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疼 》

长篇小说--------------《 疼 》-------------------


第一章

九顶山群山连绵,象一条伏卧苍莽的巨龙,山势奇秀,景色怡人,九峰寺掩映在古树丛林中隐约可见,高山流水飞流直下,有一种“寻幽漫步九峰寺,百丈崖头涛声来”的诗境。
百丈崖在两山之间,崖壁陡直光滑,北面是蝴蝶谷,山泉细流汇集谷中,从崖壁飞流直下,水雾弥漫,让人心旷神怡,下面是青龙潭,潭水清澈见底,中间有一块青龙石,夏日的夜晚,陈远瑞常常一个人来到这里,洗澡,吹口琴,在月光下看书,他喜欢这种静谧和孤独。
皎洁的月光笼罩着大地,高山流水朦胧如画,萤火虫发出黄绿色的荧光,在夜色中飞来飞去,月亮的倒影随着微波在水面上晃动,一个娇媚的女人从他的眼前慢慢向崖壁走去,修长的身材,穿着月白的褂子,发髻高绾,犹如古代仕女般的美丽,身材相貌和龙竺长的一模一样,走到高山流水消失的无影无踪,陈远瑞知道这不是自己的幻觉,也不是树的影子映在水面,听爷爷说过,艾百荣抢来的老婆白卓卓是跳高山流水死的,佛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佛却没说擦肩而过的也可能是鬼。
陈远瑞回到家,见妈没睡,问:“妈,艾百荣的老婆长的什么样子”?赵子文说:“我小的时候,在戏园子见过白卓卓,穿着月白色荷花旗袍,高挑的身材,瓜子脸,长头发,大眼睛,她坐在那儿,没人看戏了,都看她了。她小的时候,有过一场大病,还是你爷爷给治好的呢”,陈远瑞自言自语地说:“我真遇见鬼了!”
第二天晚上,陈远瑞又鬼使神差地去了高山流水,他希望还能看见那个影子,陈远瑞坐在青龙石上,皎洁的月光洒满水面,四周寂静无声,那个影子一直没出现,陈远瑞怅然若失,很晚,他才回家,偶尔回头,那个女人就坐在青龙石上,还是穿着那件月白的褂子。

炎炎的夏日,天空没有一丝风,沉闷的让人透不过气,燥热的天空混杂着榴花淡淡的清香,布谷鸟匆忙地穿行在阡陌纵横的田野上,那绵远悠长的叫声,让人们对沉重的生活又多了一分想象和期望。
龙竺下了出租车,说:“师傅,下午五点来接我”,司机点点头,调头回去。龙竺看了看眼前的高山流水,过了水漫桥,是通往九峰寺的山路,她拾级而上,嘴里哼着陈明真的歌---“喜欢你从背后抱着我的感觉,几许轻柔依恋着醉人的呢喃,喜欢你轻吻脸颊拨弄我的长发,多少骄傲缠绵着幸福的温暖..... ”
陈远瑞坐在半山腰的石级上,龙竺看见他,一脸的喜悦,站在那儿,两个人对望着笑。龙竺修长的身材,穿着碎花的裙子,长长的秀发,俊俏的脸,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光着脚穿着拖鞋,素面朝天,一颦一笑,惊若天人。龙竺忘情的拥抱着他,说:“我分分钟都想见你”,陈远瑞吻一下她的脸颊,龙竺说:“你敢”!他又吻右边,龙竺撒娇地说:“耍流氓”!陈远瑞把她搂在怀里:“说句好听的”,龙竺一脸的羞涩:“嘿嘿,想你了魔鬼!”
他们手牵着手来到“百丈崖”的“一望亭”,亭子建在悬崖边,下面就是青龙潭,往下看让人心惊肉跳。龙竺说:“我从这儿跳下去,你第一反应是什么”?
“老婆真生气了”!陈远瑞说的一本正经。
“那个谁,我恨你”!龙竺一脸的笑。
陈远瑞说:“好多年前,一个漂亮的女人就是跳高山流水死了”。
龙竺惊奇地看着陈远瑞,一脸的不相信,说:“殉情”?
“不是”!陈远瑞又想起了那个美丽的影子。
“如果有一天,你爱上别的女人,我也会象那位前辈一样,对你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去彩!”
“不吉利,亲一下”。
龙竺回转身,吻了陈远瑞一下,说:“我还是要跳的”。

不远处,一对恋人在甜蜜的拥抱亲吻,几只喜鹊悠闲地吃着楝树上黄色的果子,树上的老鹰站在被压弯的树枝上,注视着那对恋人的一举一动,燕子卖弄地贴在草丛上飞来飞去,山崖边开着一簇簇步步登高花,一棵松树从崖缝中蜿蜒长出,几只青鸟在树枝上尽情歌唱。
陈远瑞拉着龙竺的手,顺着蝴蝶谷爬到九峰寺后面的山上,这里苍松翠柏,枝叶婆娑,山林幽静,陈远瑞选一片厚厚的草地坐下,龙竺光着脚,依偎在他身边,龙竺从不刻意打扮自己,这种不经意的美,让人心动。
“今天还回去吗”?陈远瑞问。
“想让我回去吗”,龙竺浅浅地笑。
“不想”。
“我偷着跑出来的,说好出租车五点来接我”
“能天天在一起该多好”,陈远瑞轻轻叹息。
“可怜的男人,我们还年轻,不怕”,龙竺安慰他。
“最近还好吗?”
“不好,天天想你”
“我也一样,每天晚上喜欢一个人到青龙潭,洗澡,吹口琴,在月光下看书,”。
“没约个女孩陪你,多浪漫呀”。
“有一个女人,无声无息地来,又无声无息走,第一次看到她,还以为是你呢”
“她是谁?”龙竺紧张地。
“一个美丽的影子”
“如果你和别的女人勾勾搭搭,我把你先奸后杀,我让你死而无憾”,龙竺认真地说。
“还有这好事”
“把你的小弟弟也带走,不留后患,哈哼!”,龙竺把手绕在陈远瑞的脖子上,亲吻着,她身上那种淡雅的檀香让人沉醉。
“你一直用同一种香水,有一股浓浓的檀香味”?
“这是我身上自然的体香”。
“那时候,教室里一直有这种香味,我还以为是你香水的味道”。
龙竺枕着陈远瑞的肩头,说:“这里不会有人来吧?”
陈远瑞说:“这么僻静的地方,不谈恋爱,谁来”。
“把我带到这儿来,是不是早有预谋”!
陈远瑞说:“我可什么都没想”。
龙竺说:“我摸摸你想没想”,龙竺把手伸进陈远瑞的裤子里,抓着陈远瑞的小弟弟,龙竺悄悄在陈远瑞耳边说:“你欺负我,你硬了。”

这个雨季,有一块云就能下场大雨,刚才还烈日炎炎,一阵凉爽的风,西边的乌云向这边涌动。谚语说“顶风的雨,顺风的船”,天边的乌云象一群群奔腾的野马向这边拥挤而来,一会儿天空变的阴沉沉的,一阵凉风随着由远而近的雷声让人感觉到雨的气息,风夹着雨滴追着地里干活的人们往家跑,没有闸的自行车,从陡坡上冲下来,骑在车上的李荣兰惊慌失措的祷告:“我的主,我的神,骑洋车子架了云!”
整个天空灰蒙蒙的,眼前的山也变的模糊起来,山被云雾笼罩着,头顶低矮的云几乎伸手就能摸到,闪电和雷声混杂在一起,陈远瑞和龙竺转眼变成落汤鸡,陈远瑞脱掉上衣,遮在龙竺头顶,雨越下越大,尖厉的雷声让人心惊肉跳,陈远瑞光着脊背,拉着龙竺到九峰寺避雨。
九峰寺始建于唐,明清都有重修,虽历尽苍桑,依然显的庄严肃穆。寺中许多名人雅士留下残缺斑驳的碑文,记述着九峰寺往日的苍桑与辉煌。寺中有雌雄同株的银杏树,古朴幽雅的千年古檀,大殿正门有一棵“八杈梅花松”,树下面有一碑刻,上面篆刻着贾三近的题诗:“一自传灯后,开山直到今。祗园金作地,宝界玉为林。有相非真相,无心是道心。人天成胜果,千古度迷沉。”
而今的九峰寺没有了往日的善男信女暮鼓晨钟,只有萧道人与古寺相伴,萧道人小的时候,在一个空坟里睡着了,醒来后,他能看见坟里睡的是男是女,能预知人的生老病死,吉凶祸福。萧道人是黄石门村陈姓入赘女婿,会“祝由科”,精通“鬼门十三针”法术,专治邪病,神乎其神。赵子文曾和萧道人开玩笑说:“姑夫,人人都说你通神,让我见见”?萧道人说:“你见了别害怕”,赵子文正烙煎饼,萧道人在墙上扎了一针,二尺六的鏊子突然爬上了墙,赵子文每次说起来都感觉不可思议,在黄石门村人的眼中,萧道人就是一个远离世尘的奇人。

大殿里很暗,罗汉金身的塑像显的狰狞恐怖,龙竺不由自主抓着陈远瑞,她的湿衣服贴在丰满白晳的皮肤上,她感到一种心慌和甜蜜,她的心怦怦狂跳,胸脯也一起一伏,龙竺清晰地感觉到自已的狼狈,四周的眼睛让她感到阴森可怕,她渴望陈远瑞能抱紧她,就象被小心捧在手心里的小鸟,这种感觉越来越清晰又强烈地占据着她的心。
陈远瑞光着臂膀,露着结实的肌肉,这让陈远瑞感觉不好意思,龙竺把陈远瑞的上衣还给他,说:“好多人正看着你呢,赶紧把衣服穿上”。龙竺也知道自己从头到脚的狼狈,被雨水淋湿的衣服贴在她身上,少女圆实的乳峰羞赧地勾勒出一种诱惑的曲线,她颤栗地审视着这种美,眼前的一切她几乎不忍破坏掉。一条撕裂天空的闪电,象一条火蛇在头顶划过,陈远瑞本能地去拉龙竺,龙竺也吓的扑在陈远瑞的怀里,随着地动山摇的一声响雷,龙竺一下抱紧了陈远瑞,陈远瑞也下意识地抓紧了龙竺。龙竺的心怦怦狂跳,她紧紧的抱着陈远瑞,希望这个世界就这样静止,时间也不在流动。
雨一直下,没有要停歇的意思,白茫茫的雨幕遮住了山林,哗哗的雨滴在青石地面上溅起一层白雾,耳边传来高山流水瀑布的轰鸣。腕表的时针指到了五点,这么大的雨,那个出租车司机是不会来接她了。龙竺看着陈远瑞,说:“我怎么回家呀”?陈远望着她俊美的脸,说:“跟我回家,见见我妈。”龙竺犹豫地说:“真去呀,我穿着拖鞋来的,衣服还没干呢,怎么见你家人。”陈远瑞说:“我妈见了你不知多高兴呢。”龙竺拉着陈远瑞的手,可怜兮兮的说:“我穿的这个样子,见了咱妈我怎么说,哎呀,”陈远瑞说:“这么大的雨,车不来接你,你怎么回去”。龙竺说:“丑媳妇早晚要见公婆,”说完,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一吐舌头 。
龙竺安静地站在大殿门口,望着水天一色的天空,滴水的发稍贴在胸前痒痒的,她拨开头发,胸部舒服了很多,沉闷的雷声终于随着乌云渐渐远去,昏暗的大殿也明亮起来。大殿里供奉着送子观音、赵公元帅,另外一位很面熟,龙竺叫不上名字。每位神像前都有香案,香炉,上面还有没燃尽的香和蜡烛,香案上有橘子、苹果、纸钱、还有一只红玫瑰。求子还愿的男女在菩萨身边摆放着好多娃娃,有布的、瓷的、泥的,神态各异,天真可爱。香案前放着红布蒲团,有些破旧,不知有多少善男信女前来烧香拜佛。龙竺无比虔诚地拜了菩萨,拜财神,拜了叫不上名字的神仙。龙竺拉着陈远瑞让他在菩萨面前许了愿,狡黠地说:“不许和我的一样”!陈远瑞拜完了菩萨在龙竺耳边轻轻地说:“其实我不信这个。”龙竺一下把他的嘴捂住。
大雨过后,沉闷燥热的天空被雨水洗刷了一遍,空气变的清新而凉爽,随着风吹云散,太阳又不要脸地挂在天上,天又不知不觉中又热了起来。
出了大殿,萧道人坐在古檀树下,手里是一本“橘中秘”棋谱,老人一身素衣,精神矍铄,脸上有一种超然的宁静,温和的眼神让人感觉和蔼可亲。陈远瑞和萧道人十分熟悉,说:“姑老爷,我们回家了”。萧道人轻轻地点点头,自言自语: “青龙石上卧,烦恼自上身。”
楼主 丁莉  发布于 2014-03-22 17:44:00 +0800 CST  

黄石门村陈姓是大户,人丁兴旺,陈克祥的父亲去世,萧道人说黄石门下面是一块风脉地,九顶莲花出现的地方棺下田,以后陈姓必出大官。夜深人静的时候陈克祥守在黄石门下面的山坡地上,当月亮升到正午,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九朵莲花象火一样在他眼前飘动着,他用桃木橛子做好标记,准备天亮派人打墓,艾百荣知道萧道人的话不会假,把儿子艾有计叫到跟前说,那处风脉不能让陈长友占了,我也是该死的人了,我死后你把我埋在那处风脉地上,后半夜传来一阵号啕哭声,艾百荣死了,艾有计连夜把他爹埋在那处风脉地上,艾百荣抢占了陈长友的风水,入土为安。
萧道人的话应验在艾有计一家人身上,艾有计的老婆前后生了十四个孩子,最后只留住五个,老的英雄儿好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个个有出息。艾有计的大儿子艾庆玉是黄石门村的支部书记,坐镇黄石门村十年江山不改。二儿子艾庆林,是楚山乡乡长。三儿子艾庆军,是九顶山区法院经济庭庭长。大女儿艾庆莲在区工商局,小女儿艾妮在乡文化站。在黄石门村的历史上,除了埋了位娘娘,现在就数艾有计一家荣耀了。
陈克祥祖祖辈辈都是怕鸡怕狗怕绵羊,忠厚老实的庄稼人,日子清清贫贫地过到现在,陈克祥八十多岁,高大健壮,慈眉善目,在黄石门村年龄最大的一位老人,一辈子老实忠厚,积德行善,与世无争。年青的时候,陈克祥和甘露寺的萧道人私交很深,萧道人把“祝由科”鬼门十三针(针灸)的针法教给了他,并送给他一合银针,十里八村,谁家有个大病小灾,陈克祥撂下家里的活给人治病,从不收钱,在那个医药匮乏的年代,也不知救了多少人性命。
陈克祥的父亲兄弟四个,俗称老四枝,到了陈克祥这辈,也是兄弟四人,老三绝枝,陈克祥排行老二,有两儿三女,三个女儿逃荒时嫁到外地,疏于联系 。大儿子陈怀正工人阶级,少言寡语。二儿子陈怀志五十八岁,相貌清瘦,双目有神,为人热心正直,老婆赵子文大家闺秀,优容端庄,知书达理。
陈怀志的家在村子的最北面,门前有一条上山的小路,门口一条水沟,高山流水的一股水流从门前经过,常年流水不断。门前有一棵阴柳树,雨过天晴,阴柳上嵌满水珠,在阳光下晶莹剔透,更显阴柔美丽。陈怀志家六间堂屋,东面两间厢房,一间存放粮食杂物,一间是锅屋,一个灶台,剩下的地方,是用来烙煎饼用的,墙边靠着一盘鏊子,二尺六最大号的,谁家能有这么大号的鏊子,说明人口多,可以引以为荣。
陈克祥和二儿子陈怀志住在一起,陈克祥老两口住一间堂屋,五米宽的房屋,铺上一张床就剩下一点狭小的空间,床上撑着蚊帐,枕头边有一只黑熊的手掌,听说避邪。陈克祥的老伴名字不祥,户口本上写着陈氏,八十多岁,稀疏的白发在脑后绾了一个发鬏,瘦小干瘪的脸显出颧骨的轮廓,弯腰驼背,拄着一根光滑的拐棍,裹着的小脚,走起路来有点摇摆,脚上的白布袜子已经不是原来的颜色,陈氏每天重复着她简单的生活轨迹,早上起来坐在自己门口的小竹椅子上,拉拉着脸,小圆眼闪烁着尖刻的眼神,透着一丝古怪的冷漠,好象对谁都有一种无形的戒心,有时嘴里嘟囔着让你听不清的话,象是一种无休止的絮叨和埋怨。
陈怀志屋后有一尊石婆婆像,体态丰满,双手交叉,手握宝剑,神态安详庄重,栩栩如生,日久年远,石像身上隐隐有青苔的痕迹, 村里的老人也不知道石婆婆何年何月为何立在这里。逢年过节的时候,有人给石婆婆摆些贡品,祈子许愿,平时没有人会在意石婆婆的存在,久旱无雨的时候,村里人找石婆婆烧香求雨。天热的时候,陈氏喜欢一个人坐在屋后的石婆婆旁,手里握着拐棍,支着下颚,目空一切,沉默无语,如同正在思考的石像,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只看到一种被风干的苍白岁月。
楼主 丁莉  发布于 2014-03-22 23:07:05 +0800 CST  


石婆婆旁边有一口老井,赵子文正在井边洗一堆衣服,见儿子和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孩亲亲蜜蜜,不住打量着龙竺,龙竺小声问:“是谁”?陈远瑞说:“我妈”。龙竺情不自禁地问:“叫什么,也叫妈”?陈远瑞说:“怎么都行”。龙竺羞涩又紧张地说:“现在叫妈”?远瑞又说:“怎么都行”。
陈远瑞介绍说:“妈,她就是龙竺”, 龙竺走过去,说:“妈,我帮你洗衣服”,赵子文着实让眼前天仙般的女孩惊呆了,忙说:“我这就洗完了,你们先回家”,龙竺的一声“妈”,赵子文知道女孩特别喜欢自己的儿子,说:“今天是好日子,早上喜鹊还在咱门前叫,你看龙竺就来了”。龙竺说:“本来是想在山上玩一会就回家,下雨了,车没来接,第一次这个样子来见您,我都不好意思。”赵子文说:“这么大的雨,也不早点回家,快找你二姐的衣服让龙竺换上,别感冒了。”龙竺笑的无奈又羞涩,说:“不用换,都暧干了。”赵子文说:“你们看着静静,我去做饭”。三岁的小侄子叉着腿,骑在一只蚂蚁上,晃着身子,嘴里喊着,驾,驾!陈远瑞说:“这是我三哥家的我侄子,是妈带大的,跟我妈亲”。龙竺问:“妈刚才说叫静静,我还以为是女孩呢。”陈远瑞说:“名字是我妈启的,家里男孩多,就想要个女孩,就启个女孩名字”。龙竺问:“静静,你叫我什么呀?静静天真的叫:“婶婶”!龙竺看一眼陈远瑞,笑着说:“你们是不是串通好的”!陈远瑞说:“见了漂亮的女孩不叫姑姑就叫婶婶,静静真聪明,知道新婶子来了”。龙竺一脸妩媚:“我掐死你们两个坏蛋”!静静见骑着的蚂蚁不见了,趴在地上找,我的马呢!龙竺也蹲下身子帮着找。
因为离集市远,农村家里来了客人首先杀鸡,赵子文让陈远瑞关上大门,说:“就杀上次逃跑的那只”。上次家里来了客人,大公鸡被抓住一次,一刀下去,只割破了皮肉,公鸡洗了个热水澡,侥幸逃脱。这次见陈远瑞关上大门,旧事重提,公鸡知道又和上次一样,先抓后杀浇开水,差点被扒光了衣裳,吓的抱头鼠蹿,龙竺倚在门边顺手把门打开,公鸡夺门而逃,不敢回头。陈远瑞往外追,被龙竺拦住不放。赵子文让陈远瑞抓另外一只,说,“公鸡又不下蛋,留着没用,”龙竺拦着不让,赵子文知道远瑞和龙竺中午没吃饭,一定都饿了,很快擀了面条,炒了鸡蛋,做了他两个人的饭,让他们先吃。龙竺本想帮着赵子文做饭,赵子文不让伸手,龙竺还是揽了份烧火的差事,龙竺第一次烧火,勤快异常,锅里塞满柴火,狼烟四起。陈远瑞的二姐陈思从学校回家,把龙竺拉到外面,抢了龙竺的差事,做好饭,陈思带着静静出去玩了。
龙竺文文静静地吃了半碗面条,剩下的一半倒在陈远瑞的碗里。赵子文说:“家里太热 ,你带龙竺去看高山流水,那里清凉,人多也热闹”。一场大雨过后,村北的高山流水百尺瀑布,飞流直下,十分壮观,村里好多人都来洗衣服,看高山流水,王紫梦和艾丫也站在水漫桥上,一直向着龙竺这边看。龙竺站在那儿引来好多人羡慕的眼神,在黄石门村人的眼中,龙竺的高贵清纯和靓丽,就象在你面前刮过一阵清爽的风。龙竺看着王紫梦和艾丫说:“她们两个是谁?”陈远瑞说:“一个姓王,一个姓艾。”龙竺说:“她们两个肯定对你有意思。”陈远瑞说:“谁能看上我,除了你这个笨蛋”,龙竺摇摇头:“女人的直觉"!

陈思带着静静也在高山流水下面玩,陈远瑞指着漫过小桥的水说:“静静,别到水边玩,掉进水里就淹死了。”陈怀运的二儿子陈虎不到一米六的个头,偏瘦,浓眉大眼, 游手好闲,说话嗑巴,手里拎着一条蛇,象玩一条扭曲的绳子,蛇不时昂起头发出嘶嘶声,陈虎手一抖,蛇头又重新垂下。陈兵的媳妇曹俊也站在水漫桥上,见陈虎拿着一条蛇晃来晃去,说 :“陈虎,快把蛇砸死扔了,看了让人心惊胆战的。”陈虎说:“饭店给我拾五元一条我都不卖,我留着自己吃,你害怕我弄死它。”陈虎捏着蛇头用铁丝套住,吊在树上,用刀在蛇身上一划,从头到脚把蛇皮扒下来,而后划开肚子,取出蛇胆,说:“谁敢吃?”说完自己吞到肚里,一刀剁下蛇头, 在水里漂洗着依然扭动的蛇的躯干,扔在地上的蛇头嘴依然一张一张的,龙竺心中害怕,又紧紧的把陈远瑞抓在手里。
曹俊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俊俏的女孩,和陈远瑞开玩笑说:“陈远瑞,我还想给你介绍对象呢,一声不响就领来一个美女,我好心也用不上了” 。陈虎接过话说:“他用不着你帮忙,我才是困难户,你给我介绍一个。”曹俊说:“看你人四两屌半斤,又玩鸟又驾鹰的样,谁能看上你。”陈虎偷偷喜欢艾丫,刚好艾丫和王紫梦都在水漫桥上玩,陈虎怕曹俊再胡说八道,不敢接着说,随手把蛇扔到曹俊身上,曹俊最怕蛇,一时惊慌失措,掉到水里。曹俊在水里打个滚,七手八脚地爬上来,摸了一把脸上的水,说:“陈虎你等着,我换了衣服回来再收拾你”。陈虎说:“你别看我站着没你高,睡着没你长,吃的没你多,到时还不知谁学狗叫呢。”陈远瑞说:“嫂子这回母猪喝水---湿脸了”。龙竺一听陈远瑞的俏皮话忍不住笑。静静说:“婶婶淹死了吧?”陈远瑞解释:“掉进水里自己又上来,还能说话,就没淹死。” 龙竺拉着陈远瑞说:“咱们换个地方,她们都在看我,”龙竺和陈思道个别,和陈远瑞一起往山上走。
他们沿着崎岖山路来到“黄石门”,一个不大的山洞被一块黄色大石堵住洞口,洞口旁边有一人工凿的凹洞,洞里刻着一尊石像,体态魁梧,神态安祥,陈远瑞说:“传说这尊石像就是黄石门村陈姓的祖先,听村里的老人们说,陈姓祖先身材高大,天生神力,逃荒走到九顶山,误入一山洞,洞内九曲连环如同迷宫,也不知被困了多久,后来在洞里遇见一采桑的村姑,把他带出了山洞,下山已时过境迁,物事人非,恍如隔世。老祖宗怕后人误入山洞,搬来一块黄石堵住洞口,从此在山下建村,繁衍生息,后人为怀念先人,改名为黄石门村”。
龙竺说:“拜拜咱家的祖先,让他老人家知道,我以后就是你们陈家的人了。”陈远瑞说:“你也信这个,见谁都下跪。”龙竺说:“举头三尺有神明,反正我信。”龙竺想起似的望着陈远瑞的眼睛说:“在高山流水小石桥上,那两个女孩叫什么,你和她们没有什么吧?”陈远瑞说:“穿白色短裙的叫艾丫,穿方格长裙的叫王紫梦,一起上完初中,她们没考上高中,见了面很少说话。”龙竺说:“她们看我那眼神,怪怪的 ,还有看你的眼神,哼,含情脉脉,面带桃花,你可要小心了。”陈远瑞说:“你是流氓,你看谁都象流氓。”龙竺一声叹息:“我连妈都叫了,小心得天下,大意失荆州”!
傍晚的阳光不再炎热, 龙竺倚在陈远瑞肩上,望着满山的石榴树, 问:“你家有石榴树吗?陈远瑞伸出一个大拇指和一个小拇指,说:“有这么多",龙竺说:“一棵大的一棵小的”?陈远瑞被龙竺一棵大的一棵小的逗笑了,陈远瑞说:“六十棵。” 龙竺亲了陈远瑞一下,站起来,快乐地在山石上跳来跳去,这是一个不是很陡的山坡,陈远瑞怕龙竺不小心摔跤,跟在她身后,龙竺手里摘了几枝野山花,说:“希望我们能考进同一所大学,你姐我进不了北大青华,济南大学总会要我吧,我外公希望我在济南上大学,我外公能照顾我,可恨的古汉语文学,其实我不想报这个专业的,因为你喜欢,我恨你”。
“蛇”!龙竺尖叫一声,一下扑到陈远瑞身上,抓紧了陈远瑞,陈远瑞不怕蛇,却被龙竺突然的叫吓了一跳,离他们不远的青石上,一条花斑蛇正昂首挺胸,小眼睛机警地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陈远瑞说:“别怕,蛇只有感觉受到威胁的时候,才会主动攻击人。”龙竺颤抖的声音说:“我想知道它感觉受到威胁了吗”?陈远瑞安慰她说:“蛇其实是怕人的”,龙竺可怜地说:“它的小眼睛正盯着我呢,我感觉人是怕蛇的”。蛇相持一会,一闪钻入草丛没有踪迹,龙竺再也不敢走有草的地方,抓着陈远瑞, 心有余悸,一步三回头地爬下山。
楼主 丁莉  发布于 2014-03-22 23:07:49 +0800 CST  


高山流水下面有条清澈见底的小河,同一个地盘,太阳落山前,男人们洗澡,晚饭后,黄石门村的女人就到这里洗澡,天长日久,男人和女人就这样划定了界线。村里风骚的娘们,洗澡的嬉闹笑骂声,在静静的夜晚传出很远 ,曹俊在村里是一个心直口快、没心没肺、嘴大舌长的泼辣货,男人女人见了都想调戏她 ,她也从不和人翻脸。邓莉,马艳华,李淑英都是爱说爱闹的人,她们几个在一起的时候,人群中就平添了一份欢笑。
曹俊正洗着陈兵的衣服,李淑英问:“你男人呢,你给他洗衣服”?曹俊说:“有功了,在家睡觉,头疼,腿疼,腰疼”。 邓莉说:“有一方子可治你老公的病;“平躺,用嘴,少撸,一天三次”!曹俊说:“这个方子还是留着伺候你男人吧”,马艳华问:“阴天下雨没活干,把你男人使死了吧,不然你才不心甘情愿给他洗衣服呢”,曹俊说:“你们关门日要饭的,别糟塌穷人了,我有钱难买高兴”。邓莉说:“你这个B芯能挑起单被的货,不把你男人使死才怪呢”。曹俊说:“你们三个挨日的,找事是吧,想给我来三英战吕布吗”?邓莉说:“我们可不敢惹你,你那招海底捞月多厉害,是男人都害怕”!曹俊比划了一下说:“给你也能用上,把你下边的货给撕大点,等你生孩子就省劲了”。李淑英说:“每次打架,都抓住男人的小弟弟不放,万一哪天硬不起来,黄瓜可倒霉了”。马艳华说:“唉哟,你不是喂一头叫驴吗,它可不怕你的仙人摘桃”。曹俊说:“你们三个没过够瘾,我把叫驴借给你们”。说着真回家把叫驴牵来和她们三个开晕对骂,四个娘们一头叫驴,也不怕谁听见,骂着笑着也没分出个胜负。
曹俊把叫驴拴在树上,说:“回头我就把叫驴卖了,换个母驴,看你们几个挨日的还怎么说我”。邓莉说:“谁叫你长的漂亮呢,黄石门的男人都说你的奶子还跟大姑娘一样,又硬又挺,哪个男人见了不想摸一把”。曹俊说:“不说那些臭男人了,都吃过见过的,要说长的漂亮,咱们也算有几分姿色吧,和咱们村王紫梦,艾丫,艾妮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三大美女和陈远瑞领来的小妖精相比,成了落地的凤凰,人家才叫长的精致,那个气质,我回炉再炼八年,也没有人家长的漂亮,要日日娘娘,要劫劫黄杠,有一个这样的媳妇搂着睡,也叫做回男人,艾勇在高山流水见了一眼,回家二话没说,揍了他老婆一顿,刘纯赌气回了娘家,咱这辈子算没白活,亲眼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妖精"。陈远瑞的三嫂李淑英说:“叫我弟媳妇小妖精,看我不把你给撕烂了"。曹俊说:“不是小妖精能长的那样漂亮"。陈远瑞和龙竺就在高山流水不远,龙竺拉一下陈远瑞:“不听这个,我怎么成妖精了"。陈远瑞说:“是白骨精",龙竺说:“天要黑了,你别吓我”。
洗澡的女人们相继回了家,小河的上游,过了水漫桥,就是高山流水下的青龙潭,陈远瑞和龙竺坐在青龙石上,龙竺依隈在陈远瑞身边,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情愫。陈远瑞是那种让人看一眼就怦然心动的漂亮男孩,这种暗暗滋长的情愫让龙竺快乐又甜蜜,月亮初上,高山流水没有了山洪暴发时的磅礴气势,山泉细流从悬崖峭壁上滑落,象一位仕女飞天的水袖,飘拂在眼前,草丛中传来蛐蛐儿欢快的叫声,几只萤火虫在水池上飞舞,让周围的一切变的浪漫而富有诗意。
龙竺说:“我见到咱妈我有点害怕,在咱妈身上找不到一点农村老太太那种邋遢和俗气,有一种庄严和高贵”。陈远瑞说:“我妈是大地主的女儿,我外公是国民党一个少将师长,我妈上过女中,跟随我外公去过好多地方。我妈的生日是三四年七月七日,中国的情人节,我爸说以前方圆五十里的土地,县城的小北门,整条街都是我外公家的,现在的小北门改成区医院了。我家是给我外公常年打工的住户,我妈说三八年三月二十日,日军占领县城,最漂亮的二姨死在日军飞机的轰炸下,我妈对骑马挎刀的鬼子有了朦胧的记忆,我外公当时是五十二军的一个团长,三八年四月十一日到十四日下午,在县城东的九顶山和小鬼子打了一夜两天,攻克了九顶山,我外公突袭了驻守县城鬼子,日本人没有来得及运走的一批文物和黄金被我外公秘密藏在九顶山一个地方,外公说他有生之年如果回不了大陆,就把这批文物和黄金交给国家,这批宝藏成了一个谜,没有人知道是真是假。
国民党退却台湾前,外公打电话问蒋介石要来一火车的物资和粮食,分给了城中的老百姓,我外婆想卖完家里的田产再走,晚走了十来天, 外婆带着小姨没过去长江,在蚌埠住了几个月,小姨病死在他乡,花完路费,外婆还是回到了县城老家。
我爸是三二年八月二十六生日,大我妈两岁,我妈就是喜欢上了我爸,开始我外婆死活不同意,虽说家道中落,却也是显赫一时的大户人家。在打到地主的声浪中,我外婆最终还是在贫农面前屈服了,我妈出嫁前,我外婆说,我外公把家里的金银珠宝都埋在老房子的地下,等我外公反攻大陆取出来,就能把小北门全买回来,到时候还是过着大小姐的日子,不会跟着我爸受苦。对于一直不看好她女儿这段婚姻的外婆来说,好象嫁给我爸就永无出头之日。外婆叹息着,说:“我母不如你母,你子不如我子”!这种带有高傲、无奈、挖苦的话刺伤了我妈的心,外婆为了她这句伤害我妈话,临死还耿耿于怀。我妈是个要强的人,嫁到我们家时只带了她的嫁衣,金银首饰还有银元都没要,把高高在上的外婆摔的灰头土脸,我妈在我外婆面前说:“最穷无非讨饭、不死终会出头”!我妈常常把这段往事讲给我们听,她说:“一个人没有钱不一定穷,没有骨气那就穷定了”。
我妈说她的一生有三次改变命运的机会,都被老封建的外婆阻挡了,我外婆邻墙就是戏园子,戏园子的戏子要教我妈唱戏,我外婆说她的女儿不能当戏子,在外抛头露面,我也为我妈感到可惜,因为在我的记忆里,我妈有着一副天生的好嗓子,一辈子爱唱,如果学唱戏,中国一定会多了一位,象常香玉、梅兰芳一样的大师。第二次机会是彭德怀行军住在我外公的后院,女兵劝我妈去当兵,我外婆就是不点头,当时说好了偷偷和女兵一起走,最终我妈因为怕我外婆,还是留了下来。最后一次机会全国解放了,让我妈当老师,我外婆说国民党马上要反攻大陆,我外公很快就能回来,不给人家看孩子。一直等到现在,我知道外婆拿这句话骗了自己一辈子。我妈说人这一生就是个命,命中有时终须有,梦中无时莫强求。幸好我妈没抓住这三次机会,每一次机会,都将让我不知身在何处,不知道还会不会有我,还能不能遇见你。
我妈嫁给我爸的时候,虽然我外婆家已败落,我妈还是穿着旗袍,坐着花桥,大家闺秀地嫁到我们家。五八年六零年挨饿的时候,我妈卖掉了她的所有嫁衣,直到领着大哥抱着大姐要饭,日子无论多么艰难,我妈每一天都对生活充满希望。我妈说,不求一家人大富大贵,只求一家人平平安安。那时候,村里饿死了好多人,艾庆军生病,吃不下饭,饿的只有一口气,只要一个鸡蛋就能救活,全村找不到一个鸡蛋,眼看着就要饿死了,我妈用自己的奶水,救了他一命,为此,我三哥几天没吃上奶,在最艰难的岁月,我妈坚强的带着我们一大家人度过了一次又一次的难关,一个不少地走到现在,我感谢母亲伟大的同时,我也感谢母亲给我了做人的坚强。
斗地主挖黑心的时候,因为外公为县城的老百姓做过不少好事,地主成份的外婆只是象征性的挨了批斗,保住了一生的高傲和老命。
我妈十八岁嫁到我们家,刚嫁到我们家,我妈什么也不会做 ,我们家里穷,我妈边学边做支撑着我们这个家,小的时候,晚上我妈总是很晚才睡,在煤油灯下为我们兄妹几个做鞋,缝补衣服。我妈说,她孩子多,说不定哪个会有出息。从我大哥开始算,我们一个个都没有出息。我妈最爱唱歌,跟后园老太学了很多老歌,我妈无论在家还是在生产队,总是边干活边唱歌,在我妈的心里,就是在要饭的年月,我妈依然对贫穷的生活每天都充满着快乐和希望,我清楚的记得小时候,后园老太坐在小矮墙上,我妈边做针线活边跟着后园老太学唱:正月里,什么花,先开先败,什么人背书箱,走下山来。。。。陈远瑞唱着那首老歌,仿佛又回到了他的童年。
楼主 丁莉  发布于 2014-03-22 23:10:41 +0800 CST  

陈远瑞望着高山流水,说:“我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小时候我在高山流水的河里一洗澡就是半天,小河堰上有两棵燕子树,我常爬上去玩。七八月的雨季,在水沟里打上堰,用蚊帐做的网捉泥鳅。晚上爷爷带着我在水库边,用手电照着捉青蛙,第二天能吃上蛙肉。有一次照见一条蛇,吓的我们跑回家,夜里半布袋的青蛙跑光了。如果我考不上大学,我也只能在这个地方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农民太难了,本本份份辛辛苦苦劳动了一年,交完公粮,交完集资,交完捐款,一年下来还是两手空空,自打我记事时起,我家都是这样过来的。我家兄妹七个,一家十几口人,靠种地过日子,要花的钱实在太多了,我长这么大,我没记的我家有过钱,我家从来是日不敷出。我妈常说:身安莫嫌贫,无病就是福。我爸每次心口疼犯了,躺在床上,总是让妈化一碗盐水,慢慢止住疼痛,疼的厉害时,我爷爷就给针灸。我妈来到我们家,一天好日子也没过,水里火里我爸和我妈就这样挺过来了。我小时候最朌望家里杀猪,我们家杀猪会给邻居一碗猪肉炖萝卜,邻居杀猪,也送给我们一碗。家里来了客人,我妈擀的面条只够客人吃的,我们要躲在外面,客人走了,我们才能回家喝上面条汤。有一回,邻居家的小猪死了,我们几个偷到野外拾了树枝烧了吃,也不懂熟不熟,我们吃的挺香。过端午节,因为我最小,我妈能多分给我一个或两个鸡蛋,接着盼仲秋节,我妈能分给我两块月饼,从仲秋节再盼过腊八,能吃上一顿米饭和猪肉炖粉条,春节我爸能给我五毛钱赶年集,我只舍得买五个包子,剩下的钱买一张年画,接着就盼过年,能吃上肉馅饺子,我小时候就是这样盼着吃长大的。在我上小学的时候,我家的日子也不好,我上初一哪年,天渐渐热起来,别人都换上了夏天的衣服,我还穿着我姐姐翠绿的薄毛衣,那时我做梦都想能有一件过夏天的衣服,我连一件薄衣服也没有,仍旧穿我姐不能穿的毛衣和裤子,那时女生的裤子和男生的不一样,女生的裤子在右侧开的缝,每次我上厕所,我总是在厕所门口等一会,等到里面没有人时才敢进去,我怕同学看见我穿女式裤子笑话我。学校举行越野赛,前十名有奖品,照合影像,我故意跑第十一名,我有意让别人超过我,我是怕照像时我穿的哪件毛衣,那是夏天我唯一能穿去学校的上衣了。上高中时,十元钱在你们眼里也许就是一张电影票,可在我眼里是我一周的生活费, 每次我不敢和同学上街,我怕他们去喝冷饮,我要躲的远远的。一角钱在农民眼里是一个沉重的希望,每次我爸赶五十多里路,来学校给我送煎饼,口渴,一角钱的冷饮也不舍的买,一次我放假回家,爸告诉我,原来冰镇冷饮真的好喝,看样子爸是喝过了,我的心却不是滋味。我家姊妹七个,所有的收入都靠种地,我的家庭和你们家相比,那是多大的距离你想象不到,所以我一直不敢爱,也不敢接受爱,这种卑微的痛你难以想象。现在我对我们的爱,感觉不堪一击,说不定哪一天,就象碰瓷一样就碎了”。
龙竺抱紧了陈远瑞,说:“你别说了, 你再说我要哭了,我们会好好的,如果我们有距离,这种距离就是我站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比她们更爱你”。龙竺深深的望着陈远瑞,脸上挂着笑,她想给陈远瑞一份安慰,陈远瑞知道那透着火热的眼神包含着是一种深爱,龙竺抓着陈远瑞,看着他的眼睛,说:“无论你富贵贫贱,这辈子我都是你的!做不了你的老婆,我就做你的贱人”。陈远瑞说:“叫贱内”,龙竺说:“知道叫贱内,贱人是她们”。
龙竺望着月亮下面慢慢移动的浮云,没再说话,想着陈远瑞日记里的那首诗--<希望>/进去又走出/十八层地狱/越过雷池/采集生命的火种/如果你是最好的/今生我唯一的风景/我将倾注生命中/所有的热血和激情/就象雨夜照亮路人的闪电/终于能划破/那黑色的夜空。龙竺曾一次次感动,陈远瑞对生活有着无可阻挡的信念和执着,龙竺能深切感受到他生活中的沉重和活着的卑微与疼痛;他依然对生活充满激情,依然有着穷人的尊严和梦想,无论他承受多少磨难,他依然在爱和痛中庄严地活着,她知道,穷和人品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她能感受到他的孤独、强大,无私和真爱。
龙竺在陈远瑞的耳边说;“我想知道,你在菩萨面前许的什么愿?是不是和我一样”。陈远瑞说:“让爸妈过上好日子,让黄石门的父辈兄妹不再贫穷。找一个象你一样漂亮的老婆,生一儿一女,一家人快乐幸福”,陈远瑞认真地说。
“我送你一个老婆,一双儿女,还有一生的幸福”!龙竺一字一句地说:“相信我,怀两个小崽子,我有这个能力”。
陈远瑞感动地说:“我相信”。
“我想洗澡,不许偷看”,龙竺轻轻说。
寂静的夜晚只有高山流水传来哗哗的水声,九顶山被笼罩在淡淡的月色下,象一位沉睡的少女。龙竺脱光了衣服背对着远瑞站在池水里,象极了陈远瑞看到的那个女人的身影,龙竺还是第一次这样洗澡 ,而且身边还有自己心爱的男人,龙竺在水里象一条美人鱼,让清凉的池水恣意的抚摸着自己燥热的身体。龙竺说;“你也洗吧,天黑我害怕”。
陈远瑞没回头,望着天边那轮皎洁的月光,他想象着龙竺赤裸的身体,想象着有一天,和龙竺在一起,他爱惜她如同自己的眼睛,他呵护她如同自己的女儿,他迁就她如同自己年迈的母亲,生死相依。
龙竺说;“想什么呢”?龙竺把身子转向他这边,她不知道陈远瑞在想什么,她知道心是他的,连同自己的身体,她想象在这种环境里和自己相爱的人亲热,这种激情向一团火在龙竺的心中涌动着。
龙竺光洁的身子,在背后抱着陈远瑞,脱掉他的衣服,燥热的身体贴在他的肌肤,嘴唇吻着他的脸颊痒痒的,龙竺把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前,陈远瑞能感觉到龙竺的喘息和颤抖的身体,龙竺把脸贴在他脸上,声音有些颤抖,说:“我想给你,现在,我想让你知道,我有多爱你”。
龙竺一丝不挂的躺在光滑的青龙石上,她美丽的胴体在皎洁的月光下圣女般的清纯,陈远瑞感觉龙竺细腻燥热的身体贴在自己的身上,他第一次这样被一个女人的身体包围着,寂静的夜空,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龙竺用手把下身那个坚硬的东西送到自己的身体,陈远瑞感觉被紧紧的包裹着,一种温润的燥热传遍他的全身,他的血液在膨胀着,龙竺身子扭动着,喘息着,在远瑞的耳边轻轻的,不由自主的叫:“哎...呦...疼...”!陈远瑞感觉自已的身体慢慢升腾,一种亢奋而奇妙的快感,象电流一样传遍全身!龙竺咬着陈远瑞的嘴唇, 留下深深的牙印,陈远瑞感觉一股钻心的疼,龙竺说:“如果有一天你亲别的女孩的时候,你就会想起我,”,龙竺把脸埋在陈远瑞的胸前,说:“你知道我决定把她给你,我下了多大的决心和勇气吗,我给你是我害怕有一天失去你!陈远瑞深深地吻着龙竺,青龙石上留下龙竺成为女人的斑斑血迹。
陈远瑞拨弄着她的秀发,他的呼吸吹在她脸上痒痒的,龙竺说:“不能亲我的脸”,陈远瑞就亲吻着龙竺,四周萤火虫象龙竺火热的眼神轻柔的飘动着 ,她沉浸在这种升腾的幸福里。当她和她所爱的男人有了肉体关系以后,她就很自然地把这种关系视为一种永远,龙竺静静地抱着远瑞,嘴里梦呓般轻轻地说:“疼”!
这是一种最原始的疼,纯洁而真实,他仿佛又回到了童年的时光,自己光着屁股在护城河的浅水里和龙竺一起洗澡 ,雪花飞舞的冬天那个穿着黑色大氅的安静女孩在雪地上奔跑,而今这个女孩已经长成美女,用一种躁动的激情完成了自己的成人礼。一股清凉的风吹过,龙竺看到一个娇媚的女人在她不远处洗澡,高挑的身材,穿着月白的褂子,盘着头发,十指纤纤,犹如古代仕女般的婀娜多姿,一会又消失的无影无踪,龙竺声音颤抖地说:“是人是鬼”?陈远瑞明显感觉到龙竺的害怕,说:“是一种幻觉”,龙竺可怜兮兮地说:“别安慰我了,刚才干坏事的时候,她是不是都看见了”?陈远瑞说:“她洗澡你也看了”,龙竺吃亏地说:“她没脱衣服”。
楼主 丁莉  发布于 2014-03-22 23:11:30 +0800 CST  
问好谷育,你的文笔很清新自然。喜欢。。。
楼主 丁莉  发布于 2014-03-23 13:59:41 +0800 CST  
黄石门村几十年的风风雨雨都和艾百荣家密不可分,老辈人常说,“宁过九江口,不在九顶山前走一走”,方圆百里的老辈人都知道,九顶山出马子。马子鼎盛时,艾百荣身边有十八保驾官,称霸一方 ,马子看见谁家闺女长的漂亮,就直接抢来做老婆,抢来的姑娘怕连累家人,也只能认命。黄石门村八十多岁的老人,好多都是抢来的,后园老太也是,后园老太细高的个头,稍瘦,白皮肤,虽然八十多了,却能看出年青时长的有多漂亮。后园老太生了三男二女,她男人是个哑巴,马脸,一脸麻子,哑巴后来被中央军杀了,老人孤单地一个人住在后园的小屋里,她三个儿子不孝,没水的时候,后园老太就在小屋里叫她儿子:“给我送点水来”,叫的久了,赵子文就担着水给送过去。
艾百荣一生有三个老婆,白卓卓是艾百荣抢来的,艾百荣的队伍返水,走到白马峪,两个马子到水楼找水喝,艾百荣路上清点人数,发现掉队的两个马子被白马峪的年轻人给杀了,艾百荣带人把白马峪全村三百多口都杀了,井筒子里都跳满了人,白马峪白家也是有几条枪的大户,艾百荣见白卓卓长的漂亮,抢来做了自己的老婆,由于惊吓,白卓卓得到一种怪病,后来听说吃人心能治好,艾百荣杀了一个女人挖了她的心,白卓卓听说自已吃了人心,一惊吓,病真的好了。
三八年的时候,艾百荣刚把第三个老婆娶进门,日军攻占了县城,日本人把艾百荣的老婆抓去,逼艾百荣交出小北门,供日本人存放军火物资,小北门曾经是赵芳秋的祖业,艾百荣他爹喝铁汁争得小北门,艾百荣不交,日本人抓走了他老婆绑在柱子上,剥皮,头皮盖住眼睛,艾百荣的老婆一直不停地骂着日本人,十分惨烈,最后艾百荣的老婆被小鬼子糟蹋了,艾百荣杀了两个鬼子替小女人报了仇,十几个鬼子把艾百荣围起来,艾百荣扔了一颗手榴弹,鬼子趴下时,艾百荣骑着手榴弹跑了出去,明白过来的鬼子向他开枪,艾百荣跑到九顶山,身上的“玉知了”碎了,都说“玉知了”保了他一命。艾百荣盘踞九顶山,手下有几百人的队伍,专杀鬼子,抢有钱人。
台儿庄大战,日本人溃败,赵芳秋攻占县城,当了十八天县长的艾百荣,回到黄石门村老家。后来,艾百荣占了陈长友的风水,了却了他忠奸善恶的一生。艾百荣的儿子艾有计读过私塾,攻于心计,人称“东郭先生”,从抗日到抗战,从共和国成立到文化大革命,每一次的革命和运动,都是艾家领导着黄石门村的几代人,三中全会后,这面红旗交到儿子艾庆玉手上,高高飘扬。现任村支书艾庆玉是艾有计的大儿子,为人老奸巨滑,做事不择手段,村里给启个外号叫“狼”,艾有计和陈克祥两家,从老辈就恩怨纠结,这笔账艾庆玉一直记在陈克祥全家人身上。
桃花山乡是全国计划生育先进单位,乡里经常夜里行动,清理计划生育外逃户,超生户,非法同居户,常常是翻墙入户,抓你个措手不及。桃花山乡分东南西北四个片,西片下辖九个村,今晚是西片的清理行动。
艾庆玉和计生办张主任坐在前面的警车里,远远就看见陈远瑞和龙竺,手牵手往村里走,艾庆玉知道,陈怀志家来了个城里的女孩,因为女孩长的漂亮,自己的混蛋儿子回到家和媳妇说,你看人家长的象个天仙,你和人家一比,猪都不换,他媳妇反唇相讥,说:“谁长的好你娶谁去,你有哪个命吗!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玩笑开大了,两口子打了一架,媳妇回了娘家,艾庆玉正一肚子气,计生办张主任说:“前面那两个,拉到计生办调查调查是不是非法同居”,张主任看了一眼艾庆玉,艾庆玉没说话,只是“嘿嘿”地笑笑。
两辆计生办的警车在他们身边停下来,后面的车下来几个计生专干,不容分说把他俩拉上车,陈远瑞上了车才明白,他们被计生办给抓了,车上难兄难弟很多,其中一个小媳妇没来的及穿衣服,被计生办的人用被包着抬到车上,光着身子,想跑都没法跑。 陈远瑞说:“我是这个村的,拉我们上车什么意思”!计生人员哪让他分辩,“砰”的拉上车门:“查非法同居,到计生办再说,开车”!龙竺说:“你们不问青红皂白就拉我们上车,你们是绑架还是抢劫”。
计生办一排八间带走廊房子,靠大门一间是传达室,三间的会议室锁着门,里面男女老少都有,关了二十多人,有计划外怀孕的,有非法同居的,有外逃户男女方的父母,违反计划生育人员的亲属,抓过来的人叫“办学习班”,关一天要交五拾元钱,关在这里的人,家里给送饭,吃住在这里,地上铺着被褥,男女挤在一起,每天家里送饭,由计生人员从大门接过,从窗口送到里面,有的家人连饭也不敢送,怕送饭时抓住不让出来。陈远瑞和龙竺也被关在一起,用被包着抓来的新媳妇,双手紧紧的裹住被子,生怕被子掉下一地春光,这是她身上唯一能保护身体的东西了。
参加清理行动的各村支部书记和计生办人员在计生办伙房吃夜餐,陈远瑞能闻到羊肉的香味,陈远瑞问龙竺:“你饿不饿”。
龙竺弄个可爱的样子,说:“他们还管饭”?
坐在地上的一个中年妇女好心的说:“哎呦,还是年轻,还有说有笑的,他们吃饱了,该给咱们上课了”。
龙竺好奇的问:“这么晚了,还学习”?
妇女叹息一声说:“学什么习,上课就是拉到另一个屋里审我们,我儿媳妇怀了二胎,这次育龄妇女查体,没敢查 ,跑了,计生办就把我抓来,让我说出我儿子和儿媳妇躲在哪里,我知道也不能说,打着让我说,我来五天了,木棍,电棍,皮带都挨过了,我这人胖,肉多 ,撑事,浑身没有好地方,打人都是半夜这个时候,每天一到这个时候,我肉都哆嗦”。
龙竺疑惑的问:“他们打人不违法吗”? 中年妇女说:“法在他们手里,他打你还和你商量,人随王法,草随风,国家的政策,谁也抗不了,谁叫咱违反呢,真把我儿子儿媳妇抓来,还不如打我呢,唉,老的贱心,少无良心!墙角那个老头也来了好长时间了,儿子儿媳不孝,第三胎了,前两个都是女孩, 一心想生个男孩,儿子一直在外面躲着,计生办只能抓他爹,儿子不孝,老头受多大的罪他儿子也不会心疼,老头不象我,他身上没有肉,全拿骨头撑着,唉,家里也没人给他送饭,都是这里的人可怜他,分给他一点吃,要不早死了,可怜,都是为了儿女,我小孙女三岁了,她妈才二十五岁,准生二胎还得五年,儿媳妇孩子稠,不知道哪天又怀上了,这一怀上又不忍心打掉,他们就逃跑,我长一身肉,这下有了用场”。中年妇女问陈远瑞:“你们是因为什么进来的”?龙竺说:“我们晚上出去玩,回家的路上,莫名其妙就被拉来了,给他们解释,他们一个个象黑社会一样,不容分说”。中年妇女安慰说:“你们的罪轻点,他们就是找个借口罚点钱,你们交了钱就能出去”,中年妇女不说话了,一脸的无奈。
楼主 丁莉  发布于 2014-03-24 14:39:51 +0800 CST  
围被的媳妇说:“大风刮进来都有麻烦,你们真不懂”?龙竺见围被的媳妇一脸见怪不怪的表情,问她:“你怎么进来的”?小女人说:“无证结婚,非法同居”,小女人解释说:“今天我刚从娘家回来,刚睡着他们就把门踹开了,我说我穿上衣服跟他们走,他们怕我跑了,用被一包就把我驾上车了,太快了,我都没反应过来,床上的衣服都没随手抓一件”。陈远瑞把自己的上衣脱下来给她,说:“ 你穿上吧”。小女人感激的说:“谢谢,不用了,这衣服只能管上身,弄的你也光着,我还是不敢松手”。
小女人好心地对龙竺说:“如果他们打你,你可得护着你的脸,你太漂亮了,上次他们用电棍电我,我就伸手抓他,电棍刚碰到我身上,我也抓住了他的手,他毫无防备,一屁股摔在地上,起来一脚把我踹倒了,后来家里交了罚款,把我放了,让我回家办结婚证,准生证。哪能办的那么快,民政、派出所又不是我家开的,办结婚证要给民政左主任送礼,要不他拖着不给你盖章,开始我不知道,去了好多次,才知道别人都是这么办的,一百块钱,买一条烟几包糖就给你办,我这人死心眼,我就不给送,他们不给办,我总得和我男人睡觉吧” 。
围被的小媳妇说:“咱们见面都是缘份,反正睡不着,我给大家唱首歌吧”,女人说完唱着渴望主题曲,好人一生平安,小女人唱的和电视里一样好听,小女人说:“如果不是围着被子,我还会跳迪斯科”,屋子里的人都被这个女人的快乐感觉染着。
陈远瑞后悔地说:“如果能在青龙石上多玩一会,就不会碰到他们了”,龙竺想起似的跳起叫道:“姑老爷的话应验了,青龙石上卧,烦恼自上身”!

楼主 丁莉  发布于 2014-03-24 14:42:09 +0800 CST  
艾庆玉从乡计生办被送回家,已是夜里一点多, 艾庆玉当支部书记这些年,最热干的一件事是找女人,艾庆玉喝完酒,精力旺盛,威武不屈,一般的女人常常被艾庆玉弄的哭爹喊娘,他老婆朱心兰每次吓的四处躲藏,不敢招惹。艾庆玉几乎逢酒必醉,每次艾庆玉回来,朱心兰总是提心吊胆。这次艾庆玉被计生办的车接走后,朱心兰也没敢睡觉,听着动静等着给艾庆玉开门,朱心兰听见外面车响,开了门就蹲在门后不敢出声,艾庆玉进门一转身就“放水”,一泡尿全淋在媳妇的头上。
艾庆玉回到屋见媳妇不在,自己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点上一支烟,陈远瑞和他女朋友被抓进计生办,艾庆玉暗自窃喜,他总想找个机会让陈怀志一家颜面扫地,这次竞天随人愿。朱心兰见艾庆玉没醉,没好气地问他:“你今天没喝酒”?艾庆玉说:“计生办杀了一只羊,都喝羊肉汤了,他们都不喝酒,张主任知道我爱喝,我们两人喝了一瓶”。朱心兰见艾庆玉没喝多,气不打一处来,说:“你真会过日子,大半夜的,你憋着一泡尿在外面哪里不能撒,进门你就尿,我洗完澡找你算帐”,朱心兰脱个精光,在院子里洗澡。艾庆玉说:“今晚上的突击活动,正巧遇见陈远瑞和城里来的那女孩,深更半夜的,两个人勾肩搭臂能干出什么好事,按非法同居拉到计生办了”。朱心兰说:“那女孩今天第一次来,就说人家非法同居,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样一来,这不是拆散人家吗”?艾庆玉说:“这事你少管,大半夜出来转悠,怪谁” 朱心兰说:“人前不做亏心事,背后不被骂坏种,别老想着算计别人”。艾庆玉说:“你懂个屁”!朱心兰大着嗓门说:“艾庆玉,你别老是对我大呼小叫的,你一泡尿全淋到我头上,我还没和你算帐呢,你肚里装着狗肠子还是狼肠子,我比谁都清楚,你就是个坏种,看了别人比你好,你得死,今天晚上你也别打我的主意,你想找谁找谁”。
第二天,陈远瑞和龙竺被带到张主任办公室,张主任坐在真皮老板椅上,张启舟身材高大,微胖,大眼圆脸,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说话温和透着威严 ,说:“计划生育的政策我就不说了,宁叫家破,不让国亡!这次集中清理活动 ,重点清理非法同居,计划外怀孕,未婚生育,乡里要求,宁可错抓一千,不能放过一个,我们乡是全国计划生育先进单位,如果查出一例非法同居,未婚生育,亮黄牌,一票否决,我们以前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你们先交五百元调查费,如果不是非法同居,就放了你们 ,这是计划生育政策,希望你们能理解”。张主任指着陈远瑞说:“你回家准备五百元调查费, 她留下”。龙竺说:“快回家说一声,咱俩失踪了一夜,不知道家里有多着急呢”。
赵子文见陈远瑞回来,埋怨说:“你们一夜不回家,家里都找翻天了,就差搜山洞了,你爸找你们还没回来,龙竺呢”?陈远瑞说:“昨天晚上我和龙竺回家,路上遇见计生办的车,被拉去了计生办,他们说我们是非法同居,龙竺还被关在计生办,让先交五百元的调查费,等调查清楚了才放人”。赵子文焦急的说:“这不是天掉下来的事吗,咱不能让龙竺关在那里,这算什么事啊,五百元钱这一下子到哪里摸去,要不然我去计生办,先把龙竺换回来再想办法”。陈远瑞说:“让我爸去找艾庆玉,龙竺昨天刚来咱家,这事他知道,他是黄石门的村书记,到计生办说清情况,计生办就能放了龙竺”。赵子文说:“你快找你爸去”。
陈远瑞见到父亲把昨晚的事一路说了,陈怀志说:“我找艾庆玉说说试试,艾庆玉这人黑刀,口是心非,不知管不管用”。 艾庆玉刚从乡开会回来,朱心兰见陈怀志来了,说:“二哥来了,他刚开会回来,来屋里坐。”艾庆玉十分客气让陈怀志坐下,说:“今天在乡里开的是计划生育会,各村被抓到计生办的,会上都通报了,我也知道陈远瑞和他的女朋友也被抓了,计生办说是非法同居,到了计生办更说不清了”,陈怀志说:“我来找你就是这事,看看能不能和计生办说说,先把人要出来”。艾庆玉说:“我一会去计生办找找张主任,能不能放回来我也不敢保证”。话都说了,陈怀志也没心情久坐,回到家,说:“我还是先去借钱,万一艾庆玉帮不上忙,赶紧把钱交了,不能让龙竺关在里面”。
打发走了陈怀志,艾庆玉说:“乡民政左主任让我去喝酒,如果陈怀志来问,你就说我去计生办了”。朱心兰说:你答应陈怀志去计生办找张主任,你不去啊?艾庆玉说:“你就说我去了”。朱心兰说:“你不帮人家,也别落井下石,早点说不行,让人自己想办法”。艾庆玉嘿嘿一笑,说:“还是你了解我,”。朱心兰说:“我跟你过了二三十年,你心里想什么,我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面前一抹蜜,背后扫趟腿”。
楼主 丁莉  发布于 2014-03-24 14:44:14 +0800 CST  
陈怀志知道艾庆玉的为人,撇下老辈那点恩怨不说,四儿子陈家瑞谈了个对像刘纯,被艾庆玉从中作梗,说给他儿子艾勇了,艾勇先天精子缺少,一家人都说是刘纯的毛病,为此刘纯天天喝苦药,刘纯苦药喝怕了,和家瑞轻车熟路,一折腾就怀上了,生个儿子越长越像陈家瑞,弄的全村的人好象都知道,艾庆玉打牙往肚里咽,这股怨气一直记在陈怀志的帐上,艾勇虽然吃喝嫖赌,但为人还算正直,知道是自己不行,感觉对媳妇有亏欠,谁下的种不再重要,关键他只给自己叫爸。
陈怀志回到家说:“也别指望艾庆玉能帮忙,还是先交钱把人要回来,龙竺刚到咱家,不能让人欺负了她,等一会我就去找艾庆玉问问,不行我就直接去计生办交钱”。
陈远瑞在街上买了小笼包子,来到计生办,叫了半天铁门才开,龙竺见陈远瑞送饭来说:“我真饿了”,抓了就吃,边吃边说,“好吃”。
陈远瑞安慰龙竺说:“等家里交了钱,就能出去了”。
龙竺说:“我还真不想走了,把咱俩关在一起真好”。
陈远瑞说:“咱在这里住不起,一天五拾块钱”。
龙竺说:“交什么钱,不行就给我妈打电话”。
陈远瑞说:“这事你妈知道了 ,你也暴露了。最没理就是这地方,国家给惯的,大风刮进来再想出去都难,何况咱俩是被堂堂正正抓来的”。
龙竺笑着说:“讨厌!你还说堂堂正正呢,我可是清清白白的”。
陈远瑞说:“我知道”。
龙竺瞄着他笑,“你知道什么?你们家不是想女孩吗,下回我生九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专和计生办作对,气死他们”。
陈远瑞认真的说:“我帮你”!
龙竺说:“哼 ,谁要你帮了,我自己生”。

楼主 丁莉  发布于 2014-03-24 14:49:28 +0800 CST  
陈传瑞听说弟弟和他的女朋友被乡计生办给抓了,他到财务那里支了工资回到家,媳妇正烙煎饼,三岁的儿子脏的象小狗一样,陈传瑞抱起儿子使劲亲一口,放下儿子到屋里,一连声的喊:“哎,你来”!李淑英问:“什么事,我正忙着呢”。陈传瑞又叫:“你来你来”!李淑英放下鏊子回到屋,陈传瑞关上门,抱起媳妇扔到床上。李淑英说:“等我烙完煎饼洗个澡”,陈传瑞手伸到媳妇胸前,李淑英就来了激情,双手抱着传瑞,陈传瑞把媳妇衣服掀开,露出一对颤动的乳房,李淑英松掉了自己的腰带,陈传瑞用脚把媳妇的裤子蹬掉,李淑英喘息着说:“回到家就先给我过堂,我在家可没想过这事”。而后冲外面的儿子叫:“静静,你自己玩,别玩火”!就专心和丈夫亲热起来,陈传瑞枪急马快地忙完后,拉起媳妇说:“你快忙你的吧”,李淑英穿上裤子,说:“不急死你,你才不回家呢”。传瑞说:“回家真好,想你想儿子”。李淑英说:“你想我的吗 ,就想把我办了”。陈传瑞说:“咱们村下膏矿的说远瑞被计生办抓去了,怎么回事”?李淑英把龙竺来的前前后后学说了一遍,“爹说去计生办交罚款,把他们要回来”,陈传瑞说:“我到家里看看”。村副主任李宝凤把计划生育宣传资料贴在传瑞的门口,说:“你们两口子在屋里狗撕皮,你儿子替你烙煎饼呢”,李淑英出来把儿子提到一边说:“乖儿子,这活可不是你们男人干的”。
楼主 丁莉  发布于 2014-03-25 08:32:56 +0800 CST  
艾庆玉从乡里回到家和媳妇说:“路上我见到陈怀志了,正去计生办交钱呢”。朱心兰说:“和你过这些年,我就弄明白一件事,你真的很坏,你不坏你不能活”。艾庆玉知道虽不是好话,也是在夸他,说:“这个社会,好人和坏人的区别就是,狼走千里还吃肉,狗走千里啃骨头”。
陈怀志到计生办交了五百元调查费,张主任看着陈怀志交钱的罚款单,张主任说:“ 昨晚抓来那两个叫到我办公室来”。计生“专干”把陈远瑞和龙竺叫到张主任办公室,张主任手里玩着电棍,一按电棍叭叭的闪着绿光,望着陈远瑞和龙竺,说:“ 你们认识多久了,什么关系”?龙竺挑衅地说:“我们从小就认识,我是他女朋友,你们无缘无故把我们抓来,你违法你知道吗”?张主任冷冷地笑,说:“按你这么说,我天天都违法”!张主任感觉这个漂亮单纯的女孩很可爱 ,抓到计生办的人都老老实实的,还没有谁敢和他这样的口气说话。
陈远瑞说:“我们交的是什么钱”?张主任说:“非法同居调查费,学习班每呆一天交五拾元钱,这是规定”。龙竺说: “抢劫”,张主任看着龙竺,脸上挂着你拿我没办法的笑容,说:“别浪费时间,查完体再说”,龙竺说:“交的钱退给我们”。张主任说:“这是非法同居保证金,不退”。龙竺说:“你们是土匪呀”?
张主任阴沉着脸很有风度地说:“不查体,那就在学习班多住两天吧”,张主任把电棍交给计生专干,计生专干伸手来拉龙竺,陈远瑞挡在龙竺面前说:“让她走,我留在这儿”,龙竺拉开挡着自己的陈远瑞,走到张主任跟前说:“本来我不想多事,你无凭无据把我们抓来,无凭无据把我们关起来,又无凭无据罚我们款!我打个电话,你请我走我也不走了”。张主任微笑着把电话交给龙竺,说:“打吧”。龙竺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妈妈办公室的电话,说:“妈,我是竺竺”,龙旗说:“竺竺,怎么回事,不回家也不给家里打个电话,我给赵敏打电话,她也不知道你在哪儿”。龙竺说:“我在同学家,路上让计生办给抓了”,龙旗问:“你现在在哪儿”?龙竺说:“计生办”。龙旗说:“什么情况,你把电话交给那里的负责人”。
张主任接过电话,龙旗语气平和地说:“我是市委组织部龙旗,我女儿在计生办是怎么回事”?张主任脸一下就变了,身体向下有了角度,龙旗是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正处级,分管干部科,对乡镇一级领导来说,他们的提干升迁,都要过她那一关,准备提副科的张主任来说,他当然知道龙旗是谁。张主任语无伦次地说:“龙部长,这事全是误会,有机会我当面给您解释,当面陪罪,没想到是你的千金!我马上用车把令千金送走,龙部长,实在对不起”。龙旗不听张主任解释,直接挂掉电话,显然她很生气,她不明白,女儿怎么会让计生办给抓了。
龙旗直接挂了电话,这让张主任的心“咯噔”一下,他知道把陈远瑞他们抓来有点牵强,本来想找个理由罚五百块钱了事,没想到女孩的妈妈是市委组织部的龙旗部长,如果龙旗追究起来,自己真无法解释清楚,张主任一脸歉意说:“你是龙部长的千金 ,大水冲了龙王庙,真是对不住,下面的人脑子都进水了,我开车你说去哪我送你”。龙竺说:“我不走了”,张主任说:“我这里庙太小,你不走我也不敢留你,车就在门口",张主任又说了许多赔罪的话,千恩万谢的把龙竺请上车。
赵子文见陈远瑞和龙竺被送回来了,那五百五拾元钱也平安无事,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龙竺说:“妈,被他们直接拉走了,也没来的及告诉你一声, 让您担心了”,赵子文说:“闺女,平平安安回来就好,是我们没用,你也跟着吃苦”。龙竺说:“妈,我得回家了,计生办的车在门口等着送我,回去晚了这回该我妈该担心我了”。赵子文说:“ 你来这里玩一天,就出这档子事,方便的话,有时间来玩”

楼主 丁莉  发布于 2014-03-25 08:41:53 +0800 CST  
第二章

农村最热心这男奸女盗的事 ,一帮闲的没事,东家串西家,多嘴多舌红口白牙的娘们,凑在一起,说,谁和谁恋爱,谁领谁私奔,谁和谁相好,谁爬谁墙头。“小红袄”吃他儿媳的奶子了。“开棍子”把他亲姨日晕了(“开棍子”--推独轮车想歇歇脚时,支撑着车子不让倒的棍子)。东家的母鸡打鸣了,西家猪下象了,大狗日小狗了....一五一十说的有鼻子有眼。传来传去,扯了舌头,追起根来,也就说不清公狗进去了,母狗留着不让出来这里头的事。陈思和马力的恋爱,赵子文听三儿媳妇说的。李荣兰和马石驴相好,马石驴死了媳妇,李荣兰守寡,两个人一拍即合,明枪暗箭时间长了,也就不怕人议论了陈思经常去找马力,李荣兰是过来人,一眼就看出了机关,首先把这条新闻传播出去。谁和谁谈恋爱还是个丢人现眼辱门败户的丑事,李荣兰正说着陈思和马力的事,被陈思的三嫂李淑英听到,李淑英领着儿子刚好经过,说:“你们说谁呢?有的人就是喜欢提不上裤子骂光腚”!李荣兰和马牛羊相好村里人都知道,让李淑英堵了一句,李荣兰自知理亏把下面的话咽到了肚子里。
家穷是非多,陈怀志一家一直是按倒葫芦起来瓢。大儿子陈忠瑞年轻时谈了一个邻村的姑娘,李荣兰横插一刀,陈怀志压制着儿子,要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姑娘,算是拆散了一个,救济了一个。二儿子陈厚瑞,媳妇王海英头胎生个女儿,二儿媳妇内毒,不占便宜就发疯的人,陈厚瑞早先和艾有计的大女儿艾庆莲谈对像,因为差着辈,艾庆莲怀揣着陈厚瑞的骨肉嫁到城里,生个儿子八九岁了,偏偏这个把柄握在王海英手里,王海英因为这事,常常把家里闹的鸡犬不宁。三儿子陈传瑞忠厚老实,三儿媳妇肚子硬,计生办两次查体都说是妇科病,虽说不痛不痒,也成了一家人的心病。四儿子陈家瑞谈个对像被艾庆玉的儿子争去了,陈家瑞偏偏又错帮了艾勇媳妇的忙,本来就是干柴烈火的,弄的旧情又起,村里传的沸沸扬扬,家瑞二十好几了,说一个媳妇散一个,既使女方看中了家瑞 ,又拿没房子结婚给推脱了。大女儿陈歌和艾庆军好了一出,艾庆军和他要过门的媳妇龙旗一拍两散,陈歌当了回狐狸精,弄的陈怀志窝囊了好几个月,没脸见人。二女儿陈思也到了出嫁的年龄,村里又议论纷纷说和马石驴的儿子好上了。五儿子陈远瑞如果考上大学这转眼就是两三千的学费。一大家子的负担让陈怀志和赵子文愁的睡不着觉。七个孩子前三个要着饭喂大的 ,风里来雨里去,没饿死就算万幸了。陈家瑞说不上媳妇,做父母的又不能眼看儿子打光棍,三个哥哥都是自己盖的房子,虽说家里多少也帮了点,家里张罗给家瑞盖房,二儿媳妇又捎捎刮刮说三说四,快六十的人了还是跟头把式没过一天清静日子。
楼主 丁莉  发布于 2014-03-25 11:34:44 +0800 CST  
吃过晚饭, 陈怀志感觉心口疼的历害,赵子文忙化一碗盐水,给陈怀志喝了,陈怀志躺在床上,脸色很难看,额头冒着虚汗。赵子文问:“要不要找医生打一针”?陈怀志说:“花那钱干嘛,老毛病了,躺一会就好了”。赵子文叹了口气说:“当官有钱买宝马,百姓无钱买苦药,等咱一有钱了 ,就去城里医院,给你检查一下你这病。你干活急,又是热一口冷一口的,硬把身子累垮了,这回又摊上计生办这事,着急上火,这人穷地生赖,这次多亏龙竺她妈是个大官,计生办不敢为难,也省了五百多块钱,要不是艾百荣占了咱老辈的风水,咱家也出当官的了,哪要低三下四去求人家,这都是命啊,如果远瑞考上大学,能和城里的龙竺结婚,我也没白盼一回”。陈怀志说:“她妈是个大官,这门不当户不对,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让人看不起,别妄想财宝,黄病三年,”。赵子文说:“理是这个理,真和龙竺成了,咱一个农村的,走亲家都没法走。远瑞不愁找媳妇,艾丫这孩子就不错,长的文静漂亮,个又高,不笑不说话,从小看着长大的,要是嫁给远瑞,我也知足”。陈怀志说:“艾丫是不错,他爹不行,两面三刀的人”。赵子文说:“她爹是她爹,娶的又不是她爹,见面就搭一句话,谁一点也不少,我喜欢艾丫文文静静的,长得跟王昭君样”。陈怀志说:“我看对门老王的女儿就不错,八蛋一辈子忠厚老实,他闺女人稳重能干,长的又好,远瑞能娶到王紫梦那才是他的福气”。王紫梦来找陈远瑞的二姐陈思,走到门口,听到这句话又悄悄退了回去。

陈远瑞和王紫梦是斜对门邻居,他大王紫梦一岁,一起上学的时候,王紫梦对他就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情愫,偷偷喜欢着他,每天天不亮,王紫梦和陈远瑞一起去三里外的学校上学,早上和中午,一起跑回家吃饭,上完晚自习,王紫梦总是等在陈远瑞的教室门口,一起相伴回家,三年的春夏秋冬,披星戴月,王紫梦心里装满了陈远瑞。每当村里放电影的时候,王紫梦总要找到陈远瑞,站在他不远。电影散场,王紫梦总是偷偷跟在他身后,看着陈远瑞开门回家,三年的相思,王紫梦从没和别人说过她喜欢陈远瑞,她自己知道这种感觉不仅是喜欢,她几乎是疯狂地爱着陈远瑞,只是不让任何人知道。陈远瑞上了高中,王紫梦的这种感情一直占据着她的心,而且越来越强烈。陈远瑞在家的时候,王紫梦常常坐在自己家门前,找一个左右开弓地方,不露痕迹地把陈远瑞放在自己的视线之内。
楼主 丁莉  发布于 2014-03-25 11:43:12 +0800 CST  
王紫梦的爷爷王定田八十多岁,穿着又脏又旧的蓝布衣服,拄着缠着烂布条的木棍子,身体很健朗,一双深邃象鹰一样的眼睛,耳朵背,抗美授朝的时候,一发炮弹就在他身边不远爆炸,和他说话要特别大声才能听见。王定田一生多少透着传奇,穷的没有裤子穿,围着单被当了八路军。打投降了日本人,又打跑了国民党,跨过鸭绿江又把美国人打了! 没有仗打了,就回到老家种地。王定田的功劳本让另一个同名同姓的人给领去了,因为是老革命了,乡民政每月补助十八元钱,儿媳妇让他找找他以前的师长,希望国家能多补助点钱,他说,仗都打完了,命还在,就知足了,为这事儿媳妇李宝凤一肚子怨气,平时没少对他大呼小叫,好在他耳背,看着儿媳妇时风时雨的脸,一副宽厚容忍的表情,李宝凤拿他没办法,倒是想着他的冷暧吃喝。

王定田没事的时候 ,喜欢一个人坐在树荫下,无论身边有人没人,总是自言自语讲着他每一次的打仗,每当看到有人在听他讲的故事时,他眼睛里充满着激动的光芒。生气发疯的时候,老人骑着他的柱棍, 在村里跑,嘴里叫着:“上天堂,见玉皇,见了玉皇对他讲,社员没钱买盐吃,哪有闲钱烧大香...”

王定田老婆上面生了七个都是女儿,农村说是犯了七星,第八个是个男孩,十分娇惯 ,叫狗蛋猫蛋的好养活,取名叫八蛋,八蛋生性随和宽容,村里人都喜欢和他开玩笑,说:“八蛋 ,你怎么偏偏姓王”。王八蛋一本正经,无比幽默地自我调侃说:“姓王是祖传的,想改也改不了。王八蛋这个名字响亮,全国独此一家,没有冒牌。骂我别用这三个字,不起作用。说完自己笑的很开心。人的好坏不在名字,村里人都很尊重他,不开玩笑的时候,都把他的名字和姓分开来喊,老辈人叫他八蛋,小辈人叫他老王,他感觉这样叫很亲切。

王八蛋命好,借艾庆军的黄棉袄相的媳妇,李宝凤一下就看中了八蛋。据说,艾庆军的棉袄一共相成了七个媳妇。李宝凤年轻时长的漂亮,村里人给启个外号叫“盖山东”,那几年,村里的小伙子找媳妇都说找象八蛋媳妇那样的。艾庆玉对李宝凤垂涎三尺,让李宝凤干村委会副主任,村里都知道艾庆玉是色狼,李宝凤是村里的一朵花,好多人估计艾庆玉和李宝凤有一腿,李宝凤瞧不上艾庆玉的为人,更知道人言可畏,处处提防着艾庆玉,艾庆玉这只老狐狸,只能看着葡萄架上熟透的葡萄直流口水,却没有机会下手。李宝凤生下一儿一女,儿子王丛林,在石膏矿上班。女儿王紫梦长的和她年青时一样 ,文静漂亮少言寡语就知道干活。有一天王定田当着王紫梦和陈远瑞的面,想把孙女说给陈远瑞,王紫梦推了爷爷一把羞涩地跑回家。王定田看着跑走的孙女,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望着陈远瑞,一脸的尴尬。
楼主 丁莉  发布于 2014-03-26 13:23:55 +0800 CST  




自从进入雨季,砖厂备土车间招了十几个工人,陈怀志让陈远瑞也到砖厂拉土,为了多干点活,早饭和午饭都在砖厂吃。砖瓦厂是桃花山乡和南方人合资办的,南方人聪明,干的多是技术活,当地人主要在备土和制砖车间。南方人习惯吃大米,当地的工人吃饭也随了南方人的习惯,早上喝大米粥,中午吃米饭。在当地大米稀罕,能吃上一顿米饭,对陈远瑞来说这是一个奢望,陈远瑞一年也只是在腊八才能吃上一顿大米饭,对他来说,一天的辛苦,一顿喷香的米饭又把自己的体力恢复了。
中午拉土的人到砖厂伙房凭票买菜买米饭,自从帮父亲到砖场拉土,陈远瑞每天都吃米饭,往常陈怀志都是自已带煎饼,从牙缝里节省,从不舍得吃顿米饭,陈远瑞来砖厂拉土,陈怀志毫不犹豫地天天给陈远瑞买一份米饭,一份炖东瓜。一股米饭的香味让陈远瑞忘了天气的炎热和劳累,陈远瑞把菜倒进米饭里,八蛋见陈远瑞连汤加水倒进米饭里,说:“不能这样倒在一起吃”,陈远瑞不解地问:“为什么”?“别吃出老鼠屎”!八蛋蹲在地上边吃米饭边提醒他。陈远瑞开始用筷子翻着米饭,从碗里挑出七颗老鼠屎,陈远瑞心里一直想吐,又觉的倒掉可惜,见其他人从碗里吃出老鼠屎,见怪不怪拨掉,嘴里吐出一句脏话,又继续吃。陈远瑞不敢相信,常说一粒老鼠屎祸害一锅汤!眼看着这些人照吃不误?其他人见陈远瑞要倒掉,说:“你不吃饭下午还有力气干活?你刚来,习惯了就好了,几千斤的大米,堆在屋里,能少的了老鼠,厂里那么多人吃饭,做饭的用蓝子淘淘米就放进锅里了,谁有时间一颗一颗捡老鼠屎。吃米饭你能捡出来,早上你喝的米汤里老鼠屎都碎了,你不也喝了,这叫眼不见为净。你今天不吃,明天不吃,后天你就吃了,而且你还不觉得奇怪,环境可以改变人”。陈远瑞端着米饭犹豫了半天,他把发现老鼠屎那一半倒掉,小心翼翼地吃着米饭,真想象他们一样骂出一句解恨的脏话!

中午干活的人们打了饭,胡乱找个凉快的地方吃起来。陈怀志总是拿着从家里带来的煎饼,打了壶热水,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吃他的煎饼。这是一间盛杂物的房子,远离伙房,也就没有那诱人的饭菜香味。陈怀志蹲在屋里面,低着头在吃饭,天热煎饼过不了一两天就天始发霉,有时候,发霉长了绿毛,每到这个时侯陈怀志就带壶热水,到这儿来,这里很清静,陈怀志把没长毛的煎饼撕下来,这是他这顿饭最香的一点煎饼,他舍不得放到白开水里,把长满绿毛的煎饼泡在碗里,把煎饼上的绿毛涮掉,再重新倒上开水,陈怀志要先把最难吃的解决掉,这样胃才能适应。陈怀志没发觉陈远瑞就站在他跟前,他只想用狼吞虎咽的动作把碗里发霉的煎饼吞到肚里,由于不怎么好咽,碗里的白茶也一口一口地少。陈远瑞的心在一点一点的撕痛,陈怀志有时也瞒天过海的打一点米饭吃,他不知道父亲还偷偷从家里带着长毛的煎饼来砖厂吃。陈怀志见陈远瑞看着自己,忙掩饰说:“我吃不习惯米饭,米饭不压饿,还是煎饼好”。陈远瑞一直没说话,蹲下身子,放下自己的米饭,把父亲的碗端起来,一口一口咀嚼着有点霉涩的煎饼,虽然很难吃,他感觉他应该品尝这种苦涩。陈远瑞是一个真挚、孤傲、坚韧而多愁善感的人,他能为一个傻子喝厕所流出的脏水而悲天悯人,也能为一段感人的情节而泪流满面,他却从没记得因为自己的苦难,而掉过一滴眼泪。
楼主 丁莉  发布于 2014-03-26 14:11:18 +0800 CST  

日子在这个酷热的雨季中慢慢重复着。中午吃完饭,下了一场大雨,拉土的几个人在制砖车间避雨,接砖坯的长发女孩,头发被搅拌机缠在机器里,站在她身边的八蛋把手伸到机器里去拽她的头发,女孩死里逃生,八蛋的手臂从肩头被机器绞断,陈怀志几个人把八蛋连同他那条断掉的胳膊,放到推砖坯的车上,一伙人推着八蛋往医院跑,从砖厂到县医院有十几里路,陈远瑞见前面来一辆轿车,陈远瑞直接把车拦住了。这是乡里新买的一辆伏尔加,车上的人急着去开会,这边又急着救人,相持不下,陈远瑞拿起车上的半块砖头,砸着伏尔加的车门玻璃,逼着“伏尔加”先送八蛋去医院。
八蛋的确良的褂子右边已满是血迹,肩头血肉模糊,那只被绞断的手臂就放在他身边,手已呈死灰颜色,没有半点生机,由于失血过多,八蛋目光呆滞,脸色腊黄,好象已感觉不到疼痛。陈怀志几个人把八蛋架上车,陈远瑞拿着八蛋的断手臂,司机一路按着喇叭,以最快的速度把八蛋送到县人民医院。
伏尔加停到急诊室门口,陈怀志把八蛋架出来,陈远瑞单独拿着手臂,门口马上围过好多好奇的人,脸上表现出惊异,害怕与同情。急诊室的医生跑出来,引导他们把八蛋背到急诊室,医生做了间单的处理,医生说:“手臂断了,流血过多,需要马上住院手术,你们先挂号,去外科办住院手续,拿着这个单子先去拍片子”。

陈远瑞跑着去挂号,他弄了一身血,排队挂号几个人,都主动让了他,陈远瑞说:“外科,手臂断了”。挂号医生问:“姓名”?陈远瑞说。“王八蛋”。挂号医生一下跳起来,指着陈远瑞怒吼:“你骂谁呢”!陈远瑞知道医生误会了,忙说:“你误会了,这个病人的名字就叫王八蛋”。 医生疑惑地看着他,嘴里嘟囔着,怎么还有人叫这个名字的。陈远瑞焦急地说:“你写呀”,医生快速的写完名字,目送陈远瑞好远,还一愣一愣的。
楼主 丁莉  发布于 2014-03-26 15:00:02 +0800 CST  

八蛋的漂亮老婆李宝凤听说八蛋出事了,丢下就要临产的儿媳妇,和女儿王紫梦一起来到了医院。王紫梦满脸泪水,跟着陈远瑞办各种手续,拍完片子后,陈怀志把八蛋推到
外科门珍,门珍医生看完片子说:“你们得转院,我们这里没有床位”。陈远瑞说: “我们在这里挂号拍片排队已经耽误一个多小时了,如果不马上手术 ,流血会死人的”。医生摇摇头说:“没有床位,你们住不上院,我们也只能干看着,做手术的两位医生,正手术,下不来”。李宝凤说:“你们医院往外推,不是见死不救吗,你们开的是什么医院,我找你们院长”。门珍医生无奈的说:“你找我们院长也是没有床位,走廊上还有没住上院的,等了几天了”。

王紫梦抓着陈远瑞,急得直哭,陈远瑞说:“你们在这等着,我去找人”。陈远瑞跑到医院门口,打了一辆出租车说:“去峄山市,花园小区”。九顶山区到市花园小区,二十分钟的路程,陈远瑞每等一个红灯如同下了一次地狱般的漫长。陈远瑞知道龙竺住在花园小区三栋二楼东户,到了楼下,按响了龙竺家的门玲,龙竺从里面给远瑞打开了门。周日龙旗没上班,问:“谁找你”?龙竺也不知道陈远瑞为什么突然来找她说:“我同学,”。龙竺在门口看到陈远瑞,陈远瑞一身干活的脏衣服, 满身沾满血,龙竺看到远瑞身上的血,以为远瑞出了事,尖叫一声,一下抓着陈远瑞:“ 你和谁打架了”?远瑞一脸的汗水说:“不是我的血,别人的,我的邻居在砖厂上班,手臂断了, 拉到区医院,住不上院,如果不马上住院手术,人会死的”。
龙旗听到女儿的叫声,跑出来,陈远瑞把事情的经过又说了一遍,龙旗知道这个狼狈不堪的家伙,是女儿喜欢的那个男孩,龙旗平静的说:“进来说吧”。陈远瑞说:“阿姨,真不好意思,不是为了救人,我真不会来打扰你,我衣服太脏了,我不进了”。龙旗带着命令的口吻说:“进来吧”。回头对龙竺说:“你在门外等一会,我有事和他说”,龙竺说:“妈,他来找你是住不上医的事”,龙旗说:“我知道,不会耽搁多久,你在外面好好等着”。
龙旗问陈远瑞:“病人现在在哪家医院”?陈远瑞说:“区人民医院”。龙旗拨打“114”查九顶山区人民医院,查号台报了两遍区人民医院的电话号码。龙旗拨通了九顶山区人医院的值班电话,问:“给我查查王院长的办公室电话”,那边说,“王院长今天休息”一个女人的声音。龙旗说:“我是市组织部龙旗,麻烦你找到他,让他打我这个电话”。一分钟过后,王义院长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说:“龙部长你好”,龙旗说:“王院,一个病人手臂被机器绞断了,需要马上住院手术,医院那边接收有难度,能不能想想办法”。王义说:“龙部长,这是我们的医院的失职,我马上安排人,尽最大的努力救治伤者,你放心吧”。龙旗说:“谢谢老院长了,走后门走到你这里了”。王院长说:“人命关天,龙部长你是批评我工作没做好,我向你检讨,老领导身体还好吧”。龙旗说:“我爸身体好着呢,谢谢”。王院说:“我就不多说了,我马上安排外科增加床位,马上手术”。
龙旗打完电话,仔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男孩,十八九岁,长的英俊漂亮,看一眼就让女孩喜欢的那种,透着一种大气和坦然,龙旗说:“医院那边你不用担心了,坐下我们聊聊吧”,陈远瑞说:“阿姨,我身上太脏了,您说” ,龙竺没有勉强,因为陈远瑞一身脏衣服真没法坐。龙旗说:“你和龙竺的事,竺竺都和我说了,你们现在太年轻,你们的行为和想法都不成熟,我希望你们做普通朋友,我不支持你们进一步的交往,我就这一个女儿, 她是我的全部,我希望她前途一片光明,我也相信爱情,只是不会相信爱情能永远。从内心来讲,我不支持你们在一起,如果你给不了我女儿幸福,请你离开她,希望你能答应我,”。陈远瑞的脸火辣辣的,一种穷人的自尊好像被人狠狠的刺了一下,陈远瑞说:“阿姨,我虽然什么都没有,我却有穷人的骨气和自尊,我不会再来找龙竺,你放心,也谢谢您今天肯帮忙”。龙旗说:“人命关天,换了谁都会义不容辞去做,你不要谢我,记住你说的话,你可以回去了”。陈远瑞下了楼,龙竺正等在下面,说:“打车的钱我付了,知道你没带钱,我妈怎么说,没为难你吧”?陈远瑞说:“你妈妈是个好人,很好说话,有当官的威严,没有当官的架子”。龙竺瞪一眼陈远瑞:“咱妈”。
龙竺回到房间,龙旗正色地说:“竺竺,今天我郑重给你表明我的态度,陈远瑞毕竟是农村的,家庭条件不好,我是反对你和他交往的,你长大了,你要为你的前途着想,别做让自己后悔终生的事,我不想过多地干涉你的感情, 妈尊重你们的感情,希望你也尊重妈的想法,我内心里是希望你能和赵海有个结果,赵海家庭背景好,父母都是高干,我们两家关系又好,陈远瑞不适合你”。龙竺知道妈妈的真实想法,说:“妈,女儿不会让你失望,如果陈远瑞考不上大学,我向你保证我离开他”。龙旗认真问:“你们到了什么程度?你带他来过咱家吗”?龙竺说:“他送我来过咱们小区,没到过我们家”。龙旗一本正经地看着女儿说:“你找的可是让你托付一生的男人,这是你一生的幸福,你可要慎重。你妈过五关斩六将走过麦城阅人无数,我怎么看他象在勾引我宝贝女儿”。龙竺说:“妈,你放心,是你女儿在勾引他,真的”。龙旗不放心地望着女儿。龙竺坚定的说:“他就是让我托付一生的男人”。龙旗叹了口气说:“现在能让托付终生的好男人得到火星上去找。妈妈不会支持你和陈远瑞这段感情,你最好找陈远瑞好好谈一谈,早一点和他断了”。
楼主 丁莉  发布于 2014-03-26 15:02:02 +0800 CST  


手术室门口, 李宝凤突然想起儿媳妇邓莉一个人在家,邓莉预产期就这两天,早上邓莉还说肚子疼,李宝凤让儿子这几天别上班了,王丛林说上完今天这个班,请假陪媳妇生孩子,中午八蛋突然出了事故,到了医院又住不上院, 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把八蛋送到手术室,才想起家里儿媳妇要生了。李宝凤生王丛林时,肚子疼了两三天,邓莉早上感觉到肚子疼,李宝凤以为不会这么快就生。李宝凤说:“都守在这里也没有用,你嫂子还在家呢,她也要人看着,紫梦你和陈远瑞赶紧回家,如果你嫂子疼的厉害,让陈远瑞帮着你,把你嫂子送到医院来,所有用的东西我都包好了,放到车上就行,如果疼的不厉害,你哥明天回家,让你哥送来”。

陈远瑞骑着自行车,王紫梦坐在后面,公路两边的杨树,遮住了西下的阳光,天气依然显得闷热,身边飞驰的汽车,带来一阵清凉的风。王紫梦一只手臂搂在陈远瑞的腰间,脸贴在陈远瑞的背上,绷紧的神经得到短暂地休憩。王紫梦没有说话,她心中感谢自己爱着的男人,为她爸做了这么多,她感受到一个男人的依靠和担当,他的存在,让她感到有一种安全和踏实,好象所有的难事他都能从容面对。王紫梦不知道如果陈远瑞不在会是什么结果,医院加了床位, 该办的手续都是医生去办,在走廊住不上院的都说,“这家肯定上面有人”,看着那羡慕的眼神,王紫梦心中有说不出的感激。
王紫梦回到家,屋里传出邓莉生撕心的叫声,王紫梦跑到屋里,邓莉疼的正跪在地上,邓莉见王紫梦进来,问:“爸的伤什么样”?王紫梦傻傻地站在床前,说:“嫂子,爸一条胳膊没了,我现在怎么办啊,我送你去医院吧”!邓莉说:“快生了,我坚持不到医院了,医院检查胎位很正,在家生,你帮我生”。王紫梦说:“我怎么帮”?邓莉说:“你先给我捶捶腰,腰断了一样”。王紫梦帮邓莉捶着腰,说:“嫂子,我去叫人吧?陈远瑞在门口”。邓莉一脸的汗珠说:"他一个大男人,他懂个屁,你去把曹俊叫来,她刚生完孩子,多少有点经验,让陈远瑞把他妈叫来,他妈生了七个孩,知道的多"。
赵子文和曹俊一前一后跑了来,赵子文说:“都什么年代了,生孩子也不去医院”。王紫梦说:“我爸一出事,把我嫂子落家里了,没想到这么快”。邓莉的骨缝已开,天改地改地叫:“我真不生了,我改了”。邓莉个头娇小,怀的孩子又特别大,吃饭的时候碗都能放在肚子上,检查的时候医生就说孩子大,生孩子真的是有点难为她,漂亮的脸蛋挂满疼痛的表情,中午还能穿着肥大的裤子疼的跪在床前,现在只能脱了裤子露出硕大的肚子等待着这个催命孩子的降临。肚子象被一把刀在里面一阵阵绞动着, 邓莉带着哭腔说:“这是孩子吗,是不是孙猴子在我肚子里”。曹俊看邓莉疼的那样,说:“没生过孩子不知道B疼,肚子里就是冤业蛋”。邓莉骂曹俊:“死娘们,就你生孩子知道B疼”,赵子文说:“紫梦,你在门外等着吧,你也帮不上忙”。曹俊笑着骂邓莉:“平时你们几个合起伙来骂我,咱儿子这回给我报仇了,生孩子是体力活,你别光想着骂我 ,使劲”!邓莉抓着赵子文的手,骂他男人:“都是王丛林这个坏种,干完事让我一个人扛”!曹俊是个急脾气,有劲使不上,说:“真是急死我了,我是好了疮疤忘了疼,这事要是能替,我第一个替你”,邓莉说:“把王丛林借给你,先替我怀上”。曹俊说:“你还是不疼,还有心情骂我,我生的也是头胎,一使劲就生下来了,就象撒了泡尿”。邓莉嗷嗷叫着骂她:“你看二行(方言:看热闹)不嫌局大,我能和你熊娘们比,你吃生铁,屙耙齿,你以前是吹大喇叭的,当闺女的时候就能鼓,让你生孩子还不是小活”。
邓莉撕心裂肺的叫声伴随着曹俊“使劲,使劲”的催促,王紫梦吓的站在门外,抓着陈远瑞的手,不停地问:“怎么这么慢呀,怎么这么慢呀”。陈远瑞说:“我怎么知道,我又没生过孩子”。“儿奔生,娘奔死”,王紫梦抓着陈远瑞的手在抖,有一天,自己生孩子的时候也是这样子吧,一丝不挂,围着一圈人,自己疼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到时候一定让陈远瑞陪在自己身边,抓着他的手,那样,自己会感觉踏实。屋里传来婴儿的啼哭,一个新的希望撕开了宁静的夜空。
楼主 丁莉  发布于 2014-03-26 15:29:09 +0800 CST  

第二天村支书艾庆玉带着乡派出所的人到陈怀志家里,说:乡派出所让陈远瑞去一趟,去说说砸乡领导车的事。艾庆玉说:“你真行啊,都敢砸轿车,劫皇纲了!这次是没事找事”。陈远瑞知道父亲一辈子老实本份,派出所一次也没去过,安慰说:“我去派出所说说清楚不会有事,说不准他们又用车把我送回家呢”。赵子文叹口气说:“都是坏事,还能有好事”。
派出所在乡政府大院内,一个单独的小院,院内两棵梧桐树很高大,让人感觉院子没有多少的空间,一个小偷被铐着双手,抱着一棵梧桐树,见陈远瑞进来,报以同志般的微笑。陈远瑞被带到一间写着“接待室”的屋里,里面设施简陋,一张桌子,一张连椅,角落里有一张犯人专坐的铁椅子。带他来的民警说:“你等一下,我去叫所长”。乡政府早上开了一个小会,对这次砸车的事,让派出所处理,许所长四十多岁,黑黑的皮肤,稍瘦的面庞,双目有神,说:“你叫陈远瑞,是你砸乡领导的车,你那来的胆,乡政府的车你也敢砸”。陈远瑞说:“砖厂是乡政府的企业,出了事故,乡政府首先要负责任,我第一个负起了救人的责任,人命关天,如果不拦车把人送到医院,伤者可能死在路上,当时我不知是乡领导的车,话不投机,我情急砸车,也是为了救人。到了医院没有床位,住不上院,不给动手术,我又跑到市里求龙旗给院长打电话,才住上了院,做了手术,砖厂没有死人,我是砸了车,至少能将功补过吧”。许所长语气缓和了许多,说:“你认识龙旗部长”?陈远瑞说:“不认识,我认识她女儿”。许所长说:“你砸了乡政府的车,影响太坏,早上领导碰头会上也拿出了处罚意见,乡里已通知让砖厂把你开除,关于罚款和拘留,你既然认识龙旗部长,出发点也是救人,我找吉书汇报一下情况,就不追究了,你在笔录上签上名字,你回去吧”。
陈远瑞去派出所一家人都担着心,陈远瑞回到家说派出所不追究了,只是不让拉土了,赵子文说:“不拉就不拉,好活找不到,累人的活哪里都有”。丢了砖厂拉土的活,陈怀志许久没说一句话,只是一直抽着一角五分钱一合的“普滕”牌香烟
楼主 丁莉  发布于 2014-03-26 18:58:39 +0800 CST  

楼主:丁莉

字数:4063

发表时间:2014-03-23 01:44: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7-30 11:48:07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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