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纹玉蝶》长篇科幻小说 /作者:红尘瑜锦

6、格桑和曲珍

一丝冰凉,蝶感到脸庞上一阵刺痛。
随即,电脑般的麻木从头顶向全身一路弥漫下去。这麻木让的意识与肉体,建立起了完整的反射弧,她仍然是个完整的存在。
麻木消失了,她没有感到任何的疼痛,只是特别疲倦,好想家,那四处洁白,宽阔明亮,散发着风信子微香的、温馨无比的卧室,躺在那张柔软舒适的太空床上,美美地睡上一觉。然而,这种慵懒和倦怠稍纵即逝,脸部寒冷的刺痛,愈加强烈,冰冷的感觉一直扎到了她脑后的发根处。她仿佛有了听觉,耳边响起阵阵细若游丝般尖厉的风声,同时,仿佛有无数根细针,袭击着她的脸颊、耳朵、脖子,顺着她紧身冲锋衣的缝隙,往身体里钻。
她抽缩了一下,四肢开始有了知觉,睁开了眼睛。
碧蓝的天空,清澈无比,离她如此近,好像伸手就能触摸到,几丝淡淡的白云,去留无意地散落着,仿佛抬起胳膊,就可以抓到一样。此刻,她像被一个蓝色的透明玻璃罩,罩着。
这是还传说中的天堂?还是在幻觉里?压缩空间里?这里是梦境?还是游戏?
她猛地坐起身。
眼前的景象,令她瞬间石化。
楼主 红尘瑜锦  发布于 2016-02-21 11:28:00 +0800 CST  
一只体型将有半人多高的巨型黑鹰,象一座冷森森的黑塔,立在她身后几米远的一块岩石上,浑身上下,油黑发亮的羽毛,在寒风中列列的抖颤着,眼神犹如两股闪电,一动不动,死死地盯着她,铁锚样尖利的喙嘴向下勾曲着,偶尔还嚼动两下,那架势,好象只要她稍微一动,就会立即扑上来,瞬间把她戳成蜂窝,撕成碎片。
凶煞般的黑鹰身后不远处,站着两个人,穿着猎人的装束,腰间都挂着兵器,牵着两匹高头大马,一红一黑,马身上微汗唏嘘,嘴里大口大口地喷出白色的寒气。
眼前的两个人,象远古的猎人,男孩后背还背着一把长长的弯弓,他们粗砺的脸颊因受紫外线照射,都泛着紫红。
他们就这样,眼神里充满着无比的好奇和疑惑地站在那里,与蝶对视着。

虽然,蝶尚无法断定自己在什么地方,但至此,她可以确认三件事情:第一,这不是梦,一切都是真真切切的;第二、意想不到发生的事情是,她也许是陷入了“时空虫洞”,时空发生了挪移,她被抛到了一个目前尚无法确知的陌生之地。第三,从周边的环境判断,她仍然还在地球上,而不是在其它星球。至少,她面前的三个生物,其中的两个,看上去跟她一样,是人类。
看到了同类,蝶紧绷着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下来。
楼主 红尘瑜锦  发布于 2016-02-21 20:59:03 +0800 CST  
她慢慢站起身。
对面的两个人,虽然极为惊讶地望着她,但看上去并没十分紧张,那淡定的神情,仿佛世上稀奇古怪的东西,他们也早已司空见惯。
“嗨,你们好!”蝶感觉他们是真人,而不是全息幻象,她尝试着向他们打招呼。
那两个人好像完全没听懂蝶在说什么,一脸茫然地互相看了一眼。
“你们好,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吗?”
两人仍然没反应。
前面身材高大的男人,扬扬手,喉咙里发出一串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语气沉稳舒缓,听起来让人很舒服。
他头上紥着的青蓝色的布头巾,额头上那道山脊一样耸起的粗大眉毛,令蝶感到似曾相识。
他身上的皮袄,看上去已经穿得很久了,颜色发黄并磨得发亮。腰上挂着两柄弯刀,刀鞘是象牙或牛骨雕的,镶着金箍,甚是精美漂亮。
蝶也完全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一种极其陌生的语言。
在野外遭遇当地土著,对蝶来说,并非稀奇,她在全世界各地,有过很多次这样的经历。以住每次出行前,她都会习惯性地,对当地的地理环境、民族构成、风土人情做一个简单的预习,甚至了解一些当地的宗教习俗和语言之类的,而这次,事情来得太突然,她完全搞不清,自己是被一种什么力量,如何就来到了一个如此陌生的,到处冰天雪地的世界,她感到有些麻烦。
她打开手环,并把手环对着两个人。对面两人都不约而同,条件反射般地把手按在腰里的刀柄上。
“别害怕,你们说话,拜托你们,说点什么吧,请问,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哪里?”蝶向她们喊道。
那女孩朝男子咕噜咕噜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向蝶说着什么,声音粗犷而低沉,但听起来却挺柔和。
手环很快采集到了他们说的话,并迅速做了分析处理。蓝色指示灯跳动了半天,说道:“我检索不到这种语言,请您再说一遍。”
蝶再次举起手环,说:“再说几句,我的小家伙,她还没找到你们的语言资料。”
对面两人被蝶的一系列古怪动作,搞得有点发懵,他们的目光紧紧盯着蝶的手环。
蝶对女孩说:“别紧张,这只是个同声翻译机,她能帮助我们彼此听明白对方说的话,请问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是什么人?”
女孩又说了句什么,这次的语气,干脆而果断,像是在下达命令
手环闪动的半天,在弹幕上跳出三个字“古藏语”并说:“哦,这听起来像是古藏语,对不起,我需要进一步的语言资源库。”
楼主 红尘瑜锦  发布于 2016-02-21 21:57:10 +0800 CST  
古藏语?蝶多次踏足过西藏,对藏语略知一二,她尝试着用藏语又重复了一下刚才的问题,但两人还是一头雾水。看来,她遇到了一个非常古老,尚未步入现代文明的偏远少数民族。
蝶迅速从地上找到她的“浮云”。
此刻,对面的两个人显得格外警觉,眼睛一直盯着蝶和她的“浮云”,他们的手都紧张地按在腰里的刀柄上,以便随时应对不测……
蝶从电脑里调出藏语的系统资料,输送给手环,以便手环能替她完成同声传译的工作。
“好了,我们再来几遍。我……”蝶用手指着自己的胸口说:“从蝴蝶谷来,你们可知道蝴蝶谷,蝴蝶谷。”蝶再一次问道。
具备语言学习功能的手环,这次,终于把蝶的话用对方的语言,叽里咕噜地同步同声地说出来。
两人终于听懂了,他们对视了一眼,男子摇摇头,说:“不知道。”
“那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吗?”蝶问道。
“伊达阿,这里是伊达阿!”没等那男孩说话,女孩口气冷冷地抢先说道。
“伊达阿?”这是什么地方?蝶心里猜测着。
“是的,这里是伊达阿”男孩点点头说。
“你从哪里来?来伊阿达做什么?”女孩十分警觉地问蝶。
“我在蝴蝶谷做科学考察。不知什么原因,就到了这里。实话说,我现在也很想知道,我怎么会到了这里,这只是个意外,神奇的意外。”蝶有些沮丧地说。
望着两个人漠然的表情,蝶把手向前一伸,施了个礼,然后,口气温和地说:“真高兴遇到你们,我似乎有点迷路了,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雪域高原上冰冷的朔风,带着凛冽的呼啸声,嗖嗖地刮着。
两个人似懂非懂地好像明白了些什么,神情也都放松下来,一直按在刀柄上的手,也都放了下来。
“你迷路了。这里的路是不太好认,尤其是下了雪之后,不过,离这最近的是敦城,还有一段路,你要去吗?”男孩对蝶说。
“敦城?有多远?”
“要一个时辰左右。”
“哦,可是我没有马,还有别的办法去吗?否则,我只能走路去了。”
男孩没说话,只摇了摇头。
女孩走到男孩身边,两人悄声耳语了几句,因为距离有点远,手环也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见那男孩点点头,然后,冲蝶说:“跟我们一起走吧,我们带上你?”
“跟你们一起?去哪里?”蝶问道。
“敦城,伊达阿的敦城,这段路,可不太安全,还是跟我们一起走吧。”男孩重复一遍刚才那个地方。
敦城?蝶心想,那一定是个什么地方。这两个人虽然看上去彪悍粗野,但似乎并无恶意。还是先跟他们进了城再说。
于是,她点了点头,一脸尴尬地把散落在地的东西一样一样收起,装进背包。
楼主 红尘瑜锦  发布于 2016-02-22 12:40:06 +0800 CST  
@夏冬雪2011年 2016-02-22 13:23:09
元宵节快乐!
近期有点忙,不能及时看望朋友,请谅解!
特别感谢一直以来对冬雪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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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朋友的祝福,節日快樂!
楼主 红尘瑜锦  发布于 2016-02-22 17:46:04 +0800 CST  
两人利落地上了马,那样子像是要急着上路。
女孩从马上向蝶伸出手,示意让她上马。
蝶来不及思索,拉着女孩的手,一纵身,跃上了马背。
西方低矮的天空已经泛红,太阳快要落下去,天就要黑了,如果没有安身之地,她只好睡在这荒山野外,自己的军用帐篷里了。当然,这对她来说,也并非一件了不得的事儿,极地野外宿营,对她来说像是家常便饭。她内心焦虑的是,她迷了路,没了座标,不知自己现在身在何处。
而更大的疑惑,是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样一个神秘陌生的荒蛮之地,这两个神秘之人,又是什么人?他们要把她带向哪里?
……
楼主 红尘瑜锦  发布于 2016-02-22 20:34:59 +0800 CST  
两人看样子都是骑行的高手,路上也鲜有交流,男孩在前开路,女孩紧随其后。
两匹马奔跑得飞快而有力,蝶坐在马后,轻轻揽着女孩结实的腰身,刺骨的冷风,呼呼地在耳边吼着,女孩的身体却极温热,甚至冒起了轻薄的雾气。
蝶不知道他们这是在奔向哪里,只觉得一直在往山下跑,雄奇巨大的冰川,很快就被甩在了身后,路上的积雪也渐渐开始变得稀薄,露出了黑黑的土地。地势也变得越加的开阔,辽寥的田野,像一块被玷污了的白床絮,东一块黑,西一块黑。
一口气不知跑了有多远,越过一片冰封的湖面,地面上开始断续地出现稀疏而散乱的枯草丛,坏死干裂的胡杨树,歪斜在地上。
当地面出现青草地时,气温也似乎有所上升,风势也远没有刚才那么强硬了。感觉 暖和了许多。
他们来到一座狭窄的,只有一两丈宽的山口,两边笔直陡峭的石壁,刀削般地耸立着。
突然,耳边传来一阵犹如战鼓般低沉的马蹄声,及至转过山口,马蹄声骤然变得清晰而响亮。迎面来了一只十几个人的马队。
楼主 红尘瑜锦  发布于 2016-02-23 09:43:15 +0800 CST  
马队上的人,几乎都和那男孩同样的打扮,头上扎着蓝色或白色的头巾,身上穿着皮袄,腰间或手中擎着各种兵器,像是全副武装的猎人,只是服装和兵器都显得杂乱无章。
男孩勒往了马头,停了下来,定睛观察了片刻,回头对女孩说:“是扎噶。”
女孩:“嗯,看到了。”
马队行至他们对面不远处,停了下来,在他们面前,一字排开。其中一个皮肤黝黑的年轻人,像是马队的首领,棱角分明的脸庞,留着两撇细长的黑胡子,眼神透着股咄咄逼人的刹气。
他往前走了两步,来到马队前面,把马鞭向前一伸,轻轻探了探身,行了个礼,说:“原来是美丽的曲珍姑娘啊!恕我公务在身,不能下马施礼了。”
这个被称作曲珍的女孩,此刻就坐在蝶身前的马背上,她处之泰然地回应到:“不必了,扎噶将军,来我们伊达阿,又有何贵干啊?”
被称作扎噶的年轻人,一脸神秘,狡黠地说:“好事,是你们卓玛公主的大好事儿啊,我是来送信的,还不赶快回去看看。”
曲珍厌恶地瞥了他一眼,说:“哦,我说今天,到处闻着都有一股酸臭的味道。”
“你?”扎噶被曲珍的话,噎得有点恼羞成怒,想发火,可又不敢,只好不尴不尬地说:“曲珍姑娘,说话总是那么不依不饶,夹枪带棒的啊。”
他突然发现曲珍身后的蝶,吃惊地问:“曲珍姑娘,你身后这是 ……?这是从哪请来的……什么东西啊。”
他想往前凑了两步,看个仔细。
一边的格桑冲他扬了扬手中的马鞭,叫了声:“扎噶。”
曲珍:“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与你无关,请你自重些。”
扎噶见自己有点不受欢迎,赶紧收住脚步,讪笑着摇摇头说:“啊,一定是又请什么高人来了吧。哎呀,遗憾啊,不管你们怎么折腾,就是请来天神天兵,恐怕也是无力回天啊。好吧,在下急着赶路,就此告辞。”
说完,又冲男孩说:“格桑英雄,你可多多保重啊!”
一骑马队,随着他扬长而去。
曲珍望着马队的背影,自言自语地说:“阴阳怪气的扎噶,看见他,我就讨厌。他来,不会有什么好事儿的。”
蝶从曲珍的背后问道:“他们是谁?”
曲珍:“弟额部落的信使。他叫扎噶,也是弟额呑布图大将军的军师。他象天上的乌鸦,每次都会把灾难和厄运带给伊达阿。”
“弟额部落?”蝶一头雾水。
“是的,弟额。”
蝶虽然还弄不太明白,“弟额”这两个字的含义,但从曲珍的语气中流露出的厌恶,和格桑那一脸肃穆的表情,她猜测,这两个字,象是他们的魔咒,他们对其充满了憎恨和嫌恶。
空旷的山谷,回响着寒风呼呼的吼叫声。空气中,某种无法按捺的紧张和不安,弥漫在渐渐暗下来、冰冷的青空里。
楼主 红尘瑜锦  发布于 2016-02-23 11:46:39 +0800 CST  
现在,她至少知道了他们俩人的名字,女孩叫曲珍,男孩叫格桑。从他们的装束打扮和语言上看,这一定是到了西藏的什么地方。
可她对西藏前后藏都十分熟悉啊,从东面的昌都,到西部边陲的阿里,从南部的山南、日喀则地区,到北部的可可西里以及大片的藏北无人区,她几乎都走遍了。从没听说,还有这样广袤的地域,原生着如此远离现代文明的地方啊,交通居然还主要靠骑马?难道?……她不敢继续想下去。
她身前的女孩,从衣着,神情,说话的态度,以及刚才那一队人马对她恭敬的样子看,显然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她究竟是什么人?紧跑在前面那个高大英俊的男生格桑,又是什么人呢?他们两人又是什么关系?伊达阿和弟额又意味着什么?
一连串的疑惑,伴随着单调的马蹄声,嗡嗡地迴旋在蝶的脑海里……
出了山口没多远,就到了平原地带。阔野苍穹,一望无际,令人心旷神怡。
一条汨汨流淌的大河,横亘在宽甸的草原中央,丰盈的水草漫延滋长在河的两岸,河水汤汤,奔流不息。
他们在河边下了马,曲珍把马交到格桑手中,格桑牵着两匹马去河边饮水,曲珍冲蝶说:“歇会吧,马上就到了。”她走到岸边一块突出的岩石上,蹲下身,用手撩起冰冷的河水洗脸。蝶也跟着来到河边。
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那只庞然大物——黑鹰,此刻,悠然地盘旋到水面上空,捕猎着鱼儿。
冰凉的河水,让蝶的内心镇静了许多,变得轻松、开阔而透亮,思维也象一部刚刚保养过的机器,重新开始灵活地运转起来。
曲珍用手捧着河水,喝了几口。从胸口掏出一方精致的方巾,擦着脸。
一望无尽的草原,西坠的斜阳,给大地铺上了一层橘黄。
曲珍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蝶说:“看,这就是我们美丽的伊达阿。”
蝶颇有同感地说:“真是太美了。”
曲珍:“你叫什么?”
“蝴蝶,就叫我蝶好了。”
“蝴蝶?”曲珍一脸疑惑地重复了一遍:“你说……你叫什么?蝴蝶?”
“是啊。”
“泰坦丽(藏语:蝴蝶)?你怎么会叫这个名字?”曲珍的表情显得惊讶而疑惑。
楼主 红尘瑜锦  发布于 2016-02-23 14:17:01 +0800 CST  
“为什么这样问?”蝶感到奇怪。
曲珍自觉有些尴尬,她挥了挥手中的方巾,像是要驱赶走自己刚才的失态。她把方巾戳在下巴上,皱着眉头,望着蝶说:“你从中土来的吧?,看你的打扮,怪怪的,刚才我还在琢磨,想不到,你还是个蝴蝶的化身哟。”
“中土?蝴蝶化身?哈哈,你可真会开玩笑,我从南方来。”蝶说道。
“我见过中土来的人,跟你长的一样。”曲珍收起方巾,一边往回走着一边说。“中土,就是汉人住的地方,离这里很远,很远,听公主说,要走差不多一年,才能到达中土。”
“可是现在都通了飞机和磁悬浮铁路,很快就可以到这里的。”
“什么是飞机?”曲珍惊奇问道。
“嗯……“蝶指了指河面上的飞鹰,说“就象它一样。”
曲珍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说:“哦?那你一定是骑着‘飞机’来的!哈哈。听公主说,中土国,什么新鲜事都有。”曲珍说。
“公主?那么,你是?”
“我是卓玛公主的贴身侍卫。我叫曲珍拉姆。”
此刻,松驰下来的曲珍,显现出了女孩子柔顺温存的天性,然而这份清纯中,仍时常流露出几分洒脱豪爽。
“哦?公主的贴身侍卫,那你一定功夫非常了得哦!”
格桑牵着马,走过来说:“岂止功夫了得,她可是我们伊达阿的女英雄哦,弟额人听到她的名字都害怕。”
“格桑又在取笑我吧。”曲珍向蝶介绍说:“他是格桑。他才是我们草原上无人不知的,无人不晓,真正的大英雄。”
格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把马缰交给了曲珍。
楼主 红尘瑜锦  发布于 2016-02-23 20:41:45 +0800 CST  
三人再度上马。
河水不深,他们涉水过了河,来到对岸。
当西边的天空仅残留着微弱的一线青光时,一大片密集的城堡样的建筑群落,层层叠叠,依托着背后高高的山梁,出现在前方,地平线的尽头。
这大概就是他们所说的敦城了,蝶心里想。

穿过厚重的土城门时,天光已变得阴暗,街道上已经人迹杳杳,只有排排低矮的房子,一幢连着一幢。一路上,四处漆黑,沿着路边,隔不多远,就有一些燃烧着的火把,火光忽明忽暗,火光太微弱,蝶根本无法看清路两边都有些什么。
道路拐了几个弯,三个人来到一片看上去稍微高大严整些的建筑前,那里面灯火通明。门口站着手持长戟,雕塑般岿然不动的卫兵。
曲珍和格桑在马上耳语了几句,格桑便告辞,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曲珍和蝶下了马,在明亮的巷子里穿行了一阵,经过几道有卫兵把守的矮门,卫兵似乎都认识曲珍,没进行任何阻拦。
他们来到一座地势稍高,灯火明亮的土楼前,里面有人出来迎接她们。
楼主 红尘瑜锦  发布于 2016-02-24 09:28:03 +0800 CST  
土坯石块垒起的外观简陋的建筑,里面却装饰得让蝶着实有些意外。
地上铺着柔软厚重的地毯,踩上去像是走进了五星级酒店里,整洁的墙壁上悬挂着绘有各种图案的彩色挂毯、以及牦牛头、鹿角、盾牌等装饰物,柜子都漆的色彩鲜艳,镶着厚重的金银铜边,看去极为精致华贵。几盏巨大的青灰的陶土盆油灯,从屋顶上的悬梁上垂吊下来,把屋子里照得通亮。
屋子中央生着大火盆,烤得屋里暖意融融。
曲珍向一个早在屋里仆人模样的女孩悄声交待了几句,然后,转身对蝶说:“今晚,你就住在这里,放心,这里很安全。”
蝶还想问点什么,可还没等她开口,曲珍已经一转身,急匆匆地和女孩一道出去了。
蝶此时根本无心猜度这是什么地方了,从一路上的所见和周边的环境推断,她可能是被带进了官府或者王宫之类的地方。
她迫不及待地启动浮云。遗憾的是,她无法连接上任何网络,信息云中心、营地、救护站、尔塞、奕、父母……,所有人都无法连通, GPS定位失败,手环通讯功能没有任何信号……她仿佛被那股巨大的力量,抛在了一个如此幽闭而古老的角落里。
令她感到奇怪的是,手环上的时间,竟然也消失了,只有最原始的出厂状态:000000000……。
楼主 红尘瑜锦  发布于 2016-02-24 10:57:13 +0800 CST  
一个清晰而严峻的事实摆在她面前:她处在一个非正常的(或者说我们 惯的)时空里,严格地说,她已经在正常的地球时空里消失了,进入了一个未知的异次元空间。
至于,她目前处在什么时空座标上,一时还无法确定。
想到此,她的心猛地被抽紧,一股来自心底深处的颤栗,象一股冲击波,瞬间涌遍她的周身,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体验到恐惧,那种从未有过的孤独和绝望。
她甚至怀疑这个奇幻的冰雪世界,这座神秘莫测的城池,格桑和曲珍,山谷和马队……,这些是否都是真实的存在。该不会是被羽这个家伙搞的恶作剧,用这只玉蝶,把她送进了一个魔幻游戏里了吧?或者自己已经死了,掉进入了传说中的异界?见到的这些都是魂灵?这到底是个真实的世界,还是个压缩空间,抑或一个虚拟的世界?该如何出去或者回去呢……
此时,她突然想尽快离开这里,她要回到她的世界去,回蝴蝶谷,回家。
她收拾起所有的东西,背上包。
楼主 红尘瑜锦  发布于 2016-02-24 22:07:02 +0800 CST  
她刚拉开门,门口站着两个全副武装、面无表情的士兵,两柄长长的钢叉样的兵器咣地声,横在了她的面前。她心想,这下遭了,被软禁了。她刚想发作,就见刚才和曲珍一块出去的女孩领着几个人,正提着一盏陶土油灯,在前面引路,向屋子走来,她们的手中,端着大盘小盏的,里面盛的好像全是吃的,还冒着热气.
这时,蝶才感到饿了。
楼主 红尘瑜锦  发布于 2016-02-25 10:11:19 +0800 CST  
7、卓玛公主与央宗王后

“不,我决不。”卓玛公主把脖子一挺,瞪大了眼睛,怒不可遏地说。
舒瓦王无奈地低下头,长叹了一声,说:“唉,我就知道你会是这个样子。”
央宗王后在一旁低垂着凝重的眼眉,一声不吭。她深知,面前这个像头小野豹子一样性情刚烈的卓玛公主,从小被舒瓦王娇宠溺爱,向来说一不二,她不愿意的事儿,谁多说几句,那真是自讨没趣,找挨骂呢。
舒瓦国王抬起头,铁青着脸,正言厉色地说:“卓玛,你不小了,也该懂点事儿了,你也要有点大局观念,不为父王考虑,也要为伊达阿的苍生百姓考虑啊!”
卓玛单薄的眼皮,由于激动而轻微颤抖了几下,说:“阿爸,我要为伊达阿的苍生百姓考虑,就应该立即带上伊阿达的十万大军,杀过银兰谷去,将弟额灭得个片甲不留,才能永保我伊达阿的江山社稷,百姓們安居乐业。可现在,阿爸,您一味地妥协、忍让,换来的是什么?弟额人贪心不足,堪比蛇蝎,得寸进尺,现在,都欺负到您女儿头上来了,您还来劝我!让我嫁给杰让那个无耻小人?您真是越来越糊涂了。”
央宗王后听到这,忍不住眉头紧促,头也不抬地说:“卓玛,怎么这样跟你父王说话。”她的话语声音低微,但字字清晰。“他也是为了你好啊。如此这样,和弟额长期打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如果两家能联姻媾和,不但能保全伊达阿,也能使两国的百姓,不再遭受战火涂炭,你也用不着如此,每天筹粮练兵,这等辛苦,哪像个公主。这是个多好的事情啊。况且,你和杰让,毕竟也是同门师兄妹,化干戈为玉帛,岂不更好,两全其美之事啊!” 她说得不急不慌,慢条斯理。
楼主 红尘瑜锦  发布于 2016-02-25 10:52:26 +0800 CST  
“两全其美?”听了央宗王后一番话,卓玛更生气了。她用眼角撇了央宗王后一眼,斩钉截铁地说:“我和杰让虽然同出一个师门,但各为其家国,不共戴天,让我嫁她,绝无可能。父王,您回信告诉他,让他赶紧死了这份心思,出路只有一条,承诺对我伊达阿永不犯边,重建银兰谷天街,否则,我们只有战场上刀兵相见,到时候,可别怪我不认他这个师兄!”
舒瓦国王长叹一声,说:“可是,女儿,你看看,这么多年的对抗,我们已经耗成了什么样子,百业俱废,民生凋敝,兵损将折,国力虚空啊。弟额部落,占尽天时地利,处处为难于我们,可我们无以为继,耗不起啊,此乃天意啊。伊达阿百年基业,要毁在我的手里,让我愧对祖先啊。不战求和,或许是条出路,女儿,也就委曲你了。”
看到父王潸然无奈的样子,一股既爱又恨,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之感涌上卓玛心头。
“可是,父王,您还没明白吗?弟额人的话,您也信,那完全是骗人的鬼话。一旦大事告成,他们会立马翻脸不认人,什么两国百年好和,永世和平?那时,伊达阿将不复存在,任人鱼肉,还谈什么出路,女儿也将羊入虎口,哪里来的幸福。阶下之囚,亡国之奴,还有何尊严可言。父王,您这样做,才是陷舒瓦家族于不忠不义,愧对列祖列宗啊。况且,我嫁了杰让,格桑怎么办?我们可是有婚约在先的,难道,您要让女儿,也留下个贪生怕死,见利忘义之名吗?”
舒瓦王摇了摇头:“唉,这个格桑啊……”
央宗王后不动声色地插话说:“唉,这个格桑也是的,虽然是大英雄之后,可空有一身超拨绝群的盖世武功,又是你的未婚夫,见到伊达阿都这样了,还秉持什么和平真言,绝不杀生的祖训,拒不出手相救,这……真是让人难以理解。”
听见王后如此阴不阴阳不阳地挤兑格桑,卓玛的眼里哪容得下沙子,她腾地站了起来,看也不看央宗王后说道:“这跟格桑有何干系,伊达阿落到今天如此地步,也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多少年来,我们只知道一味地妥协、退让,忍气吞声,才落得个士气尽失,任人欺侮的结局,这跟别人有什么关系,格桑不出手,也是有原因的。好过现在宫里好些个人,不但不出手,还阳奉阴违,表里不一,明着为国家江山社稷,百姓福祉着想,实则袖手旁观、隔岸观火者,有的甚至心怀不轨,幸灾乐祸。这样的人,不是大有人在。可别总拿格桑说事儿!”

楼主 红尘瑜锦  发布于 2016-02-25 21:30:46 +0800 CST  
央宗王后阴冷着脸,低着头,不再吱声了。
这时,一个丫鬟轻手轻脚走进来,向着舒瓦王深深鞠了一躬禀报说:“大王,曲珍姑娘回来了,说有事情要见公主。”
舒瓦王依旧愁眉不展地点了点头,表示应允。
一会儿,曲珍姑娘风尘仆仆地走进大殿,向舒瓦王和央宗王后行过礼之后,走到卓玛公主身边小声说了几句。
央宗王后依旧低着头,眼睛盯着青石地面,动也未动。
舒瓦王把手从暧手套里抽出来,抬了抬说:“曲珍啊,你们俩在那嘀咕什么呢,什么事,也说来我听听啊。”
曲珍:“大王,您别见怪,也没什么大事。东西都已经按您和王后、公主的吩咐,安全送到了雍噶布寺,也见过了上师,一切都很顺利。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个迷了路的小姑娘,我给带回来了。”
舒瓦王皱了皱眉头。“迷路的小姑娘?这有什么要紧的,还要跟公主说。”
“启禀大王,那姑娘……好像是从中土国而来。”
“哦?中土?有什么特别吗?”
“没有。”
“那为何要带她回来?”
“她迷了路,我怕外面不安全,就把她带回了宫里,想跟公主通报一声。”
卓玛接过话去:“阿爸。我和曲珍去看看。”
舒瓦王想了想,说:“好吧,要不要我跟你一道去啊。”
卓玛:“不要了,您歇着吧,我去看看就来。”
舒瓦王:“也好,卓玛啊,弟额提亲的事儿,你再好好想想,不要意气用事啊。”
卓玛:“不,阿爸,我说过了,回了他们,并且告诉他们,这绝无可能,除非,除非冈仁雪山化了,伊鲁藏布的水干了,否则,即便我死了,也不会答应的。”
说完,头也不回地和曲珍一道,走出了大殿。
楼主 红尘瑜锦  发布于 2016-02-25 22:57:38 +0800 CST  
大殿四周的角落里,燃着几个特大号土陶烧制的炭火盆,此时炭火正旺。
大殿上空,悬垂下几盏巨大的酥油灯火,忽喇喇地燃着,将那跳动不安的火光,笼罩着晦暗的大殿,涂洒在那些内浓艳重彩的四壁及鎏金镂银镶满宝石的家具上,一切看上去,都那么的光怪陆离。
万籟俱寂中,偶尔听见,灯火捻子啪地一声响,暴出短瞬而明亮的火花,随之化作一股青烟,游游荡荡地盘旋起,旋即又消弭在黝黑的、飘满浓香的宁寂里。
舒瓦国王显得有些疲惫,笨拙地把他那略显臃肿的身子,挪了挪,换了个姿势,又靠向身后的另一边。他长长地叹了口闷气,低沉着声音说:“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你养的女儿,都娇惯成了什么样子了!”
三十刚过的央宗王后,看上去比仅大她十几岁的舒瓦国王年轻很多,精致夺目的金质皇冠下,一头平直乌亮的长发,瀑布一般披散在厚厚的彩色羊绒披肩上,平静如水的表情,如同蛋清一样凝固在那张俊俏而略显苍白的脸上。听了舒瓦王的话,她 惯性地微低着头,隔了一会儿,才缓缓地说:“大王,她还当我是她的母亲吗?”
舒瓦:“你总是如此计较她,她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虽然,她不是你的亲生,但毕竟是你,从小一点一点把她带大,无生育之恩,至少也有养育之情啊,她怎么能不认你这个母亲呢?她就这个脾气,你也是多心啊。”
央宗:“卓玛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从小就说不得,骂不得更打不得。别说认不认的了,她眼里,哪还有我这个母亲。从来都是,她想做的事儿,谁能拦得住,她不想做事,谁又敢说个不字,还不是大王您给她撑着腰,大王您还说我娇惯她。”
楼主 红尘瑜锦  发布于 2016-02-27 21:50:33 +0800 CST  
她望着眼前这个只比她大十几岁,可看上去,却像个风烛老人一般的伊达阿大王,像一堆腐肉堆在那里,心里如何也琢磨不透,这个胆小又懦弱,慵懒而又无能的男人,可怎么就偏偏生了个,如此桀骜不训的女儿……
卓玛的话,句句如炭火烧得红透了的铜钉,刺在她那孱弱的心头。流下的殷殷鲜血,都冒着腥红的热气。
她后悔,十几年来,她曾有无数次机会,除掉年幼的卓玛,这个如今看来的白眼狐狼,可终归自己动了妇人测隐之念,而未能忍心下手。一则觉得卓玛襁褓中丧母,实在可怜;二则是自己无后。不知是苍天不眷顾,还是眼前这个男人命里该绝,她一直无法怀上身孕。为了在惨烈的王后宗位竞争中,保全自己的地位,她也只有把卓玛——这个王家唯一的血脉,把控在身边,才能保住自己岌岌可危之后位,因此,也就只好保全了卓玛。
可她后悔的是,不该从小就把卓玛送进雍噶布寺,叫她跟着世袭大英雄之后的格桑、弟额王之子杰让等一众王室贵族之后,师从若含巴上师修 无上金刚密法,得上师那茹密宗之真传,练就了一身内外兼修之无敌武功。
她更后悔的是,不该让自己的兄长——伊达阿的大武相央宗隆仁,整天带着卓玛在身边,传授其排兵布阵,研 八卦兵法,决胜之门。
如今,这个小丫头已羽翼丰满,无所顾忌了。
现在看来,这一切良苦用心,可都是养狐为患啊。
楼主 红尘瑜锦  发布于 2016-02-27 23:29:37 +0800 CST  
各位早,顶起!
楼主 红尘瑜锦  发布于 2016-02-28 10:13:27 +0800 CST  

楼主:红尘瑜锦

字数:135783

发表时间:2016-02-05 20:26: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3-05 11:58:58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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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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