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谋与悬疑:《玉宇遥尘》

第二回 冤城蕴双姝(2)

映弦将映弦拉到庙门口,两人一齐坐于门槛。夜里凄风不绝,和着巷中老树漾起的悲喟的调子,在地面奏出疏影斑斑。天际星斗流转,不经意已转出了万年沧桑。映雪遥望夜空,柔声说道:“我们的爹,叫商与义,我们的娘,叫曾佩琴。玉佩的佩,瑶琴的琴。”
“嗯。”
“二十三年前,官居都督同知的爹爹被朝廷派遣镇守西南边陲重镇平徐,出任总兵,挂镇西将军印。在地四年,整饬兵备、练抚士卒,管理屯田、粮草,将平徐一带治理得井然有序。不但外敌不敢来犯,还不断有各地逃兵流民慕爹爹之贤名来归。渐渐地,平徐发展成为了西南名都。不料朝廷却对爹起了疑心,认为他兵权在手,钱粮充足,竟有谋求划地自立之嫌。于是派了一个叫贾睿的大官前来接替他的位置,只让爹担任此人的副将。军内文武都归贾睿节制。哼,正是这贾睿,不但害死了爹娘,也坑害了平徐城二十万百姓……”
“啊……原来爹娘已经死了。”
“早死啦!映弦,这个世界上,我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
映弦心脏一阵抽搐,问道:“听姐姐的意思,爹娘去世离现在该有十九年了?”
“不错,当时还是新佑年间。说起来,那也是他当皇帝的最后一年。第二年,他就驾崩了,把皇位传给了当今天子。”

伴随着映雪戚伤的讲述,一段尘封的历史在映弦眼前缓缓展开。两人的身世究竟如何?十九年前的平徐,发生过什么样的惨剧?倘若人真的能够穿越时光隧道,回到过去,又能否阻止一幕幕悲剧的上演呢?
楼主 华小隐  发布于 2015-03-22 11:24:45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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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国*新佑十五年六月*平徐副将府。

天气燠热,蝉声聒噪,即将临盆的曾佩琴胸口闷得慌,便挺着大肚子从卧室踱到客厅,一边修剪花盆里的淡红合欢,一边等待商与义从总兵府议事归来。可当她的目光触及商与义那忧云重重的脸庞时,便知事态不妙,忍不住上前询问:“贾睿又为难你了么?”
商与义赶紧扶住妻子,示意她坐下。递上一杯茶水,又伸手摸摸佩琴的肚子,道:“不知这孩子何日出生。夫人,你要多注意休息才是。”毕竟禁不住曾佩琴咱三催促,遂道:“事到如今,有些话也不得不对夫人诉说。近日郦国和耿国的冲突,夫人可听说一二?”
“我只听说,半月前,耿国被曲国说动,派兵南下,想要与曲国夹攻郦国东都,郦都告急。”
“呵呵,不错。不过这郦国倒也并非无人。有消息报郦国大司马分出一支精锐部队,又说动宣国相助,一齐北上,绕过了慧至山,打算从后方偷袭耿国都城。先头部队已抵达城郊数日了。”
“这是为何?大敌当前,不好好防御,还要去偷袭敌国都城?”
“据我推测,郦国所惧者并非宿敌曲国,而是耿国的虎狼之师。他们料耿国这次来犯,势在必得,都城必定空虚。如果直接防御,反倒没有取胜的可能,不如采取围魏救赵之计,合宣国之力攻袭耿国都城。耿国必然回兵救援,那么郦都之危便可解。”
“那你说,郦国、宣国真的会进攻耿国都城么?”
“自然不会。定是在城外盘桓不去,做出佯攻之势,骗得耿军回兵,郦国国内的部队便可专心对付曲国了。”
“这一切又关我们何事?”
“唉,耿军接到情报,现在已陆续回撤。郦军目的达到,当然也要急着回国,但是他们却想借平徐捷道,避免走崎岖山路。因此派密使致信给贾睿,希望他开城相放。贾睿却担心郦国会趁此机会偷袭平徐,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开城门。”

就在此时,里屋忽然蹦出一个两三岁大的女孩,钟灵毓秀,像是清水捏出来一般,口里直嚷嚷:“爹爹回来啦。爹爹回来啦。”
商与义抱起女孩,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映雪今天又惹娘亲生气了吗?”
映雪嘟嘴摇头:“才没有呢。映雪可听话了,爹爹,你要奖赏我啊!”
商与义还想和映雪耍笑几句,却被曾佩琴打住,只听她又问道:“将军的看法呢?“
“郦国和我国新近言和,本该互不得罪,如陷困境还应尽力相助,这才不失国之信义。郦军此行,其意只在唬回耿军。他们还要急于对付曲国来兵,怎么可能分心来袭击平徐呢?倒不如做桩好事,开了城门让他们赶紧回国防备。可是贾睿总觉得郦军居心叵测,不愿放行。”
“那假如贾睿不开城门,会有什么后果?”
“郦军这次统兵之人,乃是将军王升,此人性子高傲,虽不乏谋略却也常常意气用事。就怕贾瑞不肯开门,他一怒之下就会真的强攻平徐。”
曾佩琴叹了一口气:“明白了。要是贾睿坚持不开城门,那到时候郦军和我们免不了会大打一场。”
“我倒不惧和郦军交手,但我怕的是这一仗打完,郁郦两国好不容易订下的和平盟约就又破裂了。我也怕……也怕……”
“也怕什么?”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说到这儿,窗外蝉声陡然大作,惊得曾佩琴“啪”地摔了手中茶杯。两岁的映雪浑然不知爹娘在讨论些什么,只是瞪着圆圆的眼睛,用手指拨弄商与义头盔上的红缨,兀自发出银铃般的娇笑。
楼主 华小隐  发布于 2015-03-22 13:54:04 +0800 CST  
一切都被商与义说中了。贾睿夷犹半天,终以平徐城内疫情严重回绝了郦使孟诘的请求。孟诘回到军中,便将情形一一禀告于王升,说道:“我一路细细观察,城中百姓和军中武将皆无病态,哪会有什么疫情?定是贾睿的借口。”王升怒火中烧,道:“你欺我走不得平徐,我偏攻下平徐,将你也一并绑到东都。”左右劝道:“不走平徐,我们便再绕回慧至山,何必大动干戈呢?”

王升摇头道:“从平徐回国,起码可以节约七天时间,这多出来的七天的应对,足以决定我们和曲国战事的成败。郁国和我国纷争多年,好不容易订下了和约,正该相互协助,夯实信任。现在东都陷难,贾睿此举,岂不无异于对我国落井下石?可见他根本没把两国和约当回事,也没把我们放在眼里。我们大军在此,也不惧他。自古都是先礼后兵,他既然不义在先,我也不需要再跟他客气了!”说罢便吩咐孟诘即刻动身,再以郦使身份返回平徐,一来观察城门情貌,二来告知贾睿,就说郦军愿意绕远路归国,不再扰动平徐居民。贾睿信以为真,乐得祝愿几句,又赠以粮草、美酒。孟诘一并收下。当夜丑时,暗无星光,王升却派数名死士穿上郁国守城兵士的衣服,在夜色掩护下潜往平徐。到得城门,急速搭起云梯,悄无声息地爬上城关,趁其不备砍杀了几名郁国兵士。正欲打开城门放郦军进城之际,陡听得一声喝令,紧接着从东南西方向嗖嗖嗖射来数枝冷箭,顿时一个个中箭仆地。原来是商与义料得郦军今夜必来偷袭,早布置好了弓箭手严阵以待。

商与义揪起一名受伤的郦兵,说道:“我且不杀你,你回去转告王升将军,就说贾睿将军已下军令禁开城门,此事非我之力能够挽回。两军作战难免死伤惨重,不如叫郦军速速离去,从慧至山回国,莫耽误了国内战事。”
楼主 华小隐  发布于 2015-03-22 15:07:21 +0800 CST  
@花九公子 2015-03-22 18:16:54
m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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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支持:)
楼主 华小隐  发布于 2015-03-22 19:33:01 +0800 CST  
第二回 冤城蕴双姝(3)

郦兵仓皇回营禀报,满身血污,见了王升放声大哭,令王升愈加愤慨。次日一早便派人在城外叫骂,直骂贾睿目光短浅、鼠肚鸡肠,是破坏两国关系的伪君子。骂声锵锵,穿云贯宇,直达城中。贾睿一股怒火难以抑制,即命商与义率军出战。商与义恳求道:“如果率军出战,必定两败俱伤,不如只用弓箭射住郦军前翼,两日之内逼他回退。”贾睿不听,令手下另一副将简复西出战。那简复西武力不敌王升手下大将张庆奎,数十个回合后,被砍伤了左臂,狼狈逃回阵中。于是兵将齐出,鼓号齐鸣,一时间金戈裂长空,铁马惊百草,铠甲析离,骨肉横飞,惨叫怒吼不绝于耳。鸣金之际,鲜血将平徐城外的原野染成了触目惊心的殷红,而仇恨业已蔓延至郦军整个军帐之中。

战事胶着,贾睿却忽然得到军报,说耿国部队已在平徐南郊徘徊,表示愿助郁国剿灭郦军一臂之力,同样只求借道平徐速返耿国。贾睿大喜,便召诸将商议。商与义率先否决:“断断不能放耿军入城!”
贾睿疑道:“有何不可?”
“耿君残暴,素来不讲信义,而且耿国跟我国并非盟友,凭什么助我?那耿军统帅姜彦之,鹰视狼顾,贪得无厌,临近任何城池都非得占到便宜不可。他们提出如此要求,定是得到郦军军报,识破郦军调虎离山之计,现下更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放他们进来,将军就不担心引狼入室、自取灭亡吗?
贾睿皱眉冷哼道:“商将军言重了。耿国虽未跟我国有和约,但这么些年也未见进犯,倒是那郦国,一直是我国夙敌,商将军却好生信任,又不肯对战,难道商将军跟王升之间达成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协议吗?”
商与义一呆,咬牙说道:“末将愿意凭己之力逼退郦军。只望总兵大人切莫信了耿军的鬼话。”
楼主 华小隐  发布于 2015-03-22 19:56:05 +0800 CST  

次日,商与义率兵出城,与郦军对战。一上来就砍伤了郦军张庆奎、何贵呼、董悍三员大将。王升见状不敢怠慢,亲自披挂上阵,与商与义往来纠斗。王升使一根天火湛金枪,商与义使一柄皇牙镇邪刀。枪花缭绕,或刺、或挑、或滑、或拦,纷纭如长蛇乱舞;刀风凛冽,有砍、有劈、有撩、有挡,骁猛似威龙突驰。直斗得飞沙走石、哀云乱雨。数百个回合后,商与义故意卖了个破绽,王升夺面一枪,却被商与义“铛”一声用刀抵住,动弹不得。商与义趁机说道:“王将军,与你作战非我所愿。现在耿国部队已在南郊徘徊,如果我不能击退你,贾睿就会放耿军入城。到时候非但郦军进不了平徐,平徐的老百姓也要跟着遭殃了!请你以两国关系为重,赶快离开平徐吧!”王升闻言犹豫不决,商与义旋即隔开长枪,赶马至一边,喝道:“王将军,我们胜负难分,切莫耽误了国内战事!快快回去!”王升见一时也难敌商与义,便暂且收兵不表。

商与义回到城内营帐,还没站稳,却被贾睿手下一拥而上给绑了。商与义问道:“这又是作何?”
贾睿冷笑道:“商将军在阵前与王升耳语,当我是瞎子看不到吗?
商与义正色道:“我只劝王升撤兵,绝无他意。”
“是吗?那这人你认识否?”说罢一挥手,兵士推出一人,穿的却是郁国兵服。
商与义看了看,说道:“不认识。”
“此人在城北鬼鬼祟祟,被哨官拿下。哼,还从他身上搜得一样好东西。商将军自己读一读罢!”说罢将一张信纸扔在商与义面前。

商与义捡起信,只见信上写道:“商将军安否。望足下日内说服贾睿开城,王将军即入城与足下里应外合,捉拿贾睿,平分城池可期也。”商与义勃然变色道:“这是耿国的离间之计,此人定是姜彦之派来的奸细,将军不可轻信。”
那俘虏凛然道:“商将军,事已败露,还有什么好辩驳的?黄泉路上,你我作伴也不寂寞。“说罢一跃而起,竟将头“砰”一声撞向石柱,向阎王报道去了。
商与义仰天长笑:“好!好!姜彦之为进平徐,派了这么一个死囚来行事,倒也痛快。我今天死在奸人手里,无话可说。只苦了平徐的百姓,很快就要大祸临头,也连累了我可怜的夫人!”
贾睿一挥手,道:“传令下去,商与义通敌谋逆,斩无赦。其家眷、亲信一并拿下。”
楼主 华小隐  发布于 2015-03-22 20:16:05 +0800 CST  

却说商与义手下一个校尉,唤作刘培的,见势不妙,便趁人不注意溜出军帐,一路狂奔至副将府。敲开大门,闯入客厅,却被丫鬟拦住:“刘校尉止步!夫人正在里屋生产,她现在……现在难产,你怎可进入?”
刘培大急:“那如何是好?贾睿已……已杀了商将军,很快就会派人前来捉拿夫人小姐了!”
过了一小会儿,里屋传来一声宏亮的啼哭,几个丫鬟喜极而呼:“夫人生啦,生啦!”“是个小姐!”
刘培跪在帘外,泣道:“夫人,商将军被贾睿杀了。末将无能,来救你们了!“
曾佩琴的声音响起:“我刚才都听见了。你等我穿好衣服,你再进来,我有话对你说。”
片刻之后,里屋走出两个丫鬟,示意刘培进屋。刘培见曾佩琴穿戴齐整,身着浅绿色袄子,半躺半坐于床头,脸色苍白,抱着一个婴儿,有气无力地说道:“贾睿为何要杀商将军?。”
“贾睿那混蛋,中了耿军的离间计,以为……以为商将军跟郦国串谋。夫人,我现在就护你和小姐出城。”
“唉,你何必要冒这样的生命危险?不如回去吧。”
刘培热泪盈眶,道:“夫人,我本是宣国的一个马奴,被主人虐待,差点送命。后来逃命到了平徐,被商将军搭救,进入军中。商将军不嫌我是宣国人,反而用心栽培,提拔我为校尉。商将军和夫人就是我的再生父母。父母有难,我怎么能袖手不管?”
曾佩琴凄然道:“好,刘兄弟,我的两个女儿就拜托给你了。映雪在另一间内室睡觉,待会你去背她。呵呵,‘未得浮生尽蹁跹,冬日映雪夏映弦’。这个孩子,就是映弦了。希望上天能保佑你们逃出城去。”
刘培急道:“夫人,请你跟我一起走!我……我可以背你。”
曾佩琴“嗯”了一声,轻声道:“我这就起来,你过来帮我抱映弦。”
刘培起身上前,刚刚接过映弦,曾佩琴却一把抽出刘培腰间匕首,往脖子一抹,顿时血溅青纱,香消玉殒!
刘培大叫一声“夫人”,泪流满面,朝尸体拜了三拜。飞至内室,背起犹在熟睡的映雪,返回厅中高声喊道:“商将军和夫人被贾睿逼死,贾睿很快会来抓你们,大家各自逃命吧!”
商府众人顿作鸟兽散。刘培背了一个抱了一个,冲出大门直奔城西。一路尽走偏街陋巷,刻刻泣血,步步惊心!趔趄抵达城门,他最后回望了一眼平徐,似已看到刀光剑影中耿国军马在砍刺,在践踏,在狞笑,百姓奔逃呼号不止……再低头看看怀里啼哭的女婴,一张皱巴巴的小脸说不清是带着降临人世的兴奋还是恐惧。

刘培所料不差。贾睿当日便命城门守兵打开南城门,放耿军入城。不想耿军走到一半即展开杀戮。贾睿在总兵府闻得风声,惊慌得一屁股摔到了地上,勉强反应过来,在亲兵护卫下匆匆逃出城去。耿军在平徐三日,烧杀抢掠,奸淫妇女,无恶不作。那昔日昌繁喧然的西南名邑,竟成一片血狱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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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佑十五年六月,郦、耿交恶,兵出诡诈,南北屯于平徐,求借道。平徐副将商与义与郦将王升私谋,被斩,其妻自刎,女无所踪。总兵贾睿误引耿军入城,致三日屠戮,平徐沦陷。”——《列国纪?郁纪》
楼主 华小隐  发布于 2015-03-22 20:50:52 +0800 CST  
第三回 归府闻与见(1)

夜,在不知不觉间又浓了几分。穹窿如盖高罩大地,无言地吞吸了世间一切光明与邪恶、萧瑟与缤纷。头顶星辰跟汉唐时期无二,仍以自身的微光为归家倦客点亮一盏孤灯。老巷本就没什么人,此刻却更阗寂无息,映弦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听得分明。她半晌才从映雪刚刚那一段语气平淡却惊心动魄的讲述中回过神来,问道:“后来呢?”
“后来,刘叔叔带着我们姐妹俩在外逃亡了差不多一年。直到新皇登基,大力平反前朝冤案,他才冒死进京说明缘由。皇上查明属实,认为先皇有负于爹娘,便收容了我们。”
“所以就让我们和公主作伴,住在一起?嗯,皇上对我们很好吗?”
“不错,我们自小就住在宫里,一切待遇,跟公主贵妃也差不了多少。等我们长大以后,皇上还亲自赐给我们金牌,允许我们自由出入宫禁。”
映弦即刻想起吴悠给自己的金牌。原来是这么一个东西。“那当今皇上的年号可是永瑞?”
“是啊。你倒没忘了。”
果然如此。“看来皇上倒真是一位明君。”
“嘿嘿,皇上初登大位,自然要靠平反冤案来博取美名了。不过,他虽然将我们收入宫中,但公开昭雪爹娘的冤情却是五年后的事。
“为什么?”
“因为五年以后,他才肃清了贾睿在朝中同党的势力,也才真正惩处了贾睿这恶贼。而且……”她忽然摸了摸耳边垂发,清清嗓子道:“那一年沈妃娘娘病逝。”
“沈妃娘娘又是谁?”
“沈妃是贾睿的表妹,也是……也是二公主的生母。咳咳,我听说,贾睿之所以能出任平徐总兵,跟沈妃的怂恿脱不开关系。咳咳,所以映弦你记住了,爹娘的死,沈妃可得负很大的责任。
好复杂的关系。映弦苦笑道:“可我却一直跟二公主住在一起。”
映雪点点头:“不错,你一直跟随二公主。对了,她叫司徒素。我却是和大公主,也就是元熙公主司徒嫣一起读书一起玩儿。后来二公主招了驸马,你就跟她一道出了宫,住在公主府里。”
楼主 华小隐  发布于 2015-03-22 21:45:26 +0800 CST  
@琢之磨 2015-03-22 23:00:56
几个国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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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一章会讲到
楼主 华小隐  发布于 2015-03-22 23:54:38 +0800 CST  

司徒素……司徒嫣……映弦咀嚼着这两个名字,“大公主还在宫中吗?”
“大公主尚未婚配,所以还是留在宫里。”
映弦颇感兴趣,问道:“大公主年龄比二公主大,怎么二公主结了婚她却没有?”
映雪的脸上却流溢出崇拜的神情:“大公主高贵不凡,聪明绝顶,天下有几个男子配得上她!再说……再说她也并不急于成亲。”她说到这儿霍然起身:“很晚了,我必须走了。映弦,你昨天答应我,会将二公主的一举一动禀告给我,你……你可别让我失望。”
映弦顿悟。原来她竟要我作监视二公主的间谍。这倒是出乎自己的意料。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大公主为什么要杀那个……那个陆长庆?”
“此事一言难尽,我会找机会专门告诉你。映弦,你只要记住,陆长庆之流倚靠的就是宫中那些得宠的小人。而这样的人,不管他是谁,都是大公主的敌人。”
“嗯,既然我答应了你,那我就会尽力做到。”心中想的却是,我且看看二公主是个何许人物,先答应你又何妨?
“好。我会找皇宫里最好的太医为你治病,帮你早一点恢复记忆。我真不希望你忘了我们曾经在宫中共度的那些岁月。对了,你还记得公主府怎么走吧?”映雪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丹唇微翘,眸转精光,让映弦联想到黑暗中逞艳流魅的罂粟。

两人约好日后接头时间和地点,便互相道别。映弦盯着映雪远去的背影,又抬头望望夜空,感觉自己像被老天爷寻了一回开心。毫无预兆地来到一个奇怪而陌生的世界,遇到一些陌生而奇怪的人,然后被告知自己是他们中的一员,自己却全无印象。冷风溜入领口,映弦不禁打了个哆嗦,可心中却同时升起了一股说不出的激动和兴奋。仿佛一个刚长大的孩童,睁着好奇的眼睛迫不及待投入成人的世界,去迎接属于自己人生的福缘,或者祸愆。
楼主 华小隐  发布于 2015-03-23 10:24:3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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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靠路人的指示,又费了一番体力,映弦终于走到了栖梧街,文嗣公主府。

夜幕下的公主府呈现出隐约的轮廓,巍峨森然不可直视。高墙耸立,朱门紧闭,一对石狮子忠实地半蹲在门口,张口欲啸,旁边各立有一个手持长枪的卫士,正以警惕的目光扫视过往行人。映弦想:他们应该认识我吧?长吸一口气,加快了脚步。没走几步那左首的卫士已认出映弦,惊道:“映弦姑娘,你……你回来了。我这就去禀告公主。”

不多时,映弦已在下人引领之下,穿过门庭,步入一间大厅等待。进门即睹匾额上题着“有无堂”三字,下方挂一幅水墨山水,湖山相映,烟霏雾集,远方圆润的山丘脚下林木深蔚,近处水面漂起的孤舟与滩头形意相连。淡雅幽旷,皴笔可谓神妙。山水画左右又是一副对联,联云:皆怀玉宇持笏立,独念寒江抱琴眠。八仙桌立于大堂前部,两旁各置一张太师椅,桌上放一个紫砂茶壶带一圈茶杯。另有一张檀木案距离厅门稍近,案上立着个褐色的双耳雕花瓷瓶,横逸斜出几枝红梅。颜色略槁,坠落的花瓣懒洋洋地躺在案上纹丝不动。厅堂东西两边又面朝面各停放了两把竹椅,青碧如洗,没有任何文饰。此外,还有一盆石竹一盆石景置于八仙桌背后的云纹花架处,几副字帖挂在东西墙上。 其中一幅流丽飘逸,不激不厉,临摹的正是东晋王羲之的《兰亭集序》。
楼主 华小隐  发布于 2015-03-23 10:44:20 +0800 CST  

待映弦坐定,几个丫鬟轮番上前问询,叽叽喳喳的,又是关怀,又是嗔骂,却又怕映弦饿着,递上一盘点心。那点心个个做的像花儿一样,玲珑繁复,以丹蕊为心向四周婉转而开。映弦好奇地拣起一个淡红色的丢进口里,牙齿切磨间,只觉甘甜馥郁,一股玫瑰的滋味跳跃在舌尖。再尝一个白的,却是清雅宜人的桂花味。

映弦与丫鬟交谈不出片刻,记住了穿黄衣的叫兰裳,穿红衣的叫蕙衣,又一个穿蓝衣的唤作馨亭。三人皆不过十七八岁年纪,姿容俱丽。兰裳是鹅蛋脸、杏核眼,温柔甜美,衣香冽人。蕙衣娥眉曼睩,声音清脆利落,问问题问得最多的便是她。馨亭却柔柔淡淡好似一抹秋风,也不多说话,抿嘴看着蕙衣盘问映弦去向。
“你还没回答我们这一天你都去哪了?老实交代!消失了一整天,没把大家给急死。也不留个信。”
映弦没好气地说道:“各位姑娘,你们也先别管我去了什么地方,倒是给我找一个大夫要紧。”
楼主 华小隐  发布于 2015-03-23 11:15:58 +0800 CST  
@花九公子 2015-03-23 12:09:05
赞LZ文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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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华小隐  发布于 2015-03-23 13:11:20 +0800 CST  
@华小隐 2015-03-22 20:16:05
次日,商与义率兵出城,与郦军对战。一上来就砍伤了郦军张庆奎、何贵呼、董悍三员大将。王升见状不敢怠慢,亲自披挂上阵,与商与义往来纠斗。王升使一根天火湛金枪,商与义使一柄皇牙镇邪刀。枪花缭绕,或刺、或挑、或滑、或拦,纷纭如长蛇乱舞;刀风凛冽,有砍、有劈、有撩、有挡,骁猛似威龙突驰。直斗得飞沙走石、哀云乱雨。数百个回合后,商与义故意卖了个破绽,王升夺面一枪,却被商与义“铛”一声用刀抵住,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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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里狐兔 2015-03-23 01:51:25
呵呵,这倒霉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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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
楼主 华小隐  发布于 2015-03-23 13:11:49 +0800 CST  

“你这是出了什么病了?”门外忽然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
碧绿色的声音。这是映弦的第一感觉。忍不住望向门帘。
一个白衣女郎掀起棉帘施然步入。幽香沁鼻,仙骨珊珊,映弦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与那女郎照面。
映弦感到这一刻自己停住了呼吸。

比冬梅更清冷,比秋谭更静谧。
流风回雪、轻云蔽月的气质,一看是娴雅,再看是冲恬,三看竟成了孤独。
映弦不知,曾有人为她作五律一首,仅能略呈这一段清姿、三分神韵。诗云:

裁冰兼漱雪, 曳曳步城东。
翠黛横云岭, 瑶环响惠风。
山幽梅自著, 月近影难同。
却问谁家子, 相逢是梦中。


她是郁国文嗣公主,司徒素。
楼主 华小隐  发布于 2015-03-23 13:42:49 +0800 CST  
第三回 归府闻与见(2)

司徒素陡一现身,丫鬟们纷纷敛衽拜道:“参见公主。”
司徒素说道:“你们都下去吧。我有些话要单独跟映弦谈一谈。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准进来。”兰裳几个闻言便退了出去。映弦一个劲儿盯着司徒素,心想:这二公主可真像个仙人。她……她真的是我的闺蜜么?发觉自己失态,连忙调整表情说道:“二 公主,映弦回来见你了。”
二公主幽幽叹了口气:“既然已走,为何又回。他呢?“
“哪个他?”
“吴过啊。”
吴过……谁是吴过?映弦思索一阵,终于想起吴悠的话:“你的同伴已死了。他叫吴过。”
“他……似乎是死了。”映弦觉得自己这么平静地诉说一个人死亡太不像回事儿,便又加了一声“唉。”
“死了?怎么死的?”
“好像是被人追杀。我也不确定。”
司徒素端详映弦:“怎么你一点都不伤心?”
我……我为什么要伤心。“公主,不瞒你说,我丧失了记忆。完全不记得以前发生过的事。”
楼主 华小隐  发布于 2015-03-23 19:03:49 +0800 CST  

听到这话,司徒素的反应却不似映雪那么激烈,相反平淡地说道:“真的么?”
“是真的。”
“既然不记得,也就算了。有的人,也许不值得你记住。“
映弦深表同感:“不值得记住的人,忘了最好。”
“不过他让你回我这里,也许也为你好。毕竟,跟他在一起太危险了。”
“公主,我想问的是,我跟吴过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我们会被人追杀?“
司徒素这次却露出了迷惑的表情:“你们真的被人追杀?“
“嗯,我想是的。”
“我不清楚。也许是他的仇人。那你是怎么逃生的?”
“当时好像是在一个山谷。我晕了过去,后来被吴过的一个族人救了,就是他让我回来找你。我便一直走,脚都走肿了才回到公主府。”
司徒素蹙眉道:“想不到他还有一个族人。那人长什么样?”
“很普通,没有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
“既然如此,以前的事就忘了吧。你说你丧失记忆,我想可能是受了伤。我明天会请御医诊治。”司徒素斟酌一番道。
“那么为什么我会跟那吴过在一起?“
“嗯……他只是我的一个客人,那天约你出去玩罢了。追杀他的可能是他的敌人,却不巧把你也拖下水。”忽略掉映弦怀疑的表情,继续说道:“不早了。如果没有什么其他的事,你就回屋休息罢。我也得睡了。”
映弦还想说点什么,却见司徒素脸上已有倦意,心想,也罢,总会再问个清楚。司徒素又叹了口气:“人已逝,便快快忘了最好。”
“我……我忘了我的寝室在哪里。”
楼主 华小隐  发布于 2015-03-23 19:04:56 +0800 CST  

****
与二公主道别后,映弦跟随兰裳来到自己的闺房。兰裳推开门,走几步,点燃了屋正中圆桌上的烛台,映弦眼前顿时一亮。

一张雍容典雅的大理石书案紧靠在窗边。书案长约五尺,高约两尺三寸,案前设一张红紫色花梨木椅,案上齐齐整整摆了青花瓷瓶、文房四宝和一把七弦瑶琴。摸摸案面,触手冰凉坚润。黄柏木镂空笔筒里林立着粗细十数枝狼毫,砚台里墨汁未干,黢黑幽深宛如一口微型浚潭。七弦琴由上等梧桐木打造,琴弦纤秀、华年暗度的姿态诱得映弦抚弄一番。弹拨处,筠风四起,青云默飞,清韵瞬间溢满整个房间。书案西面是一张玳瑁妆台,菱花铜镜映出了自己的身容。走近坐上紫檀雕花凳,见台上逐次搁着花钿、面脂、水粉、眉笔、盛口脂的碧缕牙筒和一个四四方方的首饰盒,打开却空无一物。映弦颇感不解。东墙上则挂了一幅独崖兰草,悠长的碧叶隐匿了中腹,愈见飘逸灵秀。

金丝楠木架子床位于书案南边、闺房西处。映弦走到床边,见那床牙雕饰多为如意蝙蝠,六根柱子镌刻的却是缠绕的花枝,极尽细巧繁艳。芙蓉锦被,淡粉纱帐,璎珞编成的流苏曼然垂下。床旁放置几个硕大衣箱。映弦又免不了开箱翻腾,各式衣衫流朱蕴翠,瑰丽多姿,却都叫不上名字。

兰裳笑道:“才离开公主府不到一天,怎么就像上辈子住过似的?”边说边从床底拖出一物,却是个青铜鎏金的笼子罩在一个盛有木炭的盆上。映弦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熏笼啊。你不点上吗?”
原来是取暖的东西。映弦作恍然大悟状:“我倒忘了。不过……我现在还不想睡觉。”
“那你想做什么?”
“我想洗个澡。”
楼主 华小隐  发布于 2015-03-23 19:06:49 +0800 CST  

泡在私人浴室的浴桶中,映弦紧张的身心终于得到了放松。香柏木制成的流线型浴桶,色泽鲜丽,纹理清晰。水不凉也不烫,丝绸般围住了映弦,令身上毛孔逐一舒张。白汽蒸腾出来,氤氲四散,梦幻旖旎如登仙境。垂目一视,乌黑长发如海藻袅动,而那漂于水面的艳红玫瑰,此刻一瓣一瓣都变成了轻盈的舞女,似乎屏住呼吸就能听见她们的娇笑声流荡在花瓣之隙。一旁的蓝田玉架上搁放了澡豆、猪苓、毛巾、双耳铜壶、搓背用的浮石等沐浴用具。屋内铜灯、铜盆、浴凳逐一排开,最妙的是竟还栽培了吊兰、铁线蕨、观音竹等植物,在这嫣嫣芳热中绽开一路碧绿清新。映弦舒服得简直想要哼歌,心道:这公主府的姑娘们也太会享受了。

不知过了多久,水渐渐凉了,映弦这才伸个懒腰,起身擦拭完毕,换好干净里衣,回到卧室。灭了烛台打算睡觉,可刚一躺上床,脑海里就开始不停地闪放今日所历画面——莫名其妙地在一座山谷里苏醒,发现自己失忆,被剑客吴悠告知回西鉴城寻访二公主。不料却在酒楼里遇到杀死陆长庆的吴明,跟随他和姐姐映雪相见。从映雪那里听闻自己的身世,好不容易回到公主府,见到了雪女般的司徒素。而对父母一番枉死,自己竭力回忆仍毫无印象,只能叹息一声。翻来覆去。覆去翻来。怎么也睡不着。窗外静无声息。映弦便索性起床,换了件厚衣服,打算去屋外随便走走。

黑夜中公主府看不真切。映弦借着幽明错落的灯火,慢慢摸索着走出闺房,穿过回廊,走出庭院,往西北一直踱到一片园林。园中高树参天、荆石丛生,一条条纵横交叉的小径不知通向何处。映弦稍作停留,便又踏着青石路面一路向北。忽然瞥见一个植满苍松翠柏的小山坡,圆顶六柱的钟亭座落其中。沿阶而上,只见亭内一口青黑色大钟森然而悬。借助星辰微光,依稀可辨钟身镌刻着凤凰、海涛和八卦图案。

楼主 华小隐  发布于 2015-03-23 19:29:11 +0800 CST  

下了坡,经过影影幢幢的亭台,又过了一座小桥,最后来到一片半亩见方的池塘。池水枯瘦,池内荷枝也早已凋残。映弦立于塘前呆呆看了好一会儿,泛起一阵凄凉。孤独之魔这时才真正跳了出来,咬噬自己的心灵。

便在此时,池塘东首传来一阵响动,像是有人。映弦好奇地向东移动。走了一阵,竟发现一对男女相拥于一棵树下。背朝自己,但还能隐约听到两人的窃窃私语:
“好妹妹,可想死我了,怎么这么晚才来?”
“小声点,公主刚刚才睡着。嗯,你轻点。”女的嗔道,男的似已开始毛手毛脚起来。

映弦大窘:难道是府里哪个丫鬟和侍卫在幽会么?他们该不会要在这儿做那什么事吧?脸上不由发烧,然而转念又想:公主府里一定戒律森严,这丫鬟侍卫克制不住情欲,深夜幽会也属人之常情。我还是不要呆在这儿打扰他们了。便强忍住好奇心,放低了身子悄悄后退,打算从现场撤离,退得大约有十米左右,却不小心踩到了一片尖石,不禁“啊”地叫出声来。那男女受惊侧头,映弦急忙转身,不分方向撒腿就跑,生怕被那男女瞧见模样,仿佛自己不是撞破了别人奸情,倒像是个被捉奸的对象。
楼主 华小隐  发布于 2015-03-23 19:34:01 +0800 CST  

楼主:华小隐

字数:531954

发表时间:2015-03-21 22:38: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08-13 14:53:23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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