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者:平妖二十年——讲述你不知道的妖怪,和都市传说

他们是真正的亡命之徒,所谓的处理,说不定就是杀人灭口。

这个时候充大个儿,只可能死路一条,还不如稍微服点儿软,说不定能够留一下一条小命。

果然,小钟黄的话语让原本杀气腾腾的几人稍微熄了点儿火,瘦老头和地中海转过头来,看向了刀疤脸,而刀疤脸则扭过头去,看向了门口处,这时先前那女声开口了:“都带走,回去再说吧。”

我这个时候酒劲已经上头了,眼前的景色都在晃动,紧接着有人拿着一麻布口袋,朝着我脑门兜来,随后后脑壳儿给猛地一敲,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黑暗如眠。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头疼欲裂,眼前一片漆黑,呼吸热热的,这才发现自己的头套还没有摘下来。

我感觉不到自己在移动,应该是在屋子里,而我的手脚都给绳子捆住,身体发僵,想要动一下,结果全身针扎一样的疼,应该是被绑了许久,血液流通不畅的缘故。

我感觉全身都疼,背上湿漉漉一片,估计是在昏迷的时候发了汗,现在凉飕飕的。

我回想起昏迷之前的事情,心肝儿直跳。

说真的,我之前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也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一帮凶人,在我看来,王虎可比那瘦老头高出大半个身子,如果是正常情况的话,砂锅大的拳头,绝对能够一拳撂倒一个,没想到对方居然三两下就撂翻了他,而且还将我们都给拿下。

倘若不是小钟黄及时表明身份,说不定我们现在都已经死了吧?
楼主 南无袈裟理科佛  发布于 2017-11-07 20:14:06 +0800 CST  
哎,不对,小钟黄表明了身份,对方或许有所顾忌,不会对他做什么,但我呢?

我特么一个闲杂人等,完全就没有任何价值的人,死了也就死了,根本没有谁会关注我啊。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岂不是惨了?

想到这里,我整个人都感觉不好,心头忐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甚至都不敢说话,闹出半点儿动静来,因为《西游记》里,有背景的妖怪全特么活了下来,没背景的则都给一棒子敲死了。

我不确定我会不会被敲死。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子里终于有了动静,吱呀一声,有人进了屋子,问了一声:“人醒了?”

大概三秒钟之后,才有人闷声闷气地回答:“没呢。”

进来的那人问道:“来根烟?”

我这才感觉到左边不远处有人起身,走了过去,两人仿佛在点烟,随后原先的看守问道:“飞哥,那个小屁孩子怎么处理?”

前面那人说道:“什么怎么处理,砸手里了呗,湘南奇侠王朝安的徒弟,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上面在头疼想办法呢。”

看守说想什么想啊,这事儿谁也不知道,不行就这个荒郊野岭的,挖个坑埋了呗。

飞哥呸了他一口,说你有没有脑子啊,这种事情,谁能保证永远保密?那可是王朝安啊,湘南奇侠,千斤大力王王子平的唯一传人,你以为是什么小虾米呢?咱们老大是要干大事的,没必要为这件事情得罪他,要知道,那姓王的就是个疯子,我估计上面指不定找个台阶,就把人给放了。

看守说那这两个怎么办?

飞哥说那个傻大个,是虎相的夜行者,上面有招揽的意思,至于这个小子,一废材而已,留着麻烦得很,不行就埋了。

啊?

这个小子,说的不会是我吧?

蒙着头的我,听完这话,冷汗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楼主 南无袈裟理科佛  发布于 2017-11-07 20:31:47 +0800 CST  
时间又悄悄流逝,有人来也有人走,仿佛是有换班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闻到了食物的香味,饥肠辘辘的肚子一下子就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我不知道这会儿离我昏迷之前相隔多久,总之我是饿得酸水直冒,之前还好,这一闻到这食物的香味,饥饿感瞬间就蔓延到了全身,将我大脑掌控,口水忍不住地分泌出来。

紧接着我感觉到有人走到了我的跟前来。

我下意识地抬起头来,试图隔着头罩往外望,没想到有人喊道:“你傻啊,给他吃啥?”

有个女人说道:“已经饿了两天,不给点吃的么?”

说话的是先前那个看守,他对这女人说道:“你给隔壁送去,给这人吃了也是浪费。”

女人犹豫了一下,回答道:“哦。”

说罢,她就离开了。

我闻着渐渐远去的食物香气,整个人就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一般。

什么叫做浪费?

合辙这是准备将我给杀人灭口,不给我留一条活路了呗?

不知道怎么回事,强忍了许久、心头藏着极大恐惧的我忍不住喊出了声来:“草泥马,就算是要杀头的人,也得给口饱饭吃啊,你们到底讲不讲点儿规矩了?”

我当时也是豁出去了,心想着管你大爷的,我可不能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就给处理了,就算是死,也得弄出点儿动静来。

结果旁边的看守听到,忍不住笑了,说嗨哟,本事不大,脾气倒还不小呢?
楼主 南无袈裟理科佛  发布于 2017-11-08 15:54:12 +0800 CST  
紧接着,一记窝心脚就踹了过来,丝毫没有留手,我双眼被蒙住,黑漆漆的,给猛然一脚踹中,整个人都飞了起来,“咚”的一声,硬生生地撞到了墙上去,感觉全身的骨头都仿佛要断了一般,滑落下来的时候,眼前发黑,仿佛又要晕了过去一样。

随后我听到那人的嗤笑声:“你还真的搞不清楚状况啊,以为自己是谁呢?来这儿度假啊?”

他说完,脚步声离开,我却感觉胸口处一股又一股的劲儿往外涌,有鲜血从喉头涌出,一张嘴,就全部都喷了出来。

因为我的脑袋上罩着麻袋,这口血有的喷到了麻袋上,有的则回到了我的脸上来,弄得我一头血腥,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间有感觉到浑身冰冷,一种莫名刺骨的寒冷涌上心头来,让我浑身不断打着哆嗦,紧接着我感觉到自己浑身发痒,仿佛千百万条虫子在骨髓里面爬动一般,痒得我发疯。

我开始呻吟,然后在地上翻滚,疯狂地用后背去蹭墙和地上的稻草,却完全止不住那痒劲儿。

没一会儿,我听到有人在旁边嘲笑着说道:“你喊吧,大声喊,你看看有人来救你不?”

我听到,忍不住大声喊,喊了不知道多久,嗓子就哑了,干得直冒烟。

而这个时候,我感受不到麻痒了,如同坠入冰窟一般,神昏、性躁、頍焦、口腥,并且产生视、听幻觉,看见前方黑乎乎的地方不时浮现鬼影,听见鬼声,仿佛有人在我身边疯狂地尖笑着,又有人在找我索命一般。

在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快要死掉,痛苦折磨得我又仿佛要疯掉。

我试图用头部撞击墙壁,通过疼痛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然而全身被绑住的我根本就使不出劲儿来。
楼主 南无袈裟理科佛  发布于 2017-11-08 16:19:41 +0800 CST  
我疯狂地扭动身体,想要挣扎,却感觉被捆住的手脚鲜血直流。

这样的流血,对于我来说,反而要痛快一些,事实上,如果当时我的手脚是自由的,或者只要手中有一把刀,我都会毫不犹豫地将它往自己的胸口,或者脖子处捅去,用生命的逝去,来终结我当时的痛苦。

只可惜,我所有的努力都没有半点儿用,力量反而一点一滴地流逝,让我的挣扎越来越无力。

到了后来,我就那般躺在潮湿的稻草上,如同一条离开了水、干死的鱼,一动也不动。

渐渐的,我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开始平缓,意识模糊发散。

我觉得自己可能要死了。

在意识就要消亡之前,我感觉到有人取下了罩在我头上的麻袋,使劲儿拍我的脸,而那个时候,我已经连睁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紧接着我仿佛听到有人说道:“怎么回事?这人怎么就没气了呢?”

有人在旁边解释着,但是说了什么,我已经完全听不清楚了。

因为那个时候,我的意识,也终于消散不见了。

黑暗,永恒的黑暗,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当我的意识重新凝聚起来的时候,我感觉到胸口发闷,整个人都动弹不得,下意识地吸了一口气,结果给堵住了,憋住,好一会儿,方才有一点儿浑浊而又充满了土腥味儿的气息涌进鼻子里来。
楼主 南无袈裟理科佛  发布于 2017-11-08 16:47:18 +0800 CST  
这点儿气息让我的意识凝聚起来,我使劲儿捏了一下双手,感觉拳头有力,而且手脚都没有被绑住。

我这是在哪儿?

我的脑子混沌一片,但是出于本能,双手开始拼命地往上推去。

有沉重的东西压在我的身上,束缚着我,我忍不住从嗓子眼儿发出嘶吼来,那嘶吼古怪得很,如同野兽一般,死亡的恐惧在那一刻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我疯狂地往上顶去,就这般持续地顶着,终于到了一个临界点,上面松动了一些,我的嗓子也吼哑了,猛然一挣,感觉那重压终于消失大半,而清新的空气也在一瞬间,灌进了我的肺里面来。

咳、咳、咳……

我咳嗽了好一会儿,感觉头顶有大雨倾泻而下,紧接着电闪雷鸣,在我头顶轰隆隆响起。

借助着闪电的光芒,我才瞧清楚自己的处境,发现我居然处于一个到处都是树木的山林之中,而我的身上,披着破烂的草席,下半身还埋在满是泥泞的土里,瓢泼大雨浇下,将我给淋得如同一只落汤鸡似的。

轰……

又一声响雷在头顶炸开,我浑身哆嗦了一下,恐惧从心头浮现,赶忙从泥坑里爬了出来,左右打量,发现四周一片昏暗,到处都是茂密的林木和灌木丛,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我爬出了泥坑,回头望去,想了好一会儿,方才确定了一件事情。

我给人用草席一卷,埋在这泥坑之下。

这坑其实挺深的,如果不是正好碰到大暴雨,雨水将这儿的泥土给浸润了,光凭着我个人的力量,未必能够从那么深的坑里面爬出来。

说不定我就给人活生生地埋在这里了。

等等,那帮人为什么要埋我?
楼主 南无袈裟理科佛  发布于 2017-11-08 17:03:17 +0800 CST  
如果按照我之前的推测,他们要杀人灭口,为什么不弄死我,再埋人呢?还是说他们觉得我已经死了,所以就没有再多费劲儿?

又或者,埋下我的人,就在附近?

一想到这里,我当时就恨不得赶紧逃开,不过当我就准备撒丫子跑的时候,脑子冷静下来,将事情全部都过一遍,突然间想起了之前金信厂老马等人的死而复生一样,说不定是自己身上的药物发作,进入假死状态,让那帮人觉得我已经死了,所以才把我给埋了。

我越想越有可能,深呼吸,尽力调节好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左右观察一番,看着那泥坑,想了想,将身上的草席脱下,然后将那泥坑填回去。

大约处理了一下,我将差不多了,这才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外跑。

雨下了好一阵,等大雨变小雨的时候,我躲在了一棵松树下,咬着牙,把嵌在脚板上的碎石块和木刺拔了出来。

我从泥坑里面逃命出来,发现自己身上,除了一套衣服之外,鞋子、钱包、身份证、钥匙等等,什么都没。

我身上满是伤痕,浑身湿透,精疲力竭,感觉一口气提不上来,就要倒下,永远也醒不来一样。

我不敢倒下,不敢松了那口气,更不敢多加停留。

我不知道先前囚禁我的那帮人有没有在附近,如果被他们撞见了,我估计还是逃脱不了失去小命的结局。
楼主 南无袈裟理科佛  发布于 2017-11-08 17:15:58 +0800 CST  
天黑乎乎的,我强忍着脚下的疼痛和心中的恐惧,朝着一个方向,努力地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雨终于停了,而渐渐的,天光发亮。

我信心又生出一些来,继续往前走,突然间瞧见了村庄的轮廓,几近崩溃的状态又提了点劲儿,奋力往前走,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来到了一处民宅前,我这个时候已经精疲力竭了,过去敲门,结果院子里有狗疯狂的叫声,吓得我赶忙离开,挨着换了几家,终于找到一户没有狗的,敲门之后,有人走了出来,瞧见一身污浊的我,有些吓到。

我这个时候已经不行了,张口说道:“帮我、帮我报警……”

说完话,我就直接昏了过去。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之中,我听到有人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说话:“对,这个人看住了,别让他跑掉——对,据蕉岭中心一小的门卫钟大爷反应的情况,梁老师失踪之前,就是这个男人,带着一个小孩和一个壮汉来找过她,他很有可能就是梁世宽老师失踪案的真凶,即便不是,也是知情者……”

我一激灵,当下就清醒过来,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病床上,双手一挣,发现居然给铐在了床上。

紧接着有人冲了过来,按住我的胸口,低声吼道:“别动啊,老实点!”
楼主 南无袈裟理科佛  发布于 2017-11-08 19:01:17 +0800 CST  
我从小就是一个特别老实懂事的孩子,别的孩子青春期了会去打架闹事,喝酒赌博,我却从来没有过,除了办身份证之外,从来没有进过公安机关,没想到这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居然就折腾进来了两次。

这简直就不能够用“倒霉”两个字来形容了。

好在有过上一次的经验,我反倒是镇定了许多,赶忙喊道:“别紧张,别紧张,我不是坏人。”

压住我的,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协警,脸上还有着好几个青春痘,听到我这般说,又瞧见我的模样,自己忍不住笑了,赶忙松开我的胸口,从我身上爬起来,然后冲着外面喊道:“韩队,人醒了。”

门开,一个两鬓斑白的老警察走了进来,眯着眼睛打量着我,看得我心虚无比,然后过了好一会儿,方才说道:“怎么样,感觉好一点没?”

我舔了舔嘴唇,说能给口水喝么?

虽然我正挂着盐水,补充能量,但干渴得嗓子冒烟的我还是想要喝口水润喉咙,韩队长点头,示意那协警给我倒水。

喝了一口水之后,我开口说道:“你好,我叫做候漠,我是鹏城祥辉科技有限公司销售部的员工,在梁世宽梁老师的家中被人绑架,身份证和钱包都丢了,我好不容易逃了出来……”
楼主 南无袈裟理科佛  发布于 2017-11-08 19:12:33 +0800 CST  
我没有隐瞒什么,都这个时候了,也没有隐瞒的道理,当下就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这来龙去脉,都一一说出。

听到我如此配合,韩队长示意我先停下,叫协警拿来笔记本,开始给我做笔录。

不过很快他就喊停了我的讲述,皱着眉头说道:“候漠同志,我希望你能够明白自己的处境,实事求是,配合我们公安机关办案,千万不要胡言乱语,信口开河,知道么?”

我瞧见他不相信我的话,顿时就有点儿激动了,说道:“我说的是真的,我可以对天发誓。”

韩队长挥手,示意旁边的记录员停下笔来。

他认真地盯着我,然后说道:“你的身份,我们会核实清楚的,至于你刚才说的那些,我们也会进行调查,不过我希望你能够明白,公安机关办案,靠的是证据,而你现在这样信口开河,胡乱编故事,是很不负责任的行为,知道么?”

我苦笑,说我应该怎么说,你才能够相信我?

韩队长说你刚才讲的那些,什么游侠联盟,什么夜行者……作为一个成年人,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从你嘴里面说出来,你不觉得尴尬么?是不是卫斯理小说看多了,脑子也跟着进水了?
楼主 南无袈裟理科佛  发布于 2017-11-08 21:08:53 +0800 CST  
我有些着急了,说韩队长,我的朋友,还有梁老师都处于生命危险之中,你觉得我会跟你开玩笑?

韩队长猛然一拍桌子,喝道:“怎么,你还想威胁我咯?我告诉你候漠,你现在是犯罪嫌疑人——知道什么是嫌疑人么?我跟你讲,你编的这些故事,有一大堆的漏洞知道么?什么那些人觉得你死了,把你埋了,所以你就逃出来了——如果绑架梁老师的那帮人,真的有你所说的那般穷凶极恶,你觉得你能够活着出来?”

我给他一通训斥,也有些急眼了,大声跟他解释,结果韩队长并不理会,而是恶狠狠地指着我,说你等着,总会开口的。

他离开之后,我依旧给铐着,然后还安排人盯着我。

其间医生来了两次,来的是两批不同的人,一批人是给我治病的,大体询问了一下我的身体情况,然后给我换了一瓶葡萄糖,另外还有护士给我端来了养胃的稀粥,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无论是医生,还是护士,对我的态度都怪怪的,看我就好像是怪物一样。

我能够感觉得出来,这种态度,并不是因为我双手被铐,并且有人看管着的嫌疑人身份而造成的。

怎么讲呢,我感觉自己就好像是实验室的小白鼠。
楼主 南无袈裟理科佛  发布于 2017-11-08 21:38:32 +0800 CST  
而另外来了两个医生,也穿着白大褂,跟我神情亲切、言语温和地聊着,一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人家跟我拉家常呢,到了后来,我才回过神来——这两位估计是精神科的医生,在确认我到底有没有精神病呢。

不过我在与他们的交谈中,也终于确定了,现在离我和小钟黄拜访梁老师家,已经过了五天时间了。

我在医院待了一天,身体养得差不多了,然后给带到了局子里的一个房间待着。

这房间并不只有我一个人,有盗窃的、有骗子,也有打架斗殴的,还有P客,七七八八,形形色色都挤在了一个房间里,其间我被叫出去做了一次笔录,我的讲述并没有改变,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得很清楚。

我试图去让做笔录的警察相信我说的话,我尽可能地让自己态度真诚,然而最终人家瞧我的表情,就好像是在看一神经病,或者傻缺似的。

这事儿让我有些绝望。

回到临时关押的房间,我缩在角落,看着一屋子的人渣,心情惆怅,沮丧不已。

说真的,那是我人生最灰暗的时刻之一。

之前的我,就算是再苦再累,都没有想过自己会进到这么一个地方来。

临时关押的房间狭窄而潮湿,磨牙声、打屁声和低声谈话声汇成一片,我回来不久,一个因为打架斗殴进来的混子开始跟同伴交流活跃起来,随后又盘问起了旁边的人,盘问一圈之后,落到了我这里。

那位叫做青皮哥的混子用脚踢了踢蹲在墙角的我,说嘿,你干嘛进来的?
楼主 南无袈裟理科佛  发布于 2017-11-08 21:47:18 +0800 CST  
我明明说了真话,却没人相信我,再加上担忧自己的身体,我满肚子的怒火,哪里有心情跟人套近乎,看了那人一眼,然后不再理会。

没想到我有些冰冷的目光反倒是惹到了青皮哥,他以为我这是对他权威的挑衅,一下子就来了劲,打了一个手势,跟着自己一同伴,再加上刚刚聊热乎的两个汉子,朝着我围了过来,一个因为盗窃进来的毛孩子冲着我咧嘴笑,说青皮哥,这家伙不敢答你,肯定是心虚了,说不定是个幺三九(注1)哦……

听到他这么说,原本都坐着的人,一下子就都站了起来,目光不善。

我能够感觉得出来,在号子里,犯的事儿也是有三六九等的,而最让人唾弃的,估计就是毛孩子说的这个。

我不想让这名声玷污自己,开口说道:“我是被冤枉进来的。”

哈、哈、哈……

一伙人都咧嘴笑了,青皮哥朝着我跟前的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一脸不屑地说道:“冤枉?我他妈还冤枉呢,都给关进这儿来了,还给我在这儿装呢?小子,别晃啊,告诉大家伙儿,你到底是不是因为幺三九进来的?”

我心头一肚子火,瞪了他一眼,说不是。

青皮哥一听,一下子就炸了,说草泥马,给脸不要脸啊,进这里来了还跟我横是吧?信不信我弄死你……

他手一扬,好几个人都冲上来了,一拥而上,拳打脚踢。

我原本就饿了好几天,又受了伤,身体十分虚弱,在医院也就养了才一天,给这帮人一拥而上,抵挡两下,就给弄趴下了,随后这帮人开始用脚踹我,他们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打人也是有经验的,尽量往肉多的地方踢,让我疼,又不会显露出太多的伤来。

我给这般一通揍,火气已经到了临界点,感觉仿佛就要溢出胸口来一般,忍不住大吼了一声。

啊、啊、啊、啊、啊……
楼主 南无袈裟理科佛  发布于 2017-11-08 21:51:29 +0800 CST  
我也不知道怎么的,鬼使神差地就一拳砸在了水泥地上,只听到“砰”的一声,整个房间都抖了一下。

等我抬起手来的时候,发现右手拳骨上面都是血,而让我和周围人都为之诧异的,是我刚才那一拳,居然打得平整坚硬的水泥地上,显露出了一个深深的凹印来,旁边的水泥地,还出现了蜘蛛网一般的裂痕,辐射了将近一米多的范围。

这得是多沉重的力量,才能够出现这样的效果?

我看着沾满了水泥碎屑和鲜血的拳头,有点儿不敢相信刚才那一下,是我打出来的。

而旁边的人瞧见,也像是见到鬼一样地往后退开去。

等我抬起头,目光从拳头落到了跟前这帮人的身上时,一帮人都瑟瑟发抖,像是看到了出笼猛虎的羊群,而刚才参与殴打我的人,更是冷汗直流,紧接着,那个叫做青皮哥的家伙,犹豫了几秒钟,居然噗通一下跪倒在地,脑袋使劲儿往地上磕,一边嗑,一边喊:“大哥对不起,我有眼不识泰山,对不起……”

旁边几人也跪下来磕头,像鹌鹑一样瑟瑟发抖。

我不动声色地收回拳头,冷冷地看了他们一样,然后缩回了墙角去,双手抱膝,将头埋下,脑子一片混乱。

我努力回想起刚才那一拳的状态,又想起之前碰到的种种离奇之事。

而这个时候,我方才感觉到此刻的自己,仿佛跟之前有些不同。

到底是哪里不同呢?

我越想越不对,种种画面从自己的眼前掠过,突然间,我下意识地将手往自己的臀部,缓缓地摸了过去。

随后我整个身子都僵直住了,一动也不动,就像一只晒干了的青蛙。

我摸到了一根软中带硬,硬中又软的玩意儿。

别、别误会,这玩意长在屁股后面,准确地说,应该是长在尾椎骨的延长线上。

一根尾巴。

我、我擦,我什么时候居然长出了一条尾巴来?
楼主 南无袈裟理科佛  发布于 2017-11-08 22:01:48 +0800 CST  
在摸到那根原本并不存在的尾巴时,我的脑子嗡嗡作响,感觉世界都要崩塌了一般,然而过了好一会儿,我突然想起了一个细节来,那就是当天我在浴室里洗澡的时候,曾用了那半块骨头去止血,而到了后来,那块骨头却莫名地消失不见了。

难道,它现在长出来了?

它叫什么名字来着?对了,知了骨——好像是这个名字,当时我应该多问一问小钟黄的。

只是,我这尾巴都长出来了,是不是也代表着,我死里逃生之后,成功地渡过了最难熬的阶段,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夜行者?

我回想起刚才的一拳之威,心乱如麻。

说句实在的,刚才瞧见欺负我的这帮人一下子就怂了,对我无比惧怕,某一瞬间我的心头是很痛快的,然而我并不是一个盲目的人,经历过先前的种种事情之后,我深刻地明白到,如果我真的介入到这起事件之中,只怕未必能够有好果子吃。

想起之前被人活埋的经历,我忍不住地后怕。

如果可以,我宁愿什么也没有,平平安安,踏踏实实地挣钱。

然而……
楼主 南无袈裟理科佛  发布于 2017-11-09 17:14:37 +0800 CST  
我脑子很乱,不知道多了多久,门开了,有人喊道:“侯漠,侯漠出来。”

我往外面走,门口走进来一人,瞧见地上的裂痕,大声骂道:“怎么回事?皮痒痒了对吧,谁搞的?站出来。”

来人是一个脾气火爆的中年警察,眼色严厉,我听到,回头过去,发现刚才打我的那帮人全部都低下了头去,不敢出卖我,于是走到了门口,那警察瞧见没人承认,指着里面的这帮人骂道:“回头再收拾你们。”

我跟着中年警察往外走,来到了韩队长的办公室,发现我们公司的老金和小刘居然在这里。

韩队长瞧见我,站了起来,对我说道:“行了,你们公司的人到了,事情也调查得差不多了,你走吧。”

我有些发愣,问道:“梁老师回来了么?”

韩队长瞪了我一眼,说不该问的别问,让你走就走,怎么着,还准备留在这里过端午?

我无话可说,在一张表格上面签了字,然后跟着老金离开了警局。

出了警局门口,我还有点儿懵,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放了我,而老金则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说侯子,到底怎么回事,一个月进两次局子,一次莞城,一次梅州,你到底是惹到了谁,还是今年犯太岁,怎么这么晦气呢?
楼主 南无袈裟理科佛  发布于 2017-11-09 17:22:23 +0800 CST  
我苦笑,说我怎么知道啊,我也不想的。

老金说你说你请假请了三天,结果这一个星期都要过去了,你知不知道泰哥跟我说什么?他说你要是再不上班,你以后就不要来了,听到这话没?

我低着头,说老金……

老金挥了挥手,说侯子,你是我亲手带出来的人,你以前多机灵,多拼命啊,怎么这回升了官儿,反而变成这样了呢?你实话跟我讲,到底怎么回事?

我看着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老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应该说什么呢?之前我说的那些,连警察都不相信,现在跟老金说,有什么意义呢?就算是说了,他估计也会认为我在编故事,满口谎言敷衍他吧。

事实上,要是换成以前的我,估计也会这么想。

瞧见我欲言又止,老金叹了一口气,说我在泰哥跟前拍胸脯保证过,这是最后一次,侯子,你就给我争点气吧……

老金在我旁边说着话,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瞧见警局斜对面的巷子口,出现了一个身影。

一个算不上很熟,但让我记忆深刻的人。

马一岙。

他怎么来了?

我瞧见他朝着我招手,便赶忙对老金说道:“你稍等一下,我碰到一熟人,过去打声招呼。”
楼主 南无袈裟理科佛  发布于 2017-11-09 17:28:15 +0800 CST  
老金疑惑,说你在这儿还有熟人?

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小刘也瞧见了马一岙,他那黑西裤白衬衫的装扮让小刘印象深刻,出声问道:“唉,这人不就是那天在鹅城车站……”

我没有理会小刘,径直走到了马一岙的跟前,对他说道:“你好。”

马一岙伸出手来,跟我说道:“我听肥花说了,你去找过我,对吧?”

我跟他相握,然后说道:“对,后来小钟黄带着我,过这边来找梁世宽梁老师,结果在她家的时候,我们被人给抓住了……”

我跟他解释起来,马一岙听完之后,点头,说我听这儿局子里的朋友说了,据说你是被人埋了,然后自己爬出来的,对吧?

我说对,我都跟警察说了,但他们就是不相信我。

马一岙说他们不相信你是对的,这种事情,无论是谁听到,都不会相信的——不过没事,我这次过来,主要是想要问一下你具体的事情,那天掳走梁老师、我师弟和王虎的人,都长什么样子?另外关押你们的地方大概是什么样儿的,你知不知道?

我跟他详细地描述起当天发生的事情来,瘦老头、地中海、刀疤脸,还有他们身后那个发号施令的女人,再有就是后来关押我时出现过的飞哥,我都一一说来。
楼主 南无袈裟理科佛  发布于 2017-11-09 19:14:55 +0800 CST  
听完我的讲述,马一岙眯起了眼睛来,说哦,原来是他们,过江猛龙啊。

我有些惊喜,说你认识他们?

马一岙点头,说对,算是认识吧,原本以为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没想到居然惹到我们的头上来了……

我说那该怎么办?

马一岙显得十分平静,说没事,这事儿我找我师父来处理,不管怎样,他们多少也得给点面子的,不然我们这边不死不休,他们也落不得什么好。

说完,他问我道:“你呢,准备干嘛去?”

我指着不远处的老金,说我公司的同事过来接我了,既然你这边能够处理,我也帮不上忙,就先回去了——对了,小钟黄和王虎如果要是脱险的话,记得给我打个电话,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都是因我而起的。

我刚想要报上自己的手机号码,结果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在之前的冲突中丢失了,于是报上了我们销售课的座机。

马一岙记下之后,说好,等事情有了结果,我给你消息吧。

说完,他准备离开,然而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对我说道:“对了,有件事情我得提醒你,凡事小心点,那帮人如果发现你没有死的话,很有可能会去找你麻烦……”

啊?

我有点儿懵,一直到马一岙离开了,我都没有回过神来。
楼主 南无袈裟理科佛  发布于 2017-11-09 19:15:19 +0800 CST  
我极力想要摆脱这一切,没想到最终还是招惹到了不该招惹的人,而这些,我真的能避过么?

就在我发愣的时候,老金找了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我都跟你说了,别跟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混在一起,你看看,一身麻烦吧?

听他这么一说,我倏然回想起来,还有一件事情没跟马一岙说。

那就是我长出了一条尾巴的事情。

这件事情,让我很犹豫,从情感上来说,我已经接受了小钟黄的说法,也知晓了马一岙这些人,很有可能就是游侠联盟的人,而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他们跟夜行者是天然对立的——但我仔细回想起来,在羊城那个小院子里的几个人,很有可能也是夜行者,又或者带着夜行者血脉的人。

包括王虎,我在被囚禁的时候,就听到有人说他是虎相的夜行者。

这说明马一岙对夜行者的态度,并不是黑白对立、泾渭分明的。

更何况我还不确定自己是否过关了。

如果依旧没有渡过,那我这一路的奔波,岂不是白费了?

我纠结无比,然而马一岙人影无踪,我也没办法再找人,只有跟着老金和小赵离开。

回程的路上,老金一直在唠叨我,说因为一个过路的“骗子”,把你搞成这个样子,你看看你自己,一脸丧样,萎靡不振的,别说泰哥,就连我都看不下去了……

听到老金的唠叨,我苦笑无语——我之所以会这样,主要的原因,是折腾了这些天,精神和身体都还没有恢复过来而已。
楼主 南无袈裟理科佛  发布于 2017-11-09 19:20:21 +0800 CST  

楼主:南无袈裟理科佛

字数:2210673

发表时间:2017-11-05 22:54:35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3-25 03:31:29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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