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圣归来79

四个月的驻村工作终于结束了,张浩天回到拉萨已是傍晚。他推开家门看见田笑雨,俩人都为对方的变化感到惊讶。田笑雨把他从头看到脚,眼泪含在眼里,说:“这么瘦,这么黑,胡子拉碴的,我都认不出你了!”
张浩天放下行李,打量着田笑雨突飞猛进的身材,说:“规模惊人啊!”
田笑雨把张浩天拉到床边坐下,把他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感觉到没有,儿子听见你的声音激动不已,在里面手舞足蹈呢!”
张浩天从未体会过这样的感觉,指尖上的触动让他有点心慌意乱。田笑雨再次把他的手拉过来,说:“儿子和你说话呢!”张浩天这才镇定下来,细心体会着刚才的感觉,说:“生命以这样的形式宣布它的存在,太不可思议了!”
“我一直在问儿子,想不想快点见到爸爸妈妈啊?”
“你怎么知道是儿子?”
“因为我想给你生个儿子呗!”田笑雨靠在他肩头。
张浩天摸摸她的脸,问:“去医院检查了没有,孩子怎样?”
“医生说挺好的。就是我的腿肿得走不成路。编辑部为了照顾我,只让我上半天班,重活累活他们都抢着干!”
张浩天把田笑雨的腿抬起来架在自己膝盖上轻轻搓揉。“过几天我就请假送你回去,让妈妈给你做点好吃的补补。”
“妈妈说孩子的东西都备好了!”田笑雨把信拿给张浩天转身去做饭。”
“我回来了,这些都交给我!”张浩天放下信走到锅边。
田笑雨把他拉回来,说:“你教我的菜都学会了。今天你就尝尝我的手艺!”
张浩天笑了起来,说:“好啊,我今天就坐享其成了!”说完又拿起桌上的“高原日报”翻起来。“驻村时我就看了你办的每一期副刊。报社的才女名不虚传啊!”
“我的副刊已有了自己的名牌栏目,在全国都小有名气了!”田笑雨手忙脚乱地把面端过来,把筷子递给他。“快尝尝!”
张浩天放下报纸吃起来。不咸,也不淡,没有味道。不,是很鲜的味道,但鲜得有点怪。张浩天吃完了,把汤都喝尽了也没有猜出她到底在汤里放了什么。
“好吃吗?”田笑雨问。
“好吃,很鲜,就是不知道你放了什么高级佐料,鲜得我的舌头都要麻掉了!”
田笑雨端起碗,把最后几滴汤倒进嘴里,仔细体会了一会,又跑到锅边拿起一个瓶子,说:“哎呀,我把味精当盐放了!你怎么也不说一声就全吃完了嘛!”
“你就是什么都不放,我都觉得好吃!”
“其实,你走后我很少做饭。罗大姐经常喊我去她家吃饭,有时还做好了端来!”田笑雨拿起手边织好的一件毛衣,“看,罗大姐教我织的,试试合适不。”
“什么时候不能织,累坏了怎么办!”
田笑雨又拿起一个枕套给他看。“看,我还给儿子绣了一个小枕套。”
枕套上绣着一只活泼可爱的小猴子,长长的尾巴勾在树枝上,正伸手去摘一个粉红色的桃子。张浩天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一会烧水给你洗洗头、揉揉腿,美美睡一觉。”收拾好碗筷,张浩天打水给田笑雨洗头洗脚,扶她到床上靠着。他摸了摸田笑雨湿漉漉的头发,转身拿起电吹风为她吹干。
电吹风响起,送来一股股温热的风。田笑雨说:“还记得你送给我的这个电吹风吗?每次拿起它都能感到你的温暖。”
张浩天拿出一个日记本递给她,说:“这是我驻村时写的日记,看看!”
字里行间除了对田笑雨的思念外,还有不少日常工作和生活的片段。田笑雨念起来:“青稞熟了,田野里一片金黄。人们像过节一样从四面八方聚集起来,转田祈祷,载歌载舞,尽情释放着心头的喜悦……”田笑雨突然呻吟了两声。
张浩天问:“怎么了?”
田笑雨看看窗外,问:“是不是下雨了?儿子一听到雨声就手舞足蹈的!”
张浩天关掉电吹风侧耳聆听。富有变化的雨声带着它特有的节奏,时紧时慢,时重时轻。淅淅沥沥地打在窗户上星星点点,瞬间汇成水流挂在玻璃上,他说:“拉萨气候越来越好了,晚上还经常下点雨。”
田笑雨又翻了一页继续念道:“准备了好几天,胡坤终于带领全村人开始架桥了。没过几天,桥墩就很快屹立在宽阔的河道中。村民看到了希望,对他充满了感激……”田笑雨皱了一下眉头,“你儿子踢了我一脚!”
张浩天笑道:“竟敢对妈妈拳打脚踢,看你出来怎么收拾你!”
田笑雨喘了一口气,又翻了一页。“桥终于建成了,全村男女老少端着青稞酒、捧着哈达走出来。他们在桥上挂起了彩旗和经幡,敲锣打鼓,又唱又跳……”这次田笑雨大口喘气,痛苦呻吟。
张浩天把电吹风扔在一边,问:“怎么回事?”
田笑雨蜷缩成一团,说:“是不是要生了……”
“不会呀,才八个月……”看见田笑雨痛苦难支的样子,张浩天很慌张。掀开被子看见一小片血迹,他吓了一跳。“怎么办,怎么办?”手忙脚乱一阵后突然想起了罗静,“笑雨,你坚持一会儿。我这就去叫罗大姐!”
罗静和林江涛浑身湿漉漉地赶了过来。罗静看看田笑雨,知道情况不妙,说:“浩天,拿上孩子的衣服去医院!”
张浩天说:“我们本想过两天就回成都的,啥也没准备。”
田笑雨指着柜子,说:“那里有两件你小时候穿过的……”
罗静翻出一件花棉裤看了看,说:“这怎么行!”转身嘱咐林江涛,“你去叫辆车,我回家找点旧衣服。”
罗静挎着一个大包袱回来的时候,林江涛叫的车也来了。张浩天把田笑雨抱进车里。林江涛快速带上门,向医院奔去。
待产室里传来田笑雨阵阵撕心裂肺的喊叫。每一声都让张浩天两腿发软。他在走廊里来回走动,时不时趴在门缝里张望。一个女医生推开门,说:“孩子有些缺氧,大人体力不支。我们正在想办法!”说完就关上了门。
张浩天的心“咯噔”一下。他想推门进去,可一只手把他推了出来。罗静和林江涛虽然在不停地安慰张浩天,但内心也很恐慌。
张浩天走到走廊尽头推开窗户,看着刚才还温柔似水的小雨突然变得十分急促,打在冰冷的玻璃上“噼里啪啦”。雨水夹杂着雪花在夜空中急速坠落,像是千万条从天射下来的银箭让他心乱如麻。“孩子缺氧,大人体力不支”他一遍遍重复着医生的话。她和孩子不会有什么危险吧?这个念头一闪现,张浩天的额头就冒出层层冷汗。他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把刚才的不详念头咽回去。
天微亮的时候,医生终于走出来,摘下口罩露出了笑脸,说:“生了,儿子!大人孩子都平安!”张浩天转身就要冲进去。医生拉住他,“现在还不能进!”
张浩天看着林江涛和罗静,久久说不出话来。罗静瘫坐在椅子上拍着胸口,说:“一块石头总算落地了!”林江涛狠狠给了张浩天一拳,“你儿子咋就知道你今天回来了,非急着出来见你不可?”
“那当然,他是谁的儿子!”张浩天拍拍胸脯。
田笑雨和孩子很快就被推回了病房。张浩天伏身亲吻田笑雨的额头,说:“谢谢你,辛苦了!”然后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刚刚出生的儿子。孩子被一个小棉被包裹着,只露出一张小小的脸。皮肤毛茸茸的,脸蛋红彤彤的,鼻子挺拔、小嘴微翘、眼睛黑亮。“简直是个小精灵!”张浩天惊喜不已。
罗静说:“你看他的眼睛,又黑又亮,长得多像浩天!”
林江涛说:“我看像笑雨,鼻子、眼睛,多么秀气!”
罗静想起忘在走廊上的包袱,立刻转身去取。拿进来翻出一件花棉裤就笑了,“浩天,你小时候的衣服怎么这么花哨?”
“听我妈说,她以为我是个女孩儿,准备的所有衣裤、被褥都是带花的。”张浩天说完又盯着孩子看起来。林江涛看见张浩天的鼻子都快贴在孩子脸上了,说:“真是百看不厌啊!以后有你看的时候!”
张浩天笑笑,目光又转向孩子。
林江涛看看表,对罗静说:“我俩回去把最后那只鸡杀了,给笑雨熬点鸡汤,让浩天在这里好好陪陪笑雨。”
“最后一只鸡?就不要杀了!”张浩天说。
“最后一只鸡也是给笑雨准备的。本来想吃完最后一只鸡你们就回成都了。没想到提前生了,正好杀了给笑雨补补!”罗静说。
他们走后,张浩天抱起孩子看了又看,说:“罗大姐说像我,我怎么觉得像你。鼻子、眼睛都和你一模一样嘛!尤其是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简直就是我的小精灵!”
田笑雨很虚弱,但满脸幸福,问:“给孩子取什么名子呀?”
“我早就想好了,不管叫啥都要有一个你的‘雨’字。而且,你生他的时候一直在下雨,这是天意!”张浩天轻轻放下孩子。孩子突然哭了几声。张浩天又抱起来亲了一口,看着田笑雨说:“孩子饿了,你给她喂口奶呗!”
田笑雨笑道:“现在哪有奶啊?你给儿子喂点水吧!”
张浩天温好水,颤抖着给孩子喂了一口,说:“儿子,你人生第一口食物竟是你爸爸喂的水,记住哟!”
中午,洛桑和梅朵带着三岁的女儿来到病房探望。梅朵说:“昨天浩天才回来,今天儿子就出生了,真是神了!”
洛桑笑道:“浩天,你从此就要开始水深火热的洗尿布生活了。当年我就一边洗一边想,为什么孩子会有那么多的屎尿!”
张浩天说:“多少我都愿意洗!”
梅朵倒了一碗酥油茶给田笑雨,说:“趁热喝吧!我们藏族妇女生完孩子就要喝这个,体力恢复得快!”
田笑雨端起来美美地喝了一口,说:“真香。”
洛桑说:“笑雨,以后我们每天都来给你送,保准你又白又胖!”
梅朵把女儿拉到床边,说:“快过来看看弟弟漂亮不?”
梅朵的女儿走到床边,问:“弟弟什么时候才能长我这么大?”
梅朵笑起来,说:“弟弟多喝奶,能吃饭了,就长大了!”
临走,梅朵的女儿把洋娃娃放在襁褓边,说要送给小弟弟。
梅朵说:“弟弟是个男孩子,不喜欢洋娃娃!”
她固执地说:“弟弟肯定喜欢!”
田笑雨接过来,笑着说:“我替弟弟收下了,谢谢你!”
下午,徐致远和杨丹丹来医院看望田笑雨时,李小虎和德吉也在病房。杨丹丹进门就说:“笑雨,我生在了路上,好歹是在回家的路上。你可倒好,这怎么回去?你妈妈看见了多心痛!”
张浩天说:“谁知道会这么快,什么东西都没来得及准备。我手忙脚乱的,多亏罗大姐帮忙。”
李小虎笨手笨脚抱着孩子,说:“我正式申请当孩子的干爹啊!”
张浩天说:“美死你吧!有本事自己生去!”
李小虎的眼睛瞪得溜圆,说:“你别气我,上午我刚和德吉去领了结婚证,到时我俩生两个、三个,气死你!对吧,德吉?”
德吉笑着捶了他一拳。
徐致远问李小虎:“你们真的领证了?”
李小虎说:“成天看你们出双入对的,我早就嫉妒死了!”
杨丹丹问:“什么时候举办婚礼啊?”
李小虎看看张浩天,说:“你有儿子我结婚,双喜临门!干脆过两天我就把婚事办了,一起高兴高兴怎么样?”
张浩天说:“好啊,我双手赞成!”
蓉蓉趴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小宝宝,愁眉不展的样子。
杨丹丹问:“蓉蓉,你看小弟弟长得像干爹还是干妈?”
蓉蓉撇着嘴,说:“原来小弟弟才是干爹的儿子,我不是!”
大家都笑了起来。徐致远摸着蓉蓉的头,说:“傻儿子,到现在才闹明白。不过,干爹干妈什么时候都和亲的一样,记住了吗?”
蓉蓉把头扭到一边,说:“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李小虎逗他:“以后让德吉阿姨也给你生个小弟弟,好不好?”
蓉蓉摇摇头,说:“我不要小弟弟,我要妹妹!”
李小虎气得想揍他。大家笑成一团。
张浩天和田笑雨在幸福的时光里像变了一个人,他们全身心地享受着天伦之乐。第二天,田笑雨喂奶时发现孩子精神不好,还不停吐奶。张浩天把孩子抱到窗户旁,借着自然光发现孩子嘴唇青紫,呼吸急促,赶紧去叫医生。几位医生到病房做了初步检查,不安地交换着眼色。其中一个握着听诊器的医生说:“孩子有些问题,我们要带走做进一步检查。”一听说要带走孩子,田笑雨死死抓住孩子不松手。张浩天心如刀割,轻轻拉开她的手,眼睁睁看着他们把孩子抱出病房。
很久,医生才悄悄进来把张浩天叫到办公室,说:“我们怀疑孩子心脏有些问题,心肺功能很差,目前严重缺氧,又是早产儿。我们很担心……”
“缺氧就赶紧输氧啊!”
医生不忍心看他的眼神,说:“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们怀疑你的孩子患了高原性心脏病,如果是那样,必须马上手术。可这么小的孩子要做这么大的手术,又是在高原缺氧环境下……”
张浩天感觉天旋地转,恳求道:“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
医生犹豫了一下,说:“我们现在请儿科大夫来会诊。”
张浩天拖着沉重的双腿回到病房。田笑雨的眼睛一直盯着他,脸色惨白而恐怖。张浩天握了握她的手,强装轻松。“别急,医生正在会诊!放心吧,孩子不会有事的!”说完扭过头,不敢再看田笑雨的眼睛。
天已经黑了,医生再一次把张浩天叫了出去。“经过会诊,你孩子的确是高原性心脏病。目前病情发展较快,身处高海拔地区不利于病情控制。就目前孩子的状况看,就算是脱离缺氧环境恐怕也……”
张浩天如五雷轰顶,浑身不停颤抖,紧紧抓住医生的手,几乎要给他跪下,“请你一定要救救他。他还那么小啊……”医生轻轻推开张浩天的手,掏出一张病危通知单让他签字。张浩天把通知单撕得粉碎扔在地上,用力摇晃着医生的手臂,一遍遍重复:“请一定要救活我的孩子,求你们了!”
这时,李小虎和德吉走了进来,看见张浩天痛苦得几乎要晕倒的样子,忙走过来扶住他。张浩天甩开他们的手扶住墙壁,背对着他们无声哭泣。他的双肩剧烈抖动着,手指把白墙抓出一道道痕迹。李小虎和德吉安慰他的话他一句也没有听进去。许久他才慢慢转过身来,说:“我要去看看孩子。”
在急救室,张浩天看见了躺在暖箱中一动不动的孩子。他小小的身体插满了各式各样的管子,额头上插着针头,身上缠满了胶布,紧闭双眼,胸口微微起伏,偶尔无力地握一下小小的拳头。毛茸茸的头发贴在汗淋淋的额头上,脸蛋已没有了红晕,又黑又亮的眼睛也不见了!这就是自己心爱的小精灵吗?张浩天不忍心再看下去了,退出来无力地靠在墙上,双眼紧闭,浑身颤抖。
李小虎扶住他,说:“你不能倒下,笑雨还需要你!”
德吉呆呆地站了一会,说:“我去找院长。”
院长来了,立即召集几个科室的专家赶来会诊,之后告诉张浩天:“目前,我们对小儿高原性心脏病还没有有效的治疗办法。不过,我们已经和华西医院联系上了,准备请他们那里的医生赶紧安排手术。你们准备一下,明天飞往成都。”
李小虎说:“我现在就去民航局,保证能拿到明天的机票。”
张浩天抱着一丝希望回到病房,把惊恐不安的田笑雨紧紧抱在怀中,一遍遍安慰:“不会有事的……”深夜,张浩天趴在田笑雨脚边刚刚眯了一会儿,一个医生悄悄走进来把他拉起来。并未闭眼的田笑雨一把抓住张浩天的手,说:“让我去看看孩子。”张浩天拍拍她的肩,说:“没事,我去去就来。”
在走廊里,医生难过地告诉张浩天:“你的孩子刚才出现了多次窒息性休克,我们经过全力抢救,但是……”张浩天的头“嗡”一下,感觉一股强大的电流瞬间流过全身。他的脑子一片空白,呆呆地看着医生。医生停顿了一会儿,说:“我们没能挽救过来……”张浩天感觉电流终于击穿了自己的心脏。他浑身抖动,身子一晃,差点摔倒。医生一把抓住他,说:“再去看看孩子吧!”
外面还在下雨,还有闪电。每一道闪过的亮光都像一条条通电的高压线,一次次电击着张浩天的心。那些从天上扑下来的雨线化成了长长的利箭,正把万箭穿心的痛刺过来。挂在窗户上的水珠已经汇集成了永远也流淌不完的泪河,流啊流!张浩天不知道是怎么来到急救室的。他拖着沉重的脚步,像穿过了一条又黑又长、阴森冰冷、永远没有尽头的隧道。他颤栗着抱起双眼紧闭、没有生气的孩子,紧紧贴在自己的胸口想把他暖过来。“我的小精灵!我的小精灵呢?”他一遍遍呼唤,泪水悄无声息地落下来流进嘴里。
一个小小的生命来到世上才短短两天,六十个小时,就这样悄悄走了。老天爷,这是为什么啊!张浩天感觉孩子就像一只可怜的羔羊,正在自己怀中一点点软下来,一丝丝冷下去。他紧紧抱住孩子,死死咬住牙,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不知过了多久,医生从他怀中抱走了孩子,塞给他一张死亡通知书。他抖抖索索握住笔,怎么也想不起自己的名字,许久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扔掉笔仰天大喊一声。声音穿透黑暗的隧道,飘向阴冷的夜空……
张浩天拖着沉重的双脚回到病房。田笑雨看见他像掉了魂似地走过来,惊恐的目光突然暗淡下去,愣了两秒中,便晕了过去。张浩天急忙跑过来抱住她,拼命喊:“医生……”苏醒后的田笑雨呆呆地看着墙。张浩天坐在木凳上抱着头。地上的洋娃娃躺在角落里。俩人不知道这样坐了多久,也不知道此时是白天还是深夜,是春天还是冬季……
李小虎拿着机票跑了进来,喊道:“拿到了,机票拿到了!”看见他俩死灰一样的脸,他傻傻地站着,机票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这时,周逸飞提着一篮鸡蛋来到医院。见他们垂头丧气的样子,拉了拉张浩天的衣袖,说:“怎么回事,生儿子还愁眉苦脸的!”张浩天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周逸飞看看失魂落魄的田笑雨,再看看还在发呆的李小虎,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旁边病床上一位妇女小声说:“生了儿子,可惜又死了。”周逸飞像突然被人敲了一闷棒,手一松,一篮鸡蛋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看见楚楚可怜的田笑雨,他的眼泪不知不觉流下来。

楼主 陈文秋  发布于 2018-08-28 18:52:24 +0800 CST  

楼主:陈文秋

字数:6503

发表时间:2018-08-29 02:52:24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8-28 19:32:39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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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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