我小时候还见到过他,现今没有听说他有子孙,想来已经绝嗣很久了。
楼主 灵魂史诗  发布于 2015-12-30 18:12:00 +0800 CST  
【译文】

边随园征君说:有个进入冥司的人,看见一位老儒生立在廊庑下,神情非常惶恐。一位冥司官吏好像是他的故人,向他施礼问候,拱手对他笑着说:“先生平日坚持无鬼论,不知先生今天究竟是何物?”群鬼哄堂大笑。老儒生尴尬地向后萎缩。

【译文】

东光人马大还,在一个夏夜光着身子在资肚寺的藏经阁里睡觉。忽然有人拉他的胳膊,说:“起来起来,不要亵渎了佛经。”马大还睁开眼,看见一个老人在身旁,便问你是谁。老人说:“我是守藏经阁的神。”马大还天性粗旷,也不害怕。当时月光明亮如白天,于是便请老人坐谈。他问:“你为什么来守藏经阁?”老人说:“这是上天的命令。”马大还问,儒家的书多得汗牛充栋,没听说有神去守着,上天怎么偏重佛经呢?老人说:“佛教根据神道来设置教化措施,百姓有信有不信的,所以派神来守着。儒家根据人道来设置教化措施,人人都该尊重并守护它,而且人人都知道尊重并守护它,所以不必借助神力。这不是偏重佛经。”马大还问,那么上天对三教都一视同仁么?老人说:“儒家以修己为本体,表现形式为治理百姓;道家以清静为主体,表现形式为阴柔;佛家以安于现状为本体,表现形式为慈悲。三教的宗旨各不相同,不能一概而论。至于它们的教人向善,则没有区别。对世上万物有所帮助,也没有区别。三教的归宿也大致相同。上天自然不能不使三教并存。儒家为百姓立命,而将本体体现在自身中。佛、道两教都讲究修炼自身,而以有余的力量顾及万物。所以以体现人道的儒教为主,以体现神道的佛、道两教为辅。也不能只以佛、道两教治理天T.这就是三教中不同一中的同一,同一中的不同一。儒教像是五谷,一天不吃就饿,几天不吃必定会死。佛、道像是良药,在死生得失、喜怒哀乐之际,用来解释冤愆、消除忧郁,较之儒教来得快捷。它的祸福因果学说,用来打动无知的百姓,也较之儒教更为容易。只是要适而可止,不能长期使用,不然就会因过分而成患。儒家有时空谈心性,把自己的主张与佛、道两家混为一谈;或者排斥佛、道,好似对付仇敌,这都是一孔之见。”马大还问,道士、和尚肆意以妖妄迷惑百姓,不全力攻击他们,那不是留祸患于世上么?老人说,这里是从本原来论述三教的。要从细枝末节上来说,岂但佛、道留下祸患,儒教留下的祸患还少么?比如你喝醉了光着身子睡,恐怕也未必是周公、孔子制定的礼法。马大还惭愧地道了歉,于是两人畅谈到天亮才分手。最终仍不知老人是什么神。有人说是狐狸。 作者: 清粥小菜 时间: 2012-4-2 14:55

译文】

各行各业的艺人都各自供奉着一尊神作为祖师,妓女祭祀管仲,因为是他最早设立三百处女闾。乐人祭祀唐玄宗,因为他首创梨园子弟。上述祭祀历史都比较长了。小史祭祀萧何、曹参,木工祭祀鲁班,这都有些根据。至于靴匠祭祀兵法家孙膑,铁工祭祀道学家老子之类,则有点不伦不类了。长随这个人祭祀的人叫钟三郎,祭祀时在夜里关着门,神秘莫测,不知祭祀的是什么神。曲阜的颜介子说:“钟三郎大概是中山狼的同音。”先父姚安公说:“这个看法不一定对,也不一定不对。牵强附会,郢书燕说,本来不是没有一点益处。”

【译文】

先叔父仪庵公,有个当铺在西城中。一座小楼被狐精所占据,夜里经常听到它们的说话声,但是不害人,时间久了也就相安。一天夜里,楼上传出一片很响的责骂鞭打的声音,大家前往倾听。忽然听到有人忍痛高呼道:“楼下的诸位都应当明理,世上有妻子打丈夫的吗?”恰巧其中一人刚被妻子打了,脸上的抓痕还没有痊愈。众人哄然一笑说:“这固然是有的,不足为怪。”楼上这群狐精也哄然一笑,它们的争斗才解开了。听说这件事的人无不绝倒。仪庵公说:“这狐精以一笑收敛威风怒火,还可以用善意来对待它。”

【译文】

田村的徐四,是一位农夫。父亲死后,继母生了一个弟弟,极为凶暴不近人情。家中共有百多亩田地,分家时,弟弟以供养母亲为由,分取了十分之八,徐四委屈求全,没有进行争执。弟弟又选择好田占取,徐四也依了他。后来,弟弟把分得的田产荡卖干净,又从徐四要田种。徐四就把自己的田地全部给了弟弟,自己租田耕种,而且心情感到很舒畅。一天夜晚,他从邻村喝醉酒回家。途中经过一片枣树林时,遇到一群鬼抛掷泥土,害怕得不敢继续前进。群鬼啾啾地叫看,逐渐逼近了徐四,等看清徐四的面孔,又都惶恐地倒退起来,说:“原来是谦让田产的徐四兄。”倏地化作黑烟四处散去。

【译文】

白衣庵和尚明玉说,从前五台山有一个和尚,夜里常梦见到地狱,看见种种可怕的景象。有位老先生教他一心诵经,结果梦作得更厉害,以至身体渐渐衰弱下来。又有一位老先生说:“这肯定是你在没出家前,曾做下了罪孽。出家后,渐渐懂得了因果报应,自知死后必会堕入地狱,生出了恐怖心。由恐怖心而产生了种种可怕的景象,所以越一心诵经,幻象也越多。佛法宽宏广大,容许人忏悔;一切罪孽,只要诚心悔过便全都消除。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没有听说这句话么?”这和尚听了,即对佛发下誓愿,翻然改过,弃旧图新。从此便安然不再做梦了。

【译文】

沈观察夫妇死后,幼子寄养在亲戚家,穷得没个人样。沈观察的妾嫁到史太常家,听说了这事后,生出恻隐之心,常叫婢女、老妈子送些衣物去。后来太常知道了,说:“这是人性大理之中的事,不要禁止她这么做。”钱塘人李沧洲说有个寡妇卧病不起,不能做饭,哀求邻居老太太给做点饭,但老太太也不能常来。忽然有位少女推门进来,说:“我是新来的邻居的女儿,听说姐姐困苦吃不上饭,心里常常不忍,今天我征得父母的同意,愿意力姐姐做饭,并且侍奉你。”从此少女天天来,过了三四个月,寡妇的病渐渐好转,打算登门感谢少女的父母。少女流着泪说:“我不敢骗你,其实我是狐狸。你丈夫在的时候,我很爱他。如今我感念旧情,又同情姐姐辛苦守节,因此冒名而来。”然后在床上放了几块银子,呜咽着走了。这两件事很相似。改嫁之后便翻脸不认人的女人,不但不如这个妾,而且连这个狐狸也不如。

【译文】

吴侍读颉云说:癸丑年,有一个前辈,已忘了他的姓,好像是王言敷先生,回忆得不很真切了。王言敷曾经在海丰寺街租屋居住,住宅后面有破屋三间,说是有鬼,不可居人。但是鬼不出来作怪,只是偶而听到声响而已。一天晚上,屋里有责骂声。王言敷伏在墙角倾听,乃是两妻争座位,一个说我先来,一个说我年长,争辩个不停。前辈不觉叹息说:“死了还不停息吗?”再听,就沉寂了。妻妾共同居住,克制忍耐相安的,十对当中或者有一对;欢欣地互相投合的,千百对当中或者有一对,因为还有名分管辖着。至于两妻并立,则从来没有一对互相投合的,也从来没有一对相安的。没有名分管辖着,那么双方不肯互相谦让,固然是在情理之中了,又何怪于吵闹纷争呢!
楼主 灵魂史诗  发布于 2015-12-30 18:21:00 +0800 CST  
阅微草堂笔记卷五滦阳消夏录五

【译文】

郑五,不知来历,携带母亲和妻子流浪到河间住下来,以木工自给度日。他身患重病,临终时叮嘱妻子说:“我本来没有锥尖大的田宅,你又不会做女工,我死之后担心老母会冻饿而死。现在和你约定:有能为我赡养老母的人,你就嫁他,我也会死无遗恨了。”郑五死后,妻子如约嫁人,老母赖以活下来。有时夫妇奉事老母稍微怠慢了一些,屋中就会出现响动,如同摔碎磁器和折断竹竿的声音。有一年,因棉衣没有做成,老母哭喊寒冷。忽然屋内响起了呜钟击鼓似的声响,音波震动了墙壁。这样过了七八年,郑五的老母死后,才寂静下来。

【译文】

佃户曹自立,稍微认识几个字。他偶然患了寒病,昏昏沉沉地被一个衙役带走了。路途中遇见另一个衙役,说是带错了人,他们相互争吵了很久,最后还是把他送了回来。经过一个用石头砌墙的地方,周长有一里,墙内浓烟翻涌,紫色的火焰汹汹地燃烧着。门上刻有六个字,像斗一般大,他不能够全部认识,只是记住字的笔划回家。根据他记住的偏旁猜测,似乎是写的“负心背德之狱”。

【译文】

世上称短命的人为讨债鬼,这原是有的。卢南石说:朱元亭的一个儿子生痨病,当病情危急、气息微弱时,呻吟着自言自语道:“这下还欠我十九两银子。”一会儿医生在药中投入人参,药煎好,还没有来得及服就死了。所用人参正好值十九两银子。这是近日的事情。有人说:“四海之中,一日之内,短命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前世欠债的哪里会有如此之多?”要知道死生如转轮,因果循环,就像恒河里的沙,堆积的数量无法浏算;就像太空里的云,形态变幻不可思议:这确实难以拘泥于一种形式。但是估计它的多数情况,那么冤仇罪错纠结在一起,由于财物引起的居多。老子说:“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人的一生,大概没有不用心于这个的。不过天地所生的财物,只有这个数目。这边得到那边就失去,这边盈余那边就亏损。机巧从这里产生,恩仇从这里结下。善恶业缘的报复,可以延续到三世。我们看谋利的人之多,就可以知道讨债的人不会少了。司马迁说过:“怨毒之于人,甚矣哉!”君子宁可相信它是有的,或者可以启发人的深思。

【译文】

村里一个女人刚死了丈夫,一个轻佻的家伙贿赂邻居老太太牵线,夜里来到寡妇家。关了门要睡觉时,忽然灯光暗绿,缩小如豆。接着一声爆响,红光四射,形成一个方圆二尺左右、有镜子大小的光环。里面映出一张人脸,竟是寡妇的亡夫。这两个男女一声嚎叫,昏倒在床下。家人吃惊地起来查看,于是奸情败露了。有人说寡妇失节的不少,为什么只有这个鬼有灵?我认为鬼有强弱,人有盛衰。寡妇的亡夫是刚死的强鬼,又赶上这两个人心神不定,所以鬼就能作怪。其他饮恨于地下,几世也翻不了身的鬼,不知有多少。不能认为他们的灵魂会随着形体一起消失了。有人又怀疑是妖物假托亡夫作怪。这种事也不是没有。不过妖物不会自己无端作怪,它是因人而作怪。也许是在幽魂怨毒之气的感召之下,妖物乘机假托作怪。不然的话。陶婴的家里怎么不会有黎丘的鬼来闹妖呢?

【译文】

通政罗仰山在礼曹做官时,受到同僚的排挤倾轧,每一举动都被掣肘,每一迈步都似走在荆棘丛中。他的性格一向迂腐呆板,毫不灵活,便渐渐积愤成疾。一天,他闷闷不乐地坐着,忽然做梦来到一座山中。山中水流花开,风清日丽,风光宜人。罗仰山顿时觉得神思开朗,郁闷全消。他沿溪散步,见到一所茅舍。有位老翁请他入坐,二人谈得很投机。老翁问他怎么象生痛的样子,他向老翁详细陈述了自己的苦境。老翁长叹说:“这是有夙因的,君没了解罢了。君七百年前是宋朝的黄筌,君的同僚对头就是南唐的徐熙。徐熙的画品,本来高出黄筌之上,但黄筌恐怕他夺走自己的供奉之宠,就巧词排斥压抑,致使徐熙贫困落魄,饮恨而死。以后辗转轮回,二人长期没有相遇。今生业缘凑合,徐熙才得机报其宿仇。他加在君身上的不幸,正是君曾经加在他身上的不幸,君又有什么可以憾恨的呢!世上事情,大体上没有往而不复的。往而必复,这是天道;有恩必报,这是人情。既然已经种上因,终究是要结出果。因果气机的感应,如同磁石吸针,没有靠近也就罢了,一旦靠近就会牢吸不离。怨恨的纠结,如同火石含火,不触则已,一触就会激发生火。冤结一直不消释,就像隐伏的疾病一样,必然会有骤然发作的那一天。冤家终究要相逢,就像旋转的日月一样,必然会有互相交会的那一刻。可见,种种害人之术,恰好是用来害自己的啊!我在以往的生涯中与君有过旧交,由于君没醒悟,所以给君叙述了忧患的根本来由。君与他的冤仇已经了结,从今以后,小心不要再造因就可以了。”罗仰山听后,轻松地解除了思想结症,得失成败的心思顿时一干二净。几天之内,平常积成的疾病就彻底消失了。这是我大约十岁时,昕霍易书先生讲的。有人说:“这是卫延璞的事,霍易书先生偶尔记错了。”不知究竟是谁的事,一并附记下来。 作者: 清粥小菜 时间: 2012-4-2 14:56
楼主 灵魂史诗  发布于 2015-12-30 18:28:00 +0800 CST  
【译文】

田白岩说,康熙年间,江南发生了征漕案,官吏有好几人伏法。其中一人的鬼魂在几年之后降乩到他的朋友家,说正在地府里告某公。朋友惊道:“某公是好官,况且他总督两江漕运时,是在这个案子发生前的十多年,为什么无缘无故地告他?”鬼魂又在坛上写道:“这案子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在刚刚有了苗头时,革除一个官员、流放一两个小吏,就可以把隐患消除了。某公为了博取忠厚的名声,眼看着脓肿而不治,终于溃烂,我们触法祓杀。我们害民害国,不能恨现在的执法者。追根溯源,不去告他还去告谁?”写到这里,乩也不动了。如今不知在九泉之下,是怎么结的案。《金人铭》说:“涓涓之流不塞住,终于成为江河;细小的树苗不拔去,将来就得找斧子来砍。”古时圣人真是看得远呵。这个鬼魂说的,不能说没有道理。

【译文】

我家乡有位姜某,临死时嘱咐他的妻子不要再嫁给别人。她哭泣着答应了。后来有一个喜欢她的美貌姿色的人,出了大价钱买她当妾。那天她打扮得漂漂亮亮正要上车时,她家里养的狗忽然像一个人似的立起来怒声嚎叫,两只前爪抱着她的脸猛咬,鼻子被咬裂了,并且弄瞎了一只眼睛。她的容貌既然被毁坏,买她的人便不再要她,后来更是没有人愿意来娶她。是康熙五十三、四年间的事情,因此老人之中还有亲眼看见过这件事的。人们都夸赞这条狗真的是讲义气,时刻不忘记主人的恩德;这条狗真的是够聪明,能够进攻要害处。我认为狗是绝对不可能想到这样一招的,这是姜某的厉鬼附在宅的身上才干出来的。

【译文】

爱堂先生曾经饮酒夜归,坐马忽然惊奔起来。草深木盛,沟坎凹凸,多次差点摔下马去。忽然有人从路旁闪出,一手挽辔,一手将爱堂先生搀扶下马,说:“我的老母当初多蒙先生救济,现在我来救先生脱离断骨的厄难。”先生问他的姓名,可是转瞬之间已经人无踪影了。先生回忆自己的生平往事,从来没有救济老妇人的事情,不知拦马鬼为什么要这样讲。难道这就是佛经上所谓的“无心布施,功德最大”吗?

【译文】

张福是杜林镇人,以担货贩卖为业。一天,同乡里富豪争路,富豪指挥仆人把他推落到了石桥下面。当时河正结冰,棱角就像锋利的刀,他头颅骨被摔得破裂,奄奄地仅存一丝呼吸。里长原本怀恨富豪,立刻报告了官府。官府垂涎富豪的钱财,官司办得很急。张福暗中让他的母亲对富豪说:“您偿了我的命,对我有什么好处?如果能够替我供养老母幼子,那么趁我没有断气,我到官府去说自己是失足掉到了桥下。”富豪答应了。张福略微通识一些文字,这时迹能够忍着疼痛自己书写状纸。张生前写的供词确凿,官吏也无可奈何。张福死了之后,富豪竟背弃约言。他的母亲多次到官府控告,终于因为张生前写的供词有凭有据,所以始终不能伸雪。富豪后来乘醉夜行,也因为马颠仆从桥上掉下而死。人们都说:“这是背弃张福的报应了。”先父姚安公说:“审理案件是多么困难啊!而人命案尤其难。有顶替凶犯的甘心替人去死,有行贿讲和的甘心出卖所亲近的人,这已经仓促间不容易询问了。至于被杀的人亲手写的供状,说不是这个人所杀,这即使是虞舜时司法官皋陶来办案,也不能定他的罪。倘若不是背弃约言不兑现,以致遭到鬼的诛杀,那么就会出钱而免罪了。诉讼的情状变化万端,有什么怪事不会发生呢?主管刑法的难道仅仅依据常理就可轻率地判决吗?”

【译文】

姚安公说,有个叫孙天球的人,把钱财当成他的命。他白手起家积累了千金家产,即便妻子儿女挨冻受饿,他也视作陌生人一样,不管不顾。他自己同样忍冻挨饿,不轻易用一文钱。在病重时,他把挣下的钱都摆在枕头前,一一用手抚摸着说:“你最终还是不归我所有了么?”他呜咽着死去。孙天球没死之前,狐狸戏弄他,常常把他的钱财偷了去,让他急得要死,然后再让他在别处找到。这种事有好几次。又有一位刘某,也把钱财当作命,也被狐狸戏弄过。某年除夕,凡是刘某亲友中贫困的都得到刘某馈赠的礼钱。大家奇怪这不像他平时的作为。继而听说刘某床前的箱子里,被狐狸偷去二百多两银子,却出现了几十张感谢信。这是因为孙天球的钱财都是辛苦得来的,狐狸嫌他吝啬,只是耍耍他而已。刘某的钱财都是靠玩弄手法剥削而来,所以狐狸把这不义之财分给了别人。这种处置也是极为妥当的。

【译文】

我提督福建学政时,师爷钟忻湖说:他的朋友过去在某公的幕府里,因为会同查勘住宿在古寺里。月色朦胧中,看见某公的窗下有人影徘徊了很久,慢慢地上钟楼而去。他心里知道是鬼怪,但是素来有胆量,仍暗暗跟随前往寻找。到了钟楼前,楼门已关闭上锁,听见楼上好像有两人在谈话。其中一个说:“您为什么空着回来?”另一个说:“这里很少有官吏来,今天幸而有两个官员一起住宿,将等待夜深人静以后申诉我的冤情。刚才偷听他们所说的话,不是揣摩迎合上司的方法,就是消除填补设法遮掩的手段,这不足以办理我的事,所以失望地回来了。”说完,好像有叹息的声音。再听,竞沉寂了。第二天,暗中告诉主人,主人果然变了脸色摇摇手,告戒他不要多事。至今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冤情。我说这是你的朋友怀恨于他的主人,所以造出这番话,形容他的巧于趋吉避祸,被鬼所侮弄罢了。如果就这一件事情而论,鬼不是亲眼目睹,话没有亲耳听到。恍惚遥远,茫茫然没有确实的证据,即使是阎罗王、包龙图,也没有办法着手处理,而竟求之于某公吗?

【译文】

平原人董秋原说,海丰有座和尚庙,一向有很多狐狸,常常扔弃瓦块石头耍弄人。一个学究租借东厢的三间房屋教授他的学生,听见有这种事情,就走到佛殿上去大声呵斥狐狸。从此以后安静了几个夜晚。学究自以为是,便洋洋得意。有一天,东邻的老人到他这里来聊天,两个人拱手作揖的时候,学究的袖子里面忽然有一卷东西掉落在地上。他们拾起来一看,竟然是一张春宫图。老人默默无语不再说什么。第二天学生们却都不来了。狐狸没有侵犯人类,人粪却去冒犯狐狸,以致于反而被狐狸算计。君子对于小人,应当谨慎地进行自我防备。无缘无故地去招惹他,没有不自讨晦气的。

【译文】

关帝祠中都有周将军的塑像,他的名字却不见于史书传记。考察元代鲁贞的《汉寿亭侯庙碑》,已经有“乘赤兔兮从周仓”一语,那么可知周仓一名由来已久。周仓将军的灵通也最显著,有个叫刘破车的村里老妇,说她丈夫曾醉酒睡在关帝的香案前,梦见周将军踢他起来。起来后左股有青痕,过了半月才消失。

【译文】

说鬼不能轮回转生,那么从古到今,鬼天天增加,大地就要容纳不下了。说鬼能轮回转生,那么这个死了那个生了,转瞬变换形貌而去,世上就不该有鬼了。连做买卖的和种地的农妇,也往往转生,好像没有不轮回转生的;而在荒野老坟里,时常见到鬼,又好像有不轮回转生的。表兄安天石曾卧病在床,魂灵到了地府,就这事问管藉册的官吏。官吏说:“有轮回的,有不轮回的。轮回的有三类:有福的要受报应,有罪的要受报应,有恩有怨的也要受报应。不轮回的也有三类:圣贤和仙佛,示在轮回之数;堕入无间地狱中的,不能轮回;无罪无福的人,则任它在墓坟间闲逛,余气未尽就存在着,余气渐消了就灭掉,好像露珠水泡,忽有忽无,好像闲花野草,自荣自枯,这样的鬼没什么可轮回的。有的无所凭依的鬼魂,附在人身上孕育,称为偷生。德行高尚的和尚、道士,借别人的形体转世,称为夺舍。这些都是偶然的变移,不在正常的轮回范围之中。至于神灵下凡,辅佐圣明的朝代,妖魔鬼怪转世,纵横杀掠,则是由气数决定的,不能以轮回来看待。”天石本来不信轮回,病愈之后,时常举出这件事对别人说:“据这个鬼官说的看,确实有道理。”
楼主 灵魂史诗  发布于 2015-12-30 18:31:00 +0800 CST  
【译文】

算命先生虞春潭,给人家测命,大部分都很灵验。有一次他去襄阳、汉阳一带游历,与一位读书人同乘一只船,两人闲聊非常融洽投机。时间一长发现这个读书人不睡不吃,便怀疑他是仙鬼之类。深夜里偷偷地问他,读书人回答道:“我既不是神仙也不是鬼怪,而是天上的文曲星。由于有事要到南岳去,因为和你有一段缘份,所以能够聚在一起盘桓几天。”虞春潭问他:“我对于算命,自认为造诣很深,但是推测某某应当大贵却不灵验。你主宰功名、禄位,理该知道原因。”读书人说:这个人的命运本来应当大贵,无奈他太热衷于做官,以致于被减去了十分之七。“虞春潭说:”热衷于做官,也是人之常情。为什么地府要惩罚他这么厉害呢?“读书人答:”热衷于做官,那些强悍的人肯定会借助权力作威作福。作威作福的人肯定阴险狠毒而且刚愎自用。软弱的人必然要保护自己的官位,这样的人必然要狡诈多变而且深藏不露。况且,持权作恶,拼命地保住官位,是一定要争宠斗胜,进而相互之间倾轧、排挤。到了这个地步,则不论人贤或者不贤,只论你与我是不是一伙的。不管事情该不该办理,只管你对我有没有好处,它的弊端一时间就讲也讲不完了。这种罪恶比较贫婪残酷更加严重,因此那人还需要减短寿命,又何止于减少福禄呢。“虞春潭暗暗地牢记住了读书人的话语,过了两年多,某某果然死去。

【译文】

张铉耳先生的同族人中,有以狐女做妾的,另外营建僻静的居室给她住。床榻帷帐日用器具同人没有什么两样,但她自己有婢女仆妇,不用张的奴仆罢了。室内没有一点灰尘,只是尘久了感觉阴气森森,也时常听到室内说笑的声音,而看不见说笑者的形体。张本来是个大族,每当亲戚宴会,来宾多请求见她一面,都没有得到允许。一天,张一定要勉强她,她就说:“某家的某娘子还可以,别的人一律不见。”某娘子进入室内和她会晤,见她举止娴静优雅,相貌好像三十来岁的人。问到她室中寒冷的缘故,回答说:“娘子自己心中害怕罢了,这屋子原本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后来张问起她单单见这个人的缘故,回答说:“人是阳类,鬼是阴类,狐介于人鬼之间,但也是阴类。所以出来经常是在夜间,白天阳气盛的时候,不敢轻易同人接触。某娘子阳气已经衰微,所以我能够见。”张惶恐地说:“你每天和我同寝共处,我恐怕衰弱了吧?”回答说:“这个别有缘故。凡是狐的诱惑人,有两条路:一叫蛊惑,一叫夙因。蛊惑的,阳气被阴气所侵蚀,侵蚀完了就死去;夙因则与人本来有缘份,气自然相感应,阴阳调合,所以可以长久而相安。但是蛊惑的占十分之九,夙因的只占十分之一。那些蛊惑的也必然自称是夙因,但用伤害人不伤害人可以知道它的真假罢了。”后来见到她的那个妇人,果然不欠就去世了。

【译文】

罗某和贾某住邻居,罗某富而贾某贫。罗某要买贾某的房子,却使劲压价。贾某要另找买主,罗某又暗中阻挠。时间长了,贾某越发贫穷,不得已减价卖给了罗某。罗某经营改造,使之焕然一新。完工那天,大宴宾客,祭祀鬼神。他刚点燃纸钱,忽被狂风卷到房梁上,于是烈焰骤起,烧得火星灰尘迸散如下雨。弹指之间,烧得一片灰烬,连他的原住房也烧了。火刚起来时,大家一起扑火,罗某却捶着胸脯制止。后来他说:“刚才在火光中,我恍惚看见贾某的亡父。这是他因为怨恨我所进行的报复,救也没有用。我真后悔呵。”罗某急忙找来贾某,送给他二十亩良田,并写了契约送给他。从此罗某一心向善,竟得以长寿善终。 作者: 清粥小菜 时间: 2012-4-2 14:56

【译文】

沧州樊氏举行扶乩降神时,河工某位官员也来祈祷求神。降临的神是关帝。忽然乩架写出大字说:“某某官员到前面来!你写出文字作忏悔,言语多是回护自己。对神还这样,对人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误伤人仅不过是一种过错,可你这一回护则构成了罪恶。天道原谅过错而诛杀罪恶,难道肯听你进行巧辩吗?”这位河工官员伏在地上不敢动,吓出了一身冷汗。从此以后,闷闷不乐,似乎丢了魂,几个月以后就病死了。人们自始至终也不知道他忏悔的是什么事情。

【译文】

褚寺的衣家有一个媳妇和她的婆婆在一块儿睡觉。夜晚下雨使墙壁眼看着将要倒塌了,泥土稀稀拉拉地往下掉。媳妇听见声音急忙起来,用背顶着墙壁而使劲喊叫她的婆婆醒过来。她的婆婆躬着身子掉到了炕下,媳妇却被墙壁压死,尸体正巧倒在婆婆躺卧的地方。这真是一个孝妇,可是由于她的出身低贱而没有人报告给官府,时间一长,就连她的姓名也忘记了。相传在她死了之后,她的婆婆哭得非常伤心。有一天,邻居告诉她的婆婆:深夜里,做梦见到你的媳妇戴冠披帔而来,说道 ——请转告我的婆婆,不要再为我哭泣不停。我因为代替我的婆婆死去的原故,如今已经被封为神灵了。乡中的父老们也都传言:我在深夜里也做了这样的梦儿。有的人便发问:这个媳妇如果真的成了神灵,她为什么不托梦给她的婆婆呢?可见这是乡亲们为了安慰老人家不要再痛心,就编造出这么一段故事来。我认为,忠孝节义的人,死去后必定会封为神灵。天道光明公正,有很多事情都可以证实这一点。因此,只能相信真的有这种事情。即使是由一个人编造出来的,大家却众声附和,也没有什么不可以。《书·泰誓<中说:天所见就是民所见,天所听就是民所听。人们都从心里认为这个媳妇是神灵,那么上天也必定认为她是神灵。这样又有什么必要去怀疑这个传言是不是真实的呢。

【译文】

长山聂松岩以善于雕刻印章游历京城,曾经在我家坐馆,说他的家乡有同狐交友的,每当宾客朋友宴会,招呼它同坐,饮食谈笑,同人没有什么两样,只是听到它的声音而看不见他的身形罢了。有人强要它相见,说:“面对面看不到,怎么算是相交呢?”狐说:“相交是以心相交,不是以貌相交。要知道人心难以测度,深险过于山川;设置种种机关陷阱坑害人,从这里隐藏埋伏。诸位不见他的心,以貌相交,反以为亲密;对于不见貌的,反以为疏远,不也荒谬吗?”田白岩说:“这个狐精的阅历世情可以说是很深了。”【膘文】肃宁老儒王德安,康熙丙戌进士也,先姚安公从受业焉。尝夏日过友人家,爱其园亭轩爽,欲下榻于是,友人以夜有鬼物辞。王因举所见一事日:江南岑生,尝借宿沧州张蝶庄家。壁张钟馗像,其高如人。前复陈一自鸣钟。岑沉醉就寝,皆未及见。夜半酒醒,月明如昼,闻机轮格格,已诧甚;忽见画像,以为奇鬼,取案上端砚仰击之。大声砰然,震动户牖。僮仆排闼入视,则墨渖淋漓,头面俱黑;画前钟及玉瓶磁鼎,已碎裂矣。闻者无不绝倒。然则动云见鬼,皆人自胆怯耳,鬼究在何处耶?语甫脱口,墙隅忽应声日:鬼即在此,夜当拜谒,幸勿以砚见击。王默然竞出。后尝举以告门人日:鬼无白昼对语理,此必狐也。吾德恐不足胜妖,是以避之。盖终持无鬼之论也。
楼主 灵魂史诗  发布于 2015-12-30 18:37:00 +0800 CST  
【译文】

肃宁的老儒王德安,是康熙四十五年的进士,先父姚安公曾拜他为师。一年夏天,他到朋友家,喜爱园中亭子的宽敞凉爽,要住在这儿。朋友说这儿闹鬼,不让他住在亭子里。于是王德安说了亲眼见到的一件事。“江南的岑某,曾在沧州的张蝶庄家借宿。屋里墙上挂着钟馗像,像人那么高。像前摆着一架自呜钟。岑某因大醉,没有看见这些。半夜酒醒后,外面月光明亮如白天。他听见自呜钟的齿轮声格格响,已感到惊异,忽又看见画像,以为是奇鬼,便拿过桌上的端砚,仰面打去。砰然一声,震动了门窗。僮仆们闯进门来查看,只见岑某身上墨汁淋漓,头脸都是黑的;画像前面的自呜钟和玉瓶磁鼎,都已碎裂了。听到这事的人都笑破了肚皮。人们动不动就说有鬼,都是自己吓唬自己。鬼究竟在哪儿?”他刚说完,墙角忽然有搭腔的说:“鬼就在这儿,夜里就来拜访你,可别用砚台砸我。”王德安默然无声地走了。后来他把这事告诉门生,说:“鬼不可能在大白天和人对答,这肯定是狐狸。我的德行恐怕制不住妖狐,所以避开它。”就是说,他还是坚持无鬼论。

【译文】

明器,足古代葬礼的内容之一,后来又产生了纸车纸马。孟云卿写的<古挽歌《中说:“在冥冥之中还需要什么,才能够满足我活着的人的心意。”这些做法只不过是为了安慰活着的人的悲伤难受而已。然而,我的长子汝佶病危时,他的女儿给他烧了一匹纸马。汝佶断了气却又苏醒过来说:“我的魂魄出了门口,茫茫然地不知晓要往哪儿去。遇见老仆人王连升牵着一匹马过来,送我走。遗憾的是马跛足,颠簸得很不舒服。”烧纸马的仆从哭泣着讨饶:“这是我的过错,点火的时候一不小心折了一条马腿。还有我的六堂舅母常氏在弥留之际,喃喃自语道:刚才去看了新房子真的不错,只是东边的墙壁损坏了,可怎么办呢?”守在一旁的人去查视她的棺材,果然左侧坏了,有一个小洞。木匠和监工的,都未曾发现这个洞。

【译文】

李又聃先生说:过去有清寒士子落第的,焚烧他留下的试卷,状诉于文昌祠。夜里梦见神对他说:“你读书半辈子了,还不知道穷困通达都有命吗?”我曾经随侍先父姚安公,偶而说起这件事,姚安公不悦地说:“又聃是参加科举考试的士子,传述这样的话还可以。你等是亲手掌握判定文章高下以取士的权力的,传述这样的话就不可以了。聚奎堂柱子上有孝感熊相国题写的联语说:”赫赫科条,袖里常存惟白简;明明案牍,帘前何处有朱衣?,你没有见到吗?“

【译文】

海阳李玉典前辈说:有两个书生在佛寺读书,夜间二人搞同性恋,忽然墙壁上现出一面大圆镜,直径一丈多长,光xxxxxx就象白天一般,二生的毫毛头发都清清楚楚地映在了镜中。听到屋檐有声音说:“佛法广大,本不责怪你们。但你们自己朝镜中看看,是什么样子?”我认为这种幽期密约式的勾当,必定无其他人在场,是谁看见的呢?二生绝对没有主动向人宣扬的道理,又是从哪里听到这件事情的呢?然而,这件事是情理中应该有的事,不一定要看为子虚乌有。李玉典又说:有位老儒在一个荒废园子中设帐。一天夜间,听到墙外有吟诵诗文的声音,一会儿又听到了辩论的声音,接着又听到激烈的争吵声,随后是辱骂声,时间一长又传来了殴打的声音。园子后面是空无人居的旷野,老儒心里明白这是鬼在活动。他正在害怕发抖,殴打声已经来到窗外,其中一位盛气十足的鬼高声呼叫:“他评驳贬斥我的诗文,实在令人气愤!现在共同来请先生批正。”随后朗诵了数百句诗文,一边朗诵,还一边用手打着拍子。另一鬼呻吟喊疼,而且对朗诵流露着几分嘲笑。老儒害怕不敢作声,窗外诵诗文的鬼厉声闸道:“先生究竟以为怎么样?”老儒欲言又止,支吾了好久,这才用额叩枕说:“我这把瘦骨头可经受不住老兄的尊拳。”呻吟的鬼放声大笑着走了,朗诵的鬼气咻咻地在窗前走来走去,直到鸡叫才安静下来。据李玉典说,他是从胶州法黄裳那里听来的。我认为这也是法黄裳编造的寓言。

【译文】

天津人孟文很有才,张石邻先生最喜欢他。有一天,张石邻扫墓回来,在路旁的酒店里遇见了孟文,看见他在墙上新题了一首诗:“东风阵阵荡动春天的衣裳,信步去野外寻芳又信步回来。红花映着桃花般的娇容一笑而去,只见杨柳翠绿之中有燕子双飞。徘徊在曲径上爱怜香草,惆怅地望着夕阳已挂在树枝上。记着今天徘徊的地方,就是酒楼西边有柴门的那一家。”张石邻问他写这首诗的原因,他不说。经再三追问。他才说,刚才在道旁见了一个美女,漂亮得倾城倾国,所以坐在这儿等她再出来。张石邻问美女去了哪儿,孟文指给张看。张石邻大惊道:“那是某某家的坟地,荒废已久了。哪有什么美女?”两人一起去看,果然坟丘起伏,荒草没径,连个人影也没有。

【译文】

我在乌鲁木齐供职时,有一天,下属匆匆来报:军校王某已奉命出差伊犁押运军火,他妻子一人在家,今天已过中午门还不开,叫了几次,无人应答,恐怕出了大事。于是,我命令乌鲁木齐同知木金泰去看看。破门进去,发现两个男女赤身裸体,同床相抱,剖腹而死。问这男人的籍贯,无人知道从何地来,也没一人认识他。于是去邻居打听,也没有头绪。只好计划当作一桩疑案草草了结。当天晚上,女尸的嘴里突然发出了凄凉的呻吟声,两唇艰难地一张一合。看守吃惊不小,走近一看,原来女人已活了过来。第二天,她竟能说话了,经审,她供认道:“我从小与他两小无猜,彼此相爱,结婚后两人还保持了一种幽会的习惯。后来,我跟随丈夫驻防西域,他仍念念不忘,寻踪而来。他刚到,我就把他藏在屋里,所以邻居们都没有发现。一想到相聚是暂时的而分别是永久的,于是相约一起死后在阴间长相守。自杀时,感到痛苦不堪。接着,昏迷过去,忽然象做了个梦,灵魂脱离躯体而去,我急跟着他去,却不知他的踪影。我只好独自站在沙漠中,只见绿草白云,四周渺无边际。正在徨间,一个鬼把我绑走了,来到一个官府,受了好一顿严刑栲打,百般羞辱。最后,官长说我虽然无耻与野男子交合,命却没有终结,喝令又打我一百大板,把我赶了回来。那板子都是铁铸的,打在我身子上,真是痛不欲生,我又昏死过去。等慢慢苏醒过来,我才发现自己又起死回生了。”查验了她的腿,果然是伤痕累累,惨不忍睹。驻防大臣巴公说:“她已受到了地府的惩罚,通奸罪我们就不必追究了。”我的《乌鲁木齐》杂诗中写道:“鸳鸯终究不双飞,天上人间旧愿违,白草萧萧埋旅梓,一生肠断华山畿”,咏唱的正是这件事。 作者: 清粥小菜 时间: 2012-4-2 14:56

【译文】

朱青云说:化曾经同高西园在水边散步,这时早春的冰刚刚融解,明净的绿水波纹流动。高说:“回忆晚唐有‘鱼鳞可怜紫,鸭毛自然碧,的句子,没有一个字说到春水,而晴天的水波动荡不定的样子,像在眼前。可惜不记得他的姓名了。”朱正在沉思未作回答之际,听见老柳树后面有人说话道:“这是初唐刘希夷的诗,并不是晚唐人所作。”走过去看,并无一人。朱惶恐不安地说:“白日见鬼了。”高微笑着说:“像这样的鬼见一见,倒也非常好,但恐怕他不肯出来相见罢了。” 说完,对着树作了三个揖而行。回来翻检刘的诗,果然有这两句话。我偶然把这事告诉了戴东原,东原因而说起,有两个书生在烛光下对谈,争论《春秋》的周正、夏正,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僵持不下。窗外忽然有声音叹息说:“左氏是周时人,不会不知道周代的正朔,二位先生何必耗费言词呢?”出去看窗外,只有一个小僮,正在熟睡。观看这两件事,儒家学者天天谈考证,讲《尚书·尧典》的“日若稽古”,动不动至于十四万字,怎么知道渺渺茫茫之中,没有人在旁边嘲笑的呢?

楼主 灵魂史诗  发布于 2015-12-30 18:38:00 +0800 CST  
【译文】

聂松岩说:即墨的于生,骑着一头驴子前往京师。中途在一个高岗上休息,将驴子系在树上,自己则倚着石头闭目养神。忽然看到驴子昂头向四处张望,感叹地说:“几十年没到此地来,青山如故,但村落已经不是当年的布局了。”于生一向好奇,听到驴子说话,一跃而起,自言自语地说:“原来此驴就像是宋处宗的长呜鸡呀!我每天骑着与它闲谈,就不怕一路长途的寂寞了。”于是拱手作揖,对驴说话,驴却自顾吃草,没有应声。于生反复开导恳求,表示愿与驴子结成忘形之交,驴子仍然好像没听见。于生大怒,用鞭狠抽驴子,驴子蹦跳狂吼,可就是不能说话。最后打断了驴子一条腿,只好卖给屠夫,自己徒步返回家来。这件事情十分可笑,是睡梦中听错了呢?还是这头驴有夙生冤债,灵物凭依在身上说话,用以激怒于生,使驴子遭到挨打被杀呢?

【译文】

三叔南仪公有个很能干的仆人,叫毕四。他善于打猎,能拉动十石拉力的弓,常在野外捕鹤鹑。捕鹌鹑必须在夜里。先把稻麦的杆插在地上,像是禾垄的样子,而上面张上网。用牛角作成曲管,学着鹌鹑的叫声吹。鹌鹑飞来之后,先稍微地吓叮它们,使它们陆续躲进稻麦杆丛里,然后再大声惊吓,让它们惊飞,就触到网上了。吹牛角时,声音凄咽,往往误把妖鬼引了来,因此必须建一座茅棚自卫,并带着武器防身。一天夜里,月光明亮,一个老人来行了礼说:“我是狐狸,儿孙们和北村的狐狸结下冤仇,全族都参加械斗。混战中,对方捉去我的一个女儿,每次械斗时就把她反绑了拉出来羞辱我。我方也提了他们的一个妾,也照他们的样子予以报复。因此双方的仇越结越深,约定今晚在这儿决战。听说你是位很讲侠义的人,请求你帮我一臂之力,那么我这一辈子也不会忘了你的。对方用的武器是铁尺,我用的武器是刀。”毕四本来就好事,很痛快地跟着老人前去,躲藏在树丛中。待两方交兵之后,两个狐狸血战在一起,以致相抱着搏斗起来,毕四瞄准了目标,一箭射去,把北村的狐狸射倒了。不料弓力太强,箭头太锋利,竟穿透北村狐狸的腹部,没入老人的腋下,两狐都死了。双方各自惊慌失措地抢尸,扔了俘虏逃走了。毕四给狐妾和狐女解了绑绳,告诉她们:“传话给你们的家族,两家胜败差不多,从此可以解除冤仇了。”在这以前,北村的人每到夜里就听见杀声连天,从这以后就安静下来了。这事和李冰的事差不多。不过李冰斗江神,是为了防御灾祸力民除害,这些狐狸却只为了泄私愤而斗个不停,终于两败俱伤。这是不能叫人苟同的呵。

【译文】

姚安公在云南时,幕友说衙署院里的香橼树下,月夜里常见有一个红衣女子,浓妆艳抹地站在那儿,见了人便缓缓地沉入土中。大家提议挖开看看。姚安公拿来一壶酒浇到树下,祝祷说:“你见了人就藏起来,说明没打算作妖害人,那又何必屡屡现形,自找暴露尸体之麻烦呢?”此后,红衣女子便不再出来了。还有一间书房,极为宽敞,好久空在那儿没有人住。舅舅安五章跟着姚安公在云南,夏天偶尔光着身子睡在书房里,梦见一个人向他作了一个揖,说道:“我和你虽然是两个世界的人,但我的眷属在这儿,也有个男女之别,你为什么举止轻浮,不守礼节呢?”安五章猛然醒来,再乜不敢到书房去了。姚安公说:“树下的鬼,可以通过讲道理使它明白事理,书房的鬼,能通过讲道理让人明白事理。这个郡地处偏僻的万山丛中,风俗朴实而不开化,所以一些鬼怪什么的也受人的影响而这么淳厚。”

【译文】

在我两三岁时,曾有四五个小孩,穿花衣、戴金钗,和我一起玩。他们都称我为弟弟,好像很喜欢我。我稍大时就不见了。后来我把这事告诉了先父姚安公,他沉思了好久,恍然道:“你的前母恨没有儿子,曾叫尼姑用彩丝线拴了神庙里的泥孩来,放在卧室里。她给每个泥孩都起了小名,每天都供果品等给他们,和养育孩子一样。她去世后,我叫人把这些泥孩都埋在楼后的空院里。肯定是这些泥孩作怪。”担心今后闹妖,打算把泥孩挖出来,却因年头长了,已记不起埋在什么地方了。前母就是张太夫人的姐姐。有一年的忌日,家祭之后,张太夫人正在睡午觉,梦见前母用手推她,说:“三妹太粗心了,怎么能叫小孩玩刀。”张太夫人吃惊地醒来,发现我正坐在她身旁,玩着姚安公的革带,挂在上面的佩刀已被拉出刀鞘来。由此才知道灵魂回来接受祭祀,确有其事。因此古人说侍奉死人就像侍奉活人一样。
楼主 灵魂史诗  发布于 2015-12-30 18:39:00 +0800 CST  
【译文】

表叔王碧伯的妻子亡故,术士说某一天的子刻回煞——魂灵返舍。到那天,全家都回避出去。有一个盗贼伪装成煞神,越墙而入,正打开箱子愉取簪环首饰,恰巧另一个盗贼又伪装成煞神而来,鬼声呜呜,渐渐逼近。前面这个盗贼仓皇慌张地避出,在庭院里相遇,彼此都以为对方是真煞神,都惊慌而掉了魂,面对面地倒在地上。黎明时,家里人哭着回来,突然见到他们,大为惊怕;仔细一看,才知道是盗贼。用姜汤灌醒,就让他们穿着鬼的装束捆绑送官,沿路众人聚集观看,没有不大笑而不能自持的。根据这一件事情,回煞的说法应当是虚妄的了。但是回煞的形迹,我实在是多次亲眼看到过。鬼神渺茫模糊,实在不知道它到底怎么样。

【译文】

益都人朱天门说:甲子年夏天,他与几位朋友夜集明湖边,召来歌妓劝酒。酒酣的时候,素不识字的歌妓忽然拿起笔来写了一首绝句:“一夜潇潇雨,高楼怯晓寒;桃花零落否?呼婢卷帘看。”写罢,将诗掷在了一位朋友面前。这位朋友看完,顿时面无人色,仆倒在地。歌妓也仆倒地上。过了片刻,歌妓苏醒过来,而这位朋友却一直没有苏醒。后来问遍了他的亲朋好友,始终没人知道其中的缘故。 作者: 清粥小菜 时间: 2012-4-2 14:57

【译文】

乾隆三十八、九年间,有位扶乩的从正定县来。他不谈吉凶,只作书画。我很怀疑他是假借书画另有所图,但看他为曹慕堂画的一轴着色山水画和醉后的钟馗的像,笔墨皆高洁脱俗。另外看见他赠给董曲江一副对联——“黄金结客心犹热,白首还乡梦更游。”对联也把董曲江的为人描写得淋漓尽致。

【译文】

佃户曹二的妻子很是凶暴蛮横。动不动就厉声斥责风雨,辱骂鬼神。邻里之间,一句话不合,就卷起袖子露出手臂,拿着两根捣衣棒,奋力呼喊,上下跳跃,像咆哮怒吼的老虎。一天,她乘着阴雨出来偷窃麦子,忽然风雷大作,巨大的冰雹像鹅蛋,不一会,她已经受伤仆倒地上。忽然间大风卷起一个可以盛五斗的笆斗掉落在她的面前,就靠顶着它得以不被冰雹砸死。难道天也怕她的蛮横吗?有的说:“她虽然凶暴乖张,而善于服事她的婆婆。每次同人争斗,婆婆喝叱她,就驯服收敛了;婆婆打她耳光,她也跪而忍受。这样说起来,她遇难不死,是有原因的了。孔子说:”夫孝,天之经也,地之义也。“难道不是这样吗?

【译文】

癸亥年夏天,高川的北面堕落了一条龙,村里多有目睹的人。先父姚安公命人驾车前往观看,但到达现场时,龙已经乘着风雨飞走了。龙的蜿蜒攫拿痕迹,毁坏了大约二亩庄稼,还看得十分清楚。龙本是神物,何至于要堕地呢?有人说:“这是行雨发生错误,被天谪罚下来的。”按照世人的传说,龙能行雨;但宋儒认为雨是天地之气,不是由龙造成的。我认为礼经上称“天降时雨,山川出云”,才有《公羊传》所谓触石而出,肤寸而合,不到一个早晨就会使雨降天下的,只有泰山之云。这是宋儒之说的来源。<易·文言传《称“云从龙”,才有董仲舒的祈雨法,召请土龙行雨。这是世俗之说的来源。大抵有天雨和龙雨两种:油油而云,潇潇而雨的,是天雨;疾风震雷,来去匆匆的,是龙雨。根据触动龙潭,立致风雨来看,可见是有龙雨;不然的话,天地之气能交合得如此迅速吗?根据洗答诵梵咒,也能立致风雨来着,又可见是有龙雨;否则的话,天地之气能交舍得这样准时准刻吗?因此,必须兼述天雨和龙雨这两层雨义,有关雨的道理才能完备。倘若必定偏执一说,岂不是太不通变化之理了吗?

【译文】

村里的王驴在田里耕作,累了便枕着土块躺下来。忽然,他看见一顶轿子从西面来,后面随着的仆从车马很多;轿里面坐着的是我的先叔父仪南公。他奇怪仪南公正卧病在床,怎么出来了?便急忙到跟前去问安。仪南公和他说了好一会儿话,便往东北方向去了。王驴回来,听说仪南公已去世了。他在地里所见仪南公的仆从车马,与所烧的纸人纸马数正相符。仆人沈崇贵的妻子,亲耳听王驴讲了上述事。一个多月后,王驴也病故了。可知大白天见鬼,是因为气血衰竭了。

【译文】

我的三女儿年幼便许配给太仆戈仙舟的儿子为妻,可惜的是,她十岁那年,也就是乾隆五十五年夏至那天,她得病死了。记得她临死前一天,她的病已经严重得快要不行了。当时我因公事在方泽出差。女儿忽然自言自语地说:“今天初八,我将在明天辰刻走,还来得及见上父亲一面。”问她怎么知道,她闭口不说。我在初九那天祭礼之后回家,果然没错过见她一面。她死时,墙上挂的洋钟恰好当当地敲打了八下。这真是怪极了。

【译文】

厨子杨,粗略地知道文字,跟随姚安公在云南时,忽然梦见两个鬼拿了朱笔写的传票来拘捕,票上写的名字是“杨义”。杨争辩说:“我名叫杨,不叫杨义,你一定是错抓了。”二鬼都说:“字上还有一点,是省笔的字。”杨又争辩说:“从来没有见到字这样写法,应当仍是字,错滴了一滴墨点。”二鬼不能勉强他而去。同睡的人听到他的梦话,很是清楚。不久,姚安公辞官归家奉养父母,杨跟随到了平彝,又梦见二鬼拿了票来,上面竟明明白白用楷书写着“杨”的字样。杨仍旧不服说:“我已经回到北方,应当属于直隶城隍管辖;你们是云南城隍所派,怎么能拘捕我?”喧嚷辱骂了很久,同睡的人呼唤他才醒。杨说二鬼很是气愤,好像誓不罢休的样子。第二天,走到滇南胜境坊下,杨果然因马颠仆而坠落地上摔死了。

【译文】

我在乌鲁木齐时,养了几只狗。辛卯年离开乌鲁木齐东归,一只名叫四儿的黑狗,恋恋不舍地跟随队伍前行,驱赶也不回去,竞随同队伍到达京城。途中,四儿守护行装箱物非常严格,不是我亲自上前,就是僮仆也不能取出一物。稍微靠近,宅就像人一样站立起来怒咬。一天,经过辟展的七达坂,这是一个七重曲折,非常陡峻的险要地带。四辆车子,一半在岭北,一半在岭南,天已漆黑,不能全部过岭集中一处。四儿于是就卧在岭巅,左右望,双方监护,一见人影就奔驰察视。我曾为四儿赋诗二首:“归路无烦汝寄书,风餐露宿且随予;夜深奴子酣眠后,为守东行数辆车。”“空山日日忍饥行,冰雪崎岖百廿程。我已无官何所恋,可怜汝亦太痴生。”记录了四儿的实际情况。到达京城一年多后,一天晚上,四儿中毒死去。有人说:“家奴们嫌它守夜太严,因此用计把它杀死,而推说是盗贼毒死的。”这不过是一种主观推断罢了。我收葬了四儿的尸骨,打算为它起个坟,题字“义犬四儿墓”;然后再雕琢成随我出塞的四个家奴的石像,跪在四儿墓前,各在胸部刻上他们的姓名,依次叫赵长明、于禄、刘成功、齐来旺。有人说:“将这四个家奴安置在四儿墓旁,恐怕四儿是不愿接受的。”于是,我就终止了这一打算,仅在家奴们的住室上题写了“师犬堂”三字。当初翟孝廉赠送我四儿时的前一天夜晚,我梦见已故的仆人宋遇向我叩头说:“我思念主人从军万里,现在前来服役。”第二天,得到四儿,因此清楚地知道这是宋遇转生。然而,宋遇生前阴险狡黠,足群仆的罪魁祸首,为何作狗以后反而忠心耿耿起来了呢?难道是他自知恶业堕落,悔而从善吗?若是这样,也可谓是以善补过了。
楼主 灵魂史诗  发布于 2015-12-30 18:41:00 +0800 CST  
【译文】

神能变化形状,所以狐狸通灵的,能通过一条小缝隙来来往往。但是它只能变化自己的形体。宋蒙泉说,他家里有个女仆,被狐狸媚惑,一到夜里便被狐狸脱得一丝不挂,从窗棂间抬出去放在廊下,一起来猥亵戏弄。女仆的丈夫持刀向外冲,但门被插死打不开。有时他把门虚掩着等着,那门却自动关得死死的。气得他只能在屋里怒骂。有一天,他偷偷地藏了一支火枪,打算隔着窗户射击。到时候枪却找不到了。第二天,却发现火枪在钱柜里。火枪长近五尺,柜口只有一尺多,不知是怎么放进去的。这兢是说,狐狸还能变化它自身以外的人或物的形状。宋儒动不动就说:穷究事物的原理,像这类事又怎能以理来推测呢?姚安公曾说,狐狸住在坟墓中,却幻化为屋宇的模样,人看着像真的一样,不知它自己看是什么样子。狐狸披着皮毛,幻化为美女之后,人见了像真的一样,不知它自己看了是什么样子?不知这个狐狸幻化之后,另外的狐狸看来又是个什么样子?这真是没法推究的事。

【译文】

乌鲁木齐把总蔡良栋说,该地区刚刚安定时,他曾巡查到南山深处。当时夕阳西下,看见山涧对面好象有人走来走去,以为是劫盗,便躲在灌木丛中观察。只见有一个人身穿军装坐在磐石上,几个士卒侍立一旁,面目都很狰狞可怕。因隔得远听不清说话声,只见坐着的人指挥一个士卒从石洞里叫出六个女子。这些女子一个个皮肤白皙、容貌娇丽,都穿着绸缎衣,都被反绑着两手,抖抖地低头跪着。她们一个个被带到坐者面前,被剥下裤子按倒在地,一顿鞭打后,流血不止,凄惨呼叫,响彻林霄。打完后,那人便走了。这六个女人战战兢兢地跪在原地不敢动,直到望不见那人的影子,这才呜咽着回到洞里。涧对岸离这边只有一箭之遥,但涧深崖陡,无路可通。当时把总命令几个弓力强的士兵集中目标射对岸的一棵树。却只有两支箭射中,作为标记。第二天迂回盘旋了几十里找到那儿,洞口却尘封不开。于是,点了火把进洞,曲曲折折走了约有四丈多,却丝毫没有发现人的踪迹。不知昨天遇见了什么神,鞭打的是什么物。我一生中见过的,这算是第一件怪事。据《太平广记》记载,一个老僧看见天人追捕飞天夜叉,夜叉正是一个美史,蔡把总所见的莫非是夜叉一类的东西? 作者: 清粥小菜 时间: 2012-4-2 14:57

【译文】

六畜供作食用,这是常理。但是杀过了头,就成为罪恶冤孽。不是应该杀的人而去杀它,它也会报冤的。乌鲁木齐把总茹大业说:吉木萨游击派遣奴仆入山寻找雪莲,迷路不得回来。一天夜里,梦见奴仆满身是血而来说:“在某山碰到玛哈沁,被碎割吃掉了,剩余的骸骨还在桥南第几棵松树下面,恳求前往追寻。”游击派遣下属军官寻到树下,果然血污狼藉,但是看去都是羊骨。原来放牧的士兵共同偷盗了一只官府饲养的羊,在这里杀掉了。人们还疑心奴仆或者死在别的处所。过了两天,奴仆靠着打猎的引路归来,方才知道是羊借奴仆的魂,用来揭发放牧士兵的罪过罢了。

【译文】

李媪,青县人。乾隆丁已、戊午年间,在我家做厨师。她说她的家乡有户农民,住宅邻近古墓。家中养有两头牛,时常登上古墓躁践。夜间,农民梦见有人就这件事情对他进行斥责。他是乡村老粗,愚昧无知,没有放在心上。不久,家中接连出现怪事。每天夜晚,就会看见两个怪物,如同牛一般大,跑跳践踏,院中的坛罐家什,全被破碎干净。这样过了几夜,又出现了搬移碌碡上房的怪事。碌碡上房后,又砰的一声滚落下来,砸在捣衣砧上,金星四射,火焰飞腾,把捣衣砧裂为数段。农家非常恼恨,借了许多鸟枪,等怪物一出现,共同开火。两个怪物应声倒地,农家大喜,急忙持火出来观看,原来是打死了自家的两头牛。比后再没出现怪事,不过农家家境也逐渐衰落起来。依凭着他家的牛兴妖作怪,让他自己杀自己家的牛,这可谓是巧于播弄了;不过那也是靠着牛的犷悍之气,所以才得以假手的。

【译文】

献县城东的双塔村,有两个和尚共在一个庙里。一天晚上,有两个老道敲门借宿。和尚起初不同意,道士说:“释、道虽是两个教派,但同样都是出家人,师父的见识怎么这么短浅?”和尚这才留他们住。第二天,一直到晚上庙门也没有开,叫也叫不应。邻居爬墙进去,四个人都不见了。和尚屋里的东西一样不缺,道士的行囊中有几十两银子,也都在。大家大惊,报了官。县令粟千钟来查验,一个牧童说村南十多里外的枯井里好像有死人。粟千钟赶去一看,则四具尸体重叠在井中,尸体上都没有伤。粟公说:“一件东西也没丢,不能是盗杀;四人都已衰老,则不能是奸杀;碰巧相遇留宿,也不能是仇杀;身上一点伤也没有,就不是杀死的。四个人为什么一块死了?四具尸体怎么都在这儿?门插着没开,怎么能出来?离井这么远,怎么能到了这儿?这件事出乎情理之外,我能审理人,不能审理鬼。没有人可审,就得作为疑案结案了。”于是报告了上司,上司也提不出什么来,竟批准了粟县令的意见。应山人明晟是位很能干的县令,他曾说:“我到了献县,就听说了这个案子,思考了好几年还没有解开这个谜。遇到了这种事,只能不了了之。一旦自作聪明乱猜测,就来了麻烦了。人们说粟公糊里糊涂,我还真佩服他的糊里糊涂。”

【译文】

据<左传《记载:“深山老林,低湿草泽之中,一般是龙蛇生长之地。”小奴玉保是乌鲁木齐流人的儿子,起初隶属于特纳格尔军屯。他曾因追寻丢失的牛而跑到了山谷中,看见一条有房柱子那么粗的蛇,盘在高岗顶上,向着太阳晒身上的皮鳞。那蛇全身金光闪闪,五颜六色,好象堆满了锦绣,很是好看。蛇的头顶上长了一个角,有一尺左右长。忽然,一群野鸡飞过,大蛇张嘴一吸,虽然相距四五丈远,那野鸡却轻飘飘落了下来,象往壶中注水~样准确无误地进了蛇口。这一幕小奴直看得心惊肉跳,大气不敢喘,乘蛇没看见自己,沿着山涧逃了回来,吓得差点丢了魂。军吏邬图麟说这条蛇最毒,但它头上的角能解毒,这叫吸毒石。见了这种蛇,可用几斤雄黄在蛇的上风头烧,蛇一闻到气味就浑身酥软不能动弹了。于是取来它的角,锯成一块块的,在痈疮刚发时,贴一块在疮顶上,它就象磁铁吸铁一样粘住不掉。等把毒气吸出来时,它自己便掉下来了。把它放在人奶中,浸出里面的毒,还可以再用。毒轻一点的,奶便变成绿色,重一点的便变成青色,最重的则变为紫色。奶变成紫色的,吸四五次才能把毒吸干净,其它的吸一两次就行。我记得堂兄懋园家里有吸毒石,治疗痈疽很有效。它的质地既非木头,也非石头。听他这么一说,我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蛇角。
楼主 灵魂史诗  发布于 2015-12-30 18:44:00 +0800 CST  
【译文】

宏恩寺的僧人明心说:上天竺有位老僧,曾前往阴曹地府。见到面目狰狞的鬼卒,驱赶数千鬼囚来在一所大公廨外,都被剥去衣服反捆起来。有位官员面南而坐,属吏手持名册点名,被点名的鬼囚,要一一接受皮肉精粗的检查和身体肥瘦的揣量,就像屠市买卖猪羊一样。老僧心里感到很奇怪,见一个属吏站在离主官稍远一点的地方,是自己过去相识的施主,就向他施礼问讯说:“这都是些什么人?”这个冥司属吏说:“诸重天界的魔众,都是用人做粮食。如采佛运用巨大神力,摄伏了魔王,使其皈依了五戒,不再杀生吃人。可是魔王的部族繁多,经常叛乱不服,都说自开天辟地以来魔众就是以吃人为生。魔众吃人就像人吃五谷一样天经地义,佛能断绝人吃五谷,我们魔众就不再吃人。这样乱乱哄哄,即使魔王也管束不了。佛考虑孽海洪波,沉沦在孽海中不能转生的鬼囚越来越多,无间地狱已经不能容纳。于是向阎罗发出文书,打算将这里的狱囚转移过去,供魔众吃;他们腹中有了食物,就可避免荼毒生灵了。十殿阎罗王就此召开了一个专门会议,认为与民命关系重大的人物,没有超过郡守和县令的,他们造起福来最容易,造起祸来也既深又重。只是每种中冤愆大多不是他们自己造成,通过冥司的业镜一照,具体罪过就都各有所归了。其中对民危害最大的是吏、役、官的亲属和官的仆隶四种人。这四种人没有官的责任,却有官的权力。官有的还要自己顾虑到考核成绩,他们却只知道谋取私利,攀龙附凤,依仗权势,作威作福。他们的行为,足以使人敲骨出髓,流油滴血,是罪大恶极的。四大洲内,只有这四种恶业最多,所以现在可以趁机清理地狱,将他们清出来去供应汤锅。其中白嫩的,柔脆的,体肥的,供给魔王吃;粗糙体瘦的,供给魔众吃。因此,先要选择一番,作幽区别,然后再发遣。这中间罪业稍轻的,一经碎割烹炮,就化为乌有消失了。业重的,将抛馀的残骨,用业风一吹,还会恢复本形,再提供到刀案上;从一二次到千百次不等,要依据罪业程度。业最重的,一天要无数次化形,反复切割燔灸,永无休止。”老僧听罢,举手加额,庆幸地说:“真不如削发出家,可以免除此患。”冥吏说:“这话是不对的。他们既然有权可以害人,也就有力可以济人。灵山会上,原有宰官;即使这四种人,也未尝没有逍遥于莲界的。”语毕,老僧忽然醒寤。他有一个侄儿当时正在县署听差,于是立即修书督促回家,劝其改业。这件事情是由老僧告诉其侄,而明心在寺中得以听到的。事情虽然很荒诞,似乎是出于寓言;但神道设教,使人知道害怕,也是警告世人的一片苦心。因此,不可视为胡言妄语。 作者: 清粥小菜 时间: 2012-4-2 14:57

【译文】

沧州有位盲人叫刘君瑞,曾经来往于我家吹拉弹唱,说他有一位姓林的伙伴,一天太阳快下山时,有人找上门来说:“有一位官员船停在河岸边,听说你善于说唱弹词,邀请你去试试,而且有重赏。”当即催促他拿起琵琶,拉着他的竹杖就领他走。大约走了四五里,到了船边,寒喧完毕,主人指示说:“船里面很热,你坐到岸上弹唱,我靠着窗户听就够了。”林某竭力想得到赏识,卖力地弹唱。大约快到三更的时候,手指疼痛,喉咙干躁,想求对方给点水喝而没有得到。他侧耳细听,只见四周男男女女混杂在一起,笑语喧哗,感觉到好像不是宦官人家,又觉得好像不是在河边。于是他停止演奏想要起来,那些人就愤怒的叫道:“哪个瞎眼贼,敢不听指令!”于是众人对他拳打脚踢,林某疼痛难忍,于是祈求让他重新演奏。过了许久,听到人声渐渐离开,林某还不敢停止。忽然听见有人叫:“林先生为什么在太阳还没出来时就坐在这乱坟堆中演唱,是因为早晨树下凉快么?”林某吃了一惊,原来是他的邻居清早起来出去贩卖路过此地。林某知道被鬼耍弄了,狼狈地回去了。株某平时很有心计,外号叫林鬼,听说了这件事的人都取笑说:“今天是鬼遇上鬼了。”

【译文】

先父姚安公说:乡里有个叫白以忠的,偶而买得役使鬼的符咒一册,希望凭借这个演习搬运法,或许可以谋生。于是按照书上所写的置办各种作法的器物,在月光明亮的夜晚,穿着道士的服装,到墓地里试验。他按着桌子对着书念诵咒语,果然听到四面啾啾的声音。一作儿暴风突然刮起,把他的书卷起落在草地里,被一个鬼跳出来抢了去。众鬼吵嚷着一起出来说:“你仗着符咒拘禁差遣我们,现在符咒已经失去,我们不怕你了。”围聚拢来殴打他,以忠跌跌撞撞地奔逃,背后瓦片碎石就像急骤的雨点,只能勉强地逃回家中。这天夜里,疟疾大发,疲困地躺了一个多月,怀疑也是鬼在作祟。~天,诉说给姚安公听,既感羞惭,又感气愤。姚安公说:“幸运呵!你的法术不成功,不过成为一个笑柄罢了。倘使不幸而法术成功,哪里能知道不因为法术而招致祸患。这是你的福气,你又有什么好怨恨的呢!”

【译文】

从侄虞所居住的房宅,原是村南的旧园子。没有建成住宅时,四周空空,无人居住。一天夜晚,浇园子的田大躺在井旁的小屋里,听到墙外有人争吵,以为是村里人,隔墙问道:“你们是谁?为什么无故在深夜来打扰我?”其中一个呼喊说:“有一件事请求大哥秉公论断。不知哪里来的客鬼,强入我家调戏我的媳妇,天下有这个理儿吗?”另一个呼叫说:“我自己带钱去家庙,这个妇人见到我对我嬉笑,邀请我进屋;这个男的突然进来夺我的钱,天下难道又有这个理儿不成?”田大知他们是鬼,噤若寒蝉,没敢应声。二鬼一齐说:“既然此处不能解决这事,我们到土地那里去解决。”于是喧喧吵吵,向东北方而去。第二天,田大到土地祠去问庙祝,庙祝说一夜寂静无声,没听见任何争吵诉讼的声音。人们一听,也都怀疑田大胡说妄语。临清人李名儒说:“这不足奇怪,想是妇人已经和解了两个男人的争执。”众人一听,粲然大笑。

【译文】

乾隆四年,我和东光人李云举、霍养仲,一起在生云精舍读书。一天晚上,三人偶然谈论起鬼神来。云举认为有,养仲认为没有。正在辩论之中,云举的仆人忽然说:“世间有很多奇事,如果我没有亲身经历,我也不会相信。我曾走过城隍庙前的乱坟间,不小心踩破了一具棺材。夜里做梦被城隍抓去,说是有人告我毁了他的屋子。我心里知道是踩破棺材的事,便辩解说:”你的屋子不该在路上,不是我侵害了你。,鬼争辩说:“是路通到了我的屋子上,不是我故意把屋子建在路中。,城隍微笑着对我说:”人人都走这条路,这不能责怪你。人人都踩不破,为什么你就踩破了?不能就这么把你放回去,你应该用阴钱来赔偿。,之后又说:“ 鬼不能自己修理棺材,你在上面盖上木板,铺上土就行了。,第二天,我按城隍的指示办了,之后又焚烧纸钱,一阵旋凤把纸钱灰卷走了。有一天夜里,我又路过那儿,听见有人叫我坐一会儿。我知道又是原先那个鬼,便急急跑了回来。那个鬼大笑,笑声磔磔地像是夜枭。直到现在想起来,还毛发倒竖。”养仲对云举说:“你的仆人帮助你,我一张嘴胜不过你们两张嘴。但是我不能把别人见到的当作是我见到的。”云举说:“如果叫你审案,你是事事亲眼见了之后才相信呢,还是从众人的证词中取证呢?事事都亲眼看见,这是不可能的;从众人证词中取证,不是将别人见到的作为我所见到的么?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大家一笑结束了这个话题。
楼主 灵魂史诗  发布于 2015-12-30 18:49:00 +0800 CST  
【译文】

莆田教授清标说,郑成功占据台湾时,广东东部有个怪和尚渡海来了。他的技艺相当精练,无与伦比,他袒胸露臂端正的坐着,用刀口砍,好像是砍在铁和石头上。他还精通六壬、奇门遁甲、风角。和他谈论兵法,也能娓娓道来而有条理。此时郑成功正在招揽豪杰之士,对他很敬重,以礼相待。时间一久,这和尚渐渐骄横跋扈起来,郑成功不能忍受,并且怀疑他是间谍,想杀了他而又担心不能成功。他手下大将刘国轩说:“如果一定要杀了他,那么这件事就交给我吧!”于是到他那里和他亲热的交谈,忽然问道:“大师是佛家的人,但不知遇到女人时,是否会受到干扰?”和尚说:“参寥子和尚,他的心好久以来就像沾了泥的柳絮,不能随风而上下飘了。”刘国轩因此开玩笑说:“我想用刘王的”大体双“方法试验一下大师的道力,使众人坚定对佛祖的信心,怎么样?”于是选了大约十个漂亮善淫的美少年和妓女,铺下褥垫枕头,在和尚身边肆无忌惮地戏弄相交,那种柔情昵态,极尽天下诱惑之能事,这和尚谈笑自如,好像没有看见什么,没有听见什么。过了一阵子,他忽然闭着眼睛不看了,刘国轩拨出利剑来一挥,和尚的首级便一下子落下来了。刘国轩说:“这和尚的技术并不是有什么鬼神,只是练气功使自己稳定下来罢了,心一定,气就聚集起来,心一动摇就使气散了,此和尚在刚开始时心没有动,所以能随便地看。到了闭着眼睛不看时,我就知道他已心动而极力的压制自己,所以刀口一下去,他就抵御不了。”他的这种看法很在理,但是不知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少凭什么能看到这一点,他能在台湾岛纵横十几年,看来也不是偶然的呀!

【译文】

朱公悔庵曾经同五公山人在城南散步,于是就坐在树下谈《易》。忽然听到背后有人说话道:“二位所论,乃是方术家的《易》,不是儒家的<易《。” 二人奇怪他刚才从哪里来,回答说:“已经先坐在这里,二位没有看见罢了。”问他的姓名,答:“江南崔寅。今天住宿在城外的旅店里,天还没到晚,偶而闲走,解解闷气。”山人爱他的文雅,于是就同他促膝而谈,推究方术家儒家的说法。崔说:“圣人作>易》,是说人事,不是说天道;是为众人而说,不是为圣人而说。圣人随心所欲而不超越法度,本来没有疑惑,何必要等待占卜来决定呢?众人不了解行事的时机,每每遇到矛盾分歧无法决断,所以圣人用阴阳的盛衰,显示人事的进退,使他们知道趋吉避凶罢了,这是儒家的根本意旨。反正万事万物,超不出阴阳两端,后来的人推而广之,各阐明一义。杨简、王宗传阐发心学,这是佛家的《易》,渊演出于王弼。陈抟、邵康节推论先天,这是道家的《易》,渊源出于魏伯阳。方术家的《易》,推演于管辂、郭璞,渊源于焦延寿、京房,就是二位所说的了。<易《之道广大,无所不包,见智见仁,各有各的见解,道理原是一贯的。后人忘记了它的根本原始,反而以旁生的歧义作为正宗。这就变成圣人作》易《,只是为一二个上等智慧的人而设,不是垂示教训于千万世的书,为千万人共同理解的道理了。经就是常,是说通常的道理:经就是径,是说人所共同遵循的道路。》易《,曾经是》六经《之首,难道可以把它说得神秘莫测,使人不可理解吗?”二人喜爱他言谈的意趣,谈论到月亮上来还没有完。询问他的行踪,多尘世之外的话。二人逊谢说:“先生是儒者而隐居的吗?”崔微笑说:“果真是隐者,那就连掩藏声名隐晦踪迹都来不及,哪里能够让你们知道我的名字?果真是儒者,连反过来要求自己、克制自己的私欲都来不及,哪里能够讲学?世上所称为儒者的隐者的,都是乱七八糟的角色。我正厌恶这些而逃避它,先生算了吧,不要污染我的耳朵!”口的一阵悠长的叫声,树叶乱飞,他已经消失了。二人这才知道所见到的不是人。【原文]南皮许南金先生,最有胆。在僧寺读书,与一友共榻。夜半,见北壁燃双炬。谛视,乃一人面出壁中,大如箕,双炬其目光也。友股栗欲死。先生披衣徐起日:正欲读书,苦烛尽。君来甚善。乃携一册背之坐,诵声琅琅。未数页,目光渐隐;拊壁呼之,不出矣。又一夕如厕,一小童持烛随。此面突自地涌出,对之而笑。童掷烛仆地。先生即拾置怪顶,日:烛正无台,君来又甚善。怪仰视不动。先生日:君何处不可往,乃在此间?海上有逐臭之夫,君其是乎?不可辜君来意。即以秽纸试其口。怪大呕吐,狂吼数声,灭烛而没。自是不复见。先生尝日:鬼魅皆真有之,亦时或见之;惟检点生平,无不可对鬼魅者,则此心自不动耳。 作者: 清粥小菜 时间: 2012-4-2 15:06

【译文】

南皮人许南金先生。胆量很大。他在寺院读书,与一位友人同睡一张床上。半夜,见北墙壁上燃起了两支灯炬。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副巨人面孔从墙壁里伸出来,象簸箕那样大,两支灯炬就是双目发出的光芒,友人两腿发抖,几乎要被吓死。许先生披上衣服,慢吞吞地起来说:“正想读书,苦于蜡烛已经点完了。君来得正好。”于是拿起一册书,背向墙壁坐好,琅琅吟诵起来。没有读完几页,目光就渐渐消失了;他拍着墙壁呼唤,巨人面没有出来。还有一天晚上到厕所,一个小童持蜡烛隧往。巨人面又突然从地上冒出来,对着他们笑,小童吓得扔掉灯烛仆倒在地。许先生拾起蜡烛放在巨面怪的头顶,说:“蜡烛正没有烛台,君来得又很及时。”巨面怪仰视着许先生没有动。许先生说:“君哪里不可以去,非要在这里?海上有逐臭夫,大概君就是吧?那么,不能辜负君的来意。”说罢,就拿起一团厕所的秽纸朝巨面怪的口擦去。巨面怪呕吐起来,狂吼了几声,就熄灭蜡烛消失了。从此,再没出现。许南金先生曾说:“鬼魅都是确实存在的,也时而亲眼见过;但检点生平,没有做过不可面对鬼魅的恶事,所以我心中无愧,一点都不害怕。”

【译文】

戴东原说,明代有位宋某,选择坟地,来到歙县深山中。天色将晚,风雨即将来到,宋某见崖下有个山洞,便投奔过去打算避避。听见洞里有人说:“这里面有鬼,你别进来。”宋某问:“你怎么可以进去?”里面说:“我就是鬼。”宋某请求见见面。鬼说:“我和你见面,则阴气与阳气相撞,你必定寒热不大舒服。不如你点着火自卫,我们离开一段距离谈谈。”宋某问你肯定有坟墓,为什么呆在这儿。鬼说:“我在明神宗时当县令,厌恶那些官场上的人,见了利就争抢,相互倾轧,便辞职去务农。我死后请求闰王不要让我再转生到人世,于是便将我来生的禄位,改注我为阴间的官。不料在阴间,照样相互争抢倾轧,于是又辞了官回到坟墓里。坟墓四周有许多鬼,往来吵杂,不胜其烦,不得已躲到了这里。尽管这里清清冷冷,孤寂难挨,但较之官场上的风风雨雨、人间的尔虞我诈,则好像是在忉利天上呵。我在这空山里,忘了时间的流逝。与鬼断绝来往,不知有多少年了,与人断绝来往,更不知有多少年。我心里为断绝了身外的一切而暗自高兴,不料这里又来了人。明天早上我就得搬走,你就不要再来找我了。”说完,便不再吱声了。问他的姓名,也不回答。宋某带着笔砚,便研墨濡笔,在洞口写下“鬼隐”两个大字后回去了。

【译文】

阳曲人王近光说,冀宁道的赵孙英有两个朋友,一个姓乔,另一个姓车,两人合伙雇请了一辆骡轿回家乡。赵孙英开玩笑,以他们两个的姓作了一副上联说:“ 乔、车二幕友,合乘半轿行。”两人的姓恰好是“轿”字的一半。当时官署里正在请神,立即列出这个对子,请求对出下联。神批道:“这是真人真事,不能勉强凑合。”又过半年,官署里又请神,神忽然批道:“上次的对子我已对出来了:卢、马两书生,共引一驴走。”接着又批道:“四天之后,辰时、巳时之间,在南门外等着。”到时派遣一小杂役去察看,果然有卢、马两个书生,用一头驴子载着新科考卷到省城去出售。赵孙英笑道:。这个下联极为巧妙,但这两个书生可受侮辱了。“这正是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即使是神仙也忍不住开个玩笑。

【译文】

已故祖父有个庄子叫厂里,现今分派属于堂弟东自家。听说没有分家时,场院里一个柴垛有些年头了,说是狐精居住在其中,人不敢侵犯。偶然有个佃户某醉了,睡在它的旁边,其他佃户告戒不要触怒仙家,某不听,反而肆意地责骂。忽然听到有人说话道:“你醉了,我不计较,姑且回家去睡好了。”第二天,那佃户到园地里看守瓜田,他的妻子挑着饭来送,远远地望见圆形瓜棚中一个红衣衫的女子同丈夫坐在一起,见到妇人吃惊地起身,急忙跳过矮墙离去。妇人原本妒忌凶悍,以为丈夫有了外遇;气愤不可忍耐,立即用扁担痛打。那佃户有一百张嘴也不能为自己辩白,挨了一顿饱打。妇人手倦稍停,还喃喃地毒骂。忽然听到树梢头的大笑声,方才知道是狐精戏弄报复他。
楼主 灵魂史诗  发布于 2015-12-30 18:52:00 +0800 CST  
【译文】

吴惠叔说,他的乡里有个大户,只有一个儿子,病得很重。叶天士给诊断之后说:“从脉象看得的是鬼证,这不是吃药所能治得了的。”于是便请上方山道士设坛祈祷。到了半夜,阴风飒飒,坛上的烛火都变成了暗绿包。道士横剑闭目,好像看见了什么,之后撩开衣服出来了。他说:“妖魅作怪,我能祛除。至于几代的恩怨,虽然有解救的办法,但能否解救,还在于本人。如关系到天伦、违犯了天条,即便是拜奏上绿章,也不能传达到神那里去。这个病的起因是:你的父亲撇下了你的一个幼弟,你的哥哥撇下了两个孤苦无依的侄。你蚕食鲸吞他们的财产,几乎一点没剩,又把这孤苦伶丁的孩子,视作路人,以至他们饥饱冷暖,都无处去说;疾病痛瘁,任他们呼号。你的父亲在九泉之下非常心疼,告到阴曹地府。阴官下文,叫捉你的儿子来偿冤。我虽然有法力,但只能给人驱祛鬼神,而不能为儿子驱祛父亲。”不久,这位大户的儿子果然死去了。他这一辈子没有儿子,竟然把侄子立为后嗣。

【译文】

护持寺在河间城东四十里。那里有位姓于的农夫,家境小康。一天晚上,于某出门没有在家居住,几个劫舍的强盗从屋檐上跳下来,挥动大斧来砍门,砍得丁当乱响。家中只有妇女小孩,只能伏在枕上发抖,听任强盗行事而已。忽然,家中所养的两头耕牛,怒吼着跳进院内,奋起双角,与强盗搏斗起来。强盗挺刃交下,牛奋战更勇。强盗终于受伤,狼狈逃走。原来乾隆癸亥年,河间发生大饥荒,人们没有刍草养牛,多把牛卖给了屠市。于家这两头牛当初也被人卖给屠户。二牛走到屠户门前时,伏在地上哀叫起来,不肯再向前走。于某看到后,动了恻隐之心,当即脱下衣服质钱将二牛赎出,自己忍着寒冷牵回家来。牛为于家效死是应该的,只是强盗在内院,牛在外厩,如何就知道内院有了强盗?而且牛并不是灵巧敏捷的动物,外门坚闭,为何能一跳就过了墙?这必定有灵通驱使,不是鬼神又是谁呢?这件事情,是乙丑年冬天我在河间岁试时,刘东堂对我讲的。刘东堂就是护持寺人,他说亲眼目睹了二牛身上分别留下的几处刃伤。

【译文】

人们把灵芝叫做瑞草,但也不一定就祥瑞。静海人元中丞在甘肃时,衙署中长出九个灵芝,因此自号九芝。然而不久即被罢官。我的舅舅安五占,停柩在屋里,忽然柩上长出一棵灵芝。从此子孙衰减,如今已没有后代了。一般来说,祸福将要发生之时,气机首先有所变化。反常的兆头,按道理讲不会凭空而生,只是这兆头能产生福还是祸,不能预测而已。我哥哥晴湖则说:“人知道兆头由鬼神发出,而人事加以应验。却不知这兆头实际上由人事发出,而鬼神才有所反应。这样看来,兆头也不是不可预测的。” 作者: 清粥小菜 时间: 2012-4-2 15:07

【译文】

大学士伍公弥泰说:过去在西藏,看见悬崖上没有路的地方,有天生的梵文大悲咒,字字分明,那不是人力所能办到的,那地方也不是人迹所能到达的。当时伍公曾经说出它的山名,梵文的音难记,我现在已忘记那山名了。伍公一生没有虚妄的话,知道确实不是虚构出来的。天地的广大,无所不有。宋代儒者每当理所没有的,就断定它必然没有。他们不知道,无所不有就是理呵。

【译文】

喇嘛教有两种,一种叫黄教,一种叫红教,以衣服相区别。黄教讲道德,阐明因果,与佛家派别不同而源头相同;红教则只擅长幻术。理蕃院的尚书留保住说他在西藏时,曾得罪了一个红教喇嘛,有人说登山时他肯定要报复。于是留保住叫肩夫随轿子先走,而他却偷偷的骑马跟在后面。到半山腰时,果然有一匹马跳跃起来,撞在轿子上,把轿子压得粉碎。这是留保住自己说的。以前我从军乌鲁木齐时,有一个人丢了马,一个红教喇嘛,取出一只小木凳,念了好久的咒语,凳子忽然反复的折来折去,如同桔槔般往前走。丢马的人于是跟随小凳走,来到一个山谷边,发现马就在这里。这是我亲眼看到的。经考查,在西域一带吞刀吞火的艺人,从西汉开始就有了,这大概是那时传下的魔术,而不是佛家自己的法术。所以黄教称红教为魔,或说是波罗门,佛教所谓邪门歪道,和这差不多。

【译文】

巴里坤、辟展、乌鲁木齐一带的群山中,都有很多狐狸,不过没有听说有害人的狐狸。只有根克忒有个儿童夜间捕狐时,被一个黑影扑了一下,掉下山崖摔伤了脚,人们都说黑影是狐妖。这也许是胆怯眼花,并不是狐狸成妖。大致从突厥、回鹘以来,这一带就以捕猎为事。到现在,投荒的、屯戍的、开垦的、出塞寻食的,都搜遍岩缝,踏尽山洞,其中捕猎的又很多,狐狸时常遭到捕杀伤害。是狐因不能长寿,所以也就不能成妖呢?还是由于地处边疆偏僻所在,人已经不知道导引炼形术,所以狐也不知道炼形呢?由此可见,风俗必须有所开化才能学习,不开化就不能学习;人情沿于学习,不学习就不会做。道家化性起伪的说法,并非没有见地。姚安公说滇南是偏僻地区,连鬼也淳厚善良,就是这个道理。

【译文】

副都统刘鉴说,以前伊犁有一个善于扶乩的人,他请来的人自称是唐代的燕国公张说。他和人一块唱词做诗文,录下来就已成册。嗜酒如命,每次降坛时,一定要先烧纸钱,用白酒奠祭。张说不知为什么到了塞外葱岭雪山之间,刘公念了几章诗文,词义浅显,差不多就是打油诗之类。假如外乡人死在这冰天雪地里,游魂不回去,是不是假托张说的名义来混口饭呢?

【译文】

里中有位张某,阴险诡诈,即便是至亲骨肉,也得不到他的一句真话。他的伶牙俐齿,许多人都被他骗过,人们给他起外号叫“秃项马”。马秃项就是没有鬃毛,鬃和踪同音,是说他闪闪烁烁,无踪迹可寻。有一天,他和父亲走夜路迷了路,隔着田垄望见几个人围坐着,便喊着问往哪儿走。那几个人都说向北。于是张某陷在泥沼中。他又远远地呼问往哪儿走,那些人又都回答说向东。张某往东去,又差点儿淹死。他困在泥淖中,走不出来,听见那几个人拍着手笑道:“秃项马,你今天知道胡说八道害人了吧?”声音近在耳边,但不见人影。他这才知道是被鬼耍了。

【译文】

我八九岁时,在从舅安实斋家,听苏丈东皋说:交河某位县令,贪污了官库的一笔金钱,让自己的家奴带回家去。家奴行至中途,谎说在黄河中翻了船,金钱沉落河中,而暗中却派他手下役使的重台带回自己家中。重台又仿效家奴所为,窃取金钱北上,走到兖州时,被盗贼劫杀。从舅听后,咋舌说:“可怕呀!这一系列的行为都不是人做出来的,而是有鬼神在其中起了作用。鬼神何必要白天现形呢?左面悬着地府业镜,右面拿着冥间档案,指挥众生,轮回六道,终究是要见到善恶报应。善恶报应,就足以等亍森罗铁榜了。”苏丈说:“县令不贪污官库资金,何致于被家奴吞没呢?家奴不吞没,何致于被重台窃取呢?重台不窃取,又何致于被盗贼劫杀呢?这仍然是人所做出来的,不是鬼神在其中起了作用。假设如同你所说,是鬼神安排的报应,那么就成了这样一个程序:县令应该受报,所以安排了家奴吞没;家奴应该受报,所以安排了重台窃取;重台应该受报,所以安排了盗贼劫杀。鬼神既然安排人家去完成报应任务,却又要派人去报复执行任务的人,这岂不是自相矛盾,是非颠倒了吗?”从舅说:“这老先生辩才很高,但不是正理。不过,记住他讲的故事,也就足以相随波靡之中了,可以劝人自立。”
楼主 灵魂史诗  发布于 2015-12-30 18:55:00 +0800 CST  
【译文】

刘乙斋廷尉任御史时,曾租住西河沿一座房子。每夜都有几个人敲梆子,声音琅琅地一直响到早上;转更时的梆子点,一一都和鼓楼相呼应。到外面看,则什么也没有,吵闹得夜里得不到片刻的安静。刘乙斋是个倔脾气,便写了一篇文章,指摘对方的罪状,书写张贴在墙上逐驱吵闹者。这天晚上便没有声音了。刘乙斋感到惊奇,自认为不差于韩愈驱走鳄鱼。我说,你的文章德行,似乎还赶不上韩愈。但是你性刚气盛,这一辈子还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所以悍然不怕鬼。加之你经济拮据,迁到这座房子,已经无力再迁往别处了。没有办法,只好和鬼拼死斗下去。这在你,可以说是困兽犹斗;在鬼,则是穷寇勿追。你不记得《太平广记》中载,周书记和鬼争房子,鬼怕周书记倔强而离开的故事么?刘乙斋笑着拍我的背说:“你这个魏收真是轻薄呵,不过你还是了解我的。” 作者: 清粥小菜 时间: 2012-4-2 15:07

【译文】

我在福建任督学时,衙署里有一座笔捧楼,该楼以左右挟有两座佛塔而得名。我住在下层,上层则墙壁重叠曲折,不是中午就看不大清楚东西。过去这里被山魈占住了,虽然没有看到独足向后的样子。然而夜里常听到他的叫声。偶尔记起杜工部的“山精白日藏”的句子,才悟出鬼魅都是避光而喜欢黑暗。由于房间曲折阴隐,因此鬼魅都潜藏在其中。于是把四面墙壁统统折除,使四面明亮的窗子都打开,三山的翠色雾霭,好像就在眼前。我题了一块匾,名为“浮青阁”。并写了一副对联:地回不遮双眼阔,窗虚只许万峰窥。从此以后山魈迁到衙署东南角的会经堂。这座堂因为荒废已久,既对人无害,也就任凭它在那里销身匿迹,不能逼得太过份了。

【译文】

徐公景熹官居福建盐道时,衙署中的箱笼往往有火从里面发出,而关锁如同原样。又一天夜里,有东西偷偷剪去他侍妾的头发,为祸作祟得很厉害,不义之后,徐公罢官放归,没有来得及动身就死了。山鬼能够知道一年中的事情,所以趁他将要离去的时候肆意地侮弄。徐公兴盛时,山鬼隐声藏迹;衰气一到,就无缘无故地侵害凌辱。这就是妖邪鬼魅之所以为妖邪鬼魅吧!

【译文】

在我家乡春苗布野的时候,每到夜间,田间就出现一物,辨不清头足,倒掷着行走,筑地的登登响声就象杵声一样。农家司空见惯,不以为怪,称其为青苗神。据说青苗神常为田家驱鬼,此神一出,群鬼就各归其所,不敢在田野继续散游了。此神不见于古书记载,然而确实不是邪魅。从兄懋园曾在李家洼目睹,月下仔细观察,形状如同一个布囊,每一次翻折,总是一头着地,行动非常笨重迟缓。

【译文】

我的祖父,原配夫人是陈夫人,早年死了。继室张太夫人,在过门那天,独自坐在屋里,只见一位少妇掀开帘子进来,径直就坐在床边上。她身披披肩,穿着黄衫,淡绿色的裙子,言行举止很有大家闺秀风度。新娘不便于随便搭腔,以为她是叔伯妯娌,或姑姐妹。这个人侃侃而谈家务的得失,婢女老妈子的好坏都讲得极为详细周到。谈了许久,仆妇捧着茶送来,这人才径直走出。后过了几天,张太夫人奇怪家中没有这个人,细说她的衣物及打扮,才知是陈夫人入敛时的服装。生人和死人相互妒忌,这在书中已有许多记载。陈太夫人已被埋在黄土之下,仍然担心新娘不知怎样料理家务,而现身出来加以指示。不顾阳间和阴间的阻隔,这真是居心良苦啊!现在子孙中考中作官的,都是陈太夫人所生的。

【译文】

伯高祖爱堂公在明代的学术界很有声望。他专攻郑孔之学,冬夏不停,常常读书到半夜。有一天晚上,他梦见来到一个官署。匾额上写着“文仪”两字,里面有十人左右,正在办理公文:一个个都恍惚是旧相识。这些人见了爱堂公,都惊讶地说:“你应该再过七年方来,如今还早。”爱堂公猛然惊醒,自知活不长了,便天天游山观景。他偶然遇到了一个道士,两人谈论很投机,便留下道士一起喝酒。道士告别后,在路上碰见奴仆胡门德。道士说:“刚才有封信忘了给你的主人了,你带回去。”爱堂公看了这封信,却都是驱神役鬼的符咒。于是闭门学习,精通了符咒术,时时用来演戏,以消磨时光。过了七年,到祟祯十年,他果然病逝。逝去半天后又醒过来,说:“我因为乱用五雷法,遭到阴间的批评;阴间要追还这本书,要赶紧烧掉。”烧完书后又逝去。过了半天他又苏醒过来,说:“阴间查验,还缺三页,叫我回来取。”查看灰烬中,果然还有三页没烧尽。重新烧了之后,才逝去。姚安公把这件事附载在家谱中。他是听曾祖父说的,曾祖父则是听高祖说的;高祖就是亲手烧书的人。谁说没有鬼神呢?

【译文】

我本族的人所居住的地方叫景城,是宋朝的旧县城,城址还仿佛可以辨识。有时偶然在天刚亮时,远远望见烟雾当中现出一个城的影子,城楼女墙看上去很真切,类似于海市蜃楼。这事情别的书上多有记载,但是不明白它的道理。我说凡是有形的东西,必然有精气。土地的厚实之处,就是地的精气所聚集的地方,就像是人有魂魄一样。这城四周回绕数里,它的形可算是巨大了。从汉代到宋代一千多年,成为精气所聚集地已经很久,就像人的获取多、用途广,他的魂魄就特别强大了。所以它的形虽然化去,而精气所盘旋集结的,不是一天的积蓄,就不是一天所能散尽。偶然现出形相,仍旧作城的形状,正像人死后鬼留存,鬼仍旧作人的形状一样。但是古代的城郭不都现形,现形的又不常见,那是什么缘故呢?人的死,或者有鬼,或者没有鬼;鬼的存在,或者看见,或者看不见:也是像这样罢了。

【译文】

南宫人鲍敬之先生说:他家乡有位陈生,在神庙读书。一个夏夜,陈生脱衣露体地睡在廓庑下,梦见神将他召至座前,进行严厉斥责。陈生辩解说:“殿上先有几个贩夫睡了?”神说:“贩夫可以睡,而你就不可以。他们像禽兽一样愚蠢无知,哪里值得计较呢?你是读书人,难道也不懂礼节吗?”《春秋》责备贤者,就是这个道理啊。因此,君子对于处世,可以随俗就随俗,不必搞特殊;不可随俗就不随,也不必去苟同。世俗中对于违礼的事,动不动就说某某人曾经做过。不考虑这样做是否正确,只论事情是否已有先例,自古以来,什么事情不曾有人做过,难道可以一一拿来作借口吗?
楼主 灵魂史诗  发布于 2015-12-30 19:02:00 +0800 CST  
【译文】

渔洋山人记载了张巡的妾转世后索命的事,我不以为然。索命的理由是:“你是忠臣,我有什么罪,却杀了我给将士吃?”孤城将被攻破,张巡已决心殉国。张巡该殉国,他的妾不该殉主人么?自古以来忠臣为尽忠而被灭宗族、妻子儿女被杀的,不知有多少。假使人人都来索命,天地之间就没有纲常了。假使容忍来索命,天地间也就没有天理了。王经的母亲含笑受刑,这是一位多么伟大的人呵。这可能是妖鬼作祟,借一件过去的事来求祭祀。或者是明末的臣子,顾惜身家性命而偷生,却制造出这个故事来自我解脱,这不是不可能。儒士著书,应当致力于风俗教化。即便是志怪的书,也不该收入违背道理的内容。 作者: 清粥小菜 时间: 2012-4-2 15:07

译文】

族叔口庵说,在景城的南边,太阳要出来时常能看见一物,驭着旋风往东奔驰。看不见它的身子,只见它昂着头,有一丈多高,长鬃飘飘,不知是什么怪物。有人说,这是冯道墓前的石马,年岁久了作妖。查考冯道的住处,如今叫相国庄;他的妻家,如今叫夫人庄,离景城都很近。所以先高祖在诗中写道:“史书上空留着几行字,书生终究不如侯王。刘光伯的墓已找不到了,相国、夫人都留下了庄名。”冯道的墓,县志上也已指不出准确的位置。北村的南边,有个地方叫石人洼,那儿还余有残缺的石像。当地人说这就是冯道的墓,这或许是传说吧。董空如曾乘着酒劲夜行,在墓旁小便。突然间阴风横扫,沙石乱飞,好像隐隐约约有发怒的声音。董空如怒斥道:“长乐老愚顽无耻,死了七八百年,哪还能有神灵?这~定是邪鬼假冒他闹妖。你再敢猖狂,我天天来用小便浇你。”说完风也停了。

【译文】

南村有个董天士,人们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他是明朝末年的生员,我已去逝的高祖父的朋友,在《花王阁剩稿》中有四首悼念董天士的诗,诗是这样写的:“事事如心自古难,平生二老对相看。飞来遗札惊投箸。哭到荒村欲盖棺。残稿未收新画册,余赀惟卖破儒冠。布衾两幅无妨敛,在日黔娄不畏寒。”“五岳填胸气不平,淡锋一触便纵横。不逢黄祖真天幸,曾怪嵇康太世情。开牖有时邀月入,枝藜到处避人行。料应尘海无堪语,且试参鸾向紫清。”“百结悬鹑两鬓霜,自餐冰雪润空肠。一生惟得秋冬气,到死不知罗绮香。寒贳村醪馋破戒,老栖僧舍是还乡。只今一暝无余事,未要青绳作吊忙。”“廿年相约谢风尘,天地无情殒此人。乱世逃禅聊解脱,衰年哭友倍酸辛。关河决漭连兵气,齿发沧浪寄病身。泉下有灵应念我,白杨孤冢亦伤神。”董天士的生平,由这几首诗可以想象出来。县志中没有为他立传,大概是因为没有看到已经去逝的高祖父的诗。后来传说董天士死了之后,有人见到他骑着一头驴子上了泰山,在后面叫他也不回答。一会儿就被古老的树木所遮挡住了,于是就看不见了。是他死后灵魂从尸体中解脱出来成了仙呢?还是偶然有人的相貌与他相象呢?鉴于他那孤僻的性格,似乎说他成仙了合情理一些。

【译文】

已故高祖父集子里有《快哉行》一篇道:“一笑天地惊,此乐古未有。平生不解饮,满引亦一斗。老革昔媚,正士皆碎首。宁知时势移,人事反覆手。当年金谷花,今日章台柳。巧哉造物心,此罚胜枷。酒酣谈旧事,因果信非偶。淋漓挥醉墨,神鬼运吾肘。姓名讳不书,聊以存忠厚。时皇帝十载,太岁在丁丑。恢台仲夏月,其日二十九。同观者六人,题者河间叟。”原是为许显纯的诸多姬妾流落妓院而作的。起初,那些姬妾隶属妓女的名册时,有发誓宁死不从的。夜里梦见显纯满身是血而来说:“我死了也不能掩盖罪恶,所以拿你们来显示身后的惩罚。你如果不依从,我的罪更加重。”那些姬妾往往举出这事告诉客人,所以有“因果信非偶 ”的句子。

【译文】

先四叔粟甫公,一天前往河城去拜访朋友。途中见一人骑马向东北奔驰,突然被柳枝挂下马来。众人跑过去观看,已经断气了。过了一顿饭的时间,一个妇女哭喊着走过来,说:“婆婆生病,没钱买药,我徒步走了一天一夜,向娘家借了一点衣服首饰,打算换钱为婆母买药。不想被骑马贼夺走了。”众人领她来看堕马的人,当时堕马的人已经苏醒。妇人呼喊说:“正是这个人。”包袱就丢在了路边。人们问骑马人包袱中衣物首饰的数目,骑马人不能回答;妇人所说的数字,与包袱被打开后检得的数字完全一致。骑马人不得不低头承认抢劫之罪。众人认为白昼抢劫,罪该绞死,要捆起来送往官府。骑马人叩头请求饶命,表示愿把怀中的几十金送给妇人,用来赎罪。妇人因婆母病情危机,也不愿到公堂打官司,于是接受了骑马人的金钱,放他走了。叔父说:“因果报应的迅速,没有比这件事更迅速的了。每一想到这事,就觉得随时随地都有鬼神。”

楼主 灵魂史诗  发布于 2015-12-30 19:07:00 +0800 CST  
【译文】

齐舜庭是前面所叙述到的大盗贼齐大的同族。他长得剽肥粗悍,能把刀用绳子系住,在两三丈远之外投刀伤人,他的同伙称似为飞刀。他的邻居叫张七,齐舜庭一向把他当作奴仆看,强迫他卖掉他的住房用以扩宽马厩,并且嗦使他的同伙威吓他:“你如果不赶快走,立即就有大祸临头。”张七迫不得已,推带着妻子儿女仓皇地逃出。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才来到神祠默默地祷告:“小人不幸,被恶毒的强盗所逼,已经穷困交加,饥寒交迫,无路可走了。”然后恭恭敬敬把一根木杖立在神灵面前,看木杖倒向何方就往何方走。木杖倒向东北方,于是张七带着一家人坎坎坷坷、沿途乞讨到了天津。在天津把女儿嫁给了一个盐丁,帮助他晒盐,勉强能维持生计。三四年之后,齐舜庭打劫饷粮的事情败露了,官兵围捕他,在一个漆黑的夜晚,又刮风,又下雨,他于是乘着风雨逃脱了。考虑到他的同伙中有在商船上的,他想去投奔他这个同伙,偷渡逃走。于是他白天躲藏起来晚上赶路,偷来瓜果充饥,幸亏没被人发现。一天晚上,他又饥又渴,远远的看见有一盏昏昏的灯光。他走过去试着敲了敲门,一个少妇久久地盯着他看,忽然大声叫道:“齐舜庭在这里!”大概追捕他的公文,已经迅速的送到了天津,并悬赏捉拿他。众多的盐丁们听到叫喊声马上集合来对付他,齐舜庭因为手无寸铁,只好束手就擒。这个叫喊的少妇就是张七的女儿。假如不是挹张七逼迫到这里来,而齐舜庭又变换了装束,根本无人认识他。而这里离海口只有几里路,就会扬帆出海逃脱了。

【译文】

王兰洲曾经在乘船途中买了一个童子,年十三四岁,很是俊秀文雅,也略知字义。童子说是父亲死了,家境败落;同母亲、兄长投奔亲戚不遇想搭船回到南边去。因行李当光卖完,所以卖身作路费。同他谈话,羞涩得像新媳妇,本来已经感到奇怪了。等到就寝,竟然脱光衣服躺着。王本意买来供使唤,没有别的念头;但是如今他温顺地主动亲近,自己也就控制不住了。事后,童子伏在枕头上暗暗哭泣,王就问:“你不愿意吗?”答:“不愿意。问:”不愿意为什么先来亲近我?“ 答:”我的父亲在世时,所养的几个小奴仆,没有不在枕席上侍候的。有刚来羞愧拒绝的,就加以鞭打,说:“想想买你做什么?糊涂到这样!,知道奴仆服侍主人,本分应当这样,不这样就应当受鞭打,所以不敢不自己献身。”王急忙起身推开枕头说:“可怕啊!”连忙叫船夫鼓动船桨,一夜追上他的母亲兄长,把童子还给他们,并且赠送了五十两银子。王心里还不能安宁,又在悯忠寺礼拜佛像忏悔。梦见伽蓝神对他说:“你犯了过错在顷刻之间就改正了,阴司还没有登记上簿册,可以不必亵渎佛祖了。”

【译文】

戈东长前辈任官翰林时,他的太翁傅斋先生从市上买回一件暗绿色的袍子。有一天傅斋锁了门出去,回来发现丢了钥匙。他以为钥匙忘在床上,便从窗户往里看,却看见那件绿袍挺挺地像人似的站着,听到惊呼声才倒下了。大伙议论说烧掉它。刘啸谷前辈当时和傅先生住在一起,说:“这是死人穿过的衣服,魂魄还附在上面。鬼是阴气,见了阳光就散了。”把绿袍放在太阳下反复晒了几天,再放进屋里,然后监视,那袍子就不再作怪了。又,戈东长的头发早就掉光了,他常用假发续辫子。他要被罢官时,假发忽然自己舒展蜿蜒而动,好像蛇掉转尾巴。不久,戈东长便回了乡下。这也是死人的头发,感到了人的衰气而作起怪来。 作者: 清粥小菜 时间: 2012-4-2 15:08

【译文】

德清编修徐开厚,是壬戊年登第的前辈。登第后刚入馆时,每夜一读书,就听到宅后的空屋中也有读书声。与他的读书声琅琅相应。细听其诵读内容,也是馆阁律赋。开门一看,空屋中不见一人。一天晚上,他蹑手蹑脚,屏住气息,走到屋前窃视,见一位少年,身着青半臂,蓝绫衫,手持一卷书,背月而坐,正在津津有味地摇头吟诵,很不像是作祟的邪魅。后来,也没出现什么吉凶祸福。唐代小说中载有天狐超异科,策二道,都是四言韵语,文义很古奥。或许这个少年也是应举的狐仙吧!这件事是戈东长前辈叙述的。戈前辈与徐前辈是同年进士。

【译文】

乌鲁木齐八蜡祠的道士,八十多岁了。一天晚上,他把七千钱铺在席子下面,躺在上面死了。大家讨论说用这些钱来安葬他,夜里老道士托梦给工房吏邬玉麟说:“我为官家守庙,官家应当给我棺材。钱是我辛苦积攒的,请放在我的棺材里,等来生我自己来拿。”邬玉麟同情他,答应了。安葬完毕,邬玉麟叹息道:“把钱放在棺材里,埋在旷野之中,等于用美玉随葬,必将被人盗墓。”我说:“用他的钱买棺材,他尚且能托梦,如果开棺抢钱,他肯定要报复。谁能为七千钱而和鬼拼命呢?肯定没事。”大家都笑,然而邬玉麟说的是正理。

【译文】

辛卯年的春天,我从乌鲁木齐回来。到达八里坤的时候,老仆人成宁在大雾中伏在马鞍上睡着了,离开了大伙,沿着野马的足迹,误入了乱山中。迷路了不能出来,他自己感觉到肯定是会死在这山星了。偶然他在山崖上面看见一具躺在地上的尸体,大概是流亡的人在逃亡路中被冻死的。这尸体背上扎了个布袋,里面装有干粮,成宁就用来充饥,并且拜跪着祷告说:“我埋了你的尸骨,你若在天有灵,就引导我的马如何前行。”于是把尸体放到岩石洞中,用一些乱石紧紧的封闭。茫茫然的听凭马走,走了十多里,忽然发现了路。出了山,就是哈密的境地了。哈密有个游击官徐某,是我在乌鲁木齐的老相识,因此成宁就投到他的府上等我。我迟了两天才到,相见时有一种隔世的感觉。这件事不知是鬼果真有灵,引导他出山,还是神因他的一念善心,保佑他使他能够出来,也或者是偶然碰巧侥幸出来的?徐某说:“我宁愿把这件事归功于鬼神,以鼓励那些掩埋寒骨的人。”

【译文】

董曲江前辈说:顾侠君刻印《元诗选》刚刚完工,家里有个五六岁的儿童忽然举手向外指着说:“有穿戴士绅衣冠的数百人,朝着门跪拜。”唉,鬼尚且好名呵!我认为搜索沉埋的,搜集散失的,用表彰的力量,使死者的作品发出光辉,他们在九泉之下感念不尽,固然是情理上所应有的。至于互通声气,号召门徒,胡刻滥印,互相吹捧为神圣,不但明代末期,所标榜的多半名不符实,就是月泉吟社那些人,也摆脱不了虚夸浮泛的毛病。大概结党的多有私心,争名的互相倾轧,就是盖棺以后,论定还难,何况是文酒盘桓,我唱你和的日子呢!《昭明文选》因为何逊还在世,就不登他一个字,古人的见地可谓深远了。

楼主 灵魂史诗  发布于 2015-12-30 19:08:00 +0800 CST  

楼主:灵魂史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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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5-12-31 00:42:52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8-27 14:36:27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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