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推荐《废后难宠》



楼主 文鼎书塾  发布于 2019-07-08 19:48:42 +0800 CST  
夜,漆黑如墨,浓浓夜色之中,刺目的火焰跳跃而起,瞬间点燃了司徒珍惜身后的房屋。

“爹!娘!”

司徒珍惜眼睁睁的看着父母为救自己被砍倒在地,不由嘶吼出声,她纤弱的身形,在黑夜中止不住的轻颤,四下冲天而起的火光,照亮了她美丽的面庞。

心,痛到无以复加之境,她微扬着头,几乎将双唇咬出了血,双目愤恨的死死盯着那正朝着她的至亲挥舞屠刀的黑色身影。

就在不久前,她还在跟兄长于月下谈笑风生,与父母承欢膝下,就是这些黑衣人,堂而皇之的闯入司徒府别院,不分青红皂白便大开杀戒!

“你是谁?我司徒家与你到底有何仇怨,竟然你如此痛下杀手?!”眼泪如断线的珍珠,止不住的簌簌落下,司徒珍惜心痛至极抱紧深受重伤的娘亲,嘶声质问着那为首的黑衣人:“你等如此胡作非为,可想过国法二字?!”

面对刀剑,她自然会怕,但即便是死,她也该死的明白,是以……就算心中惊恐万分,她也一定要弄清楚对方是谁,又为何要置她们司徒家于死地!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事情!

她相信今日之事必有起因,但她们司徒家只是普通商家,从来奉公守法,即便她绞尽脑汁想破了头,也想不出今日噩运由何而来!

然,黑衣人并没有给她回答,而是快步而来,朝着她高举了屠刀!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面对即将到来的屠戮,司徒珍惜双眸之中,满是绝望和不甘!

漫天的火光,照亮了周遭一切。

入目所及,是过往她生命中最亲最近的人,那原本鲜活的生命,此刻皆都伏尸在地……

“惜儿?!”

忽然之间,兄长凄厉的嘶喊声自不远处传来。

闻声,本已绝望的司徒珍惜心下一惊,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她朝着兄长所在的方向大喊:“哥哥快跑!”

然,下一刻,她的兄长,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却手持长剑,拼死来到她的面前,在近乎贪婪的看了她一眼后,直接将她推给了不远处早已负伤的奶娘:“带惜儿快走!”

“我不走!”

司徒珍惜用力摇着头,眼泪随着她的动作不停滚落,打湿了她的衣襟。

奶娘见状,不顾她的挣扎,直接背起她,转身向外奔去……

——

夜,漆黑如墨,月华掩去,寒风瑟瑟。

黑暗中,奶娘背着司徒珍惜艰难而又拼命的在暗巷中穿梭着,司徒珍惜身上有伤,粉雕玉琢的脸上泪珠晶莹,一双明亮的大眼此刻满是绝望地望着远处的一片火光:“哥哥……哥哥……”

火光照亮天地,暗巷中却只忽明忽暗,不知跑了多久,奶娘终是体力难支的放缓脚步。渐渐的,渐渐的,她闷哼一声,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连带着她背上的司徒珍惜也重重的摔在地上。

司徒珍惜后脑重重磕在石板上,剧烈的疼痛传来,她本该吃痛出声,却紧咬着嘴唇,只发出一声闷哼。

诡异!寂静!

远处冲天火光舞动跳跃,周围静的却只能听到奶娘粗重的喘息声!

不知过了多久,奶娘蠕动着唇角,缓了数次,这才颤着声道“小姐,老奴不能再照顾你了。”

“奶娘……”

软软的声音中带着哭腔,被奶娘压在身下的司徒珍惜到底还是哭出声来。

“奶娘,哥哥把惜儿交给你……你不能丢下惜儿,你起来带惜儿离开这里……”

司徒珍惜不住的晃动着奶娘的肩膀,感觉手心处沾上黏黏的东西,她颤抖着把手凑到鼻息间轻嗅了下,而后撇了撇嘴,将胃部翻滚的不适咬牙压了下去。

“老……夫人……和少爷……家……没了……小姐……别回去……要……好好……活着……”奶娘用尽了自己最后一丝力气,却终是没能抬头再看司徒珍惜一眼。

“奶娘……”

司徒珍惜感觉到奶娘越来越弱的呼吸起伏,用力咬着嘴唇,只任眼角的泪珠簌簌滑落,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一早时,她还无忧无虑的憨笑着,可一夜间,她的亲人全都被害。

家,随着一把大火,付之一炬!

司徒世家,安阳城内最大的商贾之家,只在一夜之间遭贼人洗劫,家主皆都难逃厄运,最终一把火被烧了个精光。

有人说司徒家在商场上得罪了同行,这才遭了灭门之灾。

也有人说司徒家家大业大,这才引来贼人觊觎。

在众说纷纭中,半月之后,安阳府传出消息,掳掠司徒世家的贼人乃是恶意竞争的商场对手,此案以凶手被诛而告破。

虽说贼人被诛,不过一场大火已然焚尽一切,司徒一姓也一夜间便被从安阳抹去。

没有人知道,司徒家的小姐在大火中虽然受了伤,却幸免于难……

——

“哥哥快跑!”

伴随着大喊声,原本正处于噩梦中的司徒珍惜猛地坐起身来。

稍显滞怔的视线,徐徐扫过破庙里破败不堪的摆设,司徒珍惜不停喘息着,冷汗止不住自额际缓缓流下,她伸手猛抓襟口,想要让自己的呼吸多少顺畅一些。垂眸之间,瞥见自己袖口上的补丁,伸出手来,摩挲着身下干硬咯人的柴堆,她苦笑一声,将另一只手置于胸口,让自己的心绪渐渐归于平静。

自柴草堆上站起身来,她动作熟练的从边上早已蒙了灰的香炉里剜了把香灰,胡乱的抹在脸上,然后轻轻搓手,将破庙早已被虫子蛀满洞的木门搬开。因迎面而来的寒风而忍不住瑟缩了下身子,司徒珍惜将身上破烂的衣衫紧紧裹起,顶着寒风,朝早已化作一片废墟的司徒家快步行去。

一身颓败,身上衣衫褴褛,站在被大火烧过的废墟前,司徒珍惜灰头土脸、蓬头垢面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凄凉无比。

望着眼前的残垣断壁,她稍显稚嫩的脸上死灰一片。此刻的她满脸都被无尽的晦涩覆盖,与她而今年龄极不相符,却和面前漆黑颓败的废墟相形益彰。

爹没了,娘没了,哥哥也没了……

司徒珍惜的耳边仍旧缭绕着那一夜的喊杀声和哀嚎声,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血,殷红的一片一片的,不断在晕染着,晕染着……

想起爹娘为护她身中数刀的惨烈情景,想起哥哥护着他,迎上屠刀的身影……她颤抖着身子,手握成拳,惊惧的闭了闭眼。

家没了……

想到再也不到从前,再也体会不到家的温暖,她黑白分明的大眼中氤氲浮现。

她的家,随着一把大火,付之一炬!

司徒家,在安阳城数一数二,却也是知名的儒商之家。可……只在一夜之间,司徒家遭贼人洗劫,家中老小皆都难逃厄运,最终被一把火烧了个精光,化作眼前这片废墟。

有人说司徒家在商场上得罪了同行,这才遭了灭门之灾。

也有人说司徒有件家传之宝价值连城,这才引来贼人觊觎。

在众说纷纭中,于半月之后,安城府衙张榜公示,掳掠司徒家的贼人乃是与之有着恶意竞争的商场对手,而今凶手已经认罪伏法!

司徒珍惜永远都记得,在看到这份告示的时候,自己的心底,到底有多痛!

凶手真的是商场上的竞争对手吗?

不管真相如何,既是官府贴出告示,道是此案已结,行凶之人只以为一场大火已然焚尽一切,司徒一姓也一夜间便被从世间抹去。

只是……
楼主 文鼎书塾  发布于 2019-07-08 19:58:59 +0800 CST  
司徒珍惜死了,可她却还活着!

如今,她孤身一人,又该何去何从?

奶娘说过,不让她回来,可她实在无处可去。

如今一个亲人都没有,柔弱如她,该去哪儿?又能去哪儿?

泪水,再次蓄满双眼。

她告诉自己日后要坚强,用力皱了下鼻子,却仍无法阻止那晶莹的泪珠自眼角滚落。

当啷一声!

过路的路人许是见她在寒风中站了许久可怜,丢在她跟前一个铜板和半个馒头,视线紧紧追随那名路人远去,司徒珍惜垂首看着地上的铜板和馒头。

颤着手拿起地上沾了灰的铜板,她刚要把铜板揣起来,不经意却摸到了脖子上挂着的一块玉佩。

握着玉佩的手一顿,想来,她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了。

那人曾说,待她婷婷玉立,可去宫中寻他……

*

晨起,苍穹如墨,沉闷的让人发慌!

凉飒刺骨的北风,一刮就是数日,终至这一日,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飘落安城,只一日间,原本人声鼎沸的安城,好似被冰封一般,唯四野望去,皆都白茫茫一片,再不见昔日繁华盛景!

凛冽寒风中,衣衫单薄的司徒珍惜如孤叶一般,瑟瑟发抖的跪在长公主府门前,任由风雪侵袭,却岿然不动!时间,缓缓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司徒珍惜跪在寒雪中的双腿已然冻得失去知觉,她却仍旧咬紧牙关将双臂抱紧,竭力在风雪中维持着身体的平衡。

最近两日,她在外乞讨时曾听人说起,太后娘娘即将大寿,为能赶上与太后贺寿,长公主会与今日启程进京。

是以,今日天还未亮时,她便冒着风雪跪在此处。

冰冷的雪花,不停的飘落在她的脸上,如针扎一般的痛,但即便再痛,她都会咬牙等待!如今的她,只有一个信念,那便是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一定要求长公主带她进京!

终于,低沉而缓慢的吱呀声传来,原本紧闭的朱漆大门缓缓从里面打开,一辆又一辆的马车自门内驶出,长公主进京的车队,终是出现在司徒珍惜略显模糊的视线中……

“消息果然不假!”

司徒珍惜被冻僵的手快速拂落在眉眼上的白雪,一脸欣喜!

怔愣之间,马车已从她身侧缓缓驶过,车队中的人们,并不是没有注意到她,而是在公主府前行乞的乞丐太多了,这其中不乏冒着寒风雨雪乞讨者,他们看的多,自然也就麻木了。

“长公主殿下!”

声音里蕴着无法掩饰颤意,司徒珍惜紧紧唇瓣,竭尽全力拖着失去知觉的双腿站起身来,而后没有丝毫犹豫的冲着车队中第二辆装点精致的马车奔去。

“不知死活的东西!”伴随着一声暴喝,司徒珍惜瞬间双脚离地,不等她反应过来,她孱弱的身子被人自后襟拎起,“长公主的车驾也是你能冲撞的?我看你这小乞丐是活腻歪了!”

语毕,拎着司徒珍惜后襟的家丁一甩手,将她小小的身子如一只破布娃娃般抛向路边。

原本早已冻僵的身子,透过积雪与与坚硬的地面接触,冰冷袭过,司徒珍惜只觉浑身疼痛欲裂,但即便如此,却阻止不了她要誓要进京的决心!

但,当她再次爬起,尚还不及接近车队,便再次被人用力推倒在地。

“好痛!”

额头猛烈的撞击路边的石阶上,殷红的血,顺着额际流下,眼前被血红浸染,她紧咬嘴唇,再次忍痛站起身来,脚步踉跄追着长公主的车驾,声嘶力竭的喊着:“长公主殿下开恩,小女自幼父母双亡,孤零在外只求一隅安身之地,求长公主殿下收留小女,带小女进宫。小女愿当牛做马……您的大恩大德,小女没齿难忘!”

“滚开!”

再一次回应司徒珍惜的,仍旧是冰冷的斥责和公主府家丁的无情推搡!

“长公主开恩,收留我吧……”

“哪里来的叫花子,滚一边儿去!!”

一次又一次被人推倒,司徒珍惜纤弱的手肘上血流如注,在她的脸上,已然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雪水,一个趔趄,她整个身子向前摔落雪中,匍匐在地上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着,她声嘶力竭的呜咽喊着:“请长公主殿下开恩,带我进宫……”

眼前被鲜血晕染,混着白白的雪花,朦朦胧胧,什么都看不真切,模糊之间,看着长公主所乘坐的玲珑宝车越行越远,司徒珍惜水眸中不禁覆上一层氤氲之气!

她的眼中有不甘,有无奈,更有浓烈到可以小小年纪不该有的愤恨!。

为什么!

爹娘珍爱,兄长疼爱。

她原本是幸福的,老天爷为何要夺走她的一切!

为什么!

她只想去寻那个给过她承诺的男子,却如此艰难!

她不甘心!

若上苍妒她,定要抢走她所拥有的一切,她认命,可……却不想认输!

“我不甘心……”

寒意瑟瑟,颤抖的喘息着,司徒珍惜的气力被一丝丝抽干,视线越来越模糊,空中喃喃着自己此生活下去的信念,她不甘而又无奈的渐渐瞌上沉重的眼皮。

就在她即将昏厥之后,一辆刚刚驶离公主府的马车,缓缓停驻。

紧接着,车门吱呀一声轻响,有人步下马车。

脚踩积雪的吱吱声由远及近,终至耳边不闻,感觉到有人在居高临下俯视着自己,司徒珍惜挣扎着再次将眼皮撑起。

俊美无俦,丰神如玉!

那是个极尽风华的年轻男子,他身着一件洁白色的貂绒大氅,一双剑眉下,生就一双略显狭长的桃花眼。那双明眸在看着司徒珍惜时,眸光荡漾,灼灼其华。

此刻,他手持油纸伞,飘尘若仙的出现在司徒珍惜的生命之中,替她在极寒之中,挡去风雪侵袭。

司徒珍惜望进男子如水般的明眸之中,心底有着深深的悸动!

“待你日后长大,来宫中找我……”

恍惚之间,脑海中明眸闪过,想起那人离去时说过的话,司徒珍惜颤着手从怀中将玉佩扯拽出来,籍此想多给自己些许力量。张了张嘴,她气若游丝的喃道:“我要进宫——进宫——”

玉佩成墨绿色,凤衔龙珠,在雨水的冲刷下,晶莹剔透。

看着司徒珍惜手中的玉佩,撑伞之人眼中微露讶然。撑着伞缓缓蹲下身来,他眉头微蹙着以食指轻轻撩起司徒珍惜额前凌乱的发丝,细细打量着她被鲜血和雪水冲刷过的清丽容颜。

渐渐的男子原本蹙起的眉头舒展开来。

司徒珍惜的这张脸,生的极美,美到足以让世间男子魂牵梦萦。

须臾,只见男子唇角微微扬起,将伞递给身后之人,亲自俯身将司徒珍惜抱在怀中。

因突来的温暖,司徒珍惜原本已然冻僵的身子微微一颤,紧紧的偎依在男子的怀抱,她近乎贪婪的吸吮着属于他的温暖气息,死死攥着男子的做工考究的底袍襟口。

唇角处弯起的弧度愈发大了,男子轻轻一笑,笑意直达眼角:“莫怕,有我在,没有人再敢动你分毫!我……带你进宫!”

男子的声音温润如水,让司徒珍惜心弦陡地一松!

迷迷糊糊间,她只觉自己还活着,而怀抱着他男子,却给了多日以来,最大的温暖……
楼主 文鼎书塾  发布于 2019-07-08 20:16:09 +0800 CST  
司徒珍惜再次转醒之时,已是三日后的午时。

室内,温暖如春,床榻边上造型精巧的仙鹤香炉中香烟袅袅,气味怡人,睁开眼睛的一瞬间,看着周围陌生而又温暖的环境,她竟暂时忘却了自己身体上的痛楚,一脸茫然的怔愣在床榻上,久久无法回神。

此刻她所在的房间,家具皆都为红木上品,摆设考究,一看便知不是普通居所。

垂眸之间,瞥见本不该穿在自己身上的干净衣裙,她的眉头不禁紧紧蹙起,轻抬皓腕,抚上箍在自己额际的布条,有关昏厥前的记忆,顷刻之间重回她的脑海。

她记得,为拦长公主的车驾,她受伤了。

然后有位白衣公子救了她……

正在司徒珍惜思忖之际,房门吱呀一声自外推开,一名丫鬟打扮的女子进来,见司徒珍惜醒了,她先是一怔,而后展颜一笑,露出一对浅显的梨涡:“你醒了?”

“嗯!”

司徒珍惜轻点了点头,轻声问道:“这里是哪里?你又是谁?!”

“这里是驿馆!”将手中端的燕窝粥端到司徒珍惜床前,小丫鬟含笑回道:“我叫莫心,是我家公子救了你。”

“驿馆?!”

司徒珍惜脑海中闪过一张俊美的面容,满脸迟疑之色!

她对救她的俊逸男子,多少有些印象,但却不知眼下她们为何会在驿馆之内。

“从安阳城到京都本就要五六日才行,如今才三日罢了,夜里自然是要宿在驿馆的。”

闻言,司徒珍惜心下一窒!

伸手拉住莫心的手臂,她语气有些急切的问道:“你们家公子也要去京都吗?”

并未立即回答司徒珍惜的问题,莫心把手里的燕窝粥递给她,轻声催促道:“你赶紧把粥喝了,我才好带你去见我家公子,到时候你想问什么直问了便是!”

“……嗯!”

看莫心的样子,司徒珍惜便知自己只要不把粥喝完,莫心什么都不会说,是以,她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低下头来安安静静的吃起粥来。

用过燕窝粥,莫心又拿了件自己的衣裳过来司徒珍惜换上,左右看了看,觉得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她这才带着司徒珍惜出了房间,前往较为宽敞明亮的主厅去拜会自家主子。

主厅内,苏合香燃的正浓,朦胧烟雾中,早前救了司徒珍惜的白衣男子,正立身桌案前,细细描绘着面前的画作。

门外,莫心唤了声公子,便带着司徒珍惜垂首进了主厅。

眸华抬起,视线落在司徒珍惜柔美的脸庞,白衣男子温润一笑,停下手中挥笔的动作。

“小女谢侯爷救命之恩!”

司徒珍惜抬眸之间,睇见姬无忧嘴角的笑意,微抿了抿唇,屈膝跪落在地。

来时,从莫心口中,司徒珍惜已然知晓救下自己的白衣男子姓姬,名无忧,乃是一位侯爷,爵号逍遥!

眼前的司徒珍惜,虽只身着一件普通的丫鬟襦裙,也不曾施过脂粉,担洗去了面上污渍的她容颜清丽,与早前的衣衫褴褛的小乞丐简直判若两人!

“举手之劳罢了,丫头不必行此大礼!”姬无忧的声音低沉优雅,脸上亦带着温润浅笑。静静的,凝视司徒珍惜片刻,他对莫心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上前,将司徒珍惜扶起。

待司徒珍惜起身,他再次出声问道:“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对小女而言,这点小伤根本算不得什么!”司徒珍惜满是自嘲的苦笑了下,轻摇了摇头。

姬无忧将手中墨笔置于砚上,若有所思的看着司徒珍惜,轻声问道:“在安阳城时,本候听闻你孤苦无依,一心想着进宫,这才挡了长公主的车驾?”

“是!”

司徒珍惜微微颔首,应声道:“小女自懂事以来,便以讨饭为生,常常食不果腹,在安城时,小女多次听闻宁长公主仁慈,就想着跟长公主一起进宫,小女想……在宫里,吃喝都有,就不用再整日的挨饿受冻了。”

听了她说完话,姬无忧眸色微深,问出心中怀疑:“你的谈吐一点都不像乞丐……可读过书么?”

他一点都不怀疑她乞丐的身份,如若不是乞丐,早前她也不会如此狼狈,但前提是,她这个乞丐在与他对话时,条理清晰,淡定从容,让他心中不禁多出几分好奇。

稍作思忖,司徒珍惜如是回道:“父母健在时曾识得几个字!”

想要进宫,一无是处总是不行的,但若礼数周全,又与小乞丐的身份不太相符,是以,面对姬无忧的问话,她有所选择的回了些真话。

姬无忧心下释然,笑吟吟的对司徒珍惜说道:“比起皇宫大内,本候的府邸也还不错,如若不嫌,到了京都,姑娘可暂留逍遥候府……”

“小女只想进宫!”

司徒珍惜蓦地打断姬无忧的话,微微抬眸,与他四目相对。

姬无忧因司徒珍惜的忽然打断,不禁眉心一皱!

“姑娘!”

莫心对司徒珍惜投以一个不识好歹的眼神,轻扯她的袖摆。

“姐姐不必恼我,每个人总有自己不想去又必须要去的地方!”司徒珍惜当然知道莫心的意思,但她要去的地方,只是皇宫,除此之外别无他处。转头对莫心苦笑了下,她再次转睛,直直望进姬无忧深邃如海的双眸中:“请侯爷好人做到底。”

静静的,与司徒珍惜四目相对,姬无忧不曾错过她眼底的那抹与年龄极不相称的坚决,心下微恙,却不曾表现出来,他垂眸一笑,轻扫一眼画案上的画作,侧目对莫心道:“你先退下!”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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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文鼎书塾  发布于 2019-07-08 20:17:57 +0800 CST  
莫心蹙眉看了眼司徒珍惜,对姬无忧恭了恭身,垂首退出主厅。

再次执笔,将注意力重新放回画作上,姬无忧不甚在意的问着司徒珍惜:“本候可以听听姑娘一定要进宫的理由么?”

司徒珍惜并未立即回话,静窒片刻,方才重新开口道:“小女有一兄长,自家逢变故之后便失散了,也许……他会在宫中……”眼前的男人,对她有救命之恩,她本不该撒谎骗他,但有些事情,她不想,也不能全盘托出。

“原来是为了寻亲……”

姬无忧了然颔首,再抬头看向桌案前垂眸站着的小丫头:“太后娘娘身边缺个端茶倒水的贴心丫头,回京之后,本候会带你过去,能不能留下,那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闻言,司徒珍惜心下一喜:“小女多谢侯爷大恩!”语落,她作势便要再跪。

“这份恩,你记得便可!”微微摆手,阻了她下跪的意思,姬无忧薄唇轻勾,含笑说道:“雪停了还得赶路,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

轻点了点头,司徒珍惜直起身来,如莫心一般,恭身向后几步,然后转身向外走去。

“哦……”

轻哦一声,姬无忧在司徒珍惜即将出门之际出声问道:“你的名字……”

微微顿足,司徒珍惜回眸之间,嫣然一笑:“小女乃是无家之人,小名暄儿!”

暄,是她亡母的闺字。

“暄儿……很好的名字!”姬无忧微微挑眉一笑:“去吧!”

司徒珍惜淡淡点头,转身出了出了厅门。

目送司徒珍惜离去,姬无忧的脸上,渐渐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暄儿……”轻垂眸,凝着桌案上已臻至完成肖像画作,他再次提笔,在左上书下暄儿二字,字落笔停,他轻轻一笑,笑的高深莫测:“是去寻亲么?”

三日前,在长公主门前,她不顾生死的样子,依稀间还在眼前。

在那里,他可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想来,她寻亲是假,寻人才是真!

不过无妨!

她既是执意要进宫,他顺了她的心思便是,想来……若有她在,他再过去便不会再觉得无趣了……

……

翌日,大雪停歇。

朝阳东升,蔚蓝的天空中一扫数日阴霾。

在驿馆稍作停歇,车马上路,继续向京城进发,一路上,与姬无忧同行,司徒珍惜才发现,他虽表面上喜欢美人,喜欢纵情享乐,实则心思细腻,处处都替身边人着想。

说起他为什么对司徒珍惜关心备至,他毫不避讳道是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她是世间难得的美人!

听她如此言语,司徒珍惜能做的,便唯有莞尔一笑!

她的这张脸,确实很美!

哥哥常说她的脸,生的太好,只怕会引来灾祸……

经过一连三日颠簸,司徒珍惜一行终于第四日傍晚时抵达京城。

虽是寒冬时节,但京城的主道上,灯火通明,热闹程度丝毫不减,在人头攒动的大街上,走到哪里都能听到小贩扯着嗓子的吆喝声,安坐马车之内,司徒珍惜轻掀车帘,看着车外川流不息的人群,感受着街道上的热闹与喧哗,她仿佛回到了从前在安阳城的日子。

记得那时,她经常带着丫鬟偷溜出府,可每次她刚一出门,她的哥哥,便如影随形一般出现在她的身边……想到这些,她心下微暖,嘴角也跟着微微翘起。

一路从安阳城而来,司徒珍惜笑的极少,此刻见她笑了,姬无忧的的唇边,也扬起一丝浅笑。

侧目向外,他指着远处红澄高墙道:“那里便是皇宫!”

司徒珍惜闻言,心下一怔!

遥望远处,她深吸一口气,满是感觉的看向姬无忧:“多谢侯爷!”

姬无忧闻言,温润一笑,静看着她,久久不语……

五年后。

大楚王朝,初霞宫。

太后正襟危坐于大殿之上,逍遥候姬无忧则一脸淡笑的坐于下位,殿内寂静无声,犹有风雨欲来之势。

大楚当朝太后,并非当今皇上赫连飏的生母,奈何皇上的生母当年因难产而死,她便奉诏担起抚育皇子之责,故先帝驾崩之后,她被尊为太后。

不过因五年前先帝驾崩之时太后有意扶持自己的亲生儿子昶王登基,故而与当今皇上心生隔阂,继而初霞宫并不如外人所想一般热闹。

相反的,却极为冷清。

静静的站立一侧,端木暄平淡的脸上并无异色。

抬眼见翠竹求救似的看着自己,知太后此刻正处盛怒之中,她伸手接过茶水,恭敬无比的递到太后手边。

“太后请用茶!”

时间在分秒钟流逝,沉寂半晌儿,太后终是接过她手里的茶杯,“你说皇上欲要立纳兰煙儿为后?”太后的话,是问着逍遥候的。

姬无忧的视线一直停留在端木暄身上,奈何端木暄一直垂首而立,根本不曾看他一眼。
楼主 文鼎书塾  发布于 2019-07-08 20:20:23 +0800 CST  
听太后问话,他温润一笑,让人如沐春风:“后位虚悬三载,煙儿容貌堪佳,贤良淑德,其父又是兵部侍郎,皇上没有不立她为后的道理。”

语气中明显有着不悦,太后幽幽出声:“煦儿那边可有消息?”

姬无忧优雅的笑着,神情慵懒道:“臣已将消息差人传于昶王,相信王爷不日便可回返京都。”

脸上总算露出些许笑意,太后冷道:“皇上此举虽是欺人太甚,不过若能让我儿重返京都,倒也不错。”

“只是……即便他回返京都,怕也改变不了皇上的心意。”

微微摇头,姬无忧仍在笑着,眼神仍时不时的瞟向边上的端木暄。

五年前,未能登上大宝的昶王赫连喣负气出走,如今在京都昶王府虽人声不减,他却孤身一人远在边关。这纳兰煙儿自小与他青梅竹马,若皇上立她为后,昶王必不会再对京都之事不闻不问。

感觉到姬无忧炙热纠缠的目光,尚算清秀的脸上不见任何情绪波动,端木暄眼帘微抬,终是对上那双满含戏谑的眸子。与逍遥候的灼灼其华不同,她双眸之中平静无波,只轻轻看了一眼,便再次垂首而立。

浅啜茶水,太后斜睇于他:“想要女子,大可跟皇上去要几个美人儿,莫要在哀家这里调戏暄儿!”

嘴角的笑容放大几分,姬无忧看了眼太后,一脸失望的叹道:“太后果然调教有方。”

黛眉轻蹙,太后睨着姬无忧:“此话怎讲?”

姬无忧笑:“无论本侯爷如何调戏,她都视本侯爷如无物啊!”

闻言,太后莞尔一笑。

立于一侧的端木暄嘴角也不禁微微扬起。

她是视他如无物吗?

当然不是!

自那日在大雨中他将她抱起,就注定今生对她有恩。

她欲进宫,也是他带她入宫的。

想来他该了解,在她眼中或许会无视某些东西,但他对她的恩情,他给她的温暖,她会记在心中,永不过忘!

送走了逍遥候,服侍太后歇下,端木暄回到住处已是二更时候。

端坐菱花铜镜前,看着镜中尚算的清秀的面容,端木暄微挑了挑眉,自妆奁盒中取出药水轻轻涂在脸上,而后将一张人皮面具从脸上缓缓揭下。

夜,万簌俱静,宁静悠远。

菱花铜镜里,清丽容颜尽显,剪水秋眸中波光流转,内蕴点点清涟。

她的美,倾国倾城,可眸光,却并无半分魅色。

她,是端木暄,亦是司徒珍惜。

五年前,在安阳城内,她抵死拦截长公主车驾,终被逍遥候姬无忧相救,如愿进入宫中,被长公主安排在太后宫中为婢。

是的,那个救他的白衫男子便是姬无忧,那个……总想着再看她娇羞模样的逍遥候。

虽他当得起风华绝代,女子于他皆都趋之若鹜,但,除却第一次,在初霞宫五年,再面对他时,她终是冷静自持,即便有喜色,有愠色,却再不见女子该有的娇羞赧色。

端木太后知她身世凄苦,赐她同姓,给她一个新的身份,是以抹去司徒一姓与她带来的伤痛。端木,那是太后的娘家姓氏,却赐与了她,可见她在初霞宫是何地位。

太后,着是对她厚爱有加。

……

洁白的柔荑抚上眉梢,看着镜中自己,端木暄嘴角溢出一抹浅笑,眼神稍显迷离。

比之五年前的青涩和无措,如今的她在眉眼之间多了几分淡定与从容,出落的更加清丽动人。

可,太后说太美的女子便是祸水。

在宫中,若不想为妃,如此容貌对女子来说并非是好事,故此,她赐她人皮面具一张,为她掩去天香国色,也多留片刻在初霞宫的安宁。

手,轻轻落在玉颈之上,握墨玉于中。

这玉佩,每到深夜她才拿出带上片刻。

进宫之后,她并未寻到自己要找之人。可即便如此,她也并未虚度光阴。

琴棋书画,茶道医理。

她的一切所学,皆都出自太后的亲手调教。

居于太后寝宫偏殿,膳食与太后所用一出无二。

除了不能明于世人,公主们所有的待遇,在初霞宫中,她应有尽有。

她自然知道,世上,处之父母以外,没有哪儿个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
楼主 文鼎书塾  发布于 2019-07-08 20:26:33 +0800 CST  
太后待她如此,他日必有所求,不过……即便如此,又如何?

她,早已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

五年,六亲尽去的她早已看清自己要走的路。

人生自是得到越多,失去便越多,富贵荣华皆为身外之物,她是爹娘生命的延续,今生,她不求今生荣华富贵,只求一息尚存,能够如斯活着。

无论太后图的是什么,都不重要。

她,立志,只为自己而活。

却不知,往往事与愿违,就如那日那个男子自她生命中离去一般,一切的改变,皆都从他重新走入她的生命开始……

赫连喣,人称大楚王朝第一美男子的昶王!

一去五载,置昶王府于不顾,果真如太后和姬无忧所言,听闻皇上欲要立纳兰煙儿为后,昶王赫连喣果真回来了。

此刻,他玉冠束发,一袭水蓝色的袍裳,正跪在初霞宫的大殿上,对太后行三叩之礼。

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太后自御座起身,三两步上前,亲身将昶王扶起:“飏儿,你想煞母后了。”

“孩儿不孝,让母后为孩儿担忧了。”

未曾谋面,方只出一语,随着赫连喣的这句话,本在边上准备奉茶事仪的端木暄端茶的动作一顿,抬首凝向赫连喣。

他的声音,低沉而又富有磁性,但更多的却是那久久都不曾散去的熟悉感。

正是这种感觉,使得端木暄本早已层层包裹起来的心涟漪阵阵。

他,俊美无俦。

轩昂而骄傲的身形立身于大殿,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此刻正温润的凝视着自己的母后。

众里寻他千百度……

此刻,她知道为何自己在宫中五年,却仍遍寻他不到。

原来,五年来他根本不在宫中。

高位之上,太后已握着他的手与他对桌而坐,见端木暄迟迟未曾奉茶,太后轻咳一声,“暄儿!”

“在!”

复又低下头来,心中忐忑,端木暄端着茶杯缓缓上前,将新茶奉上:“王爷,请用茶。”

“嗯!”

只是轻应一声,淡淡瞥了她一眼,赫连喣伸手接住端木暄递来的茶杯。

轻轻的,手指相触,端木暄手指微微瑟缩,然赫连喣无异,只将茶凑到嘴边浅啜一口,便搁在桌上。

她,并未能入他的眼。

他的视线,是那么陌生而又有距离……

她如此平庸,怎会入得了他的眼?!

心下自嘲,手指微颤着缩回袖摆,端木暄不动声色的退至一边。

他曾说过,只她未嫁时,便可进宫寻他。

可她依言来寻,一寻便是五年,他却根本不在宫中。

如今五年已过,她就立于身侧,他却丝毫不觉。

原来,他身为昶王。

许那年他只是随口一提,从都未曾真的记在心上……

心中顿起酸涩,却又故作镇定,她以为没有人会看出她的异常,却未曾发现,这一幕毫无遗漏的落入姬无忧的眼中。

低眸,眸华掩去。

慵懒的笑着,坐于下位的姬无忧把玩着身上的半挂垂苏:“你一走便是五年,太后又思子心切,可苦了我日日都来为她老人家解闷了!”

“谁不知逍遥候自诩风流,垂涎后宫美色,这才日日入宫?”斜睇姬无忧一眼,与他玩笑一句,赫连喣看向太后,“母后凤体可安?”

“安!”

太后点头,睨着赫连喣,眼中和蔼万分:“几年不见,我儿越发英挺了。”

“几年不见,母后还如以往一般年轻。”

赫连喣淡笑着,任太后仔细端详。

此刻,母慈子孝,大殿内一片宁和。

“你这次回来,可是听了煙儿要被立为皇后的消息?”半晌之后,姬无忧终是打破宁和,双眼微眯的问道。

侧目睨着姬无忧,赫连喣并未否认,只是说道:“一切要看煙儿的意思。”嘴上虽是如此说着,不过他语气坚定,根本就相信自己才是纳兰煙儿心之所向。

握紧赫连喣的手,太后出声:“若你与煙儿情投意合,母后断没有让皇上夺了江山之后,再夺你所爱的道理。”

与太后目光相接,赫连喣的嘴角浮现一丝笑意。

垂首立于太后身侧,眸光瞥着他嘴角因笑而现的梨涡,端木暄嘴角亦是微微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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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文鼎书塾  发布于 2019-07-08 20:38:41 +0800 CST  
那笑,淡淡的,却透着一抹苦涩。

她在宫中寻他五年,五年后他回来了,募然相见,她识得他,他却不识她。

他此次回京,是为了自己心仪的女子。

是那个名唤纳兰煙儿的女子。

而她,或许只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匆匆的,不曾在他心中留痕。

依旧低垂臻首,她凑近太后跟前,“奴婢下去备膳。”

得太后点头,她急待转身离去,却不期外事总管尖削的声音适时响起——

“皇上驾到!”

身子一滞,端木暄旋身垂首,却不经意瞥见昶王唇边那抹冷冽的弧度。

她知道,他与皇上的关系定是不睦的。

轩园飏,有着与昶王一样的俊美容颜,与之不同的是他的俊美,带着几分邪凛,与赫连煦并非其他兄弟一般,没有太多相像之处。

他,身为大楚皇帝,俊美的脸上总带着一丝阴鹜,有些喜怒无常,不似昶王那般,偶尔会与姬无忧调笑。

一身明黄色龙袍加身,声落之时,赫连飏已然进入大殿。

众人纷纷见礼,赫连飏道免,在赫连喣身前站定片刻,他与太后行礼,坐于方才赫连喣所坐之位。

不动声色,赫连喣退下高位,与姬无忧一起立身大殿之中。

无论甘与不甘,此刻他们君臣有别!

返回太后身侧,自宫女轻颤的手中接下茶杯,端木暄低眉上前,与赫连飏奉上清茶。

“皇上来的正好,哀家正准备差人去请皇上过来。”

太后神情冷淡,语气中隐隐有着一丝不悦。

自五年前他夺得皇位之后,于他,太后便再无欢颜。

看了太后一眼,赫连飏再次看向下方的赫连喣,语气冷冷的道:“几年不见,朕还以为你不打算再回京都了。”

自皇上登基,太后素来不喜,因此,他很少来初霞殿中,今日他既是来了,便该是为昶王而来。

此刻,听他如此一眼,端木暄不禁暗道一声果然!

“倦鸟归巢。”唇瓣的弧度更大了些,赫连喣亦是冷淡回道:“这里有母后……还有皇兄,无论在外几年,臣弟到底还是要回来的。”

一侧嘴角微扬,赫连飏道:“朕有意立煙儿为后,你回来的正好,不会错过观礼之日。”

“皇上!”

太后出声,看着身边的赫连飏,语中不悦更甚:“此事哀家并未点头,还需从长计议!”

“朕是一国之君,总是君无戏言。”端的看着太后,赫连飏沉声说道:“兵部侍郎之女纳兰煙儿贤良恭谨,堪当后任!”

“皇兄!”打断赫连飏的话,赫连喣恭身说道:“臣弟与煙儿青梅竹马,自是两小无猜,请皇兄赐婚!”

眸光一闪,高位上的赫连飏哂笑着望着自己的弟弟:“感情昶王此次回京是为了跟朕抢女人!”他,对纳兰煙儿势在必得!

赫连喣眉头蹙起:“臣弟今生非煙儿不娶,还请皇兄成全!”

他此言说的干脆,却并未察觉站在边上的端木暄脸色微变。

见两人言语胶着,太后轻叹开口:“皇上,你身为兄长,总该让他一回!”

霍然起身,赫连飏步下高位,与赫连喣相对而立,“朕让了他无数次,以至于如今他目无君上。”

他恨!

屡屡让步的为何都要是他?难道只因他并非太后亲生?

“皇上!”

太后张嘴欲要再言,却见赫连飏眼中狠厉之色一闪而过。

“请皇兄成全,赐臣弟煙儿为妃!”

仍是抱拳之势,赫连喣一脸坚定。

从容起身,姬无忧揖手道:“君子有成人之美,望皇上成全昶王与煙儿。”

殿内,气氛僵滞,冷到极点。

静窒片刻,赫连飏紧皱的眉头终是一松:“好!朕成全你!”

闻言,赫连喣身子一怔,姬无忧也跟着微微蹙眉。

今日的皇上,未免太好说话。

转过身来,重新步上高位,不曾落座,赫连飏冷冷一笑,竟陡的握住端木暄的洁白皓腕,朗声说道:“宣旨,初霞宫端木暄,贤良淑德,对太后恭谨虔孝,朕意立她为后!”

心下一惊!

募然抬头,端木暄望进他冷漠如冰的双眸之中。

赫连飏的眼神冷酷无情,冰冷刺骨。
楼主 文鼎书塾  发布于 2019-07-09 10:25:14 +0800 CST  
身旁,他的贴身太监庞海已将他的旨意高声宣读,在这一刻,大殿内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端木暄身上,在这一刻,她是皇后,大楚皇帝赫连飏的皇后!

眸华一闪,惊讶过后,端木暄的眼中闪过一丝释然。

他还在恼她不肯做他的细作!

几年来,他来初霞殿次数不多,但每次太后对他都冷淡至极,他曾让她做他的细作留于太后宫中,欲要从太后这里探得昶王的一些举动,可她却丝毫不为所动。

是的,即使当时她并不知昶王是她要找的人,即使欲要收她为细作的人是当今皇上,她还是选择了拒绝!

她不想。

就算她寻不到要寻之人,也不想在宫中沦为别人的细作,不管这个人是谁。

因为她相信,只要太后在,她便可以苟活宫中,若哪一日太后不在了,她也该到了适龄出宫的年纪了。

如今,他乍一开口便要封她为后,只是,她这个皇后的姿容未免太过平庸,怕是根本就入不了他的眼。而他,却偏偏封了她!

大殿之内,众人神色各异。

太后一脸愠恼,气息不平,正欲出声。

逍遥候姬无忧嘴角虽是带笑,却是眸光闪烁,终是不定。

唯有他……

昶王赫连喣脸色淡然,俊美的脸上微微露出笑意。

端木暄之余他只是太后身边的贴身宫婢,此刻皇上宣旨立端木暄为后,便表明他的纳兰煙儿不会被立为皇后,毕竟,朝中不会有两位皇后!

他的笑,刺痛了她的眼!

遂了他的愿也好,惟愿他跟自己心仪的女子能过的好……

心绪微沉,端木暄再次低头,没有挣开赫连飏的手,她竟是在众人震惊之中福下身子:“奴婢……臣妾……谢主隆恩!”端木暄这才应了旨意,却分明感觉到手腕处传来的剧痛。

只微微蹙眉,她抬眸望向握着自己皓腕的赫连飏,怔怔的,她望进他如汪洋一般的冷眸之中。

她知道……

他,正处盛怒之中!

“再拟一旨!”不待太后出声,在众人犹自怔愣之中,赫连飏再次冷冷的开口,他阴鹜的眸光紧紧盯着自己的弟弟,脸色低沉:“昶王乃朕之亲弟,今他重返京都,朕心大悦,念他至今未娶正妃,朕秉兄长之大爱,将皇后赐她为妃!”

话音落时,赫连喣飏脸色早已变得铁青,再看端木暄,此刻的她竟微微轻颤了下。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今日会落的如此。

“皇上!”

一声轻喝,太后站起身来,脸色变得难看至极:“立后乃家国大事,岂容皇上如此胡来?”

转身看向太后,赫连飏冷声说道:“母后,朕是一国之主,大楚江山都是朕的,既是胡来一次又能如何?”

从来,他对太后都是礼敬有加,第一次,他如此冷漠,冰冷的话语冻住了太后哽在嘴边的话。

“此旨意臣弟不接!”

扫了眼被赫连飏禁锢着的端木暄,赫连喣亦是冷冷出声拒绝。

赫连煦心意坚决,拒绝的干脆利落!

“你不接便是抗旨,朕容你一回两回,别以为朕会容你一辈子!你不是喜欢跟朕抢女人吗?如今朕遂你心愿,你该高兴不是么?”侧目睨着他,赫连飏眼神冰冷如昔,冷哼一声,他转头看着端木暄:“朕命皇后今日侍寝,此旨择日待发。”

“皇上!”

“儿臣告退!”

不等太后再言,赫连飏恭了恭身,倏地松开端木暄的手,带着庞海便要离开大殿。

手腕处的痛感清晰传来,吃痛的捂着手腕,眸光扫过其上的殷红印子,抬眼对上赫连喣冰冷的眼神,端木暄的心,竟也微微刺痛起来。

脸上如覆冰霜,太后气急攻心的跌坐回锦座之上,顾不得太多,端木暄连忙上前,“气大伤身,还请太后娘娘息怒。”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让别人息怒,此时此刻,她都开始佩服自己。

看着端木暄,太后银牙咬碎,能做的却只是将小几上的茶杯挥落在地!

静窒片刻,太后重重一叹:“哀家累了,此刻想要休息了,煦儿先行回府,不得在宫中停留。”如今,她脑海中唯有四字,那便是——养虎为患!

她自小用心培养赫连飏,却没想到到头来他不紧抢了自己亲生儿子的皇位,竟然还用她最得力的手下……来羞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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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文鼎书塾  发布于 2019-07-09 15:00:31 +0800 CST  
“母后!儿臣要去找他理论,如此旨意,儿臣宁可抗旨也断然不接!”

赫连喣的话字字铿锵,听在太后耳中,却头疼不已。

知子莫若母!

皇上既是铁了心要如此做,太后知道如果赫连喣去找皇上理论,到头来只怕此事不会善了。

“过去一别五年,今日你能回京,哀家甚感欣慰,如今哀家身子大不如前,怕是再等不得五年。”

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做出正确选择,语重心长的说出这番话,太后转身看着端木暄。

早已再次垂首,伸出手来,等到太后将手搭在自己手上,端木暄恭身送太后回寝殿歇息。

……

寝殿之内,太后端坐玉榻之上,端木暄跪在榻前,正为其捶腿。

“想不到皇上竟不顾哀家的意思一意孤行,到头来却苦了你……孩子,今日之事,实非哀家所愿啊!”眉目纠结,太后声中满是慈祥和对端木暄的惋惜。

如今在气头上的不只昶王,还有当今皇上,太后知道,既是方才皇上连她都顶撞了,合着此事便再无回转之地。

捶着腿的手微顿,端木暄仍是低垂着头:“今日之事怨不得太后娘娘,是奴婢跟太后娘娘缘浅。”

嘴角微弯,她能做的只是苦笑。

今日侍寝,日后再嫁他,皇上根本就是在给他带绿帽子。

没想到,身为一国之君,皇上也如此小气。竟会借着这个机会,一箭双雕,既收拾了不听话的她,还羞辱了昶王。

昶王……

她想过无数次与他相见时的情景,却从未想过再见时她却成了别人羞辱他的棋子。

虽然今日她被牵扯到他们兄弟二人之间有些无辜,不过她的结局早已注定。

他,必不会喜她!

牵起端木暄的手,太后叹道:“你可知哀家这几年来为何对你如此上心?”

被太后牵着的手一颤,端木暄臻首轻摇:“奴婢不知!”

女人心,海底针。

宫中女人的心思比针沉的更深,更何苦是太后的心思。

“哀家本欲扶你来坐昶王正妃之位!”

端木暄抬头,眸中惊讶之色一闪而过。

长叹口气,太后慢道:“自逍遥候带你入宫,哀家见你第一眼便觉与你有缘,后来相处下来,你聪明大气,不失稳重,哀家便想着要让你做哀家的儿媳。”

看着端木暄的眼神变得浑浊,遥想当年,太后不禁又在心中暗暗一叹。

事与愿违!

错事已然铸成,她的谋划,如今因皇上胡乱一搅全盘皆乱,她本不打算告诉眼前这个女子这些的。

眼中的震惊缓缓化去,睨着太后,端木暄嘴角的笑更加苦涩:“承蒙太后抬爱,看得起奴婢。”

如今,她最后的归宿还会是昶王府,不同的是,在这之前,她先是皇上新立的皇后,然后从皇后到废后,最后才能当上昶王的王妃!

一样的结果,其中却多出太多曲折。

这该就是天意弄人吧!

离开太后寝殿,再次回到大殿时,大殿里早已不见赫连喣的身影。

他到底还是回王府了。

没能让他如愿娶到心仪女子,端木暄的心中稍稍有些失落。

坐在椅子上,想到今夜便要侍寝,她平淡的面容上眉头紧锁,郁郁而不得舒。原本与她一起服侍太后的宫女,再见她时,皆都神情复杂,一脸谨慎,小心翼翼的福身行礼。

无论起因如何,不管愿与不愿,她如今都是皇上新立的皇后。

屋外,樱花飞舞,粉白色的花瓣落了一地。

潇然起身,缓缓步出大殿,仰头望着漫天飞舞的樱花花瓣,端木暄水眸微眯。

葱白纤手盈盈扬起,看着落于手中的粉色花瓣,端木暄凑到鼻息间轻嗅着,而后苦涩一叹:“落樱缤纷,虽只留片刻馨香,却可自由飞翔!”

它们,比她要好!

比她自由!

“若是你想,我带你出宫。”

温和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悠然转身,端木暄望进姬无忧温润明亮的双眸之中。

姬无忧的容颜,本就无懈可击,此刻立身落樱之中,更添几分妖娆。

只可惜……

此刻与之对立之人,却容姿平庸。

望着他嘴角噙着的笑,端木暄的心动了动,心中暖流划过,似是被他感染,她的嘴角,竟也微微扬起。
楼主 文鼎书塾  发布于 2019-07-09 20:09:11 +0800 CST  
“若你想离开,我带你出宫。”

伴落樱而来,姬无忧温和的再次重复道。

“侯爷要带暄儿出宫?”

嘴角的笑,更深了些,五年来以来,端木暄看着立于身前的姬无忧,第一次没有低头。

凝着她嘴角的笑意,姬无忧更是如沐春风的一笑。

伸手弹落她肩胛处的一片花瓣,他悠然说道:“皇上今日之举实有迁怒于你之嫌,若是别人也就罢了,不过你是本侯爷带进宫的,自然没有为此毁了一生的道理。”

昶王本就与皇上不睦,如今端木暄被立而后废,不难想像,若她再嫁入昶王府,赫连煦又该如何嫌弃于她。

听姬无忧如此言语,回想起那日大雨之中他给予自己的温暖,端木暄只觉丝丝暖意泌心田。

静静的,她福下身来,“暄儿谢过侯爷了。”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他都当的起这个谢字!

姬无忧回以一笑,如女子般修长洁白的手伸到端木暄面前,他温柔的道:“把手给我,我带你离开这里。”

眸光落在他的手上,端木暄摇了摇头:“侯爷的好意暄儿心领了,不过暄儿不能跟侯爷离宫。”

眉头微蹙,姬无忧温润的眸光微敛。

“如今皇上立我为后,虽无册封大典,却是金口玉言。你若此刻带我出宫,便是拐带皇后,他必会惹怒于他……所以,我不能跟你走!”

看着眼前对自己伸出手的男子,端木暄心中感激莫名,不过她不想让他因救了自己,而受到牵连。

眼睑微垂,睇着端木暄还算得上清秀的面庞,“只要你肯伸出手,我便带你走!”冷魅一笑,姬无忧讪讪道:“皇上若要发火径自让他发去,本侯爷无惧!”

眼底漾着一缕笑意,端木暄再次臻首轻摇:“暄儿自知命薄,不想连累侯爷,今日之事,我不会与第三人提起。”

拐带皇上后妃,那可是重罪中的重罪!

不远处,内侍太监庞海带着几个宫人一路走来。

转过身来,看着已然来到神情的庞海,姬无忧笑问道:“庞大总管所为何来?”

对他恭了恭身,拂尘一甩,庞海对端木暄行礼,后又对姬无忧恭了恭身。

一礼毕,他身后的宫人们皆都福身行礼:“奴婢们特来伺候皇后娘娘沐浴更衣。”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赫连飏说过,今夜,她当侍寝!

是夜,翌庭宫。

并未选择宫人们备好的寝裙,端木暄青丝寂然,身着一袭暖黄色雪纺裙装,步履轻盈的步入恩泽殿。

今夜,她要奉旨侍寝。

这于世间万千女子来说,堪当梦寐以求四字,但她一路走来,始终眸华低敛,从未抬头。

殿内,芙蓉帐内绯色妖娆。

龙榻之上,两条赤裸的身躯火热交缠。

她该庆幸皇上迁怒她的方式如此特别,竟是封她为后,这才使她得以穿衣近殿。

如若换做是美人身份,只怕此刻早已寸缕不着,被人裹起送入殿内。

庆幸,只是于她。

是的,她庆幸此刻自己是身着衣缕的。

所以在看到方才那幕香艳的春宫戏码时才不至于太过——无地自容!

此刻,宫中无人不知,她只一夜为后,明日便将成为大楚后宫里的第一废后。

只是,她只想平静而活……

难道这都有错么?

手中,紧紧攥着的,是那块墨绿色的玉佩。

忆起玉佩的主人,脑海中闪现今日在初霞殿中昶王的冷酷嘲笑,端木暄攥着玉佩的手更用力了些。

芙蓉帐内静窒许久,端木暄知道皇上在看她,紧握着的手松了下,她施施然行礼:“暄儿参见皇上!”

对他,自始至终,她都未曾想过要自称臣妾!

慵懒的横卧榻上,看着龙榻前敛眸而立的女子,赫连飏轻浮的捏了把身侧光裸的美人:“皇后既然到了,一起来玩儿如何?”随着他的动作,枕边如花似玉的美人嘤咛一声,娇羞不已。

看都不看身边之人,他倾身靠外,探手一抓,握住端木暄的皓腕,随即,用力一扯,只见端木暄一个踉跄,整个人被他带入怀中。
楼主 文鼎书塾  发布于 2019-07-10 10:15:35 +0800 CST  
注意到她,是两年前的事情,在这两年里,他想方设法讨太后欢心,却总是不得其法,倒是她做的不错。不过只是不错,她却并不为他所用!

她的底细早已清查,不过是个小小县丞的女儿。

今日,他要让她知道,他是君上,是天,世间女子皆要为他所倾倒。

他要让她知道,与他的嫔妃相比,她差的太远!

呼吸起伏不定!

她,仍是眼睑低垂!

眸华一闪,丹凤眼微眯,赫连飏伸手攫住她的下颔,用力抬起,让她直视自己。

明眸粲然,静静凝视着赫连飏,见他倾身上前,端木暄反射性往后仰头,却不期直接被他压在龙榻之上。

浓郁的麝香味弥散开来,感觉到他整个人压在身上,端木暄微蹙了蹙眉,眼中闪过一丝惊慌!

不管过去几年如何自持,毕竟,她还未经人事。

“原来你也有怕是时候,不过你放心,朕会轻轻的……虽然姿容稍欠,不过抱起来感觉尚好。”满意的捕捉到她眼里的那丝惊慌,嘴角邪佞一扬,赫连飏整个身子压下,伸手扯住端木暄的襟带!

看着赫连飏近在眼前的俊脸,瞥见他嘴角那抹促狭的笑意,端木暄心下微沉。

赫连飏的手只要轻轻一扯,端木暄胸前的裙衫便会大开!

“暄儿平庸无奇,比之这恩泽殿的宫婢都不及,皇上真的稀罕暄儿的身子么?”

深吸口气,眼中惊慌褪去,端木暄毫不避讳的望进赫连飏琥珀色的双眼之中。

大楚后宫之中,美艳女子比比皆是,与此刻龙榻上横陈的美人相比,端木暄的容貌可谓平庸至极!

他真的稀罕她的身子么?

他当然不稀罕!

凝着她复又平淡的眸子,他眼中慵懒尽去,平添几抹阴鹜之色!

即便此刻,她也只是稍显惊慌,不可讳言,他恼极了她如此镇定的模样!

他是一国之君,试问有哪个女子见到他不是使劲浑身解数想要他流连忘返?

可她,偏偏不是!

见他如此,端木暄心下更定了几分!

太后给她的这张脸有多平凡她并非不知,岂能入的了赫连飏阅美无数的法眼?!

微动了动被赫连飏压着的身子,见他并未再倾身压下,端木暄有些狼狈的自龙榻上起身,轻拢衣裙,她后退两步,福身跪地:“暄儿愿为皇上细作,蛰伏昶王府中,为皇上分忧!”

既然入昶王府已成定局,她能做的只是保全自己的身子,给自己留下一分尊严!无关乎外人如何道之,只要她日后在嫁入王府,面对那人之时,心中无愧即可。

见端木暄若此,赫连飏整个身子往后一仰,双手撑在龙榻上,嘴边浮现一抹哂笑!

“你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丝毫不掩嘲笑,赫连飏眼底变幻莫测,睨着她道:“朕以前让你做的时候你不做,这会儿怎么就肯了?”

臻首微抬,端木暄眼睑微敛,不曾看他:“自知平庸,过去暄儿只想长奉太后殿前,从未想过要为谁而活。但今时不同往日,暄儿碍了皇上的眼,惹了皇上不快,这才使得皇上如此对待暄儿。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依暄儿的品貌,端不得皇妃之位,更逞论是皇后之位……甚至于连皇上身边品第最低的才人也比不上!”

此刻,端木暄将姿态放到最低……

她的命,是全家人的命换来的,于别人或许如草芥,但她却视之甚重!

活着,是她必须要做到的事情,她从未想过要以死来保名节,但也不会坐以待毙的被他肆意糟蹋!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披上外袍,自龙榻上起身,赫连飏来到近前,缓缓蹲下身来,双眸凛冽的盯着端木暄低敛的眼帘,似是想从她眼中看出些什么。

“暄儿认命,但不认输!”眼帘轻抬,再一次无丝毫避让的望进赫连飏的双眸中,端木暄平静说道:“暄儿姿色平常,若为皇上后妃,明日便是弃之敝履,但暄儿若为细作,定会是皇上身边最好的细作!”

“最好的细作……”

唇瓣扬起一抹颇为玩味的弧度,赫连飏缓缓起身,转身看向龙榻上正明眸善睐对自己笑着的美人儿。

许久之后,他闭了闭眼,抬手对端木暄唯一挥手!

眸光一闪,知他是认同了自己的话,端木暄不动声色的起身,转身便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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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文鼎书塾  发布于 2019-07-10 20:19:57 +0800 CST  
“等等!”

闭上的眼缓缓睁开,赫连飏转身看向端木暄,眉头轻轻蹙着:“明日之后,你便是朕的废后,再嫁入昶王府,即便你是昶王府的正妃,也必定受人冷眼。”

转过身来,端木暄再次垂首:“暄儿明白!”

眉头蹙的更深了些,赫连飏冷哂:“你宁可去受人冷眼,也不想做朕的妃子?”

听他的语气,好似她在嫌弃他一样!

若此刻她说是,他必会雷霆震怒,若她说不是,则今日又要侍寝。

心下微怔,端木暄思忖连连,寻思着该如何说的圆滑,才不至于惹怒赫连飏!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

思忖许久,端木暄莞尔笑着:“暄儿没有过人姿容,做皇上身边的女人,定比不过各宫的娘娘。道是先天不足,后天补齐,暄儿脑袋还算灵光,若做细作,定可为皇上分忧。”

她如此回答,他该满意了吧!

果然,赫连飏凝着她的眸底幽深一片,眸光中竟闪过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她面容明明平凡至极,在他面前的表现,却比后宫那些妃嫔来的更为大度。

“朕但愿你不管到哪里都如此不卑不吭!”

再次转过身去,他嘴角扬起的弧度更大了些:“嫁入昶王府后你身份尴尬,处境堪忧,但朕不会帮你。你说自己儿个脑袋还算灵光,这些事情自己去摆平。”

“喏!”

翩翩福身,整了整衣裙,将一缕不听话的青丝拂回胸前,端木暄转身步出大殿。

身后,女子娇喘的声音再起。

没人看见,此刻她的嘴角与他一样,是高高扬起的。

何以百炼钢,终成绕指柔?

只因钢遇钢则断,遇柔则更柔!

有的时候,服软认输,到最后不一定便真的是输!

直到若干年后,皇城门楼前惊鸿一瞥,他才知自己那日竟输的彻底!

……

回到初霞殿时,早已是三更时分,见她下辇,平日跟在她身侧的翠竹连忙迎上前去:“姐……”眼中氤氲浮动,翠竹福下身子:“恭迎皇后娘娘!”

皇上的旨意如今宫中无人不晓,今日端木暄侍寝之后,便会被废黜。

一个女子失去了名节,却还要嫁给昶王……

端木暄所经历的这一切若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翠竹想都不敢想。

“别哭!”纤弱的手指抚过翠竹的眼角的泪珠,将之扶起,端木暄心有疲倦的颦着眉头:“我乏了!”

睁大眼睛把眼里的泪意逼了回去,翠竹点点头,吸了吸鼻子:“我去给姐姐准备香汤。”

“好!”

嘴角噙着浅笑,端木暄跟翠竹一起回到住处。

褪去一身裙衫,十分慵懒的仰靠在浴桶之内,低眸凝着水面上漂浮着的茉莉花瓣,端木暄闭了闭眼,掬起一汪热水撩上脸庞。

热气蒸腾,浑身说不出的舒泰,可闭上眼,今日大殿上发生的事情却又一幕幕如潮水般涌来。

他,今生非纳兰煙儿不娶!

忆起他看向自己时嘴角那抹冷冷的嘲讽之意,端木暄的心竟有隐隐刺痛起来。

原来,五年不见,并不减他在她心中分毫。

那时,他对她笑时若春风,拂杨柳,暖人心。

可,如今再见呢?

是的,她会嫁他,只怕到时以他对自己的鄙夷,不会如今日对皇上时,让她这般容易脱身。

神思恍惚之间,仿佛听到有步履声传来,她已然让翠竹歇下,那此刻所来之人是谁?
楼主 文鼎书塾  发布于 2019-07-11 16:06:18 +0800 CST  
围纱轻晃,端木暄抬手抄起边上裙衫遮身,不及穿上,她整个身子没入水中,启齿轻问:“谁?!”

“奴婢迎霜,见过皇后娘娘。”

人至,一身宫女打扮的女子进入屋内,对端木暄的窘状丝毫不以为意,她微微福身一礼。

“迎霜?”

眉头微颦,见是女子,端木暄微微松了口气,却仍是疑问出声。

眼前唤作迎霜的女子虽低垂着头,却不难猜出其样貌清秀,可她过去在宫中却从未见过。不过迎霜既是进来便施礼,合着便该是有出处的。

好在,她平日都是单独净面的,所以,此刻脸上仍然带着面具。

“是!”低垂着头,迎霜回道:“奴婢是皇上的人!”

不是皇上派来的,而是皇上的人!

仔细睇着站在眼前的迎霜,端木暄心下微转,眼神中透着了然和无奈。

这女子,对赫连飏忠心耿耿,该是赫连飏的心腹!

握在手里的衣衫早已浸湿,倏然松开,任其飘在花瓣中,端木暄藕臂轻扬,再次掬水于身上:“不知迎霜姑娘这会儿子所为何来?”

抬眼睨着端木暄,眼中透出几分轻蔑,迎霜回道:“皇上让奴婢日后跟在娘娘身边伺候。”

在她眼里,端木暄是皇上身边姿色最差的女人!

端木暄微愣,随即笑了笑,心中却是冷哂。

迎霜眼里的轻视显而易见,跟在她身边伺候?这话说的也心不甘情不愿的。

看来,赫连飏还是不信她会为他所用,这才在她身边再安排下眼线。

其实,不可讳言!

他不信她!

是对的……

起身,出浴!

自边上屏风上撤下一袭薄衫笼披身上,端木暄捋着湿濡的长发向外走去。

跟着她的脚步向外走着,在端木暄坐在梳妆台前时,迎霜已然上前拿起边上的干巾帕,仔细的给她拭着湿发:“皇上有命,让皇后娘娘明日一早到翌庭宫去觐见!”

又去?

刚刚拿起玉篦的手微顿,在镜中抬头,对上迎霜的半眯的眸子。

端木暄想问赫连飏又有何事,不过想到君心难测,而迎霜也未必会回她,她便颦了下眉,不再多问。

“皇后娘娘要就寝么?”

见端木暄往床榻走去,迎霜并未上前伺候,只是冷冷问道。

“我没有起夜的习惯,你也早些歇着去吧!”淡淡的,睨了迎霜一眼,端木暄轻笑了下,叹道:“今日之后我便是皇上的废后,你不必再尊我为皇后。”

静看着端木暄掀被上榻,迎霜的眉心不禁微颦一下。

她没想到,此刻,端木暄竟还能笑的出来!

盖好被子,转头见迎霜正对着自己发怔,端木暄再次轻笑一声:“日后你在我身边的时候还长,如若不嫌,唤我做暄儿即可。”

闻言,迎霜的眉头蹙的更深了些。

看她的样子,今夜是不打算上床歇着了。

唇角的笑微微透着苦涩,端木暄摇了摇头,便不再言语,只轻轻瞌上双眼。

今日她见到了自己寻找多年的那个人,又阴差阳错的被皇上报复了一把,一整天折腾下来,她身子累了,心更是乏了,这会儿总该好好歇歇了。

至于明日一早到翌庭宫觐见之事,且待明日再去苦恼吧……

翌日一早,不待给太后娘娘请安,端木暄便被迎霜带至翌庭宫里内。

大殿之中,今日拢着端木暄最喜欢的寒梅香,悠远,清冷,却透着些许惊艳。
楼主 文鼎书塾  发布于 2019-07-12 10:09:22 +0800 CST  
此刻,赫连飏一身明黄色龙袍在身,头上仍是带着通天冠的,由此可见,他才刚刚下了早朝

高坐大殿之上,他昂扬身形尽现。眸华地闪,他饶有兴致的细细打量着下方垂首而立的端木暄。

“暄儿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轻柔声起,端木暄双手交握于侧,对着上位之人恭敬的福了福身子。

她知他在睇着她,不过这又如何?

此时的她,早已换回平日衣衫,素白色的裙衫上,绣领和袖口之上镌着粉色荷花,与其她宫女并无不同。

她是个扔到女人堆里不容易再被找到的女子。

在姿色上,实在是差强人意!

许久之后,心下做出如此评断,赫连飏淡淡道:“平身!”

“谢皇上!”

缓缓起身,端木暄依然眸华低垂。

赫连飏给她的感觉总是捉摸不定的,今日是他要见她,她能做的便是乖乖等着吩咐。

见她淡定依旧,赫连飏冷漠的声音又起:“抬起头来!”

“是!”

端木暄缓缓抬头,干净的面庞平静无波。

俊眉微敛,半眯着眼凝视着端木暄,赫连飏冷道:“你一点都不为日后在昶王府中的生活而感到忧虑?”

昨夜她的反应,迎霜早已告知于他。

废后为妃!

她便等于是二嫁!

若是平常女子,在他宣纸之时只怕就会哭的死去活来了,可她偏偏不哭不闹,当着他的面谢恩不说,竟然私底下该吃的吃,该睡的睡!

一副云淡风轻模样。

自登基以来,只要是他定下的事情,便没有回转余地。

借着让她侍寝来羞辱赫连煦亦是如此!

可,昨日在她离开恩泽殿后许久,他才恍觉自己被她给绕了进去。

宁为细作也不做他的女人!

这就是她最终的选择!

身为九五之尊,甚少有事能引起他的兴趣,不过他却十分好奇,这个连他都不想巴结的女子,心底到底在想些什么。到了昶王府里,她又会以何自持?

“暄儿当然忧虑!”斩钉截铁的回了一句,端木暄的眸光与赫连飏的眸光在空中有片刻交汇,眉心一颦,她轻声说道:“不过换个角度想,皇上这么做,倒也并非全无益处!”

闻言,赫连飏轻哦一声。

琥珀色的眸底光华闪过,他薄唇轻启:“朕倒想听听你所说的益处在哪里!”

人人都有好奇心,皇上也不例外。

“皇上对暄儿如此,世人都会以为定时暄儿逆了您的意思,如此一来,初时,也许昶王会觉得暄儿不洁,但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嘴角扬起一抹浅显的弧度,端木暄继续道:“做不来昶王的妃子,也许暄儿还能跟他一起同仇敌忾!”

端木暄的话,刚刚说完,便见庞海自殿外而来。

“同仇敌忾?!”

赫连飏悠悠启唇,饶是这四个字,这另外一种可能,他就该要了她的脑袋,可她说话的语气,却使得他不但不怒,反倒唇角微弯。

侧睇庞海一眼,他眉梢轻耸。

庞海会意,微恭着身子禀道:“启禀皇上,纳兰小姐到了。”

纳兰小姐!

听到庞海的话,端木暄交握的手倏地握紧。

庞海口中的纳兰小姐,自然便是兵部侍郎之女——纳兰煙儿!

听说纳兰煙儿到了,赫连飏的脸上也多了几分暖意,随着他一声轻传,庞海转过身去,高声唱道:“传纳兰煙儿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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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文鼎书塾  发布于 2019-07-12 10:58:51 +0800 CST  

楼主:文鼎书塾

字数:21398

发表时间:2019-07-09 03:48:42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7-15 11:47:11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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