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风云—大侠传奇》权欲下的奢华


再一次回到病房,天色已暗。面对那样真挚的眼睛,剩下的事情他无法张口。
杨子坤冲着张大华微笑,他的神情依旧是那么真诚,那么憨傻。
张大华:“你最近很高心对吗?马上提干了,心情都不一样了。”
杨子坤:“不管怎么样,活着比什么都好。”
“如果我说你提不了干了,你会伤心难过吗?”看着那真挚的神情,张大华实在是不愿意让杨子坤内心再度受伤,“有时候很多事情,它并不能如你我所愿。”
杨子坤似乎很平淡,好像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既不惊讶也不失落。他说:“没关系的,我听天由命。”
张大华神情凝重:“对不起,我食言了,你骂我吧!”
杨子坤挪着身子坐了起来:“连长,你别说了。我考虑好了,其实回家没什么不好的。”
“我骗了你,你一点儿都不怪我吗?”
“我怎么能怪你!我能平平安安的回家,全靠你啊!要不是你,我命早都没了。更何况,你让我回家是为了我的安全考虑,我理解。”
“你是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
“我去卫生间时,你和指导员吵得声很大,我都听见了。”杨子坤说,“连长,我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无法张口的话终于不用说出来,可是张大华甚至感觉比自己亲口说出来还要心酸。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递在了杨子坤手中。
杨子坤感到惊讶:“这是什么?”
张大华:“你不是受伤了吗?过不了多久你就要复原,你回到地方也要要治疗,这是部队给你的补偿费用。”
楼主 不二大侠1a  发布于 2016-10-20 22:17:09 +0800 CST  
杨子坤接过卡,那密码就写在卡上。他深情地说:“不是每位战士临复原受伤都有这么好的待遇吧!这钱一定不少,连长您真是费心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的情谊。”
张大华把杨子坤握卡的手攥成了拳头:“好好保管,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杨子坤心生感动:“我想我这辈子欠你的,下几辈子也还不清。”
张大华搂着杨子坤,他不想再听下去,两人就这样哭了起来。


次日,谢雨萧递给杨子坤两个礼品盒,这是胡日查和丁喜权送的。
杨子坤错愕了,为什么只送东西,不来见他呢!谢雨萧告诉他,他们没脸见他。
原来,当胡日查和丁喜权提着礼物来看望杨子坤时,不巧的遇到张大华。张大华也得知了杨子坤救牧民的事迹,可是他的事迹竟然变成了某武警大校私生子的先进事迹。为此,张大华大发雷霆训斥了他们。如果他们能将事实进行到底,张大华觉得自己完全可以为杨子坤在这件事上做文章。既有很强的说服力,又不会像干掉恐怖分子那么张扬。可是这俩人竟把一个士兵的前途给耽搁了,张大华岂能不怒。
杨子坤得知此事,并没有埋怨胡日查和丁喜权。他觉得在边防连,这二人对他很照顾。他们毕竟只是连级干部,面对武警师级领导,他们起到的作用几乎只有零。只是他和谢雨萧都没有想到,张大华对他是如此的眷顾。张大华很耿直,但是他是军人世家出身,父亲、叔伯是中将、少将级人物。张大华往往遇到问题时,他是不会想到没有门路、关系的基层干部的难处。
虽然杨子坤和张大华呆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张大华对他的好,对他的情却是难以割舍。今后不管多过去少年,他都不能忘记。
今日,张大华告知杨子坤、谢雨萧明日转院。
楼主 不二大侠1a  发布于 2016-10-20 22:17:32 +0800 CST  
这也是为了杨子坤的安全考,张大华害怕恐怖分子的党羽会找到这个地方。可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们下手比他还快。
谢雨萧扶着杨子坤去了护士站,这回他依然没有看到胡静。他的内心很毛躁,于是他向一位当班护士询问胡静的消息,结果他得知胡静已经随着医疗队去执行任务。什么时候回来不能说,去了哪里也不能说。
杨子坤知道部队的保密规定,他没有再问下去,只是心情异常的失落。
待他回到病房,眼前的一切惊呆了。他的床铺已经被人侵占,几个武警干部正在卷杨子坤与谢雨萧的床铺。
杨子坤一眼就看出其中一个大校,那大校也认出了他。那大校的侄子正是因为杨子坤而一条大腿连根部截肢,而杨子坤险些被那大校送上了军事法庭。
想不到他们会在这里见面,这真是冤家路窄。
杨子坤、谢雨萧见状后极为愤怒,以他们的个性是绝不会容忍这一幕的。更热闹的是杨子坤的新兵班战友们此时来看他,他们见到如此欺人的场面后更是大怒。
两股人交织在了一起,彼此间情绪都非常的激动。如果此时处理不好,一句话,一个手势都会令两股人打起来。如果打起来,到那时对谁都没得好。那大校的处境更尴尬,他们现在人数虽然与对方相当,可真打起来他们还会吃亏。机关干部不比这些小毛孩子,年轻人一旦冲动起来,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大校被一股小兵打了,这是多么丢人的事情。即使是公报私仇,自己也很难说得过去。
楼主 不二大侠1a  发布于 2016-10-20 22:17:56 +0800 CST  
此时张大华也进了病房,他缓解了这紧张的氛围。他告知杨子坤等人,那大校并没有仗势欺人。他改变了计划,给杨子坤办理了出院手续,打算今天转院,只是还没来得及对他说。
原来大校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他的干儿子在训练中受了伤。说是干儿子,实际是私生子。那大校和他正妻有女无子,但是他思想特别的封建,最后又组建了一个地下家庭。私生子逼近是私生子,无法享受师级干部子女的特殊待遇,他只好让私生子当兵,然后再从长计议。
在大校的安排下,那私生子在武警部队表现非常的优秀,立过一个“三等功”。地震发生后,他在与民族团结上也有了特殊贡献,为此还受到电视台的专访,并且荣立“二等功”。在部队中“二等功”以上的立功受奖是很有说服力的,他可以直接让一名士兵跻身干部行列,从此的道路一帆风顺。
最让杨子坤愤恨的是,那大校的私生子正是抢了自己的功绩。那“二等功”原本应该属于自己,为了就牧民,他的双脚险些被截取。可是到头来,他得到的是什么?只不过是伤心、眼泪罢了。回想自己的这两年,面对艰苦环境没哭过;面对数次生命垂危的困境,他也没哭过;但是面对今日的情形,他哭了,哭得很伤心。
张大华等人也心酸了起来,特别是张大华,他觉得自己非常对不住杨子坤。他使了个眼色,让谢雨萧等人与他离去,这样也好让杨子坤避开他们自己静一静。也许这样,他的心灵创伤会小一些。
现实中的英雄凄惨,不仅部队是这样,在地方上也是这样。在地方上,很多见义勇为英雄,他们的合法权益很难受到保护。有的献出了生命,却无法被认定为见义勇为,有些甚至成为地痞流氓的对待,有些因为见义勇为而搞得自己终身残疾家庭破产。现实中许多的英雄不仅没有任何荣耀,反而是流血流汗又流泪。
楼主 不二大侠1a  发布于 2016-10-20 22:18:16 +0800 CST  
溜须拍马的几个武警干部并不会理解杨子坤内心的心酸与痛楚,他们依旧为大校的私生子忙碌着收拾东西。此时大校接了个电话出去了,他的私生子拄着拐杖进了病房。旁边一干部悄声贴着那私生子耳朵告诉他,眼前的这个解放军战士正是被他抢了功劳的那位。
那私生子顷刻间傲气了起来,并且说出了一些挖心的讥讽话语。几个武警干部故意的讥笑声声,刀子一样刺中杨子坤的心。
......

与此同时,三个戴着口罩、帽子的“大夫”走到当班护士那里询问杨子坤所在的病房。
护士查询后后告诉了他们具的体病房和床位。
大夫甲一再的向当班护士却问杨子坤现在还在不在病房。
护士很确定的回答他还在,因为她刚才亲眼看见杨子坤进去后就在没出来过。
大夫甲很感激这护士,因为她告诉了他们最想知道的答案。
于是那三个“大夫”走到了杨子坤病房前。他们并不是大夫,“大夫”的外衣下,他们是恶魔的化身。此次的到来,他们是受了组织的命令,来取杨子坤的命为伊布等人报仇。
三人当中有两人见识过杨子坤的飞刀,他的飞刀的确像是传说中那么厉害。只是刹那间的差错,也许自己就会搭上命。这些人因此异常的胆怯,他们在准备着,额头、脸颊上豌豆大的汗珠子在往地上滴。
面对此等强悍的敌人,他们必须趁其不备将其打死,绝不能给对手留下一丁点的还手余地。
三人藏在衣服里的微冲已经拿出,保险已经打开。可是,谁知道在那一秒会发生什么事?






楼主 不二大侠1a  发布于 2016-10-20 22:18:40 +0800 CST  
按道理讲,这些人应该准备五四式手枪,这种枪威力大,而且黑市较为普遍,能给警方带来很大的侦破难度。可是他们清楚自己面临的对手,他们必须确保自己的安全。微冲的射速远高于五四式手枪,那怕他们因此暴露也在所不惜。
一个护士端着药瓶正朝这里走来,看到眼前的一幕,她吓得药瓶掉在了地上。
破碎声打破了僵持着的片刻宁静。尽管三人向来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可是他们没有机会顾及这护士。片刻的迟疑,片刻无谓的的举动,都会给里面那个小子留下准备的机会。
说是快,那时慢。这不是说书,仅仅药品打碎的那一刹那,三人踹开门就是扫射。微冲子弹很快就打完了,屋里的所有军人很快就中弹身亡,每人至少中五弹以上。病床上,墙面上,地面上,到处都溅有鲜血。大校的私生子中弹最多,因为他在正中间,其他干部都围着他团团转。
三人闪在门的两侧,而后数颗手雷同时扔进了病房。
“轰”的爆炸声。病房里的玻璃被炸得粉碎,在这种冲击波与四散的钢珠下,人是不可能有生还的机会。
三人逃离医院,全城戒严,不论是城市公路还是乡村土路,全部被封堵。最终他们因为拘捕而被击毙,身上的枪眼成了筛子。
楼主 不二大侠1a  发布于 2016-10-24 21:59:41 +0800 CST  
噩耗很快传递给了边防连,侦察连。每个和杨子坤生活在一起的人们无不感到震惊,他们悲伤、流泪,更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胡静在部队任务完成后没有回家,直接去了医院。她是多么的想回来后第一眼就见到杨子坤,可是面对她的却是残酷的现实。她再也没有机会照顾他了,好多的悄悄话再也没有机会说给他听。
追悼会那天,每个和他生活过的人都想再看这傻小子最后一眼。可是他们看到的却是血肉模糊面目全非的惨样,头部的头盖骨外露,白花花的脑子依稀可见,全身没有一处完整的肌肤毛发,五官一个也找不到了。看得让人心酸,看得令人心痛。据说他的尸体已经是千疮百孔,肠子和重要器官外露,没有一块完整的内脏。他的尸体像是破碎的玻璃瓶,每处都要补,每处都要缝合。停尸间工作人员无法将尸体缝合,只能依靠胶带里外三层的粘连起来。
所有人都看到了更震惊的一幕,杨静蕾居然出现在了追悼会。他们并不知道,杨静蕾曾今随身的包被一个女贼盗走,以至于一段时间的生活陷入绝境......
追悼会举行的同时,张大华还举行了“反恐维稳”的誓师大会。对于军人,没有什么比失去战友更痛苦。前面的战友倒下了,但是留下来的战士不会被恐怖、暴力事件吓到。他们会在“反恐维稳”中越战越勇。一个杨子坤倒下了,必将还会出现千千万万个“杨子坤”,他的精神永远不会死。
楼主 不二大侠1a  发布于 2016-10-24 22:00:03 +0800 CST  
一年半后,新疆乌鲁木齐等地发生了震惊中外的09年7.5事件。千余人受伤,百余人死亡。暴力、爆炸、纵火、流血事件惨不忍睹。烟雾笼罩着乌鲁木齐的上空,这座城市在这一夜充满了恐怖。
近年来,新疆相继不断的发生了劫机,袭军、袭警等暴力事件。有些多事件还针对于无辜的百姓。流血事件远比新闻报道的事件多得多,新闻报道本身就是冰山一角。
无论是在战争年代还是和平年代,总会有人默默地奉献,默默的牺牲,他们是真正最可爱的人和最可怜的人,他们的名字叫做军人。

2010年冬的雪天,杨静蕾的车开到了郊区没有人烟的灌溉大渠边停下了。她看着自己珍藏多年的钢笔和随声听等一些小玩意。她决定要扔掉这些,扔掉那痛苦的记忆。三年过去了,一切该到了放下的时候,她不能再活在童话的记忆里。
突然的一声响,杨静蕾的车也随之被震了一下。她断定是有人撞了她的爱车,下了车,看到一名男子摔在了一边,旁边的摩托车的前轮还在转动。
那男子还没来得及道歉,他站起来并摘掉了头盔。这一幕令杨静蕾看着哑然,十年不见了,这个面容依旧是那么的清晰。那男子也看着哑然,并且合不拢嘴。
一定是杨子坤,不然怎么会这么像?不然怎么还会有这样的表情?他还戴着自己送给他的“玉牛”。那天的追悼会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现在是做梦吗?难道是幻觉?一切的不可思议令人难以想象。
复员后三年过去了,整整用了三年的时间,杨子坤的身体恢复了正常,智力也恢复到了以前,只是不变的是那份原有的宽厚、憨傻与真诚。
再一次的相见,两人都感到不可思议。他们都没想到对方还在人世,更不可能想到这辈子彼此还能相互见面。再一次的相见是这么的突然,这么的不期而遇。
他们终于明白,真正的爱情不需要考验什么生离死别,不需要什么海誓山盟;真正的幸福更不需要什么轰轰烈烈,平平淡淡才是真。
久违了的相逢,甚至有了当初第一次相遇时的惊艳,仿佛一切回到了十年前。

(全文完)


2007年十月初稿,八十五万字《边城恐怖》政审遭屏蔽
2011年初二稿,删减为二十八万字并且修改原有情节

楼主 不二大侠1a  发布于 2016-10-24 22:00:26 +0800 CST  
谢谢大家的关注,今日继续
楼主 不二大侠1a  发布于 2016-10-27 07:49:42 +0800 CST  
谢谢大家的关注,今日继续
楼主 不二大侠1a  发布于 2016-11-03 00:12:48 +0800 CST  

那时新兵到部队半个多月的时候,连里传出要给每班选一个副班长。按当时的情况,我们班的副班长非常青莫数。他也是一副志在必得的心情。而且越到邻近的时候,越说话少,干活多。给人一个既积极、又稳重的感觉。然而事情急转直下,连里突然决定重新分班,改变了原来以地域分班的状况,各地的、城乡的、全体新兵打乱重新编班。对我来说还算好,因为基本都保留了原来的一对红,所以我和常青都没动,一起留在了二班。老瓦和他的对子也留下了。还有班长没动。一下子走了五个同乡、同学加战友。又一下子搬进来五个农村兵。我发现常青一下子就有了变化。笑容是硬从脸上挤出来的,连走路都僵僵的,尤其是看那个新搬进来的叫管富的新兵的眼神都不对劲。其实,那五个新兵都是他们一个县来的,和他是纯粹的老乡。但他就是高兴不起来。尤其是连队晚上开军人大会,宣布了副班长的命令,事情就明白了。管富当上了副班长,成了名符其实的管副。常青虽然也在班务会上表了决心,说要和五湖四海的战友搞好团结,服从命令听指挥什么的,但是他受的刺激似乎不小,连胸脯都没有从前挺的鼓溜了。又象他刚来那天似的,又搓手心又捏手指头的。班务会后他对我嘟囔,说连里这回选的是贫下中农的后代当副班长,有人说他不是真正的贫下中农出身。还说他管富算什么贫下中农,早十几年就搬县里去了。说归说,他还是很快就振作起来了。一如既往地做着各种分内分外的工作,按他在班长面前表示的,用实际行动协助班长、副班长工作,使二班成为先进班。
楼主 不二大侠1a  发布于 2016-11-03 00:13:19 +0800 CST  
说他协助班长我信,说他协助副班长,我可不敢打保票。常青和管富,就象两个天生的冤家对头。要说一个贫农后代,和一个实际上也是是贫农的后代之间,也没什么阶级仇民族恨的,再说还是十几年前一个屯子住着的、现在也是一个县的纯老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他俩就是尿不到一个壶里。管富曾经几次对常青的才能表示出一些不屑,传到我的耳朵里的原话是,尽是农村那些玩艺,花里胡哨的。所以只要班长不在的时候,常青有些活动请示到他的时候,基本上就没有顺溜的时候。常青面子上对他还算恭敬,可每每受了管副的冷落,就会在背后忿忿地对我说,还说我是农村的,他不也就是刚搬到县城嘛。他俩从来不明着斗,也就是一个场合会不同。那就是比“哨”的时候。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个“哨”的准确写法和确切含义。按我的理解,就是比俏皮话。当然是村农村的歇后语、顺口溜、三七疙瘩话什么的,反正说起来是一套一套的,不知是不是有教科书,还是有什么专业训练,词汇量多的惊人、形象程度惊人、连续性惊人,当然还有贬损对方力度也惊人、而且下流程度惊人。如果能参加几场“哨战”,对一个人的文学水平以至社会经验,那会有意料不到的提高。往往这种争斗发生在助民劳动这种相对宽松的场合,不然我料想借他俩一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在那种纯真年代搞这种腐败。比方说有一次,我们帮附近生产队修稻田地的田埂子。本来天好好的,忽然黑云压顶要下雨的样子。我们都暗暗窃喜。这时常青突然冒出一句:死媳妇肿牛子,这不是不能干了吗?我还在懵懂着瞎琢么哪,死了媳妇或是肿了牛子,跟今天的干活有什么关系呢?旁边的几个农村兵已经嘿嘿的笑起来了。管富也突然冒出一句:裤腰挂死耗子,硬装打猎人。常青似乎连想都不用想:被窝里支葡萄藤,看你那鸡巴架。管富也不是善碴子:尿罐子镶金边,就长一张好嘴。他俩往下就收不住了,你哨我,我哨你,唇枪舌战几个回合,往往是管富先收口,我想也许他这方面的战斗力不如常青,也许他顾及班副的身份,不和常青一般见识。我觉得,他俩越哨,关系好像越不怎么样了。


不管他俩怎么争,不管形势对谁有利,我都理所当然地站在常青这边。不仅仅是因为常青是我的一对红的关系。我当时虽然年龄小,不怎么会看人,在区分好人坏人、亲人仇人、以至于真人假人上,都没什么明确的标准。但我当时却隐隐约约地对农村兵和城市兵的区别有了一点看法。我的心里头,实际还是把管富和常青都当作一样的农村兵。我觉得他们都有一些共同点,挺有意思的。
开始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其实农村兵并不比城市兵更能吃苦,干活的时候,在不怕苦不怕累方面,城市兵一点也不比农村兵差。
楼主 不二大侠1a  发布于 2016-11-03 00:14:07 +0800 CST  
有一回,新兵连旁边的团后勤的马棚的草料堆着火了,我们都在心里呼喊着:这下子立功的机会到了!都奋不顾身地冲上去。其实也只能端着脸盆往上浇水,火大的都靠不近人,根本也别想救灭它。只能围成一圈,不让他烧到别的地方。等到火完全熄灭的时候,我们一面隐隐的惋惜这破火烧的,也没给我们立功的机会呀,一面偷偷打量其他人,看看是不是自己比别人更脏、更像救火英雄的样子。一看,我们自己都憋不住地乐,就那么点的小火,我们都造的和小黑鬼似的,穿的衣服从上到下都是纯黑色,都黑得分不出谁是谁了。这时我惊奇地发现,农村兵身上的埋汰程度反倒不如我们城市兵。
就这一回,也不能做这个结论。可就连平时到炊事班帮厨、从刨媒堆烧火、削萝卜摘菜叶子、到打扫卫生倒泔水、往往也是城市兵抢在前面。甚至新兵连厕所刨大粪的工作,也被人家一班的城市兵给霸下来了。我甚至天真地以为,这是他们农村兵在家干活干得太多了,累的,累出了偷懒的习惯。等到我慢慢的成熟一点的时候,我才明白,那纯粹是我的一种错觉。在部队,永远地存在一种竞争:就是农村兵和城市兵的竞争,而这种竞争一般来说,是被严格地限定在一种良性的界限之内的。在这场竞争里,城市兵无一例外地会一马当先先拔头筹,而后好景不长,农村兵定然会顺理成章地后来居上笑到最后。尤其是在我们那个时候,这几乎已经成为一条定律了。
原因在于一个最大的区别,农村兵的目标明确而且实在,而城市兵的目标或者模糊,或者天真浪漫,或者根本就没有什么打算。所以一旦是骡子是马地遛上一段以后,各自的优势和劣势很快就明显起来。看人家,虽然好像土里土气、傻里傻气,但是人家韧劲十足、还能忍辱负重,轻易地不会放弃或者改变自己的目标。所以在部队领导的眼睛里,农村兵个顶个的有长期战斗队思想,值得长期培养。我那时候不懂事,还看不到这些,只是傻乎乎地在内心深处有一种优越感。我也从来没有对常青说过这个。我站在常青这边的理由,除了我们是一对红,一荣俱荣,一辱俱辱以外,还在于我就是觉得管富没有常青的本事,我就是佩服常青。这种感觉,我想连常青自己也是。
楼主 不二大侠1a  发布于 2016-11-03 00:14:40 +0800 CST  
常青和我,或者说是我和常青相处的很亲近。我当时个头矮。也就是一米五八。我俩走在一起,其实挺不成比例的,有时叫人看了挺有意思的,但是也没妨碍我俩天天在一起。除了找我写东西的时候,它总是把我当小孩逗着玩。
只有我俩在一起的时候,他说话也就不太在意,时不时地故意逗我。比方有时他冷不丁地说:“给你破个闷儿。一头有毛一头光,出来进去冒白浆。是啥?”还不等你寻思,他就说:“小破孩,别想下道了啊。是牙刷!”
他就这样,引着你不往好地方想,末了又好像他最正经似的。还有一次他问我:“什么东西越使越粗,什么东西越使越细?”。遗憾的是,没等他说出答案,连里有事就冲断了。后来他也继续没说。所以直到今天我还在常常自己瞎猜。
至于他和他们同乡新兵瞎扯的时候,大都背着我,但有时候还会顺风传进我的耳朵一些,都是我当时根本就不明白的、也根本理解不了的,象什么四大红、四大白、四大蔫、四大硬什么的。他背着我说,我也不在意。因为那时我对这些破事也没什么好奇心。他也不来污染我。

常青讲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开始并没有改变我对他的看法,反而更让我感觉他真是聪明,什么都明白。至少对我来说,足够当我的老师了。当然要撇开动笔的事。剩下的他几乎什么都懂,遇到什么事情都知道咋办。照比管富要强不知多少倍。虽然后来,当然那是多少年以后了,他和我一样地明白了,实际上他比管富足足差了一个层次。他俩呀,是一种深思熟虑与随心所欲的区别,是一种工于心计和类似于质朴坦诚的区别,一个是大脑控制心灵,一个是心灵驾驭大脑,所以各自的结局截然不同甚至相反。当然明白这些的时候,早已为时已晚。
楼主 不二大侠1a  发布于 2016-11-03 00:15:35 +0800 CST  
不管怎么说,那时我是绝对地佩服常青。他不仅仅是聪明的问题,确切地讲是精明。比方说吃饭的事吧。那时候,吃饭对我这个城市兵来讲,简直就是噩梦,都成了我的心理负担了,就害怕走进饭堂。原因就是伙食太差啦,简直都不敢回想那个差的程度。但是有一点要说清楚,就是不管怎么差,只要你想吃,就一定会吃饱,所以对这伙食,很多穷乡僻壤吃不上饭的地方来的兵就是另一种评价了。我们那时每天的伙食费还不到三毛钱,规定是每天两顿粗粮,一顿细粮。粗粮永远是一个品种-国产五号红高粱。细粮也就是低质量的大米白面。平时很少有纯粹的大米饭或是馒头什么的,绝大多数是所谓的二米饭。就是高粱米范例产了一点点大米,使高粱米饭的颜色不那么鲜红刺眼,也使它下咽时不至于那么拉嗓子眼。到现在人们都实行吃健康食品、怀旧食品、乡村食品的时候,我也绝对拒绝高粱及其制品。说实话,当时吃得我不光是胃里受不了,就连腮帮子都被磨得直冒酸水。那吃的菜就更别提了,用牛马不如来形容恰如其实。因为我曾经到团部的马棚观察过,那并非战马只是拉车驾辕的苯马,也吃得比我们强多少倍呀。还用早晚两顿基本不从样的咸菜条子,和午饭那盘好一阵子绝对不重样的炒罗卜丝。好一点的时候点缀几粒肉星或是泛点油花,十有八九是纯粹的素炒那些粗细不匀的罗卜条子。到现在,我害怕饭前唱歌,空着肚子一唱,就像忆苦似的想起当年站在饭堂前唱着歌,等着进去冒酸水的惨状。其实也有改善生活的时候,所谓的改善,充其量也就是做顿面条、吃顿纯大米饭、或是蒸顿馒头什么的。凡是到这种时候,谁都顾不上风格啦,拿着碗就围着大行军锅抢勺子。碰到吃面条,有人干脆就发扬一不怕脏二不怕烫的精神,干脆下手进去捞。我个头不够力也不足,挤不进去,常青很多时候还挺掂着我的。开始几回,他仗着身高力大,先挤进去给我抢一碗,他再回去抢一碗。可往往回去的时候,锅就见底了,我就拨给他一半,边吃边等下一拨。后来他改变了打法,他先挤在锅边希里呼噜地吃一碗,在锅里见底前给我再抢出一碗来,这样吃不饱也差不多了。再从容地等下一拨。吃馒头的时候,他两根筷子各扎着三个大馒头,我俩也就吃的差不多了,不行再等。等到等不到也无所谓了。每到等饭的时候,是炊事班最遭罪的时候。你想,本来都馋的和恶狼似的,中间不够吃,再一断捻,为了让大家吃饱,炊事班还得继续做呀。等到下一拨上来,没吃到的疯抢不说,吃的差不多的也消化的差不多了,常青他们喜欢打球的,都出去运动一阵子又回来了,还要接着吃,你说还不要了炊事班的命。有时候,越不够吃,兵们就越吃的起劲,吃饱了也说离吃饱早着哪。非要吃到炊事班向连长告急,连长叫班长们喊自己的兵回去,才算结束了这一顿。这叫“吃呼”。没什么准确的解释,意思就是呼啦一下子呼上去吃。我们新兵连至少发生了四次。后来我才知道,哪个连队都这样,这也是部队生活的一个特色了吧。现在的连队也一个样。没办法,当年那是馋的。现在么,可能是继承了老兵的传统吧。
很快,我们就尝到了吃饱了还吃的苦头,领教了“吃饱了撑的”这句话的真谛。














楼主 不二大侠1a  发布于 2016-11-03 00:15:59 +0800 CST  
谢谢大家的关注,今日继续
楼主 不二大侠1a  发布于 2016-11-06 22:13:15 +0800 CST  









我们那次帮生产队修稻田地的田埂子,饭是送到田间地头吃的。那天中午的伙食叫我们大为惊喜,竟然是菜包子。可能为了给部队脸上添点光彩,让贫下中农们见识见识解放军的生活水平,连里破天荒地拿出了这个“拳头食品”。虽然没有肉,只是白菜馋点粗粉条,但在当时,当我们看见那一筐筐热气腾腾的、香气扑鼻的、而且最重要的是—数量绝对足够的大包子时候,我们眼睛都绿了。那包子个大,一个二碗只能装俩。
我们那一通吃呀。吃到后来,我傻啦巴几的竟然和老瓦比上了。捞瓦不姓瓦,也不叫瓦,他比我还小,说话还不太利索呢,一说我怎么怎么吧,,说不清楚,总说“瓦“怎么怎么的。所以都叫他老瓦。最后,老瓦吃了十四个,我吃了十三个。
结果是,老瓦没回连队,直接去了医院。我也是胀的特别难受,一直到回了连队,晚饭也没敢吃,就是难受。
晚上,我躺不下去,胃里还难受得不行。就干脆包了上半夜的岗哨,我一边站哨一边消化食儿。
说到放哨,其实也不是真正的站岗放哨。就是轮流给各班的小炉子添添煤、透透灰什么的,连带着注意煤气,同时也锻炼锻炼新兵们的胆量。半夜,常青悄悄地起来,看我消化的咋样了。看我的傻样,他忍不住嘿嘿地乐,说,看你虎了巴几的。想多吃也不能不要命啊。说着从大襟下掏出两个包子,一边放到炉盖上烤,一边小声说,我塞袖子里两个带回来了。本来要分你一个。
楼主 不二大侠1a  发布于 2016-11-06 22:13:40 +0800 CST  
我连忙说,你饶了我吧,那十几个还在肚里胀着哪。
第二天老瓦的消息来了,是胃出血。吓我一身冷汗。老瓦,为了这一顿包子,早早的断送了部队生涯。不过复员后也还安排得不错,在民政局,专门照顾病残军人的福利什么的。这个他行,能干好,他有切身体会。

到底是年轻,第二天我就啥事都没有了。不过打那以后,我就再也不敢做这种傻事了,就连新兵连的“吃呼”,我也不参加了。实际上老瓦出事以后,“吃呼”也少了。
常青看我变成那样,一边笑话我,一边告诉我一些他发明的吃饭的窍门。他教我,要是拿勺子盛面条、菜汤什么的,要一蒯、二捞、三撇油。蒯,就是看见有什么好东西,象什么星星点点的肉块啦,炒得糊啦吧叽的葱花啦,还有最要紧的就是搀在高粱米饭里的大米饭的饭团,看见了,要下勺子准,蒯的要利索,不然转眼就没了。捞,就是争取能捞到干货。要让勺子沉底往下面捞,万一有什么肉骨头啦、土豆块啦、粉条啦什么的,谁能捞到谁吃,有时候在类似于刷锅水的菜汤里,谁要能捞出一绺子病号吃剩的面条来,那会乐得跟得个嘉奖似的。撇,就是正常情况下,大锅里没什么好东西,所以最多的时候是要抓紧在汤水的浮层上撇油。有点油水就不错了,也没有更高的奢望了。常青还叮嘱我,一定要注意放在饭锅最上面的饭锅巴。能抓多少就抓多少,先掖着别吃,饭后饿得快,再拿出来偷着掂巴掂巴。用这损招也是没办法,大小伙子还有半大小伙子,都在发育阶段。一天就是饿。
楼主 不二大侠1a  发布于 2016-11-06 22:14:01 +0800 CST  
现在回想,当时伙食是差,但是也没影响我们的成长发育。一个一个蹭蹭的窜个头,几个月的新兵连,我都长到一米六十多了。我想这里面,既有五号红高粱的养份,也有常青的功劳吧。
“吃乎”虽然少了,但是在吃饭的事上,有人还是出了笑话。这回是我的同班同学、又是同班战友的“大喇”。“大喇”的来历很简单,就是因为他的嘴大嗓门大,又愿意念饭堂广播,所以叫大喇叭,大家简称他“大喇”。大喇原来是老瓦的一对红,老瓦走后,换成了管富。他俩相处的还行,关键是大喇为人随和,一般的事根本就不和别人计较。管富咋说他咋干,他省心,官富也不用操心。
那是新兵连的后期,过第一个五一节的时候,团里说了话,说我们这些当过红卫兵小将的新兵还都不错,没给部队惹什么事,也不比往年的新兵差,所以要犒劳犒劳我们。
这时候我们才知道,部队对我们这茬子兵还是挺有想法的。那时部队已经有两年没招兵了,地方上乱哄哄的,半大孩子都在闹革命,部队也不想把这股祸水引进来。军营里要流动,新老兵要接替,招兵是早晚的事。所以从打我们进了团里大门,团领导的心就吊起来了。生怕我们在部队也搞什么革命,让军营也乱成一锅粥。他们没想到的是,这拨兵不但没惹什么事,而且素质出奇地好,究竟为什么,我也没琢磨出来。反正总不至于归功于文化大革命吧。
团领导一高兴,叫后勤拨给我们新兵连一口猪,又特批了每人可以喝一瓶啤酒。这下把连里激动的,赶忙杀猪买菜,又拿一个猪后秋去换鸡蛋。大家都空着肚子等那顿会餐。其实也不用特意空肚子,因为我们的肚子本来就天天空着呢。五一那天两顿饭,
楼主 不二大侠1a  发布于 2016-11-06 22:14:52 +0800 CST  
下午会餐,团领导也来了。排队进饭堂的时候,我们的“天天唱”是格外的响亮,我的腮帮子也没冒酸水。
我都记不清吃的啥啦,就像做梦一样。至少有一半人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喝酒,我也是。大喇对酒更不行,现在讲可能是酒精过敏。他才喝几口就不行啦,可又怕错过这一瓶酒,谁知道下回是哪年哪月呀。所以不管管富怎么劝,他就是掐着瓶子不撒手。这是他第一次可能也是唯一的一次没听管富的话。酒壮熊人胆哪。他也不管什么菜,就是在那忙活往嘴里塞。他的嘴真大,满满一嘴菜还能把酒瓶子插进去往里灌酒,一边喝还一边皱着眉咧着嘴,象遭了多大的罪。他终于也没能喝完他的那瓶指标,到末了只能坐那,脖子一伸一伸的,嗓子眼嗝喽嗝喽的想要往外反。
常青瞅不下去了,一把拽下他的酒瓶子,咕嘟咕嘟几口周到自己肚里,回手扶起大喇就往外走。刚走到宿舍门前,大喇就要吐,我们急忙把他放趴在门外洗漱用的木板架子上。他哇的一下子就吐开啦,那嘴张得比吃饭的时候还大,和喇叭口一模一样。
他才吐了几口,大家都笑起来,因为我们看见,他吐的都是整块的肉片、肉块和鸡蛋,这家伙,根本没嚼就塞肚里去了呀。
一条老百姓的狗不知从哪闻到味跑过来,张开更大的嘴,风卷残云还舔个精光。那年月,狗也没见过啥好东西呀,更别说酒啦。所以眼看着那狗舔光了想跑,可已经迈不开步了,晃晃荡荡地躺在了大喇不远的地方。
在大家的哄笑声中,官富走过来,拍拍还在趴着干呕的大喇,“叫你别喝,你非喝,你就是不能喝酒的人。”大喇呕得抬不起头,可是他答的话大家都听见啦,他的嗓门大呀。他说:“你那是没有液体的屁!”
楼主 不二大侠1a  发布于 2016-11-06 22:15:17 +0800 CST  

楼主:不二大侠1a

字数:599573

发表时间:2016-01-05 05:59: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11-19 10:41:54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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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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