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王琪琪的预约单子拿到马玉菡那里的时候，马玉菡却提出了疑问：为什么突然要扫描一个普通的抑郁症患者，她的病情并不复杂，安以睿的处方也没有给出什么好的理由。
马玉菡一定要安以睿作出解释，而安以睿却说处方是他的自由，患者的具体情况是隐私，马玉菡无权知道。两人顶牛后，于世非只好去劝马玉菡，马玉菡并不买账，这让于世非不胜其烦。但是，根据他们之间的规定，人类智力研究院无权否定安以睿的处方，而马玉菡又不执行，于世非只好自己上阵了。
当王琪琪依约定到达研究院后，于世非看了看她，精致的五官、苗条的身材、时髦的穿戴，于世非的眼睛移不开了。王琪琪按照于世非的要求签字、服药，接受扫描。扫描结束后，王琪琪领了抗辐射的药物，然后离开。
于世非处理了扫描的数据，从她的大脑中挖掘出一个重要的信息：王琪琪喜欢上了安以睿，并且也知道安以睿喜欢她。此时，于世非意识到马玉菡的感觉是对的，安以睿让王琪琪来做扫描确实有个人的动机在。
于世非反复想了这件事，该不该告诉安以睿？这样做道德吗？不过，他最终还是决定告诉安以睿，因为他另有打算：安以睿加入后，成了整个团队的核心人物，自己反而被边缘化了，如果自己能拿到一个安以睿的隐私，算是一个筹码，说不定以后能用到。
于世非把这个情况告诉安以睿后，安以睿平静地说：“我就是觉得我们医患关系有点错位，我会把她推荐给别的心理医生的，你放心，我会按照专业和职业的方式去处理。”
于世非附和他说：“我当然相信你。”

在安以睿还没有理清如何处理与王琪琪的感情的时候，就得到了一个邀请，市里的监狱邀请他过去一趟，说他曾经治疗的一个患者需要心理咨询，费用由监狱出。
按照约定时间，安以睿到达监狱，一个警官引导他到了接待室，跟他说：“安医生，你知道患者的情况吧？”
安以睿说：“我不知道，没有人告诉我。”
这个警官说：“就是孩儿面食人魔，关立森。”
安以睿才明白过来，说：“关立森确实是我的患者，那你们应该早告诉我，我好准备一下。”
警官说：“不瞒您说，我们担心早告诉您，您可能不来。”
安以睿说：“不会的，虽然关立森是食人魔，但是也是我的患者，给他做咨询是我的职业。”
警官说：“那就好。”

大家国庆快乐

不一会儿，关立森走进了接待室，带着手铐脚镣，所有的警察都退出了接待室，只剩下安以睿和关立森。
安以睿打量了一下关立森，瘦了一些，但是精神尚好。安以睿首先问道：“焦虑症有缓解吗？”
关立森笑了笑说：“完全没有了。”
安以睿说：“那你还需要心理咨询吗？”
关立森说：“我请你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安以睿有点意外，问道：“什么事？”
关立森说：“我有一些怀疑，关于人类智力研究院和人类行为预测学会。”
安以睿问道：“什么怀疑？”
关立森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在智研院做了扫描后，智研院的于世非就知道了我的策划，所以，我终止了智研院的治疗……”
安以睿不由地插话：“你认识于世非？”
关立森说：“我在智研院的走廊看到了一些照片，其中有于世非的照片和介绍。所以 ，我在那个工地上，能认出来是他。”
安以睿示意他继续说。
关立森接着说：“我们学院组织了一次行测会的测试，然后就有人给警方发了邮件，抓到了我。”
安以睿假装平静地问：“你怀疑什么？”
关立森若有所思地说：“我在怀疑，有一些研究机构可以破解我们的思想。”
安以睿故意装作不以为然，说：“不可能，技术上根本不可能实现。”
关立森说：“我不这么认为，我研究过王洛基的学术成就，他在十几年前发表过一篇数学论文，后来就没有再公开发表任何论文，但是我仔细思考了他十几年前的那篇文章，沿着他的研究思路继续下去，就可以处理极大量的数据，使得人类大脑的数据分析变成现实。”
安以睿越听越紧张，他感觉到离露馅只差一步之遥了，幸亏关立森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和他们是一伙儿的。他继续试探道：“所以，你在怀疑智研院的CT扫描？”
关立森说：“还有行测会的穿戴式设备。”
安以睿不解：“什么穿戴式设备？”
关立森说：“我曾经做过行测会的一个测试，这个测试号称通过大量的测试题，可以分析一个人的决策方式，并对他未来的行为作出预测。我不认为那些题有什么心理学的上的意义，但是按照要求，在长达八个小时的做题过程中，需要穿戴一个设备，我怀疑这个设备有问题，它跟CT扫描仪一样，可以扫描我们的大脑。”
安以睿说：“我是心理医生，我关心的是你的心理问题。”
关立森露出神秘的微笑，说：“我知道你会调查这件事的。”
安以睿没有说话，他知道关立森在挑衅他。
关立森继续说：“一个心理医生，怎么可能抵挡能够完全看到别人想法这种诱惑呢？”
安以睿默默地看着他，努力避免被他的语言牵引，一直保持不置可否。
关立森继续说：“我在智研院的宣传海报上看到了王洛基和熊归林的合影，而熊归林是行测会的最大资助人。”
安以睿还是第一次想到这个问题，他略略有点惊讶，很快又努力保持平静，目光游移了一下，然后又盯着关立森。关立森淡定地看着安以睿，似乎已经掌握了整个谈话的局面，他满有信心地说：“你来调查，你每周来给我做一次心理咨询，我们分享调查结果。或者我也可以把所有的信息告诉警察，让他们调查。你选择吧。”
安以睿还没有想好怎么答复，他想拖一下，于是不动神色地说：“我考虑一下。”
关立森突然表现得很愤怒，语气强硬地说：“别跟我耍花招了，我知道你也是知情人，我刚才没有点破，是给你面子。你现在就选择，没有考虑时间。”
安以睿毕竟是心理医生，他还是努力地掌控谈话的局面，他盯着关立森的眼睛，似乎在与关立森较劲，试图打消他的愤怒和骄傲。盯了一会儿，安以睿平静而坚定地说：“我下周来再给你答复。”
关立森被安以睿的强势激怒，带着手铐的手重重地敲击桌面。门外的警察听到声音，开门走了进来，问道：“有问题吗？”
关立森没有说话，死死地盯着安以睿，安以睿与他对视着，眼神没有退缩，同时说：“没事，本次治疗结束了，我下周同一时间再来。”
说完，安以睿轻蔑地扫了关立森一眼，起身离开了。

走出监狱，安以睿反复思考关立森说的话：难道行测会也在扫描并分析人的记忆？是他们自己的研究成果还是盗用了智力研究院的成果？盗用？也不一定是盗用，王洛基和熊归林是好友，是不是王洛基已经把研究成果交给熊归林使用了？他隐隐的感觉到，背后的问题不简单。
安以睿想着怎么才能着手调查呢？直接问王洛基是不是在与行测会合作？他如果承认，那就好，我可以得到一个答案；他如果否认呢？如果真的没有合作，那他势必会和我一起合作开展调查。但是，如果实际上有合作，他只是不愿意承认呢？那至少他表面上也应该和我一起开展调查，可是这样的话，调查权就被王洛基拿走了，我是不是能拿到真实的结论呢？
思来想去，他决定先不向王洛基求证，先跟于世非聊聊看。

在去找于世非之前，安以睿查询了很多关于行测会的资料，作为心理医生，他对这个学会不陌生，有很多重量级的心理学家在学会中任职，会长是大名鼎鼎的心理学家杨虎山，他在人类行为预测领域多有建树。他的核心思想是，从一个人过去的决策中，可以提取去一些关键因素，比如亲情的期望、友情的榜样、爱情的激励或者成就感需求等，这些关键因素是这个人做出一些决策的重要影响因子，只要筛选出这些因子，并且找到这些因子的权重，就可以模拟出他做决策的模式，以此来预测他未来的决策，这样他未来的行为就可以被预测到。他的理论建立在复杂的数学模型上，这个模型经过了大量的实践训练，越来越精确。现在行测会被政府及民间很多机构聘为顾问，在监狱的假释评估、雇员的岗位胜任度评估、高校学生择业方向评估等方面被广泛应用。
安以睿又查询了熊归林的资助信息，熊归林只在两年前，也就是2046年，资助过行测会一笔钱，但是金额巨大，是这个学会迄今为止收到的最大的一笔资助……

安以睿把他与关立森的聊天，以及自己查到的信息告诉了于世非后，于世非非常惊讶，那种惊讶并非假扮，这是安以睿可以感觉到的，所以，安以睿相信于世非对这些事毫不知情。那么，摆在安以睿和于世非面前的一个问题是：王洛基知情吗？或者说，王洛基是不是跟行测会沆瀣一气，早就悄悄地开展合作了？
安以睿试探地问于世非：“世非，你觉得老王信任你吗？”
于世非想了想，没有作答。他本来觉得老王是信任他的，院里的常务工作都交给他处理，但是前几天王洛基怀疑他与刘铭合作骗钱的事又让他对王洛基的信任打起了问号。
安以睿见状，心内已明白，于世非和王洛基并非铁板一块，可以和于世非结盟，一起调查此事了。
于世非怔怔地想了一会儿说：“我们慢慢调查一下吧，不能告诉玉菡。”
安以睿点点头。

第九章 解开心魔
王洛基正在办公室看书，突然，他的办公电话响了，他看了一眼，竟然是熊归林的来电。王洛基赶紧接起来，是一个女士的声音：“是王院长吗？”
王洛基回答道：“是我。”
对方说：“请稍等，熊总要跟您通话。”
王洛基在电话上等着，同时心中盘算，熊归林要说什么事呢？熊归林这样的大人物，没事是不会随便打电话的。
大概十几秒后，电话里传来了熊归林的声音：“王院长。”
王洛基回答：“熊总好。”
熊归林没有客套，直接问道：“你的团队最近是不是有新人加入？”
王洛基说：“是的，叫安以睿，是一个心理医生。”
熊归林在电话上突然很激动地说：“王院长，我记得跟你说过，你的团队成员变动需要告知我的。”
王洛基解释：“熊总，我给您发过邮件，汇报过安以睿的情况，他是……”
熊归林没等他说完，接过了话：“邮件汇报？这么重要的事情，你需要当面告诉我，我哪有空看邮件！”
王洛基无奈，不过他也不敢说什么，毕竟拿人手短，吃人嘴短，研究院的经费有一大部分是熊归林赞助的，只好忍气吞声了。不过他还是试探性地问道：“熊总，是不是您对安以睿有意见？”
熊归林停顿了一下，说：“他是食人魔的心理医生，你知道吗？”
王洛基说：“我知道。”
熊归林气呼呼地说：“你知道？！你知道为什么不早向我汇报？现在各种新闻、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安以睿成名人了，你觉得你的团队里有个名人是好事吗？”
王洛基只好说：“这也是没有办法控制的事情，我们现在没法让安以睿退出，他知道我们全部的事情了。”
熊归林说：“据我了解，他现在还在给关立森治疗。”
王洛基说：“这是司法机关安排的。”
熊归林说：“他不要自作聪明。”
王洛基不知道熊归林为什么冒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熊总，我不明白……”
熊归林打断了他的话：“我来处理吧，你负责把他的举动随时向我汇报。”
王洛基虽然口头答应下来，但是一头雾水，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思前想后没有头绪，只好静观其变了。

安以睿坐在诊所里，心中有点忐忑，因为王琪琪很快就到了。今天，他有一种向王琪琪袒露心迹的冲动，他在反复盘算推演，生怕搞砸。
王琪琪准时到了，她一袭黑裙，脚蹬高跟鞋，化着淡妆。安以睿看到她走进诊室，心跳加快起来，他笑着起身迎接，但是他感觉到因为紧张，脸上的笑容都有点僵硬。王琪琪倒是很放松，她坐在患者的座位上，对安以睿笑笑，说：“安医生好。”
一句“安医生”又把安以睿拉回到现实中：这是诊室，我是医生，她是患者。
安以睿心中划过一阵失落，但是他立即恢复了平静，他对王琪琪笑了笑说：“感觉怎么样？”
王琪琪说：“我在努力。”
安以睿听到这句话，就知道她还是很难受，不过她能够接受咨询的方法，也就是她所说的“在努力”。
现在，安以睿对王琪琪的病情有了更大的把握，因为于世非不仅告诉了他王琪琪喜欢他，而且告诉了他王琪琪心中那个隐藏在黑暗角落里的“心魔”。
安以睿想把这个“心魔”套出来，然后再一起跟她解决：“琪琪，我们再聊聊你母亲的自杀吧。”
王琪琪有点吃惊，因为这件事在几个月前已经聊过了，尽管王琪琪觉得这件事给她造成了很大的困扰，于是她在刚接受治疗时，一遍一遍地向安以睿叙述，但是安以睿却总是觉得此事并非重点，总是让她说说别的事情。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王琪琪不再提起此事，安以睿也不再询问此事。当安以睿“看到”王琪琪的记忆后，才明白，他的判断是正确的，此事确实不是重点，但是此事却非常重要，因为重点在此事的背后，必须要走过这段路才能到达目的地。
王琪琪整理了一下情绪，说：“我们聊过了，说哪一部分？”
安以睿说：“你说过对于你母亲的自杀很愧疚。”
王琪琪看了看安以睿，安以睿的眼神给了她信任感，于是她说：“是的，愧疚。”
安以睿说：“你为什么觉得愧疚？”
王琪琪犹疑了一下，说：“安医生，您不是说过吗，这就是一种普遍的情感啊，大部分人对于亲人的自杀都有愧疚感。”
安以睿说：“也许我犯了一个错误，我对你的愧疚感的分析可能是错误的，我最近反复地想，你母亲自杀时候，你还那么小，才五岁，你无能为力，你不应该对于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这么深的愧疚，以至于让你这么多年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王琪琪睁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安以睿。安以睿知道他的话产生了效果，他继续说：“除非，你当时可以做什么，而没有做。”
王琪琪眼神垂下去，不再说话。安以睿没有催她，只是盯着她，同时推了一下桌子上的水杯，示意她喝水，这种温柔的举动能够给她信心和力量，让她说出心底的秘密。只有她自己说出来，安以睿才能和她一起解决，否则即使安以睿知道也只能装作不知道。
王琪琪欲言又止，能够感觉出来她内心的艰难挣扎，安以睿并不想给她解围，一直等着她说出来。终于，她抬起头，眼神中有一种坚定，安以睿知道她准备好了。

@村人老李 2018-10-14 12:00:42
坐等更新
-----------------------------
谢谢老兄

她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说：“我记得，有一天晚上，我突然从睡梦中醒来，看到我妈妈站在床头。”然后，她低下头，开始抽泣。安以睿拿出纸巾，递给她，她接过来，擦干了眼泪，平复了一下情绪，突然，抬起头，平静地说：“她手里拿着一把刀，站在我父亲的床头。当时光线很微弱，我没有看清我母亲的脸。这时，她转过头，看到我醒了，赶紧把刀藏起来，从卧室走出去了。尽管我那时候还不太懂怎么回事，但是我记得我感觉到很奇怪，就没有敢说话，只是睁着眼睛，盯着卧室门口。一会儿，我听到抽水马桶的声音，然后我妈妈走进来，上床睡觉了。我记得她躺下的时候还摸了摸我的头。”
安以睿装作惊奇的样子，他听到的可是一桩谋杀未遂案。等到王琪琪不再说话，安以睿又递给她纸巾，让她擦一下脸上的泪痕。然后安以睿说：“所以，你的愧疚是因为阻止了你母亲的谋杀计划？”
王琪琪又哭了，她哽咽着说：“如果我当时没有醒来，可能死的是我父亲，我母亲就不会自杀了。”
安以睿又问了一个残酷的问题：“所以，如果选择一个死，你会选择你父亲？”
安以睿本来觉得这是一个艰难的问题，但是没想到王琪琪十分干脆地说：“是的。”
安以睿又追问：“可是你说过你父亲对你很好啊，对你母亲也很好。”
王琪琪争辩道：“可是你说的是必须选一个死……我当然希望都活着，但是必须选一个，我不会选我妈。”
安以睿紧追不舍：“也就是说你会选你爸？”
王琪琪显然有点被激怒，她毫不犹豫地，带着挑衅的意味说：“因为错在他，是他出轨了。”
安以睿继续紧逼：“出轨并非死罪。”
王琪琪也毫不相让：“但他的出轨害死了我妈。”
安以睿说：“你母亲还可以选择离开，重新寻找自己的幸福，这样她可能会很痛苦，但是至少还能陪在你身旁。”
王琪琪开始哭出声来，安以睿不再说话，他刚才采取了相对激烈的咨询方式，这是一招险棋，走好了可以解决问题，走坏了可能破坏医患之间的信任关系。不过，王琪琪在他面前哭出来是信任的表现，如果不信任，是不会展示自己的软弱的。
但是王琪琪的哭又让安以睿心生怜悯，他能分辨这是“爱情”的表现，不是心理医生该有的“共情”。他为王琪琪感到悲伤，他能理解她的痛苦：她爱母亲，所以她怨恨父亲的出轨害死了母亲，但是她又必须接受父亲的抚养，她总是对母亲心存愧疚，所以，她快乐不起来，她觉得快乐是有罪的，她每次有快乐的感觉，都同时会感到这是对母亲“受苦受难”的一种背叛和遗忘。从来没有人在她面前指责过母亲，大家都告诉她，母亲是善良的、可怜的。只有安以睿告诉她，母亲是自私的，偏执的。父亲的出轨并非死罪，她却动了杀机，她本来可以选择离婚，却毅然决然地选择自杀，丢下了才五岁的女儿。安以睿并非有意对王琪琪的母亲做出评价，因为只有身处她的位置，才能理解她的艰难，但是他想让王琪琪知道一点：母亲并非全无责任，全无过错，你没有必要为了她的自杀愧疚。
王琪琪止住了哭声，她似乎在回味安以睿的话，同时还在默默地流泪。
他们俩相对无言了大概五分钟。最后安以睿打破了沉默：“琪琪，我决定终止你的治疗。”
王琪琪抬起头，安以睿看到她哭肿了的眼睛，也不由地眼眶湿润。
安以睿继续说：“因为我觉得我对你共情太多，可能会影响治疗。”
王琪琪看着他，似乎在想“共情太多”到底是什么意思。安以睿看到王琪琪没有说话，只好继续说：“我想以普通朋友的身份跟你交往。”
王琪琪脸上挂着泪花笑了笑，说：“好啊，安医生。”
安以睿也笑了，说：“叫我安以睿吧。”
王琪琪点点头，说：“我下周就要硕士毕业典礼了，你可以来参加吗？”
安以睿高兴地说：“当然可以。”

盛夏，阳光明媚，大学校园内花团锦簇，鸟语蝉鸣。安以睿准时来到了校园，王琪琪远远地就看到他了，从人群中跑出来，跑到他的跟前。安以睿看着王琪琪，穿着学位服，更添几分娇媚。
这可能是第一次，安以睿见面没有问她：感觉怎么样？两人居然不知道该从哪里聊起，只是互相看着笑笑。最后，还是王琪琪打破了沉默，说：“我这几天感觉好多了。”
安以睿由衷地高兴起来，不由地开玩笑：“看来只要我终止治疗，你就会好起来。”
王琪琪朗声大笑起来，说：“所以，你要好好反省一下。”
先是拍照。一群女生过来调侃王琪琪，说：“这是你男朋友啊，这么帅。”王琪琪笑着说：“男性朋友。”也有男生嘀咕：“美女还是爱大叔啊。”
安以睿不理会这些，他时刻盯着王琪琪，捕捉她的每一个表情，想知道她的笑容是真的还是假的，他还是非常关心她的心理状态。
然后是学位授予仪式、校长讲话、毕业典礼……一整套无聊的活动，因为有了王琪琪，安以睿倒觉得津津有味起来……

所有这一切，都被王洛基安排的人看在眼里，王洛基又把这些事都报告了熊归林。

毕业典礼之后，安以睿请王琪琪吃了晚饭，又送她回到宿舍之后，就驱车回家了。一进门，女儿毛毛就迎上来，安以睿抱起了她，亲了亲脸蛋，问道：“今天在学校开心吗？”
毛毛说：“开心。”然后她迫不及待地说：“爸爸，我给你看一样东西。”说着，从安以睿的身上跳下来，拉着他的手走到她的小卧室，卧室里没有开灯。安以睿正要开灯，毛毛喊道：“别开灯。”然后她走进去，打开了放在桌上的星空灯，顿时整个卧室都变成了漂亮的夜空，深蓝色的背景上挂着星星和月亮，缓缓地旋转……
还没等安以睿问，毛毛就兴奋地说：“陈阿姨送我的。”
安以睿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欲言又止，最后只好说：“好漂亮。”
安顿好女儿后，他回到自己的书房，坐在椅子上，开始纠结起来：王琪琪会接受毛毛吗？能像陈朵这样对待毛毛吗？但是如果没有爱情，只是为了毛毛就接受陈朵的求爱？况且还有王琪琪的爱情呢？
他回想起自己的妻子，因为产后抑郁症而自杀，他爱她，也恨她。恨她狠心抛下毛毛和自己。他非常清楚地感觉到，前几天与王琪琪关于她母亲的死亡争论中，夹带着自己对妻子的怨恨……他不知道这种怨恨是否合适，但这种怨恨可以抵御他的愧疚，所以，他带着它，像带着盾牌一样……
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的电话响了，是心理医生协会的电话，已经是下班时间了，怎么协会还会打电话？接起来后，是一位年轻的男士的声音：“是安医生吗？”
安以睿回答：“是我。”
“您明天上午九点到协会来一趟，职业道德委员会的人会与您谈话。”
“关于什么的？”安以睿有点奇怪，怎么扯到了职业道德委员会。
对方只是淡淡地说：“不知道，我只负责通知。”

第二天，安以睿准时到了协会，等候片刻后，一位女士引导安以睿走到一个会议室，会议室里没有任何，女士请安以睿落座，又倒了一杯水，然后说：“请您稍等。”就走出去了。
安以睿心中七上八下，不知道协会要谈什么事情。要知道，心理医生都是需要在心理医生协会注册的，协会对于心理医生有很高的管理权限，如果被协会吊销执业资格，可是很严重的事情，所以，安以睿倒不由地紧张起来。

过了一会儿，一个人走进来，安以睿起身迎接。那个人示意安以睿坐下，然后自己也坐下来，说：“安医生好，我是杨虎山。”安以睿刚才就觉得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听说杨虎山，就想起来了，经常在心理学的报刊杂志上看到他的照片，杨虎山可是心理学界的泰斗，是人类行为预测学会的会长，同时也是心理医生协会职业道德委员会的委员。
安以睿不敢怠慢，赶紧说：“杨老师好，久闻大名。”
杨虎山说：“我昨晚得到通知，今天需要跟你谈话。具体情况我不是很清楚，如果有说得不妥的地方，请你谅解。”
安以睿觉得有点奇怪，既然是官方行为的谈话，为什么这么谦虚，而且还说不清楚情况，显得很不严肃。但是他也不多想了，且听听杨虎山怎么说。他也客气地回应：“杨老师过谦，您多指教。”
杨虎山说：“据说你和患者产生了感情，这违反了职业道德。”
安以睿终于摸着点头脑，说：“确切地说，她已经不是我的患者了，我们是先终止了治疗，才开始交往的。”
杨虎山说：“我相信你会把治疗记录做好，但是职业道德要求我们的，不是把手续做完善，是把良心摆正。”
安以睿听到摆正良心的字眼，觉得很刺耳，但是他又不敢发作，毕竟协会权力巨大，再加上杨虎山有很大的权威，他一个小小的心理医生，命运完全在人家的掌握中。
他只是平静地说：“杨老师，我是问心无愧的。”
杨虎山意味深长地说：“你的事情可大可小，你们都是单身，谈个恋爱，没什么大事，但是你要注意不要多管闲事。”
安以睿不解：“多管闲事？”
杨虎山说：“你做好心理医生分内的事情，管好你自己的生活，其他的事情少参与。”
安以睿虽然没有太明白，但是他隐约觉得，杨虎山是在警告他不要管行测会的事情。安以睿不好细问，也不好辩驳，只好装糊涂。

第十章 联手调查
深夜，于世非正在睡梦中，突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他爬起来，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屏幕，是一个陌生的电话，他直接挂断了。但是很快这个电话又打过来，他只好接起来：“喂。”
“于世非，我是白先勇。”
“哦，白警官。”于世非赶紧应和着。马玉菡听到“白警官”三个字，也起来了，打开了床头的台灯，盯着于世非。
电话那头，白先勇说：“你马上到派出所一趟。”
“现在？”于世非问道。
“对。”
“什么事？”于世非下意识地问。
“电话里能说还要你跑一趟啊。”白先勇的语气已经不客气了。
于世非放下电话，看着马玉菡。马玉菡焦急地问：“怎么了？”
于世非说：“不知道，要我现在去一趟派出所。”
马玉菡说：“我跟你一起去。”
于世非按住她的肩膀说：“你跟着干啥，我又没做什么违法的事情，怕啥，去一趟看看。”
马玉菡似乎带着揶揄的口气说：“你没做违法的事？”
于世非看了看她，笑笑说：“无论如何，你去也没有用啊。在家等着我。”他亲了亲马玉菡的额头，穿好衣服，走出了门。
在路上，于世非反复琢磨，他知道深夜审讯，肯定是白先勇的策略，想利用这个特殊的时间攻破心理防线，哼，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我倒要跟你较量较量，反正你也有把柄在我手里。
于世非来到派出所，白先勇已经在门口等候了。白先勇看到于世非走进来，也没有客套，直接威严地说：“跟我来。”
于世非跟着白先勇走进一个小屋子，是一个审讯室，白先勇先拿出来一些表格，让于世非填写一下。填完后，于世非坐正了身子，等待白先勇问话。
白先勇看了看表格，没什么问题，就直起身子，面无表情地问：“关立森的事情，你知道多少，说说吧。”
于世非照着媒体上读到的一些信息，拉拉杂杂地说起来，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白先勇听得不耐烦，打断他：“说说他在你们研究院做扫描的事情。”
于世非对这个问题早有预料，说：“做过扫描，但是只做了一次，他就不来了，我们没法解读他的扫描数据。”
白先勇严厉的说：“只做了一次？”
“一次，仅有一次。”于世非斩钉截铁地说。
“什么时间？”
于世非想了想，说：“我不记得了，应该就是他被抓的前一个月吧。”
“谁发的邮件？”白先勇突然抛出这个问题，他想用突然袭击来吓到于世非。
但是于世非也不是善茬，他从安以睿那边有一些了解，关立森的落网涉及到一封匿名邮件。于世非心里想：白先勇肯定是怀疑我们扫描了关立森的大脑，发现了一些线索，然后就写了这封匿名邮件。但是于世非清楚这封匿名邮件另有来源，白先勇这么问，正好证明了他根本就没有头绪，完全是瞎猜。
这么一想，于世非反而放松了，他笑了笑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邮件？”
白先勇激怒了：“别跟我耍花招，还有谁能预先知道关立森的想法？”
于世非也决定不绕弯子了：“说实话，我知道匿名邮件的事情，关立森告诉了安以睿，安以睿告诉了我，我们也在查这件事。”
白先勇有点意外，说：“你们也在查？”
于世非说：“是的，希望你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查一下，再告诉你。”
白先勇不依不饶：“不行，你先告诉我你已经知道的。”
于世非说：“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
白先勇盯着于世非，看了一会儿，表情威严，似乎随时准备发作，但是于世非并没有退缩，他平静地坐着，眼神并无躲闪，回应着白先勇的咄咄逼人。停了几秒钟，白先勇说：“我先放你一马，你要随时向我报告你的调查进展。”

于世非走出派出所，天已经蒙蒙亮了，他给马玉菡打电话报了平安，就直接到研究院了。研究院里还空无一人，他坐在办公室里，静静地盯着东方，看着日头慢慢升起。同时，他思绪万千，各种疑问接踵而来……他决定和安以睿沟通一下。
他拨通了安以睿的电话，正要说话，安以睿却制止了他，只是说：“你到我的诊所，我们面谈。”
于世非感觉情况有点异常，他赶紧驱车到了湖畔诊所。安以睿在办公室里等他，坐定后，于世非看到安以睿情绪有点紧张，问道：“出事了？”
安以睿说：“我可能被监视了。”
于世非惊讶道：“怎么回事？”
安以睿说：“我前几天谈了个女朋友，是我以前的一个患者，刚交往了一天，协会就有人找我谈话。如果不是有人跟着我，是不可能知道这些事情的。”
于世非也不由得紧张起来：“你知道是什么人吗？”
安以睿说：“肯定和人类行为预测学会有关，协会里找我谈话的是杨虎山，他是协会的职业道德委员会成员，也是行测会会长。”
于世非点点头说：“这就对了。”然后他说了被白先勇审问的事情。
两人合计起来，慢慢地勾勒出了图像：确实存在一封匿名邮件，事先透露了关立森的计划，导致关立森落网，而经过调查，肯定是排除了关立森自己发邮件这个选项了，否则警察不会调查于世非。谁发的呢？很大可能是行测会，他们也在扫描人们的大脑，扫描到了关立森的计划，告诉了警方。当然，他们担心关立森有可能会猜到发邮件的是他们，所以，他们在监视与关立森有接触的人，尤其是心理医生这类职业的人。
猜到剧情和拿到证据是两回事，他们深知调查的艰难，稍有不慎，安以睿就会丢掉执业执照，于世非可能也会招致打击。
两人相对沉默，都在想对策。于世非靠着椅背，半躺着，看着安以睿背后的电子相册，相册中不断地变换着照片，其中有一些是安以睿和王琪琪在王琪琪的毕业典礼上照的。于世非开玩笑地说：“兄弟，你到底是泡到王琪琪了啊，这可得给我记一功啊。”
安以睿笑了笑，说：“没齿难忘。”
于世非看着看着，突然站起来，叫了一声：“稍等，上一张照片，再回放一下。”
安以睿惊了一跳，说：“有什么问题吗？”说着他拿下来相册，递给于世非，于世非返回上一张照片，仔细端详了一下，说：“奇怪了。”
安以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道：“到底怎么了？”
于世非放大了照片，指着照片背景中的一个人说：“这是王瑞，我们院的。”
安以睿仔细一看，在照片很深的背景中，在校园花园里一个凉亭中，坐着一个人，盯着他和王琪琪。
于世非问道：“还有其他照片吗？”
安以睿从电脑里调出了所有的毕业典礼照片，于世非仔细翻看了一遍，在另一张照片的很远的背景中又发现了王瑞。
于世非看着照片中的王瑞，说：“他的眼神一直在盯着你俩。王瑞是王洛基的侄子。”
安以睿说：“那就是说，是王洛基派人监视我？”
于世非反问：“你觉得他会是偶然出现在校园里吗？”
“王洛基和杨虎山果然是一伙儿的。”安以睿幽幽地说。

又到了关立森的心理咨询时间了，安以睿准时到了看守所会客室，不一会儿，关立森带着手铐脚镣出来了。因为心理咨询的私密性，警察都离开了屋子，就剩下安以睿和关立森了。
关立森首先发问：“你调查了吗？”
安以睿没有回答他，而是直接反问：“关于行测会，你告诉警察多少信息？”
关立森说：“没有告诉他们任何信息，他们在怀疑智研院，反复问我在智研院扫描大脑的情况。尤其是叫白先勇的警官，我总感觉他知道一些事情。”
关立森又问：“你准备怎么调查？”
安以睿说：“我受到了一些压力，有人监视我，搞不好会丢掉执业资格，我可能没法调查。”
关立森说：“你以为你现在收手就安全了吗？我不这么认为。”
安以睿不解：“什么意思？”
关立森说：“他们不过是吓唬住你，让你暂时不敢轻举妄动，等我被处死后，如果你没有掌握到他们的什么证据，就会收拾你。你只有掌握了证据，才能跟他们交换筹码。”
安以睿被他说动了，他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被关立森捕捉到了，关立森更加自信地说：“我们商量一个对策吧。”
安以睿又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调查这件事？”
关立森狠狠地说：“我当然要调查这件事，我是个魔鬼，我承认，但是我也痛恨熊归林、杨虎山这样的魔鬼。”
待关立森情绪平复后，安以睿问道：“怎么调查？”
关立森听到安以睿这句话后，眼睛一亮，喜出望外，他立即语速极快地说：“我们需要合作，我们俩互相信任，共享信息。”
安以睿说：“可能还需要于世非和白先勇加入。”
关立森说：“不不不，于世非可以，白先勇不行。”
安以睿问道：“为什么？”
关立森没有回答，他顿了顿，似乎在思考，然后又摇摇头，说：“白先勇不行，所有的警察都不行。”
安以睿再问时，关立森只是摇头，然后重复地说：“警察不行，警察不行……”
安以睿也就不再问了。

安以睿答应调查之后，关立森兴致很高，他开始健谈起来，拉拉杂杂地说起过去做咨询的事情。安以睿倒是想到了一个问题，想跟他探讨一下：“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关立森安静下来，安以睿接着说：“你记得我们一直在探讨你焦虑症的敏感源吗？”
关立森笑了笑说：“那时候我没法说，现在你知道了吧。”
安以睿说：“你知道自己的敏感源，而且你也清楚没法去除这个敏感源，也就是说，除非你被捕，或者你向我披露你的敏感源，否则我的治疗不会见效，一直在敏感源的周围打转，触不到核心，岂不是浪费时间？”
关立森说：“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你，我每次在走进诊所之前都有一种冲动，今天就告诉你吧，但是每次都没有勇气说出口。”
安以睿说：“你有没有想过，你告诉我，我会替你保密。”
关立森摇摇头：“没有想过，我想到的是你一定会报警。”
安以睿又问：“为什么这么肯定？心理医生必须替患者保守秘密，即使患者触犯刑法，是不是报警也由心理医生自主选择，法律并无强制规定。”
关立森不住地摇头：“不，我的罪行太严重，你无法保守秘密的。”
安以睿不以为然：“你听说过一种现象，叫做心理医生的自负吗？”
关立森说：“当然听过，我还仔细研究过这种现象。在看心理医生的犯罪嫌疑人中，只有5%患者的心理咨询起到作用，降低了他们继续犯罪的意愿。但是，在他们向心理医生袒露罪行后，报警的心理医生却只有30%，其余70%的心理医生选择不报警，寄希望于利用自己的专业知识来治疗他们，改造他们，他们明明知道统计上只有5%的成功率，却过度自负，总认为自己会是那个5%，而不是那个95%。”
安以睿说：“你只是读到了这些数据，作为心理医生，我说一下我自身的感受。一个人，不论他是否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只要他坦露心迹，心理医生就会得到一种信任感，罪行越重的人，只要他一坦白，心理医生获得的信任感越大。你想想，人家都向我袒露了这么大的事情了，就说明非常信任我，如果我转头去报警，就会觉得辜负了这种信任，会有心理负担，这是其一。再想想另一个角度，如果心理医生都去报警，那么势必导致犯罪嫌疑人向心理医生守口如瓶，将导致他们的治疗效果欠佳。这是其二。再加上心理医生的过度自负，就导致心理医生的报警率很低。”
关立森还是不住地摇头，他已经没有了手托下巴的习惯性工作了，一是因为他手带手铐，不方便，二是强迫性的、机械性的动作的消失正是说明了他的焦虑症已好转。手铐脚镣限制了他的肢体语言，他现在只能摇头表示否定了，边摇头边说：“我们还要分析数据背后的意义，我发现报警的那30%里，全都是严重的罪行，也就是说，心理医生面对严重的罪行，基本都会报警的。”
安以睿听了，不由地佩服关立森对于数据的细致分析，他又重新审视了自己的内心：如果关立森向我坦白这些罪行，我会替他保守秘密吗？他纠结起来……

却说刘丹丹又一次带回了药物，约于世非在机场见面交接。于世非最近总是失眠，想的事情很多，拖着疲惫的身子驱车到了机场，正在接机口百无聊赖地垂头发呆，突然，肩上被重重地打了一下，他抬头一看，刘丹丹已经在眼前了。她一身运动装，披着长发，背着大背包，于世非忙接过背包，背在自己肩上，问道：“累不累？”
刘丹丹说：“不累，我看你倒是很累，眼圈都黑了。”
于世非笑笑说：“最近总是睡不好。”边说边走向出口。
刘丹丹跟上来，挽起了他的手臂，问道：“怎么了，跟玉菡姐吵架了？”
于世非看了看她说：“没有。”
刘丹丹盯了他一会儿，看他还是不说，就说：“好吧，你不说我也不问了。”
两人沉默着向前走，走了一会儿，刘丹丹说：“想喝酒吗？”
于世非转过头看着她说：“你能喝？”
刘丹丹调皮地笑了笑说：“陪你喝点呗。”
二人到了酒吧，听着音乐，默默地对饮了几杯，于世非已觉得头晕眼花，刘丹丹眼光也开始迷离，脸蛋红扑扑的，更显得娇媚万分，于世非不由地心驰神摇。
又喝了几口，于世非觉得胃里翻腾，难以下咽，就说：“不能喝了，我们回去吧。”于是二人起身离开。
走出酒吧，二人上了车，于世非设定了自动驾驶，送刘丹丹回家。不一会儿，车就停在了刘丹丹的楼下。到了分别的时候了，但是二人却都觉得难舍难分，坐着不动，过了一会儿，于世非说：“到了。”
刘丹丹还是没有动，于世非转过身子揽住了她，吻下去。忘情之吻后，刘丹丹突然说：“你跟玉菡姐怎么办？”于世非没有预料到这个问题，他想了想，没有回答，但是此时他已意乱情迷，没有办法想太多，只是说：“我们上楼吧。”刘丹丹没有说话，于世非打开车门，下了车，刘丹丹也下了车，于世非走过去，拉起她的手，走向了楼梯口……

第十一章 蹊跷车祸
与关立森的一番谈话，坚定了安以睿继续调查行测会的信心。于世非也是急于调查此事，他需要一个结论给白先勇交代。怎么调查呢？还是那句老话，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要调查此事，只能是深入行测会，看看他们到底耍什么花招。
两人合计一番，决定派个人到行测会，假装谈个生意，就说要委托他们给市第一殡仪馆的员工做一个岗位适配的咨询，再让刘铭配合出点员工，到时候安以睿和于世非作为卧底，看看他们的套路。
计策已定，接下来有个问题：派谁去？安以睿不行，杨虎山已经认识他了，于世非也不行，熊归林认识他，只能派其他人了。安以睿提议：“马玉菡？”
于世非摇头：“玉菡不行，脑袋一根筋，这种事得找个机灵的人。”他想了想说：“让刘丹丹去吧，她聪明机灵，而且又是殡仪馆的人，代表殡仪馆去谈这件事也合理。她也知道我们的事情，省的信息扩大。”
安以睿点头赞同，然后他也提醒了一下于世非：“世非，你得跟刘铭商量好，让他配合好，别露馅。”
于世非应承下来。

于世非约了刘丹丹，说有要事商量，要刘丹丹在家等他。于世非到了的时候，刘丹丹正在沙发上发呆，看于世非进来，也没有动。
于世非走过去，摸了摸她的脸，说：“怎么了？”
刘丹丹轻轻地推开他的手，说：“你先坐下，我去给你倒杯水。”
于世非坐下来，盯着她的表情，看上去好像刚哭过，很不开心，于世非不敢说话，静静地坐着。
刘丹丹倒了一杯水后，坐在了对面的沙发，似乎在刻意与于世非保持距离。她坐下来后，也不看于世非，只是盯着前面的茶几，玩弄头发。
她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于世非倒是猜到了几分她的心思，她插足了于世非和马玉菡的感情，肯定有压力。那天一时冲动，酒后乱性，没想那么多，清醒之后就需要考虑很多事情了。
于世非没有说别的，只是非常坚定地说：“丹丹，我这几天就会和马玉菡分手，给我一点时间，我需要找个机会说出口。”
刘丹丹抬起头看着于世非，说：“你不喜欢她了？”
于世非说：“是的。”
刘丹丹又问：“那你……对我？……”
于世非很干脆地回答：“我喜欢你。”
刘丹丹低下头，没有说话。于世非走过去，挨着她坐下来，抱着她的肩膀，刘丹丹顺势倒在于世非的怀里。于世非问道：“你刚才哭了？”
这一问，刘丹丹又哭起来，边哭边说：“我真的成第三者了。”
于世非默不作声，只是抱着她，她抽泣了一会儿，逐渐平静下来，于世非温柔地说：“是我的错。”
安抚好刘丹丹的情绪之后，于世非说了准备派她去一趟行测会，假装去谈个生意。刘丹丹撒着娇说：“我就听你安排啦。”

安以睿、于世非和刘丹丹三人计议已定后，于世非又跟刘铭打了招呼，刘铭自然也会配合，毕竟还有生意要和于世非做。
于是，刘丹丹找了个方便的时间，就去行测会登门拜访，准备为市第一殡仪馆预约一次员工岗位适配的测试。
行测会在市中心商务区里的一个写字楼里，刘丹丹依一层的指引到了22层，走出电梯，就看到左手边有一个办公室，玻璃门后面是前台，前台的背景墙上写着“人类行为预测学会”几个大字，就是这里了。刘丹丹走到门前，按了门铃，前台的女士打开门，起身询问：“女士，您找谁？”
刘丹丹说：“我来预约一次岗位适配测试。”
那位前台女士说：“请跟我来。”刘丹丹跟着她走到一个会议室里，坐下来。前台女士说：“请稍等。”就离开了会议室，不一会儿又走进来，手里那这一张表格，请刘丹丹填一下。
刘丹丹看着那张表格，要求的填写的还很详细，除了采集刘丹丹个人的身份证明，还需要填写拟做测试的单位的情况。刘丹丹只好慢慢填写起来。
十几分钟后，她填写完毕了，前台女士又走进来拿走了表格。刘丹丹问道：“我只需要填写这张表格就行吗？”
前台女士说：“我需要根据您填写的情况，预约一位心理医生过来跟您接洽，还需要等一会儿，不好意思。”
刘丹丹只好点点头，坐下来继续等。又等了大概二十分钟，前台女士走进来，说：“刘女士，请跟我来，到一个诊室，霍医生要和您沟通。”
刘丹丹起身跟她走出会议室，走到一个诊室门口，前台女士敲了敲门，门里传来一声“请进。”前台女士打开门，请刘丹丹走进去，是一间很小的屋子，屋子里有一个长条形的办公桌，办公桌一边坐着一位中年女士，披发，穿着职业装。另一边的座椅上方悬着一个巨大的半球形仪器，看上去，只要在那个座位上坐下来，脑袋就正好在那个半球形仪器里。刘丹丹看着这个仪器，想起了于世非跟她讲过，这里可能会扫描人的大脑，这个仪器是不是也有扫描的功能？不由地疑惑起来。
中年女士满面笑容地问道：“是刘女士吗？请坐。”
刘丹丹不敢落座，因为她知道万一被扫描到大脑的信息，她们的计划就露馅了，但是看这样子，不坐下来又很尴尬，她踌躇起来，不知所措。中年女士看她游移不定，有点奇怪，问道：“刘女士有什么问题吗？”
刘丹丹心里想，今天无论如何不能落座，于是说：“我就站着吧，坐着腰不舒服。”
中年女士看了看刘丹丹，又看了一下面前的仪器，说：“是不是害怕这些仪器？”
刘丹丹没有否认，只是笑了笑。
中年女士说：“这些仪器是归林集团赞助的，根据归林集团的广告描述，这些仪器对人没有任何害处，能让人平静愉悦。当然，我们心理学界，是不认可这些仪器的，但是这是个商业社会，我们需要归林集团的赞助，只好给他们做做广告了。”
刘丹丹点点头，还是站着。中年女士打开电脑，看了看刘丹丹刚才填写的表格的扫描件，又问了几个问题，刘丹丹回答了之后，中年女士说：“好，就这样了。我们可以在两周后做测试，你们的员工需要到我们指定的地方测试。”
刘丹丹点头道：“好。”

却说刘丹丹的申请信息到了熊归林那里，熊归林一看是市第一殡仪馆，马上敏感起来，再一看申请人是刘丹丹，他记得刘丹丹是秘密成员，心中又增几分狐疑。他赶紧打开电脑，按照规程，凡是跟心理医生接洽过的人员，都应该有初步的一些大脑的扫描数据，但是他的电脑中却没有传输过来刘丹丹的扫描数据。
熊归林不由地升起一阵怒火，他都没有用助理拨号，直接自己抓起电话打给了王洛基。
王洛基接起来电话后，熊归林气不打一处来，严厉地问道：“王院长，你在搞什么名堂？”
王洛基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搞得莫名其妙，反问道：“熊总，您是指什么？”
熊归林怒气冲冲地说：“不用给我耍这些，我警告你，不该管的事情你别管，否则后果自负。”
王洛基更糊涂了，这是哪一出，他不由地也有点生气了，说：“熊总，你不能乱发脾气，你在说什么，说清楚。”
熊归林毫不相让，撂下一句话：“我说过后果自负，走着瞧。”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王洛基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本想再打过去问问，又转念一想，管他呢，不就是花了几个臭钱吗？有多了不起了？于是自顾自忙起来，没去管他。

刘丹丹完成了这项任务后，自然又去找于世非领赏，两人卿卿我我一番。于世非心中已在盘算，怎么跟马玉菡分手。毕竟两人已在同居，分手也不是那么容易，需要时机和步骤。
这天，刘丹丹上夜班，晚上九点左右，出了家门，走到楼下，天色已黑，街上已没有行人，车也很少，她要走过马路对面搭乘公交车，走在路中间的时候，突然左手边窜出一辆汽车，速度极快地向她开过来，躲闪已来不及，只听“砰”一声，刘丹丹被撞倒在地，车还没有减速，又碾压上她的身体，此时才开始刹车，发出刺耳的刹车声。
司机急忙下车查看，刘丹丹已经失去知觉，口中渗血，头上也不停地流出血来。司机赶紧拨打了急救电话，救护车十分钟左右就到了，医生下车查看后，宣布已死亡，直接报了警。当消息传到于世非那里的时候，刘丹丹已经安静地躺在她曾经工作的地方——市第一殡仪馆了。于世非发疯似地开车过来，停在殡仪馆门口的时候，刘铭已经站在门口迎接他了，于世非下了车也没有跟刘铭打招呼，直接跑进院子里，刘铭后面跟着跑上来，说：“在这边，跟我来。”
于世非跟着刘铭，跑到一个化妆室，刘丹丹已经齐齐整整地躺着了，她的脸看上去很平静，除了有几分惨白，就跟睡着了一样。于世非扑上去，抓着她的手，哭起来，又压抑着不放出声来，那种使劲地样子让人看着揪心。
刘铭看在眼里，已明白了七八分，这是两人动了感情了，也替他们难过起来。

刘丹丹的逝去让于世非伤心欲绝，他茶不思饭不想。马玉菡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她已经看出来于世非对刘丹丹的感情了，她平时原则性很强，得理不饶人，但此时却像一只斗败的公鸡，狼狈不堪。她想发作，但是她知道一旦发作，等待她的就是分手。她反复权衡，能不能接受失去于世非？她没有勇气，她爱他，她不敢想象没有于世非的生活。同时她也心痛，于世非爱上了刘丹丹，她跟他在一起还有意义吗？但是她转念一想，刘丹丹毕竟已经去世了，于世非还可以再争取回来。无论如何，她知道，他们俩需要好好沟通一下了。
于世非坐在自己的书房里，一动不动地发呆。马玉菡轻轻地敲了敲门，没有等于世非回应，就打开门走进来。于世非抬起头，看了看马玉菡，又转头看向窗外。
此时，马玉菡不由地升起一阵无名怒火：毕竟还是男女朋友，你现在的表现是完全不把我放眼里了。她差点发作，但是还是忍住了。
马玉菡走到书桌前，面对着于世非坐下来，盯着他。于世非转过头，看了看马玉菡，说：“让我安静一下吧。”
马玉菡轻轻地哼了一声，说：“你不准备跟我谈谈？”
于世非没有回应。
马玉菡有一种冲动，想把所有的委屈都说出来，然后臭骂一顿于世非，但是她知道于世非已经抱着分手的决心了，她反而放不下来、豁不出去。她调整了一下情绪，平静地说：“我知道你喜欢上刘丹丹了。”
于世非抬起头，看了看她，然后慢慢地说：“其实我正要告诉你……”
马玉菡心中一阵悲伤，尽管她早就猜到了，但是亲耳听到于世非说出来，还是抑制不住强烈的情绪，泪水涌了出来。
于世非看在眼里，不由得心软了。他已经认定刘丹丹的车祸十有八九是人为的，他对自己让刘丹丹去行测会深感愧疚，而这愧疚又转化为对自己的愤怒，他不能原谅自己，甚至感觉到不能轻饶自己，他不知道该怎么惩罚自己，即使是失去刘丹丹的痛苦，也不足以惩罚。他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他想逃离所有的一切，包括马玉菡，他想分手，然后自己一个人静静地接受惩罚。但是他看到马玉菡的眼泪，却突然心软了。
他此时才意识到他对不起的不仅仅有刘丹丹，还有马玉菡，虽然跟马玉菡没有结婚，但是他们同居了，而他出轨了。他没有要骗马玉菡的企图，但是客观上，他没有尽到忠诚的义务。无论如何，马玉菡是无辜的，她也是受害者。
于世非轻轻地说：“玉菡，对不起……”然后就是沉默，他本来到嘴边的一堆话却没有一句说出口，他觉得那些话都太轻飘飘了，不如不说。
马玉菡仍然止不住地哭，于世非站起来，走到她身边，手落在她的肩上，轻轻地拍了拍。
马玉菡哭了一阵，情绪略微平复了，然后说：“刘丹丹已经离开了，你还会回来吗？”
于世非非常惊讶，他没想到马玉菡会争取自己的回归，他想了很多遍，一旦马玉菡知道他和刘丹丹的事情，以马玉菡的性格，肯定会立马让他滚蛋，但是却没有。马玉菡的示弱反而让于世非沉重起来，他分明地感觉到马玉菡对自己感情的重量。
于世非落在马玉菡肩上的手轻轻地揽住了马玉菡的背，说：“给我一点时间可以吗？”
马玉菡没有说话，呆呆地看着书桌的一角。

于世非知道自己陷入了心理困境，当他把自己的感受告诉安以睿的时候，安以睿说：“你是找我聊天还是要我给你治疗？”
于世非有点不解：“有区别吗？”
安以睿用非常正式的口吻说：“有区别。找我聊天，我只是听听，不一定会问你很多问题。如果是找我治疗，我会问问题，你有义务回答我。”
于世非没想到跟心理医生聊天反而会有这么大的压力，他苦笑道：“就是聊天吧，你别问了。”
安以睿说：“恋人去世，心理有问题是正常的，我们就以朋友身份聊聊吧。”
安以睿对刘丹丹的车祸有很多疑窦，他也高度怀疑是人为的，本来想跟于世非一起分析一下，但是看到于世非这个样子，也不忍心说人为不人为的事情了，就是陪着他，听他倾诉了。

却说王洛基得到刘丹丹的死讯后，也觉得这个车祸实在有点蹊跷，猛地想起来熊归林说过的“后果自负”云云，他感到脊背一阵发凉，浑身直冒冷汗。这是不是熊归林安排的？刘丹丹犯什么错了？熊归林为什么警告我？一时间好多疑问涌上心头，他需要搞清楚。要搞清楚刘丹丹的事情，于世非是关键人，他跟刘丹丹经常在一起。再联想到之前熊归林问起过安以睿，这次索性连安以睿也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熊归林盯上他了。大家都摊开了说说，要不然说不定会闯出什么祸来。?
第十二章 深入虎穴
王洛基把于世非和安以睿召集到会议室里。于世非还是魂不守舍，安以睿倒是精神不错，与王琪琪的恋情给了他不少精气神。
王洛基开门见山：“刘丹丹的车祸，你们有没有觉得很奇怪？”
于世非很诧异，他没想到王洛基是要谈这件事，不过这也正是他想谈的，他这几天一直有一种冲动，想向王洛基质问，他是不是也参与了这个“谋杀”，但是苦于没有任何线索，不好开口，现在王洛基主动提起来，正好可以对质，于是口气强硬地说：“我不相信是意外。”
王洛基本来想告诉他们熊归林的事情，但是转念一想，先听听他们怎么说，这两个小鬼是不是瞒着我搞了什么事情。于是他又问：“为什么你觉得是意外？”
于世非看了看安以睿，似乎在征求安以睿的意见，安以睿没有任何表情，王洛基看在眼里，心里明白了几分：看起来他们俩是不相信我，这种诡异的气氛甚至让王洛基觉得他们在怀疑我与刘丹丹的死有牵连。王洛基意识到必须要取得他们的信任，否则没有办法沟通下去。他又说：“你们俩不相信我？”
于世非和安以睿都定定地看着王洛基，气氛更加紧张起来，一触即发。王洛基明白这样互相猜疑下去，情况会越来越糟，不如自己先坦诚相告，换取他们的信任。于是他就把熊归林的两次电话内容说了出来，并且说了按照熊归林的指示跟踪了安以睿，把跟踪情况汇报了熊归林，他也强调了熊归林说的后果自负等语，虽然他没有明确说刘丹丹的死与此有关，但是他已经暗示了。于世非和安以睿听了，倒没有很意外，他们俩陷入了深思。

于世非脑子很乱，一堆杂乱的信息，还有自责和愤怒的情绪，都涌上来。安以睿倒是冷静地分析了这些事情，也有一点相信王洛基了，毕竟他刚才很坦诚地说了派人跟踪的事情。安以睿理了一会儿头绪，说：“既然王院长这么坦诚，我们就都把信息共享一下吧。”
于世非似乎还不相信王洛基，他看了看安以睿，又看了看王洛基，略带反讽地说：“坦诚？”
安以睿坚定地说：“世非，相信我，也相信王院长吧。”
于世非又说：“为什么要相信？”
安以睿没有说太多，只是说：“我是心理医生，相信我的判断。”
于世非没有再说话，他双肘支着桌子，双手十指交叉，作拱手状，头垂下去，埋在手里。
安以睿边思考边说：“熊归林知道了我和王琪琪的事情，然后告诉了杨虎山，杨虎山找我谈了话，警告我如果不听话，就以违法职业道德为由吊销执业执照。”
王洛基问道：“杨虎山找你了？他为什么警告你？”
安以睿说：“是的。我给关立森做了心理咨询。”
王洛基还是不明白：“给关立森做心理咨询不是司法机关让你去的吗？你不是一直是关立森的心理医生吗？他们为什么干预你给关立森做咨询呢？”
安以睿又说了警方收到匿名信，关立森透露了曾经在人类行为预测学会做测试的事情。
王洛基似乎明白了一些，又问：“那么刘丹丹怎么卷进来的？”
安以睿看了看于世非，他还是埋着头，似乎不想再说话了，于是安以睿接着说：“是我们商量了一个计划，让刘丹丹假装去和行测会做个生意，深入虎穴，看看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王洛基说：“然后呢？”
安以睿说：“刘丹丹只是去预约了一下，本来下周要做测试，就突然发生了车祸。”
王洛基想了想，说：“也就是说预约的时候就露出破绽了，他们担心事情败露，下了杀手？”
安以睿摇摇头，说：“我也不太清楚。”
此时，于世非突然抬起头，说：“丹丹跟我说，预约时候，按照规定她需要坐在一个仪器里，和心理医生谈话，但是她担心这个仪器会扫描她的大脑，就没有坐进去。”
王洛基和安以睿听了，也有了一些头绪。王洛基说：“那就是这个环节露出了破绽。”
三人又商量了一会儿，线索越来越多了。
最后，王洛基说：“此事必须要调查清楚。”于世非和安以睿都点头赞同。王洛基接着说：“我觉得行测会是关键环节，我们直接去质问。”
安以睿说：“直接质问？合适吗？”
王洛基说：“他们为了掩盖真相，不惜杀人，我们还跟他们周旋什么？越快越好，态度越强硬越好，并且告诉他们我们已经联系好了记者，随时准备公开报道。”
于世非和安以睿听了王洛基的话，顿时受到鼓舞。

不过，王洛基最后又问了一个问题：“你们俩为什么怀疑我呢？”
安以睿说：“王院长，这个怪我，是我一开始不相信您。后来又发现了您派人跟踪我，就更加坚定了我的怀疑。”
王洛基点点头，又问于世非：“世非呢？”
于世非说：“我本来是信任你的，但是你前一段时间怀疑我和刘铭合谋骗钱，我觉得你还是没有把我当朋友。”
王洛基叹了口气说：“过去的都过去吧，以后我们坦诚一点。”

王洛基以院长身份预约了杨虎山会长，双方约定三天后的一个下午到行测会见面。王洛基带着于世非和安以睿准时达到，杨虎山已经在会议室里等候了，杨虎山一见面就认出了安以睿，安以睿也客气地和杨虎山打招呼。
简单寒暄后，分宾主坐定。
杨虎山看上去有一点诧异，他不知道安以睿为什么也来了。
王洛基坐定后，说：“杨老师，我今天要跟您谈一点私密的事情，请您的助理等人先离开吧。”
杨虎山怔了一下，然后他示意其他人离开，会议室里只有王洛基、于世非、安以睿和杨虎山了。
王洛基说：“杨老师，刘丹丹的事情我们已经报警了。”
杨虎山满脸的疑惑，他努力地想了一会儿，说：“谁是刘丹丹？”
王洛基说：“我不准备和你兜圈子。”
杨虎山毕竟也是大腕级的人物，王洛基的话有点激怒他，他也不客气地说：“王院长，你有话就明说，我杨虎山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别拿什么报警不报警来吓唬我。”
王洛基的策略本就是先给他一个下马威，然后再慢慢说，看他已经生气了，就说：“杨老师，我直说吧，我们怀疑你们在心理测试过程中扫描了人的大脑，获取了人的记忆和想法。刘丹丹受了我们的指派秘密调查此事，却突然遭到车祸。我们怀疑这场车祸并不是意外，是有人策划的。”
王洛基说出这番话之后，于世非和安以睿本以为杨虎山会突然发作，然后就是矛盾升级，互相摆筹码秀肌肉了。但是没想到杨虎山却一言不发，似乎陷入了深思。
王洛基等人看着他，等待着回应。杨虎山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其实我也一直在怀疑。”
王洛基等人非常意外，没想到杨虎山会说这句话，王洛基问道：“您也在怀疑？”
杨虎山慢慢地说：“四年前，熊归林找到我，说他的公司有一款新产品，通过一些尖端科技，能够干预脑电波，不仅能提高人的反应能力，而且能够让人心情平和，在做心理测试的时候，戴上它，能让受试者精神更集中，心理测试的结果更准确。当时我是不相信的，但是熊归林说如果我们同意使用这款产品，他可以赞助我们预测学会一笔钱，于是我就答应了。”
“用了这款产品之后，客观上讲没什么实际效果，但是我们也不好撤掉，反正都是免费使用，而且还有赞助，就当帮着熊归林做广告了。
“后来熊归林又跟我要很多受试者的信息，本来这些信息是保密的，熊归林没有权限知道，所以我没有同意，但是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也身不由己，只好答应他了。再后来，他变本加厉，干脆搭建了一条专线，我们这里的信息都会直接输送给他，我只好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王洛基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杨虎山摇摇头说：“别问了，我有难处。”
于世非插话问道：“刘丹丹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杨虎山说：“我真不知道刘丹丹的事情。”他说着拿起手机，查阅了一些信息，然后又说：“刘丹丹是不是前几天来过这里，预约了一次测试，给市第一殡仪馆的？”
于世非说：“是的。”
杨虎山说：“我们办公系统里有她的记录，其他的我不知道了。不过，我得提醒你们，凡是来我们这里预约的人员，他们的记录都会自动传输给熊归林。”
安以睿又问道：“杨老师，这么说，上次您找我谈话，也是熊归林安排的？”
杨虎山说：“是的。”
王洛基、于世非和安以睿互相对视了一下，三个人都觉得杨虎山不像在撒谎，看起来需要去找熊归林了。
三人只好向杨虎山告辞，王洛基也为之前的得罪致歉，正要起身离开，杨虎山叫住了他们，说：“三位先不着急，我有一事请教。”王洛基等人又坐下来。
杨虎山问道：“三位真的认为可以通过扫描大脑获取人的想法和记忆？”
王洛基等三人都一愣，不知道如何作答，王洛基迟疑了一下，说：“我们是这样怀疑的。”
杨虎山又问：“是什么让你们这样怀疑？”
王洛基只好对他说：“杨老师，我们会在合适的时间告诉你的。”
杨虎山无奈地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似乎是欲言又止，踌躇了一会儿，说：“熊归林知道我的一些事情，我一直搞不明白，除非他钻到我的脑子里，否则他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呢。”
王洛基三人有点明白了杨虎山的苦衷，看起来他也是受熊归林胁迫。

辞别杨虎山后，于世非一心认定刘丹丹之死就是熊归林所为，已经等不及要去质问熊归林了，但是王洛基却犹豫起来，说：“杨虎山不知道我们智研院内部的事情，或者即使知道一些，也没有证据，我们可以跟他摆筹码，但是熊归林可是完全清楚我们院内部的事情，我们被他捏着呢。”
于世非激动地说：“那就同归于尽，他是大老板，看看是他能豁的出去还是我们能豁的出去。”
王洛基和安以睿都沉默了。
于世非说：“你们都是事不关己。”
王洛基说：“世非，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不是不管这件事，我们需要商量一个对策。你想想，我们去问熊归林，他不承认，我们怎么办？我们有什么办法吗？”
于世非默然。三人合计良久，还是无计可施，只好各自回家了。

安以睿最近有一点为难的事情，他需要告诉陈朵自己有女朋友了，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陈朵也并没有向他表达过什么，只是默默地付出，帮他照顾毛毛和其他家里的事情。他心知肚明，虽然双方都没有什么山盟海誓，但是他与王琪琪谈恋爱却总有一种愧疚感。理性告诉他，他没有做错什么，但是他总是没有办法放松下来。
不过，只要一见到王琪琪，他就把这些事情跑到九霄云外了。但是今天王琪琪学校里有事情，他自己一个人在回家路上，就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回到家，推开门才发现陈朵也在，正在和毛毛说笑。看到安以睿回来了，毛毛跳起来，跑过来抱着安以睿，说：“爸爸，今天回来得好早。”
安以睿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对着陈朵说：“朵朵也在？”
陈朵站起来，笑着说：“我没事干，就过来跟毛毛聊聊天。”
安以睿看着陈朵，圆圆的脸蛋，身材不高，但是也很匀称。她就住在对面，五年前跟丈夫离婚后，就一直没有恋爱，她总是过来陪毛毛玩，从毛毛三岁一直陪到八岁，没有母女那么亲密，但是也差不多了。

安以睿想起五年前的一件事：那会儿陈朵总是和丈夫吵架，有时候吵架的声音还会传到安以睿的家里。有一天，安以睿正在家里看书，突然门外一阵哭喊，然后有人急迫地敲门，安以睿走到门口，从猫眼一看，是邻居陈朵，尽管没说过几句话，但是早就认识了。他赶紧打开门，陈朵冲进来，哭着说：“救救我。”
安以睿问道：“怎么了？”
陈朵说：“我前夫又来了，要打我。”
还没等说完，就听到门外一个男人的声音喊道：“陈朵，你出来。”
安以睿一听说“前夫”，才知道两个人已经离婚了。看这样子，不管不行了。安以睿打开门，陈朵的前夫对着安以睿说：“不好意思，我跟我老婆有点事情说一下，让她出来。”
安以睿说：“你们已经离婚了？”
陈朵前夫突然爆发了，高声说：“关你屁事。”
安以睿也火了，说：“我管定了。”说着就拿起电话拨通了报警号码。
陈朵前夫见状，作势要动手，安以睿毫不相让，也跟他推搡起来。陈朵前夫知道警察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也不敢真动手，撂下几句狠话，咬牙切齿地走了。自那以后，就再没来。
陈朵感恩万分，自此就和安以睿、毛毛熟络起来，和安以睿家的保姆也是好朋友了。
一来二去，陈朵对安以睿动了感情，但是安以睿却没什么感觉，陈朵也能感觉到，所以就没有挑明。

安以睿觉得无论如何，得委婉地跟陈朵说一下王琪琪的事情，算是一个交代吧。于是他对陈朵说：“朵朵，下楼喝杯咖啡？”
陈朵有点意外，没想到安以睿主动约她喝咖啡，她笑了笑说：“好吧。”
安以睿看她开心的样子，隐约感到她是不是有点误会，更加不安起来。毛毛见状，走到自己的房间里，看起了书。
安以睿和陈朵一起走下楼，到了咖啡馆坐定。安以睿正要点咖啡，陈朵说：“我从来不喝咖啡的。”
安以睿有点尴尬，这么多年了，还真不知道陈朵的爱好，他赶紧说：“那你喝果汁？”
陈朵说：“你自己点吧，我喝水。”
两人对视了一下，都有点尴尬，陈朵的尴尬是充满爱意，而安以睿的尴尬则是满怀歉疚。最终，还是安以睿先开口了：“朵朵，我跟你说个事……我最近交了一个女朋友……”
陈朵听了，愣了一下，然后赶紧说：“太好了。”
安以睿不知道怎么接这句话，只好低下头喝咖啡。
陈朵想了一会儿，说：“是不是以后我少去点你家，免得你女朋友误会。”
安以睿赶紧说：“你不要多心，我是说我们俩都单身这么多年了，我迈出了一步，也希望你能赶紧迈出一步。”
陈朵笑了笑，笑中含着苦涩，这一抹笑让安以睿有点心疼，但是他又无能为力，只好视而不见。陈朵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记住你的话了。”

第十三章 暗中计划
于世非在刘铭的办公室里，两人默默地坐着。
刘铭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于博士，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于世非说：“我想好了，一定要这么做。”
刘铭说：“我可以帮你，只要你决定了就好。”
于世非又坚定地说：“决定了。”
刘铭叹了口气说：“好吧，为情所困啊，能理解。”他停顿了一下，说：“那就今晚来吧，我亲自帮你。”
于世非点头。

到了晚上十一点多，于世非独自前来，刘铭在办公室等着他。于世非走进办公室，两人也没有说话，刘铭起身走出来，于世非随后跟上，来到一个化妆间，两人推门进来。屋子中间的化妆台上，用白布蒙着一具尸体。于世非走上前，揭开白布，刘丹丹惨白的脸露出来。于世非打开手提箱，取出工具。他摸了摸刘丹丹的脸，然后熟练地打开了她的脑壳……

于世非小心翼翼地取出刘丹丹的大脑后，迅速装进冷冻箱，然后驱车回到了人类智力研究院，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研究院里空无一人，他走到地下的实验室，把刘丹丹的大脑放进了纳米级扫描仪，选择了全脑扫描模式，然后打开了启动键。

怎么对付熊归林呢？王洛基想了很久，总是觉得没法拿下熊归林，没有筹码，因为有太多把柄在熊归林手里了。不过突然另外一个念头闪过来：为什么非要对付熊归林呢？熊归林手里有一个宝贵的东西，是我们一直想要的，完全可以通过谈判拿到啊。这么一想，就想通了，而且越想越觉得此计甚妙。
不过，王洛基还是有点拿不准，于世非是否会同意与熊归林做这笔交易？毕竟刘丹丹是他的女朋友，如果他把刘丹丹死亡的账算到熊归林身上，那这可是不共戴天的啊。
王洛基反复思考怎么说服于世非，在他思考停当后，他召集了于世非和安以睿。王洛基首先问于世非：“世非，你心情好了点没有？”
于世非抬起头，说：“好多了，没关系，您不用担心我，有什么事情就说吧。”
王洛基说：“我最近反复想了怎么去跟熊归林谈，我们去问他行测会的事情，或者刘丹丹的事情，他肯定不承认。我们不会得到一个答案，但是，我们提到这些事情，本身对他是个威胁，让他认识到他做得事情并非天衣无缝，先杀杀他的威风。”
于世非轻蔑地笑了一声，说：“我也反复想了，跟熊归林就没必要谈，直接把我们掌握的线索提供给警察就行了。”
王洛基说：“你掌握什么线索了？”
于世非说：“先让警察调查心理测试时的穿戴式设备，看看是不是有扫描仪。”
王洛基摇摇头说：“有扫描仪又怎样？扫描仪又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他的分析系统。扫描仪谁不会做，但是有谁能把扫描仪的数据分析出来呢？就我们这几个人啊，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于世非又说：“他扫描别人的大脑，别人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接受了大剂量的辐射，这还不是犯罪吗？”
安以睿说：“世非，我最近研究了扫描仪的原理，熊归林的扫描仪可能不是射线，是超声，对人没有什么害处。如果是射线，需要定期维护放射性物质，而且人体接受大剂量辐射，会有反应的。”
于世非惊讶地看了看安以睿，没想到他研究了这么多。
王洛基看于世非不再说话了，心中有了一些把握，接着说：“不如我们威胁一下熊归林，然后跟他做一笔交易。“
于世非哼了一声，说：“我就知道，还是黑吃黑的交易。”
安以睿倒是没有说话，抬起头静静地等王洛基继续说。
王洛基说：“世非，我也反复想了很久，熊归林掌握我们的把柄太多了，我们没办法拿下他，只能互相制约，利益交换。”
于世非说：“你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吧，我自有我的办法。”
王洛基说：“什么办法？”
于世非说：“你不用问了，反正不会暴露我们的研究，也不会对你们有什么影响。”
王洛基盯着于世非看了一会儿，于世非一言不发，王洛基无可奈何，只好继续说：“熊归林有大量的大脑扫描数据，如果我们拿到这些数据，可以在脑科学领域研究得更深入。”
王洛基说完，安以睿眼前一亮，于世非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王洛基看着安以睿，似乎在等他的表态，安以睿说：“我支持王院长的想法。”
三个人就这样不尴不尬地算是达成了一致。王洛基当场就拨通了熊归林的电话，是他的助理接的，约定了三天后见面。

三人依约定时间到了熊归林在郊外的庄园，是一个大院子，圆形的大拱门，门口两侧各放着两个大石球。拱门敞开着，三人走进去，是一座花园，有一片小湖，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又走了一段路，右手边有一块牌子，上书“办公区”三个字，有一个向右走的箭头，三人依箭头走过去，不一会儿，就到了一座三层小楼前。三人到了门口，门口传来机器人警卫的声音：“请问您找谁？”王洛基回答：“熊归林。”机器人警卫说：“请稍等。”
等了一会儿，门开了，三人走进去，一个人形的机器人警卫走过来，作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牵头带路，三人跟着上了电梯，电梯一开，就是熊归林的办公室。熊归林正坐在座位上打电话，看到三人进来，打了一个手势，请三人坐到办公桌旁边的会议桌旁。然后匆匆结束了电话，走了过来，坐在办公桌主位的按摩椅上，说：“王院长于博士好久不见，这位是安医生吧？”
安以睿说：“我是安以睿，熊总。”
熊归林又问：“马玉菡呢？”
王洛基说：“她休假了。”
熊归林又笑着问于世非：“世非和玉菡还没有结婚呢？”
于世非有点尴尬，说：“分手了。”
熊归林有点惊讶，同时又惋惜地说：“可惜了。”
于世非想起了刘丹丹，又看着熊归林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说：“熊总是明知故问吧，我女朋友是刘丹丹，您也知道吧。”
熊归林似乎略有点吃惊，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说：“刘丹丹不是殡仪馆那个女孩子吗，也是你们团队成员吧。”
于世非哼了一声，又待说话，王洛基按了一下于世非的胳膊，说：“熊总，我们这次来也是跟您说件事，刘丹丹前几天车祸去世了，我们希望你能帮我们一起查一下，我们觉得这个车祸有点蹊跷。”
熊归林显出非常惊讶的样子，说：“去世了？”然后他转向于世非看了一下，说：“世非，节哀。”
于世非没有说话，但是愤怒写在脸上。熊归林环顾了一圈三人，沉思了一下，然后突然说：“我明白了。”
三人都有点懵，什么明白了，没头没脑的。
熊归林又想了想，然后连说几句：“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于世非问道：“什么明白了？”
熊归林说：“你们是不是怀疑我与刘丹丹的车祸有关？”熊归林这么一挑破，三人反而有点意外，三人也不辩解，且看熊归林怎么说。
熊归林看三人没有说话，知道自己说中了他们的心思，不由得冷笑一声，说：“居然怀疑我杀人？你们三人也是太小瞧我了。”
于世非轻蔑地笑笑说：“谈不上什么小瞧不小瞧，大家都讲证据就行。”
熊归林说：“我没什么证据给你们，你们该报警报警，该调查调查。我这里还有事，各位请慢走。”说着就起身了。
王洛基说：“熊总不用着急，请坐，我还有几句话。”
熊归林看了一眼王洛基，又坐下来，说：“什么事？”
王洛基说：“世非还在悲痛中，难免情绪化，请熊总谅解。刑事案件自有司法机关公断，我们不会乱下结论。”王洛基这一段话，说得比较体面，一是对于熊归林与车祸之间的联系没有退让，二是缓和了一下与熊归林私人之间的紧张关系，把这一个尴尬交给司法机关。熊归林听了，也不好说什么，无论与车祸有没有关系，毕竟还是要尊重法律的裁决。
王洛基看熊归林没有说话，就继续说：“我们在调查刘丹丹车祸的过程中，发现了另外一件事，要向您求证一下。”
熊归林说：“只要有利于破案的，我都愿意配合。”
王洛基开门见山地说：“您这里是不是调取了行测会的数据？”
熊归林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回答，不过他最后还是矢口否认：“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王洛基说：“我们研究了你的穿戴式设备，可以扫描人的大脑。”
熊归林说：“扫描了又怎样？没有你们的分析模型，扫描到的数据还不是一堆乱码？”
王洛基一听，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这就是互相威胁了，于是说：“熊总，我的意思并不是来为难您。我们需要这些数据，希望您能共享。我们本来就在一条船上。”
熊归林想了想，说：“你们今天来兜了这么大的圈子，就是想要数据？”
王洛基说：“我们本来不想兜圈子，刚才说得有点激动了，世非失言了，请熊总包涵。”
熊归林说：“我要这些数据也没什么用，倒是可以给你们，你们有什么用？”
王洛基看了看安以睿，安以睿说：“熊总，我们现在只是通过数学模型还原了一些记忆片段，还需要继续研究人的心理机制。记忆是一些相对静态的数据，而心理机制的形成是动态的，非线性发展的，这需要大量的数据去训练模型。”
熊归林听了，摇摇头说：“我也听不懂，你们自己拿着研究吧。”
王洛基和安以睿一阵窃喜，没想到这么快就谈妥了，本以为大功告成,但是一直沉默的于世非突然问道：“熊总，你说要这么数据没用，那你为什么花这么大的精力搜集这些数据？”
熊归林听了，幽幽地说：“我在找一个人。”
于世非又问道：“找人？”
熊归林说：“是的，我在找我的女儿，她在四岁时候失踪，我怀疑她被人拐跑了。”
王洛基听熊归林这么一说，突然想起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