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繁华的商港──七心圆瓦勒斯堤的开始。



被家族舍弃的萨兹，终于以擅长黑市交易得到帕米拉高级旅店的

副总管职位，把走私全面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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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小巷里全力奔跑，微弱的路灯随着视线逐个熄灭，他更是加快速度。



有什么从后上方涌过来，只感觉到有什么穿过身体；像是破了一个洞，全身瞬间被抽干一样开始发抖，胸腔又痛又重，皮肤感到阵阵刺痛，湿气及伴随而来的水正开始往下砸到身上──更大的撞击来自地面，他摔了下去。



大雨冲刷而下，他被压得咳嗽，原本只局限于胸腹部的疼痛则开始往头部扩散，双眼的眼球如果不摀住就好像随时会突出眼眶，雨水让他呛了几次，最后只能使尽力气转动头的角度，避开一部分雨水，但效果有限。

他还是听不到声音，可是气息的感应很明显：有人接近。他把摀住眼的手奋力移开，依然是看不到，反而是要凸出来的眼球让他头痛欲裂。

「谁？」他问。

第一章 第四港的暗巷(1)

※

薩兹走在巴德維店舖位於的小巷。



腳下的鞋跟規律，但在這樣的氣氛卻顯得太吵。被建築物隔開的天空只有一條線，灰濛濛的，有幾隻鳥飛過，他低下視線，突然不知道自己在擔心什麼。



到巴德維的店，推開門，伸手按鈴卻沒有人回應，燭火還在搖晃，在牆上反射昏黃色倒影，清脆鈴響傳開後回到寂靜。薩兹改往內室走，窗子沒關緊，因風拍打發出砰砰聲，時輕時重。

天氣冷了。



裡面光線偏藍，又帶著銀灰，這裡也沒人，薩兹走回外室，邊懷疑主人能到哪裡去，但等跨出門檻，他就揚起眉。



巴德維端正坐在工作桌前，姿態自然彷彿在一直在，他眼神專注，恐怕也沒注意到有人進來。

「巴德維？」薩兹開口。



巴德維翻開桌上的設計圖，左手拿起筆，嘴巴動了幾下，但薩兹聽不到；桌上的圖紙樣式是他們上次討論出來的。描完邊線，瓷人型被轉了方向，把剪下來的布料固定在上面，絲緞滑順的光輝彷彿溶化糖漿在流動。

人型頸部被繞上一條綠色領巾，重複多次，和薩兹以往看到的打法不同，而後一朵牡丹成型垂在胸口，巴維德往後退了幾步，撐著下巴搖搖頭。薩兹又試探性叫了對方──這次他確定巴德維看不到自己了。



意識到徒勞無功，薩兹選擇在牆邊椅子坐下來。

隱隱約約的，他想自己可能正在做一個很真實的夢。

這段期間，巴德維又拿出金長別針，牡丹被別到人型肩膀上，剩餘的部分自然垂落，像是清晨的露水──說明這個動作只需要幾句話，但中間卻持續了很長的時間，燭台上的火焰幾乎要溺死在蠟海裡，薩兹迷迷糊糊想著：這似乎在哪裡看過。



巨大的撞擊聲響起時，薩兹轉過頭──人型撞到櫃子後砸到地上碎裂開來，巴德維捂著胸口，另一手試圖扶住人型，卻僵住了。

薩兹本想衝過去，但這一切發生得太短，巴維德的動作停止了；如果這是夢境，薩兹想起這點，所以他只是從椅子站起，警戒盯著面前。



巴德維放下胸前的手，緩慢站直往這邊看過來，金黃色的瞳孔和在其中流動的綠線彷彿能把整個室內吞噬掉，不過並不是看到薩兹，而是有人來了。

「這只是開始而已，對吧？離沙。」巴維德的嘴唇動了動，聲音嘶啞。



薩兹轉向右邊，看到的是將前髮燙捲的男人，他的指甲十分銳利閃著亮光，像是鳥爪，有捲度的前髮披散在額頭上。

離沙笑了笑，兩隻手垂放在身側，開口：「很好的開始，那批貨應該要到帝斯奇那邊了，里也會照計畫進行。」



巴德維轉動手指，銀色的頂針一只只被拔下來，動作明顯且慢，彷彿一個細節都不能漏掉。「那麼就差連絡第三街那邊。」說完的同時，巴德維扔掉最後一個頂針，頂針掉到工作桌下發出叮咚響在室內迴盪，直到停止。

最後被留下來的只有這句話：「有鷹族的話，克利考姆那條線不要也沒關係。」



薩兹看著兩人離開店舖，用力抿住唇；他很想笑，這是個多麼……甚至可以說太過真實的夢了──他還真的差點要相信了。

巴德維和鷹族，還是帝斯奇和第三街？

不愧是夢，這兩者都最不可能和大陸猖獗的走私團體有關係。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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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萨兹走在巴德维店铺位于的小巷。



脚下的鞋跟规律，但在这样的气氛却显得太吵。被建筑物隔开的天空只有一条线，灰蒙蒙的，有几只鸟飞过，他低下视线，突然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



到巴德维的店，推开门，伸手按铃却没有人响应，烛火还在摇晃，在墙上反射昏黄色倒影，清脆铃响传开后回到寂静。萨兹改往内室走，窗子没关紧，因风拍打发出砰砰声，时轻时重。

天气冷了。



里面光线偏蓝，又带着银灰，这里也没人，萨兹走回外室，边怀疑主人能到哪里去，但等跨出门坎，他就扬起眉。



巴德维端正坐在工作桌前，姿态自然彷佛在一直在，他眼神专注，恐怕也没注意到有人进来。

「巴德维？」萨兹开口。



巴德维翻开桌上的设计图，左手拿起笔，嘴巴动了几下，但萨兹听不到；桌上的图纸样式是他们上次讨论出来的。描完边线，瓷人型被转了方向，把剪下来的布料固定在上面，丝缎滑顺的光辉彷佛溶化糖浆在流动。

人型颈部被绕上一条绿色领巾，重复多次，和萨兹以往看到的打法不同，而后一朵牡丹成型垂在胸口，巴维德往后退了几步，撑着下巴摇摇头。萨兹又试探性叫了对方──这次他确定巴德维看不到自己了。



意识到徒劳无功，萨兹选择在墙边椅子坐下来。

隐隐约约的，他想自己可能正在做一个很真实的梦。

这段期间，巴德维又拿出金长别针，牡丹被别到人型肩膀上，剩余的部分自然垂落，像是清晨的露水──说明这个动作只需要几句话，但中间却持续了很长的时间，烛台上的火焰几乎要溺死在蜡海里，萨兹迷迷糊糊想着：这似乎在哪里看过。



巨大的撞击声响起时，萨兹转过头──人型撞到柜子后砸到地上碎裂开来，巴德维捂着胸口，另一手试图扶住人型，却僵住了。

萨兹本想冲过去，但这一切发生得太短，巴维德的动作停止了；如果这是梦境，萨兹想起这点，所以他只是从椅子站起，警戒盯着面前。



巴德维放下胸前的手，缓慢站直往这边看过来，金黄色的瞳孔和在其中流动的绿线彷佛能把整个室内吞噬掉，不过并不是看到萨兹，而是有人来了。

「这只是开始而已，对吧？离沙。」巴维德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嘶哑。



萨兹转向右边，看到的是将前发烫卷的男人，他的指甲十分锐利闪着亮光，像是鸟爪，有卷度的前发披散在额头上。

离沙笑了笑，两只手垂放在身侧，开口：「很好的开始，那批货应该要到帝斯奇那边了，里也会照计划进行。」



巴德维转动手指，银色的顶针一只只被拔下来，动作明显且慢，彷佛一个细节都不能漏掉。「那么就差连络第三街那边。」说完的同时，巴德维扔掉最后一个顶针，顶针掉到工作桌下发出叮咚响在室内回荡，直到停止。

最后被留下来的只有这句话：「有鹰族的话，克利考姆那条线不要也没关系。」



萨兹看着两人离开店铺，用力抿住唇；他很想笑，这是个多么……甚至可以说太过真实的梦了──他还真的差点要相信了。

巴德维和鹰族，还是帝斯奇和第三街？

不愧是梦，这两者都最不可能和大陆猖獗的走私团体有关系。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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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瓦勒斯堤的暗巷(2)

「萨兹，怎么现在才来。」

凯利安娜踩着跟鞋往这里走来如同穿着软底鞋，背挺得很直，像是一条垂直的线，而紫色礼服既招摇又刺眼，上面还有银线绣上的细致花样。

虽然并没有迟到，但萨兹还是回应了歉意，并注意凯利安娜不动声色评估他的穿著，也很快知道，姨妈很满意那条新棕色领巾搭配副总管制服的效果。「听说您有事找我。」萨兹问。



「那件事已经解决了。你去找塔夫，我不希望帕米拉的总管不在会场。如果他还有事情没完成，你就先替他处理你能做的。总之让他先来见我。」凯利安娜的话向来不得反驳，所以即使萨兹并不知道塔夫在哪里，还是从迎宾走道开始找起，不过在那里的只有人事主管盛泰，他留着扁平的头发，神采奕奕的指挥职员，对于萨兹的问题，他用手指划过旁边员工打开的清单表，回答地有点模糊，于是萨兹推测应该是在地下室那里，要到地下室必须经过两三条走道，为了节省时间，萨兹特地绕开主要通道，事实上，按照预计他这时应该已经离开宴会厅和别人换班，他可还要去卡罗特麦罗特。



如果塔夫不在地下室，自己就别想找不到机会离开帕米拉了。萨兹跑下阶梯，烦躁地想推开通往地下室的暗门，门却被同时被从里面出来的塔夫推开。



两人持续着对视一阵子。



凯莉安娜的长子塔夫，很快就回复语言能力。「啊。」他这么说着：「抱歉。母亲还在宴会场那吗？」他的语气很轻，一听就可以知道受过严格的训练。

萨兹停顿一阵子才理解塔夫说了什么并且回答：「我想夫人已经进宴会厅了。」除了这样礼貌答复，萨兹的确不觉得有其它的可说，而塔夫就像往常一样，把事情交代过来，这种模式双方都很习惯了。「那麻烦你帮我确认一下能源室运行状况，会场那我会待到结束，先走了。」说完，塔夫点头算是结束谈话，然后就往大厅的方向离开。

这是件好事，意味着萨兹只要把能源系统确认完，今天的工作就结束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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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帕米拉的地下工作站(3)

在帕米拉，地下室是动力中心。为了维护产能稳定，除掉清理和维修，这个区域只有主管阶级的人士进出，专门为维修人员设置的工作站，也因为保养得当几乎没有使用过。但帕米拉的清洁工作仍然执行得彻底，除了密闭过久的沉闷外，尘埃少得令人讶异。

走完冗长的阶梯，萨兹从工作围裙内袋摸索出钥匙，打开通往发能隧道的门。



第一件事，是先确认动力中心正常运转，水力发能使空气调节得相当凉爽，也比起刚才来的地下台阶好很多，只要伸手拉开领巾，就能让风一瞬间窜进领子里。

萨兹突然觉得有点同情还在上面忙的尼加，虽然只有一瞬间。

水力发电用的水流上方架设一座桥，这座桥选用短木块，并全依靠着本身的强度、摩擦力来维持稳定，能源开关就在桥下，萨兹弯下腰查看，黄水晶灯固定闪烁没有异样，所以他决定继续往工作站走，因为从来没有进去过（这平常是属于总管塔夫的工作范围），所以转动钥匙时有种擅闯别人房间的感觉。

门打开时，令人讶异的是里面维持的空气流通，这可很不容易，萨兹想不起来名单上负责这个区域清洁的是谁了，不过只要不是他，他不会吝啬自己些微的同情心。他瞇起眼审视这个空间，这里被闲置似乎是种浪费，似乎可以考虑申请来当研发香调的地方，虽然还有光线问题要解决，但并没有很棘手，接着他走进应该是发能炉的房间，但几乎是同时停滞原地。



从他闻到炉子上散开的洋甘菊香后，再由不知所措到疑惑并没有很久，工作站并没有负责进驻人员是能确定的，但等眼睛适应室内的光线，萨兹发现室内中央摆放了桌子，上面摆放大量的香调用品，比如干香草、精纯粹取油，蒸馏仪器等等，俨然是个小型的香调工作室，

他的视线从燃烧的炉火慢慢移动，想着自己该做出什么反应：桌子后有个人站着。

因为光线太暗看不清楚脸的长相，但可以察觉到对方正用尖刺的眼神看回来，接着说话，是个轻柔的女声，语气由尖锐渐趋缓慢。

「刚才才……改过香调的指令噢？」到字句节尾，语调已经平稳，彷佛是在汇报工作进度，萨兹却很难点头。



帕米拉的香调一直是由南边的香调工坊负责，应该说帕米拉内部都是这么说的，他并无法判断地下室是不是真有其它作用，所以下意识摇头，并放掉捏着的腰间别针，试图弄清状况。「我打扰你工作了？」萨兹尽力不让眼神的四处飘移显得太危险，也和对方保持一定的距离，毕竟他还在思考──刚才塔夫才从这里出去，也是他要自己进来确认能源室……这么一想，慌乱很快就静止。

萨兹把视线转到女孩身上，她应该正抿着唇，只瞄了萨兹一眼就低下视线，回答刚才的问题：「不，怎么会。请随意。」说完她走近火炉，弯下身调整火势。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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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帕米拉的地下工作站(4)

「副总管要参观吗？」看不到脸的女孩在萨兹陷入沉默前开口，同时萨兹也看到转过来因为火炉而闪烁的眼睛──深遂而幽暗，彷佛陈年琥珀酒。就着这个角度，女孩的眼睛好像刚哭泣过一样，不过脸的模样依旧朦胧，让萨兹不知不觉点头。

在这期间，他逐渐能够看清楚女孩的样貌，她现在正背对萨兹拔瓶塞，百里香凉爽又清甜的气息一涌而出，她转过来，就着走廊光线，长睫毛将眼睛衬托地相当神秘，略带鬈卷厚实的头发用发卡向后固定，身上是白色及卡其色为主的连身裙装，袖口打上百折样式，萨兹相当确定这是帕米拉最普及的工作服。

这是个少女，年纪应该和自己差不多，萨兹想。

少女将瓶盖再次封上，开始调香并转向萨兹问：「你在看什么？」萨兹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目不转睛盯着她看，他眨眨眼，把眼睛转开，同时因为喉咙不适咳了几声，很轻，但是却隐隐作痛。「抱歉，我没注意到。」

听到这样的回答，不知道是不是感到不悦，少女皱起眉，声音听起来比刚才深沉很多：「你跟工作时的模样差很多。副总管。」然后让出位置，示意萨兹靠过去，她面前是调配香调用的滴管和调合皿。

「按照指令，这是大厅要用的。需要我把指定单拿来确认吗？」她说。

这句带刺的话让萨兹觉得该澄清一下。「不，我自己也有在调香调，或许妳有听说，接下来我负责一个香调提案。」

少女的动作稍微停顿，萨兹可以感觉到她的视线轻巧滑过他的全身。「副总管你吗？」在句末时她的音调上扬。「那么，我想这里的环境你肯定很有兴趣了……」她顺手抓过一张纸把什么东西包起来，又急又快。「我只是帕米拉的工作人员，这里只是闲置的工作站，如果你问其它人，我想他们也会这么告诉你。副总管。」

萨兹看着她，女孩没看他的反应，但这些话并不是警告，而是女孩把帕米拉不为人知的一面说出来而已，萨兹很清楚这些对话的意义。

帕米拉对于香调工坊本来就采取保密的态度，只要这么想，他就可以理解。

「我只知道帕米拉在地下有能源室。」这句话一出口，萨兹想也到了离开的时候，他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但在几乎认定，这里就是完美的提案研发进行地点后，胸口传来心脏跳动的力道和声音，让他的耳朵嗡嗡鸣叫无法再去多想，他要赶快做好后续的工作提案才行。

「那么，我差不多该走了。」他说。

正当他决定就这样安静地走开时，女孩把手上的东西硬是塞给他。

「拿去吧！我敢说这次进的货是非常难得的质量。」用纸包裹的东西大约几十颗，重量很轻，萨兹道了谢，耳边又开始鸣鸣作响。

真是个烂好人，而且不太会看人，他下了这个结论。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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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帕米拉的地下工作站(6)

他还是听不到声音，可是气息的感应很明显：有人接近。萨兹把摀住眼的手奋力移开，依然是看不到，反而是要凸出来的眼球让他头痛欲裂。「谁？」他问。



对方一接触到他，萨兹马上就知道是谁了。「尼加？」他狼狈地开口，并试图伸手碰触对方，而后先是愣愣地想自己没事了，但又马上想到这里是哪，他想警告，却只能虚弱地发出嘶哑声：「注意四周。」他很庆幸只有自己变成这样，但是却不能去想让自己变成这样的东西会不会再找上尼加。

他只知道尼加动作停顿，然后回头说了什么，接着把自己驼到肩上开始移动，回去的路因为急速而上下震荡，但对萨兹而言已经没有力气去感觉，不过他知道尼加力道越来越紧；这种不安直接传递过来，萨兹开口说：「离开这里就没事了，尼加。」说完，他沉默，怕透漏出自己肺部就要被撕裂的痛，一度以为自己会吐出什么，也分不清楚留在脸上的是汗还是雨──他不认为是自己哭了。



回去的路变得非常遥远，让萨兹以为可能永远也走不完，雨水浸湿身上的衣服，寒冷也逐渐麻痹他的一切，他缩起身体，尼加很快就发现了，并把萨兹滴水的手直接连着袖子圈住自己的颈部，当萨兹觉得手有了知觉时，尼加的牙齿却不断撞击在一起。

当初，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认同尼加的脱离家族的想法，萨兹想起来了：其实这是自己的决定。



※

胸腹部的疼痛有增无减，就连在睡梦中萨兹都晓得自己的眉头纠结成一团，梦魇也不肯放过他，他不断看见自己走出寡的大门。

但他必须这么做，他摔破自己的聚会水杯时，就表明了不再是寡的人，从此后，他得靠自己了，不是为了寡，而是为了证明自己离开寡后也有能力，有能力改变那些背面的事。

他觉得很冷，非常冷。就在萨兹觉得自己要再次失去知觉时，温暖开始逐渐包覆上来，蒸气在脸旁回荡，很熟悉，可是他无法辨别是什么，只是沉睡，直到宁静被划破──但萨兹不确定是梦境里的呢喃还是真的有人在交谈。



「要是最后我没答应，你又能怎么样？比起和秘藏对上的风险，我个人是完全不觉得你的条件──有什么价值让我们接受。」从很遥远的地方有个女孩的声音正在从调侃变成怒骂：「还有，累了就回你房间去，我看你就火大，累死人！居然是为了两个晚上敢跑去暗巷的傻瓜！谢谢你让我知道我是白痴！」



柠檬香气把萨兹唤醒，全身上下都暖暖的，一点疼痛都感觉不到。这让他的心情轻松不少，也有力气去好奇刚才的对话，不过中间似乎中断了，萨兹想自己可能又睡了一阵子，再醒来时是被尖锐的争执吵醒的。



「是妳自己突然答应的吧！还有，反正萨兹也没有理由维护替他治疗的人，光是秘藏就不会放过他，妳就让他专心面对那边就好……他根本不知道妳们，欠妳们的是我，我会去处理情报商那里的问题，我不会让他们说出任何关于和妳们接洽的事的，只要妳们也不和萨兹有联络的话更没有可能！」之间萨兹想自己又漏听了，直到声音又激动起来。「不要看他那张脸好像很有教养，他比妳们想象还要坏，妳以为他会维护妳们吗？」

萨兹停顿了一下。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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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帕米拉的地下工作站(7)

嗯，说对了，自己还真的懒得去维护谁，但要在意的是──另一个人是尼加。于是萨兹打算醒来了，可是随即全身紧绷起来：他在水里。

直到身体贴着浸湿衣物的触感逐渐进入脑部，萨兹才恢复懒洋洋的状态，等意识到水起了波动睁开眼，对上的是一双黑色眼瞳：「他醒了，带他走吧。」这是刚才和尼加对话的女声，并不是个清脆的声音，但狂妄自信却一览无遗，带着水面下荡开的波纹重量。声音的主人有双带有烟雾的黑眼珠，像夜空般广大深奥，镶嵌在雾气弥漫的脸庞上方，灵活转动确认他的状况。



「我睡了多久？」发现自己回复语言能力后，萨兹放心了，只觉得很累，也不想再知道答案，思考太麻烦了，但是对方冰冷的手却摸上他的脖子，萨兹转过头，全身无力无法反抗，一只手正停在他的眼前，不容他说不，萨兹只能盯着对方的眼睛看，两方都没有退却的意思。

「身为疗者，我只需要让你知道一件事。」来者伸手掀开他的眼皮查看，体温就这么顺势附上他的双颊。「因为你不明智的行为，把一大堆人都扯下水。」萨兹原本已经把视线转开，但对方说完这句话，就把他原本靠着浴池的身体一把推进池水，没有前兆，甚至可以说没有理由。



但等萨兹意识到，也是尼加把他从水里拉出来后。



在水里挣扎从来就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何况这池水还添加了味道浓重的药草，被水呛到简直虚脱后，萨兹认清除了让尼加搬回房间去外，自己什么也不能做的现实。

他只记得，尼加和女疗者提了什么条件，虽然那绝对是不够的，解除瓦勒斯堤暗巷的禁药不是尼加可以付得起的代价，但谈到的「秘藏」又是什么意思，治疗自己的彷佛是个避免和秘藏接触到的组织，秘藏会靠着自己找上她们。

另外，这些都显示着：自己把尼加拖下水，但尼加打算承担所有后果。



萨兹用所剩无几的体力换完衣服，瞇起眼审视桌上唯一摆着的稀释营养液，这实在无法满足饥饿，但他还是喝了，因为很快会有人找上来让他面对这件事的后果。



「你说你要去的地方是卡罗特麦罗特对吧？」尼加直到他把杯子放下才开口：「那里的店主来了。」萨兹转过去，拉起嘴角，由尼加提起他倒是没想到。「我的事情在他们那里传开了？」他问。

尼加不置可否笑了笑，但又不是真的有那种意思，随即看向门口，等萨兹爬上床拉过被子再往枕头上一靠，顺着本能露出虚弱无力的样子。

尼加露出一脸嘲讽又翻了白眼没多久，很快就去开门了。



卡罗特麦罗特的店主，也就是之前见过的异国打扮男人走进室内，表情凝重，对此萨兹只能礼貌地点头：在暗巷发生的事，只有尼加和自己知道，而此时稀物商的来访，已显示出这件事秘藏认为该归谁负责。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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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帕米拉的地下工作站(8)

「我听说你醒了，感觉怎么样？」稀物商的第一句话是为开口而说的客套话，尼加为了让两人方便交谈先出去了。萨兹再次点头，回答地很随意：「过得去。」

他看着稀物商就座，主动提起。「你不会只是为了知道我的状况来的吧？」他欠一个解释，当然，对方不一定会告诉他真正的原因。



店主挑眉把头歪了一个角度：「沾染上殭尸粉，你的案例并不是第一个，但却有人帮了你，把感染程度催化到只在浅层，你觉得呢？」这句话保留太多重点，萨兹无法从中推敲，只是暗讽一句：「我不认为除了时间地点状况外，其它部分有必要要拿来比较，因为我还活着──并没有死，也没失踪。」他试图冷淡，但这种气愤是刚好，适度表达他的筹码。

稀物商微笑，表情温和谦虚。萨兹看着对方，决定只透露一部分。

当天自己早上跑过时的路线，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但萨兹记得最多的，还是被穿过瞬间那种冰冷空虚，还有一种饥渴。「如你所知，我上午跑过一次，同样的路线。」萨兹抿紧嘴唇，那里干裂很厉害，现在只能说这么多，他还得等稀物商抛出下一个问题，唯有掌握到对方真正想要的，他才有和对方周旋的条件。



稀物沉默地，带着一种诡异的微笑，这种反应代表他正在思考怎么提问最好。「事发后我也在场，像刚才说的，你也不是第一个案例，所以我以为我们该谈的，是另一个理由。」稀物商停顿住，眼神闪着光。「比如说，你为什么来卡罗特麦罗特。」他故意不把这当问句，萨兹看着对方，眨动双眼，拿出似乎很意外被问这种问题的表情问：「秘藏是商人，那我该是什么？」他平静地响应，原本是要探查对方的反应，没想到店主漾起微笑。「是的，为了贵客，我才跑这一趟。」



这种笑容先是让萨兹愣住了，他闻到协商的味道。「你是指？」他回问。

「因为秘葬没有来，还因为这件事表达强烈不满。」店主人看着萨兹，正面响应刚才的问题：「拍卖取消了。你的名额还保留着，我先口头通知你有下次的席位。」



「那下次的时间也决定了？」这是萨兹唯一想到的问题，稀物商看着他，像在评估商品一样，萨兹冷静地等着回答，这是自己自找来的，但有没有转圜余地，他却还不确定。



「秘葬要不要出售商品一向都是看他的意思，我不能干涉，这次也一样，同样的──他看上什么，我就该替他拿到。」稀物商慢慢地把话说出口，萨兹在被子里捏住被角，其实脑里是一片空白，但表情和动作却没有出卖他，从他拒绝透露女疗者的存在时，他就注定无法赢过这次的棋局。



他当初向情报贩买来的消息，只谈到秘葬会在特定日期，用拍卖的方式出售各种香料或是药剂，在市面上绝对找不到更好的，所以自己才会前往卡罗特麦罗特。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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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帕米拉的地下工作站(9)

他没有想到，在那张情报网里，背叛与反透是无所不在的，何况是可以把一切相关讯息都封锁的秘藏。早在他被获准参加拍卖前，萨兹 寡就被反复审视过，感染僵尸粉末，也只是秘藏的意料──唯一的例外是，他还完好坐在这里和对方谈判。
但为什么，秘藏会认为他需要被抹除，现在却出现在这里，萨兹没有很久就知道答案──利用自己找到女疗者所属的组织，这大概就是秘藏的目的。

「希望这个价值符合你们的期待。」萨兹勉强吐出这一句，隐隐带着冷笑，把其它亟欲说出口的话都吞回去，说什么都太晚，这一场，他输了。


稀物商人走出帕米拉时，萨兹都拉着窗幕，直到商人身影完全消失才放下。
尼加走进来，发现萨兹的表情后，大概还有点危机意识，只是静静坐在旁边。
就在尼加以窥探的视线小心谨慎往这边瞥了第十一次左右，萨兹放下手上的书，尼加马上想做些什么来掩饰，可惜连一只老鼠也没带进来病人房间，只好装出没事的样子看着萨兹。
萨兹笑了笑，这是个好开始。「尼加，刚才听得开心吗？」他说。

尼加吐气吹起头发，完全回答不出来，眼珠转动好几圈才挤出话。「啊，还好啦。」
萨兹的笑更和缓了一点。「我是不是该问什么？」他注意到尼加的脸开始涨红，嘴唇也抿起来，有点断断续续地在找话。「呃，有什么要问的？」萨兹不说话了，只是看着对方。
既然他自己不说用什么条件请到能够治疗殭尸粉的疗者，那萨兹就不问了，只是移开视线，翻了一页书。「你不会想要我在睡前读一篇故事给你听吧？」他说，边注意到手根本已经拿不住在颤抖，但还是撑着。
尼加显然对这句话反应激烈，嘴角抽搐拉向一边。「我先去忙了，晚点再来看你。」遇到这种事，尼加最擅长的就是找理由撤离现场，留下萨兹维持那个姿势继续进行无谓的情绪，他想睡，但最悲惨的在于，气完了，只觉得饿得要命，但根本不可能离开房间。他最后把书一把丢到床头，沮丧地滑进被单。

在他的认知里，忍受饥饿瞪着天花板其实没有多长时间，但当草桂花特殊的甜腻香味把他唤醒，萨兹才发觉其实自己睡着了，不过还是全身无力，困意很深；他开口：「尼加，这是什么熏香？」由于感觉到缺氧，他叹气转身，又问了一次：「尼加？」
没有人回答萨兹，他迷迷糊糊地想着自己搞错了，又闭上眼，再醒来时以为是一场梦。
他右手撑着脸，活动僵硬的颈部，再转头往外看，窗外的街灯对长时间待在室内的自己太过刺眼，他下意识举手遮，然后掀被子坐起来，发现谁也不在，桌子上那盘熏香正徐徐地燃烧，甘美的香味并不是睡梦里的甜香，他看着燃烟，没有想什么。
此时沙钟的刻度指出已经入夜，而饥饿有增无减卷土重来。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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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僵尸粉末(10)

没有食物总会有替代方案，由于口渴，萨兹烧了一壶水，在等水煮沸前，他总算有时间好好回想，不论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还是稀物商来访的目的。

茶叶味让他想起从女香调师那得来的麻茈，麻茈有什么样的功能，就萨兹所知道的，并不能解释自己得救的原因，但女香调师和稀物商之间能有什么联系；一个是被帕米拉隐瞒的隐形职员，另一个是地下交易的拍卖交接点，他的表情变得凝重──两者都可以接触到走私交易，也就是秘藏。

背着秘藏把麻茈给自己的女香调师肯定知道什么。萨兹很快决定去找答案。



他颤抖着手把自己打理好，不管怎么样，他不想让人看到自己邋塌的样子。着装完毕，他从旧通道往地下室走，并且认出这条通道似乎是尼加搬运自己的路。

萨兹知道，就公开场合，还没有人证实过能解除殭尸粉，那是被明令禁止使用的药剂，能解除的人，应该是治疗自己的女疗者，而使用这个机会的，则是秘葬。

秘葬对自己的用意，目前还不清楚，但是，就两边的斗争状况来看，自己和尼加的立场很微妙，不能说乐观，但也比最糟好一点。

渐渐发现被算计的真相，绝对不会让人多冷静，但他必须保持理智面对，于是萨兹保持脸部一贯的温和稳重，一边克制不平的呼吸，可是当拖着这种身体走上能源桥时，他还是感到怒气烧灼脑部而晕眩。



「你好。」

有人突然这么喊，萨兹愣了一下才转过去，眼神显得尖锐，但在和对方对上视线前就掩饰过去。顺着桥的右方，可以看到女香调师站在对岸，穿着帕米拉的灰色制服，头戴黑色扁帽，手上是粗麻手套，大概在整理刚送来的多刺香料，扎了一手刺；萨兹把视线收回后问：「在忙？」

他明知故问，对方却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盯着他看，可能耸了耸肩。

这个作法很有效，萨兹失去发话权，而她只需要「噢──」这么一声，并且扬起眉就取得先机：「我听说副总管有一个很长的病假。」虽然响应很淡，可是香调师还是站在原地，并且一副萨兹可以说话了的样子；从帕米拉职员的身份来说，这太嚣张，但以一个能够接触到走私商人的香调师来说，却没什么不对。

萨兹于是温和笑起来。「但我想知道卡罗特麦罗特那带的消息。」这句话导致香调师看着他轻蔑地笑了。



「我们一定要站着说？」她提起桶子往工作站走，萨兹跟了上去和她并行，她突然开口。「副总管有想过这个问题吗？」还是少女的女香调师把话说得飞快，完全不给萨兹插话的余地。「为什么你觉得我会告诉你？」这些话说出口时，萨兹很确定看到香调师狡诈地挑眉起来，不过也就这样而已。

他没有答案，所以无法回答，香调师也没有想要得到答复的意思。毕竟有太多事情彼此都心知肚明。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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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僵尸粉末(11)

进了工作室，她像是不得不这么做，把杯子放在两人面前装好茶，然后端正坐下，气氛在沉默中变得凝重。萨兹已经不太想管仅剩的耐性，于是挤出一个讽刺的微笑。「那么，我需要怎么做妳才能告诉我？──你们想要我做什么？」



女香调师用某种萨兹有印象，却想不起来的表情转开视线，可能哼着笑出来：「啊啊……果然是完全不知道状况。」接着毫不意外继续看过来，但萨兹已经没有办法再注意对方了，只觉得胸口被撑开的疼痛逐渐扩大，喉咙里充斥咳不出的喘气。

这时女香调师把桌上的木盒打开，一种香味随着她的动作逐渐飘散。



起初，萨兹不确定这是什么味道，直到香调师把手帕平铺在膝盖上他才晓得是花魄，从花根刨出来的稀有物质。

一般花魄只有指甲片大小，但对方手上的几乎有半掌大，萨兹不认为那会是帕米拉进的货。



「副总管。」香调师开口叫了萨兹，他抬头看过去，用吸气掩过语气不悦。「什么？」这次话很顺畅地从肺部滑出，付出的代价则是耳边嗡嗡作响。

「可以的话，我建议你照着情况走；至于你怎么想，这暂时不是我需要管的──但你或许该知道，这至少是个接口。」香调师闭上眼，很平淡，彷佛已经定案。「到目前为止，有什么问题？萨兹 寡。」

萨兹 寡。他所脱离的家族给予他的称号和后缀。



萨兹想知道香调师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自己已经离开寡了，离开寡后，那个姓名后缀已经毫无用处，萨兹甚至一度想过要拿掉。这样的发展，让他选择露出真实的表情，那是一张优雅却残酷的脸。「我不知道我还有什么可以说的。还是那句，你们要我做什么？」他的确不晓得这个话题有没有必要继续，如果香调师只能说到这里，那么就是浪费彼此的时间罢了。



香调师笑起来的样子彷佛认为萨兹是在指涉别的东西，不过她很巧妙在萨兹感到被冒犯前接口。「我该说的就是刚才那些。」这问题已经是第二次被提，她低下视线搓揉矿物：「副总管你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该去工作了。」

「妳也不是完全遵从秘葬的。」萨兹打断对方打算站起的动作。「只需要告诉我，我现在，到底有什么是你们要的？名字后的连缀？还是……」他微微带着笑意。「你们想借着我，找到什么吗？」这句话他说得很有技巧；原因在于殭尸粉是禁药，有人能解除是一回事，但有人知道那个人是谁，却又要另外讨论；不管尼加答应对方的多少条件，都免不了这之间需要承担的身分曝露风险，拥有这种情报是最大的优势。

很遗憾，他原本想配合尼加装不知情的不去运用；而且事实上，自己目前的确不知道，也有意让这种状态继续持续着。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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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僵尸粉末(12)

此时的他很满意，因为看似婉约的女香调师，睁开眼直直瞪着他，眉头皱起，由此判断，应该不擅长故作稳重，所以开口时，她的双眼透露出真正的讯息，萨兹把语气放松，彷佛引诱猎物般：「要是你们自己就能处理，就不会拖到现在吧？」他停顿一下。「我不认为你们会这样算了，包括我。」最后一句他的力道很轻，可是非常流畅。

他在寡里所受的训练，是唇舌上必须如同雷鸣前的闪电，而他的确擅长，接着，就该分析怎么可以趁势获得更多情报了。



香调师抬头，不过也就一瞬间，她瞪了萨兹，然后转用嘲讽地语气说。「那么……你应该也知道自己到底碰到什么了？」萨兹自嘲地笑了笑，即使答案他早猜到了。

女香调者也毫不掩饰就给了他答案。「是，那是僵尸粉。」她的语气很轻，所以显得无足轻重，令人感到诡谲的是，她笑起来很媚，可是烛火摇曳在她脸上，却好像咧嘴在笑。

「那是顶级的催因剂，被明令的禁药。」萨兹往前倾，试图造成压迫。「而且我也不认为，有人还会制作。你如果说是其它现存的催因剂还比较容易说服我。」

听到这个回应，女孩站起来扔下这句。「那你想秘葬知道吗？」她往炉子里塞木材，火势越来越旺，她拨动里面的柴火，飞溅出的火星飘在空气里让气温上升。

萨兹看着火苗，丢出筹码。「那么，我想替我处理我的香调提案对秘葬来说也是小事一件吧？」

「这是当然。」香调师回答得迅速。

「噢。」萨兹再次开口。「那么，地下交易的系统，你们想什么时候让我加入。」他没有用问句，只是陈述结果。

他的确照着他们的话做了，至于他怎么想，的确不关他们的事。



工作室只剩下寂静，炉子里的木柴发出哔啵声碎裂开，和着辛辣的气息伸展开来。



「会很快，别忘了那场特别为萨兹副总管留下的名额。」女香调师说着，火光映在她脸上，显得表情严肃，乍看下神圣不可侵犯，和说出口的阴毒语句有很大的差别。「当然，我也还是会继续待在帕米拉的，副总管。另外……」她盯着随手把桌上的梅糖拿起来揉捏的萨兹沉默不语，只是慢慢用敌视目光紧盯他，萨兹这时才果断剥开油纸，把融化的糖吃掉，又看向对方。

香调师大概是撑不下去了，露出符合年纪的笑。「我叫罗兰，一个快被协会除名的香调师。」后面那句很容易让人误解，所以萨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瓦勒斯堤的香调系统是独立型的，高傲到根本不承认瓦勒斯堤以外的任何核准考试，包括证照，但成为一名瓦勒斯堤的香调协会香调师，几乎是每个香调者的目标。

不过，想到秘葬，萨兹刻薄地想……这确实是多此一举，看向罗蓝的目光也不怎么友善，当然，遇到这种事，唯一还能明白表示自己不满的，也只剩下双眼。

于是他对罗兰公开的响应只有一句：「我是萨兹。」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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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僵尸粉末(13)

罗兰收掉笑想必是知道萨兹的意思，也极为敷衍回敬。「你怎么想都无所谓。」她耸耸肩，走到柜子前找东西：「那么，我可是把你需要知道的都说了。」她闷闷的声音从柜子里传出，好像在拆包装，钻出来后塞给萨兹一大把核桃粒枣泥点心。「我去换掉工作服。啊，茶就你自己倒……加上这个。」她猛然又从柜子里抓出一包纸袋推给他，然后什么也没说就走出去了。

从刚才到现在，萨兹一句话都没有说，正确来说，他没有反应过来。



虽然不是非常确定，但萨兹认为罗兰应该是要自己在这里等她。他把纸袋里的东西倒到桌上，里面有几袋香料饼干，由于实在是被昨天的伙食饿到怕了，萨兹很快就把它们吃了，接着换核桃粒枣泥点心。

当罗兰回来时，萨兹的左脸还在咬，他装作没看到罗兰一瞬间的窘迫表情，反而缓慢把头转开，慢慢地吞下去，极其自然，期间，他很有技巧的从眼角余光看到罗兰转换过几次不自在的表情，眼神一直在墙壁、地板，以及萨兹的脸上晃动，有几次大概是看向炉火，最后终于说：「嗯，我还以为你会走掉。」她没话找话说着，边走进来：「毕竟我换衣服很慢。」

萨兹点头，一副「请说」的有礼样貌。罗兰眼神又继续犹疑起来。「提醒你，秘葬这个词其实是称呼女性的，之后到会场不要忘了。」罗兰的眼珠转动起来，停住时说。「明天早上到废弃区域自然会有人带你和我碰头。」她抬起头来。「另外，记得，你只能一个人，隔离阶级不是个多人郊游的好地点。」



萨兹并没有对最后一句话多发表什么意见，可是不用思考太久就可以想通了，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地下交易顶级商人秘藏本身就隶属隔离阶级，有这么多稀有品流入地下交易市集根本不难，隔离阶级可是走私的好手。

罗兰还真的以为萨兹什么不知道，继续提醒：「副总管。隔离阶级对自己的称呼是克利考姆，你要是想继续用隔离阶级也可以，但恐怕就和说香调师是弄香调的一样。」萨兹硬是压下自己的疑问，选择等待。这种反应对罗兰而言相当受用，就结果而言，罗兰的确没有把话说完。「莉莉安──如果他们问你的介绍人，就这么回答。」这次她的态度非常保留，话也点到为止，萨兹不愿意示弱所以听完也没有再问了。



他慢吞吞回到房间，觉得全身僵硬，四肢还阵阵传来刺痛，坐在软椅上发完呆后，洗完澡已经是凌晨了，而当开始化妆，每做一个动作，他都要停下来吸气才能继续，等打领巾时，更是几乎靠意志力把角度调整到一丝不苟，接着则是换上行动便利的靴子。

然后，他按照罗兰所说，前往废弃区域。

第四章 稀物商与秘葬(14)

清晨的温度低，鼻尖甚至没有知觉。



旭日光彩逐渐染上屋檐，雾气消退，但在废弃区域，宁静依旧。

这里算是瓦勒斯堤的死角，原来的居民被称为「废弃阶级」，有一大半已经在这个区域执行政策上的荒废后，移到瓦勒斯堤外围的贸易第五港外。



更久以前，这里曾经是瓦勒斯堤开拓者乍到时的中心要点；就萨兹所听到的，是最早时曾有一家族藉深根权力张狂，他们有着黑发黄肤，眼珠乍看下是黑色，却妖异地能混淆人的心智，他们是瓦勒斯堤最早的住民，当势力随岁月和血缘稀薄慢慢消退，还残存几分这样特征却没有以往特异能力的族人，最终被外来开拓瓦勒斯堤者视为异类进行清除──那个家族最早居住的区域就是废弃阶级后来选择居住的「废弃区域」。

不过，「废弃」只是个称呼，那个阶级和平常住民没什么差，不同于「隔离阶级」那种被驱逐到特定区域的住民。

萨兹曾有听过一个说法，指称隔离阶级的驱逐制，是由存在在文献里的古老群集白泉族订定，不过更多人认为这是一种没有对证的推托说法，当然萨兹也是这么认为，因为白泉族这个早已灭绝的族群，不会有人跳出来替他们辩解。

而且，萨兹更相信隔离阶级是现任瓦勒斯堤贵族提出来的，目的是可以有效驱逐妨碍自己家族的成员……这种做法不只瓦勒斯堤有，所以不是特例。

他在路口停下，发现有一群女孩就躲在背后对自己指指点点，但萨兹甚至只是皱眉转过头，那群女孩子便叽叽喳喳跳起来逃跑，留下错愕的他在原地。



罗兰说过，会有人领自己和她碰头；萨兹吐了口气，跟在她们后面走，却不太高兴，以往他的打扮总能引来一群新的女性客户，虽然今天的打扮比平常简便，但也不至于有这种反应，他有点不甘心走着，直到女孩们的痕迹消失，只残留一种随时都会从某栋屋子的墙壁后，探出半个脑袋的错觉。



他环视四周，选择最近的转角弯过，看到前面由矮灌丛间小径逐渐下降的的入口，直接走到最底，有一块地窖木板撑开对着他，他没得选只能继续往下走，寒风就像要刮破脸颊般扑过来。

萨兹随手关上木板门，在黑暗中摸索前进。走下阶梯后，是一条漫长的走道，最后连萨兹自己都不知道走了多远。

渐渐他听到有其它脚步声而停下，但不论怎么努力去听，还是没办法判断声音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他担心是不是因为自己的感官还没有恢复，于是马上往后转，紧盯后方……的确有谁接近了。

前面也有！

他再转回头，发现自己所有能前进的地方都已经被包围，刺眼的光线由上方投射而下，一路走来的走道大放光明、彷佛白昼，岩壁很平滑，画在上面的绘画也随火光摇动，像是一大片盛开的花园。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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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稀物商与秘葬(15)

因为感到刺眼，他不得不眨眼去适应，慢慢从眼前开始看。

发光的丝线柔顺如水，由它们交织起来的布幔流泻出金黄光点，扯着末端的是几个面无表情的小孩，他们都看着萨兹。

女孩一律穿着黑色服装、男孩则是卡其色，两者的相似点，就是他们的衣服都隐隐发出亮泽。

在寂静里遇到人一般来说应该会感到安心一点，但是现在的萨兹却不觉得，他们看自己的眼神甚至让人感到手脚发冷，那不是这个年纪的会有的眼神，没有任何好奇，更没有探究，只有遵从。



「我来见莉莉安。」这是萨兹唯一能说出口的名词，那群小孩也因为听到这个名字停下动作，萨兹感到胸口下沉，因为他们整体动作一致，彷佛训练有数的蚁群。

其中一名黑发的女孩走出队伍，拉开帘幕，但令人讶异的是，里面什么也没有，女孩却用漆黑的眼睛转向萨兹。他们的思绪划过空气，但不是在说话，只是交流，萨兹知道他们的意思，可是无法转成语言说出口。

他走到帘幕被掀起的那块空地，才站好女孩就迅速放下帘幕，留下萨兹在黑暗中。一开始他以为墙上有门，还天真地伸手摸索，但什么也没有被开启，虽然也试图想开口发问，不过想到外面那群小孩，萨兹抿紧唇，闭上眼自己找寻出路，结果是除了一面死墙，什么也没有。

当确定听到不太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萨兹停下动作──他不记得这里有水脉。



水流声很缓慢地在前进，渐渐明显起来，像就在耳边流淌，而不像是从墙壁对面传过来的，由每个角落一点一点缩短距离。萨兹两手冰冷，指间发凉，咬牙不肯张开眼睛，这应该是一种幻觉。他让自己变得更加专注，但越是这样，就会更贴近水流的内在，甚至以为自己也要成为它的一部分──直到一只冰冷的手硬生生把他从帘幕里扯出来。



萨兹睁开眼，从喉咙发出低咳，像是被哽住，抓住他的是罗兰，眼里带着细微讥讽，但还算友善。他们正站在石板隧道里，闻到空气里冰冷却相当清爽的味道后，萨兹慢慢放下罗兰已经松开很久的手。



他转头，只看到一整片的墙壁还有彷佛没有尽头的走道，罗兰突然发出像是咳嗽，但其实是掩饰的笑声。

理所当然，萨兹又把视线转到罗兰身上。

在萨兹的印象里，他不认为自己了解罗兰笑的原因，可是罗兰黑色的眼神看起来就跟刚才的那群小孩一样，但多了冷淡和嘲讽。「怎么样？你见过克利考姆特别制作的看守人了。」她转回视线。「姑且算你通过他们，不过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想法了，我最多就是让你见到秘葬而已。」



和在帕米拉时见面时灰黑色系的装扮相反，鹅黄非常适合罗兰，她还在胸前别了墨绿色的牡丹胸针，萨兹想这种衣服的出处一定不会是帕米拉，但他也不想问，只是冷漠地回问：「现在往哪里走？」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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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稀物商与秘葬(16)

「跟着我走。」罗兰这么回答，并转身走在前面带路，萨兹则从后面接着走，同时必须承受上空滴下的冰水，靠近颈部的头发已经被浸湿，每次碰到脖子都会让人忍不住发冷，但他忍着不伸手去管这些。本来隔离区域的事情他知道的就不是很多，而现在，看起来却没有尽头的隧道才是他要面对的。



「我们要到了，副总管。」前面的罗兰突然说，同时前方的光越来越大，萨兹瞇起眼睛，再张开时，他们已经站在石径上。

有个人影很快进入他们的视线，目标是罗兰。

「莉莉安。」那个女孩叫着。



萨兹还来不及观察周遭是怎样的环境，就马上因为眼前的对象陷入沉默。

这个女孩子时常替帕米拉香调师父们送指定的原料来，总是不发一语，但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叹为观止的粗鲁举止。他还记得尼加为了炫耀而在她面前表演栗鼠走钢索，却被她一把攫走栗鼠的荒唐情形。想起这件事，萨兹吃笑一声。

他想自己并没有认错，虽然动作由粗野变成流畅，还有每次都凌乱，现在却梳得平滑柔顺的头发；以上两样改变，加上她的妆容，的确足以像是成为另一个人；不过一模一样的上扬眼角，挺却略微下勾的鼻型及线条诱人的唇线，是那名叫高美的女孩子没错。

萨兹转开视线，决定装作没认出，但对方怎么想他却不是这么确定，因为高美只是看了他一眼，皱起眉又瞥向罗兰，接着用高扬的口吻说。「莉莉安，为什么这个人现在在这里？」在她提问时，罗兰沉静地看着地面，彷佛要等问题问完才能回答。萨兹尽力不让自己的眼珠转幅太大，注意两人间的互动方式。



罗兰往萨兹看过来，萨兹没看到什么暗示，罗兰只是笑了笑，然后回答：「因为是秘藏的客人。妳能先带他去会场吧。」她的语气柔弱，却很不适合她；正确来说，高美和罗兰，她们没有一个人适合对别人弯腰。

「客……人？」高美慢慢收回扫过萨兹的视线，像是轻吐一口气。「……哼，可以啊，把妳的识别证给我。」高美伸出手，好像真的不知道萨兹是谁一样，罗兰，又或者说莉莉安默默把牡丹别针拿下来交给高美。萨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虽然这并不关他的事。

「高美，至少我得把他完整带回帕米拉，可以吧？」罗兰缩回手时说，而高美接下别针没有反应──但她用着尖锐的视线瞥过萨兹。



罗兰在隔离区预的街道消失时，萨兹吸了口气，装出一副什么都还没搞清楚的样子转身。

他不知道罗兰把自己交到高美手上有什么意义，不过也没有太糟，因为能有机会把瓦勒斯堤最有价值的作物区域参观一次，还有专人带领。

美中不足的，是让人怀疑真实身分的高美。就再一次他已经要为自己错认高美而反省时，高美突然对着他开口。「如果要你选择瓦勒斯堤或这里，你怎么选？」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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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稀物商与秘葬(17)

萨兹看着她，只稍微动了视线，嘴角则微微翘起。「这是指？」他回问。「这里也是瓦勒斯提。」

高美靠着田边的木头围篱笑了，语气张扬。「就算是莉莉安介绍你来这里，但对我们而言，如果你不选择一边，那么就随时可能背叛。」

萨兹决定什么回复都不要做，只保持沉默，他想自己有一些事情还没有想通，而高美倚着栏杆的身体动了几下。「莉莉安是假名，我想她在帕米拉用的也是假的吧」她转动手上的牡丹，萨兹看得出来高美正考虑措辞。「对我们来说，这种挣扎是没有用的。」

就萨兹的立场，他把这番话解释为：对方想说，他的挣扎也是一样没用。

这样啊──原来这个女生比看起来情绪化还要聪明，萨兹慢慢移动视线，和高美对视上。「照妳的说法，莉莉安也不是这里的人，你们却可以让她自由行动？」他说。



高美还是转着牡丹别针，无所谓的样子转向萨兹说：「这你不需要知道。」

萨兹反问。「我感染僵尸粉，又被救了，你们不就是要这个吗？」他以为高美理所当然知道，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错了。



他们之间停顿一会，高美看向他的表情彷佛被打了巴掌，眉头皱起来。「救？你？被救？」她吃笑一声。「好吧，我就不戳破你的美梦了，萨兹 寡。」

萨兹不理解她的意思，女疗者的确解除他身上僵尸粉会有的症状，否则罗兰不会带他来这里；他没有再追究这点，因为保留一部分的矛盾，有时候能够得到更多。



女疗者的隶属，隐密、独立且无人知晓，不属于已所知的派系，萨兹皱起眉──一个还不在任何阶级控制下的组织或个体，在暗处足够强大与秘藏对立。这是他最大的筹码，而现在面临的状况却依然继续，他回问。「这算是见秘藏前的会谈？还是私下的闲聊？」

高美怀着怒气看他一眼，胸口华丽的折边跟着上下起伏，没多久，就懊恼地摇头转开话题。「我们该去会场了，秘藏向来准时。」



两个人顺着阶梯往高处走，周围都是雾气，高度越高，湿气也越重，萨兹有几次看到从浓雾薄淡处露出来的低处景色，绿色的梯田间穿梭着人影，速度很快。

露天阶梯很快就走到尽头，高美回头，前面又是隧道，萨兹忍住不往隧道里看，而横装出一脸不能理解停下的表情看回高美，这个动作确实让高美不满，拧起眉毛。「副总管，里面很暗，我特别准备了灯。你不会拒绝吧？」

萨兹点头，如果说高美这是在挑衅的话，他一点也不怀疑，但并不需要做出任何响应。



高美从袖子拿出一把白色花瓣，让花瓣顺风吹进隧道里。花瓣瞬间在黑暗里燃烧，一个个形成火红光点停在半空，高美转头看萨兹的反应，不过萨兹只是抬头看面前的景象，然后往隧道里走──如果只是这点东西，他的确还不至于要感到多惊讶。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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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稀物商与秘葬(18)

隔离阶级里到处都是很难建造隧道的高山，但萨兹一路走过去都可以看到山壁上的细致雕花，当感到不对而回头时，高美已经不见了。

萨兹自己继续照着指引往前走，铃铛清脆撞击所交织成的旋律越来越近，一道回旋梯往上而去。

步上阶梯的触觉并没有打扰到他，某种奇怪的兴奋感在每踏出一个步伐时逐渐炙热，非常美好，让人不想停止。他从来没想过，行走会是一件上瘾的行为。



最后停下时，萨兹站在隧道和房间的交界处，算是一个小包厢，入口很隐蔽，只要一走出去就是拍卖会场，但萨兹推断这只是其中一个入口，他顺势拉开周遭帘幕一条窄缝，，浓烈的蜡烛馨香和刺鼻混合立刻扑了上来，吊在纱帘之间的紫红灯笼让室内有太多死角。

这些都是萨兹没有时间去在意的，他的视线停在中央飘扬的绸缎，及红光下反照出的金黄光芒，跟着舞蹈肢体展现的杀戮动作让他所有的注意力紧系室内，甜腻熏香几乎让人融化；心跳剧烈，口干舌燥──他差一点就要走出去。

萨兹挥开烟雾，他曾经在寡里体验过这种舞蹈，才能抵抗这种催眠。不过在每个人陷入这种情境时，要混进房间里，已经是绰绰有余。



他环视四周，群众的脸因为烟雾弥漫变得模糊，当然没有人注意到会场多出一个人，萨兹于是挺直背：这就是地下拍卖会场，秘葬就在这里，但他并没有看到。

舞者们结束表演往角落退去，接下来转变的铃声让他全身僵硬，并且皱起眉。

像是把瓷器一个个扔到地板上碎开，铃声还在继续，引发群众一种狂乱、愤怒的情绪，像是焦虑不断啃蚀理智。

秘葬，萨兹眨动眼睛看向前方，现在走进来的就是秘葬了。



红色眼瞳和染了绿墨膏的睫毛第一个进入视线，接着是覆盖住下半张脸的丝巾，秘藏用女性姿态出现。遗憾的是，萨兹并不真的认为，那会是秘藏真正的性别。

彷佛毒雾迷蒙却优雅，阴森气息令人窒息，但这样高贵却恶毒的蛇蝎样貌存在，在萨兹的认知里，真的不算少，且不得不说，他对这样名符其实的形象是很满意的──能站到走私商人顶点的人，的确是该这样。

萨兹的视线往她身后移。



稀物商跟随其后前进，脸上表情平淡，眼神却像会把人穿透，拖在地上的墨色披巾两端缝着金色缀饰，萨兹产生一种错觉，以为压迫感是稀物商造成。他松开紧抿的唇，想让自己放松，他想这是被铃声影响了。

秘藏走过寂静无声的人群，视线朝着前方，草桂花的香气在经过萨兹面前时扬起，笔直垂下的黑发绑着一层层厚重银坠，每个步伐都像波浪翻滚。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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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稀物商与秘葬(19)

突然的，她停住了，往人群看过来，萨兹知道那道视线扫过自己，不过也就瞬间；整个大厅骚动起来，稀物商走近秘藏，彷佛耳语，但萨兹读出他的唇型：「继续走。」



直到大厅中心圆环的座位，秘藏直直向前，落座后拿起雕金木管敲击桌面，一开始彷佛只是敲敲烟灰，不过逐渐增加力道，她厚重的睫毛遮住视线，动作毫不僵硬，像只是要把木管里的香灰敲出来一样平常。

但事实是，每一下都让在场者抖动。萨兹注意到身边的人逐渐变少，像是茫然地往外走；意识到这点后，他咬紧牙，维持一样的动作站着。

终于，只剩下萨兹留下来；高美则从主办人座位背后现身，看起来不怎么高兴萨兹还在。



「就是你说要见秘葬？」弥漫整间室内的浓香，随着秘葬懒散拨弄香炉的动作散开，萨兹意识到秘葬在对自己说话，不过罗兰的声音马上就在后方响起。「是他自己选择要成为秘葬的协助者的。」

萨兹忍了很久，才没有违背罗兰的要求回头，就他们谈过的结论里他不需要多作其它动作，这种稳健作法，至少能够替他找到一个比较稳固的位置。

这场纷争基本上从现在开始，他既插不上手，也用不着再多说什么。只不过萨兹看到高美那双彷佛潜伏着的蛇盯着猎物的视线，还是依稀感觉得有什么明显他却遗漏的事。

「只要我们当中一个人同意让他协助自己，莉莉安，这是我们当初的前提。所以妳想把他推荐给谁？」秘藏停下动作，懒洋洋问道。



萨兹哑然站着，听到这个被提疑问，感到脸颊刺痛。



秘藏不是一人的可能性被证实，但是他确认出这个声音，这是个瓦勒斯堤的高阶贵族，他把视线投过去，正好看到面纱被揭下──萨兹吐出一口气。

装扮华丽的秘藏成员是馨琳的好友，也是凯莉安娜姨妈的姻亲，裴伯耳家族的金泽，在贵族中，最目中无人的女性；不过，恐怕没有人会大胆猜到她是秘藏的一员。

那件深绿色的礼服，还有插在左胸的华丽羽饰，自己居然没有认出来，那是不久前才去港口替馨琳领取的商品。他早该在第一时间就认出来才对！

这种情绪持续不了多久，萨兹隐藏得很好，因为罗兰和他擦身而过向前，没有停顿太久，就说：「我没有打算推荐他给谁。」

高美瞇起眼，不带情绪警告：「莉莉安。」顺便保留地瞄了萨兹一眼。「一个外来者，不需要妳这么做。」

金泽也站起来，语气轻而不悦，浓厚的睫毛挡住眼神里的情感：「莉莉安，这样做风险太大，妳知道秘藏和协助者的搭档模式。现在还不适合。」她转头看向稀物商，罗兰也看过去，但背对着萨兹，谁也不知道之间是否达到了某种协议。

「他是协助者并不违背我们的目的。」麦罗祯只回了这句。「我认同莉莉安说的，或许不是不能考虑。」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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