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的几天里，曾祥宇和许茹没有再坐到一起，都默默地保持了新的坐位格局。甚至两个人连话都没有说过，就像陌生人一样。只是曾祥宇经常盯着许茹的背影，一发愣就是半天，学习也不能集中精神。他觉得很烦躁，但是又不知道怎么才能化解。
这时候他才理解了吴兵为什么要那么一直盯着方宜晴。只是当时他劝吴兵时豪气冲天，换到自己，才发现自己并不比吴兵好到哪去。吴兵听从了他的劝告，没有再招惹过方宜晴，可是自己呢？能忍住不去找许茹吗？
看着许茹和李虎臣有说有笑的样子，曾祥宇的心像被塞满了火药一样，憋闷而又无从爆发。再这样下去，许茹的心也许真的就要被李虎臣夺去了。他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许茹喜欢上别人。他应该去找许茹说明真相吗？许茹又会不会理解并且原谅他呢？
其实沈立昕小叔的苹果已经卖的差不多了，他也已经攒了四十多块钱，就算现在不去帮忙，其实也是可以的。但是小叔对自己不错，还把每天的工钱涨到了三块，眼看再有几天就可以卖完了，现在抽手不干的话，他又感觉对不起小叔的信任，而且一件事情不做完就放手也不是他的做事风格。最终曾祥宇还是决定帮小叔把苹果彻底卖完再说。

这天晚饭过后，方宜晴破天荒地约许茹去后山走走。两个人来到一处比较僻静的地方，方宜晴单刀直入地问许茹：“你到底喜欢曾祥宇还是李虎臣？”
许茹被这个问题吓了一跳，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慌乱之间反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方宜晴说道：“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也不怕你笑话。我挺喜欢曾祥宇的，但是我知道他喜欢你。”说到这里，方宜晴不由得有点哽咽。她也是个心高气傲的姑娘，直白地承认她喜欢的人喜欢别人，让她心里充满了无奈和不甘。
她停了一下，看了看没有作声的许茹，接着说道：“如果你真的不喜欢曾祥宇了，就明确告诉我，因为我想和他在一起。”
许茹没想到方宜晴竟然这么直接，她想了想，说：“就算我不喜欢他了，你确定他就能和你在一起吗？”
方宜晴说：“说实话我不确定。”她叹了口气，又说：“我承认你比我优秀，曾祥宇也是真心喜欢你。但是如果你不喜欢他了，能不能让他早点死了这条心。不管他喜不喜欢我，现在既然出现了机会，也许很渺茫，但我还是想争取一下。”
方宜晴这些话把许茹本来还算平静的内心搅得乱糟糟的，她折了一根树枝，蹲在地上，漫无目的地划着，过了半天，才说：“我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我不知道他现在是怎么想的，我就是很气愤他不把心思用在学习上，一点不为自己的前途考虑。我劝过他，高老师也劝过他，他还是一意孤行。”
她犹豫了一下，又说：“我对他挺失望的。”
方宜晴说道：“祥子卖苹果这事我也知道。可是那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许茹道：“我们现在才是高中，就算两情相悦，又能怎么样呢？毕业之后大家各奔前程，有多少人能真正结成正果？还不如现在大家都收敛心神，把注意力放在学习上，等双方都考上好的大学，以后有了相匹配的事业基础，那时候感情才能落到实处，两个人才有可能永远在一起，不是吗？”
“现在祥子一心就想挣钱，他有没有把我的话放到心里？有没有把我们的前途放到心里？如果他高考考不好，我们还有可能走到一起吗？”

方宜晴听了许茹的话，呆了半晌，幽幽地说到：“我从来没有考虑地这么长远过，我只知道现在我喜欢他，只要能和他待在一起，做什么事我都觉得快活。上次他为我剥了一个萝卜，因为是他剥的，我吃起来就分外香甜。虽然我撑得要命，但我还是坚持着把那个萝卜吃完了。连续几天晚上我都兴奋地睡不着觉。”
她望着天上渐渐出现的星星，仿佛还在回味那只萝卜的味道。过了一会，她说：“至于将来，谁知道会是什么样子呢？就算现在好好学习，也不能保证以后就一定可以在一起啊。未来的不确定性实在太大了，还不如抓住现在，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每刻时光，多享受一秒就多一秒的快乐，不好吗？”
她又叹了口气，说道：“虽然他平时对我总是客客气气的，我知道他那都是为了沈立昕。其实他的心里只有你，连一点点的位置都不给我留。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可以每天和他坐在一起说话聊天，讨论问题。就算只是静坐着不说话，我也知道他的心里一直在想着你的。”
“这么优秀的一个人，你竟然只是因为他不听你的话，浪费了一点点的学习时间，就和他生分了，我觉得你真的好傻！你到底是喜欢他这个人，还是喜欢他远大的前途？”
方宜晴这番话说得许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心里像塞了一团乱麻一样。一直以来她都认为她的想法和做法都是正确的，现在这个阶段只有高考最重要，其它一切事情都要为此让路，包括感情。因此她虽然很早就对曾祥宇有好感，也经常出言试探他，可是为了不影响学习，她一直在克制着自己的感情，小心地不泄漏一丝痕迹，生怕被曾祥宇抓住之后穷追不放，那样很可能会搞得她心慌意乱，不能专心学习。
方宜晴又说：“我小学和中学的时候都有过喜欢的男孩子。小学的时候只是觉得大家在一起很好玩，很开心；中学的时候那种感觉朦朦胧胧，只要能见到那个男孩子我就觉得欢喜，见不到他心里就空落落地难受；到了高中，自从见到祥子之后，我就觉得他是我们班里，不，是我们学校最好的男孩子，那么阳光，聪明，开朗，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我跌在里面就出不来了。”
她顿了顿，似乎在平复一下激动的情绪，又继续说道：“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在不同的年龄阶段，喜欢一个人的感受是不一样的。因此不管在哪个年龄阶段，如果有机会，就要尽情地去体会和享受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否则一旦那个阶段过去了，那种感受永远不会再回来。”
她看着沉思中的许茹，又接着说道：“如果能够现在和他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把我对他的感情尽情地释放出来，我宁可考不上大学，再补习一年甚至两年我都愿意。如果非要等到上了大学再谈恋爱，那时候我们要面对的世俗的事情更多，考虑的方面也更多，爱情还会像现在这样纯粹吗？”
最后她又补充道：“再说，我真不觉得谈恋爱和学习一定是互斥的，只有那些没出息的人，才会用恋爱影响学习来当做自己学习不好的借口。真正大气的人，根本不会因为感情而耽误了学习，只要能善加利用，感情对学习的促进绝对比干扰大。我觉得你和祥子都是这样的人。”

许茹被这番话结结实实地震撼了，现在的方宜晴和平时的方宜晴完全是不同的两个人。平时的方宜晴沉静如水，而现在的方宜晴则热情似火，这两个截然不同的印象交叠地落到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身上，让她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的感觉。
她回味着方宜晴话里的每一个字，再回忆起自己从小到大的经历，虽然自己身边向来不乏追求者，但是她好像从来都不为所动，一心一意为了实现心中的大学梦而努力学习。她的爸爸妈妈，所有的亲戚也都教导她要好好学习，心无杂念，等考上大学之后，想干什么都可以。但是回顾从前，似乎没有什么人或事给她留下了非常深刻的记忆，仿佛她高中以前的生活是一片空白。
只有曾祥宇，在她平静的心湖中投进了一块石头，泛起了阵阵爱情的涟漪。她只觉得和曾祥宇在一起，不管做什么，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和满足，可是她却时时控制着自己的感情，不让它太过泛滥。上次一起去偷萝卜，还有一起逛县城，是她少有的大脑服从内心，感情战胜理智的时刻。那两次在她回到家之前，她都愉快地哼起了小调，这在她来说实在是不常见的事情。更多的时候她都是压抑着自己的感情，不让别人，尤其是曾祥宇知道。也许她的内心一直在惧怕，担心一旦放纵自己的感情，内心的火山会砰然爆发，一切之前的努力都会被淹没而变得不可收拾。
今天方宜晴的话，像一根火柴一样，将她内心的火山点燃。她突然发现，她原来是那么地喜欢曾祥宇，那么强烈的想和他在一起，永远也不分开。现在仔细想想，她这几天之所以不理曾祥宇，那么生他的气，真是因为曾祥宇宁可赚钱而不顾前途吗？似乎更让她在意的，是他没有听她的话而让她感觉非常失落吧。

想到这里，许茹的心境开朗了许多，又重新变得神采飞扬。她对方宜晴说道：“宜晴，今天能听你对我说这番话，我非常感谢你。你让我知道了什么才是最应该珍惜的。”
她话锋一转，接着说道：“不过，你的有些观点和我还是有区别。我对感情的追求并不只是眼前暂时的欢愉，我更加在意感情长远的发展。我也没你说的那么大气，我自知没有那么大的控制力可以让学习不受到感情的影响。我喜欢祥子，我想要和他在一起，但是在现在这个阶段，我宁可两个人卿卿我我的时间少一些，先把主要的精力放在学习上。因为考大学对于我们，尤其是对于祥子来说，真的是太重要了。”
“等到我们考上了理想的大学，那时候我们的选择要比现在多得多，当然我不是指感情上，而是以后的事业和生活上，我们的选择会更多。那时候我们可以更好的在一起，而且真的是可以一辈子不分开。相比于现在暂时的感情宣泄，我更加在意以后的长相厮守。”
“不过你的话给了我一个很重要的提醒，就是我要好好珍惜我们现在的这段感情。前几天是我想岔了，我根本没搞明白到底什么才是我最需要看重的。祥子不是一个不靠谱的人，他去卖苹果我相信不是一时脑子发热，更不是见钱眼开，他一定有他必须要这样做的理由。在这个时候，我不应该因为他没有听我的话而一味地反对和指责他，甚至还拿换座位来伤害他，是我错了。我今天回去就把座位换回来，还要向他道歉。不是因为赌气伤害了他，而是因为我没有给他足够的信任和支持。我辜负了他对我的期望。”
方宜晴呆呆地听着，过了半晌，才叹了口气，说：“本来是想让你放手给我机会的，没想到反而让你和他走得更近了，我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她甩了甩头发，看着许茹，说道：“可我还是不甘心就这么放弃，怎么办呢？”
许茹也笑了，说道：“你还可以继续争取，大家公平竞争呗！”
方宜晴打了许茹一下，嗔道：“这样子能叫公平竞争吗？你也好意思说。”
许茹两手一摊，笑道：“那你说怎么办呢？”
方宜晴歪着头想了一会，笑着说：“世事我必抗争，成败无须在我。我尽力争取，即使到最后也没有结果，至少我不后悔。一切随缘吧。”
许茹也不禁佩服方宜晴的潇洒和放得开，她又笑着问：“那你觉得沈立昕怎么样，他有希望吗？”
方宜晴摇头道：“不可能的。他这个人嘴上咋咋呼呼，其实心里根本没把感情当回事，就只是觉得好玩而已。他也不是坏人，只能说还没长大，还是个大孩子。”
许茹又说：“那李虎臣呢？”
方宜晴笑着反问道：“你觉得李虎臣怎么样？他各方面条件都不比祥子差啊，你和他从小就认识，为什么没有在一起？”
许茹不假思索地说：“他就是个浪子，没有祥子身上那种沉稳，踏实，可靠的气质，和他在一起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方宜晴赞同地点点头，说：“和我的感觉一样。”又说：“人和人之间真的要看缘分，像慧文，就特别喜欢李虎臣，迷得跟什么似的，反而对祥子不是那么感冒。”
许茹说：“说得也是。”
突然方宜晴盯着许茹前面的那块地，叫到：“你还不承认，你看你在地上写的什么？”许茹低头一看，原来刚才在她们谈话的时候，她不断地拿树枝在地上写着“宇”字，虽然前面写的都被后面的划乱了，但是最上面的一个“宇”字还是清晰可辨，她羞得站起来，伸脚就要把地上的痕迹抹去。
方宜晴一把拉住了她，说道：“就这么放着不是挺好的吗，反正别人又不知道是谁写的。”接着又调皮地眨眨眼：“只要你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对吗？”
许茹也释然地笑了，说：“好吧，那就让他留在这里吧！”说着还拍了拍胸脯，不知道是在拍身上的土，还是想把那个“宇”深深地拍进心里去。
两人相视一笑，牵着手向山下的教室走去。

已经快上晚自习了，教室里依然没有曾祥宇的身影，估计又是去水果摊了。只是现在许茹的心境已经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改变，不再满心怨气，只是盼着那个人能尽快回来。
今天李虎臣也没来，直到第二节晚自习都上了一会了，他才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许茹也顾不得问他干什么去了，抢先开口说：“和你商量个事，从明天开始咱们还是换回原来的座位吧。”
李虎臣吃了一惊，问道：“为什么？”
许茹说道：“经过这几天的尝试，我还是觉得像原来那样坐最好。我和祥子学习上配合比较默契。你还是和慧文坐吧，她也需要你的帮助。”
李虎臣急道：“我也需要你的帮助啊！”
许茹笑了，说：“以你的学习水平我也帮不了太多，可是祥子在我身边，对我的帮助会很大。你就帮帮忙，行吗？”
李虎臣还是不甘心，说：“你不是在和祥子闹矛盾吗？难道你们又偷偷和好了？”
许茹说：“之前只是误会而已，现在已经没事了。”
李虎臣梗着头，既不答应也不拒绝，许茹等了一下看他没有反应，只好硬着头皮撒娇地摇着他的胳膊，央求道：“你就行行好，允许我自私一回行不行。以后你有什么问题随时来找我，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OK？”
李虎臣怏怏地说：“真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祥子有什么好的，能让你这么对他。”
许茹笑着说：“其实你也很好啊，你不知道某人多喜欢你呢。”
李虎臣似乎知道许茹指的是谁，说道：“我才不稀罕，除了你，我谁都不稀罕。”
许茹突然沉下脸，说道：“少废话，赶紧给我收拾东西滚蛋。”
一向谈吐文雅的许茹嘴里突然冒出这样一句粗话，让李虎臣吃了一惊，但是看到许茹捂着嘴巴笑得格格格的，才知道她借用了电视剧里的一句台词。
李虎臣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可怕，声音也低沉下来，说：“你真的一定要和曾祥宇坐吗？你不后悔？”
许茹对他突然的转变有点诧异，但是也没多想，说道：“我当然不会后悔了。”
李虎臣狠狠地说道：“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说完也不再等到明天，当下就收拾好书包，坐到韩慧文旁边去了。

两节自习课都是许茹一个人坐，虽然她对李虎臣的话有些奇怪，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笃定她会后悔。但是她毫不介意，心里充满了对明天的期待。

第二天，许茹早早来到教室，等待曾祥宇的到来。可一直到下早读，曾祥宇都没有出现。她心里奇怪，曾祥宇早读从来不缺席的，今天怎么回事，难道是在故意躲着她？没道理啊。
许茹心神不定地回家吃好早饭，返回教室的时候，看到同学们都在议论纷纷，方宜晴也在其中，一看到许茹进教室，赶紧跑过来把她拉到教室外面，说道：“祥子出事了！”
许茹瞬间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定了定神，连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方宜晴说：“听说祥子昨晚卖水果时和人打架，沈立昕和洪涛也和他在一起。后来都被带到派出所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呢。”她又补充说：“听说高老师昨天晚上就赶过去了，现在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许茹急得快要哭出来了：“那祥子他们现在到底怎么样啊，有没有受伤，伤的重不重，要不要住院？”这一连串的话也是方宜晴想知道的，可惜两个人空自着急，也不知道该去问谁，该怎么办。

前一天晚上，曾祥宇和沈立昕吃完晚饭就跑到水果摊上，接替小叔继续卖苹果。洪涛今晚也来了。他没事也经常过来帮忙，只是他家里富裕，不在乎沈立昕小叔的给的那点工资，就是图个高兴。
曾祥宇现在手里攒的钱已经有五十多块了，买诗集和磁带的钱绰绰有余。而且苹果也只剩一点，小叔说再卖两天，剩下的不卖了，他们几个分掉，拿回去自己吃。
曾祥宇决定这个周末就去把诗集和磁带买回来，以他的学习速度应该两三天就可以把那首《偏偏喜欢你》唱熟，到时候找个机会约许茹出来把诗集送给她，想到许茹收到诗集后的样子，曾祥宇的心就像沁在了蜜糖里一样。
正卖的高兴，走过来几个流里流气的年轻人。到了水果摊前，其中一个留着长头发的拿起一个苹果问道：“这苹果甜不甜啊？”沈立昕赶紧说：“洛川特产的红富士，特别甜。”
长头发“咔”的把手里的苹果咬了一口，大声咀嚼了几下，说道：“不怎么甜嘛。”
曾祥宇他们特地把一个苹果切成小块放在一个碟子里，就是为了让顾客品尝的。现在长头发不从碟子里拿，直接把一个整的苹果咬开了，按照道理是不允许的。曾祥宇赶紧说：“这个苹果不能试吃的，要尝可以拿碟子里切好的。”
长头发旁边的一个高个子光头喝到：“我们吃你点苹果是看得起你们，什么能吃不能吃的，哪那么多规矩？”
曾祥宇还要争辩，沈立昕看出来这伙人不好惹，打算息事宁人，连忙抢在曾祥宇前面说道：“没关系，大哥想吃就吃一个好了，算我们送的。”
光头点了点头，说道：“这还像个人话。”随手又拿起一个苹果，擦了擦就送进嘴里，还招呼他后面的两个人：“你们也来尝尝看。”
这下连沈立昕也急了，连忙说：“尝一个还可以，这么尝我们可亏不起啊。”那几个人干脆不理他，一个苹果咬了几口，又去拿别的苹果。洪涛挡住他们的手，叫到：“不买的话就不要吃了，我们这是做生意，不给白吃的。”
这话让那伙人抓住了把柄，长头发叫到：“你卖苹果就卖苹果，怎么还骂人呢？”
洪涛分辨到：“我不是骂你，我是说不能白吃苹果不给钱。”
光头哈的一下，说：“还不是骂人，你不就是说我们吃苹果不给钱，还骂我们是白痴？”
洪涛又气又急，一时半会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曾祥宇说：“你们想吃苹果就花钱买，不买的话还是不要妨碍我们做生意了。”
长头发扔掉手里吃剩的半个苹果，瞪着眼说：“怎么，你们还要赶我们走吗？骂我们是白痴这事怎么说？”
这明显是在没事找事，曾祥宇忍着气说：“我没骂你们。”

长头发指着洪涛说：“就是这小子骂的，所有人都听到了，你还想赖不成？”说着给光头使个眼色，两个人拉着洪涛的胳膊就往旁边拽，看起来是想把他拖到一边理论。曾祥宇连忙拉住长头发的胳膊说：“有话好好说，你拉我朋友干嘛？”长头发甩开曾祥宇的手，把他推了个趔趄，指着他道：“我找那小子算账，你少管闲事。”
那边沈立昕也拉住光头不让他拽洪涛，洪涛刚挣脱光头的纠缠，他们的另外两个同伙一起上来扭住洪涛，其中一个穿灰衬衫的劈手给了洪涛一个耳光，说道：“让你小子横。”洪涛被打的脸都麻了，他也是个不肯吃亏的，立时破口大骂起来。
光头被骂的恼羞成怒，举起拳头“咚咚”两拳砸在洪涛肋骨上，洪涛疼得弯下了腰，一个穿牛仔裤的趁机压着他的肩膀，把他往地上按。旁边的沈立昕斜着肩一个猛冲，把牛仔裤撞出去两三米，牛仔裤站不住脚，歪歪斜斜地扑倒在地上。
灰衬衫见状，扔下洪涛扑过来抱住沈立昕的腰，想把他摔倒在地。没想到沈立昕个子虽然不高，力气却大，抓住灰衬衫的双手使劲一分，就从他胳膊围成的圈里摆脱出来，扭过身双手用力一甩，反倒把灰衬衫摔倒在地。
长头发见自己人吃亏，一下子跳过摆苹果的木板，蹿到沈立昕背后，一脚蹬在沈立昕的背上。这一脚十分沉重，踢得沈立昕往前跌跌撞撞地走了五六步，还是没掌握住平衡，终于扑倒在地。被沈立昕撞倒的牛仔裤爬起身来，对准沈立昕的腰就是一脚。沈立昕被踢得身子弯成了一个弓形，但他还是挣扎着爬起来，顺势抓住牛仔裤踢来的腿，死抱住不放，一边轮着抱住的腿旋转，牛仔裤被转的失去了平衡，被沈立昕使劲一送，又摔出去好远。

曾祥宇看到光头骑在被灰衬衫按住的洪涛身上，一拳一拳在他身上打着，一边打一边骂：“让你小子嘴硬，让你小子骂我们。”他径直冲到光头旁边，拉住他的一个胳膊，想把他从洪涛身上拉下来。光头顺势一抬肘，正好撞在曾祥宇鼻子上，曾祥宇感到鼻子一酸，鼻血涌了出来。
曾祥宇从小因为家里管得严，从来没打过架，因此虽然他身高臂长，力气也不小，但是一点打架的经验也没有，也不知道如何保护自己，因此三个人里面他最人高马大，反而是最早挂彩的。
曾祥宇在鼻子上一抹，满手都是血迹。也许是疼，也许是被血刺激到了，他体内埋藏已久的一股悍勇之气骤然爆发，“呀”的叫了一声，冲到光头背后，一手扳住光头的脖子，往后使劲一拽，竟然把光头魁梧的身躯从洪涛身上拽了起来，仰面躺在了地上。曾祥宇随即扑了上去，拳头雨点般地落在光头的身上，光头招架不及，鼻子也被打破了，脸上一团血污。
曾祥宇正打得起劲，突然之间半边身子一麻，头感到一阵眩晕，人就往一边倒去。原来长头发拿起他们放水果的木板，轮圆了打在曾祥宇的身子上。曾祥宇的肩膀和头同时受到重击，晕晕乎乎地躺在地上，光头和灰衬衫趁机过来对他又踢又打，曾祥宇只能缩起身子抱住头，尽量护住要害部位。沈立昕赶忙过来架住光头和灰衬衫，好让曾祥宇趁机爬起来。
三个人对四个人毕竟吃亏，再加上他们还都是学生，哪有那些经常打架的街头混混经验丰富，不一会每个人身上都挨了不少拳脚。仗着身手灵活，勉强躲闪着。还好这几个人都是赤手空拳，如果他们带着刀具或者棍棒之类的东西，曾祥宇他们早就要吃大亏了。

混乱中洪涛一拳打在长头发脸上，长头发嘴里一酸，吐了口唾沫，发现竟然是红的。长头发怒不可遏，气急败坏之下没了顾忌，左右看了看，发现落在地上的秤砣，他捡起秤砣就向洪涛冲了过去。洪涛这时已经被光头摔倒了，长头发向光头使了个颜色，光头会意地把洪涛的右臂使劲固定在地上，留出手掌。长头发举起秤砣，就要往洪涛的左手砸落。这秤砣是一个两斤重的铁疙瘩，看长头发的架势，是想砸断洪涛的手或者手指。
洪涛瞪大了眼睛死命挣扎，右手拼命握成拳头不愿意展开，但身子被光头死死按住，根本动弹不得。他发出了一声绝望的惊叫。长头发狞笑一声，举起秤砣就往洪涛握起的拳头砸落。
曾祥宇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把缠着他的牛仔裤推开三四步，顺手抓起地上的半截砖头，冲到长头发身后，高高跃起，手里的砖头重重的拍在了长头发的后脑勺上。长头发猛地回身，丢掉秤砣捂住后脑勺，血一下子从指缝里渗了出来，他惊讶的看着曾祥宇，似乎不相信刚刚发生的事情，然后就慢慢地倒在了地上。
打斗停止了，每个人都被这一幕吓呆了。光头，灰衬衫，牛仔裤反应过来之后转身就跑，钻进人群里不一会就没了踪影。曾祥宇看着摇摇晃晃，灰头土脸的沈立昕和洪涛，再看看还倒在地上的长头发，呆立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过了好一会，沈立昕的小叔才气急败坏地赶到了，他看到这副场景，知道大事不好，赶紧先在路边的电话亭打120叫救护车，然后再检查他们三个身上，看看有没有事。不一会救护车到了，把他们几个连同长头发一起送到了县医院。

曾祥宇和沈立昕还好，毕竟年轻力壮身体好，虽然挨了很多下，身上有几处青肿，但基本都是皮外伤，曾祥宇鼻子破了流了一点血，问题不大。洪涛被打得最狠，肋骨疼得不行，嘴角也被打裂了，吐的口水里都是血沫
长头发的伤势要更严重一些，后脑勺被砖头砸开了一个大口子，血流了不少，还好没有伤及脑子，只是轻微的脑震荡，算是万幸。在医院的时候人就清醒过来了，做了简单的手术，缝了二十几针，包扎之后在急诊科留院观察。
还在医院处理的时候派出所来人了，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姓孟，长得高大魁梧，还跟着一个助理，姓张，二十出头的样子，应该是刚参加工作不久。孟民警看曾祥宇和沈立昕伤势不重，要求他们先跟他回派出所做笔录。长头发和洪涛还需留在医院观察一段时间，其他几个人都跟着孟民警去了派出所，留下张助理看着长头发和洪涛，等医生说没问题了再到派出所做笔录。
笔录还没做完，三个人的爸爸就都满头大汗地赶来了。
曾祥宇的爸爸曾繁生今年46岁，以前是老三届的学生，学生时期学习很好，可惜高中毕业时碰上文革，还没来得及考大学就回村子劳动了。等到文革结束，按照国家的政策，老三届的学生也可以参加高考。可是因为学业已经荒废多年，考倒是去考了，但是没啥结果，还是回到村里当了农民。
曾繁生把光耀门楣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了曾祥宇身上，而曾祥宇也的确争气，从小到大学习都名列前茅，年年三好学生。眼看着高考将近，曾繁生就等着儿子考个好大学扬眉吐气，没想到晚上有人跑来告诉他，曾祥宇和人在县城打架，挺严重的，现在还在县医院。他扔下手里的活，骑上自行车就往医院赶。
从他们村到县城有十几里路，曾繁生心急火燎的，半个小时就骑到了。在医院一问，才知道人被带到派出所去了，他又急急忙忙赶到派出所。一看到凳子上坐着的曾祥宇，曾繁生先一个巴掌扇过去，骂道：“你个不争气的东西，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敢在外面打架。”
因为那一巴掌刚好打在伤口上，曾祥宇被打的龇牙咧嘴的，也不敢吭声，捂着脸不说话。孟民警赶紧拦住曾繁生说：“别激动别激动，先把事情搞清楚再说。”
沈立昕爸爸也在儿子身上检查，看看有没有严重的问题。沈立昕小叔在一边一个劲地道歉：“三哥，是我的错，不该叫立昕来帮我卖苹果。这事不怪他们几个，都是那几个混混故意惹他们的。”沈立昕的爸爸沈强沉着脸不理他小叔，问沈立昕：“到底怎么回事？”
沈立昕委屈的说道：“我也搞不明白啊，那几个人一过来就乱吃苹果，我们和他们理论，他们就要打洪涛，我们也是没办法才和他们动手的。”

洪涛的爸爸洪峰是从工地上开车赶到派出所的，没看到儿子，正在和孟民警询问事情的经过，听到沈立昕说那几个人一开始要打的是洪涛，就走过来问沈立昕：“你们是临时因为吃苹果起的冲突，还是他们故意来闹事的？”
沈立昕挠挠头，说：“我也搞不清楚，洪涛是骂了他们几句，但那也是因为他们先吃苹果不给钱，我们才和他们吵起来的。照理说不应该因为这个就向我们动手。”
洪峰这些年一直在樊山县做包工头，和各方面的人都有来往，中间的利益纠葛相当复杂。他听到沈立昕这么说，立刻提高了警觉，想到会不会是自己平时在生意上得罪了人，因此有人故意找他儿子报复。他把平时和他有矛盾的人想了一遍，一时没有头绪，暂时抛开不想了。暗自决定下去要好好调查一下。
这时候他已经基本清楚事情的经过，感激地拍了拍曾祥宇的肩膀，说：“谢谢你啊祥宇，今天要不是你，洪涛就要吃大亏了。”曾祥宇不好意思地说：“我和立昕还有洪涛都是好朋友，他今天也是帮我们的忙才遇上这事的，他被人伤害我当然不能不管了。”
曾繁生对洪峰殊无好感，在他的心里，也是觉得肯定是这个包工头平时为人不好，得罪了人，人家找他儿子撒气，曾祥宇和沈立昕可以说是被殃及池鱼。想到这里他心里更加烦躁，只是现在大家同仇敌忾，又是在派出所，一时也不好发作，只好闷着头不说话，心里面对曾祥宇的火气却更大了。

洪峰关心儿子的伤势，和孟民警还有曾繁生他们打了个招呼，就赶去医院那边了。
这边几个人继续做笔录，做完后孟民警让曾祥宇他们都签字确认，曾繁生和沈强作为家长也都签了字。
孟民警看着曾祥宇和曾繁生的签字，说：“你们家的名字也是按照家谱排字的吗？”
曾繁生一听来了兴致，笑着说道：“是啊，我们曾家的家谱和孔子孟子的家谱是一样的，孔、孟、颜、曾，这四圣的家谱都是一样的。我们是曾子的后人，家谱也是一直沿用下来的。”
他又板着指头说道：“昭宪庆繁祥，令德维垂佑，钦绍念显扬，我是繁字辈，小宇是祥字辈的。”
他突然意识到孟民警姓孟，赶紧问道：“您也是姓孟的，家里的族谱排字也是和我们的一样的吗？”
孟民警笑道：“可不是，我叫孟令军，算起来还是您的孙子辈呢。”
曾繁生更加高兴了，连忙摆摆手说：“不敢当不敢当。”他随即又说：“我爷爷是宪字辈的，叫曾宪堂，我爸爸叫曾庆民，是庆字辈的。”还对着曾祥宇说道：“你祥瑞哥的儿子，今年都十岁了，可不是叫曾令杰嘛。”他似乎是想让孟民警知道，他们家的按族谱排字取名的传统一直还在坚持着，话中不无炫耀之意。估计也是为了能和孟民警更加拉近关系，好让他对曾祥宇多多照顾。
果然他接下来就对孟民警说道：“今天这事麻烦您了，这几个孩子都还小，还望您能多多照顾一下，不要为难他们。”
孟民警笑了，说道：“这个您放心，今天的事情错不在他们，是对方挑起的事端，他们的问题应该不大。”但还是补充了一句：“不过打架总是不对的，以后可不能再犯了。”
曾繁生，沈强他们父子们都赶紧连连称是。这时候高老师也赶过来了，洪峰也开着车送洪涛，长头发还有张助理回到了派出所。洪涛和长头发的伤势经过观察，医生说不需要住院，但是叮嘱他们要在家好好休养。
所有的费用洪峰全部垫上了，但是他心里打定了注意，要把今天找他儿子麻烦的幕后黑手揪出来，不仅要赔偿损失和利息，还要这个幕后人为今天的行为付出更大的代价。
曾繁生，沈强他们看到长头发，都怒气冲冲地瞪着他，洪峰冷笑着看着长头发，咬着牙说了一句：“这事情还没完，你先别得意地太早了。”吓得长头发缩着头一动不敢动。孟民警呵斥洪说话注意点，并告诫他最好不要再节外生枝。毕竟是在派出所，他们也不能有什么过激的行为，索性都交给孟民警和助手处理。
等洪涛和长头发都做完了笔录，已经很晚了。孟民警说：“今天这事还没完，他们都还不能走，要在所里待一晚上。明天早上你们来办手续领人吧。”
看到曾繁生他们面有难色，孟民警笑着说：“别担心，我会安排他们三个待在我办公室，不会有事的。”又指着长头发说：“他我会安排到别的地方。”
几个人这才放心，对孟民警千恩万谢，又各自叮嘱了儿子几句，也都回去了。
孟民警又对高老师说：“这几个孩子回去之后，学校也要加强教育啊，不能让学生晚上随便出来，遇到事情对大家都不好。”
高老师赶紧答应，看了曾祥宇他们三个一眼，三个人都羞愧地低下了头。
第二天三位爸爸一早就来了，看着儿子在派出所待了一晚上气色还好，没什么变化，才松了一口气。看来孟民警还真是挺照顾他们几个的。办好手续之后，曾祥宇少不得又挨了曾繁生一顿骂，对于从小到大几乎没有挨过骂的曾祥宇来说，羞愧之余，对那几个混混恨之入骨。不过洪涛爸爸说了他会想办法去处理那些人，他也就不打算继续在这上面浪费精力了。
经过昨晚，苹果是不能再卖了，好在曾祥宇的目标已经达成，不卖就不卖了吧。正好趁机收敛心神，集中精力好好学习，为即将到来的高考做最后的准备。

曾祥宇回到学校的时候，学校刚下早读，同学们各自回去吃饭了。他也匆匆去食堂买了两个包子，一边吃一边回宿舍收拾书包。这时候同学们都多少知道了他昨晚打架的事，围着他好奇地问长问短。曾祥宇不想这件事弄得尽人皆知，搞不好学校里知道了还要背处分，敷衍了几句就背着书包往教室走去。
一进教室，扫视了一下座位，他愣住了。韩慧文旁边坐着李虎臣，许茹的旁边反倒空着。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脑子有些糊涂了。许茹知道自己昨天晚上的事情了吗？怎么李虎臣又坐到他的位子上去了？许茹旁边那个空着的位子是留给自己的吗？她是要针对昨晚的事教训他，和他摊牌吗？
虽然昨晚的事不是曾祥宇的错，但是他知道许茹最不喜欢男孩子打架。虽然他在派出所的时候非常理直气壮，但是面对许茹，他不自觉地感到有点惭愧，不敢面对许茹。他心里患得患失，在没有搞清楚许茹的想法之前，不敢贸然坐到那个位子上去。
正巧看到方宜晴一个人坐着，他就走过去坐在了方宜晴旁边。早上沈立昕有事被他爸叫回去了，说明天再来学校，还让他给高老师请个假。因此今天沈立昕的位子肯定没人坐，刚好利用这个位子来缓冲一下，等搞清楚情况再说。

许茹知道曾祥宇的事情之后一直在为他担心，又不敢去问老师，就那么呆呆地坐在位子上，一直望着教室门口。看到曾祥宇出现，她大喜若狂，仔细打量了一下曾祥宇，表面上好像看不出哪里有伤，但是不知道里面是不是伤到了，一会要好好地问下他，最好让他放学后去医院再好好检查一下。
当曾祥宇往里走的时候，她用眼睛瞟了一下自己旁边的座位，示意他过来坐。可是曾祥宇不知道是没看见还是怎么的，竟然一下子坐到了方宜晴的旁边。许茹的脸刹那间变得苍白，赶紧用双手撑住额头，把脸埋在两手搭成的帐篷里，不想让别人看到她已经夺眶而出的眼泪。
她心里充满了委屈和愤怒，搞不懂为什么曾祥宇要这么做。一晚上加一早上的心神不安，焦急等待换来的就是这么个结果？他看不出她这样安排座位的用意吗？为什么偏偏要坐到方宜晴旁边去？难道他是想故意羞辱自己？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许茹偷偷掏出纸巾擦干眼泪，强迫自己收拾好心情，抬起头时，脸上还是像往常那么平静，看不出任何变化。没人知道她在刚才那一刹那的时间里，心情已经经历了从大喜过望到大失所望的急剧转变，虽然外表上看不出来，但是她的内心已经产生了巨大的变化。

方宜晴也觉得很诧异，曾祥宇怎么好好的不和许茹坐，反而坐到她身边来了。不过不管怎样，她还是感到一阵兴奋。她也急切地想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曾祥宇刚坐下，她就急忙问道：“昨天晚上你们怎么了，真的打架了吗？到底怎么回事？大家都在议论呢。”
这一连串的问题没有得到曾祥宇的回应，反而被曾祥宇问到：“怎么李虎臣又不和许茹坐了？”
方宜晴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我怎么知道？你想知道你去问她好了。”
曾祥宇还没回过神来，继续问：“昨天白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是不是他们俩人也闹什么矛盾了？”
方宜晴反问道：“为什么是‘也’，难道许茹也在和其他人闹矛盾不成？”
曾祥宇这才听出来方宜晴话里的揶揄，不好意思的对她笑笑，说：“没什么。”眼睛却一直盯着后面的许茹。可惜从许茹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有用的线索。
方宜晴又问：“沈立昕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曾祥宇说：“他回家了，明天才来。”这时候他才想起来要替沈立昕给高老师请假，赶紧跑出教室，向站在教室外面等待上课的高老师说明了情况。高老师点了点头，说：“以后可不能再发生类似的事了。早上我给校长说了半天，才说服他不处分你们几个。如果再有的话，我也保不住你们。”
曾祥宇赶紧点头答应，并且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这样的问题，在毕业之前晚上绝对不再出校门了，专心学习。高老师欣慰地点点头，让他赶紧回教室准备上课。

进教室的时候，曾祥宇不由自主地向许茹看了一眼，刚好迎上许茹看向他的目光。曾祥宇赶紧低下头，急匆匆回到座位上。心里回味着刚才那一瞬间从许茹的眼睛里读到的内容。愤怒？委屈？怜悯？怨恨？好像都有一点，又好像都不是。但是许茹的目光和平时完全不同，并且不是令他感到愉快的那种眼神，这让他觉得非常不安。他呆呆地思考着，连高老师进教室了都忘记站起来说“老师好。”
好不容易等到第一节课下课，曾祥宇迫不及待地拧过头面对着许茹，想和她解释一下。没想到许茹看到他拧过来了，直接离开座位，到教室外面去了，经过他旁边的时候直接擦肩而过，连目光都不和他对接。直到上课的预备铃响了，许茹才又走进教室。
整个上午曾祥宇没敢再转头看坐在后面的许茹，打算专门找个时间好好找她解释一下。课间休息时方宜晴拉着他一直问昨晚的事，他对方宜晴也没有保留，把整个经过都告诉了她。方宜晴睁大了眼睛，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的。沈立昕和洪涛跟人打架她还能接受，曾祥宇平时表现这么好的人也敢和人动手，而且竟然还能用砖头把人给拍晕了，让她不禁对曾祥宇的感观又有了新的变化。
方宜晴竖着大拇指说：“你真行，没想到你打起架来下手也能这么狠！”
曾祥宇不好意思地说：“当时情况紧急，我也顾不了太多，只求洪涛不被砸伤，脑子一热就冲上去了，现在想起来还很后怕。万一真的把那个长头发脑子打坏了，我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方宜晴撇撇嘴，说：“这种人就得狠狠收拾，不吃点苦头他记不了性。我觉得你挺牛的，佩服佩服。”说完又补充道：“沈立昕整天吹嘘他打架多厉害，到了紧要关头怎么怂啦，哪里比得上你。”
曾祥宇连忙说：“立昕也很拼命的，他的身手是我们三个里面最好的，他给那几个人吃的苦头最多，自己挨打也最多。可是他一声不吭，也是个硬骨头。”
方宜晴笑道：“不管怎么样，你还真的挺厉害的，搞得我都有点崇拜你了呢？”说完脸上不自禁地红了一下，她赶紧捂了一下脸，生怕曾祥宇注意到。不过她马上又把手放下来，看着曾祥宇说：“看起来许茹还在生你的气呢，你不想找她解释一下吗？”

曾祥宇虽然和方宜晴说着话，心思其实一直在关注着许茹那边。听到方宜晴这么说，连忙问道：“昨天有发生什么事吗？许茹不和李虎臣坐了是什么意思？她知不知道我们打架的事？她有没有怪我？”
方宜晴看到曾祥宇一说到许茹就满脸关切的样子就来气，他刚才说起打架的经过也没这么激动过。她“哼”了一声，没回答他前面的问题，说：“许茹当然知道打架的事，她能不怪你吗？你知道许茹一向最讨厌男生打架了。”
曾祥宇连忙追问：“她和你说过什么吗？她那个位子是留给我的吗？就是为了要和我把话说清楚，然后再不理我了？”说到这里，他心里充满了懊悔，为什么就没有控制住自己，没有叫住沈立昕他们不要动手呢？明知道许茹不喜欢打架，他还非要去做，这不是故意惹许茹生气吗？如果因为这事许茹不和他好了，那他所做的一切不仅失去了意义，连之前和许茹建立的良好关系都丢掉了，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方宜晴看到曾祥宇这幅样子，在心里叹了口气，如果他能对自己这么上心，哪怕只是一天，甚至一个小时，她也会觉得很高兴很满足。可是她知道这种情况也许永远不会有了。
突然她的恶作剧心理发作，想要好好捉弄一下曾祥宇。想起来也是，自己对他一往情深，他却像根木头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白白委屈了她的这片心意。不能让你太好过了。
方宜晴正色道：“可不是，昨晚许茹和我说起你卖苹果的事，对你非常不满。她还说，她对你觉得很失望。”
其实许茹当时说这句话的时候并不知道曾祥宇打架的事，之所以那么说也只是一时的气话而已。但是方宜晴移花接木用在这里，虽然这句话本身并没有说谎，但是在曾祥宇听来，已经和许茹本来的意思相差甚远了。
曾祥宇呆呆的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喃喃道：“她真是这么说的？”

方宜晴心里在笑，外表还是一脸平静地说：“那还有假，不信你可以去问她。”如果曾祥宇和许茹真的能在一起把前后的事情对质一遍的话，肯定会发现方宜晴话里的漏洞。可是方宜晴认准了他们俩现在是不可能有心思去回顾彼此说过的话，甚至在一段时间内连一起说话都不可能，她才不担心谎话会被戳穿，一心要把这个玩笑开到底。
她心里也存了那么一点点不可告人的小心思，如果真的因为这个让曾许两个人生分了，也许她还真的就有机会趁虚而入呢。虽然有点卑鄙，但是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凭什么要让她大度地看着许茹和曾祥宇两个人幸福的在一起，而自己就活该形单影只孑孓独行？谁让你许茹真的说过那句话呢？谁让你曾祥宇好好的去卖什么苹果，打什么架呢？
也许这就是上天给自己的机会。天予弗取，反受其咎，方宜晴这么安慰着自己，告诫自己要把持住，千万不能心软。

第二天，曾祥宇一大早来到教室，看到许茹和方宜晴的座位一前一后，都还空着没有人。他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一咬牙，坐在了许茹旁边的位子上。可是他心乱如麻，不知道许茹会有什么反应，也不知道该怎么和许茹解释，甚至要怎么和许茹搭话他都没想好。他心里只有一个心思，他要和许茹坐在一起。
许茹来了，看到曾祥宇的一瞬间，许茹沉郁的眼眼睛里射出了兴奋的光彩，可是马上又黯淡下去了。她甚至没有和曾祥宇热切的眼光对视，就低着头走到方宜晴的位子上坐了下来。曾祥宇觉得好意外，用手中的书轻轻戳了戳许茹的背，小声道：“坐过来吧。”许茹耸了耸背，躲开他的书，不转身也不说话。曾祥宇失望极了，重重地靠在后面的桌子上，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方宜晴也进来了，她看到两个人的样子，稍稍思考了一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心里叹了一口气，微微有些失望，本来她还以为曾祥宇今天仍旧会和她坐一起，没想到他还是坚持要和许茹坐。不过看起来许茹并不领情，那就是还有机会。她施施然走到许茹面前，对许茹笑道：“你怎么占了我的位子啦，为什么不坐自己的位子？”
许茹抬起头看了看她，脸上露出一丝强笑，说：“咱们换一下，行吗？”
方宜晴故意思考了一下，然后大方地说：“好吧，就让你坐前面吧。”说完就坐到了曾祥宇旁边。曾祥宇看了方宜晴一眼，没吭声，依旧读自己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