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传统武侠小说【双刺传奇】(原创)连载

那女子一直走到寺院后端的围墙外,忽然收住脚步,转身向后看了看,二人忙停步隐住了身形。见没有动静,那女子略一弓身,一个旱地拔葱跃到了墙上。
二人看见寺院后面这段围墙明显高过前面的围墙,目测要高出四五尺,高度至少有丈三,以致在墙外看不到墙内的房屋,这姑娘竟然一跃而上,提纵功夫实在了得!见她已跃进墙去,二人遂疾步赶了过去,见已是寺院外墙的北端,在后墙外有片树林。俊奇对袁祥向西面一指,袁祥会意,迅速从围墙后面绕向西侧,俊奇则纵身跃起,先用手挂住墙檐,然后手攀脚蹬借力而上,伏在墙檐上向下观看。凭二人的功夫直接跳上此墙也可以,之所以如此是便于隐蔽,观而后动。
墙内是个大院子,院内花木扶疏,还有假山,很是幽雅。北面是正房,东西两面是厢房,雕梁画栋,珠帘绣闼,十分精美,窗内都有灯光透出来。正房和后墙之间有条夹道,房后开有后窗。
那女子先溜到东间后窗外,攀住窗台,微一耸身,贴近窗户,侧脸从窗上的破纸孔向里窥视,见里面没有什么动静,遂轻轻落下,再溜到西间后窗外,仍是攀住窗台,贴窗窥视。此时,令袁祥和俊奇感到惊讶的是,在房里竟然隐隐传出男女的调笑声!袁祥在西侧墙头听得更清楚。
那女子看罢轻轻落下,从正房西侧的夹道转到前面去。二人见她转到前面,立刻从墙檐跃到正房的后坡上,蹿到屋脊后伏身下观。见那女子蹑足潜踪,在西厢房外的走廊内挨着花窗向房内窥探。二人在房上凝神静观之时,竟听到从两面厢房内传出一阵阵男女的淫声浪叫!二人面面相觑:“早听说在佛门净地有这淫乱的勾当,果不其然!”
那女子从南到北探完了西厢房,又蹑转到了东厢房,从南到北挨窗依次窥探了一遍,然后迅速从抄手游廊内溜到正房的东侧,纵身一跃,上了东侧的围墙,跳了出去。二人在正房上稍停,也从房东侧跳上了围墙,见那女子走远,便跳到了墙外。
袁祥对俊奇说:“看样子她仇家不在里面,我们追上去和她朝朝相吧?”
俊奇迟疑道:“一个姑娘家,深更半夜的别惊着她,还是白天招呼为好。”“怎么着,现在就心疼她了?”说着二人便远远地跟了上去。
楼主 于坤琦  发布于 2020-09-02 18:26:40 +0800 CST  
二人明白那女子是往回返,跟了一程,见她走进一处小树林,林间有片空地,她在空地上站了下来,一动不动,似乎是在调息吐纳。为避免露了行迹,二人躬身凑近林子,蹲在地上静静观看。
那女子静站了一会儿,便开始操练武功。她先练了一会儿拳术,招式犀利,多见腿击,且力道刚猛,嚯嚯有声。练完拳术,她稍歇了一会儿,然后从背后剑鞘中抽出宝剑,又练开了剑术,但见青光烁烁,上下翻飞,夹杂着嗖嗖的破风声,较拳术更为精奇凌厉。
袁祥和俊奇是行家,看出她武功不凡,必然得过高人指授,而所持宝剑也非凡物,只不知是哪个门派的路数。俊奇尤为心喜:“若能得此女为妻,此生足矣。”
见她练完,袁祥拍了一下俊奇,忽地站起身来,疾步走进了林子。俊奇没料到袁宏会有这手,只好也起身跟了进去。
那女子忽见从外面走进两个男子,吃了一惊,立刻挺剑侧身,喝道:“什么人?!”
袁祥走近几步,拱手一揖道:“小姐请了,在下是沧州同盛镖局的镖头袁祥,今日走镖回来也在前面的和兴客栈歇脚,进店时已经见过小姐,我们就住在你厢房的对面。方才见识了小姐的非常身手,十分佩服,于是想冒昧结识,请小姐万勿见怪。”又一指身边的俊奇:“这位是我师弟丁俊奇。”俊奇也拱了拱手。
在袁祥刚说话时,那女子已经认出了二人,又听到袁祥自报家门,便垂下手中的宝剑,问道:“同盛镖局?那金翅鹞子袁六是你什么人?”
“哦,那是家父,怎么小姐也知道他的名号?”
“我以前在江湖道儿上听说过他。这么晚了,你们来这儿做什么?”
“请小姐恕我们冒昧。先前我们见小姐孤身一人住在客栈就有些奇怪,于是就留了意,方才我二人暗中缀着你探访那座寺院,更是生疑,暗中观察在里面的和尚竟做那淫乱的勾当,看来这座寺院绝非善地,只不知小姐深夜探访究竟为何?想必有非常的缘故。如果小姐不嫌弃,有用得着我们帮忙的,不妨直说,我们定当竭诚相助,千万不要误会我们的好意。”
女子心想:“虽然这俩人暗缀着我有些不妥,但这是江湖人习见的行径,我一女子孤身在外,难免会惹人留意,况且他们又是沧州同盛镖局的人,言辞恳切,看来绝无恶意。另外他们缀着我时我竟没有察觉,可见身手不凡,若有他们相助,我报仇岂非更易得手?师父先前曾说我报仇时有男子相助,莫非应在他们身上?我不妨就顺水推舟吧。”便说:“二位的意思我已明白,但此处说话不便,我们还是回屋说吧。”
袁祥说:“小姐是个爽快人,那我们就回去说吧,请小姐先行一步。”
那女子便收剑入鞘,转身向客栈疾步而去,二人跟在后面。
楼主 于坤琦  发布于 2020-09-02 18:28:13 +0800 CST  
到了客栈墙外,三人先后跳了进去。那女子打开自己住房的后窗,扭头向二人一摆手,便跳进屋内。二人接着也跳了进去,然后关好了窗户。
女子点着了油灯并把灯光调暗,便请二人落坐,说道:“夜里没备茶水,还请二位不嫌怠慢。”
袁祥说:“小姐不必客套,天已不早,还是快谈正事儿吧。”
那女子解掉面纱,卸下了宝剑,坐在了凳子上,与袁祥、俊奇二人斜向而对。此时屋内虽然昏暗,但幽暗的灯光反将这女子烘托出别样的风韵,又因与二人相距咫尺,一股淡淡的温香便隐隐袭来,这使俊奇有些心荡神怡。女子目光略扫了一下二人,与俊奇目光相遇时仍显出一丝忸怩,倏尔面色一整,便说起她的事来。
原来这女子名叫唐玉凤,原籍河南彰德府涉县(现属河北邯郸),其父名叫唐昆,保镖为业,早年曾在山西某镖局干过镖师,后来回乡自己创办了一间镖局,在当地也有些声望。唐昆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叫唐秀姑,二女儿就是唐玉凤,秀姑大玉凤两岁。两姐妹自幼随父习武,无论拳术、刀剑、暗器、轻功,都颇有功底,尤其是唐玉凤,不但貌美聪慧,还有一般女子不具备的超迈气概,其武艺也胜秀姑一筹,唐昆视其为掌上明珠。
除了授武,唐昆还请私塾教姐妹俩念书。古时妇女普遍有缠足的陋习,但唐昆思想开通,深知女子缠足的苦楚,又因缠足不利于练武,所以没有让女儿缠足,所以姐妹俩都是一双天足。唐昆的妻子去世早,为了女儿不受委屈,他一直没有续弦。唐昆传女儿武术,主要是想让她们有防身的本领,本不欲让她们也干镖师的行当,但玉凤十六岁时,向父亲提出也要跟他走镖。唐昆开始拒绝,后来架不住她软缠硬磨,就同意带她走些稳妥的线路,并教她一些江湖的规矩和春典。
这年秋季,唐昆押了一趟货镖去太原,但没有带玉凤去。路经介休的绵山时,遇到一帮劫匪要剪镖,匪首名叫秦龙,是出名的凶淫大盗,仗着有些武艺,不但劫财而且劫色。唐昆对此人早有耳闻,很是憎恶,两下一朝面,便交起手来。唐昆技高一筹,几招过后,一刀把秦龙的右眼扎瞎,秦龙一伙便落荒而去。从此江湖上便没有秦龙的踪迹,有传言说他已去五台山落发为僧。
唐昆走镖回来就把此事告诉了两个女儿。过了两年,唐昆歇了镖局,添置了一些田产和牲口,退养了起来。此时,唐秀姑已招赘了唐昆镖局一名叫王兴的镖师为婿,并有了一个男孩儿。唐昆本想为玉凤也招个女婿,但玉凤眼光高,看不上他选的人,唐昆只得作罢。
万不料这年深秋的一天晚上,唐家大祸降临。秦龙带着两个徒弟杜杰、谢勇,光头僧装,突然闯进了唐家,声言要报一目之仇。唐昆一家只得迎战。混战中,秦龙见难以取胜,冷不防打出了袖箭,唐昆躲避不及,中箭倒地。见父亲倒地,姐妹二人方寸大乱,秀姑被杜杰一刀砍倒,玉凤和王兴只得以死相拼。
秦龙见玉凤貌美,命徒弟活捉她,上前对王兴也打出了袖箭,王兴倒地后被谢勇乱刀砍死。秦龙三人便围住玉凤,想要捉她。秀姑临死前在地上竭力大喊,让玉凤快逃。玉凤无奈,奋力突围,逃了出去。秦龙丧心病狂,听屋内有婴儿的哭声,进去把唐昆这个不足两岁的小外甥也一并杀死。
楼主 于坤琦  发布于 2020-09-03 10:48:11 +0800 CST  
事后,玉凤悲愤欲绝,发誓报仇。虽然报了官,但地方上对此等盗匪也是无能为力,只是验了尸身,笔录了案情,然后帮玉凤为几位死者料理了丧事。
玉凤在涉县井店镇还有一个姑妈,早年嫁到那里一户周姓的富农,玉凤便投奔到那里。得知胞弟一家惨死,玉凤的姑妈也是悲痛不已。姑父周良尽力劝慰,让玉凤在此安心住下,从长计议。过后,玉凤变卖了父家的所有田产,便在姑妈家住下。
虽是血海深仇,但一弱女子要报此仇谈何容易,所以玉凤的姑妈打算过个一年半载,在当地为玉凤找个人家嫁人算了。但玉凤非一般女子,她矢志报仇,发奋练武,来年一开春,就对姑妈说要去陕西华山拜师学艺。玉凤的姑妈开始不同意,但见她态度坚决,也不好拦阻,就想找个熟人送她去,但她不肯,只好叮嘱了一番,并为她打点好行囊。
原来,在唐昆退养前数月,他曾带玉凤押过一趟去陕西渭南的货镖,返途时经过华山,他知道在华山莲花峰飞云观的女道长妙真武功高深,想顺道探访一下,于是让其他人先回去,自己带着玉凤上了山。
这飞云观是座坤道院,驻院道长妙真俗名姓姜,原籍山西运城,虽是女流,但嫉恶如仇,有豪侠气概,早年也曾走镖为业,在西北江湖道上颇具威名,中年后在华山莲花峰飞云观出了家,又参修华山派道、武、易、医诸学,功夫更臻妙境。
唐昆带玉凤进了飞云观,与妙真道长略事周旋后,妙真便直言唐昆两月后有血光之灾。唐昆不以为然,一笑而已。妙真对玉凤很是欣赏,问了她的生年后,便说与她有缘,又让她演练了一趟剑术,看后称赞了几句。妙真随后把玉凤拉进里屋,悄声对她说,如果两月后她家里出事,就来飞云观找她。玉凤不解,忙问其故,妙真只说到时自然明白。玉凤只好懵懂地答应下来。下山时,唐昆对玉凤说,这些牛鼻子道人向来喜欢故弄玄虚吓唬人,让她不要信。
不料两月之后,唐家便降下了大祸。事后,玉凤想起妙真的话,在惊服之余,决定去华山飞云观拜妙真学艺。
有人会问:这华山派分陈抟一脉的老华山派和郝大通(全真七子之一)一脉的全真华山派,妙真究竟属于哪个华山派?其实,金元以降全真教大兴,全真教在华山建立道场后,陈抟一脉便与全真华山派融为一体。陈抟一脉的特点是以易演道,传有先天易数,金元以降的全真华山派也承袭了这一特点。郝大通早年善易,有资料记载他两次遇异人授易,其所著【太古集】与陈抟【龙图易】内容也大致相同,由此可推断陈抟一脉已融入了全真华山派,有人认为郝大通所遇异人就是陈抟也不无道理。至于华山派以武功剑术闻名于世,自然也是承袭陈抟一脉的缘故。
唐玉凤到了莲花峰飞云观,进门一见妙真,便跪倒在地,把家里发生的祸事向她哭诉了一通。妙真听了也是叹息,就劝慰了一番,让她在此安心住下。从此,玉凤便拜妙真为师,修习华山派武功。
华山派武功有内功、拳术、剑术、暗器、轻功、伤科等,其中尤以剑术著称武林,妙真又融合原先所学,创出一套更为高妙的九绝莲花剑。所谓莲花,自然是指华山莲花峰;所谓九绝,是指该剑法有九种绝妙的杀招。
玉凤武功底子不错,又矢志报仇,自然是勤修苦练,所以功夫长进很快,并把华山派的独门暗器子午断魂钉也练得纯熟。见玉凤功夫已够火候,妙真又把一柄能断金截铁的七星宝剑送给她。三年后,妙真便让她下山报仇,临走时告诉她,她仇人在北直隶南部一带的某寺院出家,让她细心查找,谨慎从事。又说报仇时有男子相助,让她不要拒绝,另外事成后要回华山复命。玉凤拜别了妙真,下山返回了涉县井店镇。
出于女子的羞涩和敏感,玉凤对袁、丁二人并没有提及招婿和有男子相助报仇的话。
听了玉凤的陈述,二人对她的遭遇深表同情,并对孙玄清和妙真的神奇预言颇为惊异。俊奇更是暗下决心:“一定要帮她报此大仇。”
楼主 于坤琦  发布于 2020-09-03 10:50:03 +0800 CST  
待她讲完学艺的经过,袁祥说:“唐姑娘,我这位师弟也是全真龙门金山派的俗家弟子,他师傅是莱州府崂山明霞洞的孙玄清道长。”
玉凤听了有点惊讶,对俊奇说:“哦,丁兄的师父是孙道长?我师父曾经提到过他,说他是全真派难得的高人,那丁兄一定也是高手了。”
听玉凤称他丁兄,俊奇心里遂生起一股暖流,他微微一笑说:“小可不敢当,只是粗通些武艺,跟他老人家没法儿比。”
袁祥说:“我师弟谦虚,论本事他比我要强的多,这么说你们二位都是全真派俗家弟子了。唐姑娘,那你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得知俊奇是孙玄清的弟子,玉凤心里愈发明朗,对于眼前两位萍水相逢的男子,关系似乎拉近了许多,尤其是俊奇丰神俊雅,不由使她萌生了一丝情愫。听袁祥发问,她接着说了下去。
“到家后,我就着手寻找仇人。我让姑妈托人,在北直隶南部一带的寺院借上香的机会打探仇人下落,看哪个寺院有独眼僧人。我也换了行装,出门四处查访寺院。因我是个女子,不便白天进寺,又怕露了行迹让仇人觉察,就在夜间施展功夫潜入寺内查访。但数月下来一无所获,只好先返回家里。到家后没两天,姑妈托的那个人忽然登门,说是经过查访,在这沙河镇附近找到一座法云寺,就是我方才探访的那座寺院,他借上香的机会看到寺院方丈是个独眼僧人,相貌和我之前的描述很吻合,猜想可能就是我找的那个仇人。得了这个消息,我第二天一早就赶奔沙河镇。”
“到了这儿,我先在这家客栈住下,第二天出门果然找到了那座法云寺。我摸清了路径,夜里潜入寺内暗暗查访,到了后面的方丈室,发现里面没有人,但在寺院后面却发现了一处院落,里面竟然藏着女人,有不少僧人和这些女人鬼混。我在里面仔细查找,希望能找到那个独眼僧人,但后来还是没找到,不过在里面却发现了秦龙的一个徒弟,虽然已隔了几年,但他的相貌我绝不会看错!这下我断定这寺院的方丈一定是秦龙了,只是纳闷他为什么不在里面,我决定暂缓动手。第二天夜里我又去了,但还是没发现他的踪迹,暗地里听僧人说,方丈是被某个大内司礼太监请去京城了。我这才明白,但不知他什么时候回来,于是我又接连去了两次,直到今晚遇上了二位。”
秦龙怎么会成为法云寺的方丈呢?当年秦龙被唐昆刺瞎一眼后,被手下搀回贼巢养伤,伤愈后,他遣散了众人,带着杜杰、谢勇两个徒弟到了五台山剃度为僧,期间苦练武功以图报一目之仇,连往日采花嫖娼的恶习也戒了。两年后,秦龙和两个徒弟以云游为名出外寻找唐昆,血溅唐宅后,三人便云游到沙河镇的法云寺落了脚。
日子一长,秦龙就发现这座法云寺的秘密:在寺后的院落内,竟然长期秘藏多名妇女供寺僧淫乐!原来,这法云寺的方丈宏光早年也是江湖道上的匪人,仗着有些武功和高来高去的本事,作了不少盗劫采花的勾当。犯事后,为躲避官府缉拿便遁入了空门。宏光作了法云寺方丈后,便把该寺变成了一座淫寺。他在寺后另建了一处院落,有暗道与外面相通,他和几个徒弟从外地诱拐了一些妇女,把她们藏在院内供其淫乐。被拐的妇女有娼妓也有良家女子,有几个秉性坚贞的或当时不免一死,或被奸淫后自杀。为防事情败露,宏光严禁手下到周边采花,当然也免不了和地方上周旋,暗中打点银两以求庇护。
所谓同气相求,秦龙很快和宏光打成了一片,极力逢迎,甚至和两个徒弟也去外地诱拐了几个妇女供宏光享用。宏光自然十分欢喜,很快便将秦龙升为监院,岂不知秦龙却另有打算。不久,秦龙和两个徒弟暗中下毒毒死了宏光,但表面看宏光是死于一场大病。宏光一死,秦龙自然便成了方丈,掌控了法云寺。过了些日子,也就是唐玉凤来此寻仇前不久,京城司礼太监贾和主动派人和秦龙接洽,说要给法云寺布施,让他到京城见面细谈。秦龙当然明白其中的缘故,就让徒弟谢勇代为料理寺内事务,他带着杜杰跟着来人去了京城。
楼主 于坤琦  发布于 2020-09-04 17:34:58 +0800 CST  
有人会问,这大内的司礼太监为何要布施寺院呢?其实在明代,宦官太监布施寺院的情况很普遍,这当然与太监的特殊生活境遇有关,除了精神寄托,更重要的是出于养老及身后之事的考虑。许多太监早年进宫,年老退休时无家可归,或即使有家,家人也以其太监的名分为耻,死后也不愿他们葬入祖坟。所以,不少宦官太监提前布施寺院,为以后的归宿作准备,甚至共同出资,以寺院为基地建立养老义会。因嘉靖年间崇道抑佛,很多宦官太监不得不在京城以外物色寺院,这法云寺本是冀南的一处名刹,据京城也不远,自然成了贾和眼中不错的选择。
听完玉凤的陈述,袁祥说:“多谢唐姑娘坦诚相告,你如此苦志寻仇,就是男人也是不易,实在让我等佩服。唐姑娘放心,我二人一定帮你报此大仇。”
玉凤说:“我和二位萍水相逢,怎么能烦劳你们为我出这份死力呢?”
袁祥说:“我们虽是萍水相逢,但那秦龙恶贼人人应得而诛之,我等是正经的镖师出身,行侠仗义、除暴安良是应尽的本分,今番遇上自然是责无旁贷。”
玉凤立即站起,对二人作了个万福说:“那我就先谢谢二位了。”
袁祥、俊奇也站起回礼:“唐姑娘不必客套。”
落座后,袁祥问:“唐姑娘,你在柜上登记的姓名来处是真是假?”
玉凤答:“都是假的。”
“这就对了。”袁祥又问俊奇:“师弟,你看那个秦龙什么时候能回来?”
俊奇掐算了一下说:“可能明天就回来了。”
玉凤一双秀目盯着俊奇:“怎么,丁兄还能掐会算?”
俊奇微微一笑:“我跟孙道长学过医卜之术,粗通而已。”
袁祥接口道:“我师弟不但武艺好,医卜之术也很高明。唐姑娘,明天早上我让伙计们先回沧州,我二人到法云寺打探打探,若秦龙回来就告诉姑娘,咱们晚上就动手。唐姑娘,那个秦龙的相貌你再说说。”
玉凤应了一声说:“他中等个头,但很魁梧,光头方脸,面色较黑,扫帚眉,三角眼,是瞎的右眼。”
袁祥说:“好,为免生枝节,咱们白天见面先装作互不认识吧。”玉凤点点头。
“天已不早,我们这就回去了。”说着二人便起身告辞。
玉凤也起身说:“好吧,那就多谢二位了。”
袁祥打开后窗,二人先后跳了出去,回身向玉凤略一拱手,纵身上房。
楼主 于坤琦  发布于 2020-09-04 17:36:31 +0800 CST  
@是顧長安啊 2020-09-05 15:47:09
撇开真假不说,写的真叫一个精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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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欣赏
楼主 于坤琦  发布于 2020-09-05 17:15:37 +0800 CST  
继续发正文


第四章 血溅法云寺

回屋后,袁祥对俊奇说:“我算是服了孙老道了,他怎么算得这么准呢,像是亲眼看见一样。这唐姑娘要相貌有相貌,要武艺有武艺,又这般落落大方,上哪儿找去?师弟,你可真有福气啊。等帮她报了仇,我马上给你俩说合说合,我也看出来了,她对你还真有爱慕之意,一说准成。”
俊奇不胜欣喜:“那就先谢谢师兄了,不过,当前咱们还是先帮她报了仇再说。”
“那是当然。你看这秦龙一伙好不好对付?听唐姑娘说这秃驴也非易与之辈,打得一手好袖箭。”
“师兄放心,咱们一定能把那个秦龙干掉。咱们应该出奇制胜,趁他和女人鬼混时下手,杀他个措手不及,力争速战速决。”
“说的是,杀了那帮贼秃是给地方除害,即使那秦龙和地方上有周旋,他人一死,有那些被拐的女人作证,地方上也不会追查。”
“话虽如此,这和兴客栈我们经常落脚,还是不要露了行迹为好,动手时要戴上面罩,夜里完事后,我们还是要返回来,次日再走,走时要和唐姑娘分前后脚,免得让人生疑。”
“好,就这么办。”
二人商议了一会儿,方才上床歇息。这夜,俊奇心潮澎湃,躺了许久才睡去。
次日一早,袁祥和俊奇打发伙计们先回沧州,说他俩在这儿还有点事,过几天再回去。伙计们走后,二人回屋合计了一会儿,然后一起出了客栈,到街上转了转,并摸清了去法云寺的常道。
二人返回时,在客栈二进院落的过道上迎面看见玉凤往外走,二人遂向她点了下头,玉凤也对二人微微一笑,擦肩而过。玉凤这一笑,其妩媚之态与昨晚的冷峻情形迥然不同,似乎蕴含了一丝春意,俊奇不禁心动。袁祥悄声对他说:“看见没,唐姑娘对你笑呢。”
午饭后,袁祥、俊奇在屋里歇了约一个时辰,然后出了客栈,从常道前往法云寺。两人一身便装,袁祥只贴身带了两把匕首,俊奇仍然带着双刺,外面用短衫遮盖。到了法云寺,二人站在山门前,看见有不少香客进出寺院。
过了一会儿,见一位老者从寺内出来,从他们所站之处经过,俊奇上前拱手施礼道:“请问老丈,这法云寺的方丈可在里面?”老者答道:“方丈在里面,听说刚从京城办完事儿回来。”“谢谢老丈。”
二人略一嘀咕,由俊奇独自进寺探视,袁祥在外面等候。
俊奇走进山门,沿着寺院西侧向里走,过了天王殿,就来到大雄宝殿,见不少人在这里敬香,有几个僧人在旁边照应着。俊奇打量这些僧人中没有那个秦龙,也上前向僧人要了三柱香,装模作样地敬香礼拜了一番,又布施了点儿碎银,然后绕向殿后。过了西侧的禅房,就来到寺院的后面,西侧是法堂,法堂东侧挨着就是方丈室。俊奇见法堂和方丈室后面的那堵高墙,心下立时明白,在法堂和方丈一定有暗门通向后院。
俊奇走到方丈室时,恰好方丈门开了,见里面走出两个僧人,左边一位身材魁梧,相貌凶悍,方脸色黑,右目已瞎,正是秦龙!俊奇一见,立即驻足合掌施了一礼,秦龙也竖起单掌还了一礼,之后各自走开。俊奇心里高兴,加快脚步从寺院东侧走了出去。
见着袁祥,二人一嘀咕,在寺院外围又巡视了一番,然后从常道返回了客栈。
楼主 于坤琦  发布于 2020-09-05 17:20:54 +0800 CST  
晚上二更刚过,见对面玉凤的房内灯色已暗,袁祥、俊奇换了夜行衣,带了兵刃,从后窗跳出屋来,蹿房越脊,落到对面厢房的后面。
袁祥轻轻叩了叩后窗,听里面问道:“谁?”袁祥低声答道:“唐姑娘,是袁某,那个秦龙已经回来了,我们在墙外等你。”“好,我这就出去。”
二人跳出客栈边墙,等着玉凤。不一会儿,玉凤从墙内跳了出来,她一身夜行衣靠,背着宝剑,蒙着面纱,见了二人一抱拳:“多谢二位。”三人略事商议,便施展速行功夫直奔法云寺。
此时月华如水,微风习习,路上寂寥无人,远处不时传来几声狗吠。到了前面的村子,三人施展功夫,蹿房越脊,很快便到了村后。
三人跳下村后院墙,袁祥说:“唐姑娘稍留步,我们戴上头套。”玉凤便停住脚步。二人在衣内掏出了黑头套,套在头上,前面有露眼透气的窟窿。俊奇说:“唐姑娘,我先到方丈看看,若秦龙不在,再去那个后院。”玉凤应了一声。见四下无人,三人迅速窜到寺院外墙的东侧,沿着墙根向北赶。
大约到了方丈的东墙外,俊奇对玉凤说:“唐姑娘稍候,我先上去看看。”说罢,纵身跃上墙檐,向院内的方丈室看了看,转身对下面说:“方丈里没人。”然后向北一摆手,踩着琉璃瓦墙檐迅速蹿上后院的高墙,下面的袁祥和玉凤也随着奔向外墙的后面。
俊奇蹿到围墙后端,已在院内正房的东侧,停步向下一看,然后向墙外二人一挥手,从墙上纵身跳到院内,落地无声,然后蹑足轻步,转到正房的后面。袁祥和玉凤也跃上后墙,跳到院内。
俊奇贴近东间后窗,见里面亮着灯,隐隐传出男女的欢叫声,便用唾沫润了润下面的窗纸,用手指挖了个小孔向内窥视。俊奇见二人凑近,向窗内一指,悄声对玉凤说:“这个不是秦龙。”玉凤贴窗向内一看,羞愤交加,一扭脸“啐”了一口,对二人说:“这和尚就是秦龙的那个徒弟。”屋内西侧的床上,秦龙的徒弟谢勇正在和一个女子赤身鏖战。
三人又溜到西间窗下,俊奇抢先透过窗孔向里看了看,见秦龙正和一个女子赤条条的在西北侧的绣床上大参欢喜禅。他悄声对玉凤说:“这个就是秦龙了。”说完往旁一闪身。玉凤贴窗一看,顿时双目喷火,银牙紧咬,掉身便向房前奔去。袁祥、俊奇紧随其后。
到了前面,玉凤轻轻一推正房堂屋的隔扇门,见门已上闩,反手从背后拔出了宝剑,把剑插入隔扇中间的缝隙,压在门闩上,用暗力猛向下一压,门闩“歘”的一声立时断开。旁边俊奇悄声说:“唐姑娘,你去杀秦龙,外边由我们对付。”玉凤应了一声,推门而入,奔向西间。俊奇示意袁祥守在正房门口,他拔出双刺,跨进堂屋,窜到东间门口。
楼主 于坤琦  发布于 2020-09-05 17:28:58 +0800 CST  
现在天涯对敏感词的管制也很严了,个别词只得改一下,不然发不出来。
楼主 于坤琦  发布于 2020-09-05 17:34:15 +0800 CST  
玉凤左手一推西间的隔扇门,见也已上了闩,便从腰囊中摸出了几枚子午钉,再次把宝剑插入门缝断开了门闩。
秦龙不愧久历江湖,听见门闩异响,知道不好,立即跳下床,裤子也顾不上穿,从床头柜上抓起一把刀,抽刀出鞘,又把那筒梅花袖箭抓在手里,定神向门口一看,见闯进一个身着夜行衣、手持宝剑的蒙面女子。趴在床上的女子抬头一看,“啊”的一声尖叫,急忙扯起被子蒙在身上,缩做了一团。
秦龙故作镇静,喝道:“什么人!”
玉凤持剑一指秦龙,喝道:“秦龙,血债血偿,你死期到了!”
秦龙立时想起眼前的女子是谁,明白此刻已是你死我活,无由多说,左手把梅花袖箭一抬,对着玉凤便按动了机簧。几乎是在同时,玉凤左手一抖,也对秦龙打出了一枚子午钉,但时间稍稍领先于秦龙。玉凤子午钉出手后,随即向左移闪了半步,避开秦龙射来的袖箭。
秦龙站在床边,空间较玉凤站的地方为小,所以闪避腾挪受了限制。再是他平时都把袖箭绑在右小臂上,使用时用左手按动机簧发箭,但此时因情势所迫不得不用左手发箭,因此准度就打了折扣,而玉凤的子午钉左右手皆可连发自如,这样一来,秦龙便落了下风。
二人相互对射,左避右闪,秦龙手忙脚乱地射空三枚袖箭后,左肩锁骨下窝便“噗”的一下中了一枚子午钉,疼得左臂一阵痉挛,袖箭随即脱手,见一缕尖风又奔头部,急忙低头躲过。
玉凤把手中子午钉打光后,挺剑扑向秦龙。秦龙困兽犹斗,持刀上步,迎着玉凤就是一记猛劈。玉凤见刀劈来,随即撤步抽臂避开来刀,接着反手一剑削秦龙右腕。秦龙急忙抽臂收刀,但剑锋还是削到了刀背上,“呛啷”一声,刀的前半截被削落在地。秦龙惊得一愣神,玉凤随即抬手一剑刺其咽喉。秦龙忙用残刀向左一磕来剑,接着“嘿”的一声,身形前扑,对着玉凤劈头盖脸就是一刀。此时秦龙已是狗急跳墙,意在拼命。玉凤忙向右侧闪身,同时宝剑回拨来刀。
见玉凤闪开,秦龙拧身便向门口蹿去,不料一个蒙面夜行人挡在了门口,一挥手向他面部打出一粒飞蝗石。秦龙惊得把头一偏,但还是击中了眉骨,他“嗯”的一声,脚下一错,身子一拧。正在这时,玉凤的宝剑可就到了,“噗”的一下刺进秦龙的后肋。秦龙大叫一声,仆倒在地。玉凤接着再下一剑,砍下他的头颅,顿时颈腔喷血,溅了一地。
俊奇对玉凤说:“唐姑娘,他那个徒弟也打发了。”说着一指对屋门口。玉凤过去一看,地上躺着的正是谢勇,便对尸首又刺了两剑,然后转身反握剑把,对俊奇一抱拳:“多谢丁兄。”
刚才谢勇在东间房里,听见门外有异响,急忙撇下那个女子,下床穿上裤子,拿着刀奔向门口想看个究竟,刚跨出房门,等在门口的俊奇就对他下了杀手,谢勇措手不及,一刺毙命。
楼主 于坤琦  发布于 2020-09-06 14:52:51 +0800 CST  
正房内的斗杀声虽然短暂,但夜深人静,自然惊动了整个后院。厢房内其他正在温柔乡中享受的僧人纷纷惊起,开门察看,见正房门外站着一个身穿夜行衣、手持柳叶单刀的蒙面男子,都大惊失色,纷纷拿着兵刃窜出来扑向正房,头一个就是秦龙的另一个徒弟杜杰。
杜杰持刀一指袁祥,喝道:“大胆贼人,来此作甚!”袁祥也不答话,一抖腕子对杜杰打出一粒飞蝗石。杜杰急忙偏头闪开,身后的一个僧人猝不及防,正中额头,“嗯”的一声仰跌在地。袁祥连连发弹,又有几个僧人被击中,纷纷后退。
此时俊奇、玉凤从屋中窜了出来。杜杰见此情景,明白来人必为寻仇,而且身手不凡,秦龙恐已授首,但仗着人多,还有些底气,便对其他僧人喊道:“你们都别乱,跟我杀了这几个贼人,别让他们跑了!”说罢挺刀上前。那些僧人中武功还算不错的也就四五人而已,包括以前宏光的几个徒弟,刚才被袁祥一阵乱石打得惊魂未定,知道来人必为高手,但仗着人多势众,也就围了上来。
玉凤认出了杜杰,一个箭步窜了上去,挺剑便刺。杜杰见玉凤一剑刺来,忙用厚背砍山刀往上一磕,他自恃臂力过人,见来人又是女子,想把对手的剑磕飞。玉凤身形略收,把剑一竖,使刀磕空,接着右足向右前方斜进半步,避正击斜,剑刺杜杰面门。杜杰急忙向左后拧身侧闪,用刀内磕来剑。玉凤把剑一沉,使刀磕空,右足向右前方再催半步,步随剑进,又刺杜杰肋部。玉凤这招是九绝莲花剑中的一大杀招,避正击斜,寸步斜进,先高后低,攻势连环,疾如电光石火。杜杰虽然用刀下磕,但已慢了一拍,“哧”的一声,剑锋扎入右肋,紧接着刀便磕在剑身上,剑身一震,使刺入的剑尖在杜杰肋部猛地向下一豁,杜杰痛的大叫一声,撒手扔刀,转身向后踉跄了两步,栽倒在地。杜杰的臂力果然不小,这一砸险些使玉凤的宝剑脱手。
玉凤和杜杰交手之时,袁祥和俊奇也冲了上去,俊奇在玉凤右侧,袁祥在玉凤左侧。俊奇手持双刺迎向一个僧人,见此僧一刀劈来,速向右前方上右步并向右闪身,在避开来刀的同时,左手钢刺反压来刀的刀背,随即再进左步,左手钢刺便刺进此僧的咽喉,僧人“嗯”的一声,身子往回一抽,仰跌在地。正在此时,又有一僧从俊奇的右前侧扑来,搂头猛劈一刀。俊奇速向右侧移步闪身,避开来刀,同时左手钢刺反压来刀的刀背,随即上左步,右手钢刺猛刺对手心窝。因速度快,距离近,此僧根本来不及闪避,“呃”的一声,心窝中刺,顿时毙命。另一边的袁祥此时也砍翻了一个僧人。
玉凤刚刚刺翻了杜杰时,一个僧人趁此空挡,窜至玉凤的右前侧向她一刀劈来。俊奇心系玉凤,见此急忙转身扑向此僧。玉凤眼角余光见此僧杀来,速向左前侧跨步转身,同时手中剑反臂上撩,拨开来刀,但此僧随即惨叫一声,扑倒在地,原来是俊奇在他身后给了一刺。此时又有一僧向玉凤迎面扑来,举刀便劈,玉凤急忙后撤左步,掉转身形,同时手中剑向左格开来刀。见玉凤左侧露出空挡,此僧前催半步,抬刀对玉凤左颈又是一记横削。玉凤遂把剑再向左一格,刀剑相碰,“铮”的一声。此时二人距离贴近,玉凤速探左手抓住此僧右腕,使其不能施招,随即右手调转剑锋,斜削此僧的左颈,顺势左手往后一带。此僧“嗷”的一声,顿时颈破血喷,扑倒在地。
玉凤大仇已报,心里痛快,勇力倍增,施展莲花剑法,痛下杀手,剑光闪处,瞬间又有二僧毙命。见三人实在厉害,余下的僧人纷纷逃命。玉凤见杜杰还在地上抽搐呻吟,过去又补了两剑,这才了账。
楼主 于坤琦  发布于 2020-09-06 14:55:55 +0800 CST  
@ty_143018418 2020-09-06 17:30:04
玉凤对杜杰的那招,我记得好像在武当剑中也有,对方刺来一剑,我方往右侧移步一闪,同时回刺对方内门,典型的避实击虚,不过楼主写的却是主动进攻,而且是连进两下,应该更胜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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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兄台也研究剑法,这招进攻比反击更易得手。
楼主 于坤琦  发布于 2020-09-06 20:36:32 +0800 CST  
正文继续

三人见僧人都跑向院子西南角茅厕前的一间小房,明白那里一定有暗门通向前院,便追了过去,要看个究竟。三人追进这间小房,见在房的南面开着一扇铁门,门内有条短道直通对面的铁门,铁门内就是法堂,僧人都从这里跑进法堂,穿过法堂再逃到前院。
三人追出了法堂,袁祥停步对前面逃跑的僧人喊道:“你们这些贼和尚听着,明天衙门定来查办,识相的赶快滚远些,省的惹火烧身!”有几个僧人边跑边回头看了看。见僧人已经逃去,三人又从暗门返回了后院。
一进后院,见有几个妇女从房内探身向这边看,见三人返回,吓得又缩回房去。三人略一商议,玉凤说:“我进去和她们说吧。”就走进一间厢房。屋内的两个女子见玉凤进去,大呼饶命。玉凤说:“你们别怕,我是来救你们出去的。”女子一听,连忙磕头称谢。
玉凤问:“你们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女子就把前后经过说了一番。玉凤说:“你们去告诉其它屋子的人,就说那个方丈原来是个江湖大盗,干了很多坏事,犯了命案后为躲避官府追缉作了和尚,我们已经把他杀了,他是咎由自取。现在寺里的和尚死的死,逃的逃,等明天一早外面有人来就让他们帮着报官,让官府来处理后事,并把你们送回家。”女子连连称谢,便跑到其它屋子告诉其他的妇女。
不一会儿,有二十多位妇女从各屋走了过来,见着三人纷纷跪倒称谢。三人又安抚了一番,让她们先待在屋里不要出去,等明天报官后自有安排。因院子北面躺着一些死和尚,住在北面屋子的妇女都回屋收拾了一下东西,搬到南面的屋子。
俊奇见东南角也有一间小屋,便说:“师兄,我们到那边看看是否还有暗门。”三人走进这间小屋,果然看见南墙有扇铁门能通到前院的方丈室,但门锁着。俊奇说:“估计秦龙是从这个门进院的,进去看看吧。”说着就要用钢刺撬开门锁,玉凤说:“丁兄,让我来吧。”俊奇知道她要用剑断锁,往旁一闪身。玉凤手起剑落,把门锁斩断。袁祥赞道:“真是把宝刃。”
推开铁门,就是方丈室。袁祥说:“秦龙这厮,来这儿作方丈一定攒下不少私货,这番去京城见司礼太监,也少不了带回一些资财,咱们何不搜出来做些有益之事。”俊奇说:“师兄说的是。”玉凤暗笑。
三人搜了一会儿,果然在卧室一角看到一个小银柜子,袁祥打开柜门,见用隔板分为两层,上层是成包的碎银和制钱,下层摞着两个小木箱,都上着锁。袁祥笑了一声:“这就是了。”用手一推木箱,感到分量不轻,就把箱子搬出来,用刀削掉了锁,打开一看,里面全是金银锭子。袁祥说:“这趟没白来,这些我们就受用了吧。”三人一商议,在屋里找了两块绸布,把两个箱子分别包裹起来,又拿出一些碎银,让玉凤分给那些妇女。
三人出了屋,玉凤把这些碎银挨屋分给了那些妇女,她们自然又恩谢了一番。
然后三人又到前院巡视了一会儿,这时听寺外远处传来报更的锣声,已是三更。俊奇停步掐了掐手指,又拿出小罗盘看了看,对袁祥说:“师兄,咱们走吧,向西南走。”袁祥应了一声。
玉凤不解,便问俊奇:“丁兄,我们回客栈应向东南走才对,你怎么说向西南走?”
俊奇答道:“这是奇门遁甲的隐身法,我们先向西南走一会儿,为的是不让人发现行踪,然后再转回客栈。唐姑娘不用担心,随我们走就是。”
玉凤懵懂地应了一声。
三人走出山门,向西南方奔了下去,所经之处都是庄稼地,寂寥无人,约走了二里多路,前面出现了一处村子。俊奇示意留步,又拿出罗盘一看,说:“咱们现在往东走。”三人便沿着村后的一条土路转向东走去。
到了和兴客栈的墙外,玉凤说:“二位到我屋里坐会儿吧,我还有话说。”
袁祥应了一声,和俊奇交换了一下眼色。随后三人跳进院内,从后窗进了玉凤的屋子。
楼主 于坤琦  发布于 2020-09-07 20:48:56 +0800 CST  
@说如果时光 2020-09-07 18:24:00
故事很精彩、内容很回味、难得的好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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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欣赏
楼主 于坤琦  发布于 2020-09-07 20:51:02 +0800 CST  
正文继续

玉凤点着了油灯并把灯光调暗,便请二人落坐,然后解掉面纱,卸下了宝剑和鹿皮囊。袁祥、俊奇也放下包裹兵刃,解掉面罩,坐在凳子上。
玉凤走到二人面前说:“今日我能报此大仇,全仗二位拔刀相助,此恩我永生难忘,请二位受我一拜。”说罢双膝跪下,伏身便拜。
二人急忙起身说:“唐姑娘不必如此,快快请起。”
玉凤盈盈立起。
袁祥说:“我先前说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侠义道的本分,姑娘若是如此,倒显得我们小气了。”
玉凤随后转身从一旁搬了个凳子,在二人的斜对面坐下来,二人也落了座。
玉凤说:“我还有一事相求。”
袁祥说:“姑娘但说无妨。”
玉凤望了俊奇一眼,显出忸怩之态,欲言又止。
袁祥猜到了几分,便说:“姑娘有什么事儿尽管说吧。”
于是玉凤对俊奇说:“丁兄,我愿意把终身许配给你,你可否愿意?”说完,羞涩而又期待地望着俊奇。
二人一听,又惊又喜,心想这姑娘真是率直,竟然抢在我们头里直截了当地求起婚来!俊奇故作矜持之态,看了一眼袁祥。
袁祥便说:“唐姑娘果然与一般女子不同,坦率大方,不失武林人的本色,令人佩服。只是我兄弟面嫩,不好意思作答,这事儿我就给他做主吧,他肯定愿意娶唐姑娘为妻的。”
玉凤说:“袁兄,这事儿你做不了主,我要丁兄亲口答复。”
俊奇只好顺水推舟道:“我答应唐姑娘就是。”
玉凤一听,抿嘴一笑。
袁祥对俊奇说:“师弟,你可别辜负了唐姑娘的一片美意,回去我就等着喝你俩的喜酒了。”又问玉凤:“唐姑娘,你怎么看出我这位师弟还未成婚的?是你师父妙真道长先前告诉你的吗?”
玉凤聪明绝顶,听袁祥这话虽然落实了俊奇还未成婚,但似乎话里有话,便说:“袁兄,我师父没说过这事儿,我看丁兄是个可嫁的男人,所以愿意嫁给他,就是他已经成婚了,我也愿意给他作妾。”
听了这率直甚至近乎痴情的表白,俊奇很是感动,遂起身向玉凤作了一揖说:“多谢唐姑娘对丁某的一片美意。”玉凤也起身还了一个万福。
袁祥心想这倒省事儿了,干脆趁热打铁把这事儿定下来吧。便说:“你俩真是天作之合。唐姑娘,我看这么办吧,明天我先回沧州,向我兄弟的父母通个信儿,让他陪你回姑妈家,一是告诉他们你大仇已报,再是让你姑妈一家也见见我兄弟,然后你俩一起回沧州完婚,这样好不好?”
玉凤一听正合心意,看了俊奇一眼,对袁祥说:“好,那就先谢谢袁兄了。”
袁祥转头又问俊奇:“师弟,你看如何?”
俊奇含笑说:“就依师兄吧。”
袁祥便说:“那你俩就交换一下定情信物吧。”
俊奇就把腰间挂的玉佩解了下来,起身交给玉凤。
玉凤含笑收下了玉佩,然后进了里屋,拿出一个随身戴的香囊交给俊奇。
此时唐玉凤大仇已报,又如梦似幻地得着这么一位如意郎君,终身有靠,怎不欣喜?她脉脉含情地问俊奇道:“丁兄家里还有什么人?父母都健在吗?”
俊奇答道:“父母都健在,还有一个兄长,已经成家了。”
袁祥接话道:“唐姑娘,他家是书香门第,他父亲是进士,曾在保定府做过知县,后来辞官经商,现在可说是家财万贯。我师弟不但武艺好,学问也好,还是个举人呢。”
玉凤颇感惊讶:“丁兄,这是真的?”
俊奇微微一笑说:“书香门第倒不假,家财万贯谈不上,还算宽裕吧。”
玉凤心想怪不得这般俊雅,原来是渊源有自,益发庆幸自己的选择,便问:“丁兄,那你为啥不做官儿呢?”
俊奇答道:“我对做官儿没兴趣,哪有行走江湖这般逍遥自在。”
袁祥笑着说:“他要是做了官儿,怎会遇到唐姑娘呢?”
玉凤低头一笑。
袁祥也是高兴,对玉凤说:“这天下万事儿都不是偶然,我们县里有位算命先生叫杨瞎子,算命很准,先前他对我师弟…..”
袁祥刚说到这,俊奇忙用胳膊肘碰了碰他,袁祥随即打住话头,干咳了一声。
玉凤知道其中定有缘由,忙问:“袁兄,他说什么?”
俊奇接过了话头:“唐姑娘,你是哪年生人?”
玉凤答道:“丁酉年。”
袁祥笑道:“一个属龙,一个属鸡,这真是龙凤呈祥了。”
玉凤这才知道俊奇是属龙的,算了一下今年就是二十九岁了,便问:“丁兄属龙,今年应该二十九岁吧。”
俊奇点头称是。
玉凤心里纳罕:“怎么这个岁数还没成婚呢?但看相貌和我岁数差不多。”
袁祥见大事已成,且已近四更,便说:“唐姑娘,因今夜我们干的这事儿,明天起必然在这一带传开,为避免让人生疑,明早我二人先离开客栈,我回沧州,让我师弟在沙河镇南面的阳西道口等你,过一会儿你再走,到阳西道口和他会面,然后你俩一起回涉县。”
玉凤点头应了一声。
楼主 于坤琦  发布于 2020-09-08 10:36:45 +0800 CST  
天涯怎么把发的那段删掉了?再补上吧。


“天已四更,我们该回去了。”说着,二人便站起身来。
袁祥拿起一个包裹说:“唐姑娘,这箱银子留给你,算是我师弟的定礼吧。”
玉凤说:“袁兄,我不要,你们都拿回去吧。”
“唐姑娘,莫非你嫌少吗?”
“袁兄,没有定礼我照样嫁给他。”
俊奇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暖流。
“唐姑娘,就算你不要定礼,你姑妈能不要吗?”
“袁兄,这你就甭管了,我想嫁他谁也挡不住,姑妈那由我说去。”
袁祥转头对俊奇说:“师弟,真羡慕你找了这么个好媳妇儿。”
玉凤娇羞一笑。
“好,唐姑娘,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咱们沧州再见吧,我等着喝你俩的喜酒。”说着袁祥把那个箱子交给俊奇,自己提着另一个向后窗走去。
俊奇含笑对玉凤说:“唐姑娘,那我们先回屋了。”玉凤脉脉含情地向俊奇点点头。
回屋后,袁祥对俊奇说:“师弟,大功告成,我就等着喝你的喜酒了。你这媳妇儿可真是女中丈夫,可让你找着了,就像从天上掉下来一样,等带回去,你娘见了不知得怎么乐呢!瞧她说的,你就是成婚了也要给你作妾,还不要定礼,这真是铁了心跟定你了。虽说我们帮她报了仇,她心怀感激,但看出来她是真心喜欢你。娶这样的媳妇儿,你等这些年也不算亏吧。”
俊奇自然是喜不自胜,说:“此女的确难得,能得此女为妻,我此生足矣,多谢师兄撮合。”
“足矣?那孙老道说你今年要连娶二妻,另一个是什么当朝武官之女,到时真来了你还能不要?”
俊奇讪然一笑。
“刚才亏你拐了我一下,不然我真把这档子事给扯出来了。哎,你赶快修书一封,我给你捎回去,就说你已经找到媳妇儿了,和她先回姑母家一趟,过些天回家就完婚。我回去给你父母先报个喜,让他们高兴高兴,把家里收拾一下,准备接新娘子。”
俊奇答应了一声,便调亮了油灯,从包裹里拿出笔墨纸砚,从茶杯中倒了点儿水研了墨,匆匆写了封家书。
信中写道:“父母大人尊鉴。儿俊奇押镖返程至顺德府沙河镇,于客栈偶遇一孤身女子,荆钗布衣而清丽不俗,心甚异之。夜间与袁兄尾其踪至法云寺,睹其蹿房越脊之身手,知非常人。及至法云寺,不意见寺中秘藏妇女多人与寺僧苟合,知此寺非善,亦猜测此女夜探此寺恐为寻仇。又于返途之小树林,窥此女操演拳剑,凌厉精奇,颇为倾慕。后与攀谈,方知缘由。此女姓唐,名玉凤,生于丁酉,彰德府涉县人,其父数年前走镖与一盗匪结仇,后此贼寻仇至唐家,举家皆遭毒手。”
“此女复学艺于华山飞云观,艺成后苦志寻仇,知仇人隐迹于法云寺,且为方丈,因赴京未归,故累探未遂。吾与袁兄悯其情、敬其志,于次夜助此女手刃仇人,驱散恶僧,亦使寺中妇女复得自由矣。此女既感助力,又兼钟情,愿以终身相许。吾念此女貌既绝伦,武亦超群,且侠风磊落,诚难得之佳人也,故愿与结鸾凤之缘,望父母大人恩允是幸。袁兄先归报此佳讯,吾与此女偕返涉县,晤其姑母,不日即归。临笔仓促,余言待陈。儿俊奇拜上。”
信的译文是:“父母您好,我押镖返程至顺德府(即现在的河北邢台)沙河镇,在客栈遇到一位孤身女子,穿着普通却清丽不俗,感到很奇怪。我和师兄袁祥夜间尾随她到法云寺,看到她飞檐走壁的身手,知道她不是一般人。到了法云寺,不料发现寺中秘藏有多名妇女与寺僧淫乱,知道该寺不是善地,猜测该女子夜探寺院可能是为了寻找仇人。在返程的小树林里,我们又偷看她练习拳剑,招式凌厉高妙,非常倾慕,于是便和她打了招呼,攀谈起来,这才明白事情的原委。她名叫唐玉凤,生于丁酉年,是彰德府涉县(属现在的河北邯郸)人,她父亲多年前走镖与一伙劫匪结了仇,后来这伙贼人找到他家,全家都被杀害,只有她一人幸免。”
“后来她又去华山飞云观重新学艺,艺成后苦心寻找仇人,得知仇人隐藏在法云寺,并且是该寺的方丈,因他赴京未归,所以探访多次没有得手。我和师兄怜悯她的遭遇,敬佩她为父报仇的一片苦心,在第二天夜里,帮助她杀了仇人,驱散了恶僧,解救了那些妇女。唐姑娘既感念我的帮助,又钟情于我,愿意嫁给我为妻。我见她相貌绝伦,武艺高强,并且又有磊落的侠气,实在是难得的佳人,所以愿和她结亲,希望父母能成全此事。师兄袁祥先回去把这个喜信儿告诉你们,我和唐姑娘一起返回涉县,见见她的姑母,随后就回去。因时间仓促先写到这里,详细情况回去再说吧。”
俊奇把信交给袁祥,换下了夜行衣,方才熄灯歇息。

楼主 于坤琦  发布于 2020-09-08 17:08:03 +0800 CST  
正文继续


第五章 洞房花烛

次日一早,二人起来洗漱时,看到对屋门虚掩着,知道玉凤已经留神这边。二人用过早饭,打理好包裹,到前台结了账,然后牵马出了客栈。二人互道珍重后各自上马,袁祥沿沙河镇北上,俊奇则南下直奔阳西道。
这阳西道与沙河镇的南端相交,道口两侧仍有不少店铺。俊奇策马拐过道口,向西走了不远就下了马,把马栓在路边的一棵杨树上,蹲下身来静等着玉凤。
此时俊奇仍然沉浸在欣喜之中,这些年,他一直在等着这一天,现在终于有了结果,唐玉凤不仅完全满足而且超出了他心目中的预期,这才是他要找的女人!这使他对杨瞎子和孙道长的预言在惊异之外,又对二人添了一层感激。如果没有这个预言,他也许不会等到这一天,他会提早娶一位漂亮贤惠的普通女子,这毫无问题,但这可能吗?他随即否定了这个可能,因为他要找到是像唐玉凤这样的女人!这不由使他更加确信,在冥冥之中的确有命运的存在,他和唐玉凤的缘分或许早已命中注定。
按照这个预言,他今年会连娶二妻,第一个已经出现了,第二个又在哪里?孙道长说她父亲是当朝武官,官职不小,莫非是在京城?这个念头一闪,很快又收了回来,这不是出于他的意志,而是眼前的这个唐玉凤使他不愿多想,她的音容笑貌几乎完全占据了他的内心。他刚开始见到这个女人时便被她迷住了,没成想仅过了一天,这个女人便主动要嫁给他,而且他即将拥有这个女人!他相信这不是做梦。想到这,他的身体内部猛然生起一股激流,随即遍满周身,使周身酥麻畅快,如同过电。
随后俊奇站起身来,双臂盘在胸前,看着路上的车马行人,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
等了一会儿,忽然从道口传来一阵马铃声,俊奇扭头一看,过来一匹黄马,马上正是唐玉凤。见她已换成先前的便装,斜背着包裹和宝剑,娥眉淡扫,唇红微涂,较昨日更显俏丽。俊奇顿时精神一振,向玉凤招了招手,玉凤也向他招了招手。
玉凤到了跟前,勒住马,含笑说:“俊哥,让你久等了。”
看着玉凤的娇媚笑容,又听对他改了称呼,俊奇心头荡漾,含笑说:“没什么,才等了一会儿。玉凤,你吃饭了吗?”
“吃过了。”玉凤听俊奇这样叫她,很是快意。
“好,咱们走吧。”俊奇转身解开马缰,翻身上马。
两匹马一黄一白并辔西行。
“玉凤,你来时也走这条道吗?”
“嗯,我熟悉这条道,咱们紧着赶,中午可以到继城驿,傍晚就能到井店镇了。”
“好,那咱们中午就在继城驿打尖吧。”
说罢,二人快马加鞭,赶了下去。
因是快马奔驰,二人互相不能多谈,但喜悦之情溢于言表,顾盼之间心意交通,似已胜过千言万语。跑了一阵儿,已看出玉凤的马比俊奇的马脚力略占上风,玉凤不时地回勒马缰以控制马速。
俊奇说:“玉凤,你的马脚程快,我有点跟不上。”
玉凤嫣然一笑:“俊哥,你放心,我跑不了。”
俊奇一笑。
就这样跑一阵,走一阵,时至午时,就到了继城驿。
二人下了马,牵马走进街市,找了一家食宿两便的干净饭馆停了下来,门外的店伙计张罗着把马牵到马槽喂饮,二人便走进了食堂。
食堂里有不少食客,因二人的相貌实在出众,女的还背着兵器,所以一进门便吸引了不少目光。二人拣了一张紧靠后墙角的空桌,放下了包裹。玉凤向伙计要了几样饭菜,和俊奇先后到茅厕方便了一下,净了手,然后相对而坐。
“俊哥,你和袁大哥这次押镖去哪里?”
“去晋城。”
“我以前也押镖去过晋城,你们沿途还顺利吗?”
“顺利。”俊奇顿了一下,含笑说:“不但顺利,还大有收获。”
“什么收获?”
“收获了一个大活人。”
玉凤明知故问:“嗯?什么大活人?在哪里?”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玉凤低眉一笑。
看着玉凤的妩媚之态,俊奇心荡神怡。
玉凤又问:“俊哥,昨晚袁大哥说你们县有位杨瞎子给你算过命,你怎么不让他说了?”
俊奇眼光向周围一扫,压低了嗓音说:“昨晚我有些困,不想让他多说了。”
见玉凤有点诧异,俊奇继续说:“那杨瞎子算命很准,他说我父亲有官命但做不大,我弟兄三人,老二夭折,我是老三。”
“你还有个二哥?”
“是,不到周岁就死了。又说我十六岁和十九岁文上有喜,实际我十六岁中秀才,十九岁中举人。他说我允文允武,但没有官命,甚至说我有僧道师父,实际我师父金翅鹞子原来是少林和尚,我先随他学的艺,后来他又让我投师崂山明霞洞的孙道长。”
玉凤听了有些惊奇:“哦,这么准。那你几时拜孙道长学的艺?”
“二十岁那年。后来我问婚姻,他说我婚姻来的晚,在二十九岁上。”说到这,俊奇停了下来。
“俊哥,他还说了什么?”
俊奇嗫嚅了一下说:“他说我媳妇儿貌美贤能,还会舞刀弄剑,但不是本地人。”
“真的?”
“真的。”
“他还说什么?”
“就这些吧。”
玉凤凭直觉感到俊奇一定还有所隐瞒,但见他不想多说也就不再追问。
“俊哥,那这些年就没人给你提过亲?”
“哎,提过很多,自打我中了秀才就没断过,但是……”
“但是什么?”
俊奇眼光扫了下周围,对玉凤一笑,低声说:“我要找的是你这样的女人。”
玉凤低头一笑,双颊顿时泛起红晕。
这时,伙计给二人送上了饭菜,二人便收住了话头,开始吃饭。
由于二人喜事临头,两情相悦,故胃口大开,且边吃边谈,自然比平时多吃了些,又让伙计上了几个菜,临到吃完已过了半个时辰。
俊奇说:“玉凤,你姑妈家有什么人?”
“姑妈、姑父,还有表哥、表嫂、侄子。”
“到你姑妈家我总得买点什么吧。”
“俊哥,你什么也不用买。”
俊奇摇摇头说:“我还是买点吧,比如新鲜果品之类,省的别人说我不通礼数。”
玉凤一笑:“你若非要买,咱们到了井店镇再买吧。”
“那好吧。”
二人起身背了包裹,玉凤抢先付了账,然后到马厩牵出马来,重新上了路。
二人抖缰加鞭,经过阳邑镇、西戌镇,酉初便到了井店镇。
二人下了马,到市场上买了几样新鲜果品,转过几个街口,便到了玉凤的姑妈家,见门墙宽大,瓦房飞檐,即知是个富户。
玉凤走上台阶叩了叩门,里面问道:“谁?”
“我,玉凤。”
门开了,有个四十多岁模样的男子探出身来,一见玉凤便说:“玉凤回来了,老太太正念叨你呢。”他一转脸看见俊奇,就问:“玉凤,这位是谁?”
“是我朋友。张叔,你把马牵进去喂喂。”
张叔应了一声,便对俊奇略一拱手,随后出来把马牵进门侧的车马房。
玉凤领着俊奇,拿着包裹果品进了门侧的客厅,让他在此坐等,自己出去打了桶洗脸水回来,往洗脸架上的脸盆里倒了些,让俊奇洗脸。
俊奇含笑说:“多谢夫人。”
“嗯,现在就是夫人了?”
“怎么不是?”
玉凤娇媚一笑,转身走出客厅,招呼张叔烧些茶水,随后匆匆进了内院。
俊奇洗罢脸坐了下来,见客厅窗明几净,墙上挂着书画,靠墙还有一个博古架,上面放着一些摆件并燃着檀香,不失雅致。
过了好一会儿,玉凤和姑父周良、姑妈唐氏、表嫂王氏一起来到了客厅,俊奇遂站起身来。三人略一打量俊奇,心中暗喜:“好英俊的相貌,怪不得玉凤要嫁给他。”见他中等身材,头戴黑丝网巾,一身浅蓝色短装,腰扎革带,脚蹬薄底快靴,蚕眉凤目,犀鼻弓口,面如冠玉,俊雅不俗。
玉凤介绍说:“俊哥,这是姑妈、姑父,这是表嫂。”
俊奇遂对唐氏、周氏躬身一揖,说:“二老安好,晚生有礼了。”
唐氏、周良忙含笑还礼,随后俊奇又向王氏见了礼。
唐氏对俊奇说:“刚才听玉凤说,是丁先生和师兄帮着她杀了仇人,老身感激不尽,请丁先生再受老身一拜。”说罢又深深道了个万福。
俊奇忙又还礼,并逊谢了两句。
随后分宾主落了座,玉凤坐在俊奇身旁。此时张叔送来了茶水,王氏起身冲茶,然后给几位依次斟上。俊奇打量唐氏,虽已五十开外,但相貌身段风韵犹存,可知当年也是个俊俏人儿。寒暄了几句,唐氏便问起俊奇家里的情况,俊奇一一作答。两位老者不时点头,心里越发庆幸玉凤找了个好人家。俊奇也略说了与玉凤相识及帮她报仇的经过。
楼主 于坤琦  发布于 2020-09-09 16:05:48 +0800 CST  
正文继续


唐氏说:“丁先生,当初我兄弟家遭了这场祸事儿,我虽是悲伤,但也没指望能报这个仇。玉凤虽有些武艺,但一个姑娘家要报这个仇谈何容易,就想着过阵子给她找个人家算了。但玉凤这孩子为了报仇,又去华山学了三年艺,回来就四处找仇人,我也不好拦着,还托人帮着打探。”
“前些日子听说那个仇人在沙河镇的一个庙里,她得着消息就去了,没成想遇到丁先生和师兄帮着她把仇给报了,这真是老天有眼啊!刚才玉凤跟我说了,她要嫁给你,你们也留了信物,看来这真是缘分,如果她不去报仇,怎会遇到丁先生呢?能找到丁先生这样的人家也是她的福气,我们没说的,我那个死去的兄弟也可含笑九泉了!”说到这便擦起泪来,玉凤也忍不住掉泪。
唐氏顿了顿继续说:“丁先生,听玉凤说,这次你俩回沧州就要办喜事儿吗?”
俊奇应了一声说:“我已让师兄先回去跟我父母说了这事儿,又写了封信让他捎回去,想必父母定会答应,家里也会筹备妥当。”
“那好,这两天我就给玉凤办些嫁妆,我随你俩一起回沧州吧。”
玉凤接口说:“姑妈,你就和我们一起去吧,等办完喜事儿再把你送回来,然后我俩还要去华山一趟,先前我师父嘱咐我,报了仇要回去复命。”说罢扭脸看了看俊奇。
唐氏对玉凤说:“你表嫂也得去,还得有个人儿给你作头走过场呢。”然后对俊奇说:“好,就这么着吧,那我就先叫声侄女婿了!”
几人都笑了。
俊奇忽然想起什么,起身从包裹里取出一个装满金锭的小木匣子,躬身递给唐氏,说:“这点金子算是侄女婿的定礼,请姑母收下吧。”原来这些金子是袁祥和俊奇从那两个箱子里拣出来的,虽说玉凤不要定礼,但袁祥还是告诉俊奇不能缺了这个礼数,免得让人家挑了礼。
玉凤没料到俊奇有这手,便说:“俊哥,我不是说了不要定礼嘛。”
唐氏刚要接过去,听玉凤这么说也是一愣。
俊奇扭脸对玉凤说:“这个你就甭管了,我说了算,姑母您就收下吧。”
唐氏立时明白,但还是收下了盒子,然后对玉凤说:“玉凤,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这是你女婿的心意和当行的礼数,你不能驳了他的这片心意。”
玉凤看了一眼俊奇,心里更添了几分爱意。
俊奇落座对唐氏说:“姑母,此去沧州路途不近,为赶路方便,这嫁妆还望从俭为宜。”
唐氏点点头说:“我明白侄女婿的意思,咱家不比那些大户人家,嫁妆本不丰裕,但该置办的也不能亏缺。”
这时,从门外走进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正是玉凤的表哥周全,他见了这场面有点发愣。
玉凤立即起身招呼道:“表哥,你回来了。”
周全道:“哦,玉凤回来了。”
玉凤对俊奇说:“俊哥,这是我表哥。”
俊奇便起身施礼,周全也回了礼。
此时玉凤正在尴尬不知该怎么对周全介绍俊奇,唐氏说道:“全儿,这位是玉凤的女婿。”
周全“哦”了一声,又对俊奇施了一礼。
王氏起身拉了一下周全的衣襟,二人走出门外喁喁私语了一会儿,周全这才明白。
周氏夫妻看时已不早,便嘱咐家人赶快在堂屋备了一桌晚宴,为玉凤和俊奇接风。一会儿宴席备好,大家都进了堂屋依次落了座,吃喝欢叙,自不必说。
饭后,家人在浴房烧好了热水,玉凤和俊奇分头在里面洗了澡,并换了衣服。这夜,玉凤还在她原来的屋子睡,俊奇则在另一间厢房睡下。
次日一早,玉凤和俊奇起来先在小院里练了会儿功夫,然后吃了早饭。饭后,玉凤带了姑妈为她准备好的一些祭品,和俊奇一起骑马回到涉县原来的住处,在亲人坟前哭祭了一番。俊奇也在唐昆坟前磕了两个头,以尽女婿之宜。二人回到家已近晌午,见唐氏、王氏正在为玉凤打理嫁妆。
唐氏之前为玉凤准备的嫁妆已基本齐全,见俊奇品貌出众,家境不俗,真是难得的好姻缘,心里高兴,对嫁妆又费了些心思。除了要添置一些,有的还要换成更好的,以图个锦上添花,另外也是个攀比的心理,怕让男家人看轻了。
这些嫁妆的大致名目如下:竹制八棱提食盒一个、梳妆匣一个(内装各种梳妆用品如梳子、镜子、胭脂、粉黛、眉笔等)、子孙桶一套(水桶、马桶、洗脚盆)、喜盆一个(内装花生、大枣、莲子、桂圆等,寓意早生贵子)、尺子一个(寓意良田万顷、步步高升)、针线盒一个、青花瓷茶具一套、青花瓷瓶一对(插毛掸)、蜡扦一对、油灯一架、青花瓷茶罐一对、压钱箱一个(内装金银及各种首饰)、绣花鞋两双(寓意相亲相爱,白头偕老)、床上用品两箱(合欢被、鸳鸯枕、床单、幔帐等)、春凳一张、精雕樟木箱两个(内装上等丝绸,取意两厢厮守)、四季内外服装及各色衣料数箱等。唐氏还在一个衣箱的底部放了两个姿态不同的春宫小瓷雕,这是她当年结婚时留下来的,目的当然是为了让夫妻二人明白床第之事。
玉凤的嫁衣早已做好,只是还缺了一件凤冠头饰,唐氏便到镇上的首饰店为玉凤定制了一件精美的凤冠,又购了一些上等布料和所需的物件。
两天后,玉凤的嫁妆便打理妥当,周全到镇上定了两架带棚的马车,一架载人,一架载货,并约好明日一早出发去沧州。
次日早上,大家刚吃过早饭,两个车夫驾着马车已等在门外。大家把嫁妆装了车,唐氏和王氏也带了些随身物品上了车,玉凤、俊奇牵出了马,与周氏父子告辞后,一行人就出发了。
一路无话,傍晚酉时便到了沙河镇,俊奇在和兴客栈的南面找了另一家福安客栈歇宿,开了三间厢房,俊奇单独住一间,二个车夫住一间,唐氏、王氏和玉凤住一间,嫁妆也都卸下来放在这间。俊奇和三个女人一起吃过晚饭,便回到了单间。
时至二更,唐氏、王氏已经睡下,玉凤换了夜行衣靠,戴上面纱,背了宝剑,吹灭了灯,从后窗出去,转到俊奇这间的后窗外轻轻敲了三下。俊奇打开后窗跳了出来,二人跃出边墙,直奔法云寺。
到了法云寺前,见四下无人,二人迅速赶到山门前,一看山门上贴着十字封条,立时明白衙门已经封禁了该寺。二人跃上围墙向里查看,见一片漆黑,寂静无声,又转到后院淫宫的围墙上向里查看,也是寥无人迹,这才纵身跃下,返回了客栈。
次日早饭后,结清了店账,装了车,继续赶路。玉凤怕镇上有人认出她来,出门前戴上了面纱,等过了沙河镇才摘去。一路无话,四天后就到了沧州。
楼主 于坤琦  发布于 2020-09-10 17:16:29 +0800 CST  
时至申末,一行人来到丁宅门前,俊奇命马夫停了车,让玉凤及唐氏、王氏在门外等一会儿,他下了马,也没带行李,走上台阶叫门。
一个男仆开了门,见是俊奇,又见门外停着车马,还站着三个女人,连忙向他道喜。
俊奇明知故问:“喜从何来?”
仆人一愣:“前几天你师兄来了,说你已经找到媳妇儿了,老太太喜得不得了,把洞房都收拾出来了,怎么你还不知道?那门外站着的可是……”
俊奇一笑:“先把门关上,等会儿再说。”便走了进去。
有几个家人看见俊奇回来,也向他打招呼道喜,俊奇只是含笑点头。还没到正房门口,丁氏夫妻从里面出来,俊奇一见,忙停步请安。
徐氏问:“你那个媳妇儿带回来没有?”
“带回来了,她和她姑妈、表嫂都在门外等着。”
“你怎么这么不通礼道儿,让她们在外面等着,你倒先进来了,快把她们请进来!”她不知俊奇的意思就是要请父母一起出门迎接。
丁方贤对徐氏说:“你先别急,让他先把经过说说。”
这时,俊奇的哥嫂也闻讯过来和他打招呼。
前几天袁祥来报信时,丁氏夫妻又惊又喜,虽然此事听来有些离奇,但情知不会有假,于是赶紧给俊奇在西厢收拾出一间洞房,因知道玉凤的姑母必然和玉凤一起来沧州,便把东跨院的正房也一并收拾妥当,让玉凤在过门前居住,又置办了一些聘礼,等俊奇回来就办喜事。但此事毕竟像从天而降,夫妻二人见到俊奇便要问个究竟。
几人进屋落了座,俊奇问:“娘,我那封信您看了吗?”
“看了,你师兄说那姑娘俊得像天仙儿似的,可是真的?”
俊奇一笑:“娘,待会儿您看了就知道了。”
“你还卖关子,快把经过说说,别让人家在外面等着。”
俊奇遂把前后经过说了一通。
说到两人互换信物时,徐氏说:“你把她的香囊给我看看。”
俊奇遂从怀中取出香囊交给徐氏,徐氏看了看又还给他,说:“想不到你小子竟在外头和人家姑娘私定终身了。”
丁方贤一旁笑吟吟地说:“这叫两情相悦,顺乎天理人情,不必以俗礼相责,看来那杨瞎子和孙老道所言不虚也。”
听完俊奇的陈述,徐氏对丁方贤说:“当家的,出去接儿媳吧。”
几人便起身向外走去,几个家仆也跟了出来。
出了大门,见门前右首停着两架车马,马车前站着三个女人,最右边的女子相貌尤为出众。徐氏心想这一定是唐玉凤了,怪不得这小子和她私定终身。
走到近前,双方皆笑脸相迎。俊奇先向父母介绍唐氏和王氏,两下分别见了礼,寒暄了几句,一问岁数,徐氏比唐氏大一岁,便以姐妹相称。玉凤心想:“这老太太可真有风韵,比姑妈看来也略胜一筹,难怪能生出这么英俊的儿子。”
等到玉凤这边,徐氏仔细打量,见她上身穿靛青底白花立领对襟肥袖绸布衫儿,下身罩着月白色棉绸襕裙,内衬靛青绉绸裤,一双天足穿着蓝底碎花平底布鞋,头上略插钗环,柳眉凤目,瑶鼻丹唇,一张宽窄适中、白里透红的鹅蛋脸薄施脂粉,如出水芙蓉,清丽不俗。
玉凤低眉含笑,对徐氏道了个万福,叫了声“伯母”。
徐氏忙躬身拉住,眉开眼笑地说:“唐姑娘一路辛苦了,听俊奇说,你真是个了不起的姑娘。”
玉凤含笑看了一眼旁边的俊奇,又与丁方贤及俊钦夫妻见了礼。
徐氏对玉凤越看越爱,待她见完了礼,便拉住她的手说:“唐姑娘,咱们进屋去。”转头对唐氏说:“大妹子,都进屋吧。”说罢拉着玉凤往大门走去,大家随后都进了院。徐氏边走边对玉凤嘘寒问暖,眼里满是怜爱。玉凤心知大事已成,故而满面春色,尽显娇媚。
俊奇让随行车夫把车马牵进门侧的车马房,家仆按丁氏夫妻的意思把车上的行李都搬到东跨院的正房里,又为两位车夫在南面的倒座房安排了住处。
几位进了堂屋,分宾主落了座,俊奇坐在玉凤这边儿。仆妇给上了茶及一些时令鲜果,两下略说了说各自家里的情况,便转入了正题。
徐氏对唐氏说:“我家这小子和唐姑娘的事儿,前几天他师兄来说过一回,又捎了封他写的信,刚才他回来又说了说,我寻思这就叫缘分。这事听着蹊跷,但不由人不信,唐姑娘若不去报那个仇,这小子若不住那个店儿,俩人儿怎会凑到一块儿,说起来那个贼和尚也算是个媒人呢。县里有个杨瞎子,算命很准,这小子先前曾找过他,他说这小子二十九岁才……”
徐氏刚说到这儿,俊奇忙插话道:“娘,这事儿就甭提了。”
徐氏一愣,立时明白,但话锋机变,对俊奇说:“怎么,戳着你痛处了,说你二十九成婚你难受了不是?”
俊奇刚才还是满脸喜色,这时却陡然一变,阴沉了下来,见玉凤怔怔地看着自己,越发显得不自在。玉凤此时更料定其中必有隐情。
徐氏接着对唐氏说:“那杨瞎子说他在二十九岁才成婚,人儿不是本地的,另外还是个会舞刀弄剑的主儿。这小子回来学给我听,我还不信,今儿个看可不是真的怎么着。”说罢大笑,玉凤也娇羞一笑。
唐氏很惊奇:“老姐姐,这可是真的?莫不是个半仙儿吧。”
徐氏答道:“可不是真的怎么着,找他的人很多,可惜去年年底就死了。”
徐氏继续说:“这小子自打中了秀才,提亲的就没断过,可他偏要找个会武艺的俊俏闺女,要不怎会拖到这岁数,现在好了,可称心了不是?”说罢看了看俊奇。
大家都笑起来,俊奇也是讪讪一笑。
徐氏对唐氏说:“要论唐姑娘的相貌,我们县恐怕找不出第二个来,难得能看上这小子,既然俩人儿都看对了眼,又私定了终身,咱当长辈的不妨顺水推舟成全了他们,早些给他们完了婚,也了了一桩心事儿。”
唐氏说:“可不是嘛,老姐姐,我看这俩人儿的品貌可真般配,属相又合,一个属龙,一个属鸡,真是龙凤呈祥,天生的一对儿。”
徐氏笑着应了声说:“大妹子,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今儿个先让姑娘认了我这个婆婆,过后再选个吉时,给他们完婚。”
“好啊,就依老姐姐的。”
徐氏便吩咐仆妇去取红毡子。不一会儿,仆妇拿来一块红毡铺在徐氏座前。唐氏对玉凤说:“玉凤,快去认你婆婆。”
玉凤遂起身到徐氏面前,叫了声“娘”,便跪拜下去,随即娇躯乱颤,伏在地上抽泣起来。
徐氏忙躬身抱住她说:“闺女,娘知道你的心思,今儿个是你的好日子,可不许哭。”然后吩咐仆妇:“再搬个椅子来,让闺女坐在我边儿上。”
俊钦媳妇刘氏上前把玉凤搀起来,仆妇搬来了椅子,让玉凤坐下,又拿来热手巾给玉凤擦脸。对面坐的唐氏也是直抹眼泪。
见玉凤止住泪,徐氏起身到屋侧的博古架上拿了一个小匣子,转身走到玉凤面前说:“闺女,娘给你放个定吧。”玉凤遂站起身来。徐氏打开匣子,取出一对镶嵌绿松石的金戒指,亲自给玉凤戴在左右手的无名指上,玉凤忙说:“谢谢娘。”徐氏又从匣中拿出一对翡翠镯子,给玉凤戴在手腕上,圈口大小正合适,接着又拿出一个二龙戏珠的金项圈给玉凤戴上。
此时玉凤泪如泉涌,叫了声“娘”,便扑在徐氏怀里。徐氏抱住她说:“好闺女,今儿个应该高兴才是,又要哭。”便接过刘氏递来的手巾给她擦泪。
有人问之前俊奇已经给了定礼,怎么这会儿徐氏还要给定礼?定礼分小定和大定,小定是定婚礼,即先确定双方的名分,大定即成婚前给女方的聘礼,表示就要拜堂过门了。虽然俊奇之前给了小定,但徐氏也准备了小定,礼多人不怪,这就是大户人家,再说徐氏得到玉凤这样的儿媳欣喜非常,哪有不给之理?
二人落座后,徐氏低声对玉凤说:“闺女,娘有话要问你,先前你向俊奇求婚的时候,你说过就是他成了婚也要给他作妾吗?”玉凤顿时满面羞红,心想老太太怎么在这么多人前问起这事儿来?既然问到这儿,又不好不作答,无奈只得点点头。岂不知徐氏问这话别有用意。徐氏便说:“闺女,以后他要是欺负你,你可要跟娘说,娘给你做主。”玉凤含笑点点头。
徐氏又说:“闺女,把你的出生八字儿告诉娘。”
玉凤想了想说:“娘,我只记得年月日,时辰记不得了。”便问唐氏:“姑妈,还记得我是哪个时辰落地的?”
唐氏答:“你是晌午的,吃过晌饭下来的。”
徐氏说:“那就是午时了。”便对俊奇说:“把你媳妇儿的八字儿记了,好写龙凤帖(婚帖)。”俊奇便起身到一侧的书案研了墨,记下玉凤的生庚。
徐氏和玉凤又悄悄嘀咕了几句,然后对俊奇说:“你掐算一下,后天酉时拜堂好不好?”
唐氏有点惊奇:“怎么,侄女婿还能掐会算呢?”
徐氏说:“他先前和崂山明霞洞的孙老道学过奇门遁甲,还有点道道儿。”
“哦,那敢情好,省得找阴阳先生了。”
两人正说话时,俊奇已按这个时辰掐算了一下,看局象甚佳,更奇妙的是庚(丈夫)与乙(正妻)、丁(偏妻、妾)皆呈吉格相互生合,而丁宫空亡,显然为一夫配二妻之象,表示正妻已有,偏妻虽未出现,但将来必然出现。俊奇心里一动:莫非这真是天意?他又看了一下后两天的酉时局象,皆为不吉。
徐氏问俊奇道:“你看怎么样?”
俊奇遂说:“这个时辰不错,就这样吧。”
“那好,明天就给你媳妇儿送聘礼,后天你俩就拜堂。”
徐氏握着玉凤的手,笑着对唐氏说:“大妹子,前些日子我还为这小子的婚事儿发愁,没成想他竟把这么俊的媳妇儿给带回家,像是从天上掉下来一样。”
唐氏说:“可不是嘛,前些天玉凤得着消息跑去沙河镇报仇,我那个担心哪,一个姑娘家,万一有个闪失,我可怎么对得住死去的兄弟啊,想不到她不但报了仇,还领回来这么好的侄女婿,真是喜从天降。”
大家说笑了一会儿,一个仆妇进来说晚宴已经做好,于是便在堂屋摆好一张大八仙桌,上了桌丰盛的酒饭。大家依次落座,徐氏让玉凤坐在身边,俊钦之子兆金也一并入席,大家吃喝畅谈,其乐融融,直至一更将尽。
饭后,玉凤和俊奇一起在西跨院又练了一阵儿功夫,言语举动自然是越发亲昵。练完后,二人分头在浴房洗了澡,然后各自回屋歇息。
楼主 于坤琦  发布于 2020-09-10 17:18:46 +0800 CST  

楼主:于坤琦

字数:101080

发表时间:2020-08-26 03:35:4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9-26 17:46:01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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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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