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子》(原创长篇小说——灵石著)

等大哥出去,玉琴立刻接刚才的话说道,“只知道这家伙牛,一考就考上了,但考到哪了,人一走,早忘了!原来是跟林老师一个学校!这知道的以为巧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事先早约好了呢!反正,两个人一进校门就勾上了!你还别说,那家伙看着跟林老师真挺相配,小白脸,一表人才,可比那个梁瘸子强多了。不过,都说林老师当年是被梁家骗过去的,你信吗?我才不信,傻子都明白,她林家能不图人家梁家什么?两个儿子都招到铁路上上班了,都是正式工!”
阿乔听罢冷笑,道,“别给人家瞎传了,这事真的假的,谁看见了?谁又能看见!有人吃饱了撑的,嫉妒!”
“呀呀,这你问对了!还就有人看见了!不看见也不会传得有鼻子有眼!陶瓷厂有人亲眼看见的,人家出差,跑到学校去看那个黄敬东,啊呀,就是这么巧,你猜怎么着?碰巧看见黄敬东跟林老师一起出校门,生生就让给撞上了!说当时两人脸刷的一下子就都红了,你说,心里没鬼,脸红什么!”
“那又能证明什么,就不能在一起走路?这谣都是这么造出来的,有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损人不利己!”阿乔愤愤说,想起自己母亲和自己在这苏溪不知被人造了多少谣。她把脸转向杏子,接着道,“杏子妹妹,我跟你说,我跟你们家关建中还一起走过路呢,哼,立刻就闹了个满城风雨,说我跟关建中好上了,要是真好上了,怎么他把你给娶了?……脸红?说看见人家脸红了,哼!谁信!添油加醋,一听就像是后加上的,再往狠里说,就该说看见人家抱一起了!我说这造谣的人真不要脸!”
玉琴脸上不由得显出不悦,咬牙瞄了阿乔一眼,但翻出舌头舔舔嘴唇,立刻摇晃着身子笑起来,“好好,咱就当它是造谣了,你要是不信,我也不信,确实,反正我是没看见。这事情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要是有,早晚包不住。”
楼主 灵石的诗  发布于 2017-07-03 09:44:05 +0800 CST  
杏子月子期间不能到桌上陪客,阿乔讨厌有玉琴在,觉得她扫了自己今天的兴致,便借故要走。阿战马上拦住,说早不走晚不走,要上桌了才想着要走,分明是不给大家面子,嘻笑说道,“你要走,我们都走!”大哥也紧着挽留,阿乔只好坐下,却再不与玉琴搭话。那玉琴来时便惦着抖落出梁家的事情,好引大家热火朝天去议论猜测,因刚才话不投机受了阿乔的奚落,便不好再说,心里也不痛快,巴望着阿乔早走,她便立刻端出那个秘密。没料狗儿也听说了这个传闻,几杯酒下肚,见阿战提起阿林,笑话阿林那次在桃园喝酒不知深浅,傻乎乎地就喝爬下了,不知怎么,这话题让狗儿立刻想起有个趣事要说,却愣是一时想不起来。“我这猪脑子,我想说什么来着?我还没喝多吧......”狗儿摸着脑袋自言自语。这时六哥从外面回来,刚一进门就被母亲一顿数落,骂他连书包都不带就上学去了,要是实在讨厌上学,干脆一个人到外面野混去吧,也别再进这个家门!狗儿猛然想起要说的事情,竖耳听着母亲咒骂声渐息,赶紧眉飞色舞宣扬起来。那玉琴顿时来了劲头,一来二去与狗儿争论细节,认定自己才是真正的知情者,狗儿不过听了些皮毛。阿乔大怒,霍地站起,道,“你们接着造谣,不奉陪了!”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早愤愤推门而去。
“假的能说成真的,这话打住吧,别再乱传了。”大哥道。
“大哥,我看这事八九不离十,丁大小姐不愿意听,谁还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她妈那年自杀......”
“够了!”大哥猛拍一下桌子,立时暴怒。
“老大息怒,这这,都是我嘴欠,我也是......”狗儿赶忙认错。
大哥瞪狗儿一眼,摸摸额头没有做声,因觉得愧对阿乔,一时心里烦躁。母亲跑过来问发生了什么,大家全不啃气。六哥走过来,发出一阵冷笑,道,“有日子没看到发威了,跟谁发威呢这是?人家狗儿替关家戴过铐子,还好意思做人家老大!”
“你找死啊,老六!看来你今天是要跟我过不去!”母亲急骂,跳过去在六哥头上就是狠狠一巴掌,二哥赶紧过去劝阻。
六哥也不躲避,仍然晃着身子盯着狗儿冷笑,“我说得不对吗?狗儿,那天他们给你上的什么刑?我告诉你,我在黑屋子里正睡觉,妈的,有两个人进来往死里打我,看不清,但老子知道是谁!也打你了吗?妈的,那是往死里打!”
狗儿听着发愣,想说自己那天只是拷了,倒没挨什么毒打,但一时觉得说不出口。大家不约而同都偷偷注视大哥的表情。母亲连打带推把六哥赶出了屋子。
大哥点了颗烟,半天不说话,过了会儿,拿起烟盒,先递两颗烟给狗儿和东根,划根火柴给他俩一一点上,接着又给其他人递烟。新民转移话题问大哥道,“听说那趟去北京的快车也要在苏溪停了,是真的?”
大哥没很快应,过了会儿才嗯了下,道,“中途加水,所以停一下,能买票上人。”
“苏溪也能停快车了,这趟车在沛城都不停......”大家议论了几句,但很快又安静下来,不知道该说什么。玉琴不管这些,只顾一筷子一筷子地往自己嘴里送菜。大哥眯缝着眼睛厌恶地扫她两眼,似乎故意让二哥看见。二哥便用手指捅捅玉琴,道,“桌上就你一个女的,你去吧,去看看嫂子,我们喝酒。”
玉琴愣了一下,一甩胳膊,冲二哥怒喊道,“我哪儿也不去,回家!”
沉闷中大家都喝了不少酒。大哥喝醉了,众人离去后,他吐了一地。
楼主 灵石的诗  发布于 2017-07-03 09:44:37 +0800 CST  
第二部分结束。
楼主 灵石的诗  发布于 2017-07-03 09:45:02 +0800 CST  


楼主 灵石的诗  发布于 2017-07-03 09:46:21 +0800 CST  
二十四

不久,杏子生产,生下一个女孩。大哥笨手笨脚,头一次把个小猫狗般的婴儿抱在怀里,感觉自己做梦般一下子便做了父亲,竟一时不知道如何去亲近这闭着眼睛唧唧出声的小小活物,在众人面前立时羞得脸红起来,又怕不小心伤了孩子,没一会儿就把孩子递给母亲了,却总在孩子身边左观右看,偷偷发笑。母亲希望是个男婴,杏子怀孕时喜欢吃酸东西,老话说“酸儿辣女”,所以家里家外早热闹议论杏子的肚子里必定是个长着小把儿的男孩,如今生下个女孩,母亲不由得感到失望。杏子哪能看不出,眼睛紧盯母亲脸色,强颜欢笑间眼里早滚动出泪花。母亲笑道,“关家缺女的,我正盼着是个女孩,没想到一下子就称我心了,你倒哭起来了!再说,生男生女,你们两个人的事,又不是你一个能定的,快别想没用的了!”大哥也紧着安慰,杏子的心情这才慢慢好了起来。因孩子在太阳落山前降生,母亲给她取名红霞。
第二天一早把红霞从医院抱回,关家一时热闹。三哥已在车站做了临时搬运工,早早走了,四哥五哥六哥和我都在家。兄弟们从没见过刚出生的婴儿,觉得新鲜,便要进大哥的小屋里去看,母亲急急挡住,道,“知不知道大人嘴巴眼睛里都有毒,这么多人进去围着看,大人的臭气毒气都让孩子吸进去了!想看,那就轮着!出来一个,再进去一个!等过了满月,想怎么看都行!”于是,五哥抢着先进去了。最后一个是六哥,六哥冷冷冲我道,“你们看了就行了,我不进去了,不就是个小孩!”说罢打着响指扭身离去。六哥对大哥心存不满,故而如此,他觉得大哥怕了郭家,曾说不会放过郭家老大,快一年过去了,却半点动静没有,有空便围着老婆转,成了个窝囊男人,直让那郭家兄弟在苏溪地面愈发趾高气扬,看样子已不大把一直霸气冲天的关家兄弟放在眼里。
大哥早看出老六对自己冷淡,装作不知。经常在夜深人静时,大哥会想起老六讥笑的眼神,想起与郭家老大的仇恨,这时,他呼出的沉重的气息会让贴着他身体的杏子惊醒。杏子立刻便知道大哥在想什么,她轻轻把大哥的一只手放到自己鼓起的肚子上,不说一句话,只脸紧贴大哥的臂膀不时动换,让大哥知道她在替他担心,等大哥终于入梦,这才跟着睡去。“坏小子娶了好女人就会变好”,大哥娶了杏子不久,苏溪镇上便开始专指大哥传出这样的说笑。说关家办喜事那天,以关家老大往日的脾气,哪能就眼睁睁看着自家老六被抓走,早拼命了,看看,后来也没再找郭家算账,都是因为找了个贤惠媳妇,把他给管住了。又说,越是坏到顶的小子越疼老婆,从来都是如此,这叫一物降一物,也有那软硬不吃的主,谁都管不了,但那不叫坏,叫浑!母亲笑着把这议论当好话说给大哥听,大哥低头不语,觉得自己不配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若不是老六整日用瞧不起的眼神看自己,自己也许真就慢慢淡忘了与郭家老大的深仇大恨。自从他结了婚,他的哥们也开始慢慢与他少了来往,狗儿、阿卓、东根最是听命于他的铁杆,跑来看他时竟变得有些不好意思,话也客套起来。新民、瑞子交了女朋友,一下子见面都少了,只有阿战是个受不了寂寞的,仍经常跑来说东道西,直到说得没趣,方才冷不丁跃起,嘿嘿笑着拍屁股走掉。
但不管怎样,哥几个情分未减。一听大哥得了女儿,狗儿、阿卓、阿战很快跑来给大哥道喜,没过一会儿,按着约好的钟点,东根、新民、瑞子还有阿乔也来了。阿乔钻进小屋陪杏子说话,好奇欢喜地凑近看婴儿含着杏子的乳头吸吮的可爱样子。众哥们则在院子里嬉笑闲聊起来,一时亲热无比。好久没这样一个不缺聚在一块,大哥紧着让人把二哥叫来张弄一桌酒菜,打算喝个痛快。
玉琴跟着二哥过来凑热闹,看见阿乔,想起自己跟这个美人胚子都是一样喜欢过关家老大的,不由得心里翻出一股快意,觉得关老大当初没看上自己也是自然,他不是连这个男人们但凡见了都止不住要咽口水的丁大小姐都没看上吗!至于杏子,玉琴觉得自己实在没必要再嫉妒她,她不过是个从乡下来的可怜妹子,她就是因为可怜,关家一家人才护着她、抬举她,就让他们使劲护着、使劲抬举吧,再护着、再抬举,她也逃不脱是个乡下人!
阿乔厌恶那件曾闹得满城风雨的玉琴家跟关家退亲的事情,更讨厌听人说起过玉琴也曾暗地里中意关家老大,因此对玉琴爱答不理,只顾跟杏子说话。玉琴竟一时看不出,缠着阿乔问一种新式毛衣的织法,跟杏子要了针线,便要阿乔手把手教她。阿乔碍于杏子情面,只得应付着教玉琴几下。玉琴说她前两天见车站梁站长家二闺女穿了一件更洋气的毛衣,开衫系扣样式,领子翻得好大,真漂亮!“这女的可真够骚的,在学校时就是个骚货,就怕别人不盯着看!哼,再打扮也就那副德性,以为自己是个好看的!”阿乔听得不耐烦,冷笑一声就要走开,玉琴紧着拽住,问阿乔听没听说梁家的事:上了大学的梁家大儿媳林老师在大学里跟别人好上了!这梁家有戏看了!阿乔听了一惊,杏子也不由得好奇,等玉琴后面的话语。“我也是这两天刚听说,我们陶瓷厂里有人知道”,玉琴道,看阿乔和杏子都被吸引住,便愈发来了兴致,故意把声音压低。“知道吧,我们陶瓷厂去年也有个考上大学的,是住厂子里的单身!那家伙可臭气了,没考上的时候就挺牛的,谁都看不起,还敢跟厂长吵架,把厂长顶得说不出话来,考上就更牛了!你说我们那个侯厂长也贱,明知道不可能,还非得去碰一鼻子灰,见人家考上大学,就想把自己闺女许给人家做媳妇,也不想想人家能不能看得上。人家走了,背后又说人家坏话,说这人品行不好,有小偷小摸的毛病,要不是厂里护着,觉得他不容易,他就是考上了,也过不了厂子的政治审查,落个白考!”正说着,睡着的婴儿突然啼哭起来,杏子赶紧抱到怀里拍哄。这时大哥进来拿椅子,问阿乔有没有事,要是没事,就留下来一起吃饭。阿乔笑笑,道,“有事没事都让你说了。”
等大哥出去,玉琴立刻接刚才的话说道,“只知道这家伙牛,一考就考上了,但考到哪了,人一走,早忘了!原来是跟林老师一个学校!这知道的以为巧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事先早约好了呢!反正,两个人一进校门就勾上了!你还别说,那家伙看着跟林老师真挺相配,小白脸,一表人才,可比那个梁瘸子强多了。不过,都说林老师当年是被梁家骗过去的,你信吗?我才不信,傻子都明白,她林家能不图人家梁家什么?两个儿子都招到铁路上上班了,都是正式工!”
阿乔听罢冷笑,道,“别给人家瞎传了,这事真的假的,谁看见了?谁又能看见!有人吃饱了撑的,嫉妒!”
“呀呀,这你问对了!还就有人看见了!不看见也不会传得有鼻子有眼!陶瓷厂有人亲眼看见的,人家出差,跑到学校去看那个黄敬东,啊呀,就是这么巧,你猜怎么着?碰巧看见黄敬东跟林老师一起出校门,生生就让给撞上了!说当时两人脸刷的一下子就都红了,你说,心里没鬼,脸红什么!”
“那又能证明什么,就不能在一起走路?这谣都是这么造出来的,有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损人不利己!”阿乔愤愤说,想起自己母亲和自己在这苏溪不知被人造了多少谣。她把脸转向杏子,接着道,“杏子妹妹,我跟你说,我跟你们家关建中还一起走过路呢,哼,立刻就闹了个满城风雨,说我跟关建中好上了,要是真好上了,怎么他把你给娶了?……脸红?说看见人家脸红了,哼!谁信!添油加醋,一听就像是后加上的,再往狠里说,就该说看见人家抱一起了!我说这造谣的人真不要脸!”
玉琴脸上不由得显出不悦,咬牙瞄了阿乔一眼,但翻出舌头舔舔嘴唇,立刻摇晃着身子笑起来,“好好,咱就当它是造谣了,你要是不信,我也不信,确实,反正我是没看见。这事情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要是有,早晚包不住。”
楼主 灵石的诗  发布于 2017-07-03 10:34:36 +0800 CST  
杏子月子期间不能到桌上陪客,阿乔讨厌有玉琴在,觉得她扫了自己今天的兴致,便借故要走。阿战马上拦住,说早不走晚不走,要上桌了才想着要走,分明是不给大家面子,嘻笑说道,“你要走,我们都走!”大哥也紧着挽留,阿乔只好坐下,却再不与玉琴搭话。那玉琴来时便惦着抖落出梁家的事情,好引大家热火朝天去议论猜测,因刚才话不投机受了阿乔的奚落,便不好再说,心里也不痛快,巴望着阿乔早走,她便立刻端出那个秘密。没料狗儿也听说了这个传闻,几杯酒下肚,见阿战提起阿林,笑话阿林那次在桃园喝酒不知深浅,傻乎乎地就喝爬下了,不知怎么,这话题让狗儿立刻想起有个趣事要说,却愣是一时想不起来。“我这猪脑子,我想说什么来着?我还没喝多吧......”狗儿摸着脑袋自言自语。这时六哥从外面回来,刚一进门就被母亲一顿数落,骂他连书包都不带就上学去了,要是实在讨厌上学,干脆一个人到外面野混去吧,也别再进这个家门!狗儿猛然想起要说的事情,竖耳听着母亲咒骂声渐息,赶紧眉飞色舞宣扬起来。那玉琴顿时来了劲头,一来二去与狗儿争论细节,认定自己才是真正的知情者,狗儿不过听了些皮毛。阿乔大怒,霍地站起,道,“你们接着造谣,不奉陪了!”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早愤愤推门而去。
“假的能说成真的,这话打住吧,别再乱传了。”大哥道。
“大哥,我看这事八九不离十,丁大小姐不愿意听,谁还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她妈那年自杀......”
“够了!”大哥猛拍一下桌子,立时暴怒。
“老大息怒,这这,都是我嘴欠,我也是......”狗儿赶忙认错。
大哥瞪狗儿一眼,摸摸额头没有做声,因觉得愧对阿乔,一时心里烦躁。母亲跑过来问发生了什么,大家全不啃气。六哥走过来,发出一阵冷笑,道,“有日子没看到发威了,跟谁发威呢这是?人家狗儿替关家戴过铐子,还好意思做人家老大!”
“你找死啊,老六!看来你今天是要跟我过不去!”母亲急骂,跳过去在六哥头上就是狠狠一巴掌,二哥赶紧过去劝阻。
六哥也不躲避,仍然晃着身子盯着狗儿冷笑,“我说得不对吗?狗儿,那天他们给你上的什么刑?我告诉你,我在黑屋子里正睡觉,妈的,有两个人进来往死里打我,看不清,但老子知道是谁!也打你了吗?妈的,那是往死里打!”
狗儿听着发愣,想说自己那天只是拷了,倒没挨什么毒打,但一时觉得说不出口。大家不约而同都偷偷注视大哥的表情。母亲连打带推把六哥赶出了屋子。
大哥点了颗烟,半天不说话,过了会儿,拿起烟盒,先递两颗烟给狗儿和东根,划根火柴给他俩一一点上,接着又给其他人递烟。新民转移话题问大哥道,“听说那趟去北京的快车也要在苏溪停了,是真的?”
大哥没很快应,过了会儿才嗯了下,道,“中途加水,所以停一下,能买票上人。”
“苏溪也能停快车了,这趟车在沛城都不停......”大家议论了几句,但很快又安静下来,不知道该说什么。玉琴不管这些,只顾一筷子一筷子地往自己嘴里送菜。大哥眯缝着眼睛厌恶地扫她两眼,似乎故意让二哥看见。二哥便用手指捅捅玉琴,道,“桌上就你一个女的,你去吧,去看看嫂子,我们喝酒。”
玉琴愣了一下,一甩胳膊,冲二哥怒喊道,“我哪儿也不去,回家!”
沉闷中大家都喝了不少酒。大哥喝醉了,众人离去后,他吐了一地。
楼主 灵石的诗  发布于 2017-07-03 10:35:03 +0800 CST  
不好意思,发第二十四章,不知为何漏了一段,只好重发一遍。
楼主 灵石的诗  发布于 2017-07-03 10:36:31 +0800 CST  
第三部分



郭家老大郭天仍然在死命地追着阿乔。他渐渐博得了阿乔一点微不足道的好感,那就是不管她如何讨厌他,说难听话给他听,他一次都没有生过气,永远是一副假装无辜的笑脸。那种假装起先令她憎恶,但慢慢地,她觉得他实在是个够能忍耐的讨厌而又可怜的家伙。她注意到他脖颈上,跟她一样,也长着一颗黑痣,这让她生出一种极不舒服的特别的感觉,觉得这个人似乎冥冥中跟自己有着某种可怕的联系。阿乔早看出自己的好友萍儿喜欢郭天,她本以为自己乐见这两个人成为一对,这跟自己没有半分钱关系,但不知怎么,她不由得嘲笑萍儿的心思,觉得这个时刻想着跟自己一争高下的表面上的闺蜜,即使是自己厌弃的东西,也不该她得到。萍儿因几番遭郭天低看冷视,羞愧万分,一时疏远了跟阿乔的关系,这边阿乔也不主动修好,想起此事,竟是暗地里得意。
楼主 灵石的诗  发布于 2017-07-04 10:54:49 +0800 CST  
又有机会去北京学习播音,这回阿乔去了。班上一堆男学员迷恋阿乔,有事没事跑过来搭讪,教课的年轻男老师明里暗里也紧着传递好感,但阿乔很快知道,没有人有能力带她逃出苏溪,说些花言巧语不过是为了讨些欢心而已。学了三个月回来,阿乔心里更加烦恼不堪,觉得自己的生活没有一丝希望。她的工人身份被转成了干部,但这丝毫没让她感到开心。她越来越讨厌苏溪这个地方,丁可彬想把她调到临近的沛城去,她一口回绝,觉得那个小县城还比不得苏溪大气。见识了北京的壮观,她连省城开化也有些看不上眼,若能调到老家南京工作,但还称心,但这却是丁可彬无能为力的。通过高考走出苏溪在她来说早成烟云,不见踪影,她渐渐开始替自己着急,怕那个被自己一直不屑思量的婚嫁问题果真落到眼前,在苏溪找个人结婚,她觉得她这辈子就完了。
楼主 灵石的诗  发布于 2017-07-04 10:55:23 +0800 CST  
覃大夫看中了在学校给我们上英语课的方老师。那方家父母也从南方过来,双双在水泥厂做技术工作,与丁家一向走得很近。方老师性格矜持,谈吐文雅,干净整洁,一向对学生温和体谅,在学校里有良好口碑,但也是一心想着要离开苏溪,奔个更好前程,与那周老师争个高下,偏偏人家周老师春风得意迈进了大学校门,自己却是眼睁睁高考三次不第,一次不如一次,终于死心,方家这才不得不为儿子考虑终身大事。思来想去,方家觉得虽算是高攀,但除了丁家小姐,别人家女子似乎都不大称心,去试试运气也是值得。于是方家母亲跑到丁家,于闲话之间向覃大夫小心试探,说些自家儿子年龄也不小了,两家都一样是南方人之类话语,覃大夫早听出了这话外之意,微笑不答,心想这方家倒确实是个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人家,父母虽都是中专学历,在这工人堆里也勉强算是知识分子了,而且,这方家儿子举止文雅,言语温和,正好是自己喜欢的那类,虽考大学屡考屡败,想来也是上进的,再说,人家若真是考走了,还未必在苏溪谈婚论嫁了。
但是,覃大夫刚在女儿面前提起方老师,阿乔立刻举手挡住,示意母亲别再说下去,嘲笑道,“一身娘气,不喜欢!”她不由得想起人们疯传的周老师跟林老师在大学里的苟且之事,想起自己在北京学习时遇上的那个猥琐无比的男老师,突然觉得当了老师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人,都是外表体面,一肚子坏水。
“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覃大夫生气问道。
阿乔想了想,哼了一声道,“喜欢能降住我的!”
楼主 灵石的诗  发布于 2017-07-04 10:57:19 +0800 CST  
又到夏日,恶热了二十多天,不期迎来连日暴雨,苏溪河顿时洪涛汹涌,已淹没了低岸处大片桃园,只剩不到一米便将越过中心堤坝,水漫四处。人说这是个二十年不遇的水灾。镇上气氛一时紧张,危险居所已不许住人,必须向高处转移。镇上不少农民住在远离河岸的山坡上,此时成了避难的最佳场所,与之有亲朋关系的纷纷举家跑去投靠。因杏子这层关系,关家一家便拥挤着住进了阿林家里。但看阿林家实在是放不下这么多人,大哥便决定将祖母、母亲、杏子母女还有我留下,让四哥、五哥跟着他和三哥到车站暂避。六哥不让大哥管他,早跑得不见了身影。此时二哥忙着照顾玉琴一家,父亲则被命令在车站坚守工作岗位。
水泥厂的职工多半是外省外县籍贯,此时无处投奔,只得听命厂里统一指挥。建在地势较高位置的厂部三层大楼和职工食堂都安置满了人,更多的家庭则被安排到广场上的水泥厂文化宫去了,玉琴一家就在其中。这文化宫建在数米之高的台阶之上,是个难得的安全场所。文化宫里上下两层一时铺满席褥,人流涌动,吵吵嚷嚷,好不壮观!大多人家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个别不满意的便你争我抢,闹起纠纷,保卫科的人紧着跑来严厉制止,才算平息。虽各家预先都制作准备了许多干粮,但怕这避难之日或没个期限,若真是大水淹了镇子,少不了要肚子挨饿,所以,孩子跟大人要吃的,大人只敢少量打发,不时有妇女冒雨跑回家去,急赶着再做些食物,好让心里踏实。但很快,因水情紧急,保卫科的人持枪封锁了人们回家的路线,并警告人们跑回去也许就回不来了,不想淹死就老老实实呆着!这时,大家才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与生死联系在一起的可怕危险。厂里已紧急成立了一支庞大抢险队伍,于各处待命。
楼主 灵石的诗  发布于 2017-07-04 10:58:11 +0800 CST  
郭家一家搬到了紧挨厂部大楼的招待所里。郭家人口多,又早早把一大堆家里的物件都搬了来,虽占了两间大房子,一时竟也挤乱不堪。丁家人口少,阿文又不在,一家三口便在招待所里一间不大不小的客房暂住了,隔着过道,对面便是郭家的住室。这个两层小楼被水泥厂最高贵的家庭所占据。
天至傍晚,情况危急,丁可彬夫妇身份特殊,各有要紧抢险使命,只好留下阿乔一人在房间里闲待。楼道里站满人群,惶惶不安,不时有人尖叫着跑来通报情况,“保不住了!保不住了!”但是大家问看见水冲过来没有,却是没有下文。阿乔倚在窗边盼着雨能下小点,感觉孤独一人在房间里待着害怕,便跑到厂部大楼找到萍儿,不由分说,拉着萍儿就往招待所跑,要她陪伴自己。
“看你多自私,我还得照顾我们家里……哼,不讲理,非得把我们家安排到一楼!说什么把危险留给干部,安全留给群众,明白是放屁!”萍儿不满道。
“不知好歹!厂部不比食堂好?把你家安排到文化宫,我看你就乐意了!”阿乔回道,接着嘻嘻笑道,“拉你过来,让你在床上躺会儿!两张床,床单特干净,洗得好白,我这还是头一次住招待所。”
“知道你有个好爹......算了,不说了,”萍儿哼地一笑,接着道,“就陪你一会儿,那地方也不是我能待的,我可不想让别人说闲话,知道的说我是被强拉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没羞没臊想沾你光呢!”
两人在房间里靠在床上闲聊了一阵电影演员,萍儿突然眉飞色舞,说她刚才看见林老师了,在厂部大楼楼道里撞见的,林家也在那楼里避难。萍儿说谁也不清楚林老师是什么时候回到苏溪度暑假的,好像回来后就一直住在娘家,整天待在家里,一次门也不出,连左右邻居都不清楚人到底在不在里面,打听也打听不出,人家偏不说!有那爱操闲心的,借着串门的机会想撞见人,却一次也没撞见,有说看见个影儿,觉得像是林老师,终究也是瞎猜……也是怪了,那车站梁家对林老师也是一字不提,也看不见两家来往,那个梁瘸子,以前人们总看见,现在突然也不露面了。“我看是真有事了,是吧?真的是不对劲了!我妈也这么说”,萍儿道,故意表现出认真的样子,接着又道,“你有没发现,这事那事的,总有人瞎传,但不管你信还是不信,传着传着就都真了……”
楼主 灵石的诗  发布于 2017-07-04 11:00:25 +0800 CST  
阿乔不由得眯缝起眼睛,下床走到窗前朝外面观望,突然问道,“萍儿,你说我们俩算是最好的姐们吗?”
“你说呢?”萍儿笑笑,反问。
阿乔把身子转过来,正要说,忽听有人敲门。阿乔带着嘲笑摇摇头,去开门,萍儿也准备告别。门打开,阿乔不由得惊一下,皱起眉头。外面站着一脸堆笑穿着湿淋淋黑皮雨衣的郭家老大郭天,一手捧着两个铝制饭盒,一手拎着一个装了六七个馒头的尼龙网兜。
“我进去?”郭天带着顽皮的口气道,这时萍儿在后面把身子探过来,郭天看见萍儿,立刻不悦地啊了一声,萍儿尴尬一笑,立刻就要走掉,阿乔一把拦住。
“有事吗?”阿乔冷问道。
“有啊,来告诉你们消息,暂时还没事,别怕,还有,真要发了大水,也别怕!”
“知道了,还有吗?”
郭天笑笑,专意冲着阿乔身后的萍儿道,“你们饿了吧,看看,我带了好吃的,全是肉,刚从食堂拿的!”
萍儿头立刻低下。阿乔扭头看萍儿,郭天便趁机闪进房间,嘴里一边说笑道,“大难时刻,得互相照应,人这一辈子能有几回这种时候!”
“你大小是个头儿,这种时候应该以身作则,在抢险队伍里待着准备牺牲,怎么还有闲工夫好心情跑过来给我们送吃的,你也太没觉悟了,就不怕人家在背后戳脊梁骨!”阿乔止不住讽刺道。
郭天脱下雨衣,一边摇头发笑,道,“话可真难听,好歹我是给你们送吃的来了,万一大水冲过来,我还能救你们,不知道吗,我是海军!正经跟你们说吧,我是奉命来保护厂部大楼和这个招待所的,汽车队的人全在厂部大楼呢!放心,有我们在,没事,你们把心放在肚子里!”
阿乔不说话了,踢开身边椅子走到窗户跟前往外面看。
“来吧来吧,赶紧来吃,吃饱了有力气,我也没吃呢,大家一起吃!”郭天招呼阿乔,一边给萍儿使眼色。
“我们有吃的,你拿走!”阿乔头也不回道。
“啊呀,大小姐脾气,全苏溪你是头一号!可是这时候你也不能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大水要是淹了苏溪,说不定我们都得完蛋,那这回就是我们最后享受一下美味佳肴,不是也值了?”郭天乐呵呵说道,又给萍儿使眼色,让她把阿乔拉过来。萍儿虽气不过,知道饭是专门送阿乔吃的,自己不过是个被使唤的,但又实在没勇气随着阿乔也使点小性子,她对郭天有一种无法抗拒的爱慕和畏惧。
“是啊,说得对,该吃就吃,何况这个时候!”萍儿道,“阿乔,过来吃吧,你不吃,我可吃了,又不是毒药,你怕什么!”
阿乔心想:算说对了,比毒药还毒药!但她站了会儿,忽然转身走过来,盯着饭盒里的菜肴道,“好菜配好酒,没有酒,我不吃!”
郭天一拍桌子,嗨了一声道,“真有你的!这还不好办!酒有的是,我去拿!我去拿汾酒!”起身立刻跑了去。
楼主 灵石的诗  发布于 2017-07-04 11:00:58 +0800 CST  
谢谢欣赏!
楼主 灵石的诗  发布于 2017-07-04 11:10:10 +0800 CST  


楼主 灵石的诗  发布于 2017-07-04 11:10:38 +0800 CST  


阿乔积郁甚久,大水将至,她在茫然恐惧中竟莫名生出些幸灾乐祸的情绪,便一时想要放纵痛快一番。她对郭天的恶感变得有些放浪随意,尤其萍儿又在跟前,她就更想给自己一种骄傲的权利,让这两个人知道她从来都未在乎过任何人的高抬仰慕,这里的人不配。
“难得,大难之前临危不惧,照样要喝酒吃肉,难得!太难得!”郭天兴奋说道,给阿乔和萍儿都倒上酒。
“我可不敢喝,一次都没喝过,要喝你们两个喝。”萍儿道。
“不行,都喝!都得喝!不能多喝就少喝,来,第一杯我干了,你们随意。”
萍儿扭捏着不愿动杯,阿乔嘲笑道,“别人让你喝,你不喝也就罢了,现在是人家郭大公子让你喝,这可是天大的面子,可能是打听到你在我这儿,专门冲你来了,我不过是个陪衬。”
萍儿脸立刻就红了,“胡说什么!”一边跺脚一边捶打阿乔,趁机偷看一眼郭天。
郭天听了觉得好笑,斜着眼瞅着阿乔道,“也不能瞎说,我嘛......”
“瞎说?怎么,不是冲着萍儿?”阿乔立刻打断郭天故意问道,“你要不是冲着萍儿,那我这酒就不喝了!你可千万别说是冲我来的!”
萍儿抬腿就走,阿乔立刻拽住。
“好,好,没错,冲萍儿来的,就算是冲萍儿来的,这行了吧?”郭天笑道。
“承认了?他承认了!萍儿!”
萍儿听这两个人说话,一发觉得不能再留了,把脸扭向墙壁用讥讽的腔调说道,“到底冲谁来,哪个心里不清楚啊,就是别把人当傻子耍!”说完绕过阿乔便走,一边又道,“阿乔,不管怎么,我可一直把你当姐们!”
阿乔一时语塞,这才觉得自己不管不顾地一通乱说,确有点对不住萍儿。但她找不到理由再拦萍儿,便哼了一声冲郭天说道,“好啊好啊,都走,萍儿走,你也必须走,我这儿正要清静!”
郭天早端着酒杯在门口把萍儿拦住,“哎呀,怎么这么不给面子,我辛辛苦苦地又是送肉又是拿酒,怎么连个好都落不下,萍儿,我可真是冲你来的,信不信由你,我向毛主席保证!”
萍儿不听,仍要走,郭天脸便沉下来了,他这一生气,萍儿一时无措,便也装着生气,跺一下脚,噘着嘴把身子扭到一边。郭天马上嘿嘿笑起来,把萍儿拉倒椅子那里坐下,道,“不容易啊,今天,这绝对是缘分,来,喝酒!”
阿乔冷笑两声,不由分说端起酒杯便一饮而尽。
郭天立刻竖起大拇指叫道,“看看,好样的!佩服!佩服!”接着兴高采烈地自言自语,“啊呀,得感谢老天爷,这老天爷真不错,想发大水,那你就发吧……”一边说,一边给自己倒满酒,仰脖喝掉,一时爽快无比。
萍儿使劲瞅着阿乔喝过酒的动静,想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应付。她不由得做娇媚态朝着郭天笑笑,郭天已把酒杯递到她跟前,晃动着手掌,一边嘿嘿笑着,要她饮下。
“你小心,别说我不够姐们,这东西跟水可不一样,有的人,喝一杯就醉了!”阿乔冲萍儿道。
郭天哈哈大笑,道,“你可别吓唬她,没错,刚生下的小孩沾一滴就醉了,萍儿都二十大几的人了!喝吧,今天这个酒有意义,喝它十杯八杯都不会醉!”
楼主 灵石的诗  发布于 2017-07-05 10:17:33 +0800 CST  
萍儿知道推不过去,扭扭捏捏端起酒杯,说自己只喝一杯,就算是醉了,也认了。但她端着酒杯闻了闻,立刻被浓烈的酒的气味熏得难受,赶紧放下,过会儿,又扭捏着端起杯子慢慢朝唇边靠近,眉紧皱着,一只雪白漂亮的手在酒杯上面扇来扇去,试图驱散酒气。郭天突然注意到萍儿的鼻子长得甚是好看,不由得斜眼看看阿乔,对比了一下。“但是她哪里比得上阿乔!”他心里想,眼光不由得从阿乔丰满的胸部掠过。
萍儿总算喝了一小口酒进去,一时呛咳得眼泪都出来了,紧着又是喝水又是吃东西,这才平静下来。阿乔不由得想起自己在桃园第一次喝酒的情景,想起当时那帮人鬼鬼祟祟讥讽她跟郭家大公子沾上了关系,许多画面在她眼前闪来闪去,令她厌恶烦恼。“哼,可笑!真是可笑!” 她不由得脱口而出,跟着就喝下一杯酒去。
“不能喝就可笑?你什么都觉得可笑!”萍儿不满道。
“不是说你,说我自己。”
“别这么说,喝点酒,可笑什么?”郭天道,“别人都慌慌张张,我们高高兴兴,这水灾一过,大家回忆起来,这还是个念想,你们说是不是,到时候再好好喝它一回!来吧,吃肉!”正说着,忽听见外面楼道里一阵喧嚷,郭天赶紧跑出去看个究竟。不一会儿气呼呼推门进来,使劲把门一关,骂道,“神气什么!妈的,你看他们神气的!”
萍儿急问情况,郭天一脸不屑道,“保卫科的邱科长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平常他妈的就爱摆个臭架子,瞧瞧,今天就更来劲了,看见谁都要瞪一眼,教训两句,今天碰上他好几次了,跟我都耍威风,妈的,我才不吃他那套,这种人就得有人敢给他点厉害……他是当兵出身,怎么,我不是?小子不过就是个工程兵,混了个连长,就觉得了不起……”
“他混了个连长,你混了个什么?班长?”阿乔讥笑道。
郭天愣住,立刻嘿嘿一笑,摆摆手道,“你不知道,在部队里想混个小官当,那不知道要受多少苦,使劲给人当孙子,这才能有点希望,算了,这活我可干不了,所以没戏。”
阿乔又想讽刺两句,萍儿小心翼翼插话问道,“听说邱科长开会爱拍桌子,厂领导都让他三分,惹不起他。”
“狗屁!惹不起他?”郭天发怒道,急速倒一杯酒喝掉,抹一把嘴巴接着道,“他干的是个得罪人的差事,领导也就迁就一下而已,你看看他混得咋样,自己老婆当了多少年临时工了,现在还是个临时工,中层干部里哪有像他这样混得惨的,跟领导耍脾气,不知道天高地厚!”
“人家邱科长正直,眼里不揉沙子,反倒让你看不起,这世道就是这样!”阿乔不紧不慢说道,禁不住流露出憎恶。
“看看,看看,只要我说话,在你丁乔那儿就没有对的……好好,他正直,眼里不揉沙子,你说谁好我就向谁学习,以后这邱科长就是我做人的榜样了。”
“你可学不来,你永远是你,除非……”阿乔一笑,“算了,我不说了。”
“除非什么?倒是说呀!”萍儿道。
“我不指望她说我什么好话,她哪天不小心冒出一句好话来,我得赶紧跑到我们家祖坟上去烧柱香。”
“贱成这样!”萍儿心里骂道,把半杯子喝了下去,一时呛得咳嗽,眼见阿乔也跟着端起酒杯从容喝下,露出一脸嘲笑,更觉气恼,便冲郭天道,“我看让人家阿乔说你句好话,说难也不难,就看你有没有那本事!”
“说什么呢!”阿乔大声责备,萍儿也不管,继续道,“你要是有本事把人家阿乔调到北京上海去工作,阿乔保证说你好,就怕你做不到,不过我觉得,就算你能做到,你也不敢,图个什么呀!”
“胡扯!还真是喝一杯就醉了,什么屁话也敢说!”阿乔立时骂道。两人便你来我往,互相讥讽,仗着一时酒劲,全不顾了平时的体面。
郭天在一旁哈哈大笑,一边畅饮,一边不断给两个迷人的尤物倒酒,怂恿她们放纵。半个小时过去,阿乔先自趴在桌子上,动弹不了了。萍儿喝得少,留着一半的清醒,娇声娇气跟郭天说话,乘机向他表露自己的一片真心。两人正说着,冯豹子拿着把伞浑身湿透急敲门来找郭天,此时外面还在下雨。郭天手一挥,跟着冯豹子出去了。
楼主 灵石的诗  发布于 2017-07-05 10:18:05 +0800 CST  


冯豹子的老婆怀了孩子,本差些日子才到临产,料是受了惊吓,一时便急着将要分娩。冯豹子一家被安置到厂部食堂避难。医院已经去不得,又一时找不到医生,冯豹子赶紧找到郭天求助。这冯豹子打小便是郭天最贴近的跟随,两人是拜了把子的兄弟。郭天骂道,“你小子是缺心眼吧,我能给你老婆接生?不知道医院的人都在文化宫?跑过来找我管个屁用,把事都耽误了!”
“我妈就相信刘大夫,可这个节骨眼,妈的,听说行政科王科长家二闺女也等着生呢,人家早在文化宫二楼占了个房子,我可得罪不起这王科长,也都是相信刘大夫,刘大夫还不得候在跟前,你说要是我请不动,随便给我这边瞎派个人来,万一出个事……所以还得你出面,他那边要是不急,就先照顾一下这边,我跟我老婆说,你可千万得坚持住!”冯豹子急着解释,头上一个劲冒汗。
“行了行了,废话别说,赶快走!只要那边还没生,我把刘大夫拽过来!”
郭天回头取了雨衣,两人跑下楼骑了自行车便急火火冒雨往文化宫奔去。很快赶到,果然此时刘大夫正候在王科长家二闺女跟前笑眯眯问话,劝孕妇不要害怕。郭天找个人把刘大夫急叫出来,问里面王家闺女什么时候生,刘大夫答这可不好说,已经见红了。郭天不由分说拉着刘大夫就走,说先把最急的一家解决了再说。下楼时迎面碰上王科长,刘大夫面露难色,用手指指郭天,郭天居高临下抬手跟王科长打个招呼,道,“食堂那边有一家一刻不等一刻了,弄不好要出人命,王科长,让你家闺女坚持一会儿,就一会儿,刘大夫马上回来,我保证!”
长着矮个子戴着副黑框眼镜的王科长是郭学耕一手提拔上来掌握实权的人物,平常总背着手、拧着头,不大爱理人。求他办事的人太多,他觉得他要是不摆出个不好接近的姿态,一天就不知道要白费多少口舌。但遇上今日之事,眼见是满嘴酒气的郭家老大在自己面前耍威,王科长一时愣住,张大眼睛望着郭天,又询问般瞅瞅刘大夫,满腹的愤怒不知该如何发泄。他想问是谁家也要生孩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侧身让郭天几个人过去,王科长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个官还是太小了。
从文化宫出来,雨一时小了,郭天让冯豹子赶紧带着刘大夫去接生,自己骑着车慢悠悠吹着口哨在后面跟着。他不知道此时该做点什么,时候已晚,他觉得不太好意思再去惊扰丁家大小姐。很快骑到招待所,一堆人乘着刚刚雨小了点跑到楼门口闲说观望,看见郭天,便问情况怎么样了,会淹吗?郭天不耐烦回一句“鬼知道!”便上楼了。
楼主 灵石的诗  发布于 2017-07-05 10:18:42 +0800 CST  
楼里仍然热闹,尤其小孩子不想睡觉,在楼道里跑来跑去,震得地板咚咚发响。郭天瞅瞅阿乔紧闭的房门,犹豫了一下,便先回自己房间了。脱了雨衣,换了鞋子,过了一小会儿,他从自家房间出来去敲阿乔的房门。屋里不应,郭天试着一推,门便开了,看见只阿乔一人在屋,仍是趴在桌上不动,一只细嫩娇美手还抓着酒杯,看样子像是又喝了几杯。
“不会喝醉了吧”,郭天笑道,坐下来。“萍儿呢?”
阿乔不理,郭天便又打趣笑说几句,阿乔依然不应。郭天痴迷望着阿乔贴在桌上露出的半面红润的脸颊,心脏顿时咚咚急跳。他给自己满满倒了一杯酒,冲着阿乔笑呵呵喝下,看阿乔仍无反应,便又倒满一杯喝下。
郭天本想喝酒压住自己心跳,不料全身血液愈发蒸腾起来,他不由得扭动一下身体,椅子摩擦地板,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这一下惊动了阿乔,她动了动,微微睁了下眼睛,看见郭天。阿乔迷迷糊糊抬起头,哼了一声,道,“走吧,都走,不喝了”,随即头又趴在桌上不动了。
“好吧,不喝了,走了”,郭天站起身道,但却没有移步,他低头看看椅子,生怕把它再弄响了。过了一小会儿,他微微探过身去,细瞅阿乔白玉般细滑丰腴的胳膊和手指。
门外依然喧哗不断,郭天蹑手蹑脚走到门处,听听外面动静,眼睛一闭,狠了狠心,把门栓插上了。
但是把门插上,郭天立刻心虚胆颤了,他走过去拍拍阿乔肩膀道,“醒醒吧,水要淹了,你不想活了?你是仗着有我救你吧……”
楼主 灵石的诗  发布于 2017-07-05 10:19:31 +0800 CST  
阿乔喝了太多的酒,这时昏昏不醒,已然没了多少神志。郭天看出情况,便渐渐大胆起来,先是轻轻抓摸阿乔头发,接着便是肩膀、手臂……他慌乱而又渴望,几经犹豫,终于捧着阿乔的脸狂吻起来。阿乔睁不开眼睛,好像意识到眼前正发生着什么、意味着什么,双手乱打,本能抗拒几番,但隐藏在身体里的一种从未激起的放任在酒精的刺激下迅速膨胀起来,她禁不住呻吟着,在迷离中扭动身体,阻挡着同时又迎合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迷醉和热烈在全身穿透,她产生了幻觉,觉得自己好像在跟一个浑身散发着刚强和力量的男人拥抱在了一起,她认识他并且一直倾慕他。
郭天占有了阿乔的身体。
阿乔完全清醒了,不由得捂着脸哭泣。她立刻觉得自己完全被毁了,一瞬间从一个骄傲的公主变成了一个破烂的货色。郭天心里一边得意一边又涌出些愧疚,在一旁猛捶自己的脑袋,骂自己是混蛋,活活让今天这个酒给毁了,实在喝得太多,所以就控制不住,又说自己实在是太喜欢阿乔了,这辈子就想娶她。很快,一种无法挽回的可怕的耻辱令阿乔无地自容,她扑到窗前打开窗户就要往下栽。郭天赶紧跑过去死命拽住,阿乔便抄起身边不管什么东西使劲往郭天身上砸,不许他靠近自己身体。
“已经这样了,你就跟了我吧,跟了我有什么不好,想想,我们是不是门当户对?只会让别人羡慕,你瞧着,我不会对不起你,我这一辈子……”郭天一边躲闪一边说道。
“流氓!你这个大流氓,你有什么资格!”阿乔大骂,疯了一样跑到桌边,拿起酒瓶就向郭天砸去,正好砸在郭天额头上,那地方立时就冒出了鲜血。
郭天手捂额头,咬着牙忍痛吸一口气,拿下手来看看满手的鲜血,使劲点点头,然后冲着阿乔发笑,道,“砸得好,随便砸,你替我砸了,不然我还想不到,该砸!该砸!”
屋里巨大的声响惊动了外面,有人轻轻敲门,但只敲了两下就停止了。
郭天顿时紧张,急寻了条毛巾擦拭脸上鲜血,又紧着把地板上的碎酒瓶等物捡起扔出窗外,把窗户关好,这才跑过去把门栓悄悄打开。阿乔也突然间不知所措,扑到桌上大哭,却不敢哭出大声来。“流氓!滚!快滚!”
郭天不敢吱声,立在门边听外面动静,一边紧着盘算一旦有人进来,该如何应付。他最怕门外站着是丁家夫妇。“让阿乔去解释,反正我不能说,我什么也不说”,他心里暗自说,给自己壮胆。
过了一小会儿,有人把门推开一条缝,郭天咬咬牙便赶紧把门打开了。
门口站着郭天的母亲,张着一双惊恐的眼睛。先前郭家母亲曾悄悄望着自家老大敲门进了阿乔的房间。
“淹了淹了!有人看见了,医院那里已经淹了,马上就淹到广场了……”喊叫声突然从楼下传来。人们从一个个房间里跑了出来,互相紧着询问,一时乱作一团。
楼主 灵石的诗  发布于 2017-07-05 10:20:17 +0800 CST  

楼主:灵石的诗

字数:315425

发表时间:2017-05-24 22:26:37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12-10 21:46:55 +0800 CST

评论数:5852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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