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诡异的心灵之旅:梦幻心游二之灭世魔花



我从空中缓缓降下,脱了功能态,依旧变作一位白衣秀士(总不能变只大象吧),黑玉剑不便携带,动念将其变作一块黑玉牌藏在身上,快步来到院前。

正面看这宅院还真挺气派,门前两个高大的汉白玉狮子左右矗立,门上有一匾额,上提秋风院府四个大字,落款是纯芝手书,字体遒劲有力,应是名家手笔。两个干净利落的小伙子站在门前,身穿黑马褂,剃着寸头,只是有些无精打采,一个还不断打着哈欠。

我急着见绮月,直接向门内走去。一个小伙伸手拦住:“哎哎?你谁啊?穿得跟唱戏的似的,有病吧?”一口京片子。

我虽不想参与这世界的事情,可也不能乱用神通,对他一拱手道:“二位哥哥好,我是个生意人,叫,叫……”得给自己瞎起个名字,为了好记还叫胡光吧,“叫胡光,带了点本钱,打算去北京做古董字画生意。”

另一个年纪稍长的对我说:“我说兄弟,还他妈北京呢,现在早改北平了,什么生意人,我看你是从哪个山沟刚爬出来吧?连这都不知道?”说完嘿嘿一笑。

他虽出言不逊我也懒得计较,扭头对他说:“这位大哥,小弟是从关外来的,改名这事当真不知道。”

另一个人接过话茬:“原来是关外人,怪不得孤陋寡闻。咱这是察哈尔延庆地界,离北平倒是不远。你进门要干啥?给老爷唱戏去么?今儿个可没堂会。”

我回道:“大哥说笑了,小弟真是生意人,这身衣服是祖上留下来的。关外人穷,实在没钱买新衣裳,我就穿着出门了,见笑。小弟今天赶了三十多里路,累得头昏眼花,看你们门面大还以为客栈呢,就想着进去住一晚,明天再走。”

年长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拍了一下我肩膀说:“你个关外人别闹行不,还客栈,我们这是有名的苏家大院,整个延庆谁不知道?快走吧,一会儿大管家出来该骂人了,到时谁都没脸。”
楼主 五一六六  发布于 2019-05-17 12:49:14 +0800 CST  
我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原来如此,那多有打扰,抱歉抱歉!”说完惊慌失措地快步离去,二人看着我的背影嘟囔道:“关外人真楞,这不有病么!”

我边走边琢磨,看来绮月在这世界姓苏了,这倒和现实中的她是一样的,可我该用什么理由接近她呢?

从两个看门人的穿着打扮和北平这名称可知,现在多半是民国时期,所以我这打扮很滑稽,必须得换。变成老头不便接近绮月,变女人不习惯,还是变个年轻男人好些,至少有共同语言。

不知不觉间已走到转角处,见左右无人,身形一晃早变为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一头漆黑油亮的短发,身着粗布青衫,颈上围着条白围巾,尽量贴近记忆中进步学生的模样,上下打量一番觉得没问题,又迈步向苏家大院走去。

那俩小伙见了我马上警觉起来,其中一个指着我喊道:“站那别动!你又是干啥的?这是私宅,不是客栈!”另一个跟着说:“今儿个真怪了哎,这么多人。”

我没理他们,径直向前走去。年长的看门人从腰中解下皮带攥在手中,冲我高声喝道:“让你站那听见没,听不懂话啊?”

我不想弄手段,在他俩面前站住了,拱手一笑:“二位大哥好,我是来府上找工作的。”

俩人闻言一愣,年轻的问:“找工作?我们不招人啊,吃错药了吧你!”

我嘿嘿一笑,从衣兜内掏出一张报纸,正是前几日的时言报,指着上面一则广告说:“二位大哥请看,这便是贵府招人的广告。”
楼主 五一六六  发布于 2019-05-17 12:49:26 +0800 CST  
年长的门卫一把将报纸抓了过去,装模作样地看了半天才说:“唉,这些字一个都他妈不认识。”

我差点没笑出来,心道你不认字还看?年轻的把报纸抢过去念道:“兹有…苏家……我他妈也不认不全。那什么,我去把管家找出来,问问有没有这事,大哥你看好他。”说完拿着报纸进门去了。

年长的门卫依旧拿着皮带敌视地看着我,我讨好地说:“大哥,府上待遇怎么样?能吃饱吧?”

他见我言辞恭敬身体也很瘦弱,便放松了警惕,把腰带夹在腋下,掏出一根烟袋吧嗒吧嗒抽了两口,眯起眼回答:“待遇?现在兵荒马乱的有口饭吃就不错了,还待遇。”

“一个月能给多少钱?”

“看你干啥,我们哥俩看大门连负责大院安保,一个月才他妈给两块大洋,对付活而已。对了兄弟,你是来做啥的?”

“我是……”没等我把话说完,一个身穿紫色缎袍,头顶瓜皮帽,手拿折扇,眉清目秀的年轻人走了出来,倚在门旁上下打量着我。

刚进去那个看门人也跟了出来,用手指着我道:“小苏爷,就……就是他,说来找活干。”

我冲这位小苏爷微微一笑,点了下头。这么做可不是为了讨好他,这世界没有什么人值得我去讨好,朝他点头的原因是我认出他正是这个记忆中的我。

他也礼貌地对我点了下头,淡淡地说:“兄弟好,在下苏隐,苏府少管家。敢问兄弟高姓大名?”

我拱手回道:“少管家好,在下何风,辽宁人。几年前来到北平打算考学,谁知时运不济一直没考上。后来盘缠没了只好四处找活干,没少吃苦。前几天在报上看到贵府招人,便从北平赶来谋职。”

苏隐将信将疑地拿起报纸,边看边说:“不能啊,府上用人都我爹说了算,没听他说招人啊。再说招个喂马的还用登报么?出门就大把闲人,一个月还两块大洋?这也太高了,钱太多花不了吗?”
楼主 五一六六  发布于 2019-05-17 12:49:37 +0800 CST  
广告自然是我搞的把戏,酬劳则是参考刚才看门人的标准,不过看他这激动的样子应该是定高了。

他看完后迅速把报纸掖进怀中:“得,我也不知真假,跟我进来吧,问问我爹再说。”说完转身进了院,我忙快步跟了进去。

这院子虽称不上是深宅大院,却也有些规模,地面以整块青砖铺就,收拾得一尘不染;院墙高大,院内绿树森森芳草萋萋,看样子很有些年头了。

苏隐走路很快,转眼间就把我带到后院,在一处偏宅前停了下来,回头对我说:“我现在就进去问我家老爷子,如果压根没这事儿,你小子就请好儿吧!”说完推门走了进去,一个戴花镜的老先生正坐太师椅上扒拉着算盘,苏隐也不请安问好,直接问道:“爹,您登报招人了么?咋不跟我说一声?”

老头子一推眼镜回道:“登什么报?我没……”我见势不妙忙默念几句话送进他脑中,老头子忽然愣了,半晌方面无表情地改口道:“对对,我想起来了,前些日子府里来了几个人,说是什么报社的,能给咱免费登报,我琢磨咱们还缺个喂马的,反正也不花钱,登就登吧。”然后指着门外问:“这小子是来应征的么?”

“对,就是他。”苏隐点点头,然后冲我招招手让我进去。我一猫腰进了屋,对老先生一拱手:“老……大管家好,何风给您老请安。”

“嗯,”老头摘了花镜,仔细地看了看我:“小伙子倒懂得礼数,以前喂过马么?”

“喂过喂过,我在饭店干过跑堂,客人的马都是我管。”我点头哈腰地回答。

老头不紧不慢地说:“那是临时喂几口,不一样,我们要的可是成手。另外我瞅你也不像干粗活的,是个读书人吧,怎么想着来我们这喂马呢?”

“老爷好眼力,我在辽宁老家时的确读过新式学堂,因胡子(土匪)太多不得安生,只好入关考学。可运气太差,考了几次都没成,只好在北平城里四处找活儿干,这几年什么都做过,老爷您别看我身子骨弱,其实挺有劲的。”我把刚才那套话又重复了一遍,只是声调提高了些。

老头微微一笑:“有劲儿?我可没看出来。不过看你一人出门在外也不容易,就留下来试几天吧,咱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不会立马走人,我们这不养闲人。”

我忙点头:“成,谢苏老爷。”

“我们府中马不多,就四匹,但都是好马,有钱没处买去。工钱就按报纸上登的来,每月两块大洋,包吃住。但有一点,我们院子小人又多,所以没你单独住的地儿,就马圈旁有间空房,你得受累住那里。要觉得成,我这就给你出字据,你在上面画个押这事就算定了。”说完老头拿起毛笔,在白纸上刷刷点点地写了起来。
楼主 五一六六  发布于 2019-05-17 12:49:48 +0800 CST  
照例做个间隔。
楼主 五一六六  发布于 2019-05-17 13:47:01 +0800 CST  
楼主 五一六六  发布于 2019-05-17 15:58:37 +0800 CST  
做个间隔。
楼主 五一六六  发布于 2019-05-17 18:07:56 +0800 CST  
楼主 五一六六  发布于 2019-05-17 21:11:54 +0800 CST  
晚上好。
楼主 五一六六  发布于 2019-05-17 23:25:32 +0800 CST  
失眠,上来看看。
楼主 五一六六  发布于 2019-05-18 01:20:56 +0800 CST  
早安。
楼主 五一六六  发布于 2019-05-18 08:04:47 +0800 CST  


一会儿工夫他写完了,把字据向前一推,我倒过来看都没看就接笔签了名,又退给老头。

他看了眼我的签名:“嗯,字儿写得不错,到底是念书人。你说自己读过新式学堂,有新思想,不过我得提醒你,既然来喂马,在府中就是下人,下人有下人的规矩。我不管你读过多少书,在我这儿乱了规矩轻则打出去,重则送交官府法办!”

我忙笑道:“这个自然,这两年净当下人了,知道规矩!”

老管家带上花镜,对苏隐道:“儿啊,带他去马圈,我还得算账。”说完又低头打起了算盘。苏隐应了一声,冲我一笑:“走吧何兄弟。”

我跟着他出门向马圈走去。正值中午时分,烈日当空蝉鸣阵阵,院里一个人都看不到。马圈在大院的东北角,挨着公厕,浓烈的骚臭味扑鼻而来。

“就是这了,”苏隐用扇子遮住脸,“马不多就四匹,但都是纯血好马,你可得仔细伺候着。”然后冲马圈里喊道:“马老爷子,出来!”显然是嫌脏不想进去。

“谁啊,大中午的,”一个花白头发,皮肤黝黑的老头揉着眼睛从里面走了出来,见是苏隐忙欠身问好,苏隐笑道:“你个老货,大亮的天儿睡什么觉?就是出去打点青草回来也是好的!”

“少管家我可刚喂完,草昨天也打了不少,今天够吃了。”老头笑嘻嘻地说,龇着满口黄牙,“小苏爷今儿个怎么有空上这来?”

“还好意思问我?我倒要问你,统共就四匹马还管不过来么?还得管我爹要个帮手?你这像话么?”苏隐还在纠结招我进来这件事,只是已经立了字据不好和我再说,只能向老马头撒气。

老马年老昏聩,想了会儿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指着我问苏隐:“敢情这位爷也是来喂马的?”
楼主 五一六六  发布于 2019-05-18 11:23:37 +0800 CST  
“是,你好。”我冲他点了下头。

老头一下愣住了,结结巴巴地说:“这话从何说起,我都半个月没见到大管……”我见他又要露馅,忙动心念,老头马上变了个人,智商狂飙到180,改口道:“最近天儿热,有两匹马总打蔫儿,您也知道咱这几匹马都金贵,我怕出什么意外就找大管家把这事说了。没想到他老人家还真上了心……”

“行了我知道了,”苏隐朝他一摆手,老头马上乖乖闭了嘴。苏隐扭头对我说:“何兄弟,您就委屈在这吧,有不明白的问这老货就成。这几匹马一定要精心伺候,过一阵我们要骑着出远门。”说完扇着扇子走了。

老马头冲我呲牙一笑,又露出他那一嘴残缺不全的黄牙,看来这个年代底层劳动者也就是勉强活着而已。我恻隐之心顿起,开口问道:“老爷子高寿了?”

“没多高,五十五了,”他笑着回答:“小兄弟,你以前养过马?”

“在饭店伺候过客人的马,从前在家也喂过牲口。”

“那可不一样,养马学问多着呢,”他蹲在地上,从腰间解下一根烟袋出来,划根火柴点燃,猛吸一大口,“你来的不是时候,搁平时这马吃多吃少,胖了瘦了没人管,现在可不行了,必须伺候好了。刚才少管家不说了么,过些日子就要用,隔三差五就来看一回,这些天把我累完了。”

“辛苦了老爷子,这回我来你就轻松了,也甭跟我客气,你说干啥我就干啥。”这话倒不是骗他,只要我想,把这几匹马变成麒麟,独角兽也不是什么问题。

老头叹了口气又道:“听大老爷说要把这几匹马都陪嫁过去,到时候不知咱俩还能不能在这混饭了。”

“陪嫁?谁出嫁?”我好奇地问。虽说也可以自己推算,但既然来到这个世界,就尽量不破坏这世界的规则,这也是某种尊重。
楼主 五一六六  发布于 2019-05-18 11:23:50 +0800 CST  
“苏家大小姐要嫁人,过些日子就送亲。”

“哦,大小姐是府中老爷的千金么?”我又问。

老头闻言有点诧异,可能是平时下人不允许随便讨论主人吧,贼眉鼠眼地左右看了看,神秘兮兮地说:“对,就是大老爷的小姐,叫苏雯,年方十九。”说到这里他眼睛忽然放了光,把脑袋凑了过来悄声道:“不是我老汉吹牛,苏小姐不论模样,才学,身段都是万里挑一,出身又好。听说打十五岁起,各处求亲的就踏破门槛了,可老爷太太就这么一个闺女,舍不得往出给,一直没嫁。”

“现在眼见二十了,女大不中留啊,老爷在沧州有个世交,姓白,也是个富户。白家有个公子,二十好几了,尚未婚配。几个月前一家人来延庆串门,那小子一眼就相中了大小姐,他家老爷子没辙,托了媒人说亲,老爷太太觉得也算门当户对,就点头了。”

我边听边想,苏雯应该就是绮月在这世界的名字了,可怎么和苏隐一个姓呢?难道二人有亲戚?便问道:“刚才带我来的少管家是什么人?”

“他就是少管家啊,大管家的儿子,整天在院里瞎转悠,操点闲心。”

“他也姓苏,是不是和大老爷有亲戚?”我追问。

“好像没有,凑巧儿了吧。”他猛吸一口旱烟继续说道:“要说老爷太太真疼小姐,听说置办的嫁妆花了好几千大洋,还有不少府里的老物件儿,随便给咱一个都够活了。”说到这里他咂了咂嘴,满脸艳羡之情。

怪不得刚才大管家在房里算账,看来应该是在计算采买嫁妆的花费。 我拍了拍老马肩膀:“这事儿羡慕不来的,带我看看马吧。”

老马懒懒地站起身来,磕了磕烟袋又别回腰间,慢慢走进马圈,我也捂鼻跟了进去。

他显然不是个勤快人,马圈里骚臭难当,遍地马粪,几乎找不到下脚的地方。四匹马倒是不错,被他养得膘肥体壮,有一匹白马颇为神骏,见了我居然把头点了三下,我怕它泄我的密,忙动念封住它的灵穴,让它再也感知不到我特殊的气息。

老马冲我一笑:“这地方又脏又臭,院里狗都不进来。你说你这么体面个小伙儿,干点啥不好非来喂马,就是看大门也比这强啊。”

“爷们说笑了,什么体面,我也是穷人家的孩子,读过几年书罢了。”

“看着了吧,就这几个牲口,没啥重活。少管家说让你住哪儿?”老头懒洋洋地问。

“说要我住旁边,你知道是哪儿么?”

“那就我住那地儿,我现在带你过去。你行李呢?”老头边说边往外走。
楼主 五一六六  发布于 2019-05-18 11:24:04 +0800 CST  
“行李?我没行李,去哪干活就用东家的,”我敷衍道。

他来到马圈旁的一处青砖房前,一推门走了进去。我进去四下一看,房里除了一张破床,一张饭桌外什么都没有,不过比马圈干净不少。

“你平时就住这里么?”我问老马。

“也不常住,有时打草回来晚了就在这将就一晚,一般住我儿子家,离这不远。你要不嫌弃就用我的被褥吧,我就回去住了。”他心肠不坏。

“行,那就谢谢了。”其实我睡不睡根本无所谓,干不干净也不要紧,只要我想,把这变成养心殿也不难。

老马弯腰从床下掏出几根蜡烛放在桌上:“这是东家给的,一个月一根。我也用不着,都给你吧。”

我连声道谢,老马又从外面找了把扫帚,准备打扫一下,我不忍让他劳累,一把抢了过去,边扫边说:“老爷子你去歇着吧,我拾掇拾掇。”

老马说了声好就出去了,我关了门,暗运功法将房内尘土连老马那床破被都清得一干二净,随后十指在空中虚舞,瞬间一床洁白的天蚕丝被褥就织好了,轻飘飘地覆在床上,一个鹅黄色的缎面枕也落在床头。

我四下一看,虽简陋依旧,但已一尘不染了,便满意地躺在床上,仰望着棚顶。我神通非常,这一望早透过房顶直射太空,窥视着日月星辰的运行。这里虽然只是个记忆,却也几乎无边无际,和现实是一样的。

正常来说我收拾完房间就应该出去喂马,可我实在懒得继续演下去,我的目的是带绮月和离若走,不是伺候牲口的。

现在绮月的气息非常强烈,应该距我不足百米,可我总不能直接过去抢她走吧。师伯曾说过,带人出去的前提是对方同意,否则就算出去对方也会灰飞烟灭的。

还有个问题是就算找到她,又该怎么说服她抛弃爹妈和未婚夫和我走呢?以她的心智能否理解云宫,北天域和阴山城那样的神奇世界?看来这事儿还真不能急,得有耐心,况且我还没发现离若,最好一次把她俩都带走,省得再折腾。
楼主 五一六六  发布于 2019-05-18 11:24:13 +0800 CST  


我自己在房里颇为无聊,便在附近设下禁制,使得旁人无法靠近,盘起双腿开始打坐,瞬时进入化境,外事再与我无关。

待我从定中出神,外面的天已经黑了,看来最少坐了四五个小时。伸了个懒腰起身出门,马圈里早已空无一人,估计老马已经下班回去了。我身子一晃换了一身黑色夜行衣,直接透墙来到苏府内院。

内院面积不大,不过也有十几间房子,绮月的气息就在正东一间房内。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想见识一下她在这世界中的模样。刚行两步就听到窗前角落有微弱的呼吸声,运神一看,竟是苏隐蹲在那里。

这么晚他来这做什么?难道是准备偷窥苏雯更衣?或是二人已经私定终身,约下了今晚这三更来相会(探清水河唱词)?当下好奇心顿起,藏在一棵黑松后无声无息地盯着他。

夜色虽浓,但在我眼中和白昼无异。苏隐蹲了一会,缓缓站立起来,神情落寞地看着窗子,泪水从眼中涌出。估摸他哭不是因为腿麻,多半为情所困。

窗户是纸糊的,如果他真的想偷窥,用手指一捅就行了,可等了半天也没动,傻站了半个时辰才抹了抹眼睛,叹了口气走了。

我本想穿进房去看看苏雯的样子,以我的身法自然不会被察觉,可转念一想,自己堂堂一介天侯怎能擅入闺房?就算没人知道,这事也太掉价了,还是以后再说吧。

正要回房休息,忽听屋内传来一个女子沙哑的声音:“小月,今晚好热,我闷得慌,陪我出去走走吧。”

“好的小姐,”另一个女人回答道,“下露水了,多穿点,大喜的日子近了,可别着凉。”

哑嗓那女人又说:“就你话多,把那件野鸭毛裘拿过来吧。”这声音同前一个碑中的郭溪一模一样,不用想定是苏雯无疑了。我忙隐在草中,准备一睹芳容。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两个女孩一前一后走了出来。前面一个身材高挑,披着一件翠色外衣,上面缀满漂亮的羽毛,绝不是什么高仿超A货。这女子面如白玉,目若秋水,行走间自带一股雍容之气,正是阴山城绮月公主的化身。
楼主 五一六六  发布于 2019-05-18 11:24:26 +0800 CST  
后面的女孩身穿青色对襟长衫,细眉细目,虽不十分漂亮,却也清雅别致,看来是服侍她的丫鬟了,可惜并非离若。

二人在院里走了一会儿,小月开口道:“小姐,再过些日子咱们就要搬出去了,我心里还真舍不得走,毕竟打小就在这。听说姑爷家在沧州也是数一数二的,只不知有没有这么幽静的地方。”

苏雯白了她一眼:“瞎说,什么姑爷姑奶的,我可还没过门呢。”说完这话早已满脸绯红,小月笑着说了声是,苏雯叹了口气又道:“其实我也舍不得走,舍不得爹妈,也舍不得这院子。不过我一定和爹妈说把你也带去。”

小月抿嘴一笑:“好的,到时我还去服侍小姐。”

主仆二人边走边聊,很快走到近前,我忙弄个障眼法,身上立时长满青草,把自己彻底隐藏起来。

二人又转了会儿,小月忽然开口道:“小姐,我发现苏隐见到你总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什么身份,小姐什么身份,真真不自量力。”

苏雯听到苏隐的名字表情一下僵住,缓缓道:“别这么说,他其实挺有心的,人,人也还不错,那日我想吃西瓜,整个延庆没卖的,他亲自跑到北平城买了几个回来,累得什么似的。”

“嗯,这倒是。”小月点点头,又神情诡异地说:“一次他塞给我一张纸,要我交给小姐。我打开一看竟是一首血诗,前面不记得了,就记得后面四句,什么残月当空明,满腹思君情。月残终复圆,相思却无穷,真是可笑。我见他手上缠着白布,想是他割破手指写的。他出身虽低,用情却深,要不小姐就应了他吧!”说到这小月笑出声来。

“呸,要应你应吧。再胡说,明儿个我就告诉爹妈,把你配给他!”

“我才不要呢,我要跟着小姐!”小月一噘嘴,作出一副委屈模样。

两个女孩又说笑一会才回房。我虽已料到这个记忆中的我仍会爱慕绮月,但没想到还是单恋,毫无疑问,单恋是这世界上最最无聊的事情。

命运特别喜欢恶意制造某些障碍,让单相思的人不能如愿,久久沉沦在无尽的痛苦中。其实他们应该笑的,因为无力抗拒。
楼主 五一六六  发布于 2019-05-18 11:24:38 +0800 CST  
眼见房里吹了灯,我趁月色直接穿墙过户回到自己住处。这个年代的夜晚非常安静,除了几声鸟叫就只有轻轻的风声了。我无需睡眠,又坐到床上进入定中。

第二天五点不到老马就过来敲门,喊我出去喂马。我装作刚睡醒的样子慢吞吞开了门,老马伸脖往里一看,惊得嘴巴半天合不拢,我笑着问怎么了,他回答说你真是个勤快人,一天功夫就把这里收拾得这么干净,连行李都换了。我懒得解释,推着他来到马圈里。

他指着地上几捆带着露水的青草说:“这都是我起早割的,你把它铡了。”说完猫腰将一口锈迹斑斑的铡刀拽到我面前。

铡草这种事我从未做过,不过也很简单,抬起铡刀,青草放在下面,一刀刀铡就可以了,和切菜差不多。

我蹲在地上开始铡草,老头在一旁用石臼捣豆饼,他似乎并不急,在那不紧不慢地捣着,弄了一会儿干脆放下石臼,一屁股坐在地上,掏出烟袋抽了起来,边抽边打哈欠。

他见我动作笨拙,笑道:“何老弟干不惯这活儿吧,瞧你细皮嫩肉的,哪有一点儿下人的模样,倒像是谁家府里的公子哥。”

“老爷子过奖了,什么公子哥,天生穷命。这活挺好,也不累,比之前干的轻松多了。”

“这话对,”老马压低声音神秘地说:“其实养马最好干了,牢记两条:别掉膘儿,来人时别闲着就行。”

我俩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他精神不济,说了一会儿头一歪便呼呼睡了起来。我暗动心念,几捆青草早变为一寸长短的草段,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边。一摞豆饼也自动碎开,化成豆粉。

我起身把草段和豆粉弄到马槽中,用木叉搅拌均匀,四匹马都凑过来抢着吃。我心道你们也算有福,能吃上北天侯亲自拌的草料。

好不容易捱到中午,老马悠悠醒来,见活儿都干利索了很是高兴,不停夸我勤快。一个老太太来到马圈外,将一个木盘放在马槽上,盘上摆着两只碗,一碗是糙米饭,另一碗是白菜萝卜汤,一副木筷摆在旁边。

“今儿个伙食不错啊,”老马见了吃食来了精神,窜到马槽前捧起碗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老太太瞥见我,马上诈尸一样嚷道:“老马这是谁?吓我一跳。”
楼主 五一六六  发布于 2019-05-18 11:24:46 +0800 CST  
“忘告诉你了,这位是新来帮我喂马的,以后得多给一碗饭了。”

“喂马的?”她将信将疑地打量着我,“我瞅不像可喂马的,倒像个搞运动的学生。”

“大娘好,在下屡试不第,落魄至此,见笑了。”我忙给鞠了一躬。

“哦,原来真是个书生,干点啥不好,跑这当下人。不过大管家可没告诉我多个人,行吧,也不是啥事,今晚就加一碗饭。”说完她扭着肥胖的身体走了。

老马边吃边为我介绍:“她是专门给咱下人做饭的陈姐,手艺不错,在府里呆大半辈子了,人也挺好,月底还给做肉吃呢。”

“老爷子您先吃,我出去一下。”既然来到这世界就得活得像个正常人,现在老马和马都在吃,我也该出去吃点什么了。

老马怕我乱闯,叮嘱道:“你要去哪儿?府上规矩可大,不该进的地方千万别去。”

“放心吧,我有分寸。”我出了马圈,沿外院往出走,很快来到了正门。

看门的还是昨天那俩人,见了我都过来打招呼,年长那个笑着说:“哎呦喂,到底是读书人,真用你啦?”

“托您的福,用了。”

“一月多少钱?”年轻的问。

“和你们一样,两块大洋。”

“还真他妈大方,我们哥俩见天儿竹竿一样在这杵着,坐一会儿都不行也就两块钱,唉,真是啥人啥命。”年长的很失望,好像我这两块钱会严重降低他的生活质量。

我一拱手道:“昨儿个进去得匆忙,还没请教两位大哥高姓大名?”

年轻的回答:“啥高姓,都出来做工的,谁比谁体面。我叫田盛,这是我大哥田义,我俩亲兄弟。”

我道了声失敬,田盛问:“何老弟,这大中午的你要去哪儿啊?”

“我刚来厨房没预备我的饭,打算出去找地儿胡乱对付一口。二位哥哥也和我一同去吧!”

他俩相互看一眼,田义咽着口水回答:“心意领了,兄弟自己去吧。现在世道不太平,我们哥俩一刻都走不开,你出门也要多加小心。”
楼主 五一六六  发布于 2019-05-18 11:24:55 +0800 CST  
间隔一下。
楼主 五一六六  发布于 2019-05-18 13:17:56 +0800 CST  

楼主:五一六六

字数:64300

发表时间:2019-05-13 22:41:44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6-03 09:00:42 +0800 CST

评论数:230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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