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漂想买个房到底有多难?记录我三年买房艰难路

在北京漂着,独一无靠,真是太难了,为了买个房,简直是跑断腿、看花眼、愁死人,这经历不记录下来简直都对不起自己,写一写也算对自己是个交代吧。

给这文起名字没花多少时间,脑海里一直浮现这俩字儿:寻巢。。。找个窝儿是动物的本能,也是人类的本能,但是在帝都这个城市,真是难于上青天。

不过单就自身经历的话就太流水账了,不好看,为了顺便圆一圆从小到大的文学梦,文中掺有些微艺术加工的,也有借用别人故事的,不过全部来源于自己的经历和所见所闻。用第一人称不太好意思,给里面的“我”起了个名,土土的,跟本人名字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不多废话,下面开写————————————————————————————————————————————————————————————————————————————————————————————————————————————————————————————————————————————————————————————————————————————————————————————————————————————————————————————————————————————————————————————————————————————————————————————

1.2013年的普通一天

作为一个生活在首都北京的外地女孩,贾婉月既是幸运的,又是不幸的。
她比绝大部分同龄人都幸运。因为她以比分数线多了1分的高考成绩考上了北京一所“985”大学,毕业后在同学们疑惑的眼神中,考上了北京的一个街道办事处。在大部分同龄人要么到处跳槽打工,要么背上全部身家出国镀金,要么苦逼考研的情况下,她以一张平淡无奇的面孔、一身毫不出色的学艺,异常顺利地落了户、有了“铁饭碗”。而这,使得她远在湖南的母亲倍感骄傲,时常在左邻右舍面前强调:“我的女儿,在北京!吃皇粮!”
然而,贾婉月又是不幸的,至少她自己常常会在脑海里冒出这样的念头。已经工作三年的她,觉得自己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毕业于哲学系,除了会思考思考人生意义、生存价值,别的她什么也不会。所以当身边的同事凭借着良好的人际关系和业务素质,与领导打得火热,辗转于各个岗位,为以后提拔打基础的时候,贾婉月同志正在跟同一间办公室里混了三十年还是科员的王大妈有一搭没一搭地唠嗑。
比如现在。
“小贾啊,你老家是哪儿的来着?”
“湖南啊。”
“哦,对对对,你说过的。瞧我这记性,哈哈哈——”
“……”
“小贾啊。”
“啊?什么事,王老师?”
“有对象了吗?”
“呃……有了。”
“在哪儿工作啊,多大了?”
“他在一门户网站当编辑,比我大四岁。”
“呀!那年纪不小了啊,准备啥时候结婚啊?”
“结……婚这事儿吧,应该快了吧。”贾婉月被王大妈问的都快窘死了。这么私人的问题,她实在不想回答。可是作为一个有一说一的乖宝宝,她还真不知道怎么才能有礼貌地回避这些问题。
“你对象家是北京的吗?”
“不是的,他也是外地的。”
“那他们家在北京买房了吗?”犀利的王大妈很快“丈母娘”上身,关心起了这件全国女婿都无比头疼的大事。
“买房?还没呢。”贾婉月心想,北京的房价那么贵,除了土豪还有谁买的起啊?虽然男友黎晓每个月收入是自己的两倍多,但七扣八扣到手也就8000左右,再减去每月3000的房租、2000的孝敬父母钱,手里剩下的刚够吃饭,连买衣服和娱乐的钱都没有了。日子这么紧巴巴地熬着,哪还有余钱在寸土寸金的北京买房。
“啊?!没房子怎么结婚呢?”王大妈一脸的担忧,看着傻乎乎的贾婉月,心里直摇头,这姑娘是真傻啊。
“没事儿啦,王老师,年轻人哪有刚工作就买房的。过几年慢慢攒着就都会有的,放心吧。”贾婉月满不在乎地安慰着王大妈,好像要裸婚的人是王大妈似的。不过心里也起了阵阵涟漪:自己以后难道真的只能租房结婚了吗?住在别人家结婚、生子、生活,居无定所、随时准备搬走……
“姑娘啊,”王大妈一改刚才八卦的状态,突然变得语重心长起来了,“你听我一句,结婚前可千万不能过身子交!”
“呃?”贾婉月一时有些蒙,没懂王大妈是什么意思,待到反应过来后,赶紧点头,“那是那是,必须的,肯定不能那样。”说这话时,贾婉月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朵根。
“走吧,到点儿了”。王大妈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上的灰,扯下袖子上写着“治安志愿者”的红袖标塞进口袋里。贾婉月也跟着起身。
没错,这俩人不是在窗明几净的办公室里闲扯的,而是在大马路上。因为两会期间啊,所有街道人员,不管是公务员还是社区工作者,都要佩戴红袖标到首都的各个角落站岗巡逻,确保会议期间的安全稳定。贾婉月这会儿就是跟王大妈一起,在已经分配好的点位上,一边盯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车辆,一边百无聊赖地东拉西扯。
楼主 路老庄  发布于 2016-05-24 16:14:00 +0800 CST  
其实像贾婉月这种条件的女生,还是可以找到一个北京当地的对象的。名校毕业、工作稳定、相貌清秀,再加上身处机关,同事们无聊的时候互相介绍对象也是常有的事。不过贾婉月还是坚定地选择了黎晓,她觉得抛却一切外在因素,就黎晓这个人来说,她是相当满意的。黎晓是大她四届的学长,新闻学院研究生毕业后入职四大门户网站之一,做事认真、学识渊博,让自感知识匮乏的贾婉月崇拜不已。自身条件也还说得过去,身高182cm,对贾婉月这个勉强160cm的小姑娘来说已经算是很高大了。唯一的不足就是体型偏胖,不过一眼看上去还是挺浓眉大眼的,是贾婉月喜欢的类型。更重要的是黎晓对待感情非常专一,初恋即结婚对象,平时从不多看别的女生一眼,上网看手机也只是关注国内外新闻……这让敏感多疑的小女生贾婉月像捡到宝一样舍不得撒手。不过还有一个事实就是,他家里没钱。老家是辽宁的一个沿海城市,父亲下岗、母亲无业,为了把他供应到北京上学已穷尽父母毕生积蓄。现在母亲在家、父亲打零工,日子过得也很不容易,更别提给儿子支援买房钱了。“有情饮水饱”,贾婉月对此也没什么意见,反正自己的家境也很一般,这也算门当户对了吧。
所以呢,在买房这事上,黎晓很无奈。贾婉月也不好催他,因为她觉得那样会显得很拜金,不仅让黎晓看低了她,自己也会鄙视太现实的自己的。
“唉,”贾婉月走在下班的路上,心里一直在叹气。差点儿被身后疾驰而去的小三轮车撞到,又是一阵阵的郁闷。贾婉月现在住的地方是市里安排的公务员宿舍。申请条件很简单:应届毕业、单身、外地。毫无疑问贾婉月申请到一间宿舍,与同单位一位大自己三岁的女生做了舍友。宿舍就是一间20平的小屋,有独立的卫生间和厨房。但是大多数贾婉月和她的舍友都不在宿舍开火,因为懒,懒得做饭,懒得做完饭收拾。就鼻孔大的一间屋,干点儿什么事情的话,屋里立马显得堆得乱七八糟、满满当当,索性俩人就拿宿舍当个起居室,比隔壁那些都显得干净整洁了许多。
每回贾婉月向男朋友黎晓抱怨自己住宿的条件差、在外面吃的也不好的时候,黎晓都只能苦笑。跟自己比,贾婉月的生活条件已经够好了:每月到手4000,交给单位50饭费、100住宿费,剩下的全可以自由支配。而自己呢?黎晓租住在北漂聚集地——天通苑,一个实际面积只有20多平的小开间一个月房租就得3000,而吃饭更贵,单位就在中关村,一碗面一盘盖饭都得15以上,每天都在愁怎么在吃饭上省下钱来。幸好最近理想国际大厦地下开了一个民工食堂,每顿饭花十块钱左右就能吃饱了,这让黎晓节省了一笔不小的开支。
黎晓每天七点起床,在无比拥挤的五号线和十号线上坚持一个多小时到单位,然后开始忙碌的一天,晚上回来托着疲惫的身体做饭洗衣,还要在电话里安慰不时发些小脾气、闹些小别扭的贾婉月,真就一个字可以形容:累。身累心也累。
也想过放弃,离开北京回老家去,找一份简单的工作,与家人一起平淡度日。可是他不忍心让贾婉月放弃众人羡慕的“铁饭碗”跟他远嫁,当然贾婉月也不可能答应这样,而且就算贾婉月答应了,人家望女成凤的父母也铁定不答应。所以就这样熬着,就像其他无数北漂小青年一样。
每周末是贾婉月与黎晓相聚的日子,周五晚上是贾婉月一周最快乐的时候。不仅因为happy Friday,更因为可以见到阔别一周的黎晓。黎晓现在已经做到了他那个新闻网站的一个小组长,可以正常上下班,但这个“正常”只是上班时间的“正常”,不用五点起来上早班,也不用下午三点去上小夜班,更不用晚上十一点去上大夜班,而是可以像大多数上班族那样七点起床、九点到岗。但是下班时间仍然不“正常”了。自从当上个小组长,黎晓从来没有五点下过班,六点也没有,七点好像也没有。印象中,黎晓每天到家,楼下那个自发形成的菜市场已经人声寂寥,菜贩们都纷纷收摊了。黎晓穿过松松散散的摊位,穿过毫无车辆行驶的小马路,一路不带停留地坐上电梯、推开家门、瘫倒在床,心想:这么晚下班,其实也挺好的。
就这样一天天的披星戴月、早出晚归,直到周末。黎晓周五晚上下班,洗个热水澡,开开电视听着新闻,这厢打开电脑与贾婉月视频。那视频通话前的音乐十分轻快动听,黎晓非常爱听,但一直不知道是什么名字的音乐。
“黎晓!”贾婉月的声音隔着厚厚的电脑显示屏,传了过来。那欢快的声音里,有女孩初恋的甜蜜、怅惘,还有一丝莫名的忧虑。不过黎晓一点儿也没听出来,也许他听出来了,但又怎样,他没有一点儿多余的反应,疲惫与无力使他不得不自我安慰道:没什么,一切如常。
楼主 路老庄  发布于 2016-05-24 16:15:12 +0800 CST  
二、北漂青年的甜蜜生活
“嗨,宝贝。”黎晓温柔的昵称回应着贾婉月的呼唤,在贾婉月听着,无异于天籁。这一点儿都不夸张,无论什么时候,哪怕是天塌了下来,贾婉月认为只要黎晓陪在她身边,她都不怕。这在贾婉月保研失利、求职失败那段无比灰暗的日子里得到了完美的印证。
那是大四那年,接连的失败让贾婉月对自己否定到了极点,认为自己活着无比失败,就是浪费空气、浪费粮食。那时候,贾婉月的母亲天天打电话问她,而她无言以对。想到她的失败给母亲在亲朋好友间丢了大脸,让日夜操心她前程的母亲无比失望,她就觉得生活没有了一丝一毫的意义。是的,她就是这么的脆弱。在只有母亲的关爱下长大,在父亲和其他亲人都把她视为空气的环境下学习、生活,这让她无比敏感、脆弱。那时候的她,走在路上会埋怨遵纪守法的司机们,为什么不给她来个交通肇事;坐在地铁上她会埋怨北京的地铁安全措施怎么如此完备,刚贴近屏蔽门或者跨过黄线,就会被带着小黄帽的大妈或大爷呵斥得远远的……当然她只能幻想意外,而不敢来个真正意义上的“自我了断”,因为她觉得这样做会让唯一真正关心她的母亲悲痛欲绝,很不孝。于是她陷入到了一个非常纠结的两难境地里,继续浑浑噩噩地活着,她无颜面对母亲的期望与失望;结束这一切,她又无法想象会对母亲造成多么大的打击、多么痛的创伤。三年后再回首当时的心情,贾婉月觉得自己很奇葩,很可笑,脆弱而又软弱,无聊透顶。但在当时,对她而言真是一个难而又难的大门槛。
所幸她遇到了黎晓。这个在实习中认识的大哥哥看到了她的憔悴,得知了她的窘境,一步步地带着她走出了困地,也一步步地走进了女孩的心里。黎晓每天通过短信、QQ跟她聊天,还在工作的空隙跑到学校跟她见面、谈心。他们天南地北地聊,在聊天中宽慰她、开解她,在这期间他还带着贾婉月备战国考、京考。其实像贾婉月这样的稍微好一点儿大学毕业的学生,对考公务员还是很是排斥的,毕竟没走出过校门,不知生活艰难,只想一展宏图,鄙视求安求稳。不过黎晓打消了她一切不切实际的想法,告诉她现在的就业形势严峻,只要毕业不失业,就是很好的结果了,要是考上国考或京考,那就更好了。
贾婉月很听话,也越来越依赖黎晓。她乖乖地复习、乖乖地考试,然后考上了市区的一个街道办事处,成了一个最基层的小科员。她衣食住行无忧,工作也不十分繁忙,只是迎来送往、人际关系之类的让她有些烦躁。不过这都可以忍受,因为她知道这份工作还是有些前途的。她其实一直都很满足,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缺,唯一的遗憾就是一周只能周末见个一两次,这对感情日深的贾婉月和黎晓来说,无疑是很难熬的。
“黎晓,”贾婉月悠悠地说,“我想你了……”
“乖,明天就见面了。”黎晓一边把面条锅坐到火上,一边回头看电脑屏幕去哄贾婉月。是的,他的厨房对面是餐桌兼书桌,而桌子后面就是他的床,再后面就是阳台了。20平的格局,就是这么简洁。他一如以往那样温和平静地对贾婉月说话,“你看看有什么电影在放映,明天我们吃顿好的,然后看电影去。”他这样毫无波澜的语气曾让贾婉月纠结了好长时间。纠结什么呢?看了十几年的言情小说、电影和电视剧,贾婉月一致认为爱一个人就应该在跟她说话时,情绪激动、眼神痴迷。而黎晓却从来没有对她这样过,包括表白的时候。贾婉月在为此闹过无数次别扭后,也就慢慢地接受了这个现实。想象毕竟是想象,黎晓那么好,不可能不爱她。更重要的是,贾婉月肯定自己爱他,离不开他。
“好吧。”贾婉月报之以同样平静的回答。
她打开团购APP软件,按照类别搜索,有美食团购还有电影团购,五花八门。不过她没什么心情看团购优惠,因为心里好像有个小猫,一直地挠啊挠,让她静不下心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为这样,索性放下手机,盯着屏幕追逐着那端心爱之人忙碌做饭的身影。
“我开动啦!”黎晓好像察觉了一些贾婉月的失落,试图逗乐她。他象个孩子一样,表情可爱地把大海碗摆在自己面前,对着屏幕那端的贾婉月,如日本武士一般举起了筷子,然后缓缓地挑起一坨面条,狼吞虎咽起来。贾婉月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禁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
“咳咳咳……”黎晓吃着吃着,突然捂着胸口干呕起来,脸憋得通红。贾婉月急得腾地站了起来,连声问道:“你怎么了,黎晓,你怎么了?”
只看着黎晓费劲地扭开保温杯,喝了好几口不知道是热还是凉的水,慢慢地缓了过来,脸上的潮红也渐渐退却。
“呃……吃太快……差点儿没噎死我……好险!”黎晓一边抹嘴,一边跟那厢焦急的贾婉月解释道,“没事了,别担心。”
“吓,原来是噎住了。”贾婉月又一屁股坐了下来,嗔怪地说,“吃那么快干啥啊,这么大的人吃个面条还能被噎个半死。”
“我太饿啦!”黎晓对贾婉月的鄙视表示强烈抗议,“我一天都没吃饭了,饿得腿都发软,你也不知道心疼我。”
“啊?你怎么一天没吃饭啊?”贾婉月那个心疼呦。
“早饭没赶上,午饭没时间,这不就都赶到晚上这一顿了嘛。”
“这都晚上九点多了啊!你还要不要身体了?”贾婉月又是心疼又是生气。
“没事,别担心了,宝,我保证下不为例!”其实这种一天一顿饭的日子对黎晓来说,十分常见。工作忙且累,他要么是没时间做饭,要么是没精力做饭,又舍不得去外面吃,经常一顿顶一天就过去了。“要是咱俩结婚就好了,你作为老婆就可以好好照顾我的身体了。”
黎晓的一句感叹把贾婉月说愣住了。这是,求婚吗?
楼主 路老庄  发布于 2016-05-24 16:16:33 +0800 CST  
三、初探北京房市
对于住在南三环的贾婉月和住在北五环外的黎晓来说,俩人见面无疑是一次短途旅行。因为虽然同在一个城市,他俩居住地直线距离相隔30公里,工作地直线距离相隔25公里。这都是贾婉月认认真真在地图上量得的数据,以此来劝慰她那颗因不能经常与恋人约会而倍感寂寞的小心脏。
三年来,俩人有两个约会据点,一个是南城的崇文门,另一个是北城的亚运村。因为这两个地方正好位于他们之间,一个离贾婉月近一些,一个离黎晓近一些。无数个美好的周末时光里,他俩在搜秀影城看了特价电影,在国瑞城地下特价区域里淘宝似地搜索宝贝,在新世界商城貌似高贵冷艳地过店门而不入,也团购过小肥羊,享受过烤鱼店的“吃一条送一条”,当然最爱的还是巴贝拉的鸡翅膀——死贵但是美味。当然,他俩还曾在亚运村的图书大厦里蹭书消磨时间,也曾在民族宫附近百无聊赖地逛游,还在K酷时尚广场楼下分喝过一杯coco奶茶……对了,贾婉月一直觉得,黎晓的吻特别像coco店里的珍珠布丁奶茶,因为黎晓的吻甜甜的又带着轻微的烟草味儿,像奶茶的味道。而且与黎晓相吻的时候,她觉得他的唇有珍珠的Q感,舌又有布丁的软滑。贾婉月觉得自己快被自己恶心坏了,不过又因为她这个恶趣味,每回路过奶茶店,都要买一杯珍珠布丁奶茶细细地品味。
不过这个周末贾婉月却没有继续做一辆“逛吃逛吃”的小火车这样的兴致了。她犹豫了半天,跟黎晓提出了买房子的事情。
黎晓一听“买房”二字,两条浓密的眉毛立马皱在了一起。他的这副反应,让贾婉月不由得心慌。是啊,两个工作没几年的青年,如果没有家庭的支援,谁有那么大本事在北京买房呢?
好在黎晓很快答应了下来,买房这事是他应该考虑的了。贾婉月今年周岁25,他也快30了,组成一个家庭还真得有一个自己的小窝。他也不是没留意过,每天上下班都能在地铁口看到各种房产中介竖着简易的广告牌向行人推荐房子,他曾凑过去围观过,但很快被那一个个7位数乃至8位数的价钱震惊到,然后匆匆逃遁,好像自己从来不关心这些,也没看见这些。但是现在俨然不能再继续逃避下去了,他和贾婉月感情日深,结婚顺理成章,买房事宜也越来越迫切。
所以,在周五晚上黎晓听到贾婉月说起“买房”之时,第一反应是愁和烦,但随之就是认同,该考虑房子的事情了。
而在贾婉月看来,黎晓紧缩的眉头在1秒钟后就消失不见,转而是往常那样戏谑又宠溺的笑容:“哎呀,宝终于关心起吃好吃的和买衣服以外的事情了,长大了!”是的,这就是她所依赖、所信任的男人——黎晓,爱护她,宠她,既是她的恋人,也是她的哥哥。在确定黎晓没有对她的提议有所不满后,贾婉月抵不过阵阵困意,又跟黎晓黏糊了几句悄悄话,就关电脑睡觉了。
关掉视频窗口的电脑恢复到了原来的桌面,黎晓发现自己一点儿也不困,甚至连累意都少了许多。他知道这暂时的兴奋是被“买房”这件大事激发出来的,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确定一下偌大的北京城,哪一个角落的价位是他和贾婉月能勉强担负得起的。
半夜无眠。黎晓那台老式的联想电脑散发着微微的热气,缭绕在深秋凉夜这间20平的小屋里。浏览器上开着“新浪乐居”“58同城”“搜房网”等各种各样的房产网站,当然还有两大巨头“联家地产”和“爱家地产”。他从来没有像今天那样深刻地体会到北京的大,很大,特别大。他的活动范围最多只有四个区:昌平、海淀、朝阳和东城,因为地铁五号线和十号线经过这些地方。他一直觉得自己住在这天通苑,就已经很偏北了,但没想到昌平的北边还有面积广阔的延庆和怀柔,东边还有顺义和密云,而东边的东边还有一个平谷!西边和南边就更不用说了,同样是绵延几十公里。“北京真大!”他由衷地感叹道。而对于北京的房价,他已经眼花缭乱了,有时候他会看到一些很便宜的房子,当他激动不已以为捡到便宜的时候,却发现这些房子要么是在很远很远的郊区,要么是地下室,要么是什么小产权……总之,各种问题,黎晓已然懵了。于是他决定睡觉,明天再说。
楼主 路老庄  发布于 2016-05-24 16:17:31 +0800 CST  
周六本应是个热闹的日子,但由于天气渐冷,大多数人不愿意跟呼啸的北风来个亲密接触,于是街上人流稀少。黎晓和贾婉月特地把浑身上下包得严严实实的,还饱饱地吃了顿午饭,然后才大手拉小手走出了地铁站——惠新西街南口。
与地铁站里的封闭与温暖不同,在经过一段长长的扶梯后,地铁外的世界显得那么的开阔与冷冽。这让俩人不约而同地紧了紧领口,迷茫地左顾右看。东西向的大马路是一辆辆呼啸而过的汽车和一两个匆匆而过的行人,南北向的大马路上则是静默之极,一辆辆汽车等待着,静静地等着前方的红灯变绿。
“怎么走?去哪儿?”贾婉月问。
黎晓抻直了脖子往四周看,希望能看到联家的那片“绿”和爱家的那抹“黄”,他想去看看这附近有没有便宜的房子,虽然他知道希望很渺茫。惠新西街南口是地铁五号线与十号线的交点,坐上十号线往西十几站就能到他的工作单位,坐上五号线往南八九站则能顺利到达贾婉月的单位,这是他对这个地方抱有极大热情和希望的主要原因。因为其他任何地铁站都需要换乘,才能使他俩到达各自工作地。但是惠新西街南口是个什么地方啊,北三环外,四环内,周边企业无数、高校环绕,房价虽赶不上“宇宙中心”五道口100000每平的天价,但也常年保持在均价在50000以上。黎晓今天就是怀着一丝侥幸,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碰到急着转手的房子,那样的话说不定可以砍下不少价钱来。
“看到一个房地产中介的门面,开拔!”黎晓拉起贾婉月的手,把她柔嫩的小手完全地裹在自己的手里,任寒风敲打着自己的手背。
“哎呀,”贾婉月不情愿地抽回手,插在口袋里,“你傻呀,这么大的风还把手漏在外面,不冷吗?手搁在口袋里多暖和,别牵着了。”
“不行。”黎晓执着地再次拉住贾婉月,“这里车这么多,不安全,拉着吧,不冷。”
“好吧。”贾婉月妥协,不过反手把黎晓的手裹在自己的手里,“你不冷,我也不冷。”
黎晓也反手把贾婉月的小手重新裹起来,俩人就这样不停地你裹我、我裹你,一路走到百米外的“联家地产”。
联家地产的门面和爱家的门面在北京,就像麦当劳与肯德基一样,都是互相挨着的。看见一间窗明几净挂着绿色招牌的联家地产后,前后张望一下,99%能发现一间挂着暖黄色牌子的爱家门面。这两大房地产中介就像一对相爱相杀的人似的,互相竞争,又形影不离。
联家地产的门面有一扇玻璃大门和两扇落地玻璃大窗,也就是说,整个门面临街的那一面完完全全是透明的。外面的人可以毫不费力地看到里面西装革履的中介们,还有每个中介面前的计算机和各种纸质材料。天气适宜的假日里,路人们还能看到里面的顾客盈门、人满为患,不过今天的天气算不得好,这家门面里只有一两个问询的客人。
楼主 路老庄  发布于 2016-05-24 16:18:29 +0800 CST  
黎晓和贾婉月走到了这件门面的门前,踟蹰了一些时候。第一次登临这种地方的他们,就像两个身无分文的人走进了金店似的,浑身都散发出一种畏缩、卑怯的感觉。这种感觉让贾婉月想逃。黎晓感觉到了,他紧握着贾婉月的手,停在门面的橱窗前。
橱窗里面的墙壁上贴满了房产信息,黎晓和贾婉月像window shopping一样,专心致志地看起了里面的内容:小关东里一居室44平235万,小关北里急售37平开间208万,安慧里免税两居室56平278万……
“好贵……”贾婉月看了两眼后忍不住出声。
“唉,这么好的地方,怎么会有便宜的房子,唉!”黎晓虽然有这方面的心理准备,但眼前房产信息上的价钱实在是太过于超出他的预期了,他觉得心头压了一堆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反正就是不好受。“买不起啊买不起,走吧。”
“啊?不看了吗?”明知这些房子的价钱都超出了两人,甚至两家人的能力之外,可是贾婉月听到黎晓打道回府的话之后,还是狠狠地失落了一把。城里,果然是他们这些北漂青年无法奢望的地方。“那走吧,小晓晓。”虽然很失望,可是贾婉月心里清楚,她的失望如果有五分的话,黎晓的失望就是五十分,甚至五百分。看着黎晓难受,贾婉月叫起了他的昵称,希望能逗逗他,也许逗不乐,但至少让他感受到她的陪伴,让他别那么难受。
“哎,哥们儿,来来来,进来坐进来坐。”门里面有两个中介看到了窗前驻足的黎晓和贾婉月,急忙推开门喊住他俩,“来屋里坐吧,您想了解什么情况我都跟您介绍。”
中介太热情了,热情得让黎晓和贾婉月没法转身就走,只好进了屋。
“您二位,是买房还是租房啊?”
“买。”
“您想要一居室还是两居室啊?”
“这个……一居室吧。”
“哦,那您的预期价钱是多少呢?”
“……”
“那个,您现在手里有多少现款呢?”
“……”
“先生?”
中介面带微笑地提出了一连串问题,直接把黎晓给问懵了。贾婉月觉得有些难堪,她走了几步,走到了一幅挂满整墙的住房分布图边,做仔细研究状。“您先喝点儿水吧。”一个女中介用一次性杯子从饮水机那里灌了点温热的矿泉水,双手递给了无所事事的贾婉月,“坐着聊吧。”
贾婉月傻傻地接过水杯,看着那个女中介又接了一杯水端给了黎晓。黎晓缓缓地端起杯子匝了一口,然后眼睛盯着杯子里还剩下的三分之二容量的水,像是下了一个决心似的,说道:“总价150万左右的房子有吗?”
“150万?”接待他们的那个中介稍微愣了一下,旋即又露出招牌似的笑容,“请问先生,您是打算全款买房吗?”
“不是的,我的公积金能贷款80万,其余的是首付。”
“哦,”中介稍加思索了一下,说,“您稍等,我查一查看看有没有这样的房子。”
黎晓点点头,走到贾婉月身边,也像她那样盯着墙上的地图看。中介则转身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哒哒哒”地敲击键盘、滑动鼠标。
“先生,麻烦您过来一下,”中介摆弄了一阵,抬头招呼黎晓,“这儿有两套房,符合您提供的价位。”
楼主 路老庄  发布于 2016-05-24 16:19:14 +0800 CST  
黎晓和贾婉月听了,立马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
“二位坐,咱们坐着说。”中介给他俩让出位子。
“没事没事,这样说就行,什么房子?多少钱?”黎晓想着终于让自己这只瞎猫碰上死耗子了,有戏。
“我们这片一共有两套报价150万以下的房子,先生您看——”中介一边说,一边把电脑屏幕偏了偏,以便让黎晓和贾婉月看得更清楚一些。
黎晓和贾婉月听话地凑了过去,密密麻麻的房源信息表格上,被中介画出两行来,是那两套报价不到150万的房子。小关东里8号院1室1厅43平147万,小关北里10号院塔楼大开间35平149万。
“先生,我给您推荐这个10号院的大开间35平,朝东向,楼层居中,无遮挡,视野很好,唯一不足就是临街,不过噪音很少,因为楼层不低嘛。”中介开始呱呱地介绍那个大开间,“而且业主是换房,已经看好新房了,是急卖,价钱可谈的空间也相对比较大……”
“那个均价那么贵,”黎晓直摇头,贾婉月也跟着皱眉,“那个147万的房子不是挺便宜的吗?已经卖出去了吗?”
“那倒没有,先生。”中介停顿了一下,说道,“那个是半地下室,也挺不错的,你也可以考虑考虑。”
“地下室?!”贾婉月吃了一惊,连忙摆手,“不要不要,这个不考虑,我不住地下室,坚决不能接受!”地下室这三个字对贾婉月来说,实在太难以接受。她从小到大,住过农村里宽敞的带着大院子的平房,也住过小镇里独门独院的二层洋楼,还住过北京的单元房,但从来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像老鼠一样住到地下去。她觉得她宁可离京返乡,宁可一辈子不在北京买房,也不要蜗居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
“地下室没您想象得那么差,女士,”中介像是见惯了这种情况,不以为然地说,“我们这片儿的地下室其实都卖得挺好的,而且一般是孩子上学的中年夫妻们买。我们这儿可是学区房,买地下室也可以落户,好多人买了之后在这儿上学,毕业后再转手,也很容易。”中介越说越骄傲,好像这个地下室归他所有似的,贬低地下室就是瞧不起他,“而且,女士,这还不是完完全全的地下室,您看这个房子,窗户全是在地上的,没被遮挡,采光很好。”中介点开“房源详情”,给贾婉月和黎晓看房屋图片。
这个1室1厅里面空荡荡的,沙发、床、桌椅什么的东西都没有,显然已经好久没有人住了。但是就是因为空荡,中介拍出的照片显得很光亮,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这是个地下室。每间屋子的窗户都很小,约占一面墙的十分之一面积,而且都很靠上,显然是为了更好地采光,因为稍微再靠下一些就是地面了。
“算了,”黎晓看出贾婉月的十分不乐意,“麻烦您给介绍一下另一间房子的情况吧。”
“没问题,”中介一副十分好脾气的样子,“您看这个35平的大开间,带阳台的。要知道阳台是不算到房子面积里,您要是买了这个可就白得一个大阳台啊,您看看,看看。”中介把这间房子的照片也调了出来,“您看这个阳台多大,老式的房子都是这样的,在这儿晾衣服呀,放杂物呀,多好!早上还能晒太阳,晚上能凑到这儿看车流。要我说啊,四环里面这么便宜的房子,真是太少见啦!”
是的,黎晓和贾婉月看的这些房子,不管是100多万的,还是200多万、300多万乃至更贵的,都是老房子。无一例外都是上个世纪的,区别只在于,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还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没办法,2000年以后的次新房,他们想都不敢想。
“您刚说……价钱还可以砍掉很多?”黎晓问。
“是比别的房子容易砍价一些,”中介点头,“业主换房嘛,想换大房子,家里添人口了,35平住不开。而且业主也看好新的房子了,就等着这个房子卖出去当首付,所以价钱方面应该可以谈下来一些。”
“那能谈多少呢,你觉得?”黎晓充满希望地问道。
“这个呀,您要是有意向,我帮您约业主来,大家坐在一起谈谈。”中介拿起电话,准备联系房主。
“好吧,麻烦您了。”黎晓看着向他点头的贾婉月,知道她也还算满意这个房子,就答应了中介约谈的提议。
“喂,万哥,”中介热络地跟电话那头打招呼,“我是联家的小李啊,有客人对您家的房子很感兴趣啊,您方便不方便过来一趟,带着客人看看房、谈谈价钱啊?”
楼主 路老庄  发布于 2016-05-24 16:20:03 +0800 CST  
中介一通热聊,黎晓和贾婉月则期待而又不安地看着他。
“好的好的,我问问,我问完跟您回话。回聊啊,万哥!”中介挂了点头,扭头汇报情况。“先生,那房子的业主啊,急着换房,所以要求全款。”
“这……”黎晓和贾婉月懵了,满心期待变成了无比失望,“我不可能全款啊,我没那么多钱。”岂止没有150万啊,黎晓心里连筹够70万都没多大谱,还想着跟人家房主多砍些价钱来呢,现在已然希望全无。
“先生,这个房子是现在这块区域里最便宜的了,而且没有什么硬伤,过了这村可就没有这店啦。”中介看着黎晓他俩有打退堂鼓的苗头,有些着急。“为什么这么便宜呢,还不是因为业主急卖。所以说您可得抓住机会啊,您看全款其实也不算多,而且咱真的拿出全款去买的话,在谈价钱的时候有很大优势——”
“那个,请问除了这两个房子,还有别的便宜房子在卖吗?”黎晓打断了中介的滔滔不绝。
“呃……我看看,”中介回到工位上,又是噼里啪啦一通敲键盘,“这片最便宜的除了那俩,还有一个报价178万的1居,高层,朝西,满五不唯一,有税。来,给您看看房子照片,您看满意不?”
“不看了,”黎晓拉住贾婉月,转身朝门口迈步,“耽误你这么长时间,实在不好意思,没有我们需要的房子,我们走了。”
楼主 路老庄  发布于 2016-05-24 16:20:50 +0800 CST  
“哎哎哎,先生,”中介再次热情地叫住他俩,“您二位真的不再考虑考虑那个开间?我觉得那个真的很便宜,很适合你们小夫妻用来过渡啊。”
“不考虑了,没办法全款,”黎晓拉着贾婉月继续走,几步就走出了门,“谢谢你给我们介绍这么多了,再见。”
“稍等一下,稍等一下。”中介拿出一张名片来,双手递给黎晓。“先生您留个联系方式吧,有合适房源的话,我第一时间联系您。”
想到白白耽误了这位中介那么长时间,黎晓也觉得很过意不去,于是就接下中介的名片,留了姓名和手机号,然后匆匆出门。
11月份的天,是接近寒冬的天,短的厉害。进店门的时候,太阳还高高地悬在空中,而出了门,西边已经开始铺满霞光。金色的晚霞劈头盖脸地浇在两人身上,把他俩活生生地变成了一对金人,浑身散发着金丝一样的光芒。
贾婉月扭头看着黎晓,心想:我们要真是个金人多好,那就可以随便从身上抠出一块来卖了,然后就有钱买房了。
黎晓不知道贾婉月的心思,他认真地走路,一手攥着女友的小手,另一手则插在口袋里,捏着中介的那张名片,折了一下,又一下,再一下……直到那张不厚的纸片彻底变成一团。
楼主 路老庄  发布于 2016-05-24 16:21:38 +0800 CST  
这个经历是我当时买房的真实情况,三年了,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历历在目,每个人的表情、话语好像都印在了我的脑子里。
当年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上来只考虑买个地方方便的省地铁费,却没想到如此繁华之地岂是我等可能奢望的,于是当头挨了瓢刺骨冷水,心里那个哇凉啊~~~
楼主 路老庄  发布于 2016-05-24 16:25:24 +0800 CST  
四、再探北京楼市
如果一开始就不抱任何希望、不做这些尝试的话,那么我现在应该正在无忧无虑地喝着珍珠布丁奶茶,靠着黎晓厚实的肩膀,惬意地一起在电影院舒适的红布沙发上坐着,消磨这美好的周末。
贾婉月这样想着,心里懊恼不已。但她仅仅是在懊恼自己煞了周末的风景吗?好像还有点儿别的东西在里面。贾婉月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什么。
出师未捷的俩人,度过了一个非常不美好的周六晚上。从中介那儿离开之后,黎晓送贾婉月回宿舍,并在宿舍附近的“沙县小吃”解决了两人的晚餐。一碗粉,一碗米饭,两个卤蛋和一份瓦罐汤,花了近40块钱。黎晓一边吸溜着米粉,一边叹气:“没钱真是难啊!”
“那就开源节流吧,小晓晓。”贾婉月劝慰道。
“开源只能等涨工资,不靠谱。是得节流了,在外面吃顿饭真贵,还吃得不好。”黎晓吃了几筷子米粉,把碗沿附近的两丝瘦肉挑了出来,夹到贾婉月的碟子里。“要是咱俩结婚就好了,搭伙过日子,自己做饭吃得好又省钱。”黎晓和贾婉月都是传统的人,婚前是坚决不会住到一起的。而且贾婉月的母亲自从知道女儿交了男朋友之后,对她看管更严,不仅每隔两天打电话询问贾婉月的踪迹,还每次必向贾婉月灌输“婚前性行为”的严重危害性,当然这种灌输的用词是十分含蓄的,但是要求却是异常严格的。听话的贾婉月谨遵母命,黎晓也对此表示理解和尊重。
“啊?”这是贾婉月这周第二次听到黎晓提结婚的事了,准确的说,应该是这两天中的第二次提起了。“这……不还早着的嘛?”
“婉月,我明年就30了,”黎晓放下筷子,喝了一口水,“孙大春的媳妇儿前天给他生了个儿子。”孙大春是黎晓的铁哥们儿之一,跟黎晓同岁,从小学到高中一直在一所学校一个班级里学习,感情很深。高中毕业,黎晓高分考到北京一所高校,大春则低分落榜,被土豪老爸送到俄罗斯读了三年大学。回国之后,大春为摆脱自己在别人眼中“无能公子哥儿”的印象,不顾老爸反对,去了老家省城倒腾生意。靠着妻子丰厚的身价开了一所幼儿英语培训学校,在经历了两年的低谷期后,现在已颇有起色。听说现在又开始寻摸着做别的生意。
“可是……咱们连个窝儿都没有,怎么结婚呢?”贾婉月是真愁。她何尝不想跟黎晓结婚啊,甚至可以说她非常期盼和黎晓组成一个家庭,夫唱妇随,形影不离。所以越是想结婚,她就越发愁房子的问题,她觉得这对现在的她而言,就像个无解的锁环一样,让她无比烦躁、郁闷,恨不得像马其顿国王亚历山大一样拥有神力,一把神剑在手,劈开所有锁链!
楼主 路老庄  发布于 2016-05-24 16:31:58 +0800 CST  
可这话说出来,传输到黎晓的耳朵里却有了另一种含义。不好的含义。他在心里苦笑,面上却很平静,只是一口一口地吞咽那碗早已变软没有嚼劲的米粉。而贾婉月对此也丝毫没有察觉。真是个单纯的孩子。
吃完饭后,黎晓有些萎靡不振。周五晚上的半夜未眠到这时完全发挥了作用,黎晓呵欠连天地把贾婉月送到了宿舍里。舍友郭丽云也在,贾婉月只好依依不舍地目送黎晓离开,“路上小心,到家给我发消息。”
“知道,你早点儿睡吧,明天我再找你玩。”黎晓朝贾婉月摆了摆手,又跟郭丽云道了个别,如释重负地踏上回家的路途。
楼主 路老庄  发布于 2016-05-24 16:36:26 +0800 CST  
贾婉月也很累。黎晓刚走,她便毫无形象地倒在床上,连声叹气。
“怎么了,婉月?”郭丽云从卫生间出来,看到贾婉月那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关切地问道。“今天跟黎晓出去玩得不好吗?”
“云姐,”贾婉月弱弱地回应,“好烦啊!”
“在烦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烦得很,烦烦烦!”贾婉月不想跟郭丽云提买房的事,反正也都没影儿了,还提它作甚。
郭丽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贾婉月了,她对着贾婉月笑了笑,说:“你要放宽心了,黎晓对你多好啊,别烦了。”
“嗯,我没事了,云姐,你忙你的去吧。”贾婉月从善如流,好好地躺了下来,打开手机刷微博、微信和贴吧。
楼主 路老庄  发布于 2016-05-24 16:37:22 +0800 CST  
郭丽云就继续收拾她的那些床单被褥去了。贾婉月表面上看着是在聚精会神地玩手机,其实心都不知道飞哪儿去了。她有些不平,为什么那么多不努力的人天天吃喝玩乐,也不用愁住房这种基本问题,而她和黎晓这么努力地学习、工作,就始终对生活无能为力,看不到未来的美好和希望。这种不平的情绪使得她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愤恨,她气自己生不逢时,生活在这个处处“拼爹”的时代,她也越来越恨,“很爹不成刚”。
想到自己的“爹”,她就觉得自己想多了。就算她爹是李刚,她也得不到什么益处的。从记事开始,贾婉月对父亲刘大明的印象很单一,那就是一个整天守在麻将桌前吞云吐雾的人。除了打麻将,他对别的任何事都不关心;除了贾婉月的弟弟刘宇斌,他对其他任何人也都不关心。贾婉月小时候一直很纳闷,为什么弟弟和自己明明同父同母,却各自有一个不一样的姓。她不敢拿着这个问题去问爸爸,因为爸爸在“忙”,打扰了他会挨巴掌,在身上留下“五指山”的印记。于是她就在睡觉的时候偷偷问妈妈,而妈妈却表现得很疲惫,只告诉她一句话:“等你长大就知道了。”后来,她慢慢地长大,从街道计生办大妈们三番五次来家“扫荡”的举动中,终于悟出了原因:原来弟弟是偷生的!
上个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正是计划生育最严酷执行的时候,无数胎儿被强行流产、引产,无数妇女被拖着去结扎。她终于领悟到自己这个弟弟的来之不易,也理解了爸爸对弟弟的无限期待:宇斌,宇宙中最文武双全的人物!不过可惜的是,她那个继承了父姓,并被寄予无限家族期望的弟弟并没有长成一个人物,而是像县城里大部分同龄人一样,读书读不下去,早早毕了业进入社会。现在弟弟依靠妈妈的资助,在家附近买了个门面,卖烟酒度日。
楼主 路老庄  发布于 2016-05-24 16:38:51 +0800 CST  
刘宇斌的出生,让贾婉月在刘家变成了一个多余的存在,她比弟弟年长3岁,弟弟出现在家里的时候,她也开始懵懵懂懂地感受到一些事情,比如爸爸对她由忽冷忽热转变为彻底漠视,爷爷奶奶还有7个姑姑们则是对她由漠视变成了仇视。她能够理解爸爸的想法,却始终无法知晓刘氏家族如此待她的原因。
所幸贾婉月的妈妈贾红,是年幼的婉月最坚强的守护者。她为了捍卫女儿的地位和利益,与丈夫吵架,与大姑子小姑子打骂,甚至不惜与公婆反目,闹到公婆以死逼刘大明与自己离婚的地步。不过,离了贾红,刘大明什么也没有。因为刘大明除了每个月1000左右的工资,毫无其他收入。而贾红在工作之余卖蔬菜水果、卖衣服、开三轮车拉人,用透支体力和生命的方式攒了不少的存款和房产。所以刘大明不离婚,公婆和姑子们也不舍得丢掉这块大肥肉,在干过了几次嘴瘾后,也渐渐偃旗息鼓,除了借钱蹭东西,其他时候互不来往。
楼主 路老庄  发布于 2016-05-24 16:40:13 +0800 CST  
贾婉月非常感激妈妈对她的维护,她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然后化为行动,就是认真完成妈妈的每一个要求。妈妈让她大学考到祖国首都北京去,她考了三年考上了中国人民大学;妈妈让她留在北京,她尝试了保研、考研和考公,一番辛苦之后也勉强做到了;妈妈让她恋爱期间严守清白,她也毫无偏差地遵守命令。她依赖妈妈,就像依赖黎晓一样,她有时候觉得,妈妈就是黎晓,黎晓就是妈妈。
小时候,贾婉月曾哭着问贾红:“为什么除了你,别人都不喜欢我?”贾红把女儿搂在怀里,温柔而坚定地回答道:“傻孩子,只要妈妈爱你、你爱妈妈就足够了。”那时候,贾婉月把自己和母亲当成了两个相依为命的人。不过长大后的贾婉月认为自己那时的想法相当幼稚,妈妈除了她,还有一个千盼万盼才得来的儿子,怎么会只爱她一个?然后奇怪的是,贾婉月并没有感到妈妈对弟弟格外的溺爱,反而还不如对她那么好。她想当然地认为这是妈妈对她有所愧疚和怜悯,以致从来不在她面前表现出对弟弟的爱来。
楼主 路老庄  发布于 2016-05-24 16:41:14 +0800 CST  
这个。。。。。。。。。家庭背景不完全真实,矛盾确实存在,而且有时候也惊天动地、无比激烈,但是没有这么戏剧化~~
楼主 路老庄  发布于 2016-05-24 16:44:52 +0800 CST  
从小的经历让贾婉月从不奢望自己家能给自己在买房结婚上有什么资助,黎晓虽然不太清楚贾婉月家里的情况,但有些大男子主义的他,固执地认为娶媳妇不能占媳妇家的便宜,所以早早就告知贾婉月买房结婚之事,由他们黎家一力承当。虽然这很艰难,但黎晓认为这是他作为男人的责任。而黎晓在回答中介的时候之所以吐出“150万”的话来,也不是脑袋发热的随口一说。除了公积金的贷款80万之外,他还需筹够70万。黎父黎母曾跟他说过,他每月寄回家的钱,都被好好地存了起来,再加上俩老人几十年省吃俭用的积蓄,一共大概有30万。黎晓除了孙大春之外,还有三个铁哥们儿,他们四人早就允诺黎晓,买房不够钱的话,他们几人可以凑个十万八万,供黎晓周转两年。而且黎晓的大舅很有钱,早年又是受了未下岗的黎父的提携才发达起来的,所以借个20来万不成问题,然后再问其他亲戚借点儿凑点儿,应该勉强凑够数目。
楼主 路老庄  发布于 2016-05-24 16:45:59 +0800 CST  
惠新西街南口的初探,让黎晓的希望几乎破灭。从贾婉月的宿舍出来,黎晓走在深秋北京的夜色里,感受到凉意围绕在他的四周,并逐渐渗透到他的四肢和肺腑。真黑,真冷。路上行人不多,车流匆匆,只有他在慢慢地走。因为他又困,又累,又冷,到地铁口20分钟的路程对他而言是那么的漫长,他实在是走不动了。
他在想,要不要花4块钱坐个三轮车去地铁站呢?不不,不安全。那要不花10块钱打个车?不行,太贵了。可他实在是走不动了,寒风裹着困意和疲惫一阵阵地朝他袭去,阻挡着他那本就十分无力的步伐。
路灯直愣愣地立着,投下一团团亮黄色的光晕,黎晓暗自打气,几步路而已,自己一个大男人还走不了吗?况且不走又能怎样,总不能睡在大街上吧?就这样一步一步地走着,也就走到了亮堂堂的地铁蒲黄榆站口了。踏上下行的扶梯,黎晓有种想坐到电梯台阶上歇歇的冲动。脚很疼,腿很酸。可他还是忍住了。一个182公分的大男人像个孩子一样坐在楼梯上,那画面太美,黎晓不敢想象。
楼主 路老庄  发布于 2016-05-24 16:47:03 +0800 CST  
与外面的严寒昏暗不同,地铁站内明亮如昼,温暖似春。而且由于蒲黄榆站是列车发车的第三站,竟然还有空座,这让黎晓无比惊喜。他满意地坐过去,眯了一路。
到家后的黎晓并没有马上钻进被窝补觉,而是打开电脑,搜索房产信息网,把目标锁定在了他现在租房的附近区域——天通苑。这是他坐在地铁上一路思考的结果。天通苑虽然地处北五环外,但是交通便利、基础设施完善,既有物美价廉的大小菜市场,又有平价的家乐福超市,还有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翠微商场和龙德广场,他觉得在这儿生活其实也挺便利的。而且以后结了婚住这儿的话,贾婉月也不用倒车,五号线从北头坐到南头即可,唯一的不足就是在地铁里要经过差不多一整条线,时间很长,人又拥挤。不过这点儿不足,对于他和贾婉月这两个穷青年来说,算不得什么。
这第二次的看房可要做足了功课,不能像在惠新西街南口这样瞎蒙乱转,简直是在浪费时间精力,影响生活的美好心情。黎晓先是选定了“天通苑”区域,然后按总价从低到高排列。他惊奇地发现,这片区域最低还有二三十万的房子,当然很快他就发现了端倪。北五环的30平方地下室能值多少钱呢?这不过就这个数目了。于是他就把目光放在100万以上的房源上。
楼主 路老庄  发布于 2016-05-24 16:47:50 +0800 CST  

楼主:路老庄

字数:115226

发表时间:2016-05-25 00:14: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10-03 23:26:57 +0800 CST

评论数:879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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