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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高考
别看我和君的学习在班里很风光,但参不参加高考却不是一个问题,好像不太关我们事似的。也没记得同学之间讨论过如何高考的问题,老师好像也没发出冲刺高考的动员令,父母对此事的态度是无所谓,考上考不上的。那一阵大哥总是重复他小时照看我时是多么认真负责,据说还救过我的命呢。记得高考前填了一张关于考大学还是考中专的表,我在君的家里和君进行了最后的讨论。君的三哥给我们的建议是:还是考大学,大学毕业后能进研究所。你们知道一级研究员的月工资是多少?四百!我好像不太懂他的意思,四百,四百与我何干。
不知道君最后决定是报考大学还是中专,看起来好像也知道这是决定人生命运的重要时刻,好同学也互不干扰,彼此尊重。我是自己再三斟酌,反复掂量,左参右考,逻辑推理的。最终报了一个中专,还填报了学校呢,第一个是大连的什么海运学校,还有个贵州的什么学校。···结果不用说了,进考场时还很有信心,看到卷子就傻了,一道题也不会,啥也没考上啊。
现在想起当年的高考多少还是有一些遗憾的:那么爱学习的一个青年,没敢高考。






自以为是
接过高考成绩通知单,看着又矮又瘦破衣烂衫可怜巴巴的分数,我哭笑不得。老师和同学问过我考的怎么样了吗,也没记得父母对此事有过任何鼓励,安慰和责怪,看大哥的样子倒是放心了许多,不再对我讲那些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好人好事了。一切看上去那么平静,你自己不拿自己当回事谁能拿你当回事。你就像一片树叶,何时被风吹的离开了树枝,树不记得,风不知道,大地也没发觉你来了。
好小道消息:技校要在高考落榜生中选拔录取,快去报名啊!我得到这消息,一阵慌乱一阵激动。还是想上学啊,没死心啊。怎么办,我要在成绩单上动动脑子啊。我拿起圆珠笔迅速又坚决地改了两门课的成绩,改动之处连划了两道横杠。我的理由是:填成绩的老师没看清楚,填错了成绩,我拿到手就这样。
记得到技校招生办时已经傍晚了,正准备下班的工作人员看到有人来报名很是高兴地接待了我,可看了我的成绩单后就有了许多疑问。我还在解释的时候他们一下子就拿出了一本大大厚厚全市考生成绩总表,两三下就找出了我的名字,学校,考号和各科成绩明细。我没来得及脸红就傻了,野巴了。我除了嗯啊外只隐约记得招生老师说:你真是能啊,来报名的你算第一个自己给自己打分的,奇不诚实啊你。看你是第一次,认错态度又好,给你报上名,登上记,去交报名费。
这事缠了我很久,我偷着笑自己很久,很后以后我才明白:填错成绩的事是不可能发生的。有发生人家也会另填一张。人家用钢笔填成绩,而我却傻B一个用圆珠笔去改。




肚子里的鸡尾酒
好歹也十八岁了,我和君讨论着说:以前咱喝酒也没醉过,也不知醉酒什么滋味,不行咱就试试。试试就试试,有什么了不起。我俩一拍即合:对,咱也拚拚。我日他娘,看看到底能喝多少酒。不过了,买!一包肉,一包鱼,一只鸡,一盘虾。一瓶俄得克,一瓶竹叶青,一瓶红葡萄,一瓶樱桃蜜。我俩高兴得像得了手的贼一样,骑着自行车一路说笑着飞奔到公园土山后的阴凉处,摆好菜,打开酒。怎么喝又怎么吃呢,管它呢,下手抓。酒也好办,咱俩对瓶喝,喝到一半咱俩交换就行。
来来来:碰个瓶啊,吃块肉啊。一大口啊,虾就酒啊。对嘴吹啊,鸡不飞啊。咱俩好啊,该你喝啊。我先干啊,鱼真鲜啊。骂了隔壁啊,吃点鸡啊。一二三啊,换换换啊。五魁首啊,还有酒啊。酒真甜啊,鱼好咸啊。一醉休啊,不罢休啊。嘴对嘴啊,不喝水啊。我的个操啊,撒泡尿啊。七个巧啊,鸡心小啊。八匹马啊,瞎了眼啊。九九九啊,散了伙啊。二来来啊,考不上啊。三结义啊,全放屁啊。四红喜啊,女人急啊。六六顺啊,全光棍啊,全光棍啊,全光棍啊。
我和君昏天黑地一顿海喝:直喝的酒瓶摔的零零碎,鱼头仍的大远远,一包肉吃了个精光,虾头鸡骨满地是。行人从远处看我俩,麻雀躲在树梢上,小草顶风伸过头来看,乐坏了蚂蚁一大堆。头大眼花手别扭,耳红面赤嘴结舌,手臂无力腿脚软,满腔热血无出处。啊,我以为这就是醉了。四肢麻麻的,一股暗流源源不断地上升,是精,是气,是神?冲进胸腔,冲出头顶。




AA五元聚餐
越来越简单,高中毕业没有评比也不总结。照了集体相,拿了毕业证,两年高中学习就算结束了,全班五十几个同学一下子就不天天见面了。该工作了,能挣钱了,可以为全家分担经济问题了,最重要的是有机会为国家建设添砖加瓦了。
那会儿多数人是瞎忙,没有明确的目标,有点办法的最多先找个临时工干干。时间一长,我们住得近的同学就憋不住了,叫上几个不太远的同学,走,喝酒去,上饭店。大家一听是好事都愿意,君龙利德柱军勋和我共不到十个同学,每人五元上饭店。这算是我的第一次同学聚会,印象深刻:
上饭店,八九个愣头小伙子,不谙世事。进雅间,东张西望乱搬乱摸看稀罕,初登雅堂。点菜单,酸甜苦辣咸乱点荤素南北菜,啥都想吃。分烟卷,每人一支喷云吐雾弹烟灰,终于长大。六冷盘,白干酒一巡二巡连三巡,醉态微显。互敬酒,耳碗小盅连碰仨,年轻气盛。斗酒令,猜拳分胜负老虎杠子鸡论输赢,胜你一筹。八热菜,酒到四肢肉入口腹晕头眼转向,佯装明白。汤菜到,一口馒头一匙子酒,不论滋味。话多者,捹脖搂腰语气重,恋恋不舍。木讷人,有酒镇压独坐一处不敢动,有思无思。看台面,花团锦簇被舌尖卷成残云败柳状,好大胃口。脚下路,站不直走不快跑不起来太不干净,开方该革。一结账,有剩余几包烟同学分分分分,合合分分。····
楼主 博客自传第一人  发布于 2015-10-23 14:55:40 +0800 CST  
工作 工作 工作
居委会大妈来说:你们这些刚毕业的小青年,有单位招收临时工,愿意去的就快报名,名额有限。你看,阳光政府关心下一代,我们革命青年经常被党的阳光照一下。政府不但让你就业,临时工也给安排。学习和工作都是为党为人民,都是干革命,“我报名”。
工作单位距我家不算远,步行二十分钟就到。是一家农机配套机械厂,产品是油泵油嘴。啊,哈,“有帮有底”啊!我们一行近三十个来自各居委会刚刚毕业的学生一边偷笑一边报了到,开会并参观了工厂各车间各部门,然后就好象是随机分配了工作。我的工作是开钻床,我的师傅是一位农民工。工作很简单,师傅很善良。
工作看上去很简单,真干起来可不容易。一台小钻床沙沙响,一支小钻头飞快转,一个小工装油乎乎。把一个油头放进工装,右手持钻杆均力下压,在油头顶部迅速钻一个小眼,抬起钻头,左手夹住一块小肥皂并迅速把工装旋转180度,后将肥皂往钻头上一戳,(这是给钻头降温和润滑)再钻另一个眼。我刚开始还坐在师傅身边像模像样的学习,一会工夫就躲到师傅身后去了,这可把我师傅乐坏了。为何?那飞快的钻头钻眼的同时也把又细又热还螺旋的铁屑射向四方,我哪里经过这阵式,手胳膊脸被射的生痛。一件产品就钻两个眼,每天有任务,同样的工作每天干,我师傅还真行,每天超额完成,检验每次合格。
不到一周工作就上手了,能领料送检了,铁屑飞到脸上也不觉痛了,产品合格率也上去了,师傅也有时间在一边指点一下就休息一会了,最大的收获是我学会了自己磨钻头。
工作快满月的时候,我们得了一个消息:单位想把我们这批人留下转正,有不同想法的请报名。我因有另外打算就照实说了,第二天他们就把我辞了,工资有三十多呢,那会儿临时工不用法制也不见人权却因为有人心而比正式工工资高。这是我的第一份工资收入,全部上缴母亲。时间是八零年九月中旬。
在这个单位还认识了一位叫“奎”的倔强粗人,多年后我们还成了邻居。
后来我还从大哥那里听说这个单位里的一人对我的评价是:无风无火。




白浪河传说
传说我们当地有一很抠门的财主,他有三个儿子。一天财主自我感觉时日不多,就把三个儿子叫到身边问道:你们说说,我死后你们打算怎样处理后事啊。长子说:你生前创业,守业很艰难。死了我给你出大殡,也叫你体面体面。财主听了摇摇头叹叹气。二儿子说:爹,你过了一辈子日子,费钱可不是你的爱干的事。你若死了,我会把你拾掇干净,开膛破肚分门别类该煮的煮,该蒸的蒸,该炸的炸,自己吃一部分卖一部分。财主听到这里瞪圆了眼叮嘱道:你舅老爷来了可不要卖给他,他不给现钱。爹,你死了我就把你背到山上喂了狼,又省钱又省事还不恶心,老三说道。财主听完三个儿子的意见除感觉长子自己太要面子外其他儿子的建议还行,但也没有当场表态,他要仔细想一想。
老财主还没想明白就死了,兄弟三人一商议,老大不舍得花钱了,老二也想不吃肉了,就以老三说的办。三兄弟趁着夜色,长子前面引路哭哭啼啼向山上爬,次子哽哽咽咽断后紧跟上,老三背着死去的父亲在中间。快到山顶的时候,老大老二突然听到一块青石下面有哗哗的流水声,就在他们两个想要看个究竟的时侯,那青石轰然爆破,奔出一只通体雪白的老狼,它还扶着一只巨翅老鹰。那鹰出得洞来,振振双翅,看也不看,一口叼住老财主的尸体飞去无踪影,老狼则一溜烟地向山下跑去。老三被这极速的变化惊呆了一下,顺势借劲去撵老鹰,老大老二跟着白狼向下冲。不一会老三就到了山顶,可再也无路可去。回头却听到下面的流水声越来越大,原来那青石下的水源源不断地流出来了,瞬间由小溪变瀑布,由瀑布变河流,亘古流淌至今日。“白狼河”也改称“白浪河”了。




父亲
父亲小学一年级上的是国民党学堂。据父亲说他还参加过一届运动会,项目是三足跑,单腿跳和食物跑。三足跑就是两个人一组并把两人的一条腿绑在一起把着膀子团结一心向前冲,父亲说“三足跑”得了第一名,还发了奖品呢。“单腿跳”是把一条腿圈起来连跳三步看谁跳得远。“食物跑”很有意思,是在体育场的一周放许多小食品,有小糖块,鸡蛋,小块年糕,一个山楂,一片饼干,起跑后碰到什么食品就快把它吃掉再向下一站跑。父亲说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鸡蛋面前,一口没有吞下去反而噎住了,老师赶快跑过来又灌水又拍后背又捋前胸,好歹顺过气来却还惦记那几个没吃完的食品,老师把余下的小食品都拿过来算是奖赏。小学只上了一年解放军就来解放,先把国民党的学堂烧了,后又攻进城里,第二年又重建学堂。父亲上二年级的时候都快十二岁了。
父亲小学念了三年就去学徒打铁勺子了,后来就入了社。父亲十九岁结了婚就与母亲一起进城开始了打工创业生涯,最麻烦的就是租房搬家租房搬家,后来父母有了自己的住房。
父亲有一个姐姐一个哥哥,姐夫是我们当地木型界第一高手。兄弟俩都沾了姐夫的光,父亲的哥哥直接跟着姐夫学的徒。据父亲说,当时他们单位有师傅画图纸时,是不允许别人随便过去看的。父亲与姐夫说起此事时姐夫一脸不屑地道:我给你讲讲我给你讲讲。然后给了父亲一本初级机械制图教材说道:有什么不明白的我告诉你。也加上父亲自悟好学,一段时间后父亲能看懂简单的了,略知一二了,也会自己画了,就这样父亲渐渐地加入了单位的技术小组并完成了从成员到主力的升华。在一次技术攻关会战中,以父亲为主力的几个人新上了一台双面铣床。父亲因此立了功,收到了表彰,住进了招待所,吃了好几天大席。也即在此时节,父亲招了大字报,又被打了小报告。有说父亲偷看红楼梦的,也有说父亲偷拿单位木料自用的。他们趁父亲不在说得有滋有味,话的绘声绘色,就像自己亲眼看到一样。与父亲要好的同事给父亲送了信,父亲有了准备,回单位后一顿口水战最后那人反被父亲咬了一口自感无趣以赔礼道歉结束。再后来父亲成了车间主任,我记得小时候去父亲单位吃饭许多人捡好听的说,也见过过年时候有小青年拿两包口酥送给父亲。后来我记得曾经跟父亲确认过:你拿没拿单位的东西呢。父亲说:党是亲娘厂是家,没有钱跟党要,没有东西从家里拿。这话我也知道,而且所有人也都是这么做的。
记得我上高中时候,父亲不再那么痴迷武功了,他喜欢上了养花。每周休息就去花市,淘一些树根之类的东西埋在花盆里,反复浇水,施肥,倒盆。后来多了就搬到厦子顶上,又阳光又通风。后来父亲的迎春花有了造型,开了片,悬根也露爪,三木能成林。我想可能那个时候父亲就开始腿痛了吧,练武要跺震脚,养花却能养心。也可能是我没有成为女孩的吧,母亲老对我说:你要是个闺女多好,可惜多张了一点啊。这样的话说多了很多时候我自己也这么想,我要是个女孩,两个哥哥就不舍得打我了。我想俩哥哥也会喜欢有个妹妹。父亲虽然没有说,当然也会这样想。
父亲在母亲眼里就是一个从不主动承担家务活的人,就会自找清闲,不是干完一个活溜了就是活还没干完忘了。我心里的父亲就是:按时上下班,休班看父母。母亲叨叨不言语,叫他干啥答应着。没向大哥发过火,我不听说打几下。一脸严肃不言笑,一笑几颗大金牙。




顶天立替
我们那拨孩子特别多,高中毕业后就业的消息不是很明朗,好消息是可以顶替就业。
母亲那一年四十五岁,在一家电子企业工作。据说车间是密封的,外人不能随便进,每天要穿白色的工作服和拖鞋,头发也要掖在白帽子里面。环境好又是技术活,工作轻快又干净,年轻又漂亮的姑娘特别多。母亲说她们单位平均每月调入一到两人,那年代各单位的工资收入差不多,独政府事业单位工资低没人愿意去。父母应该是商量过的,我没有什么主意当然就愿意顶替接班,忘记两个哥哥当时的反应了,母亲为了我的工作和前途同意提前退休。因为我时刻准备着顶替母亲接过革命的红旗继续前进,我多了一项选择,因此就辞了那临时工作。
整过顶替过程操作的非常顺利,没遇到一丝障碍。记得我辞工后在家玩了一周时间,母亲单位劳资科的张师傅下班后专程来我家通知说:明天九月三十号去单位报到,十月一休班回来正式上班。并特别强调说:明天去报上到,你就多支半月的工资。临走还嘱咐说:明天去啊,别忘了。···这件事令我至今难以忘怀,不仅是因为好人张zhixue,还因为那年代工人的工资是先发半月的你先用着,现在呢,好单位至少要压你半月的工资。
报了到,十月一休班后去单位第一件事是自己去人民医院体检,有记账单不用个人掏钱。没想到与我同去体检的还有一位我的邻居我的小学同学云,她也顶替了母亲。第二天,我们就分了工作,云去了她母亲工作过的三楼,我去了母亲工作过的二楼。
我顶替母亲工作不到俩月,全市统考就业的消息就确定了。相比之下,我似乎又少了一次选择的机会。管它呢,人生何必太好呢。管它呢,不太坏就行啊。
为了我,母亲提前光荣退休,工龄二十五年。
楼主 博客自传第一人  发布于 2015-10-24 06:46:31 +0800 CST  
欺负小孩
记得小时候有次去挑水,没人,不用排号。把水桶放好,拧开水龙头,涮了水桶,看着自来水哗哗地流进大铁桶。我一手斜插进裤兜一手掐着腰,胡乱吹着口哨,稍息的皮鞋打着节奏。就在此刻,井台上突地蹦来一毛头小孩,但见他灰头土脸汗津津,气喘吁吁饥渴状。我待抢先一步把水桶提出来时,晚了,他已经把嘴反扣在自来水管子上,咕咕咕地喝起来。这下把我气得,他一抬头我一挥掌,“啪”的一声,接着就听到了呜呜地哭声。可我哪里知道这小子的亲娘就在身后,只见她护子心急,对我指了又指点了还点真想打回来,骂骂咧咧不算完,说什么他一个小孩子不懂事,你和他一般见识,喝口水有什么了不起,你用着劈脸就打嘛。后来人多了起来,可能她看我也是个不大的孩子,就在众人的劝说之下气嗷嗷地走了。我被她骂的一直呆在那儿,没回一嘴。人散之后我又重新涮了水桶,接满水挑回了家。这事过去很长时间后我也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小孩子不懂事,你一个大人也不懂事吗。你看他逞能很高兴哈,吃了亏才着急,哼。
吓唬老头
在我们街西头北边的门房里住一单身胡黑老头,黑发黑眼黑脸颊,黑鞋黑裤黑棉袄。虽然黑,我们那帮孩子却暗地里给他起了一个“老狐狸”的外号。他当然不知道,也没人告诉他“老狐狸”是他的外号。记得我们上学路过他住的门口又恰巧他在门口懒懒地晒太阳时,我们都是慢慢倒地靠近,快速启动,飞跑,再突然刹车,大家无语,回头看看“老狐狸”,人家在闭着眼抽烟呢。最好玩的是夜晚时分,我们为了消化食聚在一起跑到他住所临街的窗下一起喊:一二三,老狐狸老狐狸老狐狸。再轰然散去,静等着他气冲冲地出来大喊大叫。再后来就不玩了,无趣。人家“老狐狸”不上当了。
摔一跤
有次大雨过后,我穿着刚洗过的衣裤和水靴去母亲单位吃午饭,下午一边玩一边等母亲下班一起回家。在回家的路上,前面有个大水湾,那时候是泥路面,水混混的,我看母亲紧靠墙边小心走在斜斜的泥面上,我也依样学步。可还没走几步脚下一滑,一个出溜摔到在水湾里,我爬起来还翻了个身,这下真好全身在水里泡了泡。母亲回头一看,急得直跺脚:你这孩子,学事也不会,俺走墙边是没穿水鞋,你穿着大水靴走路中间就行啊。




老家老井
五黄六月,正值三伏盛夏。热汗背流,午休侧仰不能。村里的老少爷们少少午饭就自觉地集中在我家屋后那几棵大柳树下纳荫乘凉,说笑闲聊。男人都光着膀子赤着脚挽着裤腿。妇女多是一件衫子一条裤子不穿胸罩。小屁孩不论男女一水的光屁股蛋,上年纪的人手里拿把蒲扇。不知道那时的人想什么,只记得那时的天热的爽快,汗出的痛快,喝凉水也不拉肚子。邻里关系其乐融融,老家的门从来没有锁死过,就是吵架也仁义厚道又干脆。
来来来,五大爷又在叫:猜谜语了。呼啦,光屁股都跑过去,猜不出也不能落在后面。从南来了个跩大跩,不脱裤子下了海。是鸡,是鸭,是鹅。再猜一个,从南来了个黑老汉,光有鸡鸡没有蛋。这是什么啊,怎么老从南边来啊,是大刚他老爷啊。哈哈哈,来来,小豹子,拿着壶去打水啊。我不,我还没猜出来呢。不用猜了,就是这个黑燎壶。我抢过把上栓一长绳的黑燎壶仔细端详了一番:还就是来,一个黑老汉,光有鸡鸡没有蛋。
记得那年月在大中午能喝上一口清香甘冽的井吧凉水就是极大享受,但老井边上是不能随便去的。这次,我提着“黑老汉”一溜烟地跑到我家菜园子里老井的井台上,老井的边上有一棵笔直的老槐树,老槐树的边上有一块滑突突的大青石。井台是早年间用青砖砌成的,湿润又有青苔,槐米树叶散落在老井四周,蚂蚁小虫忙碌着自己的事情。刚靠近井口,立马有一股清凉之气扑上身来,井的上部长着几棵不知名的小草,有的还开了花,也有蜜蜂来采蜜,由此想到的是阳光也不是必须的啊。往井底一探头,一个黑影,呵,黑老汉来了,一只老青蛙在自己的地盘蛙泳了几下,也没有问我从那里来,好像在说你的天地再大与我何干。我把壶缓缓地放到井底,用力一甩,胳膊快速下探,那壶反过来扣在水面上,等它自然正回来时,水就满了,再一把一把把它提出井口,大功告成。老少爷们极少有用碗喝的,都是对着壶嘴你喝一口我喝一口,有时也互相谦让,你先喝你先喝。我则在边上催促着说:快,快喝,喝完我再去啊。




那叫“冰激凌”
早就听二哥说冰激凌很好吃了,二哥告诉我说:你要能要出钱来,我带你去吃。我当然敢跟母亲央求,暑假快结束时候,父亲决定休息日带我们兄弟三人去吃一次冰激凌。
一大早,吃饱喝足,穿戴整齐,父子一行四人向目标进发。当时好像全市只在工人文化宫有卖,文化宫又与人民公园紧紧连在一起。到文化宫了,我刚要拐弯,父亲一把拉住我继续往前走,害得我一边坠拉着走,一边使劲把头扭过来朝向文化宫。不理解和不满意在肚子里鼓起来,升进胸膛冲出口腔,想哭。大哥二哥好像很明白似的,哭什么,先上公园耍耍,回来再吃。···在公园里耍了两圈了,往猴子老虎狗熊骆驼孔雀海豹大象老狼的园子里扔了好几次土块了,滑梯土山铁架子也爬了几遍了,父亲的五行 功也练完了,半晌的太阳如斗大,我们兄弟三人也汗津津地躲进阴凉各自盘算着那好吃的冰激凌了。这时父亲下令:走。
二哥前头跑起来,我也撒丫子追。二哥跑进冰激凌店就在小桌前面坐下了,我喘着粗气四下看看弯腰把方凳拖出来小心地坐下。人不多,一位戴白帽穿白衣的大人站在墙边,一台塑料汽水机在门旁,里面橙色的汽水循环喷流。我小声问二哥:冰激凌在哪里啊。大哥和父亲一同进门,大哥和我们坐一桌。父亲和白衣人说了几句,那人便有了动作:他打开一个柜子,用小勺子在小盆里挖了一下反扣在白又亮的小盘子中心,又从清水中拿出一小匙子放在小盘边上。当他端到我面前的时候,一股浓香的奶油味直冲进肚子里。那冰激凌是一个半球状,油汪汪,黄橙橙,就像煮了半天的当季小米饭粒堆在小盘子里。我学着二哥的样子吃了一口,好吃。再吃一口,二哥尝了我一口,我也尝了二哥一口,当我想尝大哥一口时,二哥又来尝了我一口,我回头捂住再想吃二哥一口时,二哥自己吃没了,回头一看大哥也吃没了,我赶紧把盘子舔干净一抬头:父亲在门外树下等着我们仨呢。
最近几年才明白,冰激凌的正确叫法是:冰淇淋。




链子火柴枪
少年英雄驱虎豹,儿郎谁不玩刀枪。刀是什么刀,以掌代刀,木头大砍刀,银粉红绸道具刀。枪呢,食指拇指随手枪,剪刀剪个盒子枪,嘴巴突突机关枪。印象最深的是小时候玩过一种“链子火柴枪”,别看它结构简单,但五脏俱全:有枪把有枪栓,有扳机有枪堂。能瞄准能射击,能发令能唬人。记得它的摸样,其制作方法大体如下:
用一根八号铁丝折弯出手抢的框架,这时的枪筒是光杆一根,连接处用细铁丝扎紧,折弯处要均匀光滑,在手枪框架挂枪栓处留一挂钩,扳机是单独折好插在挂钩前面的。找八节自行车链子,除油污,弄干净,每一节的上下两孔要对接吻合,用五零二胶水分两节和六节把它们牢牢地粘在一起。之后把六节一组的链子插在手枪架的光杆上固定好,再把另外两节插好,将露在外面的八号铁丝头铆紧。至此,八节自行车链子的另一小孔竖排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完整的枪膛,前面两节能装弹药是可以活动的。撞针的长度至少要比六节自行车链子稍长一点,前端打磨成圆头以增加撞击面积和力度,后面是一小圈既可以栓强力橡皮筋也可以挂在扳机上部,橡皮筋的另一端挂在链子枪的枪筒前面。这样,一把唬人的链子火柴枪就完成了,玩的时候把前面两节活动的链子搬开,插入一根火柴头大的火柴并起来,然后把撞针拉到与手枪扳机在一起的挂钩上,瞄准,扣动扳机,撞针强力撞击火柴头的火药随后会“啪”地一声,火柴杆能射到五米以外。有时还能看到一缕青烟飘出链子火柴枪的枪膛,这时就要用嘴去吹口气。


楼主 博客自传第一人  发布于 2015-10-24 06:47:22 +0800 CST  
同学遭遇性骚扰
刚从小学升入初中不久,就有了一段关于女同学遭遇性骚扰的传闻。男同学之间互相传,在女同学面前大声传,见了传说中的女同学笑嚷嚷地起哄:热乎乎啊,热乎乎啊。
据说事情是这样的:七六年入冬后的某天清晨,天刚蒙蒙的。女同学被家长告知今天要她去买油条,她稍加梳洗处理后就快速去了早点摊排号。在油条摊排号的人挺多,但除了老头老太就是半大孩子,她一边排号一边努力回想梦中事一边把双手背过去拉在一起。就在女同学机械地跟随又欲睡还醒之时,她突然感觉背后的双手握住了一样东西:肉肉的,热乎乎。她有点害怕,猛一回头,一个中年男子正在她身后陶醉。顿时,一脸茫然尴尬无比的她不知如何是好,她看了那男子一眼,愤恨无奈地快速回家了。在家里人再三追问下她说了实话,也报告了派出所,那耍流氓的男子很快被找到,···
此事是如何传出来的,不是派出所的人就是那耍流氓的人,因为据说当时买油条的人还没明白过来事就结束了。因此,不守职业道德和赚了便宜卖乖的人任何年代都有。
今天记叙这件往事有一点点感慨:人类的文明和进步看得见,当年的“耍流氓”一词被文明成了“打架,斗殴,性骚扰,骂街,撒泼,窥阴癖,变态,猥亵女童···”。“耍流氓”者的进步自然被细分成了“打架,斗殴,性骚扰,骂街,撒泼,窥阴癖,变态,猥亵女童···”。




破墙有术
兄弟三人,相差五岁。十几岁的时候,不仅每月把父母吃的心慌,还经常互相打架要父母评理,而更可恨的是惹父母生气。大哥是家里长子,从小就能把握大方向,父母又高待侍,出面子。父亲告诫我:回头望兄,四十大板。二哥是惹事精,上打了下打。他的理由是:头生惯,老生娇,苦就苦在半中腰。但二哥心眼多,惹下事就偷偷溜,等耍回来事早过去了。我最小,按说天下爷娘向小儿,但我却口不饶人,得谁跟谁讲理。用母亲的话说就是:大讲了小讲,背着个情理布袋,开了个情理铺子。
记得有次下午,我把母亲气得不行了。父亲刚回家,母亲就告状说:老三把我气死了,你快管管他。把我踢给了“政府”,想用强权封我的嘴。我毫不示弱,举着言论自由的大旗,劈头盖脸地与“政府”讲起理来。“政府”一看有点失控,拿起棍子来维稳。母亲眼看大事不好,一边叫我快告饶,一边去拉父亲。我没有临阵脱逃而是退到了床边,还英雄般地叫道:你打,打我也不怕。父亲的棍子举起来,母亲的手臂扑上去,我一个后仰双脚乱踢蹬。混乱中就听父亲“哎呀”,间墙“唿隆,哗啦”。接着就听父亲对母亲吵起来:你好啊,你挡着我叫你儿子踢我。母亲马上打了我几下:你这死孩子,你看,你怎么一脚把墙踢个窟窿啊,这是你哥才盖好的,你哥回来不打你才怪呢。我定眼一看,这可惹祸了,新建的间墙被我一脚踹了个大窟窿。···内部矛盾应该用内部方式解决,动辄武力相威胁。要知道谁的孩子谁心痛,吓唬吓唬算了,叫你管管你还当真了,不是外人更不能下狠手。方式方法错了就全错了,这下可好:你这“政府”没面子了吧,自己受了伤,全家破了财,里外不是人。
这事过去好多年了,除了父亲没人知道。现在也极少与父亲谈论此事,因为总是感觉心中有愧。有人说:无仇不成父子。但如果都心存感恩之心,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行两样事,就没有解不开的疙瘩,想不通的死结。




老哥俩
我家的后邻刘老爷子是大家大户,可谓子孙满堂。但平日吃水却是个大问题,因此,我很小时候就记得他家是买水吃的,既负担水费又负担人工费。
小时候记得我们那片有一个专门为别人家担水的担水专家。那些孤寡老人家他是不去服务的,一是因为寡居老人有居委会的关心和学雷锋小组的定期来访还有邻里的帮扶,二是因为这些老人也拿不出人工费。据我的观察,这是一个无任何技术含量却又是个收入可观的冷门工作。工作时间自由又广泛交接人员,还是永远的甲方。他没等改革开放就进入市场了,服务收费很高而且有各种价位供你选择,也有类似VIP的服务,就是月包价供水。其它有以桶大桶小定价的,有以远近定价的,还有以服务次数定价的。其基准价是二百米以内人工费五分,二百米以外每增加五十米加价一分,低于一百米的减价一分。这个距离却总是他说了算,没人跟他争。他有一担总重五十市斤水的标准桶,若用自备桶每次要加价一到二分。这些都是台面上的服务标准,背后的猫腻和潜规则你不仔细观察是发现不了的。比如,每次担完水结完帐还要给他个果子吃,有时候也要块馒头。又比如,谁家有好看的大姑娘他就去的勤,还不愿走,非的让人家赶出来。再比如,担水时本来就不满桶,走起来再使劲晃,还没到家就剩半桶了,却照样要整桶的钱。还比如,你这里火上房等水用时,他不高兴就在外面歇起来不回去,再不就把水倒在水缸外面让你哭笑不得。因此用水户背后给他的总结是:他傻他傻他就傻 傻是真傻 有鬼有鬼有些鬼 鬼是假鬼
最近在街上有碰到他,好像是改革开放把他的甲方权利革没了。没人请他担水吃他也饿不着,据说他有千儿八百元的退休金,还有低保,又跟着他哥扫大街,虽然他的钱全部由他哥代管,却也能每天两顿饭吃个半饱。这段马路就归这老哥俩管,你看:大哥前面骨瘦如柴迈着外八字身穿桔红马甲肩搭汗巾甩手低头拼命深吸几口烟卷积极往前走。那当弟弟的皮包骨头八字脚轻踩轻落马甲开怀双手前抱慢吞吞低目细瞅长烟蒂,但往往是大哥前面刚仍下,他在后面又捡起,哈,不用点就着了。如果有机会端详他低头微笑的摸样,你会发现一个秘密,他真是一个极聪明人啊:卷发秃顶,眼大鼻挺,张嘴颔首,微笑头纹。只要他眼皮向上一抬,就是中国版的爱因斯坦。

楼主 博客自传第一人  发布于 2015-10-24 06:48:36 +0800 CST  
大哥干的好事
大约从我上高中开始,我陆续收听了几次大哥吐槽的关于我小时候的几个离奇事故:
一件事是他说有次领我外出,人一多突然找不到我了,丢了。大哥说我许是在老家住的太久,进城后满眼里净花忽,不知看什么好了,见谁跟谁跑。他说他当时一点也不乱,快速找遍了我可能去的地方,最后看见我在拐弯墙角处捡拾他人刚丢的冰糕棒吃呢。
第二件事更吓人,大哥说有次他看见我与几个小朋友在玩玻璃球。一边玩还一边把多余的玻璃球含到嘴里,在嘴里串的哗哗响。可一蹦一跳一下就咽了几个,我咳了几声就开始喘不动气了,脸也开始发青。大哥一看马上跑过来,他一点也不慌,一把将我反领过来,手持双脚一顿狂甩,只听“啊哦”一声,两个玻璃球掉在地上。大哥说之后他就把我反过来放在墙边,拍了拍我的前胸,擦了擦我眼角的泪,事就过去了。
这些事听的我一愣一愣的,望着大哥那认真的样子我好生感激,大哥是个膀子啊。
第二次听大哥说起此事时,我还真地感觉到了那人刚丢的冰糕棒的味道是香香甜甜,就像大哥把吃剩的冰糕棒赏给我一样好吃又光荣。
第三次听说时候,我想我又不是铁扇公主,你孙猴子变个球钻到我肚子里干什么。
还说,还说,还想说···。
后来我为此事求证过爸爸,父亲不置可否却这样说:大家都有一张白纸,你先点个点,画个圈,就是一幅画。我又去问妈妈,母亲反问道:明明是你做错了事,你还是会给自己找个理由的,对不对。
就是啊我就在心里说你咋不说说你小时候与我一个被窝是干的那些事,不好意思还是没面子还是想忘记啊。我可是记得很清楚:虽然有在梦里被惊醒的感觉也不知道你在忙活啥?




过桥“米线”
七几年的那个七月一日,白浪河上最伟大的桥诞生了。它取代了旧式铁栏杆的洋灰桥,据说这是一份礼物,送给党,也送给人民。我作为人民的一个分子,像是受到了特别的邀请和召唤,首次以独立人的身份参加了新大桥的通车典礼和群众“踩桥”盛会。
记得那天我短衫短裤破凉鞋,扎了红领巾又去的特别早。我顺着墙边,跟着人群,一路尾随。远远听见锣鼓喧天,又看到红旗招展,再近些就人山人海。接下来就是在人空子里钻来钻去,不是碰了她的屁股,就是挤到他的怀里。当乱成一团时,我就使劲把着别人的膀子脖子打提溜。这样晃了几圈,我的破凉鞋丢了,光脚的就怕穿鞋的,老实去墙边等着吧。一会儿有讲话的了,一会儿又鞭炮齐鸣了,一会儿听到伟大领袖来了,一会儿领导我们向前进了。我来看热闹变成来听热闹了,小合唱完了是大合唱,东方红完了是没有共产党就,最后是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就是好。越看不到就越想跳,但没跳几下脚痛起来。害得我举头望蓝天,低头瞅脚跟,平视过去全是背影。我等啊等,晌午了,过了晌午了,肚子饿了··这桥还踩吗,我来干嘛啊,当我犹豫不决正想回去的时候,我眼前的人群向前走了起来,慢慢的,蠢蠢的,我小心地尾随着大队大队人马去踩桥。上桥了,这桥好滑啊,是水磨石的桥面,这桥叫“东风桥”,这桥的栏杆是大理石的··我一边听着大人的讲解一边由西向东鱼贯而过,怯生生情惴惴完成了我的首次“踩桥”盛会。
过了桥再想原路返回是不可能的,只好随人群右转弯上河堤下河坝通过一临时小桥回家。小桥上的人看上去更多,没有护栏,好在是一个方向,上吧。真想飞渡过去啊,记得挤到桥中间时我就被挤到了桥边上,谁踩我脚了,我斜回身一看,后面的人群不知咋回事继续往前走,我一个趔趄,“扑通”,掉河里了。我望着满满一桥人傻了,我哭丧着脸自觉地举起了双手做投降状,很多人伸出手一下就把我拉回了小桥。··我记得我是乘兴而来的啊,过个小桥也遇险。也记得我当时那囧样:赤着脚,短裤湿漉漉滴答着河水,双臂抱着膀子,半弓着腰,忍着饥饿,小步快速跑回到岸上:我的鞋呢,我的鞋呢··过桥很危险,我可没脸向后辈吹嘘说:我过的桥比你走的路都多。




听说自杀
我保证我第一次听说人还会自杀是在八岁以前。
那是在老家,在爷爷奶奶身边一个初冬的早晨。风箱借着炉膛鼓动柴火,柴火煎熬着大锅里的沸水叽叽咕咕地沸腾着不聊生的话题,话题升腾催促着一锅窝头。窝头熟了,馏锅水也安静了,封箱不吹气了,炉膛的红炉膛的明炉膛的热渐渐失去颜色越来越暗直至无温,当最后一缕青烟飘散,就只剩一团漆黑。每到此时,奶奶总是一边休息一边催着我起炕一边等着爷爷出早坡带回来的家长里短的消息。
爷爷回来时候,先放下锄头,再拍打几下身上的尘土,接着舀一瓢水在脸盆,就半蹲着洗了一把脸说:庄户汉,两把半。我说:爷爷啊,你才洗了一把脸啊。奶奶笑着说:你爷爷能洗把脸就不错了,快吃饭去吧。一边吃饭一边听爷爷语气严肃地对奶奶说:大青子自杀了,昨天晚上喝的安眠药,喝了一瓶啊。可了不得了,奶奶说:多好的孩子啊,可别是为了那亲事,早就听说女方要这要那的。我得去看看,唉,真可惜了孩子啊,怎么走这条路啊,学会了看病又复了员,在家当赤脚医生多好啊。你说,他娘可怎么活啊。不行,不行,你们先吃吧,我要去看看。
我见过大青子背个皮制小药箱走家串户给人看病拿药打针的样子,也见过他在生产队的牲口棚里指导生产小牛的样子,他没过门的媳妇我也知道是谁,按辈分他们都得叫我少爷。自杀,自己把自己杀了,怎么杀啊。安眠药是毒药啊,自己把自己毒死了,真狠。那么自杀以后去哪里呢,小光打针可怎么办啊。他那媳妇去不去哭,退亲了吗。媳妇,再找一个不行吗。我疑问着自己,我结论着自己,找不到他人的答案到现在。
此事发生后,我有好多天不敢路过大青子家了,非得路过也是一阵快跑。傍晚还有人拿大青子吓唬我呢。
楼主 博客自传第一人  发布于 2015-10-24 06:49:27 +0800 CST  
林副主席选儿媳
不是林副主席出了事,我或许还不知道这位最红最红的副主席还在我们这里初选了一个准儿媳。据说全国海选儿媳是国家机密,外人根本不知道,他们是以选拔文艺兵的方式海选的,具体事务由各地武装部操作。听说我们这位过了初选第二轮就成了待定,再选就pass掉了,她根本没机会见到林公子,也没够资格被观察洗澡全过程。但却因祸得福,没受牵连是一,保送上了军医大学是二。这位姑娘军医大毕业后就分配到我们当地医学院附属医院工作了,她的到来在我们当地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大家都想去看看这位被选中的姑娘到底有多美。听说那一阵子去附属医院看病的人特别多,小伙子的比例最高,无形中她成功为医院做了形象代言,也因此成了我们当地最早最成功的娱乐事件的主角,这事后来还成了一本书的内容,可惜我没有看过此书,也不知道书名。记得我那段时间正好是定期去人民医院看“声带损伤”的时候,有次大哥却带我了去附属医院,记得大哥看上去有些激动,还兴奋地对我描绘了一番,又指了指。不知道大哥看到那位美女是什么心情,我只记住了事件,美人的摸样就只能靠胡思乱想了。




口中美哉赵二愣
赵二愣,河北保定人士。不知何年为何看中了俺潍县这块风水宝地并在此定居安家,靠打把式卖艺为生,他一身功夫一张嘴外加一包“口中美”能引得大集上成群的老婆孩子惊叹大笑甜滋滋。赵二愣的江湖不是光说不练,有几招拿手绝活,但耍功夫不如卖嘴皮子,卖嘴皮子是为了逗乐观众推销他的“口中美”。那“口中美”,毛头纸包着,如泡泡糖一般大小,祖传秘方配制。且不说它的口味怪异,能不能祛口臭喷清香,又止咳又疗喘。单是“口中美”这名字就有很现代的味道。它不叫糖,当年糖块一分钱一颗,它卖五分钱一块。它不说甜,他宣传它的功能,因而能卖高价。他还搞促销,一毛钱三块,因此每个大集他的“口中美”都能脱销。这通常是一边耍嘴皮子一边买他的“口中美”:咋,我的头,你别瞅我的头,你又不是来买蒜。看我的头上没毛啊,咱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南到过坊子,北到过央子,穿过大裤衩,喝过溜锅水。南门上卖过刀切糕,一把能撕破蜘蛛网。泰山顶上的大青石,爬上去就敢坐下。咋,早上起来没吃饭,我有个二大爷,每天早上也不吃饭,但要喝一大碗烟袋油子充饥,不过我没见过他,他和我差一百多伏呢。咋,想看真本事,我跟你说,年轻时候我的本事才叫大呢,有次我一个人跟三百多人打架,从早上打到傍晚没分胜负,你猜咋打的,我们中间隔一条河呢。欢笑一阵接着一阵,但卖完了“口中美”无论如何是要练一练的,站在场中间的赵二楞此时格外来精神,先踢踢腿蹦蹦高舞舞大刀耍耍棍绕着场子跑开身子骨。只见他握双拳在嘴边吹几口气,再搓一搓手掌,收紧腰部拿起铁丝绕几圈,丹田一用力并大喝一声“开”,只听砰砰几声,铁丝全断开。全场一阵叫好,他更来劲了,拿起他的绳镖,一边舞一边在五六米开外摆好一根火柴棍。只见那绳镖在他的手里越转越快,穿裤裆,缠肩肘,奔脖梗,飞射回。舞者凝神,观者屏气。这赵二愣,好一个江湖汉,绳镖一收一放,但见他脚尖飞弹,那亮光光的镖头奔着那火柴头疾射过去,“噗”地一声,烟火虽小,也是高潮。人们啧啧称奇,暗挑拇指。每每看到这里,我就知道快散场了。等人群散去,赵二愣收拾好家伙,我会跑到场子中心验证一下,顺便找一找有没有丢落的“口中美”,嘿嘿。




起火烧了水楼子 点烟烫了屌头子
许多事,听上去蹊跷,有悖常理,但确实发生了。这个看上去有点奇特的标题不是本文作者起的,是事发单位的人总结并流传开来,入我耳后感觉新鲜记在心里并在今天捧将出来与大家分享。时间:八零年左右的某个春节。地点:钢管厂。人物:单位值班人员甲乙丙丁···,老张,老刘。场景:厂院水塔旁边,单位传达室。
第一幕:
春节,除夕夜,全厂职工放假。单位几个值班人员酒足饭饱之后放烟花鞭炮玩,先来一串大地红,再来一挂二百响。你放了在地上转的飞花雷,他拿着往天上射的照明弹。大家正玩的兴奋时候,突然有人发现锅炉房顶上的自制水塔冒起烟来,等人聚拢过来讨论着仔细瞅的时候,就起火了,再等人慌不迭地想办法抬梯子端水盆打电话时候这火自己又灭了。为何,这房顶上的水塔是自制的,很小很简单。因冬天防冻就在外面捆上一些干草之类的东西,遇到下落的烟花就着了,可等火大起来就把铁皮烧漏了,里面的水流出来就又把火给灭了。一场虚惊,没有大损失。
第二幕:
过了两天,傍晚单位传达室交接班时候。老张心急着要回家,老刘醉醺醺骑车来接班。老张一见老刘问道:不知道我有事啊,来的这么晚,喝两口辣尿就不知姓什么了。老刘停下自行车先在传达室门前尿起尿来,尿完尿没提上裤子就进了传达室并开始胡说醉话:你管着我了,我愿意几点来就几点来。老张听了气话一大片:滚一边去,快把你的二家伙收起来,别在我面前显能,我又不是你丈母娘。一边说着一边拿起炉铲子准备铲一些炭火点支烟。这老刘还来劲了:就是不,你有你也拿出来比比,看看谁那个大。这俩老家伙,两个不带彩,一人一句,趁着放假没人,一个嘴硬,一个尿硬。这老张斜了老刘两眼,掂了掂手里的炭火,一气之下一铲子炭火一抛就抛到老刘的老二上了。这下把老刘痛的,用手捂,用手拽,拿嘴吹,拿水冲,又跺脚,又骂娘。老张却在一边得意地说:咋呼屁啊,反正屌那个也没啥用了,能尿尿就行啊。老刘也没去医院,第二天就好了。老张像赚了大便宜似的,逢人就说老刘的笑话。
春节后全厂的人就说笑这两件怪事并总结为:起火烧了水楼子,点烟烫了屌头子。
楼主 博客自传第一人  发布于 2015-10-24 06:50:34 +0800 CST  
替兄报仇
小时候听父亲讲过我们当地一位聪明人的故事说:
从前咱这里有个叫肉皮的大财主奇不讲理啊,他有个规矩叫:来我这里扛长活,听吆喝,不背问(不反驳),背问一次全年的工钱就没了。有个人头一年年底背了一句问,一年的工钱没捞着,自认倒霉,心想再一年好生想着不背问。可第二年底又被肉皮打了马虎眼又背了一句问,又是白干一年,回家后他越想越有气,也搭上该着,竞得病死了。他有个亲弟弟奇能,本来不用扛长活,但眼看大哥被肉皮气死心中有恨,心想明年我去试试。
过了年这弟弟就去了,也与肉皮讲究好了说道。第二天一早,肉皮对弟弟说:你把墙头上那些草用犁耕了。弟弟没哫声,推出犁套上牛道:麻烦你帮我把牛赶到墙头上去。肉皮一听心想有本事,算了算了。又过了一天,肉皮叫弟弟过来道:我去赶集,你把咱西边那块地耕耕。临近中午,肉皮逛荡完了大集回头往家走,一眼瞅着弟弟一言不发地在近处跟着他。接着就愀(音qiao,生气)了:你怎么没去耕地啊。你说说西边哪块地是咱的啊。出了西门就是。弟弟飞快回去出了西门就开始耕地,耕到天黑也没耕到自家的地。扛长活是吃喝拉撒全包,肉皮却不噶少的(不舍的)买点好烟叶犒劳伙计,他买的全是烟末子和烟土。弟弟一看拿回去就在自己的屋里把大半年的烟土全点上了,肉皮看到伙计的屋里浓烟滚滚,一敞门发现弟弟正躬着身,撅着腚,扒着嘴,对着炉子大叫:好烟好烟。转眼就打下了秋粮,弟弟把粮食装进口袋,扛在肩上问道:粮食喀(音ka,倒)了哪里。喀了粮囤里。弟弟又装好粮食问道:粮食喀了哪里。喀了粮囤里。再一口袋又问道:粮食喀了哪里。肉皮抬头翻了翻眼皮火了:还问,没完了,去去去,喀了大圈(茅厕)里。弟弟也不吱声,没有再问。当肉皮高兴着去看粮囤的时候发现粮囤还空着,随即问弟弟。弟弟说粮食都在大圈里啊,不是你叫我喀在大圈里的吗。这下把肉皮气得够呛。那多浪费啊,每次讲到这里我就多问一句。临近入冬,地里也拾掇完了,天也渐渐短了,肉皮来告诉弟弟说一天改成两顿饭。弟弟说行行行,第二天他就没早起来喂牲口。这牲口又没接到通知,等久了就嗷嗷嗷地叫起来,弟弟抡起木棍就打,一边打还一边骂:打死你个不懂事的畜生,人都两顿饭了你晚吃一会儿就不行了,我叫你叫,不干活还想吃饭,打你个吃白食,过年杀了你吃你的肉。肉皮一边听着不是滋味一边心疼骡子马一边大声叫道:三顿饭三顿饭,咱们还是三顿饭。···
弟弟最后捞着工钱了吗?我老是不等父亲慢慢讲完。父亲也总是笑笑说:到了年底,肉皮赶紧与弟弟算完帐并告诉他说:明年你白来了,白来了。我听了很是解气,心想:有机会我也要替兄报报仇,会,一定会。还把双拳紧握起来。






狗皮膏药
大概是初中时候吧,有次我独自呆在河崖上闷坐着。突然被一阵锣声吸引,拿眼望去见不远处有一彪形大汉在一棵树下边敲锣边转圈,口中好像还念念有词。这人一顿猛敲,有人张望,游人驻足,还有往这里靠拢的。此人顺势抄起一把短刀又是一顿狂舞,有闲散人员和好事者快跑着聚过来,我当然也不例外,迅速跑去在树下站稳脚跟,生怕亏了眼球。此人见状突然慢了下来,耍了一趟拳脚,又从他自带的包里倒出几块青石头片子,单掌用力,掌起掌落,“咔咔”两声脆响,那青石片子断为四节。只见他兀自立起丁字步站稳,双拳前胸一抱转二百七十度圈,略略颔首并朗朗开口道:诸位大爷大妈叔叔婶子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大家好,本人出道江湖十几年,行不敢更名,坐不肯改姓。在下姓“各”,名“人”,名叫“各人”,我就是“各人”,“各人”就是我。今天路过贵宝地,就想交交朋友,论论亲情。俗话说得好,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诸位在场的父老乡亲,凡是打过一拳踢过一腿的,都是我的老师,今天有缘咱就是一家人。可是那位大哥说了,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啊,你可别是来卖狗皮膏药的吧。我“各人”明说今天啥也不卖,今天只表演拳脚,说练就练,光说不练是嘴把式。只要大家叫个好,鼓个掌,我就心满意足地感谢大家。说练就练,练的不好是个假把式。···围拢过来的人又多了,我挑着脚尖往前挤。只见“各人”耍了几个花把势,又开口叫道:今天来到贵宝地,我“各人”想问一问在场的朋友有没有腿痛腰痛胳膊痛的,来,有的请举手。请问家里父母有没有腿痛腰痛胳膊痛的,来,有的请举手。好,手放下。我“各人”问大家想不想为家里父母解除病痛呢,来,想的请举手。好,这是好人,这才是做儿女的应尽的义务,你们就是大孝子啊,我劝在场的朋友都向他们学习,给他们鼓鼓掌。来,孝子们请到前排,都过来,别不好意思。我说向你们学习好不好,来来,前排的都蹲下。我“各人”说过,在家靠父母,可父母年老了也不能老靠着啊,你的挣钱给父母养老治病啊。我说过出门靠朋友,我“各人”也要吃饭也要喝水也要坐车也要住店,没钱可不行大家说对不对啊。我走过南闯过北爬过火车挨过摔,我单手举黄瓜双手劈蛤蟆,泰山是我垒的火车是我推的牛逼它就是我吹的,大家信不信啊。···
我···我听得有点傻了我,我张着嘴看了看身边的白浪河,都忘了举手了我。
只见此人越说越有劲,却不知何时他手里多了许多小纸包并轻声道:有人问了,你手里拿的是不是狗皮膏药啊,今天我告诉你真相它是治腿痛腰痛胳膊痛的膏药但不是狗皮做的,不信大家上眼看个仔细,它里面一根狗毛也没有。今天特别高兴,看到贵宝地有这么多孝子,我忍不住了,我要表示一下,今天我只送不卖,只送不卖,送完就开练。来,想要的请举手。这位大兄弟看上去好面善,我问你今天真想要假想要,如果真想要我又问你要钱了,你是买还是不买,你还买我就白送你一包。我问大家今天出门带钱了吗,带了钱的请拿出来我看一下好不好,你们要尽孝,我想送你们药,我就该看看你们是不是真心,把你们的钱都拿出来举在手里。这位大哥你这钱兄弟我拿去喝酒了,心痛不心痛,还尽不尽孝。这位大姐你这钱兄弟我今天拿去吃饭了坐车了你心不心痛,还尽不尽孝。···只见此人一边说着一边把点头称是手里又举着钱的人的钱都收在自己手里又放进了自己的包里提高了嗓门大叫道:今天兄弟我把这些钱拿去喝酒了吃饭了为我的父母尽了孝了大家说行不行啊,还为不为父母治病啊,请在场的父老乡亲为他们做个见证,他们是大孝子,是咱本地的骄傲。我这膏药是八仙之一铁拐李的秘方,至今有三千多年了。来,你的。来,这是你的。他一边分药一边叫道:这膏药“呗”贴上,“吧”就好。就是见效快,就是效果好。请大家记住我,我姓“各”名“人”叫“各人”,如果大家回去贴上有不见好的,各人回去日“各人”他娘。···只见此人说这段话时已露凶相,掌起掌落,咔咔咔,地上的青石片子碎了一地。






养儿不如化壶好
一个奶奶讲了好多年,我跟着听了好多年的故事是这样说的:
唉,(奶奶讲之前总要长叹一声)俗话说的好啊:有儿的气青了盖,没儿的哭瞎了眼。都想要儿,可有了儿子能咋地。都说养儿防老养儿防老,谁知道辛辛苦苦把孩子拉扯大了娶了媳妇忘了娘自己老了无人管啊。以前咱这里有户人家养了五个儿子,养头两个儿子自是欢喜的了不得,本打算再养俩闺女,可命里无女也是干着急,可把无儿子的邻居馋的每天去看,有人建议他用小儿子换个闺女他又怕亏了本。(还不如换了呢,我小声嘀咕着)老两口就像罚了大半辈子劳改好容易完成了任务,可没想到养了五个儿子就是判了无期徒刑啊,五个儿子都不养老,没有一个养老的,轮着养也不行,儿子们互相有矛盾最后报复到父母身上。街坊们都看不下去了,那馋他有儿子的邻居见了也摇头也叹气。咱这里那个打锡酒壶的锡匠有天把这老俩偷叫过来说:来啊,我给你化了两只大锡元宝,你拿回去,千万别给你那五个儿子看到,你只给他们的孙子儿子看看马上收起来,你的儿子来问就说没有啊,记住啊。这老俩回去后以话照办,只拿出来给孙子重孙一看就藏起来。孩子们就回去跟大人一五一十地讲,他儿子来问老俩就说没有。但事情越传就越神,他五个儿子知道后矛盾也小了,还商量了一下,讨论的结果是老家伙还有很大的底货啊,千万别给了别人啊。从此,五个儿子争着养起老来,老两口总算过了几年好日子,但到死也没拿出那锡元宝来给他们看。后来五个儿子翻天覆地把那俩锡元宝找到后就哭了,但街坊邻居们听后都偷着笑呢。(嘿嘿)----这就是:养儿不如化壶好。
楼主 博客自传第一人  发布于 2015-10-24 06:51:42 +0800 CST  
与我同行的轮廓
我的单位是一家有五百多名职工的集体企业,分四个车间和几十个部门组成。它坐落在市中心,附近有南门菜市场和新百货大楼,东临四食堂,对面是文工团,北临中级法院,距我家步行十几分钟。
我们单位的前身是一家纺织厂,不知何故改成电子厂了。我见过母亲纺纱,也记得母亲在一个彤红的电炉里烧绝缘子,那时候厂大门还是木制栅栏门。后来不知怎么就挣钱了,据说那时候到我们单位买个可控硅要层层批条子,第一颗人造卫星就用了我们单位生产的可控硅。我们单位的产品是“1字”牌商标,名字是无线电一厂,电报挂号是0001还是1号信箱。据说那时候单位挣的钱自己单位不能乱花,后来钱实在太多了,电子局经省厅报批同意我们单位建一栋工业大楼。大概是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前后,一座主体四层局部五层算上电梯间六层东西南北向成直角,层距3.8米,全部钢制玻璃大窗,外墙水磨石和水泥雕花相结合的全市第一高楼拔地而起。四楼顶部有景观围栏,入夜登临,全市灯光点点,火车站近在眼前。这楼内部装修豪华,褐红色黄铜镶边水磨石地面,一米高的墙裙成果绿色,楼梯走廊乳白色吸顶大灯。特别是大楼内部安装了自由门的男女厕所,墙,蹲坑,小便池全部用一公分厚的大理石贴面,(真材实料,不是人造)隔断式蹲坑定时冲水,外面是洗手池。只可惜这么豪华的厕所自建成那天就没用过,一直当仓库。说是不好意思用,还浪费水。
我顶替母亲参加工作时我们单位还社会功能齐全,除党办厂办工会团委财务供应销售外,还有医务室图书室幼儿园,职工食堂民兵连等等。据说我们单位高姓人家势力很强,文革期间造反派就以“砸烂高家黑店”为目标。还听说这里的人都有联系,拽拽耳朵不但腮动弹,连肚皮小腿肚子也动弹。有“坏分子”,有“老右派”,还有“两条食人鱼”,也有四个“不太像”。有几个“巴子”,“麻子”,“瞎子”,“光棍子”,也有几个“扭筋子”。··我一个十八岁的毛头傻小子,大瞪着双眼“扑通”跳入了一片陌生的水域,不会游水也要开始我的挣扎与逍遥,喝几口脏水死不了。



轮廓下的盒子
八零年9月30日报了到,国庆放假回来3号去查了体,4号就进了母亲退休前的车间。
我们二车间在二楼,车间主任是个老婆姓武,副主任也是老婆姓杨。我的第一个师傅是老婆姓崔,后来又跟着刘姓师父还是老婆。我跟着主任转了一圈发觉老婆不少,班组长全是老婆,我掉老婆堆里了。先前听说这单位大闺女多,我一来怎都变成老婆了。
我们车间生产新品:5G37集成电路块。车间需要全密封,有空气净化循环设备。每周大扫除,地板还要打蜡。合格的工作服穿法是帽子要把头发盖起来,领口袖口和裤脚要扎严。大体还记得其生产流程是:单晶硅片抛光—外延—氧化—扩散(扩硼扩磷)—光刻—蒸铝—制版—腐蚀—点焊—封装—老化—检验—入成品库。我们车间的最东头是净化水工序,刚进车间就得到了这样的忠告:这些水是工作用的,非常干净,主要用它来冲洗扩散后的硅片。它是一个独立系统,管道和水箱都是用防锈塑料板制作的,是高纯度水。就因为纯度高,人不能喝,喝多了会得软骨病。(这个误导今天还起作用,以至于现在对纯净水还不感冒)
我工作那会儿是有学徒期的,记得我要学徒三年,三年之内不顶岗没计划,而且无论干什么工作都是有师傅带着。学徒第一年每月是二十四元人民币,第二年是二十六元,第三年是二十八。三年后出徒是二级工,每月二十九元。记得那会儿有师傅带个徒弟在身后跟着感觉好像很美,但我的崔师傅却没带我出去美过,而且和我不太说话。



盒子里的青春
我眼生地叫了声师父,笑容还没有全打开,又不自然地被坐在了凳子上,两只胳膊直直地扶住凳子的一端。师傅也不和我搭话,我也不知该问什么。师傅是小巧型的女人,走起路来特快,尤其是上夜班,她在长长的走廊上像飘过一样毫无声息。
我们的工序名叫“扩散”,圆型电炉里有一只十厘米粗的石英管里面放一只石英托盘,把切好的硅片斜插在石英托盘上,加加热,通通气就能把磷和硼扩散到硅片里。师傅把一只只能走一小时的闹钟定好时间,闹钟一响,师傅小碎步去开气。闹钟一叫,师傅快步去调温度。闹钟一喊,师傅利索地去降温。闹钟一闹,师傅端着装了硅片的石英杯去做净化处理。我刚工作那会儿我就这样整天跟在师傅屁股后面跑来跑去,还跟不上。师傅啥也不教我,也不叫我干活。我见过师傅偷笑我抢错了活的样子,有空闲师傅就把我晾在一边去跟其他老婆说笑。我混在一堆老婆里面插不上嘴,也搭上我不太会与她们聊家长里短。时间一久,有了这样一种说法:年轻轻地真能沉住气啊,俺慢不下来,慢吞吞地干活能把我急死。啊哈,慢工出巧匠啊,谁像你快了萝卜不洗泥。但我听来听去,所有的人都乐于自称或人称自己是快的一族,她们以快为乐以快为荣以快为美。因此,八小时的工作她们恨不能一小时干完,干完活就可以围在一起聊无聊。我听着她们的议论和美滋滋的说法,不断安慰自己她们说的不是我这里没有我的事,也不断自己跟自己讲道理最后的道理当然全在我这里。



青春冒傻气
刚上夜班那会儿,特别是凌晨两点以后,工作也忙了多半了,老婆师傅们都会找地小睡一会却把我一个人冷在工作间,我也乐于像被解放一样成了三间屋里的小皇帝。
先独自下楼打两壶开水,在院子里伸几个懒腰,顺便再上个厕所。回来后顺着长长的走廊大摇大摆地走几个来回,拿起工作台账看看记录并把圆珠笔往桌上一摔,心道又不是我写的。给电炉升升温调调表扳扳开关摆摆硅片,我百无聊赖又很精神,东看看西瞧瞧摸摸这抠抠那,我背着手正着头又迈方步,呲着牙咧着嘴瞪瞪眼倾倾耳,拳打墙皮又脚踢墙根。咦,这是什么?我心里打了个大问号,拿出来一看,是两条“青松”破肥皂,在一台闲置设备后面空档处,我又翻了翻,没别的。下次上夜班时那两条破肥皂还在那儿,我似乎感觉到这是不是两条无主肥皂啊,没人要啊,算我的吧,我不客气了,我拿回去用了吧。
没想到就在发下月福利的时候,有人叫起来了:哎呀,我的肥皂呢,我放这里的两条肥皂呢,怎么没有了,谁拿了也不说一声。我远远一看正是我师傅在喊,说什么呢?好大嗓门啊,别看平时不大吱声。我赶过去还没彻底弄明白咋回事,她又嚷开了:咋,不花钱啊,拿了肥皂不说声就是偷啊,他娘那个逼地,回去洗光腚啊,赶紧给我送回来啊,别以为我不知道啊,偷了人家的东西洗光腚也洗不干净。我傻呆在那里,车间的其他人探出头来听了一会儿,师傅愤愤地骂了半天气也消了,第二天就没事了。
这事不吐不快,今天在这里给师傅正式道歉:对不起,师傅,是我拿的,不过我用它洗衣服了,没敢洗光腚,我怕洗不干净。



傻气与我同行
文年轻英俊,技巧又勤快,是我们车间的主力维修。
一次夜班中,依旧是凌晨两点以后,干的也差不多了,想睡的也都找地睡了,安静的车间走廊里就我一人独自闲逛。维修室的门半开着,我探头一看,文正好瞧见我:来来,进来坐坐。困不困啊,困就找个地睡会儿,不困咱俩就来盘棋。来就来,可我来不好。没事,反正耍吧的。就这样文坐在桌子上我站在当屋地厮杀在一起:炮走正中。马跳守兵。卒进一步。长剑出车。将你一军,吃你个燎泡,砍个马子,踹个小象,炮打老头,···头三盘输,又两盘还输。不来就不输了,来来让你个马炮。让子有规矩,没走动的子不能吃,让子方先走。又一盘输一盘赢地硬来了几盘,总这样输下去也不是办法啊,我感觉有点困了,四点多了,干活去喽。
第二天早上下夜班,我和文被叫进了办公室说:有职工反映你们两个夜班下棋耍,严重违反车间生产纪律。你个老职工,不起好作用,不给徒弟做表率,你负主要责任。主任对文说:象棋没收,两个人在车间会上作深刻检查。唉,真没想到,第一次在全体师傅面前讲话竟是做深刻检讨。
后来听说霞是告密者,霞不是班组长,却是共产党员。后来又听风语者说霞很想与文搞个对象,但人家文说霞出生在军人家庭,是干部子女,与咱老百姓不相称,没有同意。文奇鬼,他不说霞又矮又胖,粗喉大嗓。我想啊,霞告密绝对不是为了报复文,她是共党啊。我又想啊,这里的关系咋这么乱,一不小心就被缠在里面了。我还想啊,睡觉也违反生产纪律啊,我也见过霞上夜班睡觉啊。还有我更想不明白的是:因为此事件,我与文成了很好的同事,我们上下班经常在一起,几乎成了知己。
楼主 博客自传第一人  发布于 2015-10-24 08:11:05 +0800 CST  
劳动是最美的生活
母亲退下休来没有也不可能在家享清福,这不仅是因为母亲是闲不住的人,更重要的是我们兄弟三人都还没有成家,用父亲的话说就是三十年的劳改还没到期。
母亲在单位做过几年的炊事员,因此,记得母亲退休后的第一份工作是到一家单位食堂做饭。其实我知道母亲是不太愿意干这活的,因为从小就没有母亲的母亲很早就为家里做饭担水干家务,里里外外挑重担。结婚后没几年就又工作又为我们爷儿四个做饭,特别是我们长到十四五的时候,个个大肚子汉,不是一天蒸两锅大发面,就是早晨擀面饼,晚上擀面条。这份工作大概做了一年多,记得最大的收获是母亲在单位食堂结识了一位很好的同事,几年后还有走动,阿姨还给我介绍过对象呢。
后来母亲在家里干起了老本行,手工插花刺绣。这可是母亲从小练就的功夫,因此没用几天就熟练了,并且把珍藏了多年的花彩线从箱底里拿出来,有一大盒呢。母亲主绣京剧演员穿的戏衣,拿来一件印有底图的龙袍,用四边木框把它正紧,从龙头开始一针一针地绣至龙尾,配色线根据个人经验和水平,最后勾上金线,龙的眼睛是关键。母亲给龙点的睛每次都能得到收货单位的好评,这活不轻快,但母亲却能从中得到快乐,我没有问过母亲这是为什么,但我想这活跟艺术多少有点关系是个重要因素。
记得后来母亲还收了徒弟,就是母亲的侄女我的表妹。表妹在我家大概学了有多半年吧,每次看着表妹秀发低头刺绣的样子,想起小时候在一起玩耍的情景,不知是想跟她玩呢还是想捣她的乱,总之是又想捣她的乱又想跟她玩。






无人问津的羊毛衫
全家人的工资每月都要上交“国库”,由母亲统一管理和再分配。母亲分配的总原则是先儿子,再他人,后自己,从没发生过浪费事件。我刚工作那会儿单位里还不发奖金,零花钱很少但花销也少,除了买几包烟看个电影外几乎没有其他开销,一日三餐在家吃,单位食堂是福利,没见过提着瓶可乐每天上下班的。
有次我自己攒钱买了一件浅咖色无领长袖开怀羊毛衫。当天匆匆吃过晚饭,镜子面前打开羊买衫的包装,照着镜子把它穿在身上,对着镜子整理匀称,看着镜子里的我很自信了一番。又梳梳头,擦擦鞋,健步上街像往常一样去利家耍。
街上遇见了东,我双手插兜点了个头。方在担水,我一边解开羊毛衫的扣子一边跟方聊了几句。到了利家,君龙键福都在,我先把羊毛衫的扣子系上又分了一圈烟卷。龙不抽烟,他看了我的新羊毛衫几眼但没说话。利的哥哥华回来后欲言又止。君只顾在那里说他新买的双卡慢开门录音机。利一边抽烟一边喝着浓茶又半闭着眼皮,不时来几句绕口令。福攥着两只拳头,摆一个“铁马撞城门”状。我又解开了羊毛衫的扣子,临回家时我站在当屋地上对着他们转着圈又系了一遍扣子。
回到家我就把这件刚买的心上物脱了下来,记得再穿它的时候就套在西服里面了。
楼主 博客自传第一人  发布于 2015-10-24 08:11:59 +0800 CST  
鼻子比头大
别看玲给我当了次裁判,我们可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不然为何我能不花一分钱在他家住了好长一阵子呢,想想前后大概至少也有两年多吧。
现在我猜可能是因了玲家的房子太小或是有前后临欺负的原因吧,玲家自己在我们同一条街上买了三间平房,搬家后与我家紧相邻的一间屋就闲起来了。忘记是怎么跟玲说的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房子有人住是好事,根本就没谈“钱”这个事,再说我去住玲家人也放心。打那以后我算是有了自己的小屋,但每天总是回去的很晚,除了白天工作就是在外面疯玩,基本上回去就是睡觉,屋里除了铺盖简单的连个水杯都没有,好处是没了约束也不影响他人。
“收电费了”,后邻陈家长子来了。那会儿没有一户一表,那会儿是三五户,七八户一块总电表,每户在自己家安装一块小电表。电业局每月把电费单子给一家常有人的人家或是给一家爱管事的人家后,再把电费单子贴在一个公共记事本上,由常年住户轮流看电表收电费。“你这月跑了两个字,电费一共是两块一毛钱。”“两个字不是三毛六吗?”我问。“啊,对,还有路耗啊,路耗一块七毛四啊。”“我一共才用了三毛六的电费,光路耗就拿一块七毛多啊?”“啊,对啊。你用电是用电,路耗是路耗,它俩不是一回事。哈哈,你别弄混了,路耗是不管你家用多少电每户均摊,就是你不用电,有这个户头也要每月拿路耗。”“这不鼻子比头大了吗?”“啊,对啊,别啰嗦了,快拿钱吧,鼻子比头大怎么了,这不常有的事吗,有什么稀罕。”
记得为这事还想较真,我去问了铃的母亲。她听后摇摇头,叹叹气,伸着下巴颏,嘴角向下用力,露出紧咬着的两排牙齿,很为难但没有说话。我赶紧回去把电费交上。




大福子
大福子是校友不是同班同学,有天夜里我们从利家玩散了回去刚睡下就听到有人叫门,两声我就听出是大福子在叫,他知道我自己有间小屋,但不知道今夜发生了什么,当我开门把他迎进来后他说:今晚不回家了,在这里睡一晚。我怔了下说行是行可是没被子盖,他说没事又不冷我也不脱衣服。这个大福子,一条大汉子,躺在我身后。我多感意外,我侧身躺着,一下子睡意全无,我自己独睡很多年了,冷不丁来个男人躺在一旁喘粗气听着还真有点不太习惯。外遇是怎么回事啊,没人跟我外遇啊,艳遇也不降临,艳遇个女鬼也行啊。他为何不回家,他经常不回家吗,他也不早说,我正想的咪咪痒痒朦朦胧胧温温乎乎呢,突然听大福子似是自言自语地叫了一句让我更想快速入睡而又无法入睡的话:啊--,唉--,现在有多少人在床上射精啊。
早晨起来,大福子跟我要了早饭的钱和票就匆匆上班去了,以后没再来过。
再后来就听说大福子在自己单位的洗澡堂里偷拿同事的钱被抓了,被判劳教三年。
后来的后来我见过大福子一面,知道他已结婚生子还不错,让我烦的是又说要从我这里拿点钱。三十年没见面,见了就要钱,看我像有钱人啊。我回他两个字:没有。




不显功
君的父亲是老红军,有资格住红军楼,但住红军楼也有条件。君说住里面规矩奇多,不如外面自由。此原因导致君家八零年代初期才批准可以把自来水接进自家的院子里屋里,这是大好事也是新鲜事更是有面子的事。可以等自来水公司给安装,但不知要等到何时,君对我们说。那就别等了,咱们自己弄就行,不就是挖条沟吗,···我们一人一句把君说乐了。正合我意,君说,星期天,都来,有工具就拿着。
星期天起了个大早,吃饱了饭,扛上我家的大镐。到了君家一看,镀锌水管买来了,管钳也借到了,割丝机也拉来了,弯头直通阀门也有了,麻稻铅油在地上,我翻开纸盒,单独端详了一阵子天蓝色的水表。君用白灰在过道拐弯处画了记号说:来,下手干。
我们干到下午两点多,中间没休息,午间没吃饭,眼瞅着院子里的阀门被师傅拧开,亲眼看着哗哗的水淌进桶里后才有了完工的感觉。奇怪,沟里就多了一根水管,再回填土的时候怎么多了这么多土啊。更奇怪的是我洗完手摁了摁手掌上几个水泡径自出去了,我到了一间炸货店,喊起老板,用刚发的奖金买了几大包中午剩余的炸货回来。记得老板算我很便宜,有的盘子底与我论了堆。我不知道当时是为了犒劳自己还是显示自己特别讲义气,但我感觉自己奇正常,无所谓啊。回来后酒菜都准备好了,他们还以为我回家了呢,我放下东西后大家都没反应,也没看出有谁不高兴,反正那天我吃的奇恣。
第二天的感觉是腿痛腰酸胳膊疼,手掌握无力。
再后来去君家玩,看到这自来水心里就有点别扭。我怎么了么怎我。
楼主 博客自传第一人  发布于 2015-10-24 08:12:49 +0800 CST  
送你上路
在几个经常玩的同学中间,君的年龄最小,却是最有优越感的一位。烟比我们买的贵,衣服比我们换得勤,十八九了还吃零食,一起吃酒也要喝的最多。他常对我们说:家里老爷子十三就跟着共产党闹革命,福大命大熬过来,现在都跟着沾光,这不,今年的旅游费又发下来了,八千。他一边说一边把右手的拇指和食指一伸,做一个发令枪状。其实我当时听着没啥特别概念,就记得我们在一起喝酒时君有时花钱会多一些。但君始终没有因酒把我放倒过,或许这在他心里多少有一丝丝不快因而总想找机会与我锛一锛。
记得有次我们几个在一起喝酒,喝到二马甲(喝的有点高了)上时候,君对我们说:钱是好东西,有钱就有酒有肉吃吃喝喝。前边孙二娘开热酒小菜,卖甜水玩具耍物,每个大集能挣一麻袋毛票。就是自己不舍得吃,他家吃肉不吃自家的,出去买别人家的吃,真他妈的会算计。你看人家春,他娘擀饼卖,恣了他了,整天喝酒捞肉堵老迷,别看自己长得不像口干粮,···看见大福子了吗,就是让钱但空的。哼,这下好了,三年,才拿了人家几十块钱,工作也没了。不知为何君说到这里顿了半天,拿一张特别严肃又认真的脸对着我说:咱们在一起这么多年,关系就不用说了,以后无论谁有了难处,碰上麻烦,(君一拍胸脯)我不管犯法不犯法,只要到了我这里,保证叫你吃饱喝足拿上钱送你上路,以后逃不逃得掉就看个人运气了。好,够意思,我敬你,先干为敬。我被君的肺腑之言所感动,我为有在紧要关头肯送我踏上逃亡之路的挚友感动。那一天我喝得不少,似乎有点像醉了,却还是没有吐酒。我记得我扶着墙踩着云轻飘飘昏沉沉地回到利家喝水,哪里还顾得喝水啊,到了利家我就倒在炕上了。君看我这个样子就坏笑着拉我起来,又拉我起来,还拉我起来,没等第四下,我一肚子苦酒向胸腔猛撞,如四海翻腾之云水怒,五洲震荡还风雷激,它们长驱破口狂喷,一泻千里。
记得我还欠身指了指君说:你,你,送我上路。






二元
当君送我出了大门,硬把两元钱塞到我与他推搡的手里,唿隆关上大门的时候,我想:这是个二元不等式方程啊。
君也在一家电子企业工作,当我还感觉每月的工资有剩余的时候,人家君跟他三哥学着在家第二职业了,他买来全套台式收音机的散件组装收音机,并告诉我说:打听打听,有要的就来拿,三十元一台。并特别强调说:有提成啊,有提成。
“提成”?我心里打了个问号:真是越有钱越知道钱有用啊。我给你回老家问问,我答应了。不为提成,只为君能有为同学两肋插刀这句话就应该帮这个忙。
说做就做,休班回老家。看了爷爷奶奶,去看了小莲叫她等着我。回头就去了我一个四伏上的叔伯哥哥家,只见嫂子一人在做活。说了几句闲话后我就开始了人生第一次推销产品的活动:也不买台新式收音机,听个戏啊,歌的。你能买啊,你们厂里有啊?嫂子问道。我能给你买到又便宜又好的台式收音机,是内部货,是那种木质外壳的,你摆在桌子上多好看啊。多少钱啊?三十。三十?不算贵。买就买,看你说的这么好,买一台。
记得我是从君家里取的货。下周休息时,我一手扶着我那辆大金鹿自行车的车把,一手扣住收音机箱体的后盖子,歪着膀子,一路扥扽哒哒地回了老家。我看了一眼小莲,举起手里的收音机馋了馋她,“等着我”。嫂子见了我和手里的收音机先是高兴了起来,看我当场进行了调试。吱吱啦啦,吱吱啦啦,有曲有音,有唱有声,当地台特别清楚,中波短波没有。经过我一番鼓捣,嫂子终于不说话了,她开箱,拿钱。当我接过嫂子手里的三十元钱转身离开时,我感觉到嫂子不太放心的目光有一丝丝在身后。
回城后我先把钱给君送了去,看见他好像也稍稍松了口气。送我出大门时就有了开始的一幕。
这次营销的成功没有带给我任何成就感,我也没有因此去捞人生第一桶金。因为我发现买的,卖的,中间商都不快乐。虽然都有利,却又都有损失。






助君好合
君这小子,不但家庭条件好也讨女人喜欢,个子虽然不高但国字脸有腮胡。这不,刚参加工作不久就交桃花运了,有女孩子暗中追求。上世纪八十年代十八九的男女青年还不太敢公开谈恋爱,特别是刚刚工作,还要顾及师傅们的看法,也怕造成不良影响,就是男孩家的家长知道后也不会像现在那样高兴的像捡了个大便宜一样。追君的女孩是一块彩玉,一切都在暗中进行,为了安全,君把这个穿针引红线的任务交给了我。
君与玉在一个单位,但每次有约总是等没人的时候用单位的电话告诉我内容,我接完电话后再通过我单位的电话打到君的单位说找玉有事,他单位的人把玉找来我会怯生生心慌慌地告诉她君的意思,玉每次接我的电话总是嗯嗯嗯地答应不说话,每次完成任务我不会去想他们可能偷偷约会于大马路,公园或是电影院。
记得一段时间后,凉白开水有些温度了,是响水了,但进一步加温却成了问题。最令我激动和懊恼的是君盯上我那间借来住的小屋了,他跟我要了房门的钥匙,我给玉传了话又把她接送到我住的小屋门外,指了指我就走了。记得我也中途回去在远处看过我小屋的门,门没锁。有时君会买许多好吃的来,但两个人玩起来经常忘记吃东西,他们先后离去,我会愣愣地一个人在小屋里看四周,一边努力体会他们爱的余温,一边享受见证过他们恩爱影像的爱餐。他们在这里都干了些什么呢,我连看客都不是,也许他们仅仅在这里互相表白爱情呢,我成爱情帮客了。再后来君就另配了我屋的钥匙,他也与玉定好了时间。我的小屋也增值了,白天是个爱巢,深夜变个寂窝。有次君体会深刻地跟我说:太好了,与女孩在一起真是享受啊,不过就是你的被子有味。我听了酸酸醋醋地怒道:还没说你呢,你们玩恣了弄乱了,我来给你们扫尾,还嫌被子有味,下次自己带着铺盖来。君看我急的那样便说:改天我约她来,算你的。我马上转怒为喜玩笑着说:好,就这么办,说话算数,有福同享啊,够朋友。君收不回来就又改口说:朋友妻不可欺啊。别当真啊,哈哈,我闻你俩的骚味就行。
这样的日子大概持续了一年多吧···
后来每次玉见了我都不想与我多说一句话,而且会脸红,或许是我知道她的事太多的缘故吧。也或许是她想起了什么,一个女孩子,曾经在另一个男人的小屋里还盖着他的被子与她的男人鬼混过。好的结果是他们最终成了眷属,至今还在一起。
楼主 博客自传第一人  发布于 2015-10-24 08:14:48 +0800 CST  
大学生成右派变老光棍
我们单位有两个右派,都是大学生。一个是因为一句话被打成了右派,一个据说是自告奋勇自荐成了右派。他们一个是本土原创,另一个是外来生物。外来的右派结婚育子,本土右派却终成光棍。他们讲话都是慢条斯理含轻蔑,手势有度又有力。
外来的右派人高马大,面色白净,慈眉中略显忧郁,善目里带着伤感。我见过他拉着地排车送货的样子,也见过他休息不语的时候。有次我与几个同事围在一起听他讲笑话:我们单位后邻过去有个张寡妇,姿色俊俏,腰身窈窕。外来的右派讲,我上高中那会儿我们班的男生被这风流寡妇迷的神魂颠倒,经常一起去她家,明里是帮着干活,暗里却是言语挑逗身体骚扰,也有给她送东西的。也搭上这寡妇逐渐改革开放自己,搞得我们这群小小子越发兴奋来劲,个个想一展身手,跃跃欲试。一次,这寡妇对我们说:看你们个个像小老虎一样,要来你们多叫几个一起来,我还怕你们不成。一句话应了大家的心,全班的男生都来了。(我哪听过这样的故事啊,我都听傻了。)他继续讲到,当那些男生陆续垂头丧气地从她身上爬下来后,才发现这唧唧哼哼的寡妇站不起来了,而且从此没再站起来过。吹牛吧你,瞎说,有没有你啊?几个老婆问,你参没参加啊,你爬上去几遍啊?我见这外来的右派面对这么多的问题却笑而不语答。
本土右派跟着一群老弱病残干后勤,他看上去有点神经。他经常目不转睛地看天看地看女人,也经常一个人斜嘴角,白瞪眼,扑棱头。师傅们说他想老婆想的成一端了,就愿意休班一个人逛公园逛大集看大姑娘,哪里人多去哪里。有次我听他在同事面前绘声绘色的讲他对女人感受:上次我在公交车上,看见一个肥女人来了,我立刻站起来贴了过去。这女人斜眼一看有座,急转身去抢,我乘势向前一靠一蹲身。你猜怎么着,那大奶子正贴我脸上,我全身立刻就麻了,从头麻到脚后跟。讲完他咧开大嘴转着头像个胜利者似的看了看围着他的女人,老婆们也愿意逗他,嚷嚷着叫他再讲一个,他似乎很愿意把他的所作所为当作光荣与梦想讲出来与大家分享。






麻子
我们单位有两个麻子,都是女的年龄也差不多,都是大嗓门。不同的是一个结了婚,一位成了老处女。结了婚的麻子还给我当了一阵子师傅,我跟她学过抛光:把上好的深蓝呢子布从仓库里领出来贴在一个大圆盘上,把石蜡加热成流体状布在一个小圆盘上,再把硅片粘在石蜡上并将其反扣在一个个小圆框内,开动电机使其旋转起来,大圆盘带动小圆盘且反向旋转,呢子布把硅片抛的比镜面还亮得多,这工作不累但有噪音,我们车间的工序都有保健费。开始那一阵子心里感觉怪怪的,前一师傅小鼻子小眼不理我,这会儿跟着一个麻子当学徒还不得坑死我啊。但事出意外,这师傅开朗,什么话也说也问,什么活也叫我干也指导,什么大事小情也来与我分享也叫我注意。师傅姓刘,如今也快七十岁了吧。
老处女麻子姓解,大家当面叫她解子,背后里叫她解麻子。人都说她是蟹子加麻子,横立外加坑人。而且她越不讲理人们就把她传的越神神叨叨,她就越发找机会出气因而越来越撒泼耍横,因此其他人对她的评价也就越来越难听她的对象当然就越来越难找。据说有次单位一车间主任无意间惹到了她的痛处,她立马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满口入腮,日爹搭娘。她双手翻星沫飞,跺脚摇头晃身子。她翻着花地骂,千万次地骂,象扒干饭一样骂了整整一个上午没有重样。从此人们领教了她的辱骂功夫,对她更加另眼相看。据说也有好事者想把她和老光棍右派撮合在一起,就因为互相太了解,最终是狗咬马虎两相怕,都不愿意。






念“月”
回想四十年前的八月十五中秋节,我还是念过“月”的人。
那会儿每年的中秋节,家里总是要蒸“月”:就是弄两块发面圆面饼,擀的有三十公分大小,把其中一片竖着排上一圈洗干净的红枣,中间部分或是放枣或是塞满煮熟的红薯,然后把另一块面饼放在上面,这样两片面饼中间就是大甜枣或是地瓜。再在面饼的上面用发面做好叶子,花朵或是小兔子和面鱼,还要在合适的位置安上几个大甜枣,兔子和鱼要用红小豆当眼睛。做好以后上锅蒸了,专等中秋节串门走亲戚当点心用。那会儿串门走亲戚都是夸着竹框子,里面放一两包点心或是一两斤月饼,加一个“月”或是几个苹果,上面还要用毛巾盖起来。走的时候亲戚不会全留下筐子里的东西或是让你空着竹筐子回家,总要给你放点东西,叫“压框子”。但这个风俗习惯从使用方便袋开始改变了,人们走亲戚不再着急把自己的框子或兜子拿回去因而说走就走,亲戚还没来得及给你“压框子”你已经走远了。“方便袋”真方便,不但污染环境快,风俗改变的也快。
中秋节当晚,父母在忙忙活活地准备丰盛的晚餐。此时小孩子们会把剩余的“月”或是串门倒回来的“月”放在簸箩子里,趁着天刚刚黑聚在一起大声念道:念月来,念月来,一斗麦子一个来。没有“月”的孩子多会端一个月饼念道:念月饼来,念月饼来,好年景来。有搞笑的大孩子则捣乱道:念扒谷(窝头)来,念扒谷来,盖瓦屋来。趁你不注意还抠你月上的枣吃。我们聚到一起,各自念一阵子自然就没啥意思了,此时孩子们的心思多是比比谁家的“月”做的好看一些顺便把上面的枣抠下来尝一尝。因此,被念过的“月”上面多是没有枣的。念完“月”各自回家吃晚饭,然后最激动人心的事会到来,全家人把饭桌子打扫干净,中间摆好一个大月饼,母亲拿菜刀小心又均匀地把月饼切三刀成六块,全家五口人每人一块捧在手心慢慢地吃。我吃着冰糖了,咯嘣咯嘣。我这里有青红丝,我这里有核桃仁,我这里有黑芝麻。父亲笑而不语,母亲叫我们快吃,我惦记着第六块月饼因而加快了嘴巴,但最后总是不知道第六块月饼谁吃了。后来我注意过一次,二哥总是在别人刚开始吃的时候一只手把第六块月饼扣在手心里捂着不动声色。





高一眼
高知远,这师傅长脸,一斤称四位的小巧个头。他知道的不少,却不太远。其他师傅说笑话时敬告过我:瘸的狠,聋的坏,一个眼的更厉害,你小心一点。后来就听背后有人叫高知远为高一眼,也有叫他高一目的。
我与高师傅在一个小组,他是组长。有次我们车间国哥的孩子过百岁,因为不识国哥家的路,又因不知如何处理人情,就等着高师傅同去。路上高师傅提议过百岁就是送烧饼并建议我们两个一起表示,于是我把钱递过去,看着高师傅去买了两包烧饼装在兜子里。进国哥家门的时候,他们刚刚坐好准备开始。国哥热情迎我们进屋落座,大小师傅们客客气气敬茶点烟。我看见高师傅起身把烧饼递给了主人,我不知道是否还需要我说点什么,可眼看着高师傅有了交代我能不放心?管它呢,混乱之中谁也没有注意就开始你喝我喝大家喝了。过了些日子,忘记是什么话题引起的了,国哥突然对着我与大家一起说笑着说:你行啊,你会啊,你就会白吃食啊。我听了一下子,心里有了个“咯噔”。后来一直没有机会问清楚,也没机会把这个“咯噔”跟国哥或是高一眼讲明白。
单位里刚开始有奖金的时候每月发十几块钱,多的时候二三十块钱。有次发奖金,我记得高一目硬生生地扣了我十块钱,理由是他说我有次早走没请假,属于早退,这十元钱分给那些没早退的职工,他们的贡献比我多。我听着这个一目了然的破假话理由,心里严重怀疑高一目把我的奖金私吞了并没有分给那些多贡献的同事。这事我要抓紧核实一下,看看我的兄弟姐妹们到底有没有多劳多得,不能光听你喊什么更要看你怎么做。割我的肉不要紧,却不能肥你一个人,不然这世界就会再多一桩无头案。特别是这个高一目,据说他退休了,据说他快不行了,据说现在有钱也花不了了。
最具喜剧效果的是只当过几次组长的高一目还报名参加过厂长的竞选,结果自然也是一目了然。不过由此可看出他是有想法和野心的人,厉害,厉害,一个眼的真厉害。
楼主 博客自传第一人  发布于 2015-10-24 08:17:18 +0800 CST  
平安之喉和肚
我对平安师傅早有耳闻,他的大名如雷贯耳。小时候就听母亲说过他曾被市文工团借去连续演了一个多月的郭建光,那会儿他就是单位的人才和骄傲,严重支持了现代革命京剧样板戏的演出。他唱过小小竹排江中游,我也亲耳听他唱过泰山顶上一青松和祝酒歌和一条大河波浪宽。那喉功,顶高洪亮很响,盖过小常宝的恨不能生双翅飞过山岗杀尽豺狼。工作后与他成了同事突然发现能经常见到他又感觉很自豪,每次见到他都会有一种敬畏和欣赏的小激动在心里。但平安师傅却没有一点师傅架子,他挺着大凸肚背着手总是笑呵呵,只听说他被后来的一小青年不吃他送的龙眼葡萄反说自己吃过日本乒乓球品种的葡萄气死过一次。平安师傅因会唱歌对单位有了贡献却也因此沾了光,就如因唱了一首北京的金山上而吃了一辈子幸福一样,他在单位没有任何任务,奖金涨级也不会漏下。
你知道平安的肚子为什么大吗?不知道,有同事考我。告诉你:平安能吃能享肥。满满一碗猪大油,他加上白糖能一口一口喝下去。告诉我此消息的人一边比划着手掌,一边把嘴唇用力外翻咬着牙还要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哼”,不用一般人,二班的也吃不下去啊。上次他与人打赌,你猜怎么着,他一边蹲在茅房里拉屎一边吃了三碗炸酱面,边上还站着一些看热闹的。第二天输了赌的人又请他吃了十八个肉火烧的早餐,是他自己不好意思再吃了。这样啊,我心倒想。后来熟了,我也亲自听平安师傅这样说过:四个和乐,不喝汤就能吃饱。三个和乐,想吃饱就要把汤全喝了。



大芹
大芹,外号“野蛮破鞋”,简称“野破”,“大芹”是全厂男女老少送她的昵称,也有叫芹姐的。这大芹终是个快人快语能说能笑人见人爱的样子,她圆腮圆眼,香腮白中泛红,活眼乐里见喜,两颗色玉门牙朱唇藏不住,一丝甜蜜微笑嘴畔含妍开。而最能让她兴奋地似乎是闲下来大家凑成一堆央求她讲述自己的艳遇奇遇和色遇:昨天下了夜班没回家,你猜怎么着,我把他猴,街上仨大汉子把我堵住接到他们那里去了,我就见过铁子一面。第二天早上我从人堆里爬起来一看,床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五个男的。啊,那他们和你干的什么啊,这一晚上?你给俺讲讲。啥也没干,还能干什么啊,你们懂得。小王不懂,你得给小王上上课。来啊,小王。大家七嘴八舌的找乐子,大芹又不在乎:咱厂里老刁那天想我的好事,我说你嘴行手行屌丝不行,行的话下夜班跟我走一趟,我等你。老刁老婆还在家等着呢,没敢去。哈哈哈哈,一阵哄笑。老刁这家伙光有张嘴,典型的嘴流氓。哎哎,河里才放了水啊,明天去洗衣服洗澡啊。大芹子,才流了产别凉着啊,大姑娘不懂事啊,今年流几次?忘了,没事,早游好几遍了,我是特别的精子制成的。哈哈哈···
大芹婚后没老实几天就按耐不住了,她过不惯这样单调的夫妻生活。也算是天随人愿,她男人因一桩命案入狱判了好多年,从此她更是如鱼得水。特别是她儿子出生以后,来送钱送物送帮助送温暖的人更多了,据说她儿子特别懂她,刚上学那会儿就知道周末应该去电影院看通宵电影。后来单位搞改放庆祝演出,大芹报名积极。开始厂长书记还捏着半边装紧的不让大芹上场,可实在是没有几个正经节目,没办法只好同意大芹出场。结果很意外,大芹的演唱水平与另一位唱歌高手平安有一拼,一个通俗一个样板戏当然通俗的更受欢迎,大芹还加上了迪斯科舞步。看着大芹满脸的幸福和满足,我想这或许就是大芹人生中最光荣最露脸最骄傲的时刻吧,掌声,笑声,仰望,羡慕,拥戴···
大芹现在也应退休了吧,我相信她很会生活。那么爽快透明一女人,灵魂无遮盖,做人也坦荡,行事很磊落。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她就这点爱好,尽享人生性福事,这是她的天权。在此,祝福大芹的后性福生活更上一层。


杀父如杀兄
巴子上楼,我与文一起下楼。巴子眯着眼,半歪脑袋嘴里叼一支快要燃尽的烟卷,还发出吱吱啦啦的响声,几丝弯弯曲曲的青烟艰难地在他那奥黑的脸上攀爬。他左手半举着一本杂志在脸前,慢慢上楼,仔细端详。文轻拍了他一下:看什么,这么上瘾。大姑娘啊,你看俊不俊?奇好看!这闺女拾了被窝里,一会就拔出脓来,巴子说完哈哈大笑。没事讲个能拔出脓来的故事啊,文问。走啊。我跟着文还有巴子到了三楼仓库张姐刘姨那里,张姐一见道:欢迎老巴子,老不带彩来讲古。巴子灭了烟,清了嗓对着我道:讲古就要到有老婆的地方,知道吧,坐坐坐,边说边开了口:话说从前有个奇大的财主,古稀之年还想娶个小婆。前十几个老婆都说不行,财主却说人越老越喜欢嫩的,老牛吃嫩草,老了也要吃颗小嫩葱。老婆们早就知道劝不住他,也加上他财大气粗,还真就把一位十四五岁摸样俊美的大黄花大姑娘娶进了家门,当晚这老色鬼激动的有点不行,脱完女孩的衣服,解不开自己的扣子了,急得他直哼哼,人家小女孩哪懂这个啊,吓得躲进被窝了,大老婆本来就守在门外以防不测,听到这里推门进屋帮他脱衣,老色鬼又说把她们都叫来抬我上去。都爬不上去了还想好事,你们男人早晚死在女人肚皮上,刘姨说。还真叫你说对了,这老色鬼完事后就快不行了,第三天就死了。树倒猢狲散,分家的分家,抢财的抢财,有儿有女的名正言顺,可怜这小女孩被骂丧门星又被众老婆赶出了家门,但过了一阵子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再回去人家还不承认,一个少不更事的女孩生下一个儿子后过着极艰难的日子。家里穷啊,儿子十五六了还跟妈妈一个被窝睡觉。坏了!张姐叫道。还真是坏了,一不小心亲娘与儿子伦乱了,这还了得,母亲懂得常伦,就与儿子一起逃到千里之外的咱这里来了。这是咱这里的事啊?文问道。你听啊,这里人生地不熟,这娘儿俩就很认真地对外称是夫妻快快乐乐认认真真地过起日子来了,后来他们的儿子还很有出息。不是近亲生半昏野巴吗?我小声问道。年轻不懂了吧,先给你普及一下常识,是近亲生半昏野巴的可能性大而不是一定生半昏野巴。他们的儿子是读书之人,中了之后在本地做官,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几十年来也有风言风语半真半假地讲着这样让世人不齿的故事。这年除夕夜,儿子儿媳孙子如往常一样准备去后房给父母亲磕头拜年,儿媳因一点小事早去了一会,刚到门外却听到公婆在说话,儿媳一时心血来潮,悄悄走到窗下想听听这老俩说什么:快,趁孩子们还没来,先给娘磕头拜年,婆婆说。娘,公公高声叫了又毕恭毕敬地下了跪,连磕了三个响头起身问道:亲娘过年好?好好好,好儿子,这些年多亏了你啊。儿媳在窗外听到这里差点笑出声来,踮回屋里捂着肚子一五一十地对丈夫讲了:这老俩真会玩耍。丈夫听后却怔在原地不会动了,他似乎一下明白了,他有点不相信,但又不得不信。这个年夜他没有与老婆孩子去给父母磕头拜年,最后他在墙上写下四句话就自杀了。这四句是:杀父如杀兄 杀母不正经 杀妻不该听 杀我不应生。
杀父如杀兄是咋?这都不懂,他和他爹是从一个大门里出来的啊。



猝死算正常
建华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是家里的长子还没有结婚,他二十三四岁的年纪。我记忆里的华有一张很白净的脸,眼脸精神,长长直直的黑发,话语间细听多少有点磕巴,看他总是一副笑脸对人。我参加工作不久,还没来得及与华混熟,他竟然在一天夜里没有告诉父母没有嘱托兄弟没有告别同事同学自己一个人在他那张睡了十几年的床上静悄悄静悄悄地睡过去了,后来才知道那叫:猝死。听说那天早上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母亲叫弟弟去叫哥哥起来吃饭上班,弟弟推了两把哥哥吓得哭着来告诉妈妈,妈妈一扔碗筷抢到儿子床前撕心裂肺地叫起来,刚刚出门的父亲被弟弟追回来大叫着快送医院,没有急救没有电话没有办法因为父亲母亲弟弟搬不动背不起儿子已经僵硬的身体了,邻居们来了亲朋们来了同事领导也来了,一边是惊呆守着一边是六神无主的弟弟,一边是叹息守着一边是默默流泪的父亲,一边是规劝守着一边是嚎啕大哭的亲娘说:你别哭了,这不是儿啊,是仇人啊,养他这么大不报恩这不是来报仇啊,···。听说那天单位里去了好多人帮忙,还听说弟弟向来为哥哥出殡的人下了跪磕了头,···也没有人叫我去帮忙,我只好愣愣地不相信了好久,但第二天没有见到华来,第三天我还在盼,···现在我真的有点相信了。
连伟,男,山工毕业的大学生,回族,青州人,跟我的年龄相仿,小伙子团脸白净高高的个子有一点点垂肩弯腰,一讲话就挠头皮。那会儿的大学生在社会在单位在人前很吃香很光荣很面子,他来的时候我早就住开单位的集体宿舍了,因此很想与他分在一个宿舍,与他隔壁也将就。还是在一个夜里,连伟没有任何征兆就独自一人在宿舍一睡不醒与世长辞了。他是回族,据说他的家人把他运回老家后洗净身体,白布裹尸,葬入了高山之上。
有人这样问自己:人与自己何干?!生不由己,死不由己,过程算由己?
楼主 博客自传第一人  发布于 2015-10-24 08:18:54 +0800 CST  
大要案
紧急会议,二车间紧急会议。书记,厂长,工会,团委,设备,主任,职工···保卫科长神情凝重语气低沉地宣布本车间发生一起严重的破坏设备案件,有人把三台九成新的闲置设备内置电子元器件线路板拆走了六块,问题很严重,损失会很大。设备科长严肃又认真地讲了这三台设备的先进性科学性和重要性,厂长书记老生常谈了破坏革命生产,影响安定团结及阶级斗争的必要性,车间主任诚恐诚惶地要求全体职工自查互查,检举揭发投案自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几个民警在一旁静静地转眼珠却不说话。
散会前车间主任宣布了一份嫌疑人员名单,要求在册人员马上立刻去四楼小会议室。自参加工作以来,我首次光荣地被选中成为小部分人代表大部分人的一员,全车间百十人除去大部分老婆闺女还有不到二十男人。保卫科长发了纸和笔,要求在场人员详细写下自己制作的收音机,落地机和黑白电视机及帮他人制作的电子音像产品。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许多简单的家电都有能人自己制作,现在叫DIY。商店里有卖十二寸黑白电视成套散件的业务,我们电子行业近水楼台,懂行的人也多,学着自己捣鼓的年轻人就更多。手巧脑灵的人也帮亲朋制作,也有因此成了能人好人名人的,也有因此吃请吃喝收礼收费的,还有因此找到好对象的,不过他们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能从单位里找到的电子元器件就不自己花钱了。
我刚进厂一年多,对此一窍不通,但也假装爱好过。记得我当时写下了这样的内容:我没有自己制作过任何收音机,落地机和电视机。也没有帮过他人,但我大哥自己制作过收音机和落地机。交卷之后,保卫科的人和车间的人和警察的人不知为何研究来研究去把我排除出光荣的嫌疑人员榜了。有没有搞错啊,《永不消失的电波》里可是犯了一个大大的分析错误啊,当然那是国民党的愚蠢。
中午,重点怀疑对象没有回家,单位食堂管好吃的,据说吃的炸酱肉面条。我想何不吃了午饭再做决定呢,吃它两大碗我能,就差我一个啊。吃完午饭没有停歇,三吨东风大卡车拉上相关人员立刻出动,他们挨家挨户把他们自己制作的东西全部装在东风大卡车上拉来了,傍晚时分大功告成,四楼小会议室里堆满了自制的音像产品。没有完工的,没装外壳的,还有一台电视摆满一桌子一台落地机木质外壳好几种木料的。知道的是查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退赃大会呢,嘿嘿。知道的是查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技术大比武呢,哈哈。
后来据说厂里组织技术科设备科和仪器室的相关技术人员连续奋战了几个昼夜,他们妄想从这些拉来的零零碎碎的自制产品里发现和被偷设备的某种关联及蛛丝,进而尽快破案立功,因为没有人主动交代投案自首也没有人检举揭发。但问题似乎没想的那么简单,所有努力不但没查出个子午卯酉,一切的虚张声势也化为笑料成了泡影。一个月就听不到关于此案的小道消息了,几个月后此案没有人再提起,半年后厂里偷下通知叫自己把自己的东西偷拿回去。一年以后,四楼小会议室里那些布满灰尘的半成品被胡乱堆到一起,三年后它们悉数变成了电子垃圾。
此案单位和警方讳莫如深,案发一周单位把所有新的半新的闲置设备集中到了仓库,可怜这些设备如娘娘被打入冷宫一般从此再也没有被花重金娶它进门的人记起过。喜新厌旧不是最可恨的,耽误人家青春,让人家姑娘守活寡才是一棒子打死男人的理由。
记得那会儿福尔摩斯探案风行,我对此有过研究。侦探破案的三要素是:时间 地点和动机。本案之所以成为哑案,第一是他们不知道失窃的确切时间,第二是他们完全搞错了作案的动机。因为一个懂行的行窃者自己想用几个电子元器件,绝不会到工业设备上找,那上面的东西根本就无法满足家用电器的基本需求。动机就是一个方向,方向错了就不可能找到目标。我想,行窃者很可能就是一个无知青年一时好奇偷拿几块电路板显显能,玩玩耍而亦。





黄金重案
又少黄金了,有人偷黄金了,门锁都好好的,保险柜也没砸。一大早,刚上班,听大家窃窃私语,好生奇怪,心生嘀咕。黄金!失盗!哪来的!谁这么大胆!想干什么啊?这个消息一下子把我香香的早饭消化了,腹内空空,脑袋空空,眼前空空。
“在没有破案之前,全厂职工都是嫌疑人。”普来我家玩时说,他拨着琴弦若无其事。
有人为何那么早熟啊?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女人烫发还要讨论一下是否存在思想问题,下班挣外快还要偷着干。我没有往金钱上努力而是时刻准备为党为祖国为共产主义事业贡献青春,为早日实现四个现代化而努力工作和学习,我关心的是实践是否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是否是大河无水小河干大河有水小河满的问题,但结论似乎早就有了,叫坚决支持和保证党政府国家拿大大头,企业拿中中头,个人拿小小头,这也是我的方向。但我又不是一个随便下结论的人,我需要一个环境,我要把心安下来,千万别拿钱来添乱。但为何在这紧要关头单位里有了黄金,有了黄金还失窃了,失窃又让我知道了,这不是添堵闹心吗。
上帝要你亡,必先叫你狂。疯狂算正常,疯狂不选择时代,疯狂···
一楼一车间一间靠南的工作间内,在保险柜里存放的近千克黄金被偷了。屋主人慌了神,报告了领导,保卫科的人员来并保护好第一现场,又报了案,警察了解了屋主人当时的情况后本案转入秘密侦办。直到有一天该黄金重案成功告破,从单位抓走了两个人,我们才光然大悟,原来是他···
他父亲是老革命,他生长在一个干部家庭。因为热爱音乐与我大哥很熟因而经常在一起探讨小提琴的技法和演奏问题,他与大哥是琴友与我是同事。他是一位很爱干净的小伙子,高清个子文质浩浩,秀白面容灵气水水,发有尺度四周齐齐。我知道他曾单恋过我们单位一位比他大一点却形象逼人乱想言行勾人不安的女人,却没有如愿。不知道那女人是否刺激了他,何须是那女人看他没有多大出息,他们肯定是谈钱了,想必是他想快速向她证明点什么,他才瞄上了黄金。据说他起先是偷拿了一堆丢得满屋都是的金锑,也弄了坩埚电炉自己在家提炼黄金,我想起他曾跟我提过王水什么的话题来着,后来不过瘾,就发展了另一密友为同道。那小车生的跟瓷娃娃一般可爱,谁知下了水就瘫成泥了。他偷配了工作间门锁和保险柜的钥匙,他是凭着借那与钥匙串在一起的指甲剪刀用得手的,那么熟的同事,从来也没有防备过谁,你能想到他会偷配钥匙,据说他把钥匙在肥皂上印了模子。据说在一个风高月黑之夜,他得到线人今夜有黄金入柜的消息,他拿上两把配好也试开过的的钥匙,借着晚上有事的理由,悄悄潜入一团黑暗的一车间,一切都非常顺利,得手之后他锁好保险柜并擦干净了指纹,倒退着又扫去了脚印锁上门锁,没有意外没摔跟头也没让野猫吓着,他激动着打了招呼就往家里赶,一切顺利。据说黄金去南方走了私,是他自己去的,好像是八千多块钱卖了。
后来他被判了八年刑,同道判了三年。再后来听大哥说他在里面不受罪,是文艺骨干,还到山大讲演过呢。再后来就提前光荣出狱了,更听说他通过关系把档案重做了一遍进入官员队伍。现在有了钱也有了女人,终于过上他想要的生活了。
楼主 博客自传第一人  发布于 2015-10-24 08:22:02 +0800 CST  
氢燃--我在现场
一堆老婆一堆嘴,一堆口舌一堆腿。在老婆堆里混日子,闲下来就听她们胡拉八侃,张长李短。昨天晚上吃的啥啊?还吃啥,气死了。男人没打发你满意啊?你个死这个,你才捞不着呢。你儿有媳妇了吗?前天去见了个面,我把她猴,人家女方不同意。有好的吗?给俺说个媳妇子吧。我还没媳妇呢!我在一旁,在一旁想,也没人给我说个媳妇子。你看看你,快起来去收拾收拾吧,几时来都不知道,忘了,都漏出来了。我斜头一看,杜二扭筋子他老婆坐的凳子上有一滩血水。哈哈哈,哈哈哈,这回看见稀罕了哈。
寿全在忙里忙外,他推来氢气瓶。我看见他在拧气瓶的盖子,可能是紧了点,他三五下都没拧开,他用了扳手把作撬柄。一撬,再一撬,突然,突然,突突突然,我听见氢气瓶口方向有哧···的响声,是连续不断的响声,寿全也慌了,越慌越是打不开瓶盖,打不开瓶盖就关不上氢气瓶的阀门,关不上阀门一瓶氢气就会全跑光,跑光了氢气就是浪费集体财产和社会资源。这可不行,我看见,寿全在拼命用力拧。我知道,寿全是退伍军人,是共产党员。我肯定,他是忘记危险了。我们全都傻在原地呆站呆坐着看寿全一个人表演,我们更感觉不到危险,我们还在幻想着接下来说什么听什么呢。这时候车间其他人有听到声音过来问的,只听寿全大喝一声说:快打开窗户,快,其他人快跑。一语惊醒梦中人,一阵慌乱骚动,我们费力的打开密封的窗户,转身就跑。此时,突然好想听不到声音了,氢气跑没了。还有人在开窗户,唿···,我回头向上一看,湛蓝的顶棚泛起一层火星,象夕阳云,象晚霞浪,冲过来冲过去,消失在眼前。美妞王妮子吓的花容失色,一脸煞白一腚坐在地上,差点哭出声来。我一摸头发,烧焦了一点。抬头一看,顶棚成黑的了。
怎么就着了呢?我查看了现场,询问了当事人,自我做了总结。原来:一扇窗户的把手上拴着照明灯的拉线开关。打开窗户,开关摩擦,微小火星,引燃了在顶棚聚积的氢气,没有爆炸是因为氢气在车间顶棚散开后没有多少压力了。···幸亏开了窗户啊,幸亏咱这楼层高啊,幸亏是一瓶氢气跑光了啊,幸亏我们都是有点小福气的人啊。
(1982年9月7日上午8时许,我的生命险些结束。生和死系在这个时刻,多么可怕,人们都说天有不测风云,人的生死也是不可测啊!古人说祸不单行,你可要注意啊!生命结束,离开人世,到另一个“人间”去,哪儿能有什么呢?昨天的誓言,笑声,亲人,还有那可爱的梦将远离开你,绿树田野大海星星高山泥土江河小溪花卉珍珠和尚尼姑少女风雪春冬流氓外国人中国人金钱蚊子白痴残废··· 他们依旧常在而你却消失了。宇宙是永恒的而你却很快被人们忘记了,然而我的生命是不会在此刻结束的,我过来了,我将继续我的生活,我将迎接新的死亡,我将永远记住这个日子。————130磅的氢气充满了整个车间,一个电火花,空气膨胀,蓝色的火焰中有红色的火星在闪。头发烧焦了,窗帘和工艺流程烤黄了,王师傅(王大啦)心律上升,停过去了。L师傅面如土色,叫骂着。王妮子吓哭了,一切目闻这场未发生的灾难的人回味着。老人孩子,我们险些成了一家子,我当时什么也没多想,只想往外跑,可怕可怕。————这是事故发生后我当天晚上的记录)



没有劲与不识字
单位里有四个“不像”,但我只认识两个:解不像没有劲,亮不像不识字。
解,我进厂时候他就在仪器室工作,晃着膀子到点来迈着方步到点走,每天提着双把革质大黑兜直到退休。他的工作区域有五平米范围,从我第一次看见直到他退休,桌子上那三台待修的示波器没有动过一毫米,但每天擦得锃亮。我从听他啦马子品茶指点报纸到教育青年人,再到后来热文化热书画见他每日在单位专心演习舒同书体,到退休时候在业余书界他已小有名气,听说还给门市题写过字号。
解可谓是真正的五大三粗,但关于他是哪五大哪三粗,全厂职工一人一个说法,到他退休也没有定论。有人说他是头大手大脚大腚大家伙大,腿粗腰粗脖子粗。有人则说他是脸大眼大嘴大鼻大牙齿大,头发粗汗毛粗眉毛粗。还有人说他是气粗屁粗和话粗,也有说他哪儿都大就家伙小的,其理由是你看他一副大骨头架子,里面都空了,他一点劲都没有。上次打扫卫生,他给别人扶梯子晃了腰,休了三天工伤假。那次他去打开水,弯腰拾掉在地上的水瓶盖子烫着脚了,你说他能不能。男人没有劲,家伙能大到哪里啊?
亮是近视眼,眼镜如瓶子底,还好背着双手走路。他干后勤,整天那件洗的干净又显旧的中山装,一顶蓝帽子里面塞着报纸白纸烟卷盒,整整齐齐方方地扣在头上。很多人知道他帽子里有货,上厕所没纸时候就一把抢过他头上的帽子,拣出几块好用的,把帽子往远处一丢笑着自己方便去了。亮则背着手慢幔地挪过去,找到帽子整理半天再戴头上。他们告诉我说:你看见亮中山装戴眼镜上衣口袋插着三支钢笔了吗,象有文化的吧,其实他大字不识几个,除自己名字外就认识“大小”这俩字,为何,看月份牌用。那三支钢笔就是三个插在口袋上的笔帽,下面没东西。鼻子里插葱装大象,哈哈哈,他说是戴像章戴习惯了,就是装些文化人,嘿嘿。




感觉良好
一九八二年九月二十二日,我得了一个市电子工业局评比颁发的《双補教育先进学习积极分子》的光荣称号,还发了一个硬面压塑内有六张风景彩色插图的日记本作为奖品。我把这个日记本,也是我有史以来的第一个荣誉珍藏至今,并把它作为我记录人生点滴觉悟的第一本随记。
记得那会儿改放刚刚起步,全党全军和全国人民掀起了学习科学技术新高潮。为了早日实现四个现代化,为了像陈景润那样早日摘下科学皇冠上的明珠,我们单位在四楼小会议室也利用业余时间开展了文化课的补习,特别是年轻人,不超过四十岁的都要参加。我在高中时候就向着科学冲刺一段时间了,进过快班,又是高考漏子,这些数学化学物理课对我自是小儿科,虽然我没资格在台上教,却是台下相当负责任的业余辅导。我也愿意借机显显能,这可是个露脸的好机会,有不少同龄男女呢。
那会儿还没有淘汰机制,学习也不是为了过关斩将,那会儿还有不能落下一个阶级兄弟的意识。全体学员汇报学习成果时候上下都很重视,局里派了人员监考。我事前得到老师的特别叮嘱:好好考,为自己为老师为单位,一定考好。
没想到我还能在局里成了先进分子,还有奖品。
这算什么啊,第二天就没人再提了。特别是那些补课时把我当偶像的与我一边大的女同事们,不理我了。但我一直自我感觉不错,那可是我自始至今的一段得意洋洋啊。




丁老瘸结婚
丁老瘸一点不老,他住与我家相隔三条过道的胡家大门,他是我二哥的同班同学我与他弟弟是同班同学因此我们经常混在一起玩耍,而且他好像更爱跟比他小的伙伴玩。丁老瘸团脸戴眼镜,圆头有腮胡,双臂粗壮有力,肩宽胸厚膀大腰圆。但从屁股以下就开始打柳,严重发育不良,他小时候感冒打针打废了一条腿,但他拄的却是双拐。记得我更小的时候有次在他过道里与果子拔轱辘打架,我好容易翻身骑在果子身上,我左右开弓,明明想着抡着看着胳膊拳头打向果子的脸,却总是一次次打在地上,手背都破皮出血了,把个贴在墙边看热闹的丁老瘸乐得直跺拐,还高声唱道:东过道西过道,打不起来不热闹,东街西街,打死活该。
丁老瘸要结婚了,媳妇是城南马少野一带的大姑娘,明天咱们一块去接新媳妇啊。第二天一大早,我们一行二十几个人的自行车队就出发了。出南门,过涵洞,穿铁路,飞河流,经田野,入村口,来迎接,进的门,有准备,寒完暄,略等待,不一会儿,丁老瘸的大哥用崭新的自行车替丁老瘸带上新媳妇,我们前呼后拥地把丁老瘸的新媳妇娶回了家。鞭炮齐鸣迎进门,欢声笑语典完礼,新郎新娘日(入)洞房。
新娘是有身有力四脸大腮的女人,唯一不足是鼻子尖上有块指头肚大的黑痣。她为何不肯让她相中的男人亲自去她村里接她过门呢,她不是感觉嫁到城里是很自豪的吗,丁老瘸同我们一样有工作收入也一样多啊,···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里的悲欢。城乡差别大的那会儿,有多少好姑娘就为了进城下嫁给了如丁老瘸差不多的人,但类如丁老瘸这样的人也有结婚的自由啊。现在呢,现在如果他们要结婚却很普通到哪里去找大姑娘啊,财富畸形增长心态跟上了吗,如果此时谈“爱情”就很恶心,因为新时代给了她们重选的自由,离婚的自由,分居的自由,外恋的自由,偷情的自由,独立的自由。
“上去舒坦下来悔,踢腾身子糟蹋腿”,丁老瘸对我们大谈他的新婚感受。大家听后哈哈笑成一团有人说:你别听他们骗你,人家有腿你又没腿,哈哈,上去就别下来,哈哈。
楼主 博客自传第一人  发布于 2015-10-24 09:15:49 +0800 CST  
杜二扭筋子
杜二扭筋子结婚晚,据说三十七八才结婚,对象是同单位一死了主的女人。杜二扭筋子起先在一车间工作,后来搞多种经营他跑起了推销,每次出差他会提前告诉老婆回家等着过夫妻生活,还美其名曰回家准备出差的东西。后来大凡是需坐车外出的公差,都算出差,哪怕是去当天来回的三四十公里的县城,哪怕是一早接到要出差的任务,也要先与老婆回家把事办完再走。杜二扭筋子他老婆愿意对人说她两口子的事:你说俺现在这口子与上一个不一样,前面那位老实,屌这个每天每,不办事不算完,有时能在我身上小睡一会儿,醒了接着来,叫他弄得俺现在到了晚上就想那事,成习惯了,有瘾了。
杜二扭筋子参加了单位首届职工象棋大赛,开始他们有些诧异:心想你杜二扭筋子,平时没见过你下棋啊。可三轮之后看法逆转,小组赛五局三胜制都是三比零胜出,杜二扭筋子一局未失。淘汰赛以绝对优势进入前四名,最终成为冠军。成了棋王的杜二扭筋子还真牛了一阵子,许多输给他不服气的人场下再来,结果不是输烟卷就是输酒饭,也有找他学棋的,那个小小的热潮把他老婆的眼睛也催亮了许多。
杜二扭筋子结婚十几年后的一天早上突然传来了他已经死亡的消息,好像是他在老婆身上睡着以后他老婆像往常一样推他下去自己翻个身就睡了,早晨起来才发现,却晚大了。在送葬回来的车上,杜二扭筋子的老婆哭丧着脸问:你们说说,我再找个什么样的啊。工会主席面对这孤儿寡母和可笑又可怜的问题无言以对,心里却道:谁还敢要你啊。
我到现在也没弄明白大家为何叫他杜二扭筋子,我看他挺正常,不会我也扭筋子吧。






杜三扭筋子
不能光听大家背后里说,与杜三扭筋子一接触才知道他的确算个文化人,他都不细说我们单位的徐大才。他说:就徐大才那点文化水,还写小说《女油漆工》,两年也没完稿,别说发表了,投稿他都不知往哪里投。记得那会儿全国人民被一部叫《神秘的大佛》的电影迷惑了,杜三扭筋子的看法是:这部电影从头到尾光怪陆离,悬念悬疑,直接就是“故弄玄虚”。哈,光怪陆离,悬念悬疑,故弄玄虚,自我感觉不错的我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这样的词语评价一部很火的电影,从此他有了让我敬佩的理由,还生出一个看不起徐大才的副念头来。后来又知道杜三扭筋子还会拉小提琴,而且还培养了她的宝贝女儿,这更让我高看他一眼。而最具传奇色彩的是杜三扭筋子偷偷地早早地成了全国第一批股民,据说他在股市里大砍大杀,横冲直闯,低买高卖,一万元入市,百万元收手。那会儿见了他不是风火着招手呲牙快骑自行车,就是低头看路快骑自行车躲避人群坑洼,没见过他入单位里的人群,他说这叫:卓尔不群。
再后来杜三扭筋子就得职业病了,据说是铅中毒,需要定期去医院排铅毒,那会儿再见他就懒洋洋一副百无聊赖状了。我们单位破产分流时候,他顺势提前正式退休。因为没有机会再见,祝愿如今的杜三扭筋子在家喝小茶,品小酒,拉小琴,读大书。




徐大才
徐大才嘴碎,又是大才。嘴碎表现在乱讲套话,说起单位的管理层来就是:抽烟喝水吐唾沫,洗脸瞪眼剪指甲,一壶开水打半天,马子啦的叫呱呱。那年春晚奚秀兰一曲《阿里山的姑娘》一夜炮红,徐大才的评论是:奚秀兰一支歌麻倒了十亿人。他把设备小组四人的姓氏串在一起就成了:胡乱养人(胡栾杨任)。才大表现在我见过他把《女油漆工》厚厚的底稿夹在咯吱窝里不让看,也见过他与文一起讨论电视机修理的问题。但时间一久,我又发现徐大才还有其它特点:一是好色,二是惧内。好色本来没有问题,关键他是那种敢找事总找事又不想担事的人。徐大才清瘦清瘦,像是减肥过度似的四十几岁的脸上就有了大把的折子。他没有多余的钱,幸亏那会儿男女相好还没完全建立在金钱上,幸亏他一贯黏黏糊糊语言温柔语气温馨,有事没事就缠住他看上的老婆表关心帮小忙。但据说他没得手几次,为何?他老婆知道他才溜子不好,整天防着他,看他比看孩子还不放心。这样的男人不惧内才怪呢,徐大才的老婆也不给他留面子,经常给徐大才“刮土豆”。如果天还不太冷,你看见徐大才戴着口罩,围着围巾,这多半是昨夜让老婆又刮土豆了。可夏天就藏不住了,脖子脸上血糊淋啦少皮无毛的,徐大才只好硬着头皮悻悻而来。文说:徐大才也算好男人,钱不乱花,到点回家。特别是他的皮肤,橡皮做的吧,他老婆三日两头给他连鼻子带脸地刮破皮,嗨,你说怪不怪,从来不发炎,几天就好,也没有溃烂过。他就那点爱好,光读书中的颜如玉不过瘾,这半大老头子被迷惑地把持不住了。其实写书人喜欢异性,不算色。
楼主 博客自传第一人  发布于 2015-10-24 09:17:16 +0800 CST  
铁筛网
我们单位还有八九位从三厂和进来的职工,其中有五个盲人,还有两三个半残障人士。但他们都是有手艺且是自食其力的人,业余生活也很丰富,一对盲人夫妇能妇唱夫随全本吕剧《李二嫂改嫁》,另两位盲人师傅会按摩推拿,活血正骨。陈师傅是天盲,他中等身材有点胖,白净脸团腮头小脑门短分头耳朵小胡须少,他头一歪露灿笑两酒窝象个孩子似的,他有条不紊有章有法做事也有始有终,更重要的是他还能掐会算懂八卦会阴阳看八字测风水择吉日定吉凶合婚六爻妻财子禄祸福寿夭还能经常陶醉在自己的二胡旋律中。但他们正式的工作是手工编织铁筛网,一台压条机把成捆的铁丝压成曲折状,根据需求裁成等长的一把分发给他们,他们坐着小板凳小马扎,一边说笑一边开编,哼着小曲续着铁条,一手摁双脚踩,嬉笑怒骂,在工作,如生活。
他们筛网组是我单位的特区,特人特事特办,政策特别灵活。那会儿他们就有对外发放手工编织铁筛网的业务,编织一个十号铁丝两公分距1.5*2的铁筛网,加工费是二十元,太刺激了,近一月的工资啊。我假装没事似的去看,我偷偷的学,我巧妙地问,我含蓄地发出想试试的意思,我领了一个铁筛网的原料扛在肩上,没要押金也不写欠条。我高兴啊,这有什么啊,没手的干不了有手的都会干啊,我一边轻飘颤颤的往家走,又如捡着钱般心里美。
回到家我立马在当屋地上铺开摊子下了手,不一会就打好了底子,第一天就续进去好多铁条,两天第一面就编到头了,三天就编的只剩一面了。我高兴我激动,我唱我跳我想早下班,我腰酸了,我的手指起泡抽筋了。第四天没有进展,第五天我傻了眼犯了难,这些铁家伙,又臭又硬,铁条怎么也续不进去了。母亲鼓励我,父亲教导我,二哥不理我,大哥笑傻我。第六七八天,我去了,我又去了,我去筛网组小声问了陈师傅,他笑了笑答应去我家看看。陈师傅来了,来我家坐下就开修,只见他钳子拧,改锥撬,东分分,西靠靠,拆下这根,换上那根,好一大会儿功夫,好大一些力气,总算把我编织的废品筛网修成正品了,我好想当面说他“妙手回春”啊。陈师傅给我修好之后就急着回家了,没有留下吃饭也没有要钱,后来我把筛网送去交差也发了全额加工费也没请陈师傅吃一顿。
我记得问过陈师傅我的毛病出在哪里,他听后露灿笑像个孩子似地说:你刚上手性子别太急,哪能管前不管后,顾头不顾腚,四面要照顾周全。



铎先生
看见铎先生你就会惊呼“骨瘦如柴”这个词还需减肥,看他那皮肉少的都快要粘不住全身的骨头了。有次夏天铎先生躲在旮旯里偷睡,差点让人当垃圾打扫到车里。铎先生整天花白的盖店头,鸡耳朵,一溜脑门,鱼眼一瞪略带三分杀气。他双腮如坑,颧骨如丘,下颌微翘,鼻孔稍翻。铎先生的嘴最有看头,上嘴唇无毛还有竖折,讲话故意把嘴唇抻下来挡住牙齿,还要微微小晃一下脑袋。也许保持此种表演状态过于费力,铎先生平时不太爱讲话,听得多,讲得少,问的还好笑。
据说有次单位里修房子,请铎先生当小工。来之后他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叫他干啥他不干啥,不是听错了就是干坏了,会干的听不懂不会干的能听清。看他在工地上装聋作哑,装疯卖傻,出工不出力,他人颇有微词却无法撵他回去只好由他随便。他们告诉我说:铎先生费半天力筛了一点沙子,让他拌上一锹水泥合和你猜他咋问,水泥还筛吗,把个师傅气的直骂街,你他妈的筛水泥,你他妈的把水也筛筛。师傅让他把一根绳子扔到上面来,这铎先生你若说他没有劲那是骗人,这小子可能也是来气了,挽挽绳子一俯身,胳膊用力向上一轮,只听“扑通”一声,绳子没上屋顶,铎先生一个趔趄倒在地上,磕得不轻。你猜咋了,这小子把绳子的另一头踩在自己脚下没注意,用力过猛把个头轻脚轻的自己带倒了。
我曾对铎先生做过单独专访,他说:他喜欢夏天,夏天里的人舒展。他还说他的业余时间就是一个人静静地听戏,投入的唱戏。他说他唱老生,人生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一天能化好妆,戴上髯口,穿上全套的老生戏服,照几张全身半身舞台彩色剧照,知足了。再好呢,再好就是,就是能亲自登台表演,这个恐怕够呛。
记得单位里搞庆祝演出时铎先生与平安,大芹同台演出过。铎先生认真地在台上唱了一曲《空城计》选段,他微微摇头,声音浑厚,不露牙齿,略带手势。当然是清唱,不过,我想,这算不算是实现了铎先生的人生梦想呢,还真难说啊。



台风乱
每次下中夜班在楼门厅都会有一个场景:各车间各色男男女女交接完班聚集在此熙熙攘攘地等着下班的铃声响起后一窝蜂地奔向黑暗,直到温暖。有的略显不安,有的一脸困倦,有藏不住手里怀里废品站不要放厂里还要打扫满满当当往家拿的财迷,也有吹着口哨插着裤兜闲看黑处闷不声嘻哈吵杂耳不闻的怪怪,有望着地面发呆的老婆,也有拽着刚结婚的小伙子追问的少妇:哎,群啊,今晚回家干什么?今晚俺媳妇刚从娘家回来,在家等着俺呢,现在肯定没睡,她叫俺早回去,快回去,群一脸坏笑懒洋洋地回答。群哎,好俺那群啊,回去上恣啊,俺也跟着去吧?雪笑滋滋地说,你快答应啊,馋死俺了,行啊吧群。俺老婆说暖和好被窝了,还有好吃的,群看雪的样子越发来劲了,问道:你对象出差还没回来啊。雪一把挽住群的胳膊晃了晃,娇淫之声引来众目睽睽:哼哼哼,你快答应啊,让俺去你家吧,俺就在边上看看也行啊,就是在外间听听你俩的动静也行啊,要不你就先去我家,完事后你再回去也不迟啊,借你用一下,又没记号,你老婆也发现不了,小青年,连续作战没问题···。雪这一段台词让众人刮目相看又看得面面相觑之后有了笑声掌声啧啧声及鼓动声:雪,雪哎,就是去,群不让去跟我回去,群不让去咱给他扒了,我和你一起去群家···门边处另一堆人:看天气预报了吗,又来台风了。你说这刮大风为何叫台风呢?你看看,不懂了吧,从台湾那边来的风当然叫台风了。嘿嘿,台湾来的风就叫台风,那从苏联来的西北风怎不叫苏风,那从日本刮来的风叫什么。叫日风啊。你才日疯了来,你日本就行了,日疯了就麻烦了···台风,乱?其实自然之力是在洗牌,而被胡言乱语奇思妙想惑惑的人心才是不可重建的乱之源。人语之乱,全无敌。
楼主 博客自传第一人  发布于 2015-10-24 09:18:34 +0800 CST  
西方诗
忠刚调来时候一副学生摸样,如我一样的卷发却不像我那样少白头发,两道平直墨黑的眉毛像两付宝盖时刻证明它们保护的双眼是多么安静又凝神。他四方脸生细腻皮肤经常是白里泛红,络腮胡留起添威猛刮净显阳刚青黑两感觉。我暗道他准比我小,不成想反比我大一两岁。我看忠出去进来拿本书借与瓷娃娃莉姐看,与莉姐一聊一下午,心生万般羡慕因而总想接近了解朋友他。
听说忠的父亲在医院工作,算是看眼疾的名医。为了得到一个玻璃大水杯也为了与他搭讪挂钩,我拿记账单求忠给我开了四罐杜仲润肺膏。回家后先喝了一罐有甜味也清香还薄荷的黄褐色黏糊杜仲膏,然后快速洗刷干净。第二天我也手持着与他们一样的玻璃大水杯与他们站在一起了,这样的大水杯在当时很风靡,医院的杜仲膏卖得特别火。后来就听到了忠与莉的谈话内容,真没想到他们在一起谈的是存在主义和柏拉图,再后来我就知道了拜伦雪莱普希金,莎士比亚勃朗宁,歌德海涅裴多菲,又后来我更知道了忠是画画出身,好像是造诣很深因为他说过我们单位工会干事小钦见了他不敢说自己也学画画,还后来忠就考进一所专业美术大学上大学了。
记得忠去上大学的前夜,我极是羡慕的去了他家为他送行。进屋后但见高朋满座欢声笑语瓜果梨桃每人一个玻璃大水杯,看他们个个云雾缭绕文质彬彬英俊潇洒都在深情各表一串串,闻众言讲的是山南海北引经据典旁征博引尽其能多吊几个大书袋。我在边上谁也不识发不了言插不上嘴黯然失色坐也不是走也不行后来傻笑还不敢声太大,还是人家忠看得明白,走过来靠近我悄悄地说:咱兄弟一场,山不转水转,没别的,送你本雪莱诗选,没事好好读一读,我会给你来信的,放心。
忠说到做到他给我来了信,我也大声朗诵过雪莱的诗,也因此喜欢了一阵子西方诗,给忠回信的时候还学着写了一段,可惜现在找不到了,当然很幼稚。
最后终因各方消息的迟延和为生活而奔波的无奈各自忙碌的狠了许多,双方渐渐地失去了应有的联系,友谊也被搁置起来。如今,只有记忆还在,不离不弃地跟着我,但我又能给记忆一点什么呢?




头碗
晚饭已经做好,父亲还没回家,母亲稍事休息。我安好桌凳,拿好碗筷,不安地敲了几下桌边。敲桌子砸碗,母亲瞅我一眼小声说了句。我饿了,我还有事,我已经穿戴整齐,我有点等不及了,我起身独自去厨房盛菜。母亲随后跟来:你爸接着就回来,你先吃,你吃头碗,你看你,把一锅菜攉落成什么了,你把油都撇走了。“把油都撇走了”,就这一句,我受不了了,我火冒三丈怒发冲冠了我,我朝着母亲一顿机关枪高射炮轰炸机,我野巴着向母亲扔了地雷手榴烟雾弹,我发疯似地讲理争辩证明我的清白:都什么年代了,我只是有事才吃一回头碗,我没有也不会把锅里的油撇到自己碗里,我是大孩子了,俺那亲娘啊。···看你个死架啊,母亲没有再说什么。
家里人多年代,吃饭是有规矩的:一家之主不张嘴,其他人不能动筷子。吃饭不能吧唧嘴乱讲话,也不能像个饿马虎似的狼吞虎咽。一盘菜在桌子中间不能乱调啦,满碗里捡,要在自己面前吃。如果这一餐有不一样的饭食,好一点的要先给家里的整劳力吃。家里来了客人,老婆孩子不能上桌陪吃,要等客人与主人吃完后再吃。(不像现在,吃就是给你面子)无论是汤菜水饺还是面条或是粥,小孩子是不能吃头碗的,据说小孩子吃头碗要挨打。我自小没因抢吃头碗挨过打,我也不去抢,抢什么啊,早点晚点不一样吗,一样何必抢呢,抢也抢不过他们,能轮到我去抢吗,有母亲在还用我去抢吗。
后来结了婚自己单过日子,自己做饭自己舀碗就有感觉了。头碗二碗还真是不一样啊,先吃后吃碗里的内容大不同啊。这可是个技术活啊,不会舀手里的感觉不行掌握不好分寸还真能引发矛盾啊,特别是人多时候,碗里的东西不一样可是大事情啊,每个人的嘴巴都是试金石,每个人的眼睛都冒贼光,舀进自己碗里才能吃进自己肚子里,你舀的不公平最后就剩汤了,别人怎么吃啊,其他人吃什么啊···记得母亲在家里不仅终日买买办办洗洗涮涮,还是家里分饭分菜的公平大使,母亲是全家的总道理,是永远的总后勤总掌柜总掌勺,没人抢过母亲的勺子也没人提过意见。头碗是父亲的,二碗三碗四碗我们兄弟三人不分彼此,母亲总是第五婉。第五婉,就是最后一碗,最后一碗母亲还能吃着什么啊,那会儿本来就没啥好吃的。
楼主 博客自传第一人  发布于 2015-10-24 09:19:57 +0800 CST  
家有茅台
大哥小声对父亲说他能找人买到茅台酒,父亲说那就买两瓶,留着万一有事急用。过了一段时间,大哥晚上外出回来,从一个黑包里拿出一对蜡光纸包装的红盖白瓷瓶子,往父亲面前一蹲,嘿嘿得意地说:茅台酒,两瓶,七元一瓶。父亲顺手拿起来扒开半透明的蜡光纸在近前使劲瞅了瞅,我刚想凑上前去看个仔细,大哥嘻嘻地对我说:看眼里就扒不出来了。而父亲的手更快,马上重新包装好藏进有锁的柜子里了。我有些糊涂,像极了去看新媳妇,但新媳妇却蒙着盖头,掀盖头的不是我。家里的这两瓶茅台酒是共同财产,我却没资格看清它的真面貌,别说闻一闻,尝尝鲜了。
那会儿的人多半是喝散白酒,九分钱一提子,我就经常替父亲去打两毛钱的酒,每次都会偷着大喝一小口。那会儿平民百姓家喝酒是一件高级享受,当然不是天天喝。如果家有农村亲戚,还有机会用地瓜干亲自去二十多里地外的酒厂换酒,运气好的话,还能换到缸头。年节里或许能有一瓶半瓶坊子白干,这酒纯粮制造,六十度,1.15元一瓶。“我家也有茅台酒”,虽然我都没看清我家茅台酒的摸样,我还是很高兴,就像我们得了镇家之宝一样也曾自豪地对朋友们吹嘘过。后来我就忘记这件曾在我心里轰动一时的大事件了,虽然它可能是我家有史以来最高级的饮品,虽然它的确曾经与我很近我却从未与它亲密接触过,我还是会把它忘记的,也或许它沉入我家的宅基地成为永远的家宝了呢。只是最近突然记起,不知所然,去问父亲,父亲都忘记他曾亲手锁起过两瓶茅台酒的事了。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两瓶茅台酒不是父亲喝了。那是为谁干了什么呢?
大哥爱文艺,是二轻局宣传队的二把小提琴手。他的理想是进专业团体,当时市里的文工团大哥想都不敢想。但我记得好像有个机会,大哥的一个同学我们的邻居永强说:他从小跟他姨在市吕剧团长大,那里的人自然很熟,特别是那些干部,他姨夫就是干部。不知道是永强的关系把大哥吸引了还是大哥的艺术和理想把永强迷惑了,我记得他俩曾在一起密谋过,最后以在文艺部门女孩多又漂亮好找对象为借口达成口头协议,他俩激动着下了决心,决定试一试。···会不会是大哥为了调动工作用了一瓶茅台酒呢?会不会呢,肯定会。因为没有调成,国酒茅台酒也有可能做无名英雄。






一动二动
大哥动了动调动工作的心思,试了试水,没成也就算了。可是二哥坐不住了,二哥上山下乡一年回城之后,工作安排在离家十多公里的外地,不能天天回家与家人团聚,感觉好像还是没回来一样。再说大凡有点办法的同事都在往家人身边调动,二哥单位医务室的女朋友也调回来了,而且还因此与二哥分了手。调,调,调,全家同意,双手赞成,一起努力,举全家之力没有办不成的大事。父亲说:要送礼这里还有瓶茅台,外交问题自己想办法,说完就不管了。母亲说:今年上缴国库的银两减免,全家人民是你坚强的后盾,母亲揪着心期盼。大哥说:不行我给你找找谁谁谁啊,你自己有目标吗,想到哪个单位啊,都有些什么工作啊,你这技术骨干单位肯放你走吗,问完之后就文艺去了,再没听到下文。我瞪着眼,攥着拳,看着二哥,不知说什么好。
总的来说二哥的调动大事还算顺利,一切按二哥的既定方向走。其中细节我多少有些了解:二哥自己摸了一个目标,自己烦人找的接收单位,具体干什么先不考虑,最重要的是保证调动成功,回来之后再对或干什么工作。那会儿因调动工作之类的事送送礼叫“走后门”,走后门相对简单,不是直接送金钱,不请吃饭唱歌洗澡捏脚陪游胡聊八侃,那会儿就是送几次东西,多是烟酒之类和食品。有面子又有权的人如果能办想办,你跑几个来回问问清楚,等着文件材料档案走程序就成。
二哥工作调动成功后先进了车间,没多久就自己对或着去跑了供销。每天早上去单位报了到,各人自己外出联系业务。哪有那么多业务跑啊,就是到处抽烟喝茶打牌。玩耍就是业务,二哥对我说。大哥知道后对二哥调侃道:跑供销,千人褥子万人被啊。从此二哥就经常出差了,本想调动工作后能天天全家人在一起,可这山南海北的到处跑也没满足本来的想法啊。
···不知道父亲许下的那瓶茅台酒二哥调动工作用了没··· ···






心向大哥
别看大哥上学不多,他可是心灵手巧的人。会打拳,能木工,出口能吟诗(雪,大如鹅毛向下撇,冻的人,腿颤毛孔缩。雪,怎如人民意坚决,改自然,春来汗毛脱。大哥十七八岁的作品,十六字令,令我记忆深刻),歪头可操琴。大哥是我的偶像,是我的榜样,这不,大哥又进步了,他被单位推选为山东工学院学习班的成员了,他要去大学做短期培训了,他文武双全了,他快成单位里的技术骨干了。大哥中间回家时对我说:有时间到济南玩一玩,我们那里有住的地。
初春时节,好像还不到五一吧。大哥的盛情邀请像炸雷一样让一个安稳的青年焦躁起来,于是我有了想探出头去Look Look外面世界的意图。有想法就有行动,我脚蹬黑皮鞋,下穿灰色喇叭裤,上穿绿色国防服,里面是蓝格子短袖衬衫,背上装着照相机的马桶包,把我的长毛卷发甩了甩,连请假带休班第一次坐上了独自一人奔向大哥的火车。一路我唱着车轮飞汽笛叫,火车向着韶山跑,···呼隆隆隆就到了济南。
大哥没时间来接我,我是按照大哥给我的路线图坐公交找到大哥的。大哥住的地距大明湖和趵突泉不远,是双层床铺,我睡的是上铺。之后的几天里我就独自一人把济南的景点玩了一把,原本还打算顺道去趟泰山,却因事没有去成,在回家候车的时候,我当时还诗兴大发,写了几句顺口溜,今录于此,博友尽可玩笑。
买包少女: 身穿半截白衣 卷发露到腮底 嘴手一起传动 完事尔后满意
车站: 候车室搬到街上 客在外脚踩肩撞 喇叭声声念五讲 人们心心惦车趟
观黄河渡口:黄河之水黄沙翻 两轮摆渡人归还 浩大之水天上来 自古至今不虚传
大明湖:1,明湖春色浓 游人接而踵 情侣相携手 同往花丛中
2,明湖不见底 游船荡污花 对对静坐上 共享溴水汽
千佛山: 山顶之上观奇色 中间我在佛庙歇 石阶层层展向上 在底仰望没什么
历下亭: 费力摆渡到此 景色迷人心怡 你我同摸腰包 美饮食品点饥
金牛公园: 公园方圆几里 山石猛兽聚此 游人跑的腿酸 金牛不会喘气
就业: 青年男女摆小摊 济南就业实在难 顾客盈门态度好 为了以后把事办
泰山没去成,在回家的火车上我幻想了几句:巍巍群山我于顶
茫茫松海我于行
我于今日登极峰
天宇怎敢与我争

1982年4月16日幻想登泰山极顶。
楼主 博客自传第一人  发布于 2015-10-24 09:20:42 +0800 CST  
长子谈婚
别说母亲心急火燎地着急,别说母亲急头燥脑地不安,从整天被儿子们气的闷闷地到没完没了地做饭再到工作后刚见了回头货,也就一转眼的事,还没喘过气来,长子到谈婚的年龄了,后面还有老二老三,接着连着,省的闲着。
母亲看别人家娶媳妇相当羡慕,母亲终日积极地张罗,见面见面再见面。全家人也都盼着大哥能说一个好媳妇,办一场体面的婚礼。大哥自己也着急,每天进进出出急急忙忙风风火火地,而且越来越要好,发蜡一盒一盒地买,假衬衫一件一件地换。后来大哥同事的对象成了媒人,她把她的同事介绍给了大哥。我记得反馈回来的意见是女方说大哥稍微有点矮,大哥的同事回道:再高一点,还有你的。
大哥把对象领回家了,全家人都看得很高兴,母亲更是笑得合不拢嘴。未来的小叔子看着没过门的大嫂:看上去跟大哥一般高啊,好像大哥是有点矮啊,好漂亮啊。几天后母亲叫大哥把对象领来吃顿饭,母亲最拿手的是三鲜肉 ,无论是烫面还是发面,烫面皮薄汤多又咬头,发面皮软馅香味道好。(据说大嫂是因为母亲包的三鲜肉 好吃才同意成婚的)后来大哥与对象就经常在大哥借的小房子里约会了,也有女方想拉倒大哥想算了的风波。有次大哥躺在床上我还劝过呢:行了,别挑了,人家女方同意就不错了,你知足吧。但最终是因了我的劝告还是母亲认为你不能欺负了人家又不要人家的坚持还是大哥自己权衡的结果我就不得而知了,反正最终是定了亲的。再后来大哥就不上交工资了,我发现大哥也开始每天早上吃肉火烧喝鸡蛋汤了。
大哥见面恋爱准备娶亲的时候,二哥也没闲着。有次大哥与二哥同时去为二哥见了个面,说是要为二哥把把关。我记得他俩是兴奋着回家汇报讨论总结的:这闺女是个快性子,摸样不错,就是稍矮了点。这闺女奇能干啊,在家当男孩使唤。她是没娘孩子,爹娘是后来的,还不错听说。她家就她自己,那些房子早晚是她的。她从小在过道里与一些男孩子打与男孩子混,怎么样啊。别在一块不懂事不在乎与他们耍上瘾后,(大哥说到这里先是顿了一下,然后做了一个抬起右腿敞开双臂似要搂抱的动作,说道:“来吧”)。然后大哥就有了一脸得意,二哥反应平淡,我则有些不解:什么意思,你?
呵,一下子家里有了俩媳妇,哥俩一起解决了对象问题,母亲那个高兴就甭提了。从此家里就经常吃三鲜肉 了,肉买的也多了,面和的也多了,蒸两锅改蒸三锅了。




长子爱巢
共筑爱巢的都是会飞的鸟人,多数人的爱巢都是依靠父母的力量铸就的。大哥要结婚的事定下来之后,全家人通过会议决定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不敢给组织添麻烦,这是我们家的传统。父亲没从单位要到房子,母亲在单位时仅有的一次分房经历被认为全是清一色的男孩子而不够资格,大哥好像也没有硬去单位要房子结婚。父母婚后进城打工不仅有了工作,还自己买了房子,如今长子要结婚,父母自是竭尽全力支持,举全家多年积蓄之力,几经多方打听,数次查看,大哥亲自拍板,最后决定在市场街买一套临街门面房。此房前面一门一窗临街是南屋算作客厅,过厅南走紧接一间拖厦算是卧室,出卧室向南是一独院。此院不到二十平米却是阳光满满,有一棵正在开花的石榴树深得大哥欢喜,院子最南边是一间低矮的小屋算是厨房。呵,麻雀不小,应有尽有啊。看了此房全家人都很高兴,房价有中间人谈来谈去最后以七百元成交,这是一个合理又公平的价格,合乎国际惯例也是个人能够承受的,满打满算一个人工作五年后两年的工资收入。母亲决定将七百元的总房款一次全款现金付清,买卖合同被大哥自己收藏,没有打折也没有赠品,没有贷款也没成房奴。
房子有了,马上要拾掇拾掇,修理修理,装修装修,那会儿哪有“装修”这概念啊,大哥有啊,大哥很超前啊,大哥是文艺人才啊。舅舅是修房子的能手,把舅舅找来。外甥打灯笼,有事“找舅”是正办。舅舅不含糊,叫上人手就来了:修房顶,修院子,修厨房,修门窗,修墙皮,糊顶棚,粉墙面···大哥也不含糊:买好烟,喝好茶,开工酒,午肉包,有瓜果,问冷暖,笑迎送···忽一日,大哥发火了,他七十三八十四把舅舅和舅舅带来的人骂了个人鬼不是,狗血喷头:我好烟好酒好吃好喝伺候你们,我每天笑脸迎笑脸送你们,不知道姓什么了哈,你看看你们给我处理的墙皮,这叫什么啊,一道沟一道沟地唿隆谁啊,看我不懂啊,我前脚走,你们后脚就去赶大集,逛商场,看热闹,你们当我不知道啊,赶不上工期你们就快乐罗卜不洗泥,我是你大外甥啊,咋,给我干点活吃亏啊,我这是要结婚啊,我结婚你不高兴啊,你看看这叫干了些什么活啊,你好意思的吗,这活你们也拿的出手啊,唿隆谁啊,走,走,不用你们了,走。
从此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大哥与舅舅有了矛盾,母亲也毫无办法。我去看过舅舅的活计,没有发现什么不合适,但,但大哥的要求多高啊,他们不了解啊。
记得那一年我十九岁,那年我的生日恰好与出生的那天相同,阴历阳历是同一天。哈,十九年喜相逢啊,没过门的大嫂还送我一个生日礼物呢,一个紫色绒面日记本,上面还有大哥题写的:弟弟生日快乐。




长子家居
大哥定了亲,买了房,也算别扭着收拾好了,接下来就是打家具了。木料早就买好在老家存着,三方柞木解成方和板捆压在一起,方木笔直,板材水平,拿来就用,装板买了十多张水曲五合板,联系好了木匠,择日开工。
木匠是一老年男人,他与助手上午来到,师傅进屋落座寒暄吃茶点烟。助手从自行车上卸下长板凳,长短锯和大小工具箱及铺盖。虽然有介绍人介绍,但先小人后君子,大家还是一起把每天的饭食,临时住处讲了一遍,工期和工钱是根据工作量来定的,老师傅说请放心,不会乱要钱,也不挑食,睡觉打地铺就行,活要干好还要快干,尽量少给主人家添麻烦。中午的开工酒是一定要喝的,师傅和助手,父亲和大哥一共四人上了桌。席间大哥大开了话匣子,先问助手学几年了,又说了一些如:桌子面研缝子水胶要用好的,熬水胶要掌握好火候,更重要的是截面要刨的四平,不然就会成为黑缝,用不了几年就会开缝。研好的桌子面要粗刨和精刨,腻子上色底漆这些工序都要用千号以上的水砂纸打磨,刷清漆要用羊毛刷,最少要三遍,每次越薄越好。卯榫要半开,多用栅子,少用钉子,别成为钉子木匠。木料要才尽其用,不要浪费,虽说短铁匠,长木匠,但也不能留的太长···大哥一席话把在边上羡慕的流口水的我听得象吃了一顿肉一样得意,大哥是谁啊,大哥研究过木匠。呵,先给你个下马威,可别唿隆我大哥啊,千万别再像我舅舅那样了。老师傅见大哥说得头头是道,像是内行人士,便肃然起敬,点头称是。接下来大哥说三大件是一定要做的:一是三扇大站橱,中间是大穿衣镜,门拉手我自己做,用铜轴在车床上车。二是写字台,这个是要三个抽屉两个门的那种。三是床,床头要高,要有凹槽,我要软包床头。再就是做一个博古架,两把软面太师椅。一个钢琴状的梳妆台,这个我有图纸,早设计好了,到时我会教你怎么下手做,再有木料就做个半橱,这个多用三合板。最后他们说好了工期,讲好了工钱,谈好了后事。
后来,后来老木匠的活大哥很满意。而且做了半橱,老师傅指导助手在空闲时候用余料加做了床头小厨,饭桌子和小床算是实 师傅说这些都是免费的,不要工钱。我最后打扫的时候发现,除了锯末和刨花外没余下什么,父亲为三个儿子买的三方柞木料分三次拉来了两方,全用上了。
楼主 博客自传第一人  发布于 2015-10-25 07:37:51 +0800 CST  

楼主:博客自传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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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5-10-23 18:08: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12-27 01:55:17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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