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微尘飘过(中篇连续)

她不由得,仔仔细细环顾这个老宅,思绪就飘了,老梨树下雪白的花朵,一条小河流淌像催眠曲,十岁十三岁之前,大哥就这个长江边的村落,与匍匐水田的人们,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节奏里,一点点蹿个儿,外婆老的样子,是他锁定那顶绒帽子,圆圆的,黑色的,额头与手背一样不再光洁,皱纹一道道,映入水乡的湿润,肤色都是白皙的,如果过了一个冬季,就恢复江边女子的原貌,如同他的母亲,那影子是模糊的,留在老家就有分别,他忘不了母亲长长的辫子,垂在蓝色白色的蜡染布的褂子下摆,远影里有大江的迷茫,接着船也迷茫了,他拉着祖父的手,回来,茅草在屋顶飞着,像几缕老人的头发飘飞,梨树老了,弯了腰,满树的香梨,给了买梨子的人,付了定金,几个岁月的心情,都被牵走,外婆疼惜,用火柴棍教他数数,祖父疼惜,叫他提个小铁桶去公社食堂打饭,满满当当,晃荡着几片菜叶,小心翼翼到鱼塘边,黑糊糊的泥巴没过脚腕,吃了便去上学,离村子最近的武圣庙学校,不去,那儿只教国文,祖父开通,认定公立的好,自然,算数,语文,他喜欢最后一门,在那里他可以读到,北京的天安门,蓝蓝的天空有鸽哨掠过,风筝飘过红墙黄瓦,墨汁写过的大牡丹悬在半空,那份美丽就刻在心底,什么日子他可以亲眼见从到,父亲的信里一次次,提到接他回去,一次次落空,他羡慕老三弟弟和老四妹妹一直不离父母身旁。
小小年纪的他,懂得让大人喜欢就是听他们的话,乖乖的,懂事一连串的话语滋润心底,一种被迫求生的策略就如此,延续到他的成年之后。
几十年后,大嫂从一本心理学里,弄明白一个孩子,当他或者她从习惯于服从,博得懂事的夸赞之时起,基本的个性框架就牢牢的套在,一个本该自由绽放的灵魂之花上,用掏空自己取悦他人,就是因为他怕冲突和矛盾,小小年纪无父母的大山作依靠,自然是一种无助无力,既然选择了躲事儿,恐惧,必然的结果是,将不堪一击的虚假自体击溃,自我价值也随之灰飞烟灭。
许多奇奇怪怪的表象得到印证,不是吗,她总感到对于于家人,他的态度是迁就,讨好的,一边又对他们亲不起来,对朋友也足够诚恳真心,但却也密切不起来。这种迁就,讨好这么单纯的消耗着他的身心,被逼到眼前的房子大战,他再也躲不过去了,想要做一些甚至大步的迁就,讨好,反遭对方变本加厉的索求,甚至侵犯到自己心爱的妻子。
是只兔子急了也要咬人吧。
楼主 雁度秋色  发布于 2020-11-16 15:27:31 +0800 CST  
老宅是一册历史课本,逝去的岁月写了字,字迹融在在日子的点点滴滴,最早,一张布帘子隔开,养大了霞子,那时大哥刚从老家被接回来,十一岁的三年级小学生,挤在煤炭屋子改成的狭小空间里,弟弟妹妹对他来说陌生的,他们的口音与他的老家口音不同,那时也从老家接了一个妹妹来,就排为老二吧,她刚八岁,家务分担,还能给谁呢,他的任务,脖子挂钥匙,回家就捅开蜂窝煤铁皮炉子,火苗呼呼飘动时,他手里捏的大眼窝头一个个排在大面板上,数数够了六个,上了笼屉蒸,再摘菜洗菜,父亲母亲回来作了一起吃,那一刻他心里暖烘烘的,他看着父母的脸色夹菜,少了就不动筷子,或者丢下一句话,我吃饱了,便离开饭桌,久而久之习惯成自然,直到返城回家,依然是从不主动夹菜吃,急的母亲说,你是客人吗。
客人不忘长子的担当,这也许是村里人言谈话语里的潜移默化,那二十颗牛痘不都是取媳妇,而要承担起于家人的光宗耀祖大任,所以放他跑十几里外的公学堂,倒扣的瓦岗里有泥菩萨,香火不断,武圣堂作了学堂,红脸关公的泥塑任然矗立寺庙的大殿,忠信仁义古训如同飘动的空气,呼吸了,扎根了,能获得老实忠厚的评价,是那个时代对一个人最高奖赏。
大哥在江风与历代文明教化里塑造自己的品信,蛤蟆于在大笸箩里蹬破脚跟,接着趴在田埂泥地,等待母亲插完几拢稻秧,也许生来脾性不同,他淘气,他长大了摸着留痕的脚跟诉苦,为啥不能享受暖和的稻糠灰,还有大哥为啥顶了我的户口来京,全然忘记自己一直随在父母身旁的幸福,而订户口,也是父母对大儿子我的一种内疚补偿,同样承诺老宅日给大哥,也是又一次内疚的补偿,俗话道,父母的心在儿女上,儿女的心在石头上,为房子和钱财,蛤蟆于铁了心,石头算什么。他也在老家寄养过,也是与大哥一样有老辈儿照看,他们共有的二婶,也就是于家老爷子的弟媳妇,一起居住。锅沿儿碰马勺,人家有自己的儿女,厚此薄彼是有的,一个村妇容得下妯娌的儿女,一个锅里搅动饭勺,实属不易,在大哥嘴里,二婶人不错,总念叨种牛痘之事,二婶去世,还在外地工作的他,专门回老家吊唁,但在蛤蟆于嘴里,提到二婶就说人家刻薄,不给他多盛饭吃,数落到人走了,未免太记仇吧。人之初,性本善,还是恶,大嫂认为个体不同,因人而异。宛若老虎狮子,绵羊兔子,没有一条平行线衡量。
蛤蟆于走在属于自己平衡线的轨道上,他与大哥只念人家得好相反,求人十件事情,但凡一件不妥,就不满,何况自己大哥大嫂,对他们,自己的有求必应是应该的。
什么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他不屑听,也不懂,鬼知道是谁给定的,又是说给谁听谁的,三十而立,他都几十岁了,大嫂怼他,守住你做人的底线,他不懂,什么底线?
扔大哥他们的东西就是硬道理,我愿意,我要这房子,三张牌每一张都要出的狠,稍一迟疑,到口的鸭子也会飞。
父母当初如何与大哥大嫂合购老宅,门儿清,但认可了,自己的图谋就完蛋,昧着良心又怎样,几十年来,凡事只要他开口,大哥都点头,老妈走了,老爹不管家事,一手独揽,趁机占房,何况霞子早就联合他亲大姐开战了。
分析局势,亲大姐是个只顾婆家不顾娘家事的人,曲曲折折家务事,都拿她不当一回事。大哥的车,怎么落在霞子手里,他不知,只是和大家伙一起去了一套几十平的大哥的新居去祝贺,正逢大嫂女儿带着俩孩子回国,欢欢喜喜请了一顿海底捞,人家出手大方,暗自为自己女儿择婿的不如嫉妒了,自家每回出去吃饭,哪一次不是作为老丈人的自掏腰包。
大哥住的近了,蛤蟆于的心就紧一寸,二十年前爸妈和大哥他们的约定,难道要兑现吗,霞子前一阵子,提出换房自己单位院里一套,劝说老爹老妈把老宅卖了,买了,搬得近一些,那天,爸妈专门请大哥大嫂去商量,大哥夫妇听说住一层,又距离霞子近,一口答应,却遭到爸妈反对,说还要添钱,霞子抢着说,不够,我来添,此后,这事儿不了了之。
但一目了然的事实是霞子要动手了,还要比自己抢先。这不,她联系的那套房属于央产,一旦成事,房本名字就改她的了,那父母最早承诺给大哥大嫂的呢,他们出的一万购房款呢,不就都打水漂了吗?。
但那两人竟然就毫不迟疑的答应了,傻呀,真是书读多了,蛤蟆于愈加坚信书无用,恨书万岁。
他只是个念头,这霞子黑啊,玩的够阴损。蒙在鼓里的大哥大嫂还好有,亲大姐上门来提醒。大妹夫和霞子一个系统,明知底里,可能看大哥夫妇太傻。亲大姐心善耳朵软,混得不咋样,霞子一直看不上眼。
家里关于房子的波澜起伏,亲大姐不闻不问,她一心扑在婆家,熬到腰里挂着管家的钥匙串,也是因为傻实诚,毕竟婆家算是个有礼数人家,满族人的礼仪里,懂道理最重要,他们敬老也将长兄摆在上位,所以老幼有序,二老归西,大家庭次序井然,也是兄弟姐妹一堆,竟然和睦如初。




楼主 雁度秋色  发布于 2020-11-16 17:10:10 +0800 CST  
红楼梦里有一句,但凡家事,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甭管那头的风向为正,只要妥协的必是弱势一方,是与非在这里不再重要。拿着理儿说老二妹子,再贴切不过。大嫂奉于家老太太之命,提着二斤点心匣子和一包水果,第一次登门老二婆家,就被一个四合院的小阵势所震撼,规规整整,位居慈禧老佛爷出生的胡同,历经沧桑的痕迹留在,被搭建的小屋占了蓝天,空间的留白里,金鱼缸,石榴树只是画里的四合院,现如今,老二能挤进这窄逼角落,就算有福了,一粒微尘飘落落停,她满足得很,满足是因为不多想,不想是因为来顺受是化解一切家事矛盾的金钥匙,故此,她的委屈淡化了,埋在心底,偶尔露出一句,也是无奈的叹气,于家老爷子老太太遵循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也就求个心安理得。但凡没闹到离婚,休了女儿,就罢了,哪有过日子,马勺子不碰锅沿儿的。再说那家人入旗,朝代更迭,礼数尚存,女儿虽也哭诉几回,但挑不出大毛病,心里又放不下,就派老大家,大嫂去探个究竟,比起自己几个,老大家的有文化有知识,摆个理儿,兴许女儿的境遇会好转,于是打过年起,就叨唠着上门拜年的事,大嫂自然开心,她早就想看看大姑子嫁过去的日子,也早就有一股打抱不平的劲头,铆足了,寻找她在婆家受虐的蛛丝马迹,或者探探旗人日月风光,对京城有个更完整描绘。
于是衣着典雅的与大哥进了大宅门。影壁没了,一间屋出现,十几平米,搭着二层铁床,铁皮炉子烧着铝壶,嘶嘶嘶的冒白气儿,一缕阳光射进,拢住老二家的深绿褂子,她眉眼像蛤蟆于,眼不大,耷拉眉梢,肤色不及于家男丁白皙,微黑里透着几份倦意,因为早几天告知大哥大嫂来拜年,太婆婆,婆婆早就吩咐一堆活计。
这是她的卧室,怎么会有双层铁床,大嫂问,她答曰,二个侄子都挤在一起,她在下铺,要看着他们别滚床。
一张双人床被挤在角落,只放一床被褥,大嫂心里明白了,没说啥,就说先看看,老人吧,
正屋很阳光,台阶很安静,几片枯叶落阶前,先有几份诗意,一个银发老人,手搭凉棚,正朝这面观看,大嫂赶上一步施礼问安。枯瘦的手很光滑,一个精致的的发髻一只银簪子别再脑后,她是裹足,尖尖的翘起一片妍润黑色,大约是老字号的产品,只有那里还保存着历史遗迹。
第一次见却很亲切,老老太太招呼孙媳妇上茶,就盘腿拉起家常话,八仙桌的帽瓶在渐渐移动的光影里,愈发古香古色,一幅挂画也看着舒心,炕沿磨得光溜溜的,大嫂问,还睡热炕吧。
楼主 雁度秋色  发布于 2020-11-17 09:43:02 +0800 CST  
月白色褂子的袖口,露出的金镯子很晃眼睛,老老太太最正统的京腔答道,人老了,就要服了老,也是睡惯了,离不开火炕了。
对话双方都被交过底,年长的视年轻的为知书达礼的文化人,年轻的视年长的为有故事的可敬长者,所以谈的愈加兴起,这位老太太生来享福的命,长媳妇也就是,老二家的婆婆,娶进门儿就掌家,大事小情,洗涮待客,全活儿,满族人的历史,大嫂略做功课,得知这是一个家道中落的蓝旗,族人多聚在京郊蓝旗营居住,一般百姓人家日子,但凡礼尚往来的事儿是错不得半步。
大嫂想起蛤蟆于,自诩北京人,但他得到的只是皮毛而已,一个不读书不看报的人,成天沉溺于同类,也仅仅是浮游表层而已,就这老人开口不到几句话,就透着几份温雅有理。闲话过后,老二家婆婆进来,湿淋淋的手里,提着一个铁壶,要加茉莉花的热茶,她满脸皱纹很深,肤色不如婆婆新鲜,话密也快,从她嘴里,大嫂得知,婆婆对媳妇的不满意和满意,她说,你这个妹妹呀,人老实,就是干活慢,我也看不上,这不过年拆拆洗洗的活,我都得干了。接着吩咐自己儿媳,你还不做壶水,等着下饺子用,脸色微红的老二家低头接过婆婆手里的铁壶出去,她婆婆继续道,她就这点好,我说啥,她都听着。
大嫂想,不听着又咋样。
她早就闻听的家事,原来就是这些家务琐事,从大的方面也没挑出啥呀,所以本来想为大姑子辩解一番的话,咽到肚里了,两位老人挺好,很对口味,大家族对日子的追求,并不因为目前状况而降低水准,一种文化思维,轻易抹不去。
但她又可怜起自家的大姑子,老于家人矮人一截,大哥大嫂脸上也无光,她打定主意好好张扬一下老二家的优点,就说,老于家人老实厚道,多听婆婆几句,也不会多言语给娘家人,您不说,我还不知她家务活不精致,以后您多指点就是了。以前我婆婆公公都上班,家务活计,做饭之类的大哥干的多,又不讲究吃食,所以也没那么细致,但我妹妹在厂子里可是一把好手,年年先进,入团入党都积极,这不他们夫妇在厂子里恋爱一起,还被当做比翼齐飞的美谈嘛。
一席话,说的俩老太太都笑了,他家儿子比媳妇可大好几岁呢,媳妇脾气好,儿子做甩手掌柜,也吵不起架来,小两口儿相安无事不也是她们期望的吗。
老二家在进屋招呼说,爸说要上菜了,再晚,客人该饿肚子了。
楼主 雁度秋色  发布于 2020-11-17 22:42:41 +0800 CST  
带着任务来,终归要有模有样,让大哥认可自己的大度,大嫂看出自己也不是白吃干饭的,姑嫂关系很起伏,没谈房子之前,似乎曲线平和,霞子明白论肚子里的墨水,老于家上下就属大嫂了,她说话斯文,道理都含在里面,自己想以姑奶奶的身份,持宠骄横吗,但人家总让着三分,借钱呀,要东西呀,从不打磕巴,就连大哥那辆跑了还没有二万五千米的捷达车,十万买的五万就给了她,可是人比人气死人,还是觉得哪儿不如大哥家,其实心结还是在老宅,凭什么最后要归了他们。
平房搬进楼房,搬迁里有她一间,怎么就轻而易举答应父母承诺,给大哥他们,一万元入了合购买了房,好比投了个绩优股,好家伙,一翻百十倍,自己悔的肠子都青了。
反正爹妈都宠她,现在插一脚进去,不行也得行,大哥他们卖了郊区大房换了二环小房,心里就忐忑不安啊,莫不是旧事重提,要爸妈兑现承诺了,一套七十平米,俩人住开心,大哥女儿一家回国就紧巴了。
她对于家老头儿老太太撒娇,我儿子要娶媳妇,住哪儿去?
二位老人可不糊涂,娶得不是于家媳妇,这八竿子往哪儿抡那?
故意不接茬,霞子急了,当初拆迁呢?
给老大可都跟你商量过的。
您也不看看现如今这房子值着好几百万呢。
这话吓到二老,听说房子涨了,可不知还这多钱呢。
含糊其词里结束一场无用的撒娇,夜里睡不着,翻来复去,琢磨大半夜,灵机一动想起个瞒天过海好主意。
周日买了一盒熟食去,没带儿子来,半大小子吃死老子,胖的路都快走不动了的儿子,吃起来还是端起盆子倒菜,全然不顾满桌人的感觉,她特地备了三只不锈钢盆子,一遇聚会,一准儿吃的拿的全顶了自己带的,一点亏不吃,爱算计也是个爱好,缺钱吗?不缺!公务员工资,全家拔头一份,老公开着大作坊,几十台洗衣机日夜转不停,不能日进斗金,也收入不菲,可那种对钱财的渴望,像一个无底洞,让她总有一种恐惧感,就像小时候吃了一顿饭还惦着下一顿似的。
饭罢,她帮老太太太归置完,就开口道,我们院有一套二居室,和咱家大小差不多,又是一层,你们搬去,我也好照应。
二老闻听感到很突然,老爷子说,这要和你大哥大嫂商量,当初说好,人家拿一万合购这套房,以后房子就归他们了。
霞子心里好不舒服,果然不出所料,老爷子还惦着当初的说的话呢。
她眼睛咕噜一转,您也没问人家,怎么知道不愿意,再说为您二老养老着想,大哥一向孝顺,肯定会同意。

楼主 雁度秋色  发布于 2020-11-18 21:58:52 +0800 CST  
于老爷子说无论如何,必须你大哥他们点头,他留一手,心里犯嘀咕,好好的住了几十年的老宅要搬了,总是不舍,老大也应该不会同意吧,当初买的是这房,答应给的也是它,这一换房别扭。
招呼老大夫妇来,谁料一开口,他俩竟然点头同意,老大家的还说,住一起好啊,有小妹妹照应,我们也放心。
急的老爷子嚷嚷道,钱不够嘛,还要添钱......话音未落,霞子急忙接茬,不够,我来添上!
大嫂心里一惊,似乎悟道什么。
翌日一大早,老二,也就是大妹妹夫妇登门来,除了刚搬来一起海底捞的聚餐后,这是他们第二次来,稀客!
礼数太重,拉杆车装的满当当,红红绿绿滚一地。落座,饮茶,大妹夫先开口了,你们知道吗?
那房子换成了,房本名字可就是霞子的了。
果然有蹊跷,那天回来提起疑惑,大哥还埋怨大嫂想多了,别把人家想歪了,不是说老人住着方便吗。
此事大哥不问大嫂更不好开口,便烟消云散般没发生一样,直到霞子来访,才被重提起。
霞子进屋就道,我是给老爷子报药费顺便来的,坐一会儿就去陶然亭公园照夕阳。
她参加个摄影组,背个炮筒打发时间。
一张拐巴三米大沙发,她对着玻璃窗坐,北面光线照亮黝黑面庞,一堆红晕浮现,大嫂晓得她的内心波涛汹涌了。
果然开口就滔滔不绝了,一听就是有备而来,先来一句,你们那一万,现在值多少,话
里套话,那时的一万,是存款还是买房,可是天壤之别。但又挑不出明显瑕疵,大嫂顺着话音,就要一万的份额呗。
霞子眼睛咕噜咕噜转几圈,旋即不给对方一点插话余地,先说都不缺钱,谁家不是几十万,几百万存折,大哥不吭气,大嫂继续听白活,你和二嫂家都没遗产,咱们有了就知足吧,看她道理蛮多却不明确事实,大嫂点到,谈房子,我建议八个字,尊重历史,诚实守信,宛若一把利刃直刺要害,霞子急了,声音也提高八度,接下来的话,语无伦次,什么,那一万,还了你们,大嫂反问,谁换的,什么时候还的?霞子的信口雌黄,大嫂也红了脸,但碍着是上门的客人,不好言辞太过,便说,要谈就要遵循那八字方针,这是谈的基础基石。
大嫂的态度很明确,为了钱财,不认事实,不顾亲情,还有共同语言吗?她加一句,如果做到这八个字,再加兄弟姐妹亲情,问题很好解决。
那时暮色淡淡,是大嫂心情吗?她不料的是,自己对这个小姑子一向不薄,一直拿她当个明白人,或者小妹妹看啊。
那只Lv名包不大,精致,唯一受惠的是她,玉镯子送她,翠绿淡淡,一道乳白水色灵动,不就是认她还识文断字,可以君子之交,却活脱脱一个小人,用你脸朝前,不用背对你,罔顾事实竟然从她开始,而且居心叵测,巧换概念,一万购房款,被她轻轻一点,变成为给了一万元。
为表高姿态,她说,拆迁有我一间,我都不要了,你们也放弃吧。
风马牛不相及,又一个圈套。
其实,她的一间是居住使用权,那时是公租房,当时你又答应同意父母主张,还要再提吗。
她继续的滔滔不绝里,否认历史,不认现实是主题。
不欢而散。末了扔下一句话,那就等房价落了吧,大嫂接上,更好,等到降成个白菜价,你们也不来争了。
她不是气话,是真话,不在乎钱,在乎一个理字。
楼主 雁度秋色  发布于 2020-11-18 22:45:18 +0800 CST  
人走了话在,大嫂细细回顾,霞子说过的,还钱,是她让老太太还的,还让老太太说,(霞子没明说,大嫂猜测就是让说还钱了)但老太太告诉她(霞子),没说。这弯弯绕的叙述里,大嫂终于弄清丝丝缕缕,原来是她逼着二位老人反悔,但老人改不了口,言传身教,忠厚传世,要从自己这儿断根吗?要让老大两口子受憋屈吗?一群儿女里,唯独老大让人省心,又最懂事孝顺。
那年大媳妇回家拿来娘家支援的一万元交给自己,开心的说,我妈说谢谢您二啦,还特地给爸作了一件绸子棉袄,让我带来了。喜欢的于家老太太直夸亲家母手艺好,这件黑绸子棉袄一直没舍得穿。
直到一天晒棉被棉衣,老太太对大嫂说,留着给老爷子做寿衣啦,街面上买不到这么好的。
楼主 雁度秋色  发布于 2020-11-18 23:01:07 +0800 CST  
想编造一个还钱证据也容易,霞子一直负责跑银行的事,她住的近方便,何时取一笔,她门清。,大嫂反驳道,谁都得过父母赞助,你没有吗?你亮出来看看,只有比我们多,没有比我们少的,我们买二环房,爸给了五万,不是跟着你一起取得吗?爸说,这算借给你的,送给你的都行,你不是在旁边也听见了吗?霞子闭嘴了。
楼主 雁度秋色  发布于 2020-11-18 23:06:33 +0800 CST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孙子辈上大学,都是老爷子老太太省吃俭用供给学费,不是儿女供不起,是老人们一片心意。
大嫂心里很不好受,事实是事实,但凡他们有一点诚意,钱算什么。
但霞子一开始就踩歪了路,掂量大哥 人老实好欺负,大嫂一人孤掌难鸣,昧着良心行事,这恰是大嫂最反感的,从那一天不欢而散开始,她就决心道出个是非曲直来,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但绝不容忍任人挑战自己做人尊严,拿着自己当白痴耍。之前以诚相待,不识别真面目,被戏弄耍了,但从现在起,就针锋相对了。
楼主 雁度秋色  发布于 2020-11-18 23:17:52 +0800 CST  
一罐干桑葚摆在那里,余茶留着袅袅白烟,人走了,那股味儿让大嫂厌恶,第一次单独登门,与大妹妹环子不是一个礼数,抠门又要面子的敷衍,多了一次深层印象。
此后谈判里,多了微信的交锋,愈发显得硝烟弥漫,那还叫于家人的圈吗,没有一点亲情之感,多了撕裂的恶言。
头一个充好汉的是蛤蟆于,大哥的建议的单独微信对话,就是怕引起新的纷争,霞子偏就发在圈里,意思不言而喻,她就要挑起哥俩不合,自己从中渔利,她深知蛤蟆于没脑子,几年来自己功夫没白瞎了,一起吃个饭,互相送点野菜,还一起去过海南旅游,一点甜头给了,再说自己老公的生意也红火起来,蛤蟆于向富的艳羡得到落点,她利用蛤蟆于的莽撞当枪使,便链接了夺房共同目的纽带,你不是说微信谈吗,那就和蛤蟆于比试比试吧。
一杆长枪在大哥夫妇的不意中戳来,前期群里还沉浸在老爷子驾鹤西去的哀思里,老宅小卧室小沙发散发淡淡的香火,四个盘里点心,水果,这都是按照环子的指点,她婆家最懂老例儿,二七大哥夫妇去,添了几个荔枝,桔子,换盘子重现装还是保留原样,有过犹豫,再者也就是一种心意,老人活着的尽孝,才是真实。
不料这让蛤蟆于抓了把柄,几个荔枝算啥?霞子挑起的火儿熊熊燃烧,一通污蔑假不顾事实的胡言乱语带着深深的恶意,喷向大哥大嫂。
大哥闷气憋心里,大嫂有心争锋相对,觉得掉价儿,无赖对村妇方可匹敌,自己要降低人格吗?这正是霞子的用心所在,她就是让大嫂骂不出脏话,干受憋屈。
大嫂是个受累不受气的脾性,她咽到嘴里一句,去你妈的!想拿道德绑架我,等着吧。她思忖一会儿立即对曰,你先学会作人,再学会说话,再开口啊!

楼主 雁度秋色  发布于 2020-11-19 12:54:34 +0800 CST  
你言高言低,我都接着,但记住,侮辱别人就是自取其辱,我不惹事,但绝不怕事!
蛤蟆于就这么怂,欺软怕硬的主儿,大嫂话刚硬点儿,立即试图缓和,接着开始拿手的诉苦,因他打交道多了,知道大嫂嘴硬心软,就大哥不在家时,他如何辛苦为主旋律拉了一个长长镜头。
此次舌战为平,因为大嫂没有揭穿蛤蟆于的谎言,她内心还是有些可怜蛤蟆于,没文化就是可怜,可怕,心里涌起的是对霞子的鄙视。
那张黝黑面孔上,蒙着一层虚伪,还要蒙骗蛤蟆于和环子他们最亲近的人,甚至毫不留情的对准自己亲大哥,她的微信里,字里行间都看着温柔款款,但却让人起鸡皮疙瘩额,大嫂真后悔不该告诉她,大哥人老了,心理也脆弱了,几十年前的紫竹林一条龙荡然无存,他在缩小自己占有的空间,躲避不要碰触别人,委屈受着不吭一声,弟弟妹妹无理挑衅一言不发,那次凤岭大家宴,蛤蟆于多么自得,一出图财的阴谋被包裹的天衣无缝,还要大哥表态赞同,绝了!
回顾家事巨变,大嫂觉得人心不古,社会渣尘,已然浮到于家,每一个人的灵魂被直逼被拷问,沉浮各取,他们和蛤蟆于,霞子已然分属两个不同世界,血缘的纽带只属于农耕社会,一道分界线隔开于家姐妹兄弟。
大哥几十年来的善良忍让换来的受辱,憋屈,她有一种冲动,要保护心爱的人。
原则已定,就顺着走了,时态如何,看口口声声称呼她大姐的人如何继续演下去,因为仅仅从微信交集里,就感受到,他们的一片诚心如何收到愚弄,这 一场精心策划的家事大剧情里,霞子就是幕后导演。
果然此后,她隐退了,借口,由于家两个男丁商谈,她拉着环子结 成三人联盟。
正剧开启。
楼主 雁度秋色  发布于 2020-11-19 13:29:20 +0800 CST  
环子被推到前台,也许无意,也许有意作了主角,又得深剖一番了。
楼主 雁度秋色  发布于 2020-11-19 13:31:07 +0800 CST  
恶意的微信,纠缠的电话,仿佛一只水母带着毒汁在圈里四处喷射,被搅进去的双方都无宁日,大嫂不由的想起,环子婆家的四合院,老旧,走样儿,但始终保持着诗书礼仪的温馨,即便家事矛盾,也能在一套悠久的沉重的程序中,各自寻到位置。
那日的拜年饭是周全的,不算丰盛,但洋溢着热情待客之道,四热菜四凉菜,八仙桌旁的铁皮炉子,火苗舔着锅底,沸水里,大元宝饺子快乐的打着滚儿,竹皮儿编的大盖帘上摆着的饺子,围成一个很好看的圆弧形,好像说,看我们的大家庭多么和美!
沾冷开吃饺子,头一次见识,芥末粉洒在白菜心,蒸茄子皮用芝麻酱,蒜泥拌了,给油腻的荤菜一些清口,都令大嫂感到这家人对日子的态度,唯一不满意的是环子一直搂着一只大漏勺,煮饺子,站一旁看别人尽兴,她家的规矩,做媳妇的要等到最后一刻才可以入座吃饭。
她陪着她,看她吃了破了皮儿的最后一只饺子,她公公领着大哥去了上房,大嫂说,我和妹妹说说话儿,一桌杯盘狼藉,环子并不感到委屈,她说,习惯了,老老太太,她婆婆就这么过来的。十年的媳妇熬成婆,几千年陈腐观念竟然在人类都登了月球,机器人满世界的年代,仍然在京都占一隅。除夕夜年夜饭罢,摆出老祖宗照片祭祖,上供,上香,全家老小磕头礼拜。
楼主 雁度秋色  发布于 2020-11-21 14:04:47 +0800 CST  
黎明即起,洒扫庭除,举箸不可翘起兰花指,规矩多多,初来乍到作媳妇,环子感到处处受制,委屈了想诉诉苦,又没空多说,因为何时可以回和回多久娘家,婆家有规矩,大嫂听几耳朵,愤愤不已,想去讨回个公道,但同盟军甚少,蛤蟆于媳妇只是口头敷衍,霞子从来不掺和,于老爷子和老太太也只当两口子小摩擦而已,于家俩儿子不表态,大嫂真不解其意。只好底下多安抚环子,看她本就不修篇幅,多包些半新的和自己不穿衣服送给她,让环子感受些娘家温暖。
世事难料,现如今,一副心满意足写在环子脸上,婆婆先过世,一大串儿管家的钥匙挂在她腰里,所有的工资卡都给她,弄得她不知所措,以前应景儿的大事小情现在都由她摆平,一门心思全部精力给了婆家,一直伺候公公到过世,于老爷子不止一次对自家两个媳妇说,全京城也找不出环子这样的好媳妇。是的,连公公沐浴,环子都全程照料。环子能做到,她们行吗。
至于夫妻感情,环子老公一次酒后多言,我们从来没爱情,仅仅

楼主 雁度秋色  发布于 2020-11-21 14:30:39 +0800 CST  
亲情,环子发福,大嫂讲究的衣服,裹不住她的丰满,但她幸福感满满,没有的婆婆的指手画脚,她的在天大地阔里,这么一个人生,是喜剧是悲剧,大嫂无语。
一边是蛤蟆于,霞子的咄咄逼人到无理挑衅,一边是环子稀里糊涂的生活逻辑,她对大嫂道,你们是老大,就吃亏到底吧。
还随声附和霞子的一套扰乱视听的录像录影资料,让大嫂哭笑不得。环子所以能十年媳妇熬成婆,忍让与吃亏是宝典。这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忠厚传世在她这儿发扬光大,只是失去自我,还浑然不觉。
楼主 雁度秋色  发布于 2020-11-21 14:41:20 +0800 CST  
这阵子,环子像一个被牵线的木偶,在台前,拙劣里带一点自己本性,她不忍亲情撕裂,竭力宣扬她的吹亏轮。
住在圆明园附近的大院,附近各色纷呈城乡结合部的繁华,大哥建议谈一次,就在一家麦当劳坐定,人不多,墙根儿旁一桌三分天下,环子被大哥一番回忆,陷入沉思。
是他多,还是我多,照顾家,是要放在历史长河里,我老大,年龄摆在这儿,十五岁蹬着一辆破三轮,搬走全家家当,轮胎爆了,继续蹬吗,踩着钢圈儿搬,那时,你们在哪儿?
老宅电话谁装的?老妈第一次坐私家车看病,是谁的车?老爸第一次吃的降压药谁买的,水带他检查的,报药费,换煤气谁干的,整整十年,比五年少吗?
就这样,他的孝,要钱顶,我多付出时,要过一分钱吗?
不单不要,十八岁经济独立,月月寄钱给家里,探家大包小包带来,你们都没吃过,用过吗?
一件军用羊皮大衣,老爷子穿到退休,他骑车穿城东西几十公里,就是靠它御寒,家里大事哪一次不是我们扛着?
大嫂接话道,那次,老三进去了,我再不愿意,看着老爷子老泪纵横的,能不捞他吗?那次我有权,能求着人,搭人情送礼少花钱行吗?事后他们夫妇没一句感谢话,不挑礼数,这会儿看我们退了,没用了,翻脸不认人。
楼主 雁度秋色  发布于 2020-11-23 08:58:17 +0800 CST  
@大森林狼嚎 2020-11-23 11:49:45
支持
-----------------------------
谢谢支持!问候。
楼主 雁度秋色  发布于 2020-11-23 23:08:12 +0800 CST  
环子惊诧,家里家外这么多事儿,自己一点儿不知情,二弟竟然被关过,她细问,大嫂道,还不止一桩类似的,霞子老公也是,人进去了,电话过来,那时我退了,无职无权的,和大哥翻着电话本找关系,一个远方亲戚的儿子在公安局,电话过去,人家还客气,平时不拜佛,临时烧高香。事后,也是一声不吭的,霞子老公还说,兴许就没用上这个关系。你看啊,这不是过河拆桥。
麦当劳那天人不多,这边言高言低的没人注意。环子打开水杯喝,大哥说可乐不?她摇摇头。人多开销大,人情礼数样样要周全,环子就刻薄着自己,吃剩饭,穿旧衣服,大嫂年年都给卷过一大包袱去,大嫂回娘家做新衣服,环子回娘家捡旧衣服,但她安之若素,熬到今日,修成正果,摇摇欲毁的婚姻得以保全,丈夫老了,反倒感到些爱意,但她的言行必受他支配,比如这次房子事,她丈夫就能明确了态度,自己不参合,也不让她。
但是作为老宅的继承人,她能置之度外吗?
回忆起她小时候被煤气熏得昏倒在地,是大哥拉她出屋,躺在大柳树下,使劲儿摇她叫她,捡回一命。
楼主 雁度秋色  发布于 2020-11-24 11:41:47 +0800 CST  
此情此景是她亲近大哥的最深的一个画面,另一个是大哥执意去东北,和爸大吵一架的画面,大哥背着一件蓝粗布棉袄,提着一只小小红油漆木箱子,刚满十八离开家,她仰视大哥,却有长长的时间距离,一去东北十几年,少年郎成了壮汉子,有数的探亲假欢乐而短促,一地大小旅行包,倒出木耳,蘑菇,蜂蜜,黄豆,还有省下的粮票交到老妈手里,那时大哥像一个顶梁柱,对大嫂,她服气,文化水就是多,家里谁也比不上。要不人家女儿上名校,自己女儿上职高。她不嫉妒只有羡慕,但禁不住霞子冷言冷语过耳朵,所以一旦利益相关,还是不由得倾向霞子,毕竟一个娘肚子爬出来的,今日交谈,她含糊其辞,以往事实肯定了,得罪霞子和蛤蟆于,否定显得自己无耻,所以避重就轻,一股劲劝大哥大嫂就吃个哑巴亏算了,存款事,不忍瞒着,就说,人家霞子哥妹俩早就打算二一添作五的分了,别问了。

楼主 雁度秋色  发布于 2020-11-25 19:39:34 +0800 CST  
原来如此,数月微信往来,连起一个预谋的完整链条,老爷子过世,把住死亡证明书不放,大哥说,老宅一切原样不动,蛤蟆于一口答应。大哥说,爸的身份证,存款,工资卡,密码放好,老宅无人住。他一口答应。六月,大哥说遗产所有部分公开,蛤蟆于说,存款账目我记录的一清二楚,会公布与众。拉锯战的房子谈判里,却改口道,先解决了房子再说存款,谈判破裂,公然叫嚣道,存款你们就别想了,都在我这儿,老爷子都给我了,找去吧,就到银行说去吧。洋洋得意,嚣张至极,看大哥怎么被自己的谎言戏弄的团团转。
戳破假象唯一就是去银行。实锤敲定,时间又牵出了一连串令人难以置信的画面,蛤蟆于一而再再而三的敷衍大哥追问的同时,一步步取走老爷子留下的全部存款,当一份费劲千辛万苦账单到手,清晰的数字1元三角像在讽刺那个家宴的一切虚伪。留作兄弟姐妹聚会基金?这1.3元连一只馒头都买不了。忍让与沉默里的爆发,大哥不再犹豫,自责,亲弟弟亲妹妹既然如此无耻卑鄙,还留恋什么亲情?
他对大嫂说,起诉吧!只有走法律了。

而霞子配合的紧锣密鼓,她说,老爷子把账都叫他了,我有啥不放心,再说三瓜两枣的,犯不着烦心。
又一次冠冕堂皇的表演,让大哥失望加愤怒,更狠的是
楼主 雁度秋色  发布于 2020-11-25 21:49:06 +0800 CST  

楼主:雁度秋色

字数:45198

发表时间:2020-11-01 05:37:25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12-15 10:51:54 +0800 CST

评论数:118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热门帖子

随机列表

大家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