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正常婚礼

新娘也卑微地跟了出来。

第二天又紧接着举办了一个正常的婚礼。

在香格里拉大饭店里，长长的红地毯从大门口一直延伸到婚庆台。

在新郎牧易眼里，他和钱敏凤的这场婚礼也像演戏。他要对每一个不认识却祝福他们的来宾虚伪地点头微笑。

台下轰轰烈烈摆了四十来桌。

昨天抢亲的小伙子们全都感冒了没有来。只有李卫国一家。

这四十桌大部分都是与钱家能拐弯抹角扯得上关系的人。钱家夫妇和儿子钱叔凤举着酒杯在各个酒桌上答谢周旋。

钱谷尧不多的头发梳得光亮的一丝不苟。老伴林秋蓉是个不好看的老女人，她一生都不曾美丽过。今天是女儿大喜的日子，她烫了个玉米须，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

两老在亲朋好友的祝福中笑靥如花。

在闹哄哄的来宾声中，结婚进行曲悠扬地响起来。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大家都跟着翘首以待。

穿着白色礼服的牧易气宇轩昂得像个明星，身边的新娘钱敏凤在新郎的光芒下显得姿色平庸。两位新人手挽手款款走来，他们沐浴在人们祝福和羡慕的眼光中。

钱敏凤时不时激动地看着身边爱的人，她感到了幸福。

新郎却有些恍惚。他的脑子里充斥着一些与婚礼无关的事情。为了新娘肚子里的孩子结婚，这让他隐隐有些懊恼。

新娘隐蔽地抻了抻走神的新郎，他这才回过神来接着露出招牌式的笑容。

婚礼结束已经是深夜。

客人都散去，只有几个服务员在那收拾酒桌上的狼藉。

已经有些醉了的牧易感到了一种说不出的凄凉。

钱谷尧酒酣耳热在酒店门口不停地打电话。

终于来了一辆噪音很大的柴油大货车。蹲在门口的牧易诧异地站起来。林秋蓉和钱敏凤皱了皱眉头。

钱谷尧不耐烦地解释，白天的婚车司机喝醉了过不来。

大货车大货车轰隆隆地停了下来。一个农民模样的司机从驾驶室跳下来，他拉开另一侧的门。门踏板太高，钱敏凤上两次都没有成功。

钱谷尧看着牧易和司机把女儿架上去。

林秋蓉也想上去和女儿坐。钱谷尧拉住正往上爬的老伴说，上面只能坐三个人，让牧易上去吧。

牧易爬了上去。

司机又配合钱谷尧把林秋蓉顶到敞篷的车厢里。林秋蓉突然压过风声焦急地喊，儿子，儿子还没有上来。钱谷尧说儿子在婚礼中途有事回学校了。林秋蓉这才放下心来。

她又开始抱怨钱谷尧，又不是没有钱，非得坐这破货车。

钱谷尧反驳货车是自己家的，何必又多花钱去打计程车呢。林秋蓉反问他，难道货车就不喝油吗？

前面驾驶室的钱敏凤闻着柴油味捂着嘴巴又想吐，大货车在路边又停了下来。

牧易先跳下来呵护着把钱敏凤接下来。钱敏凤蹲在路边不停地呕吐，但什么也没有吐出来。

牧易看着车厢伸出两个老脑袋朝这边看。

林秋蓉兴奋地判断，吐这狠肯定是个儿子。

牧易又拍了拍钱敏凤的后背。

他扶着她爬上去。

牧易有些烦躁，他心里骂，妈的，我的新婚之夜就这样爬来爬去吗？

牧易疲惫地靠着车座。

货车经过一条陌生的公路。牧易问钱敏凤，这条好像不是去你那个姑娘房的路吧？

钱敏凤卖了一下关子，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她很享受地靠在丈夫的肩上喃喃，等会儿你会惊喜的。

二十分钟后，货车穿过一个绿灯来到一个高档小区的门口，对面是一个很大的湖。

湖面在远处的灯下波光粼粼。湖边有三三两两散步的人。

牧易终于想起来了这是他和舅妈宋春花来相亲过的高档小区。

货车开进了小区后，牧易又看见了成片茂密的树林簇拥着一排排的洋房，一条蜿蜒的沥青路把他们带到了一幢白色的洋房门口。

大家分别艰难地爬下车后，大货车冒着浓烟开走了。

牧易狐疑地看着钱敏凤，钱敏凤立刻升起一股与生俱来的优越感。

打开门，洋房一片富丽堂皇。

这实在是牧易见过最烧钱的最糟糕的装修。客厅墙面全是那种花花绿绿图案的软包。屋顶吊上塑料的葡萄架，数不清的复杂繁琐的欧式小吊灯下照耀着那个用石膏做的断臂维纳斯假雕像。

二楼是钱谷尧夫妇住外带保姆间。三楼是钱敏凤夫妻住，她弟弟钱叔凤的房间也在边上。

在新婚之夜的卧室里，洞房花烛被钱敏凤的妊娠反应冲淡。

牧易没有一点新郎官的喜悦。

清晨，牧易在这个豪华的卧室被尿胀醒。他茫然地看着厚重的杉木吊顶想我这是在哪里？

第三十三章 我家有钱

钱敏凤翻个身子睁开眼就开始找牧易。看到钱敏凤牧易才想起他昨天已经结过婚了。

钱敏凤看着新婚丈夫定定的眼神用双臂圈住他，接着闭着眼睛又酝酿了一下睡意。牧易在她耳边说，怎么从没有听见你提起过你们家。居然住这么好的房子里，你们家有很多钱吗？

钱敏凤很愉快回答，我不知道我们家有没有钱，重要的是你喜欢就好。我只是要给你一个意外的惊喜。牧易你喜欢吗？

牧易有些被蒙在鼓里的戏弄，他赌气说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像睡在KTV包房里。

钱敏凤笑着说，你就假装清高吧。

趁着钱敏凤蹲马桶的空，他打开手机自拍了几张照片，背景都是豪华灯和家具，并且以最快的速度发了朋友圈。

圈里有梅娟。梅娟看到了一定会给她妈看的，让她们一起悔恨莫及吧。想到这里，他很畅快地笑了。

钱敏凤在厕所还没有出来。他不断地发朋友圈。他看到梅娟在刚发的圈下面点了赞，他痛快。梅娟又换了微信图像。牧易带着思念的心把她的图像点开放大，梅娟比上次p得还要狠。其实她本来就漂亮，不用p的。

牧易把手机反着放在床头柜上。他起身趿着拖鞋，蓦地抬头墙上的婚纱照，钱敏凤在上面笑得很真诚。

他在想要是梅娟穿上婚纱照会是什么样子呢，为什么怀孕的不是梅娟呢？

就这样胡思乱想的时候，保姆在楼下喊吃饭了。

楼下到处窗明几净，一尘不染。早餐除了是保姆端上的，其实和普通家庭没有什么不同。小米粥，油条，玉米，小笼包，榨菜等摆满了一大桌。

钱谷尧夫妇，钱敏凤和牧易围在桌子前用餐。昨晚婚礼的疲惫还没有散去，大家也都找不到合适的话题，气氛很尴尬。

保姆还在厨房忙活。灶台上放着一碗鸡汤。这鸡汤是林秋蓉特别交待保姆给新女婿吃的。

第三十四章 那碗鸡汤

林秋蓉虽然住在洋房里，但还是不忘记老家农村的风俗，新女婿新婚第一天早上要喝鸡汤。

保姆和林秋蓉在暗地里是死对头，只要林秋蓉喜欢的，保姆一定反对。

保姆撒了一把碧绿的葱花在上面，鸡汤更加诱人了。她戴着棉手套端起鸡汤朝外面走，还是很烫。她有些恼火地朝外面那一家人看了看，突然就啐了她的口水到鸡汤里。她又转回来把鸡汤放在灶台上用筷子搅了搅，然后重新端出去放在牧易的面前。

保姆瞟牧易的那一眼让牧易很敏感，让他感到自己马上就是一个吃软饭的女婿。

保姆蹲在假维纳斯雕像旁边擦滴水观音的大绿叶子，边心虚地朝牧易这边望。

牧易看着鸡汤皱了皱眉头，保姆心里慌了起来。牧易对边上的钱敏凤说他从小就不吃鸡肉的。你吃吧，正好补充营养。谁知钱敏凤也摇摇头说孕吐狠吃不得鸡。这时候钱谷尧夫妇已经吃完下桌了。

那碗被吐了口水的鸡汤就那样闲置在饭桌上。

钱敏凤早饭吃得少，只喝了一碗小米粥就饱了。她又嚷嚷着要吃苹果。

牧易放下油条准备去洗苹果。钱敏凤一下拉住她不让去。她对擦叶子的保姆喊，赵姐我要吃苹果。

赵姐放下抹布去厨房拿了一个苹果递给钱敏凤。

钱敏凤一下叫起来，哎呀，你都没有洗手，苹果也没有削皮，我怎么吃嘛。

赵姐一路小跑到厨房洗苹果去了。

钱敏凤拉着牧易来到门口，她咬了一口苹果指着空着的两个停车库，卷闸门半拉着露出一些存放的杂物。

他说家里没有车，她阿爸不敢开，怕撞死。有事就打出租车。弟弟还在上高中更不会开车了。

洋房后面有一个大院子。草坪上竖着枣红色的大伞，伞下摆着几把藤椅和圆桌。

他们坐了下来。牧易看着远处的游泳池已经干涸了。钱敏凤说她阿爸舍不得放水，池子大需要放好多水。还要每周换一次水，这样放来换去太费钱了。阿爸把池子加满了土撒上花籽，每年春天一到，上面开满了各种颜色的小花。

还有钱敏凤永远不知道的事是钱谷尧把他的钱都埋在小花下面的土里。

牧易匪夷所思。

牧易揶揄道，你们农村人也喜欢花草啊？

钱敏凤解释，城里人喜欢的，她阿爸都要喜欢。

屋里一下空了没有人。

厨房火上炖着排骨汤冒着热气，洗衣机轰隆隆转着衣服。

赵姐拖着地，茶几上的座机响了。她放下拖把拿起电话，是赵姐的儿子。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别往这里打电话。没等对方说什么事赵姐就埋怨起儿子来。电话那头求救，早上出门倒垃圾风把门撞上了，打你手机又不接只好打座机了。要老娘送钥匙回去。

赵姐在电话里呵叱儿子，你以为我是在自己家里那么自由悠闲，拿人碗筷归人管。一堆事都等着做，忙的脚不点地哪有空给你送钥匙。

赵姐不知道钱敏凤已经站到电话前。

赵姐心虚地吓了了一大跳连忙挂了机。钱敏凤说需要我帮您拖地吗？赵姐一路小跑拿起拖把继续拖地。

我说你的电话是不是太多了，难怪我们家的电话费蹭蹭往上涨。

赵姐不狡辩。

钱敏凤挽着牧易上了楼。赵姐对着他们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赵姐地刚拖完，他儿子就来了。他儿子长得很标志，只是穿着花里胡哨烫着卷毛像个小流氓。

他一进来就踩了一些脚印。

赵姐从阳台进来，她儿子嬉皮笑脸地说见门没有关自己就进来了。

赵姐看着地上的脚印直想发作，看看楼上才顾忌了这是别人的家。她从自己的房间拿出钥匙揣给儿子小声地叫他快走。

儿子笑着和她寒暄，老娘居然住这么漂亮的大房子，比儿子享受多了。

赵姐懒得理他去阳台晒衣服了。

他像刘姥姥进大观园四处逛逛。一下摸摸绿叶子，一下又捏捏那只断臂。

最后饭桌上的那碗鸡汤吸引了他。

等赵姐从阳台晾完衣服回来，那碗鸡汤已经见底了。他儿子抹着嘴巴说真香。嘿嘿，早上正好还没有吃，老娘你每天都有鸡汤喝，比我强多了。

赵姐想到儿子吃了她吐过口水的鸡汤又不好说出来，只有吃闷亏了。她又气又悔地说，你怎么还不走？

楼上两个人聊着。

牧易：你干嘛对那个赵姐那么凶，不就是打了个电话吗？

钱敏凤：自从她来我家后，每个月的电话费比以前多多了。

牧易：看她细皮嫩肉的，倒不像个保姆。

钱敏凤：你不会喜欢个老女人吧，那口味也太重了些。

说完又没头没脑地笑。

牧易：你瞎扯什么，说话可要注意点，胎教懂不懂？

钱敏凤说好吧。

第三十五章 家常豆腐

她又继续聊起这个保姆的事来。赵姐是她阿爸挖过来的，就是因为吃了她烧的家常豆腐。那个家常豆腐是她阿爸合作的那个老板家吃的。

赵姐就在那家带老板的小孙子。但是要住冬冷夏热的阳台，赵姐其实不在意住处的，她在家也是睡沙发的。

那个小孙子的妈妈整天在家监督赵姐干活，家里还装了摄像头，防着保姆虐待孩子。这让赵姐很不舒服，她觉着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

就这样赵姐就跟着钱谷尧走了。

赵姐到钱家洋房的第一天晚上兴奋的不行。有单独的保姆间，有衣柜和她可以单独享受的小电视。洗澡多久都不会有主人催。偌大的房子没有摄像头。

赵姐在这里才能感受到她是一个人。

其实她不是来自乡间，是大城市的居民。因为儿子炒股偷偷借钱亏了要还债。骄傲的她被迫做起了保姆。

她皮肤白皙，明明43岁看起来只有34岁。她和菜场里的中年妇女不一样，她不会把头发盘起来，而是扎成一根又粗又长的麻花辫，很自然地甩在她的大胸前。那样子很娇媚。

因此钱谷尧喜欢上了她。

林秋蓉也跟着赵姐学做家常豆腐，但味道还是不一样。

赵姐的到来让林秋蓉很不高兴，不仅仅是豆腐的原因。

更因为是颜值。

林秋蓉46岁看起来像64岁。她一点都不像有钱人的太太。她生活的主要内容是和普通邻家老妇女一样，白天麻将晚上广场舞。

她和女儿钱敏凤的关系似乎也不是那么亲昵，重男轻女的她偶尔对女儿的亲密也是表演性的，是做给钱谷尧看的。

钱谷尧更不像个有钱人。他是个50岁的年轻老头。

他不像一个少数民族人那样粗黑。他有些像比尔盖茨，长脸，高鼻子，大薄片嘴，眼睛比盖茨的大，透着一股阴鸷和圆滑。

钱谷尧不会开车，他怕死。随着钱财的增多，他越来越怕死。

钱敏凤评价他，他的命第一，钱第二，儿子第三。她和她阿妈连前三名都排不上。

钱谷尧酷爱钱。

所以他穿便宜衣裳和解放球鞋。一年四季的那件白色衬衣领口已经洗得发黄毛糙。冷了往白衬衣上套一件夹克，更冷的天就套上一件更厚的夹克。

直到后来钱越来越多，被外面的各种女人注意到，钱谷尧比以前就整洁些。他不再穿破破烂烂的，衣服上面不再挂着石灰和玻璃碴。

他慢慢学会收拾自己来讨好情人们的欢心，但依然是那么土。他穿西装偏要配双暂新的白色旅游鞋。

到了冬天，衬衣里面老是加一件廉价的红羊毛衫。他的情人们似乎不在意也不照顾他，只是为了他的钱。

这是一个乡镇上的表彰大会。简陋的台子搭在镇上废弃的小公共停车场的水泥地上。台上铺满了廉价的红地毯。周围扎满了五颜六色的气球。

十几个胸前带红花的男人坐在台子上。镇上的三万多人都靠这台上带红花的男人养活。

钱谷尧就是这十几个男人中的一个。

台下乌压压一大片。红色塑料凳子坐满了沸腾的小镇人。一群孩子们穿来穿去。林秋蓉和几个珠光宝气的牌友们骄傲地谈笑风声。因为她们的男人都光荣地坐在台上。

保姆赵姐也坐在她们身后的几排，没有男人的她显得很孤单。她白了一眼那些自以为是的牌友们接着又打起毛衣来。

在赵姐的眼里，今天台上的钱谷尧也不是那么土。他穿上了一件新的白衬衣，只是纽扣扣得太齐全，一个也不漏显得拘谨。胸前的红花衬得他比较喜气。他正和边上的人低头说着什么。

一阵风吹来，简陋的台子在那晃动。

穿着俗艳大红色裙子的女司仪终于出来了。

她拿着的话筒发出刺耳的杂音。她试着喂喂喂几下，台下还是没有安静下来。

女司仪继续把话筒贴得离嘴巴很近，那样子恨不得把话筒吃了。煽情的不标准的普通话带着杂音从台上的喇叭里传出来。

亲爱的来宾们大家好！

台下没有人听她讲话。

女司仪一点都不介意。她脾气很好地继续讲，感谢沙田镇上的这些企业家们，给我们全镇解决了就业的大问题。他们是李健斌，刘强，王炜华，钱谷尧。。。

台下的林秋蓉听到丈夫的名字马上用力兴奋地鼓掌。赵姐不屑又妒忌地看着她。

女司仪的声音再次响起，第一个节目是歌舞《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伴舞的没有出来，歌声响起了：

我喜欢一回家就有暖洋洋的灯光在等待
我喜欢一起床就看到大家微笑的脸庞
我喜欢一出门就为了家人和自己的理想打拼
我喜欢一家人新朝着同一个方向眺望，哦。。。

台上的企业家们都跟着拍巴掌唱，哦哦哦。。。。

整个歌曲唱完了，伴舞的也没有见出来。

第三十六章 宝石戒指

钱谷尧这段时间出门都要带上一个大的帆布包，不像谈生意去，倒像是去郊游。

他出了洋房来到路口那家熟络的小超市，笑容可掬的中年男店主会意地对他打招呼。钱谷尧从帆布包里拿出新的衬衣换上把旧的衬衣塞进包里，递给店主后在街边拦下一辆出租车走了。

晚上的时候钱谷尧又来到小超市把新的衬衫脱下又换上旧的。他这样才回了家。

钱谷尧外面的那个情人只有牧易见过。

那是一家牧易约舅舅李卫国见面的一家茶馆。

牧易来早了。这是一个庭院式茶艺馆。有拱门，回廊，小桥流水。。。。

服务员把他引到一个靠门的圆桌前坐下来。圆桌前有个大木头柱子。他朝门口扫了扫没见李卫国进来。

转瞬间，门口进来一男一女两个人。那女的40岁不到却很摩登的打扮。挎着包，头上架着白框墨镜，皮肤白很有风韵。

旁边那个男的一下吸引了牧易的目光。

这男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岳父钱谷尧。

牧易惊惶得赶紧低下头。

服务员选了一个客人刚走的桌子请他们坐下。两人先是面对面坐着，钱谷尧寂寞得又起身到那女的边上，贴得很近。

牧易隔着大木头柱子观察他们。

岳父今天穿着一件平时没有穿过的新衬衣，衬衣是天蓝色。应该是刚和那女的一起买的，上面吊牌忘了剪掉。

那女的说着说着什么就哭了起来，岳父搂着她的肩膀像是在哄着她。

牧易面前的茶杯空了，眼尖的服务员立刻过来指着空杯问需要再续吗？

牧易只是低头摆摆手，服务员立刻知趣地离开。

那女的突然站起身拿起包要往外走。岳父跟着拉扯着劝说着。两人扭扭捏捏中经过牧易的桌子碰了一下，岳父回过头正要道歉时才发现是自己的女婿。

牧易已经无处躲藏。

他和岳父面对面呆立着，牧易好像是自己做错事一般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

钱谷尧再看着自己的手还搂着那女人的腰。

这天钱谷尧回家比平时早。

晚饭的时候林秋蓉当着女儿女婿的面问丈夫，你今天的衣服是新的吗？什么时候买的？怎么没有见你穿过。

钱谷尧一言不发。他夹菜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了女婿一眼。牧易避开他的眼睛低头扒着饭。

次日早晨，全家人在餐桌上，钱敏凤看见她阿妈手指上有又多了一枚绿宝石戒指，那戒指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钱敏凤被牧易呵护着在后院散步。

牧易一直想回KFC一下就被钱敏凤反对。

想都不要想，钱敏凤说。

虽然我们现在衣食无忧，但是也没有多余的钱啊。以后孩子生下来，奶粉，纸尿裤什么的都需要钱。难道都指望你阿爸吗？你好意思吗？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的钱与其花在各种各样的妖精身上，为什么就不能花在我这个亲生的女儿身上呢？

牧易的立场不好说什么。你阿爸的事不是你能管得了的。

钱敏凤说你要回KFC是不可能的。这个家里应有尽有，你有必要出去吗？你可不能丢下我不管，我现在是孕妇。她一脸的促狭，你可是钱家明媒正娶的女婿，不要放着养尊处优的日子不过，整天想着那些个汉堡薯条的，没有出息。你眼光要放远一些，和我一起守住我阿爸的财产比什么都强。将来有钱了给你开10个KFC都没有问题。

钱敏凤说完这些话，觉得自己怎么越来越像她那自诩的父亲了。

她又朝屋里拖地的赵姐瞟了瞟，你没有看到那个老妖精吗，天天做梦想当我的小阿妈呢！

晚饭后林秋蓉出门一会钱谷尧就回来了。

牧易和钱敏凤在楼上。

正在看电视的赵姐从沙发上站起来接过钱谷尧的外套问他吃饭没有。钱谷尧说没有，先去冲个热水澡。

钱谷尧从浴室出来，桌上已经摆好了两个精致的小菜，蒸鲈鱼和家常豆腐。

这就是钱谷尧最想要的。不管他多晚回家都要吃家里的菜，省钱又可口。

这个美丽的保姆也叫他安慰。

赵姐忙完了又继续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零星间看看钱谷尧吃饭。那种悠闲不像个保姆倒像个陪伴他的妻子。

钱敏凤躺在床上看电视吃薯片，牧易在边上陪着。钱敏凤时不时地喂上一片给丈夫。

牧易说不早了你该睡了。孕妇可不能熬夜的。钱敏凤又看了一会儿就缩进被窝搂着丈夫的脖子把腿压在他身上。牧易推开她，她又进一步用手试探他那里。牧易坚决地又推开。他一下坐起来，钱敏凤在被窝里咯咯直笑。

钱敏凤撒娇，我想要嘛！

牧易皱着眉头，你现在能要吗，都快5个多月了，你这不是胡闹吗？

可以要，要不试试，你可以轻点。

你睡吧，我还是去书房睡。

他起身关了电视轻轻走出去。

第三十七章 被你迷住


在赵姐房里门已经锁上。她和钱谷尧并排靠在一起，两人一种完事后的疲惫。赵姐脸绯红绯红，钱谷尧涎着脸又过来要亲她。赵姐扭捏着说，看你在儿子女儿女婿面前那么威严，一到我这里就换了个人似的，老不正经。

钱谷尧说，没有办法，谁叫我被你迷住了。

赵姐得意地笑了。她又趁热打铁地聊起自己儿子生意上资金出现周转的困难。精明的钱谷尧听出这是在问他要钱呢。

他犹豫了一会儿说，像你这样的妇女我钱谷尧可以养好多。

赵姐脸色变了。

钱谷尧看着她继续说，我要你明白，你不仅仅是我家的保姆，你是要陪伴我的那个人，所以迟早我会给你一笔钱的。我不会让你白睡。

赵姐问，你说的可是当真?

钱谷尧没有兴趣再聊下去，他看看墙上的钟指向11点半，林秋蓉快回了。

他下了床蹑手蹑脚地打开门，客厅明亮的灯光杀进来。

刚进门的林秋蓉看见丈夫从保姆房里出来勃然大怒。

正要发作，钱谷尧捂住了她的嘴把她拉进他们的房里。林秋蓉坐在床上大骂，先是骂钱谷尧接着骂保姆。钱谷尧叫她小声点，女儿女婿在楼上呢。林秋蓉说你还知道要脸啊？她故意对着保姆那个房间方向喊，你图那个女人什么啊，一个保姆一个寡妇，啊，呸。骂来骂去就那几句婊子寡妇的。

钱谷尧自知理亏不还嘴。等着她骂累了就会自然停下来。

在书房里，还没有睡着的牧易隐隐约约听见楼下有动静。他打开门，林秋蓉的骂声变成了哭声。他狐疑地往楼梯走，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拉住他，他一回头，是钱敏凤。

牧易和钱敏凤都睡不着了。

牧易感叹，我以为只有住胡同的夫妻才会吵架，没有想到洋房的夫妻也吵。你们家真乱。

次日上午，客厅的电视响着，林秋蓉机械地盯着电视画面想着心事。

阳台上晒满了被子，床单。。。

洗衣机滚动着衣服。赵姐在水池边刷着钱谷尧的球鞋。她热得只穿一件圆领衫，林秋蓉看着她那领口很低，一对大奶子在那若隐若现地晃动。她在心里骂了一句婊子。

钱敏凤的肚子越来越大了，可是妊娠的反应并没有减轻。

有一回夜里她从厕所里呕吐完出来，灯光从卧室半开着的门里洒到客厅。偌大的客厅半明半暗，钱敏凤突然捂住眼睛惊悚地尖叫，惊得牧易从书房冲出来。

牧易搂着她进了卧室。惊魂未定的钱敏凤坐在床上，牧易给她盖好被子。

钱敏凤心有余悸地说，我真的看见了，一个女的只露出半边脸，长头发高个子。

不信鬼神的牧易笑笑，你一定是出现幻觉了。

她又重新走到客厅把所有的灯打开，客厅顿时灯火通明起来。牧易又拉过钱敏凤指指四周，你看看，什么都没有。

钱敏凤仍然害怕地躲在丈夫背后不敢看。她贴在他的背上，你不要离开我，牧易，以后不要睡书房了好不好，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牧易说好，我不睡书房了，我陪着你。

钱敏凤说那以后我上厕所你也要陪着我。

牧易说好，我陪着你。

几天后一个夜里，钱敏凤睡早了，她迷迷糊糊醒过来感觉床在颤动。她以为又做梦了。

她定定神睁开眼睛朝边上找牧易。牧易侧着身背对着她。微弱的蓝光照耀着他的脸，手机屏上放着毛片，一个光着身子的卷发女郎和一个健壮的男人一边运动一边呻吟着。牧易对着屏正来回抽动着自己的性器。

钱敏凤惊骇地闭上眼睛假装继续睡着。

林秋蓉打牌回到家直接进了房间。床上的床单和枕头依然是整齐的。她向外望去，隔壁赵姐的房间传来一阵轻轻地嬉笑声。她的神情一下暗淡下来。怔怔地坐在床沿边，她想起那晚钱谷尧警告她的话。

林秋蓉如果容不下赵姐，钱谷尧就和她搬出去再买个小房子单另过。

发现林秋蓉离家出走是在夜里三点钟。大肚子钱敏凤和牧易在洋房前前后后找。

钱谷尧去镇上的工厂找。

林秋蓉终究没有走多远，她其实就在小区对面湖边的一节最低的台阶上枯坐着。湖水拍打着石阶。林秋蓉看着远处，湖水和天边相接那么苍茫那么遥远。

钱敏凤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母亲的身后，她把一件外套披在她身上惊动了她。

她们上了台阶来到小亭子坐了下来。

牧易在不远处的地方走来走去，让出空间给她们母女谈话。

钱敏凤说，阿妈你回家吧！

我不想回那个家了。

不想回去也要回去啊，那可是你的家，你想拱手让给别人吗？那也太傻了。你前脚离开阿爸后脚就会要那个保姆的。你怎么那么糊涂。

林秋蓉凄然地看着湖面。

钱谷尧从厂里回来后发现林秋蓉已经安全到家了。他在心里松了口气。

林秋蓉一贯是脾气很好的女人，钱谷尧哄她几句她也不生气了，她也不敢生气。

离开钱谷尧她真的不知道怎么活下去。长得不好看，人也老了，还没有文化。

钱谷尧看她不再激动便试着说服她。

第三十八章

自从赵姐来到钱家，家都变样了，干净整齐，一切理得很顺。她做菜也可口。

你见过家务活比她做得更好的没有？钱谷尧说。

你说的这些都是她应该做的事。她是我们养的，当然替我们做事。

错，花同样的钱你不一定能请到和她一样有能力的人。

那是，她还能陪你睡觉。林秋蓉又开始激动。有哪个女人愿意过三个人的夫妻生活？她说着又开始抹眼泪。

你如果不愿意我们可以离婚的。钱谷尧不耐烦了。

林秋蓉凄苦地看着丈夫，觉得他好冷血陌生。

你终于说出这种没有良心的话了。我们可是二十多年的夫妻，你就为了一个不相干的老保姆要离婚？

钱谷尧说，她对我来说不仅仅是个保姆，我就是觉得她好，至少比你好。

林秋蓉气得说不出话来。

钱谷尧继续逼近，如果我们离婚，她将得到更多。

林秋蓉歇斯底里，我就不离婚，我偏不成全你们。

钱谷尧说，你终于想通了。那你以后就别闹，你应该知道自己怎么做。我希望你以后放聪明些。只要你不闹了，我也不会提出离婚的，更不会多给她一分钱财产她。除了在原有的工资上加300外。我更不会和她结婚生孩子，她在我心里只是个保姆而已。

这就是有钱男人的嘴脸。

林秋蓉这才止住了哭声。

第二天中午，赵姐依然在厨房择菜。昨晚发生的事情好像跟她没有关系似的。赵姐把菜倒进水池把水龙头打开，水哗哗地流下来。

一只手伸过来把水关了。赵姐扭头一看是林秋蓉。

林秋蓉努力挤出微笑，她自己能感觉她的笑一定比哭还难看。

赵姐继续不卑不亢地干活。林秋蓉没话找话地聊起赵姐的儿子来。

说到伤心处，赵姐的眼睛红了，为了证明自己的尊严，她说要不是替儿子还债也不会落到做保姆让人作贱的地步。

林秋蓉听出她话里有话。她又东扯西拉地作了不少铺垫，说自己老了今年刚绝经。然后又问赵姐绝经没有。

赵姐说没有。

林秋蓉一下失望起来。

赵姐看出了她的心思又半开玩笑半安慰她，我虽然没有绝经，但是我做了结扎手术。她眯着眼睛笑笑，你放心，我不会怀孕的。

从那以后，林秋蓉就没有再出门打牌跳舞了。她想专心陪着看着钱谷尧。

憋了一些天林秋蓉实在无聊就在家开了一桌牌，几个翠绕珠围的阔太太们牌友都过来了。

赵姐端茶送水果在一旁伺候着，林秋蓉很是得意。

赵姐虽然是保姆，但她忌讳别人在她面见提保姆两字。当年她母亲那一辈也是请过保姆的，直到后来家道衰落。

林秋蓉了解她的脾气，故意一个劲儿地在牌友面前夸赞她，看看我们家的保姆就是好，能干利索，菜也做的好吃。牌场散后大家都留下来吃饭哦。说得赵姐脸上挂不住。她毕竟就是个保姆又不好反驳，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的。

这个时候，赵姐把冷气开到最低度数。七八月的天气，几个太太都穿着林秋蓉的貂皮大衣在那码牌。

几个太太不畏寒冷还在那饶有兴趣地聊着各自的保姆怎么怎么不好。

一个黑脸太太对林秋蓉说，你们家保姆不光能干还漂亮。

林秋蓉若有若无地看了一边站着的赵姐说，漂亮顶什么用，不照样给我家当保姆。说完不屑地打出一张牌，幺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