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阀之民国往事

第六十章 狗咬狗

鹿司令的临时指挥部设于西北军驻地旁的一座小山里,借着地势,挖出了一个防空洞,入口处掩映在一块山石之下,非常隐蔽。
指挥部内,鹿司令坐在办公桌后边,脸色铁青,直盯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王青山。
“青山,你跟着我多久了?”鹿司令沉默良久,终于开了口。
“司令……,属下跟随司令已经十年了,从、从湖南炮兵团开始……”王青山哆嗦着,小心的抬眼看着鹿司令,眸子里燃起一丝希望——司令提及旧情,是不是就不会要了我的命?
“司令,属下冤枉……我没有泄露军情给奉军……”王青山抓紧时机赶紧解释,他跟随鹿岳琦多年,鹿司令的脾气他可是见识过多次,向来杀伐果断从不手软。
“你没有?……那为什么你会半夜三更跟奉军特务偷偷摸摸的见面?为什么你的身上有东北银号的金条?为什么他的身上有我们的军火库地图?!……说!!为什么?!!!”鹿司令的咆哮突然而至,震的整个山林都在颤抖。
王青山更是浑身抖如筛糠,他急急的膝行至鹿司令的脚边,眼里被恐惧和急切占满:“司令,司令,那是栽赃!我真的没有!!我是想从奉军那买军情的,不知他怎么会有我军的地图啊!……”
鹿司令一把揪起王青山的衣领,一向如炬的目光更加焦灼:“买军情?!……这种勾当你也去做?!我真是瞎了眼!这些年的信任竟给了你这种昏聩无能之人!!!”
王青山被鹿司令的目光烧的快要窒息,他双眼慌乱无神,沁出泪来:“司令……我是一时糊涂,想胜仗想疯了,我实在没办法……司令,一定是有人陷害我!是冯天虎陷害我!这都是冯天虎跟胡亮的诡计!!”
鹿司令一把把他甩在地上,失望至极:“你自己若不动歪心思,谁能动你?!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东西是在你身上发现的!撞见你的人除了胡亮还有其他三个团的军官!如今这件事情就是我想瞒也是瞒不住了!!”
王青山听得心如死灰,可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他强撑起瘫软的身体,匍匐在鹿司令的脚边,声泪俱下:“司令!属下今日之冤,好比当年的袁崇焕啊!!!……司令,我王青山跟随司令这些年,一心只为司令!求司令开恩,留我一命,哪怕只当一个兵!……我愿意为您去冲锋陷阵,死在战场上,我不想、不想背着这叛徒的罪名去死……”
鹿岳琦看着脚边痛哭流涕的王青山,愣了半晌,他缓缓闭了眼,朝门口无力的一挥手:“先带下去!”
“司令!……司令……”
卫兵应声而至,拉走了王青山,那泣血般的哀求呼号渐远。
第二天傍晚,冯天虎正在帐篷里闷闷的吸烟,胡亮掀开帐帘,走了进来:“团长。”
冯天虎抬眼,满脸灰暗,自从那个墓地里醉酒的夜晚,他就一直恹恹的,吃的也少了许多,像是着了风寒。
“怎么样了?”
“还没信,在防炮洞里关着呢。”胡亮脸上也是闷闷的。
冯天虎沉默了一会儿,声音幽幽的开了口:“看来司令还是心软了,也是,王青山跟着司令的时候,听说司令还是炮兵团团长,有十年了,这事搁谁都会不忍,咱们还是得推司令一把……李大壮抓到了吗?”
胡亮点头:“抓到了,那小子看王青山出事了,想跑,被小海带人截了回来,不管怎么说,这逃兵的罪名是跑不掉了。”
“逃兵可不行,先别让他死,藏好他,找机会赶紧让他跟王青山见一面,不能说话,就见一面。这王青山是死是活,就看他俩之间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了。”
“我明白团长,挑拨离间,我在行!”
胡亮看着团长淡然的目光,心里便安静许多,又有心思开玩笑了。冯天虎总能带给别人安心的感觉,可是别人却不知道,他自己的心,其实一直都是惴惴的。
冯天虎被他调皮样子逗笑了,想了想又嘱咐道:“张文龙的人你让小海盯紧点,现在王青山的事没定论,他肯定是不能死,一旦有动静,得赶紧把人整出来,利索点儿。”
“是,放心吧团长,行刑的时候拿奉军俘虏掉个包就是了……团长,我看您这两天气色不好,叫军医来看看吧?”胡亮看着冯天虎灰扑扑的面色,颇为担忧。
冯天虎朝他笑笑,虽然面色不佳,可那笑容却温暖依旧:“没事儿,还用那么娇贵,就是这两天呆的懒了,明天我跟你们去训练,抻抻懒筋出点儿汗就好了……你去安排吧。”
胡亮无奈,只得点头离去。
第二天凌晨4点多,天还只是蒙蒙亮,整个西北军阵地一片安静,李大壮双手被绑在身后,蒙着双眼,在胡亮和小海的监押下来到了防炮洞前的一片树林。
胡亮挑了位置站定,转过身看着惊恐的李大壮,语气淡然:“李大壮,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李大壮之所以逃跑就是想活命,他忙不迭的点头:“想活、想活……”
胡亮冷笑:“想活?……可是你私通奉军,又当了逃兵,你觉着你还能活吗?”
“我、我没有……我那是想出去溜达溜达,就溜达溜达……”李大壮又急又怕口不择言,这借口也太幼稚了点儿。
“溜达溜达……嗯,这个还算说得过去。”胡亮好像还真信了。
李大壮有点喜出望外,忙不迭的点头:“对、对,胡营长英明。”
胡亮又笑了:“你这逃兵是说过去了,可是你私通奉军怎么说?你们团长可是都交代了,说是你私下里做的,他可是被骗,什么都不知道。”
李大壮闻言脑子里转了转——私通奉军这事可是不能认的,也不能指认团长,谁知道这胡亮是卖的什么药,他连忙开口:“没有,我真的没有,团长也没有,我们是被陷害的!”
胡亮顿了顿,声音忽然变得冰冷:“李大壮,看来你不是真的想活啊?实话告诉你,今天带你来这就是送你上路的!!”
说着,胡亮迅速拔枪,顶住了李大壮的脑袋:“通奉这事可是板上钉钉的,你和你们团长总得有一个出来背锅,既然你们团长说是你,你死不承认也是没用的!!”
李大壮顿时双腿一软跪了下去:“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都是团长让我那么干的!”
胡亮闻言缓缓收起了枪,猛地扯掉蒙在李大壮眼睛上的黑布,手顺势又按上了李大壮的头,轻轻转动,把李大壮的脸转到了防炮洞的方向:“王团长!您都听到了?……走吧,李大壮,既然当着你们团长都说了,你不介意再跟司令说一遍吧?”
王团长的脸就在防炮洞的瞭望孔处,他的嘴被堵上了,一双眼睛气的快要喷火,死死的盯着李大壮,防炮洞门口的守卫早就换成了警备营的人。
李大壮说的话本是情急之下的托辞,结果却被王团长当面听见,他心里明白,团长如果活下来,第一个要整死的人就一定是他,所以,他要是想活,那王团长就一定得死了。
“走吧,李大壮,咱们去见司令大人。”
楼主 ty_120801199  发布于 2019-06-02 09:43:19 +0800 CST  
第六十一章 又是逃婚

夜晚的山林还是一样的寂静,三个男人的身影出现在防炮洞门前。门口的守卫看见来人便立正敬礼:“团长!”
王青山在门内听的一个激灵,随即又笑了——该来的总还是会来。
狭小的洞门被打开,暗夜里浮现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对月光,幽森的散着寒气。
那个身影缓缓关上洞门,室内又陷入一片黑暗。
王青山靠坐在防炮洞的土墙上,淡淡的冷笑。白天的时候,鹿司令的命令已经传达——王青山身为团长私通奉军,泄露军情,依照军法判处枪决。此时此刻,他倒是平静了。
“就知道你会来,冯团长。”
冯天虎缓缓靠近,在王青山面前站定:“王团长果然英明,那您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
“杀我?……你不会的,让我死在刑场上,以叛徒的罪名,才是你想要的。”人之将死,果然能看清很多事情。
冯天虎笑了,那笑容虽然隐藏在黑暗里,却也带的声音更加温和平静:“我来两件事,第一,我是来道歉的。”
“道歉?……不必了,败军之将,没有资格谈对错,冯团长也省省你的猫哭耗子吧!”
冯天虎却并不理会他的言语不善,自顾自的继续说着:“你侄子的事,我当时处理的确实过激,不过情势所迫,我也是不得已。你若恨我,大可以来找我,我愿意负荆请罪,只是你为了私仇害了西北军,害死那么多无辜的弟兄,我不能让他们死不瞑目。”
“不得已?!负荆请罪?!……你杀死的可是我的亲侄子!是我们王家唯一的独苗!!”提起侄子,王青山心里的怒火终于爆发。
冯天虎闻言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蹲下身,一双幽黑的眸子浮现在王青山的面前:“既是这么宝贝的单传,就该好好留在家里看着,你放出来为非作歹,就是你的不对了。”
“去你妈的不得已!……啊!”王青山看着冯天虎冷森森的脸,恨不得张嘴去咬,他双眼喷火,瞬间挥过一拳,却被冯天虎一把格开,猛地窜起把他压在地上,一只手卡住了他的脖子。
“第一件事说完了,现在是第二件,我要从你这取点儿东西去还愿。”说完,他利落的从军靴上拔出匕首,月光下,只见寒光一闪,
啊!——
王青山惨叫着捂住脸侧,冯天虎利落的起身,收起刀,手中却多了一个半圆形的东西,有暗色的液体从上面滴落,他把那东西装进军装口袋,目光平静,看着地上惊惧交加的王青山:“事办完了,再见,王团长。”
冯天虎刚出了防炮洞,却见张立军远远的跑了过来,黑暗中脚步慌乱,待跑近了,他凑近冯天虎:“团长,李大壮那个鳖孙跑了!!”
冯天虎闻言惊的一抬头:“怎么跑的?”
“下午的时候把人交给了宪兵营,我就是怕他再跑还敲折了他一条腿,刚才我不放心,派弟兄去看看,宪兵营的人左右拦着不让见,我就觉得不对劲,刚才我偷偷去看,发现人早不在牢里了……”张立军满脸焦急和懊恼,紧张的看着冯天虎,等着团长拿主意。
冯天虎定了定神,沉声道:“先别找了,没用了……王青山这边盯紧点儿,一直到他咽气,咱们警备营的人都必须一起跟着。”
张立军点头,又问:“那李大壮的事要不要报告给司令?”
“要报告也是宪兵营的人去报告,王青山是司令让宪兵营和警备营一起负责监押的,李大壮按正常程序就是宪兵营负责,咱们横插一杠子惹司令怀疑,再说,现在战事在前,司令也没空去管一个副官的事儿……呃!……”
冯天虎正说着话,腹部突然袭来一阵绞痛,肠子仿佛都搅在了一起,疼的他瞬间弯下腰捂紧了腹部。
“团长!您怎么了?……”其他三人见状一下慌了神,赶紧过来搀扶。
“没事……就是、肚子……”话还没说完,他便脸色惨白的晕了过去。
“他都病成这样了,你成天跟着他你都不知道?!”
冯天虎的帐篷内,一个女孩满脸怒气的质问胡亮,一向快嘴的胡亮被问得面红耳赤,结结巴巴起来:“团长他、他……说没事……”
“他又不是医生,他知道什么?你们这的军医都是干什么吃的?!”女孩还是不依不饶,怒气不消,一边准备着艾灸用的艾草和工具,一边不满的抱怨着。
冯天虎正躺在行军床上,半梦半醒之间,仿佛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他缓缓睁开眼,眸子却瞬间放大:“永羲?……”
没错,真的是永羲,此时帐篷内除了永羲和胡亮,还有岳钟麟。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肚子还疼吗?”永羲见他醒来,赶忙放下手里的工具,凑过来问,钟麟和胡亮也关切的凑了过来。
冯天虎一头雾水,肚子疼不疼都没了感觉,愣愣的看了一圈儿,又看看永羲:“你、你怎么在这?”
永羲倒是很平静:“我是军医啊,在我哥的部队。”
“啊?!”
冯天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看了看岳钟麟,钟麟一脸无奈,在永羲背后朝冯天虎做了个无声的口型——“逃婚”。
“头昏?”刚醒来的冯天虎更懵了,顺口重复了岳钟麟的话,永羲闻言回头恨恨的瞪着钟麟,钟麟只好闭口,“若无其事”的看向他处。
永羲又转回头关切的看着冯天虎:“先别说我了,你感觉怎么样了?你自己病了自己都不知道么?糊涂成这样!”
冯天虎对上永羲清澈的眸子,那里是毫不掩饰的关心和担忧,他忽然想起最后一次见面时的尴尬,有些慌乱和心虚,错开眼睛,语气故作轻松:“咳,没事吧……就是风寒,过两天就好了……”
“什么风寒?你以为自己是医生啊?能自己断症?你这是积聚之症!”永羲打断他,对他的不以为意颇为不满。
“积聚之症?那是什么病?没听说过……净扯淡,我这贱命还能得那么稀罕的病?”冯天虎大咧咧的贫起嘴来。
永羲看向他的眼神却愈加心疼,语气也带着淡淡的伤感:“这病起因挺复杂,多种原因导致吧,主要是长期忧思抑郁,饮食不调,饮酒过量再加上寒邪侵体,初时症状像风寒,慢慢腹中会有胀块,不时绞痛,严重了会要命的,我见过最重的,腹胀如鼓,那时,就是药石无灵,华佗再世也救不了了……”
永羲说着眼里不自觉的沁出泪来,其他两人听得也是瞬间呆愣——从来没人想过,身体一向健壮的冯天虎会病死,那好像是很远很远的事情,远到一眼看不见边的事情。
永羲见大家都伤感,便强忍了眼泪,转了轻松的语气:“不过,好在你发现得早,我给你开了方子,你按方服药,再加上按摩和艾灸,很快症状就会痊愈,但是,以后你的饮食起居都要十分注意。这积聚之症,顾名思义,就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是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所以,这病想要去根,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以后,你要注意保暖,忌酒,忌辛辣寒凉的食物,还有,最重要的,忌忧思,心情好,病也就好了。”
“我这被你说的好像什么也干不了了……等等,忌酒?!不喝酒那还叫爷们儿吗?”
“你要酒还是要命?”
“……要命。”
楼主 ty_120801199  发布于 2019-06-02 09:55:20 +0800 CST  
第六十二章 妙手仁心

永羲这次意外的出现是因为逃婚。这岳家也不知是怎么了,一个逃婚,两个还是逃婚,岳老爷和夫人都已经开始怀疑是不是祖坟风水出了问题。
永羲已经23岁了,从十七八岁时家里就开始给她张罗婚事,可是她始终不同意,管他是什么大家的公子还是政府的官员,全都看不上,这里的原因一方面是她实在看不惯那些纨绔子弟的做派,更主要的是她心里一直装着那个少年。
14岁时,她跟哥哥、令和一起救了道生,并留下了无依无靠的道生在她家的药铺做帮工。一开始,道生总是怯怯的,干活很卖力,谨守本分,言语不多。后来,相处久了,永羲发现他很聪明,并且很会照顾人,做事也总是替别人着想,不争也不抢。
一次,药店的伙计弄丢了新进的一桶药材,虽不是很名贵的,却也价值不少,那个伙计害怕了,就抵赖说交给了道生,是道生弄丢的。道生那时刚去不久,人也小,便被那个伙计当了“软柿子”。
当时永羲也正好在场,道生虽被冤枉了,却并没有跟那个伙计争执,竟然很平静的承认了,他说:“对,是交给我了,王二哥取了货,晌午的时候交给了我。”
那个姓王的伙计一听乐坏了,连忙点头:“掌柜的您看,我说的没错吧,就是道生给弄丢的。”
永羲本来很奇怪,她知道肯定是那个伙计耍赖,可道生竟然就这么承认了,待到仔细想了想道生的话,她才明白,道生为什么会承认。
永羲会心的朝道生笑笑,便站出来说:“王二在说谎,道生今天从早上就在我家里帮忙干活,一直到下午才回到药铺,我家里的人都可以作证,怎么可能你晌午把东西给了他呢?”
王二的诬赖被道生一个简单法子就当面戳穿,只得灰溜溜的赔了药材的钱。
从此以后,永羲便注意了道生,也愈发觉得这个少年不一般。
道生对永羲也很好,永羲的需要都不用说,他总会想在前面。不过,这种好,从没超出主仆,或者朋友之间应有的界限。
后来,道生从军走了,永羲却一直也忘不了那个温暖的少年。
以前永羲拒婚,岳家父母总觉得女儿还小,也没有强逼,但是现在,女儿已经这么大了,再不成婚像什么话,便强做了主,给永羲订了婚事,永羲一急之下便学了哥哥,也跑了出来。
最初到了南京,听说大哥已经出征,便又一路寻了来,一直到济南附近,终于找到了岳钟麟的队伍,昨天才刚刚见到大哥,又执意要在军队里当个军医,钟麟拗不过妹妹,只能默许了下来。
永羲听说冯天虎的队伍就在附近,便随钟麟一起过来看看他,没想到,一来就撞见他病倒了。
“把衣服脱了。”
“啊?……”
冯天虎看着站在床边的永羲,竟然第一次脸红了。以前面对女人他从来不会脸红,因为在他眼里,女人有两类,一类是他媳妇儿刘凤欣,另一类就是其他女人,媳妇儿再熟悉不过,而他对其他女人根本没想法,所以也谈不上脸红不脸红。现在,永羲却是第三种类型——会让他脸红心跳的女人。
永羲手里拿着艾灸的工具,强装镇定,她极力在心里告诉自己,他只是个病人,他只是个病人,他只是个病人……
胡亮也是第一次看见团长这个样子,他眼神儿机灵的有点不正常:“要不要我们回避一下……”
听见胡亮出声,永羲的尴尬正好有了出口,她转向胡亮正色道:“回什么避?快帮他把衣服脱了,做艾灸!”
“哦……”胡亮被永羲满脸的一本正经震慑住,慌忙上来帮冯天虎脱衣服。
冯天虎木然的被胡亮脱下了军装上衣,又解开了衬衫扣子,眼见胡亮就要把衬衫脱下来,他好像刚反应过来,慌忙用手拉住衣服,一副怕被强暴的样子:“就这样敞开点行不?……”
永羲看他那扭捏样子,心里竟然有点想笑,白了他一眼:“行,就这样吧,像谁愿意看你似的!”
冯天虎的脸更红了,慌忙把衬衫整理好,口中给自己找着拙劣的理由:“是,这不是太难看怕吓着你嘛……”
说着,冯天虎躺了下来,永羲伸手掀开了冯天虎已经解开扣子的衬衫,准备找穴位,她要找的穴位是天枢穴,在肚脐两侧三指宽的位置,可是当她掀开衬衫时,手却忽然定住,心瞬间疼的一抽——冯天虎的肚脐已经看不清了,整个肚脐周围模糊一片,一整片的伤疤,那是当年他初从军时,匍匐爬过一条山谷,生生在地上磨的。
泪水不期而至,滴落在那片伤疤上,温热的液体让冯天虎一个激灵直起了身,他不好意思的看着永羲:“怎么哭了?……吓着了?我就说了太难看……”
钟麟也走过来,伸手要扶永羲,永羲却摆了摆手,抬起头,对着冯天虎的是温暖的笑脸:“不难看,只是眼睛被艾叶熏着了。你躺下吧。”
冯天虎木然的点头,躺下,缓缓闭起了双眼。
永羲拿了姜片,上面放上搓成尖的艾草,点燃,放在穴位上。她的手轻柔非常,比对任何病人都要轻柔,仿佛怕再次触痛那些陈年的旧伤疤。
一刻钟之后,永羲取下了那些几乎燃尽的艾草,又教胡亮如何按摩。
“先把双手搓热,手一定要热,凉的话效果适得其反,会加重病情。之后顺时针绕着脐部,慢慢的揉……你应该能感觉到一些小的肿块儿,这些是淤血,要把它们揉开,但不能急,力气要稳,慢慢的揉……怎么样?有感觉吗?”永羲认真的教着,指导胡亮在冯天虎的肚子上揉着。
“哎呦……”冯天虎刚才艾灸的时候感觉热热的蛮舒服,这时候却一个不经意被胡亮按的龇牙咧嘴,忍不住呼痛。
“你轻一点儿!特别是碰到血块,一定要轻!”永羲看不得冯天虎受罪,责怪起胡亮来。
胡亮被说的缩手缩脚不敢按了,满脸委屈:“要不还是你来吧永羲小姐……”
冯天虎一听也忘了疼,赶紧拉着胡亮:“来来,你继续,我刚才是没防备……”
永羲看着冯天虎那副怕被强暴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往旁边一推胡亮:“你看着,好好学!”又转头对着呆愣的冯天虎:“你躺好!”
冯天虎一脸要去英勇就义的表情,乖乖的躺下了,永羲并不看他的脸,快速的搓热了双手,又在自己的额头上试了试温度,便满面专注的开始了按摩。
永羲的手细腻温暖,动作娴熟流畅,冯天虎再也没有了疼的感觉,只觉得浑身舒畅,飘飘欲仙。

楼主 ty_120801199  发布于 2019-06-02 10:00:24 +0800 CST  
第六十三章 狼子野心

冯天虎的病在永羲的悉心治疗下很快好转,半个月之后,腹中的肿块就基本消散,再也没有痛过。
在这半个月中,永羲不放心胡亮,也更不放心那些粗手大脚的男军医,每天都自己来给冯天虎艾灸和按摩,连他日常的饮食也一并细心查看,生怕他吃错了什么东西。
因为有了上一次山里的“意外”,所以现在每当永羲到来,冯天虎都小心翼翼的,时刻注意跟她保持距离,不给自己任何再犯错的机会。
永羲性子直爽,颇有男子汉的豪气,她倒是跟冯天虎说笑如常,看起来并没有把之前的事放在心上,只是偶尔,他俩的目光不期而遇时,双方都能读懂那里面深藏的含义。
胡亮见两人如此,有些为团长着急,他瞅着没人的时候凑近冯天虎,本来清爽的面孔带着不相称的邪光:“团长,你跟永羲小姐这是打太极呢?差不多就把她收了吧?”
冯天虎一把把他猥琐的笑脸推远,脸上竟然浮现一丝红晕:“别他妈胡说!我可是有家的人了!”
胡亮一翻眼睛:“有家怎么了?别的团长别说二房了,三房四房的也不算稀罕啊!”
冯天虎更怒了:“你小子是不是活拧巴了?!……人家岳家在长安可是首屈一指的大户人家,别说屁大点儿的团长了,就是司令的二房人家也不能答应啊!……再说,我也没那本事整俩媳妇儿,这一个能答对明白就算不错了!”
胡亮又贱兮兮的凑上来:“团长,这一只羊也是赶,两只也是放,有啥区别么?”
冯天虎被他幼稚的问题气笑了:“这养媳妇儿要是真跟放羊那么简单还好了……这一个媳妇儿,有什么事我让着点儿也就过去了,这要是两个,她俩一旦掐起来了,你说我该向着谁?”
胡亮眨巴着眼睛想了想,满脸的郑重其事:“要我看啊,以夫人和永羲小姐的脾气,她俩掐起来的可能性倒是不大,不过,她俩倒是很有可能一起掐你……”
冯天虎愣了一下,那表情仿佛是想到了那一幕有多可怕,等转过神儿,更加确认自己不能娶两个媳妇儿了:“对啊!那我不是闲着没事儿找抽呢么?!”
胡亮看着团长那一脸惊恐的样子,语气颇不屑:“团长,这可不像你!您以前还总跟我们说,见了合意的女人就不能手软,得直截了当,可现在怎么磨磨唧唧的了?”
“以前我那是年轻不懂事儿,等你有了家,再有了小崽子,你就明白了……这男人和女人在一起过日子,组成一个家,可不只是被窝里的那点事儿,不容易啊……”
胡亮见冯天虎一副大彻大悟的样子,又忍不住好奇的接话问:“那还有什么事儿啊团长?”
冯天虎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语气悠远:“还有……”
他想说的应该是责任。所谓的家庭责任感,就是你做任何决定之前,都要考虑每一个家庭成员的感受,不能只顾着自己痛快。
冯天虎想了半天,却也没想好怎么表达这有些飘渺高深的意思,又转头瞪着胡亮:“那么想知道?那就赶紧自己成个家!……你跟李月嫦差不多就抓紧办事吧,都老大不小的了,还墨迹什么呢?”
一提李月嫦,胡亮不好意思的扭捏了起来:“这说你的事呢,怎么说起我了?”
冯天虎忽然想起了什么,伸手拍了胡亮的脑袋:“对了!她还踹了我一脚呢!等你俩成了亲,你小子可得替我报仇,一天打她八遍!”
胡亮看着冯天虎那记仇的小人样子,满脸的不服气,低声嘟囔着:“你媳妇儿你怎么不一天打八遍儿……”
“嗳!你他妈到底是哪伙的?见色忘义的玩意儿!……”
这边胡亮为团长着急,那边岳钟麟也为妹妹着急。即使他再迟钝,也看出了妹妹对冯天虎的心意。
钟麟是知道冯天虎已经有了妻室的,可他倒也不介意冯天虎再娶永羲,他表面虽然刻板自律,但内里也是个性情中人,只要两厢情愿,所谓的名分又有什么要紧呢?
他一向不擅长劝慰别人,却也硬着头皮找机会向永羲开了口:“永羲,你跟、天虎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什么叫怎么回事?”永羲眼里的水波立刻硬了几分。
“就是、就是你俩怎么打算的啊?”这问题果然问的太没水准。
“我跟他有什么好打算的。”永羲知道大哥是关心自己,缓了语气,转过头继续摆弄手里的药材。
“啊?……你们、你们不是……”钟麟不知道该怎么说,磕磕巴巴的先把自己憋红了脸。
“我们就是朋友,好朋友!……行了哥!你就别操心我了,你能把你自己的事整明白我就烧高香了!你军务多快去忙吧,我这也忙着呢!”
永羲不耐烦的打断了钟麟拙劣的关心,拿起药材转身走了,留下钟麟一脸无奈的愣在原地。
王青山顺利被枪决,李大壮却跑了,冯天虎的仇算报了一半。关于李大壮的逃跑,事后他在宪兵营多番查访,得来的消息是李大壮花了重金买命,找了替死鬼,他自己拖着伤腿逃去了济南方向。
冯天虎虽心有不甘,可事到如今也只能暂时搁置,以待来日了。
4月末,北伐第一集团军联合西北军一起向驻扎黄口的奉军发起了猛攻,在如此强势的进攻下,奉军终于不敌,后撤到济南府,并联络日本,请求日方武力支援。
当时日本人的狼子野心早已是路人皆知,日军第六师团长福田彦助进占青岛之后,正愁没有进兵济南的借口,得到了奉系的请求,便满口答应驱赶北伐军。但要求将青岛、济南、龙口、烟台等地都交日军负责“防守”。
奉系眼看自己的地盘不保,竟然全部答应日军的要求。福田彦助又得到日本首相的训令,要他抢占济南,便于4月25日派先头部队向济南进发。
于是,日本侵略军被奉系引入济南,占领了济南医院、济南报社等地,并用沙袋筑起堡垒,设置活动电网,不许华人接近。
虽然如此,奉系的黄粱美梦终归还是落空,北伐军于5月1日攻破济南城门,奉系仓惶北逃。
日本人奸若鬼蜮,狡如狐鼠,只管占领济南,却并不派兵出城与北伐军作战。他们的目的只是占领济南,在他们的眼中,不管是奉系还是北伐军,都是华夏之人,你们爱打就打去,反正不管你们谁来了济南,也不敢动我们大日本帝国的部队。
——果真如此吗?!!
楼主 ty_120801199  发布于 2019-06-02 10:04:25 +0800 CST  
第六十四章 终遇国战

民国17年(1928年)5月3日晚,济南城外。
冯天虎立在一片山坡上眺望着济南的方向,目光茫然且凄迷——从军九年,终遇国战,可是,就这么擦肩而过了。
今天下午,冯总司令的命令已经传达,驻守济南城外的西北军全部撤出济南周边,避开日占区,绕道鲁西,继续北进,奔赴京津。
眼前不禁又出现赵先生凛然的双眼:只有国战!才是好男儿该战死的地方……
军人的天职真的是服从吗?
第一次,他如此怀疑这一直被信若神明的话。
“团长!部队已经集合完毕,咱们出发吗?”胡亮从身后跑来,向他请示出发的命令。
冯天虎刚要回身说话,却忽见远处跑来两骑快马,暗夜里看不甚清,只见两道混沌的尘烟滚滚扬起,马蹄声由远及近,渐渐清晰。
“道生!!!——”
凄厉的呼唤乍然响起,穿透无边黑暗,震得冯天虎瞬间慌乱。
“永羲?!”
他箭一般的窜了出去,跑向那两匹快马,身后的胡亮也看出异常,急急地跟着跑了过去。
永羲的马骑得飞快又慌乱,待到近了,未及刹停便急着从马上往下跳,眼见就要摔到地上,冯天虎离她还有几步远,情急之下,他奋力一跃,扑到了她的身下接住了永羲。
“这是怎么了?!!”冯天虎被永羲下坠的身体砸的胸腔剧痛,但也顾不得了,扶起永羲急急的问道。
永羲慌的已经六神无主,满脸的泪水混着尘土,再也看不见那本来白皙的颜色:“道生!济南城里全乱了!日本人到处杀人,见人就杀!死了好多人!老人、小孩儿日本人都杀!!……我哥带着部队跟日本人打,却被他自己的师长抓去了,他的队伍全都被缴了械,送到日本人的营地里去当俘虏了!道生,这该怎么办啊?!……”
永羲边说边流泪,一双眼睛里满是绝望和无助,冯天虎听的、看的心都要炸了,他扶住已经失控的永羲,满眼的不可置信:“你说的是真的?!这、这怎么可能?!”
“冯团长,这是真的!营长发觉事情不好,就让我提前带着小姐来找您,我们刚出了军营,就看见弟兄们被脱得只剩一条裤衩,都押走了!……营长说了,让您带着小姐一起走,千万别回济南城!”
永羲的身后跑过来一个军官,也是满面尘土,向冯天虎解释道。冯天虎认得那是钟麟的副官姜常伟。
冯天虎看着姜常伟,又看了看哭泣的永羲,脑子里好像被扔进了一枚炸弹。这几天他的队伍一直驻扎在城外,虽然对于城内日本人的嚣张也听了一些,可是他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坏到这个地步。
冯天虎下意识的就要带着队伍冲进济南,却一下想到了什么——这一去,就是违抗军令,这一去,就是九死一生,我可以,弟兄们可以吗?
他转头看向身后,胡亮在他身后一直听得清楚,本来白净的面堂早已被愤怒烧红,他目光坚定的看着冯天虎:“团长!咱们进城!干死小日本鬼子!!”
这句话彻底烧着了冯天虎心底所有的愤怒——为国而战,死而无憾!
“全体集合!进城!!!”
“是!”胡亮答着便火速去集合队伍。
“道生!我跟你一起去!我学了怎么使枪,我要去救我哥!!”永羲突然拉住冯天虎离去的衣襟。
冯天虎回头,满目晶亮:“永羲,你相信我,就算我死了,也会把钟麟好好的给你送回来。”说罢,转身决然离去。
永羲看着那高大的背影,心像是被人生生挖去了一块,她疯狂的扑过去从背后紧紧抱住了冯天虎,眼泪蹭到他的军装上:“不,你不能死!你和我哥,你们都不能死!!你也是我的……哥哥。”
背后温暖的触感让冯天虎内心颤动,那一刻,他多想回身抱紧永羲,最终,却缓缓拉开了永羲的手,转身朝她温暖的一笑:“你放心,我们都会回来的。我从来没有骗过你,是不是?”
国人大都知道南京大屠杀,却很少有人知道,1928年的5月3日,也是我们的国难日,国耻日。
该怎么形容这一天的济南府呢?
曾经它是“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可是这一天,它却四面都是硝烟,一城尽是冤魂。
事情的起因皆源于日方的无理挑衅。
5月3日上午,日方无故炮击北伐军营地,射杀官兵,北伐军奋起还击,却因总司令的“顾全大局”被迫停火,日军得寸进尺,要求北伐军还击的部队全部缴械,并抓捕带头的军官,岳钟麟及其部下,就这样被送到了城东日军营地当了俘虏。
正当北伐军方面派人与日本人交涉时,恰有两个日本兵被流弹打死。日军这下总算找到了挑衅借口,大举向北伐军驻地进攻。日本侵略军所到之地,不论官兵,见人就杀,一时之间尸体遍街,血流成河,哀声动地。
冯天虎率队进入城西,并从姜常伟那里了解了济南城内的大致情况——日军的驻地在城东,北伐军的驻地在城西,现在大部分的北伐军已经撤走,继续北进,只留了一个团的兵力负责维持城内治安,这个团的团长正是郭宇。
他把队伍也安顿在了城西,只带了手枪营,想先去日军驻地方向探探虚实。
已经夜里11点了,手枪营的士兵依旧是一身夜行衣,踏着满街的鲜血,悄无声息的往城东潜行而去。正当一行人摸索前行时,忽见前方一处大宅围了一圈日本兵,还有几个日本兵正在用枪把砸门,口中大声喊着日本话。
冯天虎机警的矮身并挥手示意众人隐蔽,又叫来了姜常伟,低声问道:“这是哪?”
姜常伟辨了辨方向,也低声回应:“好像是临时外交公署,这几日就是他们主要负责跟日军交涉谈判。”
冯天虎想了想,准备绕道离去,却突然听见‘咣当’一声,那边的门被日本兵撞开了。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随着一声厉喝,一个身材瘦高的中年男子从门内缓步走出,他一身整齐的中山装,是个文弱的学者模样,可面对一群端着枪的日本恶兵,却义正言辞,毫不畏惧。
“我们已经查明,大日本皇军是你们署中人员所杀,非交出枪弹不能了结!”一个穿西服的人从日本兵队伍里走出,语气蛮横强硬,看样子像是翻译。
“我们是外交人员,从来不带枪支,请不必搜查,免滋纷扰!”中山装男子仍是正义凛然,据理力争。
日本带队的军官一挥手,便立时上来几个日本兵将那男子绑了起来,中山装男子忍无可忍,用日语大声喊着什么,冯天虎虽听不懂日语,可从那愤怒凌厉的语气中也能听出,他一定是在斥责日本人的暴行。
那个日本军官竟然会说中国话,他冷笑道:“你们的蒋总司令都不敢骂大日本皇军半句,他想找我们谈判,我们都没有兴趣。你的官儿有多大,再大也大不过蒋先生!”
说完,一个大力的巴掌打在那男人脸上,那中山装男子本就文弱,被他这一掌打的直接摔到在地,日本军官上去又是一脚,把那男子揣进了门内,随之,门外的日本兵也都端着枪闯了进去。
亲眼见到日本人暴行的手枪营士兵们,一个个都被怒火烧红了双眼,胡亮凑近冯天虎,恶狠狠的低声问:“团长,怎么办?”
中山装男子面对日本人的态度让冯天虎改变了离去的主意。
他看了看那边门口,大队的日本兵已经进去了,只留了两个在外把守,他稍想了一下,低声对胡亮说:“你带两个人过去,先把门口的解决了,悄悄地,别用枪,然后把尸体藏好,换上他们的军装,动作要快!我带人翻进去,一会里应外合,动手的时候尽量别弄坏他们的军装!”
胡亮会意,正要离去,外交公署里却突然传出了两声清脆的枪响。冯天虎心下一凉,缓缓叹了口气——那个有骨气的爷们儿怕是凶多吉少了。
他定了定神,示意胡亮继续行动,便带着众人绕到了院子后身,翻墙而入,然后小心的往窗子下边靠了过去。来到窗下,他悄悄伸头,往窗内看去,这一看之下,冯天虎顿时被惊的一愣——房间内,有两个日本兵胸口中枪倒在地上,剩下20几个日本兵正围着一个年轻的男子,那个男子手脚被绑,脸上血肉模糊,可即便是血肉模糊,冯天虎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他就是逃跑的副官李大壮。
楼主 ty_120801199  发布于 2019-06-02 10:10:42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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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ty_120801199  发布于 2019-06-02 22:12:08 +0800 CST  
第六十五章 国恨家仇 见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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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劫狱

李大壮的亲属是他的表哥,名叫刘英年,正是蔡署长的秘书之一,因其一直协助蔡署长跟日本人交涉,所以他对于目前济南城的形势还比较了解。
当时驻扎济南的日军只有一个师团,五千多人,而北伐军的兵力是日军的10倍——五万人,单单被强迫缴械俘虏的北伐军就有七千多人,只可惜,军人的天职是服从。
城东的商埠区是日军警戒区,日军的司令部设在正金银行,驻军主要在济南医院和济南报社,今天下午,被日军俘虏的北伐军已经押送到山东邮务管理局大院。
5月4日凌晨两点,冯天虎率队接近了日军警戒区。
通往邮局大院的路口都用沙袋和铁丝网筑起了防御工事,由几个日军放哨把守。
之前留下的日军军装起了很大作用,胡亮带着几个假扮日军的士兵佯装醉酒夜归,待到接近哨卡,在那些鬼子毫无防备之时,豹子般扑倒了他们,一刀毙命。之后,哨卡内便换成了手枪营的人。
冯天虎知道,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要在日军换岗之前回到这里,并且,还要带回被俘虏的钟麟。
要解救几千个手无寸铁,只有一条裤衩的俘虏,再把他们从鬼子的老窝里带出来,他自问没那个本事。毕竟,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并不是神。救出钟麟是首要的,至于其他人,也只能见机行事、听天由命了。
只是,即便只奔着钟麟去,在这几千个俘虏里,怎么才能找到他呢?还是先去摸摸情况再说吧。
冯天虎带队来到大院墙下,寻到了一片隐蔽的位置,他立在院墙外,就听见院内的声音乱的很,有叽哩哇啦的日本话,还有搬东西的声音,拳打脚踢声和被打的哀嚎声,他的心底瞬间一片冰凉——日本人虐待战俘?
一般在战场上有两种人不能杀,一个是医疗人员,一个就是战俘。一个队伍可以没有指挥官,但是绝对不能没有医生,而杀了战俘,日后要接受的不仅仅是道德上的谴责,更严重的是以后面临的所有敌人都会拼死反抗,反正投降也是个死,那还不如拼一把了。
冯天虎强压心里的焦急和愤怒,小心的攀上了墙头,当他终于看清了院内的一切时,他的大脑仿佛又一次被炮弹轰炸。
本来是暗色无边的黑夜,大院里却灯火通明,四周五六个大灯泡直直的照着地上的俘虏。空地上,一排排中国士兵双手被捆着,数十个人连成一串,为防逃跑,周围还拉了电网。
一个俘虏坐在地上,头却被一个日本兵拉的仰了起来,旁边,另一个日本兵正拿着一个铁桶,就要灌进那个俘虏的嘴里。那俘虏死命的闭紧嘴巴,扭着头抵抗,嘴里发出呜呜的声响,眼里满是恐惧。
一直在旁边看着取乐的日本军官不耐烦了,上去就把那个俘虏拖出了人堆儿,扔在旁边的空地上,拿起日本兵手里的铁桶,劈头盖脸的就倒在了那个俘虏的身上,地上的俘虏恐惧的蜷起了身体。
即便隔了有十米远,冯天虎还是闻见了那个味道——那是汽油的味道。
日本军官悠然的划了一根火柴,火光映红了那狰狞的笑脸。
“住手!!!我来喝!!”
就在冯天虎准备拔枪的时候,一声暴喝从俘虏之间传出,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冯天虎的动作瞬间定格,他抬眼望去,循着那个凌厉寒凛的声音,他终于看见了岳钟麟。
没有时间再犹豫,没有时间在思考,没有时间再去衡量任何得失,冯天虎迅速朝墙下一挥手,同时,瞄准那个日本军官的脑袋——嘭!
手拿火柴的日本军官应声倒地,院内的日本兵瞬时慌乱,快速集合警戒,举枪搜寻目标。
砰!砰砰!——
冯天虎开枪的同时跃入院内,身后,手枪营的士兵们也纷纷一跃而下,猛冲入院,与院内的日军展开殊死搏杀。
本来打算的“智取”却变成了昏天暗地的撕咬,不过好在短兵相接一直是手枪营的强项,好在看守俘虏的日军只有一个小队,50多人。由于中方首领的一再退让,再加上大批北伐军已经撤出济南,所以日军根本没想到,这里会突然冲杀出一批中国军人,而且来势凶猛,好似天兵天将。
“小海!俘虏!!”冯天虎手握大刀,一刀劈倒一个压过来的鬼子,同时大声向小海喊去。
“是!”小海会意,带着一队人就奔向了早已烧起来的俘虏们。
让冯天虎意外的是,日本兵长的虽然矮小,但是实力并不弱,尤其是拼刺,如果人数相当的话,他们的刺刀绝对不亚于他的大刀队。
院内的鬼子被消灭的差不多了,剩了几个逃窜出去,冯天虎知道这里很快就会赶来大批日军,必须马上撤离。
小海那边已经解开了全部俘虏,并在地上捡了鬼子的枪支,赶过来跟冯天虎汇合。
“快撤!城西方向!掩护伤员和俘虏!”
“是!”
大队的俘虏开始在手枪营的掩护下迅速外撤,冯天虎急急的在人群中寻找着岳钟麟,终于,在队伍的最后,只穿了一条裤衩的岳大少朝冯天虎奔了过来。
“你大爷!!不是让你带着永羲走吗?!”本来以为会是一个热烈拥抱,带着感激的话语,可是到了岳大少这却成了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
冯天虎却看着他笑了:“别墨迹,赶紧走,等咱俩活着出去了你再骂吧!”
说着,他把手枪和子弹扔给了岳钟麟:“拿着!”
“那你呢?”
冯天虎晃了晃手里的大刀,凛凛寒光闪过他更寒凛的眉眼:“比你那个好使!”
撤退比预期的顺利,直到出了日军警戒区的最后一道哨卡,冯天虎终于松了一口气,对身边跑着的钟麟笑道:“这日本鬼子拼刺刀还行,就是集合速度差了点儿。”
钟麟一脸不屑,眼神愤恨:“他们腿太短,还都他妈的是罗圈腿!!”
“真的假的?听你这怎么像骂街的意思呢?”
“谁他妈骂街了?!我说的真的,爱信不信!!他们是跪坐,穿木屐,腿都畸形了!”
“你知道的还挺多!……嗳,钟麟,你脑子好使,你学学日本话呗,有空也教教我?”冯天虎看起来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日语?我本来就会,还学什么?”
冯天虎顿时被惊的无语,这岳大少学东西怎么就像吃顿饭那么容易呢?老天真他妈的不公平!!
楼主 ty_120801199  发布于 2019-06-02 22:15:13 +0800 CST  
第六十七章 疯狂的报复

冯天虎率队与钟麟一起回到了北伐军驻地,被俘的战士们四处寻找衣物装备,一番紧急的休整之后,总算暂时安稳了下来。
“钟麟,咱们得赶快出城,永羲还在外面等着呢!”冯天虎见钟麟的队伍集合的差不多了,便拉着钟麟就要走。
岳钟麟却沉默了,他默默的把配枪插回冯天虎腰上,抬起眸子看定他:“你走吧!永羲我就托付给你了,你可得好好对她,她脾气大,你是个爷们儿你让着点儿,你要是敢欺负她我削死你。”
冯天虎愣了,钟麟的这个“托付”让他措手不及,他头脑混乱一时无语:“我、我……你……”
“你他妈墨迹什么?你还不愿意?!”钟麟见他那样,气的一把将他拉近,看那架势,冯天虎要是不愿意那现在就得挨削了。
“不是,我……咳!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赶紧跟我走!”冯天虎甩开一脑袋的浆糊,拉着钟麟就要走。
“我不能走!!”
“你不走?你不走在这还能干啥?!等着小日本儿来炸死你啊?!!”
冯天虎咆哮的余音尚在,就听远处传来了飞机的轰鸣声,一架日本轰炸机由远及近,奔着营地方向呼啸而来——他这“乌鸦嘴”又他妈灵验了!
正在拉扯的两人瞬间大惊失色——这可是航空炸弹,即使只是100公斤的轻型航空炸弹,那威力也超过155的火炮了,300米内不被炸死也得被震死。
“快撤出营地!!!——注意隐蔽!!!——”
两人迅速组织各自的士兵疏散隐蔽,刚被解救出来的战士还没有整备齐全,慌乱之中纷纷奔逃。
嘘!——头顶响起尖利的哨音,嘶鸣着越来越近。
“卧倒!!”冯天虎大吼一声,拉着钟麟一起前窜卧倒。
轰!!!——
随着一声震天动地的爆炸声响,冯天虎的身体被震得从地上弹起,又重重摔回地上。即使他已经下意识的张嘴捂耳,鼻子和嘴角依然被震得流出了殷红的鲜血。岳钟麟在他身侧直接被震晕了过去。
“钟麟!钟麟!!!”
冯天虎顾不上眩晕和耳鸣,满脸焦急的拍着岳钟麟的脸,岳钟麟的嘴角缓缓流出鲜血,咳嗽几声,慢慢张开了双眼:“妈的,这帮小鬼子肯定是被气疯了……”
日本鬼子真的被气疯了。
今日凌晨,待他们的大部队赶到邮局大院时,所有战俘已经全部消失,劫狱的人也不见踪影,只留下一地的日军尸体,同时,在临时外交公署内,也发现了多具日军尸体。
日军师团长福田彦助简直被气歪了鼻子,他没想到,真的有人敢到日军警戒区撒野,他立即调遣部队向北伐军营地方向进发,并先行派出轰炸机,对北伐军营地进行轰炸。
同时,他还联系了蒋中石,要求其必须给个说法,不然,我们大日本帝国可就不客气了!
蒋总司令一收到信顿时慌了神,这算哪门子事儿啊?这伙劫狱的家伙到底是谁呢?
他联系了驻守济南的郭宇,郭宇并不知情,他又严令各集团军彻查,到底是谁去了济南城。这眼瞅着北伐就要成功,这时候惹毛了日本人,之前的多番忍让就全白费了!
鹿司令得到消息之后心里一凉,他有预感,能干出这事儿的没别人,就只有他的爱将冯天虎了。
冯天虎追随鹿司令是从北京政变之后开始的,如今已经有四年了。最初,他只是觉得这个年轻人办事细心周到,从无错漏,为人低调,里里外外的关系都能应对好,所以,很多琐事放心交给他去办。
后来,鹿岳琦慢慢发现,这个年轻人还颇具军事才干,短短一年的时间就能把混编的一个警备营搞得像模像样,变成了一支战斗力极强的队伍,同时,还创建了优中之优的大刀队。
但是这些,也不足以让鹿岳琦对一个人另眼相看。真正让鹿岳琦触动的是“318”事件。当冯天虎跪在他面前,流着泪说忘不了那些棺材的时候,鹿岳琦的心震颤了——一个人有能力并不出奇,最要紧的是他还有一颗慈心。
慈心和军人的身份好像并不相称,尤其是在那样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年代里。所以,这颗慈心,鹿岳琦视若珍宝。
冯天虎既然能为了救那些学生而去劫狱,那干出这虎口拔牙的“劫俘”事件真是一点儿也不算稀奇。
鹿司令得到消息之后并没有大张旗鼓,只是在驻地内巡视了两圈,以往鹿司令来驻地巡视,那冯天虎必定会膏药一样的贴上来,没脸没皮的逗司令笑,鹿司令的冰块脸也总是见到他就能缓和几分,可是今天,那块儿“狗皮膏药”却不见了踪影。
你这个臭小子!你可知道,这回你闯了多大的祸?!
“318”劫狱我可以压下来,可是这次,我鹿岳琦就是想救你,即使豁出我的老命,也没那个本事啊……
一顿狂轰滥炸之后,日军轰炸机终于呼啸着飞远,估计是炸弹扔完了,冯天虎还没来得及看清营地上的情况,一大批日军就从硝烟尘土中冲杀了出来。
“胡亮!小海!!——”
“一连!!二连!!三连!!——”
冯天虎和岳钟麟匆忙准备应战,同时四处寻着自己的队伍。
“团长!”胡亮闻声从尘土中踉跄着跑来。
“快!去咱们驻地,带全团过来!!”
“是!”
胡亮应声而去,冯天虎看了一眼他离去的背影,那身影,踉跄的有些不正常。
“胡亮!!”
冯天虎反应过来,急忙奔了过去。他拉住胡亮蹲下查看他的左腿,一枚弹片嵌进皮肉,鲜血直流。
冯天虎的脸抽搐了一下,这枚弹片好像扎进了他的心里,他起身背起胡亮:“我跟你一起去!”又转头朝向奔过来的小海:“你带人先在这顶着!!”


楼主 ty_120801199  发布于 2019-06-02 22:16:08 +0800 CST  
第六十八章 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冯天虎知道自己闯了个弥天大祸吗?
那时的他能想到的仅仅是违抗军令而已,而且从永羲的求救开始,到看见城内的惨状,蔡署长被杀,战俘被日本人虐待取乐……这一切都让他的情绪处于极端激动、愤怒和亢奋状态,他也没时间去好好想清楚这一切的来龙去脉,没时间去想自己应该怎么全身而退。
全身而退,这一直是他做任何事都会考虑的底线。在这一点上,他和岳钟麟截然不同,先不说岳钟麟是带着情伤奔赴战场,就算是原原本本的岳大少,那也是恨不得把自己当刀子,当炸弹,只要能够干死日本人,他会迫不急的把自己烧掉。
而冯天虎,且不说现在他有一个幸福温暖的四口之家,就是原原本本的他,也是尽可能的求生存,他知道,只有活着才有希望,这条命就是他唯一的本钱。现在的他,又有了刘凤欣和两个孩子,这种牵挂和责任让他更加不想也不敢离开这个世界。
这一次,自己还能全身而退吗?
在背着胡亮奔跑的过程中,他的头脑似乎稍稍清醒了一点儿,他想到了这个问题,从日本人的反应来看,这次的事可能不仅仅是违抗军令那么简单了……不经意,他的脚步开始凌乱。
背上的胡亮感觉到了他的异常:“团长!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你放我下来!!”
“……闭嘴!你别乱动我他妈还能省点力气!”
“……”
“胡亮,如果我有什么事……先别告诉我家里,两个孩子你帮我照应点儿。”幸好胡亮在背后,看不见他已经湿润的眼眶。
“团长……”胡亮的声音立刻带了哭腔,虽然他们常年一起出生入死,可是这种太像遗言的话冯天虎还是第一次说。
“能不能别赖赖唧唧的!我说的是万一……”
冯天虎强压了心里的悲伤和思念,背着胡亮回到了他的驻地,把胡亮死活按下留给了医疗兵,就又匆匆带队折回北伐军驻地。
待到此时,他才看清营地里的状况——这里的景象好似世界末日,整个营地已经基本炸毁,只剩下凌乱的断瓦残垣,残肢断臂散落在四周,被炸死砸死烧死的士兵尸体更是随处可见……
战场的惨烈他并不陌生,可是如此悲惨的景象他确实是第一次见到,日本鬼子的航空炸弹落在毫无防备的营地里,这不是两军交战,这更像一场屠杀。
同胞的血烧红了他和他身后士兵的双眼,他的主力团迅速加入战场,留下一部分人火力掩护,冯天虎便呐喊着带队冲锋,挥舞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以前,他的战斗只是一项工作,就像医生治病救人,而战士的工作就是杀人。可是今天,这场战争却不是工作,而是复仇,痛快淋漓的复仇,不只是他,所有的士兵都觉得,自己这些年的军旅生涯,为的就是今天这一刻——保卫国家尊严,为同胞讨回公道,这,才是一名军人最神圣的时刻。
待到中午时分,日军终于败退,朝警戒区方向撤了军。
截至此时,手枪营的士兵已经连续36个小时没有休息过,包括冯天虎和岳钟麟,冯天虎安排了主力团的营长周峰主持善后清理,便命手枪营的士兵去休息,他和钟麟也找了一个角落准备吃东西补觉。
激烈的战斗消耗了大量体力,刚才在战场上不觉得,一停下来,饥饿便立刻袭来,二人接过炊事班战士送来的干粮,便找了角落,就着凉水大啃起来。
“嗳!永羲不让你喝凉水!”岳钟麟见冯天虎拿起一瓢凉水就要喝,慌忙拦住。
“你别告诉她不就完了?”
“……你这是骗她呢还是骗自己呢?她还不是为你好?!”
冯天虎举起水就喝,他确实渴坏了,钟麟见状也不再阻拦,这战场上毕竟不是家里,风餐露宿,寒食雪饮,都是惯常,冯天虎的病估计也是这么落下的。
冯天虎一边啃着干粮,一边眼神复杂的看着身边的钟麟,这坐在地上大啃干粮的形象,太不符合岳大少的风格。
“嗳,钟麟,我看这小鬼子不会善罢甘休,他们肯定还会再来,你说咱们怎么安排?”他这么问并不是他自己没想法,只是,他想听听黄埔高材生的见解。
岳钟麟闻言啃干粮的速度慢了下来,布满血丝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前方,仿佛是在思考,过了一会儿,他转向身边一直看着他的冯天虎:“日本人这是‘立体战法’,那我们就用‘散兵战法’!”
“立体战法?……什么叫立体战法?”冯天虎心想,这还真是问对了,岳大少一开口就触及了他的盲区,于是立马一脸崇敬的虚心请教。
“所谓立体战法,就是地空协同作战,更全面的应该是海陆空协同作战,现在,他们天上有飞机,与地面的重炮、步兵协同作战,这就是立体战法。而我们现在没有地对空的有效武器,炮火供给也不足,这种情况下,我们不能大规模的布阵,而是要分散兵力,以小股散兵利用城内巷道,出其不意的去打击敌人,旨在消灭他们的有生力量!”
说起战法,岳钟麟的眼中闪动着迷人的光彩,连那些红血丝都变得生动起来。
冯天虎听得入了神,看来这学习和不学习还真是天壤之别,岳钟麟说的是现代化的战争战术,一听就很有高度,而他的作战策略都是从实战中得来,效果很好,却缺乏总结和高度上的升华。
他们俩如果结合起来,那应该是所向披靡了。可是如果这两个人打起来呢?会有那一天吗?
“钟麟,想听听我的想法吗?”冯天虎目光颇有些狡黠。
“当然,洗耳恭听。”
“要我说,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咱们得主动出击!咱们就去日本人的大营,夜间偷袭,他们的人数并不多,只是火力比我们强几倍,等到了他们的营地里,那他们的飞机大炮不就全成了废铁了?!”
岳钟麟闻言激动地一搂他的肩膀:“对啊!你小子行啊!!”
二人正说着话,前方却忽然跑来一个士官,在两人面前站定,敬礼:“岳营长!郭团长叫您去一下他的办公室,还有,他让您带着您的朋友一起去。”








楼主 ty_120801199  发布于 2019-06-02 22:23:00 +0800 CST  
第六十九章 内忧外患,如何自处

郭宇的办公室位于北伐军临时指挥部内,冯天虎和岳钟麟在那名士官的指引下进了办公室,郭宇正一脸沉重,在办公桌后面扶额沉思。
“团长!岳营长到了。”
“好,你先出去吧。”
士官应声而去,关好了办公室的门。郭宇抬起头,目光再没有往日的温和,不动声色的看着面前立着的两个年轻人。
“团长!”
钟麟立正敬礼,旁边的冯天虎有些尴尬,因为他现在穿的还是那身夜行衣,顿了一下,他只微微躬身点头,表示问候。
郭宇看了看冯天虎的那身装束,心里便更加确认了,昨夜劫战俘的人非他莫属。
“小伙子,我不问你是谁,也不问你从属于哪个队伍,这件事我不知道对咱俩都好,你快走吧,不管你从哪来,快点回去,就当我从没见过你。”郭宇的眼光很平静,看不出任何喜怒。
其实今天早上救出钟麟之后,冯天虎原本是打算带着钟麟一起走的。他原想着,如果自己够幸运,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救出钟麟,然后只要他脚步快点儿,还能悄悄赶上北进的大部队,这样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可是进城之后,一切都已经失控。他亲眼见识了日本人惨无人道的种种暴行,刚刚又经历了那丧心病狂的报复,现在,他反倒不敢贸然离去了。
郭宇见冯天虎沉吟着不说话,也不再言语,又转向岳钟麟:“钟麟,总指挥部的命令已经传达,让我们驻守济南的兵力立即全部撤出,你回去准备一下,即刻出发。”
岳钟麟可不像冯天虎那么沉得住气,他闻言立刻急了,布满血丝的眸子红的更加刺眼:“团长!咱们撤了,那济南城不就是日本人的了?济南城的百姓怎么办?!”
“钟麟!这是命令!!”郭宇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再也不像往常那样稳如泰山。
岳钟麟却并没有被老师的声音喝住,情绪更加激愤:“老师!在黄埔的时候您就教导我们,生为军人,死当卫国!如今日本人逼人太甚!为国家,为人民,这正是我们牺牲报国的时候了!我不忍心,也不愿意亲眼看到祖国河山破碎,而我和我的士兵就只能束手被擒!我定要与日本鬼子拼个你死我活!!!”
郭宇看着热血沸腾的岳钟麟,目光却沉了下来,他缓缓呼出一口长长的气:“钟麟,你说的对,生为军人,死当卫国。可是如今的国家,内有军阀割据,连年战乱,外有列强虎视眈眈,连番欺压挑衅,这内忧外患,你说,我们身为军人,该如何自处?”
“老师,内外有别,内部的战乱是小事,而现在的济南城是国耻,我们岂能视而不见?!”
郭宇轻笑了一声,缓缓踱到岳钟麟面前:“内外有别?……你这么认为,奉系可不这么认为,我们现在如果调转枪头去打日本人,那奉系就会得到喘息的机会,甚至趁机反扑,那我们国家的统一大业就又得推迟不知道多少年。你可想过,日本人为什么这个时候不管不顾的在济南挑起事端?”
郭宇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扫过岳钟麟,又看向了冯天虎,却并不期待两人的回答,继续说道:“日本人就是怕我们国家统一了!他们是弹丸岛国,他们的狼子野心难道就只有你们知道?他们已经觊觎中国太久!他们知道,一旦中国统一了,他们就再难占为己有!!”
两个年轻人都被郭宇的话语和气势震慑,有些呆愣的看着面前的长者。
“可是,老师,不管怎么说,我实在不能看着日本人这么肆意践踏我们的尊严……”
钟麟想起日本人逼着自己的弟兄喝汽油,甚至要活活烧死被俘虏的战士,泪水不禁漫出血红的眼眶。
郭宇见钟麟难过,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我明白,钟麟,不只是你,每个有血性的中国军人都不会无动于衷,只是,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个‘忍’,有的时候比打更难,打碎了牙齿和血吞,忍过了这一阵,你放心,收拾日本人,便是指日可待!!”
岳钟麟还想说什么,却被旁边一直沉默的冯天虎拉住了,他也是满目红丝,目光却柔和温暖:“钟麟,郭团长说的对,咱们听他的吧,你跟着郭团长撤军,我也该回去了。早晚,咱们还能再一起打日本鬼子!”
钟麟看着那温暖的目光,又转头看了看郭宇,终于无奈的点了点头。
经过了一夜的休整,岳钟麟带着永羲随郭团长的部队撤出了济南城,冯天虎也率部去追赶鹿司令的大部队,此时的他,心里是从没有过的忐忑。他知道,司令一定知道了他的出走,可是他不知道,此时的鹿司令,正面临着什么样的压力。
日方不断的给蒋总司令施压,要求必须交出劫战俘、杀皇军的主犯首领,由日方处置,不然就对北伐军发起全面进攻。鹿司令想隐瞒冯天虎的失踪,可是这么大的主力团突然不见了,这不是鹿司令能瞒得住的,最后,还是有人暗地里通报了冯总司令,冯总司令得知之后,严令鹿岳琦,限期三日抓住冯天虎,尽量抓活的,抓住之后即刻押送至蒋总司令处。
鹿司令心急如焚,他实在不忍冯天虎落入日本人的手中,日本人不是人,他们的手段惨绝人寰,好好的一个优秀将领,怎么能让日本人肆意糟蹋凌虐?!
这天夜里,鹿司令还在办公室里愁眉不展,办公室的门外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报告司令!属下回来了!”
鹿岳琦一个箭步冲到门口,拉开门,门外真的是那个熟悉的“狗皮膏药”。
冯天虎一路向北,终于在第二天夜晚赶上了北进的大部队,他一刻也没有耽搁,留下胡亮安排驻扎事宜,便直奔鹿司令的办公室去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司令待我恩重如山,如今即便是枪决,那也得面对了。
鹿岳琦直愣愣的瞪着门口的冯天虎,然后一把抓住他的领子把他拉进了室内。
冯天虎被司令的大力带的差点摔在地上,他勉强稳住身体,抬眼看着司令,那目光里再不是往日的调皮,他知道,司令这次是真的急了。
“司令……”
冯天虎坦然的开口,却被鹿司令又拉着衣领提了起来,他面对面恶狠狠的瞪着冯天虎:“你他妈的是不是、是不是以为老子就是不舍得杀你?!是不是?!!”
冯天虎看着司令沁血的双眼,心里涌起的不是害怕,竟然是满满的歉疚:“司令,我不是……呃!”
鹿司令瞬间挥起重重的一拳,把冯天虎打倒在地,冯天虎被打的眼冒金星,嘴角缓缓流出猩红的液体,他撑起身体,拭了拭嘴角,便又站回到鹿司令面前。
鹿司令还没等他站稳,又迫不及待的抓起了他的领子:“你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劫狱,劫战俘,设计王青山!!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干的?!啊?!!”
冯天虎愣了——原来,他的所谓“计谋”,在司令眼里,都是这么不值一提。
“司令,我对不起您。”
两行清泪从他依然愣着的眼里流下,鹿岳琦看着那眼泪落下,像是怕烫了他的手,一把将冯天虎甩开,背过身,不再看他。
“事到如今,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了,枪决,立刻执行!!”

楼主 ty_120801199  发布于 2019-06-02 22:29:43 +0800 CST  
第七十章 最后一小时
生命中的最后一小时你会做什么?
也许,绝大多数的人会用来回忆,回忆自己这一生所走过的路,看过的风景和遇见过的人。
可是,冯天虎却没有时间去回忆过去,甚至没有时间去悲伤,去怀念,他正在疯狂的想着未来。
一年后——“凤欣,我已经随军到了湖南,这里挺暖和的,山多水多,风景也不错。你在家里待得腻了吧?等仗打完了,我带你来这里看看……广和的个子是不是又长高了,快读书了吧?广平会说话了吗?……”
两年后——“凤欣,我前些日子刚到四川,换了地址,你以前的信都没收到,四川也在打仗,我在这里一切都好,就是吃的不习惯,想你做的菜了……”
三年后——“凤欣,我现在在广州了,这几年一直打仗,这里很乱,你的信还是没有收到,好久没回家了,很想念你们,真的很想听孩子们叫声爹……”
……
十年后——
十年后,广和应该13岁了,记得娘死的时候,我就是13岁,那时,我便开始一个人流浪,一个人生活……13岁的广和跟11岁的广平,他们应该能够照顾娘,陪着娘了,那时,即使凤欣知道我早就死了,是不是也不会那么伤心了?
可是,这十年里,她会不会怀疑?会不会来找我?会不会遇到什么困难和危险?……也许,她很快就能忘了我,再找一个安稳的男人,好好的过日子——这不是我早就期盼的么?怎么如今想来,竟会如此心痛……
可惜,只有这一个小时了,如果再有一个小时,我还可以多写一些,至少要半年一封,她才不会怀疑吧。
当冯天虎听到“枪决”两个字从司令嘴里清晰跃出的时候,他的心瞬间碎裂,但是头脑却从未有过的清醒。
他缓缓跪下,声音平和:“司令,我愿意伏法,只求死前再回趟家,我不进门,就远远的看他们一眼。我不会跑的司令,求您……”
“不行!立即执行!!”
鹿司令依然没有转身,声音决绝,没有任何余地。他心里知道,冯天虎活着的每一分钟,都有可能落入日本人的手里。
“司令!司令,那……求您再给我两个小时,不!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就好,我想写封信……司令!”
鹿司令缓缓闭上了眼:“就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巾短情长。
他抬手看了看表,还有五分钟了,给凤欣的十封信已经写完,要不要给别人留下点什么?……算了,注定留不下的,那就什么也不要留了。
他默默的把十封信折好,装在衣袋里——胡亮应该会给我收尸吧?发信这个苦差事还是交给他吧,他最懂我,应该会明白我的意思。
“冯团长,时间到了。”鹿司令的两个卫兵推门而入,一左一右的站在冯天虎面前,表情是一模一样的面无表情。
冯天虎愣了一瞬,随即平静的从椅子上起了身:“走吧。”
行刑地点就在临时指挥部的后院,临时指挥部是一处征借的大宅子,这后院里有个僻静的花园,时值初夏,草木繁盛,紫丁香的气息芬芬郁郁,冯天虎淡然的笑了——比起战场,这里,还真是个不错的地方。
在两名卫兵的押送下,他站到了院墙的前边,一抬眼,几米外就是两名端着枪的士兵,待冯天虎站定,卫兵退远,两名行刑士兵便举枪瞄准。
冯天虎看着那黑洞洞的枪口,缓缓的背过了身——他知道,一会只要监刑的卫兵一声令下,那两个枪口就会闪出火光,同时,两颗钢制的子弹会高速旋转着飞出枪膛,击穿他的头骨,钻进他的脑子,由于子弹高速穿过的空腔效应,他的脑子瞬间便会乱成一锅豆腐渣,他的命,也就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
整个过程很快,大部分面临枪决的人都是恐惧大于痛苦,而他,却没有恐惧,这一刻,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他的感受,那便是留恋,是的,他很坦然的承认自己不想死,自己依然留恋这个世界,可是他依然不后悔去救钟麟,这条命,本也是他救的,如今,就算还了吧。
只是,凤欣……
早知道自己的命是靠不住的,为什么还非要拖一个女人下水?当初如果能够再坏一点儿,再狠一点儿,直接不去见她,那样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这么痛苦的死别?
泪水终于盈满眼眶,即便不愿意承认,可他不得不承认,当初他没有那么狠心的决绝离开,不只是因为愧疚和良心,他,能够感受到刘凤欣的真心实意,这心意让他觉得温暖,在他周围的虚伪和荒凉里,那一点儿温暖让他如此眷恋。
泪光中,他看到了一个熟悉小男孩儿,一身满是补丁的破烂衣衫,抬起脏兮兮的小脸问:“娘,人死了以后真的有魂吗?那魂会去哪啊?”
身边苍白消瘦的女人慈爱的抚着孩子的小脸:“孩儿,人死了会有魂的,人常说,魂归故里,人死之后,魂会回到自己的家。”
“娘,那我们的家在哪?”小男孩眼神清亮,一脸不解的问。
女人把男孩搂进怀里,眼中满是凄凉和向往:“孩儿,我们是没家的人,死的时候,就想着心里最惦记的那个人,然后你的魂就会找到她,那里就是你的家了。”
这一生,来的时候我是贫穷的,走的时候却如此富有,最后的时刻,我可以贪心一点儿么?
凤欣,永羲……如果我的魂魄找到了你们,还请你们不要嫌弃,像以前一样收下我孤单的灵魂。
“预备——放!”
嘭!!——
楼主 ty_120801199  发布于 2019-06-02 22:48:15 +0800 CST  
第七十一章 鹿恒

清晨的微光缓缓照进大宅,鹿司令在卧房内已经穿戴妥当,他拿起桌上的一个文件袋便转身步入卧房内室。
内室非常狭小,只有一张不大的单人床,此时,床上静静的躺着一个人,他面色有些苍白,但是呼吸均匀,睡得还很沉。
虽然有些不忍心,但是一会儿还有紧急军务,所以,鹿司令还是上前叫醒了正在沉睡的那个男人。
“天虎,天虎……醒醒!”
冯天虎脑子里昏沉一片,好像天地初开,混沌迷蒙,他缓缓睁开双眼:“司令……”
鹿司令一改往日的冰块儿脸,笑的温和又慈祥:“感觉怎么样?头还晕吗?”
冯天虎却突然张大了双眼,挣扎着起身:“司令!我不是、不是……死了吗?!”
鹿司令笑的更加得意了,他看着一脸茫然的冯天虎,语气里颇有些得意:“日本人想逼我就范,那是做梦!我也是刚巧得了苏联特工的宝贝,说是一种麻醉弹,正好拿你来试试……不过为了真一点儿,就只能吓唬你一顿了!”
冯天虎愣住,他看着司令有些顽皮的笑脸,嘴唇抑制不住的颤抖:“司令,您、您为了我……担这么大的风险,我、我……”
鹿司令却仿佛不好意思,打断了冯天虎的话:“我主要是气不过日本人!他们想要活的,我偏不给,给他个死的就不错了,反正也是枪决了,量他们也说不出什么来!”
冯天虎猛地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了下来,却因为麻醉的药劲未退,双腿一软直接摔倒在地,鹿司令被他吓了一跳,慌忙起身去扶他:“你这是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司令!是我对不起您,我不值得您为我做这么多……”
冯天虎终于彻底明白了鹿司令为了保住他这条命做了什么,那一定是绞尽脑汁,那一定是顶着山一样的压力,他执意推开鹿司令过来搀扶的手,要给司令磕个头。
“听话!快起来!我还有重要的事和你说,你听完再磕头也不迟!”
鹿司令见他那样子,非常不习惯,他倒是很习惯看见冯天虎那副“狗皮膏药”的嘴脸。
冯天虎强忍着眼泪,勉强起了身,这苏联麻药还真是厉害,他感觉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鹿司令打开了手里的文件袋,抽出一沓资料交到冯天虎的手上:“冯天虎已经死了,这些是你新的档案资料,我也给你起了新的名字,身份是我收养的义子,这些资料你看看。”
冯天虎木然的接过鹿司令递过来的资料,垂眼在姓名一栏看到两个字——鹿恒。
“义子当然随我姓鹿,单名一个恒。庄子曰,人恒过然后能改,就是说人经常会犯错,可是你,却不常犯错,只是这一犯,就是要命的大错,我倒是希望你能经常犯些小错,大错以后就不要再犯了!我这老人家的心脏可经不起你这么折腾了!”
冯天虎的泪再也忍不住了,他扑通一声连摔带跪倒在鹿司令面前,声泪俱下:“司令……”
“还叫我司令?”鹿司令的样子倒是有了冯天虎平时的调皮。
“义父!请受儿一拜!”说着,冯天虎郑重的给鹿司令磕了三个头。
冯天虎当初为了寻找父亲而从了军,亲生父亲找了近十年都杳无音信,没想到,今日竟真的找到了“父亲”。
鹿岳琦静静的看着冯天虎磕完了头,眼里也闪出了激动地泪花——他戎马一生,终身未娶,如今,也有了儿子。
待到冯天虎勉力行完了礼,鹿司令赶忙上前扶起了他:“鹿恒,这段时间你不便再出现了,你先在我这内室修养,这里不会有人发现,等养好了身体,就换上便装先回家吧!等到北伐成功了,我们也不必再受日本人的压制,你便可以回来了。你不在的这段日子,主力团就由胡亮先带着,我打算提他做副团,先代理你的团长职务,手枪营就交给吴海林,就是你常说的小海,让他先带着,这样安排你可放心?”
“儿子自然听义父安排,只是,您这样为了我,真的不会被牵连么?要是您受了一点牵连,那儿子真是万死难辞其咎……”冯天虎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日本人向来狡猾,鹿司令此举必会引起日方不满。
鹿司令看着冯天虎担忧的眼神,满眼慈爱:“你放心,如今的形势也是瞬息万变,日本人说出兵,也不敢贸然出兵,蒋总司令背后还有美国人的支持,冯总司令背后也有苏联人的支持,这日本一个弹丸小国,他们要出兵,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为他们枪决了一个团长,已经是给他们天大的面子了!再说,他们奸猾得很,人都死了,他们再提也是没意思,还不如要些地盘儿实惠!”
事已至此,冯天虎也只好无奈的点头,但愿司令真的不会因为自己受到牵连。
鹿司令见他还不开心,便转了轻松的话题:“行啦!这边的事你就先放下吧,好好回家去休养,这几年,你连年在外征战,家里照顾的也是少,回去多陪陪我的儿媳,也给我再添两个孙子!”
提起回家,冯天虎心里不自觉暖和起来,稍稍恢复了“狗皮膏药”的嘴脸:“义父放心,添孙子这任务跟打仗一样,都是我强项!”
鹿岳琦闻言哈哈大笑:“你小子!行啦,我得走了,这几日各部商讨平津作战计划,耽误不得。你先好好养着,三餐我都着人按时送来,我还给你准备了几本书,无聊了就看看!”
冯天虎心里暖的一塌糊涂,直接改了口:“谢谢爹!”
鹿岳琦正向外走着,这声“爹”让他立时定住,回头看着冯天虎,无言半晌,眼中似有泪光闪烁,他笑着点头:“好,好。”便转身出了房间。
楼主 ty_120801199  发布于 2019-06-03 10:46:28 +0800 CST  
第七十二章 小别胜新婚
冯天虎只在鹿司令的内室中休息了一日,便迫不及待的踏上了归家的路。
回家,这简单的两个字却有着无法描述的魔力,每个人在伤痛或者辉煌的时候,最盼望的大抵都是回家。
冯天虎清晨出发,一路马不停蹄,待到傍晚,终于踏进了家门。
那个四合院再熟悉不过,院门虚掩着,他直接推开院门就奔进了屋内,孩子一般欢快的喊着:“凤儿!我回来啦!!”
刘凤欣正在堂屋里收拾着孩子的衣物,猛然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惊的回身朝门口望去,还没等她看清,冯天虎就已经冲到了他面前,捧起她的脸,上下左右一顿乱亲。
冯天虎嘴里么么的亲着,满脸兴奋,他见刘凤欣愣愣的盯着他没反应,终于暂停了热烈的亲吻,开启了嘴巴的另一个功能:“凤儿!是我啊!天虎!!你男人回来啦!!”
刘凤欣终于反应了过来,她眸子一动,刚要说话,一张小嘴便被堵上了,冯天虎终于捉住了那两片樱红的嘴唇,忘情的深吻了起来。
可刘凤欣却并不是想象中应有的柔情蜜意,而是满眼慌乱,一阵胡乱的踢打挣扎。但是这一切都不起什么作用,完全阻止不了冯天虎的热烈攻势。
慌乱之下,刘凤欣把手伸到了冯天虎的脑后,想抓着他的头发把他拉开,可是这个动作却被冯天虎理解成了迎合,吻得更加肆无忌惮……
就在冯天虎的手已经摸到了刘凤欣的衣裳扣子时,刘凤欣的眼里出现了死灰般的恐惧,她闭起眼睛下了狠心,终于提起膝盖,一下击中了冯天虎的要害——“呃!……”
这一下确实有效,冯天虎终于撒开了嘴,疼的弯腰捂住了两腿之间,他一脸的委屈和不可置信,抬起头看着刘凤欣依然惊恐的脸:“凤儿,你怎么下死手啊你,下半辈子的幸福你是不是不想要了……”
刘凤欣好像刚反应过来,怕他再说什么昏话,红着脸慌忙上去捂住了他的嘴,顺势又把他的头转向了屋内的另一个方向——在冯天虎的侧后方,大床跟前,令和跟魏妈妈正呆呆的看着他。
这一天正是周末,学校里放假,令和便跟魏妈妈一起来帮忙,刘凤欣现在一个人在家照顾两个孩子也是吃力,所以,魏妈妈几乎天天都在这。没想到,今天竟然撞见了冯天虎回家发疯的这一幕,这画面太过刺激,让两人都愣在原地,不知道是该出声呢,还是该直接在他身后溜之大吉。
冯天虎的厚脸皮依旧是天下无敌,他勉强直起身,讪讪的笑着:“这么巧,你们都在……”
令和依然红着脸愣在原地,魏妈妈毕竟是过来人,能理解小夫妻的“小别胜新婚”,她温和的笑了笑,开口道:“那个,团长回来啦……凤欣,那你们两口子先说说话儿,两个孩子刚吃了东西,我带他们出去溜溜弯儿。”
说着,魏妈妈拉着令和,抱起床上玩耍的两个孩子,便出了门。
院门刚刚关上,冯天虎便迫不及待的一把抱起了刘凤欣,一边走向大床,一边又吻了上来,刘凤欣满脸通红,在他胸前一顿锤:“丢死人了!丢死人了!我以后还怎么见令和跟魏妈妈……”
冯天虎却满脸不在乎:“我在自己家里亲自己媳妇儿,有什么丢人的?倒是你,竟然对我下死手,看我怎么收拾你……”
“……”
一个人的脸皮真的可以厚得如此出神入化么?!
时间已是深夜,两个孩子都睡得香甜,刘凤欣起身去查看了两个小床,都给孩子盖好了被子,便又回到了大床上。
冯天虎靠坐在床头,心满意得的给自己点了支烟,闲置了两年多的“凶器”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他颇有些惬意。
“别抽了,熏得我脑仁疼!”旁边的刘凤欣正想睡去,却被飘过来的烟雾扰了困意。
“我拿远点儿,拿远点儿……”冯天虎一副烟鬼的样子,不舍得放下手里的烟。
“你别抽了,再熏着孩子!”
“臭小子怕什么烟……”
“你!……你听不听?以后你要是再在孩子面前抽烟,我就抽你,你信不信?!”
“……我信!你抽我抽的还少吗?……我不抽了,不抽了还不行吗?”冯天虎见刘凤欣真的有些怒了,嘴里嘟囔着,恋恋不舍的掐了烟。
刚放下烟,他又转过身鼓捣起刘凤欣来,看来他这手还真是闲不住。
“嗳,你以前不是说喜欢我身上的烟味儿吗?说特有男人味儿,怎么,现在不喜欢了?”
刘凤欣白天看孩子忙了一天,又被他折腾了一顿,已经困得不行了,迷迷糊糊的推开了他的手:“不喜欢。”
这么直白的拒绝却丝毫没有打击到冯天虎,他贱兮兮的又凑上来:“那你现在喜欢什么味儿?油味儿还是醋味儿?告诉我我去抹点儿……”
刘凤欣被打扰的不能安睡,烦躁的推开冯天虎凑过来的脑袋:“我说你有够没够啊?这都几点了……”
“没够!这两年我可是一直为了你守身如玉,你是不是该好好犒劳犒劳我?”
守身如玉,曾经冯天虎觉得这是个笑话,如今也能用在自己身上了,而且还真是实至名归。
“明天的,明天的啊……求你了,让我睡会儿,孩子夜里还得起来呢!”
冯天虎是典型的饿极了之后的暴饮暴食,这让没白没黑带孩子的刘凤欣招架不住。
“对了,孩子!你还欠我两个儿子呢!我名字可都想好了,你是不是得加把劲了?”
“……我,你!唔……你这个土匪,流氓……强盗!唔……”
楼主 ty_120801199  发布于 2019-06-03 10:47:36 +0800 CST  
第七十三章 人间烟火

冯天虎就这样在家里过起了没羞没臊的小日子,每天忙着跟刘凤欣一起带孩子,做家务,出门遛弯,还有最重要的——继续创造他心心念念的那两个儿子。这日子闲散又俗气,并没有所谓的琴瑟在御,可是岁月却也如此静好。
这才是人间烟火,这才是正常人该过的日子。
他有时会想起胡亮,会想起钟麟,然后就不可抑制的想起了战场,战场上的硝烟和血腥恍如隔世,跟眼前这鸡犬巷道好像是两个不同的时空,虽然他只离开了一会儿,却一点儿也记不起自己曾经狰狞的样子。
他甚至真的想就这样过下去,按照刘凤欣曾经说的,置一些田产,或者随便开个什么铺子,以他的头脑,不求大富大贵,就维持一个小康家庭应该不成问题。可是,他又想起了济南,想起了赵先生说的“国战”,想起惨死在日本人手中的蔡署长,想起横尸街头的那些老百姓……如果有一天,再遇国战,钟麟,我们一定要一起干死日本鬼子,把济南的痛和屈辱,都百倍的讨回来!!
他的记忆中应该还有一个名字——永羲。
想起永羲的时候都是不经意的,甚至是抗拒的,他不想记起,不想过多的去记起,可是人的记忆却如此奇怪,那些闸门你不知道它的开关在哪里,它们似乎随时都会自由的打开——路过电影剧场的时候,吃饭喝水的时候,还有看见自己腹部伤疤的时候……
自己真的能娶两个女人吗?
这个问题被他否定了无数遍,却还是会再问自己无数遍。他甚至气恼的抽了自己一巴掌——你他妈也太贪心了!
所有的这些开心或伤感,云淡或风清,构成了一幅属于冯天虎的别样画卷,这画卷的主题就是人间烟火。
时间已是五月末,冯天虎回到家已经快一个月了。
这一天,刘凤欣中午的时候就把两个孩子都送到了魏妈妈那,然后自己开始在妆台前细心的打扮起来。她翻出了那件樱粉色旗袍,对着镜子左试右试却总感觉哪里不对,漂亮的小脸显得愁云惨淡的。
冯天虎出门买菜回来,刚放下手里的东西,就见刘凤欣坐在床上闷闷不乐。
“你这是怎么了?谁这么不长眼招惹我家凤儿了,告诉我我去削死他!”他走过去边说边搂过刘凤欣的肩。
刘凤欣却一把推开他,满眼幽怨愤恨:“除了你还能有谁?!”
“啊?……我、我没惹你吧,我今天一天都乖乖的帮你干这干那的……”冯天虎顿时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
刘凤欣见他那副无辜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气哼哼站起来,在冯天虎面前左右的展示自己的旗袍:“你看看,你看看!我现在都成了什么样子了!整个一个黄脸婆!”
冯天虎才明白过来,她这是害怕自己不漂亮了,女人都有这毛病,怕老,怕青春不再,尤其越漂亮的女人这种焦虑越是严重。
“咳!说谁你是黄脸婆了?谁说的?!你告诉我我抽死他!净瞎说!她们那是嫉妒你!你这都多漂亮了,再漂亮我可受不了了,这我都成天担心有人惦记呢!”
“我看你才是瞎说!我自己又不是瞎子!你看我这衣裳,当年穿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现在奶孩子奶的胸脯也塌了,生孩子生的这腰也粗了,屁股也大了……穿上这衣裳难看死了!我告诉你,我可再不生了!你想要儿子,找别人给你生去!!”
刘凤欣说着气的转身坐回妆台前,也没心情打扮了,把妆台上的东西胡乱的扔进抽屉里,一脸的水汽,眼泪呼之欲出。
冯天虎更是冤的要死,这都哪儿跟哪儿啊?生儿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当初是谁哭着喊着非要给我生孩子的?现在怎么这样了呢?
沉默了一会儿,他还是走了过去——谁让自己是个爷们儿呢!哄着点儿吧,让着点儿吧!
他来找到妆台前,俯身环住了刘凤欣的双肩,在她耳边轻声细语:“你真的同意我再找一个?你就舍得?”
刘凤欣说的当然是气话,她对冯天虎的感情自然是没的说,从来没变过,只是最近她自己也不知是怎么了,火气大得很,一股火上来自己都控制不住。此时,火发出去了,她也平静了许多,明白过来了,她伸手握住了冯天虎绕在她身前的手:“天虎,我刚才说的是气话,你别当真。呕!……”
正说着,刘凤欣的呕吐却不期而至,一口酸水就吐在了地上,连着旗袍也弄脏了。
“你这是怎么了?!”
冯天虎一下慌了神,刘凤欣吐完了却嗔怪的看着冯天虎笑了:“你不是要儿子吗?儿子来了……”
冯天虎的眸子一下愣愣的瞪得老大:“真的?!……你太厉害了凤儿!不对,是我太厉害了……也不对,是咱俩都太厉害了!!”
刘凤欣看着他那乐极了的样子,一边起身去拾掇身上的旗袍,一边鄙视着冯天虎:“瞧你那样!也不是没儿子,都两个了,至于吗?乐成这样!当初有广和的时候你还一脸的不乐意呢!差点儿没把我逼死,你才同意留下孩子,现在怎么转了性了?”
冯天虎想起以前,有些心虚的挠了挠头:“我那时候不是傻嘛……再说广和是意外,这个‘广安’可是咱俩一直盼着的呢!”
“我可没盼着!就你像失心疯似的,成天念叨儿子,这下真给念叨来了!……对了,天虎,你说现在这两个孩子我都带不过来,这要再来一个,肯定不行啊,也不能总麻烦魏妈妈跟令和,咱们是不是得抓紧物色个保姆了,现在准备着,等生的时候不至于临时没抓手。这找保姆也不是容易的事,还得找个利落干净的,最主要,人得好,这才放心……嗳!你放开!”
刘凤欣一边脱下弄脏的旗袍,一边絮絮的念叨着,却完全没注意冯天虎色眯眯的眼神和伸过来的黑手。
“你放我下来!这大白天的!……唔……我还有正事儿跟你说呢!”
“我这才是正事儿!”
“……”
没有了战场,冯天虎把过剩的精力都消磨在了刘凤欣身上。
一番激烈程度不亚于战斗的缠绵之后,刘凤欣躺着冯天虎的臂弯里用手指拨弄着他的胡茬,声音幽幽的:“看你这副色鬼投胎的样子,说你能守身如玉,真是打死我都不信。”
冯天虎闻言有些急了,他必须要给自己立个贞节牌坊:“嗳!你别不信啊!不信你去问胡亮!”
“胡亮跟你穿一条裤子,你俩天天腻在一起,比咱俩在一起的时间都多,他还能跟我说实话?你以为我傻啊!……嗳,你跟我说实话,你这几年就真的没勾搭什么女人?”说着,刘凤欣用一只胳膊撑起头,盯着冯天虎的脸,眼神意味深长。
冯天虎刚想说话,却猛地想起了一个人,眼神有些不自觉得闪躲,声音也虚了几分:“真没有,骗你干啥……”
刘凤欣似乎看出了点儿什么,她沉默了一会儿,又躺下了,一双大眼睛直直的看着床顶:“天虎,你自己在外边,身边也没个人照顾,日子是太苦了……你要是有合意的就找吧,你两边安家,我们也互不打扰,你也别告诉我,就当我不知道。”
冯天虎惊的一愣,他转头看着身边的刘凤欣,虽然她声音平静,可是那眼神却透着凄凉和悲伤,他看的揪心,伸手搂过刘凤欣,尽量的平缓语气:“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又瞎想……我真没有!有了你这么漂亮的媳妇儿,谁我还能看得上啊!这吃完了‘人参果’,谁还能啃的下去‘大萝卜’啊!”
“你!……你这嘴啊,真不知上辈子是造孽了还是积德了!”
刘凤欣被他这“人参果”和“大萝卜”逗得哭笑不得,但心里终究还是温暖了许多。
“对了!被你这一折腾正事都耽误了!”刘凤欣忽然想起了什么,慌忙起身穿衣裳。
“什么正事啊?急成这样!”冯天虎看着刘凤欣手忙脚乱的样子一头雾水。
刘凤欣却突然停了手上的动作,一脸严刑逼供的表情:“我问你,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今天是、是有儿子的日子!”
“一边去!再说,给你三次机会!”
“猜不出来会怎样?”冯天虎满脸惊恐。
“你说呢?”
“抽死我,我知道……今天、今天……你还是直接抽死我算了!”
刘凤欣一脸生气加失望,就要伸手打人:“你竟然不记得!你!”
“嗳嗳!你先说,我得看看是什么大事,值不值得挨顿抽……”
“今天是咱俩认识的日子啊!我本来打算穿上那件旗袍,让你带我去广和楼听戏的,孩子我都托付给魏妈妈了,可是这么一折腾,不知能不能赶上听戏了!”
冯天虎听了心里暗自叫苦——这养个媳妇简直比打仗难多了,什么日子都得记得,生日,节日,各种纪念日,现在又多了一个“认识的日子”,他暗暗发誓,真的不能娶两个媳妇儿,那样容易记混了……
他趁刘凤欣还没想起抽他,赶紧跳下床跑到安全距离:“那快走吧,都来不及了!”
楼主 ty_120801199  发布于 2019-06-03 10:51:24 +0800 CST  
第七十四章 小玉仙

冯天虎带着刘凤欣紧赶慢赶的到了广和楼,可还是慢了,戏都快散场了,这天也将近傍晚。
刘凤欣一脸懊恼和失望,这个纪念日没过好,她很有些不开心,对冯天虎也是没好气儿:“都怪你!成天脑子里就那点事儿!现在看不成戏了,你开心了?!”
冯天虎被训得垂头丧气,小心的开口安抚:“这戏天天有,明天咱们再来看呗,别生气了,小心儿子……”
刘凤欣一听更火了,这要是在家里肯定就直接上手了:“明天?明天还是‘认识的日子’吗?你这个人怎么不长心啊你!成天就惦记儿子,那我呢?我算什么?这么重要的日子你都不记得……”刘凤欣越说越伤心,声音都开始哽咽。
“嗳嗳,你别这样,我错了错了……对了!我带你去看电影吧?你不是还没看过电影吗?”冯天虎慌乱之中灵光乍现,不知为什么想到了电影院。
“你看过?”
“看过,啊,没看过……”
“你到底是看过还是没看过?”
“……咳!我跟胡亮去看的,看一半没意思我就走了,也不知道算不算看过。”
冯天虎真恨不得抽自己,为什么提起看电影呢?
刘凤欣已经忘了纪念日的事情,转而对冯天虎看电影的事情狐疑起来,她很了解冯天虎,他对什么看戏看电影之类的消遣从无半分兴趣,他会跟胡亮去看电影?这骗骗广和还差不多。
刘凤欣狐疑的眼神让冯天虎焦躁不安,他想赶紧转移话题,可是脑子里却一片空白,他尽量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一边走路一边看着街边的风景,忽然看见了荣宝斋的招牌,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忙不迭的对刘凤欣说:“凤儿,你在这等会儿,我去给你买点山楂糕。”
刘凤欣听见山楂糕,正在害口的她还真是有点儿想吃了,便点了点头,冯天虎扶着她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等着,便转身奔着荣宝斋的方向去了。
冯天虎渐渐走远,刘凤欣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还是抹不去的怀疑和心酸——他难道真的有了别的女人?
刘凤欣是个外表柔弱,实际很有脾气的女人,当年她正红的时候,很多达官显贵都表示过想纳她做小,她也知道自己一个戏子出身,没资格做大户人家的正室太太,可是,她从心里反感那些油腻虚伪、道貌岸然的中年男人,所以,她一气之下甩出一句狠话:我就是做小也只给大总统做小,你们算什么东西?!
没成想,大总统还真听说了这句话,忙不迭的就送来了聘礼,刘凤欣一时傻了眼,最后师傅跟她说:咱们戏子是下九流,你能嫁给大总统,哪怕只是个姨太太,这都是多少千金小姐求不来的,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再加上总统对她也是百般体贴,人也算温文尔雅,气度不凡,年轻的她也便认了命——嫁入豪门,也许这就是一个戏子最好的归宿吧。
如果没有遇见冯天虎,不知道她又会有一个怎样的人生。
但是人生没有如果,她终究还是折在了冯天虎这个活土匪的手里,心甘情愿的被他利用,又心甘情愿的为他守着这个家。
自己为什么会爱上冯天虎呢?到底喜欢他的哪一点?
是因为他把我从那些学生手里救了出来?还是因为他的笑容是那么的安静温暖?还是因为他才是我命中注定的男人?
这个世界上没有理由的事情有很多,爱情就是其中一件。不管因为什么,刘凤欣都不可救药的爱上了冯天虎。
这些年他俩算是聚少离多,冯天虎常年在外,刘凤欣自己在家照顾孩子,操持家务,也是十分不易。家庭的重担都是刘凤欣一个人在担着,她也没有时间去过多的思念,两个孩子占据了她全部的生活空间。
虽然孩子成了她生活中新的重点,但最初的爱情却一直有没变,正是因为这份执着的爱,她才心甘情愿的自己孤单守着这个家,这个让冯天虎有归属有念想的家。
他真的会爱上别人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个家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孩子们又该怎么办?
正当刘凤欣想的失神落泪的时候,她的思绪却忽然被一个邪气十足的声音打断:“哎呦喂!这不是小玉仙嘛!”
刘凤欣被惊的一愣——小玉仙,是她当年的艺名。
她猛地回头,只见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穿着一身十分不搭调的白色西装,正在她几步之外,朝她惊喜又猥琐的笑着。
那男子原本只是看着侧影很像,当刘凤欣转过头面对面的看着他时,他更加确认,这个女人就是当年红遍北京城的“小玉仙”。
“玉老板,您怎么一个人在这啊?”那男人见刘凤欣满面惊愕,便急急的凑近,露出一口大黄牙,呼出来的大烟膏子味儿直扑进刘凤欣的鼻子里。
“呕!……”刘凤欣被熏的转头就呕了出来。
“呦!这是怎么了?慢点儿慢点儿……”那尖嘴猴腮的男人见刘凤欣弯腰吐了,便顺势凑得更近,伸手在刘凤欣的背上来回的抚弄。
“你、起开!!呕……”
刘凤欣愤怒的把他的咸猪手甩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又是一阵呕吐袭来。
“我说玉老板,您这可就是不识好歹了啊!这么多年,您这脾气还是这么大,可是一点儿都没改啊!我听说您嫁了总统,做了四姨太,可现如今,这曹大总统早就下台不知多少年了,您这是又找了什么好下家儿了?”
那男人说着,又凑近到刘凤欣身边儿坐下,手也不老实的在刘凤欣身上摸索起来。
啪!——
刘凤欣强忍住呕吐,站起身,直接一巴掌扇在那张尖嘴猴腮的脸上,她这五指山的功夫平时都是拿冯天虎练的,可那都是爱恨参半的,从来没这么实打实的甩出去过,想当初,她也练过刀马旦,这一巴掌直接把那个“大烟鬼”打趴在椅子上了。
“你给我滚远点儿!!”
那个大烟鬼没想到刘凤欣的力气这么大,被打的急了眼,从椅子上翻起身就朝刘凤欣扑了过去,站在她面前,嘴里不干不净:“你个臭婊子,你还敢打我?!你也不打听打听老子是谁?!你个过了气的戏子,老子能看上你是抬举你!”
说着,他举起了巴掌就要回扇过去,却被旁边突然蹿出的一个身影大力的抓住了手腕,他用力扯了两下没扯动,瞪着耗子眼睛愤怒的转头:“谁他妈……啊!……手手!要断了!……”
冯天虎一双眸子寒光凛凛,一手拎着山楂糕的盒子,一手抓着那个大烟鬼的手腕,向后掰着,暗暗加力,那个大烟鬼吃痛不住,身体只好向下蹲着,跪了下去。
刘凤欣看着冯天虎一脸要杀人的表情,赶忙上来拉住他,小声说:“天虎,算了,我没怎么样,咱们走吧。”
“这怎么回事?你是谁?!”冯天虎看了一眼刘凤欣,又低头厉声问地上的大烟鬼。
“嗳!……手!松点儿松点儿……”
“说!!”
“我说我说……我叫那容,是执政府宣传部部长,我以前是玉老板的戏迷,这不遇见了打个招呼嘛!误会误会……嗳,手!……”
他这么一说刘凤欣还真想起了那容这个名字,以前常给她送花篮送礼物,还邀请过她去做客,不过她从来也没答应过,也没见过这个人。
她又拉了拉冯天虎:“我真没什么事,咱们快回去吧,我累了。”
冯天虎见状终于松了手,顺势在那容后背上狠踹了一脚:“滚!!”
那容被踹出去一个跟头,还真的是“滚”了。
冯天虎脸色铁青的看着那容连滚带爬的跑远了,又看了看身边的刘凤欣,见她的脸色有些发白,便缓了语气关切道:“凤儿你真没事儿?”
刘凤欣有些愣愣的,半晌才反应过来,低头说:“没事儿,就是累了,电影不看了,咱们回家吧。”

楼主 ty_120801199  发布于 2019-06-03 10:58:06 +0800 CST  
第七十五章 一日千年

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在家悠然度日的冯天虎不知道,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国内的政治格局早已天翻地覆——北伐终于成功了。
5月末,各集团军开始了对奉系的全线进攻,占领河北。张雨亭见大势已去,命令部队撤离京津,并派出代表与国民政府谈判,打算和平交接京津地区。
他并不是没有办法知道,只是,他下意识的不想知道,只想全身心的沉浸在家庭的琐碎与温暖之中。
不知不觉,已然入夏。后海周围又是一片郁郁葱葱,草丛里蝴蝶飞舞,蛐蛐鸣叫,逗得孩子们咯咯笑着追个不停。
冯天虎正在院子里忙着,手里拿的不再是杀人的大砍刀,而是锯木头的小钢锯,他打算在院里给孩子们扎个秋千。冯天虎忙的满头大汗,索性直接把外卦脱了,光着膀子呼哧呼哧的继续跟一堆木头较劲。
两个孩子在院子里玩着蛐蛐,美好的童音犹如天籁,萦绕在冯天虎的周围,他不时的回头看着,眼里满是温暖的父爱,心里涌起的是不一样的成就感。
这种成就感不像是打了胜仗,倒像是他已经坐拥天下。
正在他美得快出鼻涕泡时,院门外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随即,虚掩的院门被人推开。
“团长!”
胡亮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一身便装,满面惊喜。
“胡亮?!你小子怎么跑来了?”冯天虎惊的一愣,随即开心的扔下锯子奔向了门口。
“团长,您在家里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早把弟兄们忘了吧?”胡亮一脸委屈状,说着,把两条活鱼拎到冯天虎面前:“我来你家蹭顿饭,行不?”
“你小子来都来了,还有什么行不行的?快进来!”冯天虎接过鱼,拉着胡亮进了院。
刘凤欣听见门口的动静,推门从堂屋里出来了,胡亮见了,恭恭敬敬的打招呼:“夫人好!”
刘凤欣见胡亮来了,也颇惊喜,她走过去刚准备说话,却被一阵腥气熏得呕意袭来,捂着嘴转身到角落里吐了出来。
冯天虎赶忙过去扶着:“怎么又吐了?这次反应也太厉害了……”
刘凤欣边吐边艰难的把他推远:“快拿走!鱼……呕!……”
胡亮在旁边看的一头雾水,也走过来担忧的问:“夫人这是病了么?我去请个大夫来看看吧?”
冯天虎明白了是鱼腥味惹得祸,赶忙把鱼交回胡亮手里:“没事,都是你这鱼给闹的!快拿远点儿!”
胡亮更糊涂了,也不再问什么,只拿着鱼溜溜的放进了厨房里。
刘凤欣吐完了,被冯天虎扶着进了屋休息,胡亮凑在两个孩子身边左看右看,甚是喜欢。
不一会儿,冯天虎从房间里出来,胡亮抬头说:“团长,您这两个大儿子可真好,长的比你可好看多了!”
冯天虎不乐意的上前推了他的脑袋:“你他妈瞎说什么实话……”
“夫人这是怎么了?真不要紧?”
冯天虎满脸得意的拉着胡亮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要紧倒是不要紧,不过今天你这鱼可是吃不上了!没人做了,她现在闻不了那个味儿,又怀上了!”
胡亮的眼睛瞬间放出光来,好像怀的孩子是他的似的:“真的?!团长,您这可真是‘弹无虚发’啊!”
冯天虎更得意了:“那是!真正的爷们儿不止战场上不能怂,在床上更不能怂!”
冯天虎一得意嗓门不自觉就大了几分,刘凤欣端着茶水从堂屋出来听得清清楚楚,顿时满脸通红,瞪着冯天虎:“你又在瞎说什么?成天嘴里没个正经,都把胡亮教坏了!我看你真是……”
刘凤欣看了一眼胡亮,想着还是给冯天虎留点面子,便硬把“欠抽”两个字憋了回去。
两个男人被说的都缩着脑袋不敢吱声了,待刘凤欣带着孩子进了屋,胡亮凑近冯天虎,满脸揶揄:“团长,我看您在家可是够怂的……”
冯天虎看着他那幸灾乐祸的样,愤愤道:“你懂什么?……你还别说我,你以后啊肯定还不如我呢,你家那个李月嫦,就那铁砂掌,还不得抽的你找不着北……”
胡亮却突然显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看着冯天虎的眼神也不再猥琐:“团长,您现在跟以前可太不一样了。”
“哪不一样了?”
“……怎么说呢,整个味道都不一样了,看着就觉得暖和,我都不知道该不该跟您说外面的事了……”
冯天虎闻言有些沉默,胡亮说的他自己又怎么会没感觉?在家的这段时间,他脱去了所有的外壳和伪装,过得随心随性,想说什么想做什么,都不必隐藏半分,现在的他如此温暖,如此生动,再也没了深沉的冷静和暗藏的杀气。
沉默了一会儿,他似乎是做好了准备,平静的笑了笑:“说吧。”
胡亮见到了他熟悉的团长,声音也变得沉沉的:“团长,您这洞中方一日,外边可是世上已千年啊!奉系……完了!”
冯天虎并没有太意外,这一点是他意料之中。也只有北伐军占领了北京,胡亮才会突然出现在他的家中。
胡亮见他淡淡的,知道团长已经想到了这个,便又开口道:“还有一件可是您想不到的,前天张雨亭乘火车回东北,在皇姑屯附近,被日本人炸了!是死是活现在还没消息呢,不过我估计,八成是死了,奉系的人怕大乱,对外封锁消息罢了!”
“这是真的?!”
“千真万确!!”
冯天虎惊讶之余缓缓叹了口气:“胡亮,你是读书人,你看过欧阳修的《朋党论》吧?”
胡亮想了想,微笑着说:“君子与君子以同道为朋,小人与小人以同利为朋,此自然之理也。”
冯天虎点点头,抬眼看着胡亮,眸中满是担忧:“同利而相交,利尽而交疏,利反而相贼害。这说明,张雨亭不听日本人的摆弄了。日本人杀了张雨亭,东北形势堪忧。这几年,奉系逐鹿中原,大批兵力入了关,东北边防必定空虚,现在奉系大败而归,日本人想趁乱除了张雨亭,让他们群龙无首,然后趁虚而入,这算盘打的可实在是精啊!……嗳,我听说张雨亭的儿子,那个少帅虽然年轻,可是英明果断不输张雨亭,他有什么动静没有?”
胡亮眼神迷茫的摇了摇头:“还没听说什么。”
冯天虎想了想,吩咐道:“你打听一下张文龙的去向,联系上他,找机会我跟他见一面。”
胡亮点头:“是!”
楼主 ty_120801199  发布于 2019-06-03 11:02:28 +0800 CST  
第七十六章 削藩之策

随着胡亮的到访,冯天虎在家中不问世事的好日子也彻底结束,鹿司令的命令由胡亮代为传达,让他尽快去司令部报道。
复出上任之前,他又安排了两件事,一是把小院子里的东西厢房都拾掇了出来,并添置了一些家具。这以后孩子越来越多,一个堂屋也实在是住不下,还有一件就是跟刘凤欣一起去劳务公司选了一个保姆。
这个小保姆是刘凤欣看好的,名叫小芸,十七八岁的一个小丫头,人看着清爽干净,原是前清的一个落魄贵族家里遣出来的,也很懂规矩。
令和听说刘凤欣又有了身孕,便彻底把魏妈妈安排到了他们家,令和如今大学已经快毕业了,成天忙着在学校里写毕业论文,基本都住学校,这魏妈妈原是她从长安带过来的,在张家也只是照顾令和,并无旁的事,令和不在家,她也是闲着的。
大家商量了之后,魏妈妈便彻底跟着刘凤欣了,刘凤欣也按照以前张家的工钱付给魏妈妈,魏妈妈推辞了一番,便也认可了下来。
这样一来,魏妈妈还能带带小芸,也是极好的,家里的一切安排妥当,冯天虎便可安心的去找鹿司令报道。
等再回到部队,这世间就再没有冯天虎,他已经是鹿恒了。
他回想自己这一生,还真是有意思,道生,冯天虎,鹿恒……不知不觉,已经有了三个名字了,那我,到底是谁呢?
七月初,冯天虎穿上了久违的军装,来到了鹿司令办公室门前,他压抑了起伏的思绪,郑重的喊了声:“报告司令!鹿恒求见!”
门开了,鹿司令一脸慈祥的微笑:“来,快进来!”
“我听胡亮说你在家呆的挺好,这见了你果真如此,你可是胖了,也白了!”鹿司令一边拉着冯天虎在沙发里坐下,一边笑吟吟的看着他。
冯天虎是胖了些,在家的日子,刘凤欣一日三餐精心的伺候着,又没了以前繁重的训练,唯一剧烈点儿的就是床上运动了,不胖才怪。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满脸害羞的样子:“是,胖的这军装都紧了,紧跑两步都喘得慌,再这么呆下去估计就废了……”
“你这是‘髀肉复生’啊!怎么样?过了这段逍遥日子,还想回来吗?”鹿司令的眼光明亮依旧,这个答案其实他清楚,人哪有不贪恋安逸自在的?谁又愿意把一生错付战场?
冯天虎看着鹿司令的眼睛,眼光清亮,笑的调皮起来:“那您得告诉我,这问题是‘爹’问的,还是‘司令大人’问的?”
鹿岳琦愣了一下,随即一脸期待的看着冯天虎:“都问了!看你怎么说!”
冯天虎转了转眼珠,表情生动起来:“要是司令大人问的话,那就是愿意回来,生为军人,誓死报效祖国,为国家为百姓,一切皆可抛弃!……要是爹问的话,那就是不愿意回来,我只想在家给您生孙子……”
鹿司令哈哈大笑,忍不住用手指着冯天虎:“你啊!看你那点儿出息!现在你不愿意回来也得回来!这边都要乱成一锅粥了……”
“一锅粥?”冯天虎有些惊讶。
“是啊,一锅粥……北伐算是暂时成功了,可这自古以来就是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奉系退回东北,现在蒋总司令要在北伐军内部开刀了。”
听了司令的话,冯天虎立刻会意,低声问:“这会不会太着急了点儿?这北伐才刚刚结束……再说,单以第一集团军的势力,要对付其他三个集团军,这没什么胜算啊?”
“没什么急不急的,先下手为强啊!蒋中石这个人军事指挥不见高明之处,可这政治斗争倒是一把好手,而且,他夫人的娘家财力雄厚,势力颇大,在背后也是给他了很多支持。现在他已经提出了各集团军的整编方案,虽然还没最终通过,可这苗头已经出来了,他提议每个集团军的编制不超过11个师。”
“11个师?我们西北军现在兵力足有40万,这不是要裁没了吗?那其他集团军怎么说?”
冯天虎的惊讶有些掩饰不住,北伐军的内部斗争来的太快太突然,有些超出他的想象。
鹿司令也是一脸愁容:“肯定都是不乐意,上次开会各个集团军就闹个不欢而散,现在还是没有定论,不过,这事早晚还得再提,我看啊,说不定还得打起来!”
冯天虎安定了情绪,想了想又说:“司令,我听说蒋总司令任命了第三集团军的阎百川为京津戍卫总司令,让我们第二集团军戍守南苑,不许进城,这,可是明显的挑拨离间啊,这么说来,蒋中石是想拉拢阎部,而先拿我们西北军开刀?”
鹿司令颇欣慰的看了他一眼:“你分析得不错,我也这么觉得,攻打平津,我们西北军是头功,可是却没分到半点好处,连正常的军需物资蒋中石也分文未给,却把最肥的京津给了姓阎的,这意图再明显不过,冯总司令也是生气,托病一直没去述职。”
“可这托病也太被动了,总司令就没别的打算?”
“这不把这事交给我了吗?我也是头疼得很,才叫你回来帮忙。”
冯天虎心里有些拿不准了,这事可不是小事儿,各个集团军之间势力错综复杂,其中也是能人辈出,他真不知道,以自己这点儿斤两能不能想出个子午卯酉来。
鹿司令看他不说话,侧头问他:“怎么,没底了?别说你没底,我也是没底,咱们先看着办吧!这种事还真不是我擅长的,也不是我愿意做的。”
冯天虎知道,鹿司令是为了战场而生的,这点有点儿像岳钟麟,真刀真枪都不怕,只怕背后这看不见的暗枪。
“司令,这事我先回去想想,有眉目了再来向您汇报。”
鹿司令朝他点点头:“去吧,不过这事还得尽快想个办法出来,一旦蒋阎联手,那我们西北军就危在旦夕了。”
“是!”
楼主 ty_120801199  发布于 2019-06-03 11:04:39 +0800 CST  
第七十七章 隆中对

关于蒋中石的“削藩之策”,冯天虎冥思苦想了好几日,渐渐有了一些头绪,可还没来得及整理清晰,鹿司令便直接带着他参加了一次西北军的高级秘密会议。
说是秘密会议,是因为来参加这个会议的都是冯总司令身边最亲近的智囊团,经常与会的一般有五个人,鹿司令自不必说,他是冯总司令身边最久的老人,其他四个以石鸿生为首,此人也是城府颇深,可谓冯总司令身边的“第一智囊”。
冯天虎是第一次出现在这个会议上,这是鹿司令特地申请的,他之前草草听了冯天虎的想法,事关重大,他也拿不定主意,便直接把他带来了。
会议地点位于北京南郊的一处民宅内,下午两点,冯天虎随鹿司令进了会议正厅,长桌旁,其他几位与会人员都已经到了,冯天虎恭敬的向各位长官问好,之后便在鹿司令身边坐定。
冯总司令还没到,房间内其他几人都互相寒暄的说着话,鹿司令坐在右手最上的位置却是目不斜视,一言不发,凛然的军人气息十足,冯天虎便也安静的坐着,顺便不着痕迹的观察着坐在对面的人。
鹿司令对面,左手最上就是石鸿生了,第二集团军总参谋长,兼任第三军军长,此人生的瘦小,满面精光,看起来像是个精明的生意人,实在不像行伍出身。
冯天虎正想着,冯总司令魁梧的身影便从内室走出,各位军官立刻起身敬礼,冯总司令面色沉沉,挥手示意大家入座。
“各位,今天我们这个会议事关西北军重大决策,有什么想法,大家不妨都说一说,咱们优中选优,拿出个办法来。”
冯总司令开门见山,说完便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目光扫视着屋内的众人,扫过冯天虎的时候,在那张年轻的面孔上停留了一会儿。
“你是鹿恒?”
冯天虎利落的起身,面向冯总司令微微顿首:“是!属下正是鹿恒。”
冯总司令点点头,继续说道:“好好,年轻有为!岳琦既然带你来,有什么想法你就说说!”
冯天虎看了一眼鹿司令,又看了在座的几位高参,淡然的一点头:“总司令谬赞,那属下就向各位长官汇报一下我的方案。”
众人的目光立刻聚焦到冯天虎的身上,他的年轻似乎和这里格格不入,让这些资深的老家伙不自然的带上了一层审视之态。
他微清了一下嗓子,沉声道:“经过几日调查和思考,我提出的初步策略是与新桂系和奉系交好,在蒋、阎之间保持不明朗的中立态度。”
“远交近攻?”石鸿生抬眼看着冯天虎,那笑容的意思有点明显——不过如此。
遇到挑战在预料之内,没什么好慌乱的,冯天虎朝石鸿生展出明亮的笑容:“石总参,这里的考虑不只是远交近攻,更主要的,是考虑到目前国内的整个局势。现在蒋中石的这个削藩之策,好比三国时期‘隆中对’的重演。”
“隆中对?”总司令不禁抬眼问道。
冯天虎点头:“是。三国时期,诸葛亮建议刘备避曹操之锋芒,结交孙权,夺取荆州和益州。如今国内,我们西北军手握重兵,占据西北大片土地,山西的晋军立足已稳,财力雄厚,对蒋中石来说,最可能先对付的就只有占据两湖的新桂系了。而且,据调查,新桂系与蒋中石之间一直矛盾颇深,从‘宁汉战争’时期,双方就一直内斗,甚至蒋中石一度被逼下野,所以,如果我们要抗蒋,首选联合的不是晋军,而是新桂系。我们西北军一旦联合了新桂系,那即使蒋阎联合,双方也算是势均力敌。”
“年轻人,就暂且按你说的,蒋中石会先讨伐新桂系,他们一旦打起来了,难道我们西北军还长途跋涉去支援?”石鸿生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
冯天虎沉吟了一下便抬起头,目光坚定:“联合只是一个态度,如果我们表明了这层关系,蒋中石便也不敢贸然出兵了。如果他真的出了兵,那即使是长途跋涉,我们也一定要出兵。”
石鸿生闻言摇头笑了,语气意味深长:“到底还是年轻……”
“你先别急,让他说完。”鹿司令语气沉沉的开了口,又转头对冯天虎说:“你继续。”
冯天虎定了定神,继续道:“当然,出兵湖北风险是有的,不过,权衡利弊,还是利大于弊。如果新桂系没有后援,那势必打不过蒋中石,一定会被灭,新桂系如果没了,以现在的情势来看,蒋中石下一个要对付的就必是我们西北军。”
石总参还欲说什么,却被冯总司令打断:“这出不出兵的咱们可以再议,你且说说联合奉系是怎么想的?这奉系现在退守东北,老帅又被日本人炸死了,他儿子才刚接手,即使咱们中原地区有什么事,他一个小孩子,这交椅还没坐稳呢,能怎么样?”
冯天虎转向总司令,面色沉着:“回总司令,奉系的事主要有两个方面的考虑。第一,还是从国内形势来看,万一新桂系被灭,那我们中原就将面临三足鼎立的局面,那时候,东北奉系就会成为三派争相拉拢的对象,所以,我们应该先下手为强,趁着现在奉系还没缓过劲儿来,提前示好,并给予些支持,拉拢奉系应该不是太难的事。一旦三足之势形成,局势明朗,那奉系的价码自然也是水涨船高,在蒋阎面前,我们西北军的财力是最空虚的,到那时,我们就没有希望争取到奉系了。”
冯天虎顿了顿,又继续道:“这是其一,还有其二,从我们西北军自身考量的话,我们西北军占据的地域虽广阔,但是大部分都是贫瘠之地,而我们手里的军队又有40万人之巨。用贫瘠之地维持这么大的军费开支,诸位长官都知道,是有些吃力的。所以,我们现在有人,有地盘,就是缺粮缺钱。而奉系虽然目前空虚,可是东北一直是个富庶之地,物产丰富,山西生意人多,而东北粮食多,这粮食,对于我们西北军也很重要。此外,还有一点,属下觉得阎将军这个人就是个典型的生意人,凡事只求自身利益,即使我们现在联系上了,遇事也并不可靠。而新上任的东北少帅,属下侧面打听了一下,此人倒是个性情中人,办事还有几分仗义的。所以,综合以上几点,属下认为,我们应该联络的是东北奉系,而不是晋军。”
“可是,我们怎样去联络奉系?你也说了,我们的财务一直捉襟见肘,而东北军财力一直比较雄厚,我们哪有钱给他们啊?”冯总司令顺着冯天虎的思路继续问道。
冯天虎微微笑了:“回总司令,我们虽然没钱,但是我们有人啊!属下听说,东北少帅因为铁路的问题一直跟苏联人还有日本人摩擦不断,如果他们在边境打起来,我们可以提供兵力支援。”
“发兵东北?!”桌上一圈老家伙几乎异口同声。
忍了很久的石鸿生更是拍案而起:“简直胡闹!!”
楼主 ty_120801199  发布于 2019-06-03 11:06:31 +0800 CST  
第七十八章 谋士之争

冯天虎的提议并没有被采纳,这,好像也在鹿岳琦的意料之中。
鹿司令办公室内,冯天虎的情绪有些低沉,鹿司令却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这就想不开了?这还早着呐!”
冯天虎抬眼看着鹿司令柔和的眼光,心里不是滋味:“司令,咱们西北军要是这么犹犹豫豫的,伸不开手脚,那真就是等着被老蒋收拾了……”
鹿司令叹了口气:“正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该进言咱们也进言了,至于怎么做,还是听总司令的吧!再说,你这路数也确实是剑走偏锋,一个在南,一个在北,还都得我们先出兵,总司令犹豫也是正常,石鸿生坚持联合晋军,山西地域上离得近,也是目前看来最好的选择,要是他的法子能成,我们不也省得长途跋涉去征战了吗?也是好事!”
冯天虎知道司令是在宽他的心,可是这事明摆着,现在跟老蒋去抢晋军,怎么可能?你西北军是能给人家钱啊还是能给人家权呢?
可是看着目前的形势,他在石鸿生面前还是人微言轻的,再多说什么也是没用,只得点了点头:“是,我明白。”
下午的会议上,冯天虎主张主动出击,在蒋中石还没做好对付西北军的准备之前,以兵力支持为代价,先行交好新桂系及奉系,尤其是奉系。
这么做是有些冒险,但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不拿出点儿诚意来,又怎么换取有价值的合作呢?只要选对了方向,付出成本是为了更大的回报。再说,这出兵的条件也都可以商谈的。
而石鸿生主张求稳,观望为主,积极联络晋军,只要晋军跟西北军合作了,那一切都可解决,何必再舍近求远、大费周章的去找奉系和新桂系?
冯天虎在石鸿生面前到底资历差了很多,再加上总司令也是个求稳的人,不敢下太大的赌注,最终,会议还是决定先采用石鸿生的策略。
于是,事情就这样发展起来,西北军持观望态度,一切到底还是被蒋中石抢占了先机。到了8月份,蒋中石在南京召开白党全会,并在会上重提《军事整理案》,他私下多方周旋,最终使得此议案得到通过。
会后,蒋中石委任冯焕章为国民政府行政院副院长兼军政部长,并要其立即到南京供职。冯焕章照旧在观望中,托病不肯进京入职,西北军的编遣方案也拖着不推进,到了十月份,在各方的舆论压力下,冯焕章不得已委托鹿岳琦替他到南京任职,并处理一切南京方便的编遣事宜。
石鸿生还在晋军方面努力着,不过效果始终不明显,阎百川向来是精明过人,而且也是求稳,在蒋、冯之间,他肯定还是倾向蒋中石的,毕竟他已经从老蒋手中得到了京津地区,手握富庶之地,这个时候反蒋,那不是赔本生意嘛,他才不会那么傻!
冯天虎眼见着这帮老家伙都在打太极,他干着急也是没用,干脆不去操那个心了,就像司令说的,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自己还是练好自己的兵吧!
这时候他也多少有了点儿预感,按照现在冯和阎的做法发展下去,未来的天下,很有可能是蒋中石的——要不要提前为自己做点儿筹谋?
这个念头一出来,他首先想到的是“干爹”。鹿司令追随总司令已经十好几年了,之间的感情先不说,就按干爹的人品,也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为自己打算什么,算了,还是先看看局势发展再说吧,也许,这一切都是我想的太坏而已。
鹿司令去南京赴任之前,左思右想,还是决定不带冯天虎去了,一是考虑平津地区要留个放心的人,二是因为冯天虎家里的情况,刘凤欣有着身孕,丈夫在身边还是最好的。所以,鹿司令最终还是自己去了南京赴任。
鹿司令走后,冯天虎带兵驻扎北平南苑,并不能经常回家,但总也比出征在外强很多了。虽然他已经有了两个儿子,可是那两个儿子出生的时候他都不在家,他心里真的盼望这世道能再消停一阵儿,哪怕是暗流涌动,至少表面能消停一阵儿,让他能在家亲眼看到这个孩子的出生。
世事会不会遂人心愿呢?
冯天虎想到的坏事儿多半能发生,可是盼着的好事儿却总是阴差阳错——1929年3月,蒋桂战争终于爆发,冯总司令得到消息立刻警觉起来,他想起当初冯天虎的“隆中对”,这还真是应验了第一步,大惊之下,他立刻急招冯天虎来河南商讨对策。
眼瞅着刘凤欣就要生了,这个时候得到总司令的急招,冯天虎简直气的要骂娘,这都什么事啊?你们打仗就不能挑个合适的时候吗?!
虽然是一步三回头,冯天虎还是紧急赶到了洛阳,他心里知道,此事事关重大,耽误不得。
洛阳城总指挥部内,冯天虎风尘仆仆的来到了总司令办公室,这还是他第一次离开了鹿司令单独面见总司令,心里难免忐忑——倒不是因为畏惧官威,只是鹿司令不在,他的话分量可就更轻了。
冯天虎心里盘算着,便在卫兵的指引下进了门,门内,果然不止总司令一个人——石鸿生正坐在沙发上,悠然的端着一个烟斗。
“总司令!石总参!”冯天虎淡然的敬礼问好。
“鹿恒,来,过来坐。”总司令为人倒是颇随和,就跟他的大身板似的,看着就让人产生一种亲近之感。
冯天虎略略推辞,便也随着总司令坐下。
“鹿恒,还记得上次在北平的会议上,你提及新桂系之事,如今倒还成真了!这次紧急叫你过来,我还是想再听听你的想法,到了现在的局势,你觉得我们西北军应该如何动作?”总司令还是喜欢开门见山。
冯天虎谦和的笑了笑:“回总司令,属下可否先了解一下我们跟晋军的合作事宜发展的如何了?不然,这个事儿还真是有点儿不好说。”
冯天虎这次学乖了,为了避免石鸿生再直接上来撅他,还是先让石鸿生说话吧,毕竟这次没有鹿司令在这挡着,自己可是招架不住这个石总参的。
总司令闻言看了一眼石鸿生,石鸿生脸色淡淡的,语气沉沉:“晋军方面情况有所好转,不过还是没有明确的合作意向。”
冯天虎明白了,石鸿生这是在晋军那碰了个大钉子,他又转向总司令:“总司令,属下还有一个问题,如今蒋桂已经开战,他们二人,可有先向我们西北军示好的吗?”
总司令似乎一愣,这个年轻人问到了一个关键问题,这其实是派系首脑之间的秘闻,他对于冯天虎的信任还达不到和盘托出的地步,于是略沉默了不说话。
看了总司令的反应,冯天虎心里有了几分数,开口道:“总司令,请恕属下冒昧,如果不了解其中细节,那属下也是在不敢随便提什么想法,万一错漏,那岂不是辜负了总司令的信任?”
冯天虎说的也是在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总司令想了想便开口道:“目前双方都有拉拢示好,蒋中石许诺如果助他讨伐桂系,战后便把鄂、湘两省交由我们西北军统辖,新桂系李德邻表示如果助他反蒋,便结生死之盟,以后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冯天虎的问题得到了解答,他又不着痕迹的扫了扫石总参,开口道:“谢总司令的信任与看重,这件事,属下以为,我们如果看长远还是与新桂系合作,要图短期安稳,也可与蒋中石合作,以后看情势再作打算。”
“长期短期都怎么说?”总司令问。
冯天虎顿了顿便接着道:“总司令,目前国内势力最盛的就是南京政府,蒋中石想要一统天下这是势在必行的,他所许诺的地盘也好,官职也好,那都是缓兵之计,以后等他倒出手来,势必会一个一个收服各路人马。所以,如果我们从长远来看,必须得保证现在的格局平衡,不能打破任何一个平衡,在这之中积极发展我们西北军的势力,所以,新桂系的存在就很有必要。但是,现在直接与蒋翻脸,确实又是冒险之举,毕竟南京政府势力强大。如果我们要图短期的安稳,那也可先收了两湖的地盘,之后国内便是三足鼎立,我们就得积极争取奉系的支持了。”
“那如果我们两方都不支持呢?屯兵豫鄂边界,待蒋、桂两败俱伤之时,再乘机出兵占领武汉。”石总参果然喜欢在别人发言之后再来发难。
冯天虎转头看向石总参,淡淡的摇头:“依属下浅见,此举不可取。”
“如何不可?”石总参一双眼睛直盯着冯天虎。
冯天虎笑了:“如此作壁上观,渔翁得利,最后只能两边得罪,即使我们真的得了武汉,那,也不会长久。再说,以蒋中石的兵力和财力,打败新桂系只是时间的问题,我们如此做,既没有得到新桂系的支持,还彻底的把蒋中石得罪了,实在是得不偿失。”
“自古兵不厌诈,能够渔翁得利,是手段的高明,从来王侯将相又有哪个是不得罪人的?年轻人,你这想法,实在是天真了!我来问你,如果我们答应了其中任何一方的合作,一旦他们不兑现承诺,那时,我们该怎么办?”石总参的态度颇有些咄咄逼人。
冯天虎闻言垂眸想了一下,继而又抬起头,目光清澈淡然:“总司令,石总参,任何事情都有赌的成分在里头,就看哪一个胜算更大,当然,他们是有可能不兑现承诺,那就是他们给自己找仇人了,派系斗争中,有敌人不可怕,是敌是友随时都可以变化,可这仇人,就不同了,谁都不会轻易给自己找仇人,尤其,这仇人还是手握重兵的西北军。”
冯总司令见二人颇有些争执不下,他的脑袋里也是一团乱麻,他强镇定了思绪,开口安抚道:“你们说的都有道理,再容我细想想,如今,听二位的见解,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得先调兵遣将了,先发兵豫鄂边境,到底如何动作,再作打算!”
楼主 ty_120801199  发布于 2019-06-03 13:14:36 +0800 CST  
第七十九章 三日勤父

总司令并没有放冯天虎回北平,而是带着他和石鸿生直接随军去了豫鄂边境,经过这两次的接触,冯总司令发觉这个人虽然年轻,可是眼光很是独到,而且大刀阔斧,剑走偏锋,与他身边的几个老成的智囊相比,别具一格,其言论倒是很能开阔思路。
而在石鸿生的眼里,冯天虎的出现却是一大威胁。西北军中也是派系林立,鹿司令因为骁勇善战,且跟着总司令的时间最久,所以是总司令身边的第一得力助手,而石鸿生屈居第二。石鸿生一直看不上鹿司令的冷硬做派,虽表面恭和,心里却是一直想取而代之的。
冯天虎是鹿司令举荐的人,石鸿生的手里也有一票后备力量,他也向总司令举荐过,不过,所推之人都没能入得了总司令的眼。而鹿司令极少向总司令举荐新人,但是唯一举荐的这个独苗,就一下得了总司令的关注,这实在是让他不得不多加防备。
在去湖北的路上,总司令一直在想着蒋桂之战的应对策略,也找人进行了多番商讨,最终定下了求稳策略,先应下南京政府方面的战略联合。
一切都已定妥,也都按部就班的进行着,石鸿生淡然看着,却忽的眼珠一转,一个妙计浮上心头。他瞅了总司令身边没人的时候,便钻进了办公室,拉着总司令悄悄嘀咕起来。
“总司令,咱们不能着急出兵。”
“为何?”
石鸿生满眼担忧:“您想啊,咱们要是出兵了,让蒋中石当了枪使,那新桂系不就得恨上我们?蒋中石与新桂系之争现在还不明朗,谁知道是不是有诈。”
“鸿生,你、这此话怎讲?”总司令更糊涂了。
石鸿生忧色更浓:“依我看,蒋中石出兵湖北,但是真正的意图却在西北!新桂系不足为患,可是咱们西北军可是手握重兵,现在国内兵力上能跟国民政府相抗衡的也就是咱们西北军,这蒋中石一方面拉拢晋军,一方面想借着这次假意跟咱们示好,让新桂系也恨上咱们,这样一来,咱们西北军不就孤立无援了么?到那个时候,他们三派要是一起围攻我们,那我们可怎么是好啊!”
总司令听得也是心头一惊,他垂眸想了一下,缓缓道:“这么一说,还真是有这个可能……还是你考虑的周全啊!那我们应该怎么办?现在电报都已经发出去了啊!”
石鸿生假意思考了一下,不动声色:“总司令,您不必惊慌,咱们虽答应了蒋中石,但这出兵不是可以拖着么!咱们就还是在这豫鄂边境坐镇,先看着,他们若是真打,咱们再上也不迟啊!”
冯总司令思忖半晌,觉得这确是目前的最佳对策了,便点头应了下来。
3月中旬,西北军到达豫鄂边境已经两天了,冯总司令还没进军的命令,冯天虎观察情势,发现总司令和石高参都一副散淡拖延的模样,两人语气如出一辙,他便觉出不对,可是在总司令面前,他毕竟还只是个小字辈,况且还有个阴阳怪气的石高参夹在中间,他几乎说不上什么话,也只能继续暗中留心,随机应变了。
总司令听信了石鸿生的话,虽然表面答应了蒋中石出兵,可是一直没伸手,只作壁上观。蒋中石也是万中之一的人物,对于西北军方面的心思他看的明白,气愤之余,也不打算依靠西北军了,继续玩起了他的看家本事—— 战术。
3月末,蒋中石重金收买了新桂系的将领李明瑞,李明瑞的倒戈直接导致了新桂系的败落,蒋中石尽得两湖地区。
一直在旁观战的冯总司令闻讯立时傻了眼,这一切,还真都按照鹿恒那小子说的发生了——西北军妄想的渔翁得利瞬间就变成了鸡飞蛋打,既没得到新桂系的支持,也没得到国民政府许诺的地盘,还落了个里外不是人。
冯总司令又紧急召开了秘密会议,这一次,他邀请了冯天虎参加。可是冯天虎明白,事情发展到了现在,蒋中石已经恨毒了西北军,再去拉拢奉系、晋军或者其他小军阀都已经晚了,为今之计,就只有快速撤回西北准备战事了。
这次会议上大家的想法都很一致,以石鸿生为首的其他几个老头儿,一上来就提议撤军回西北,巩固防守,准备迎战。所以冯天虎在整个会议上基本都没有发言。
冯天虎一直听着,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儿,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会议快结束时,他的脑子忽然一闪,一个可怕的想法瞬间跃出,他终于知道这几个人的口径为何如此一致了!
想及此处,冯天虎全身的血液仿佛冻住,他完全听不进总司令他们在说什么,蹭的站起了身,声音好似一声惊雷:“报告总司令,现在还不能开战!”
会议室内正在讨论撤军方案的几人一下愣住,冯总司令随即惊的开了口:“这是为何?!”
冯天虎的眸子直直盯着总司令,面色沉得可怕:“鹿司令还在南京,此时如果西北军与国民政府开战,那还在南京任职的鹿司令随时都会有性命之虞!”
总司令的脸也瞬间阴沉,刚才只想着西北军的出路,而一时忘了还在南京的左膀右臂,他沉默了一会儿,又抬眼看着冯天虎:“那你说怎么办?不提前调兵,便会贻误了战机,那整个西北军就堪忧了。”
冯天虎也强压了直冲上头的热血,稳了稳心神,坚定的开了口:“属下愿意去南京接应鹿司令回西北,只要总司令宽限5日时间,5日之后,再行调兵遣将。”
“5日?5日之内你知道蒋中石会做什么?这5日可能就决定了我们西北军的死活!”石鸿生眼神阴阴的,可是冯天虎却在那里看出了一丝开心。
冯天虎也淡然的笑了:“石高参所言极是,可是拿这5日的战机跟鹿司令的性命相比也是不值一提的,且不说鹿司令为西北军效力多年,战功赫赫,就说面对国民政府的进攻,没了鹿司令,在多十个‘5日’又能如何?”
他这话既是说给石鸿生的,也是说给总司令的。总司令闻言抬头看着冯天虎,一向憨厚的表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不容置疑和杀伐果断:“这样吧,岳琦和战机都是我们西北军的性命,两相权衡,给你三日时间,三日之后,我们西北军必须即刻开始调遣!”
楼主 ty_120801199  发布于 2019-06-03 13:15:13 +0800 CST  

楼主:ty_120801199

字数:945996

发表时间:2019-05-26 08:04:33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12-08 20:50:54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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