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我们流浪的青春



马店,街道不过几百米的小镇。
高考落榜的那个暑假,胖子和老四两个人凑了一些图书,在镇上租了一间铁皮小屋开了间“胖子书屋”,里面烧个藕煤炉子,吃饭就随便买些最不值钱的小菜,炒得乌烟瘴气的。
咳咳咳——一高一矮两个书屋老板熏黄鼠狼般走了出来,流着眼泪看头顶白花花的太阳。天空中云朵很稀薄,日头很苍白,孤独地挂在天顶,仿佛静止不动,世界万马齐喑。
“,你说是你女朋友就是你女朋友?老子说是我女朋友!你放屁!”对街无名发屋里烂仔在吵架,声音很熟悉,胖子和老四定睛一瞧,原来是高二辍学的同学山蚂蟥。
顶子烫成爆炸头的山蚂蟥正为争谁是理发师小白玉的正宗男朋友跟人干架,两人嘴上都逞英雄,不过谁也不敢先动手,指了对方鼻子口水骂得喷溅。
胖子跑过去,在山蚂蟥黑得流油的光脊背上拍一巴掌,山蚂蟥回头准备发火,看是老同学,转头对那个吵架的烂人道:“老子今天看我同学面子,放你一马!”然后拥了胖子,一起走进胖子书屋铁皮屋。
山蚂蟥辍学后空虚无聊,天天打流,以打群架为乐。见煤炉上老四正炒着嫩南瓜,冲菜市场屠夫厚老倌喊一声:“厚老板,割两斤五花腩过来!”屠夫割了肉送过来,山蚂蟥说:“下回给银子。”屠夫脸色不好,但无可奈何,只得嘴里骂骂咧咧放下肉走了。
辣椒炒肉香喷喷,三人就着一把缸子谷洒喝得面红耳赤。
“呆到这鸟乡下,一身都长霉了!”老四抹一把脸上的汗珠,郁郁地说。
“有卵子办法?读书不是材料,高考一塌糊涂,自己都不好意思见人。”胖子这些天饿得瘦了不少膘,憔悴不堪,脸上显出浅浅的皱纹来。
山蚂蟥照自己肚皮上拍一巴掌,一只硕大的麻脚蚊子应声落地。“呸抽”吐了嘴里一块软骨头,叹道:“你们还才出社会,我是在乡下浪了一年,这日子,像看不到尽头的泥泞路,越走越没意思!”
寂静无声。
默默地吃菜,乌黑的酒把缸在三人手里轮番转着。
“要不我们出去闯闯?”忽然三人异口同声说,都抬起了头。

出门就要钱。
老四身上有八十块钱,胖子身无分文,山蚂蟥兜里有二十块钱,是母亲要他籴油糠给猪娃子的。老四道:“你的钱就不用拿了,籴糠带回去吧,免得你娘伤心。”
往哪边闯?
山蚂蟥说到广东去呗,东南西北中,发财到广东,邓小平在那里划了一个圈,到圈里去看看不?
九零年,都没办身份证。到深圳要边防证才行,此路不通。
老四建议到北京去,到天安门看升旗。胖子笑道:“大北京能人太多,只怕我们难得找到工作,到时候饿杀在天安门广场,被国外媒体报道,国际影响不好!”
位卑未也忘忧国,兄弟境界就是高!
去浙江,去义乌。胖子想了半天道。
胖子的哥哥五星在浙江义乌当兵,而且是志愿兵,在义乌军用机场加油站当头!去那里最好,有个打秋风的地方,万不得已时至少不会饿死。
从老火车站的洞子爬上月台,搭上火车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招子放亮些,遇到查票的列车员过来,飞快地溜到厕所里躲着,任外面死命擂打也不开门。后生子肚子禁不得饿,小推车上的饭来了吃饭,水来了买水,全然不考虑总共才八十块钱的事。
二十多个小时后,终于在义乌火车站下了车。没有车票,出站口自然是出不去的。顺着月台一直沿铁路走,钻过铁丝网后打起飞脚跑。山蚂蟥和老四回头一看,胖子掉队了,卡在铁丝网上被人揪住了。
两人只得怏怏回去。义乌火车站工作人员还算客气,看看三个穷逼小子没钱补票,也没有动手打人,只是骂了几句,让三人扛了笤帚,扫半天月台。
灰头土脸出了站台时,已然晚上八点多钟。老四清点口袋,还剩23块钱。

每人在小吃摊嗦一碗阳春面,花了六块,晚上找个大统铺的地下室旅店睡了一晚上,又花了九块钱。第二天山蚂蟥嚷着肚子饿,要吃早餐,胖子死活不肯了,说只剩下八块钱,不到万不得已用不得,饿就饿一下。
胖子肉多,骆驼一样储了能量。老四和山蚂蟥嘀咕,同意胖子意见,不吃就不吃。
出了大街,三人茫然,不知应该往哪里走。胖子白眼一翻:“我哥说义乌小商品市场是东南亚最大的市场,要不我们先去转转,开开眼界吧?”
进了市场就分不清东南西北,成千上万的摊位,老四有密集恐惧症,一看到那些钮扣、牙刷批发的摊位,脑袋里天旋地转,只能闭上眼睛死死掐住胖子的肩膀跟着走。市场里嗡嗡嗡仿佛开了厢的蜜蜂,山蚂蟥心里像钻进了无数麦针,捂住胸口。三只无头苍蝇跌跌撞撞,忙不迭地走出市场时,已到午饭时分。
大排面的香气直冲鼻孔,三人揉揉瘪塌的肚皮,个个如晒干的苋菜,浑身无力。
胖子打气:“莫心灰,义乌家家是工厂,找工作简单。现在立马去找工作,晚上就有饭吃了!”
九零年的义乌,家家都是工厂,皮带厂、内衣厂、牙刷厂、扣子厂、制鞋厂、拉链厂,但工人都限于家庭成员,几个人就是一家工厂。三个莽夫走走问问,都不要人,偶尔有个大些的厂子需要人手,但他们又没身份证,没人敢用。
饿,前胸贴了后背。眼看太阳要下山了,再不找到地方,今晚就要露宿街头,到垃圾桶里找吃的。
山蚂蟥看着尘土飞场的街道,说:“降低标准,我们只能到工地做小工了。”
老四和胖子俱不作声,说话没有力气,省一口气算一口气的作派。
山蚂蟥抠出老四口袋里的三块钱,买了一包牡丹烟,撕开,自己先点了一支,香香地吸一口,朝前面正下基脚的建筑工地走去。敬一支烟给正在扛石头的老民工,问道:“师父,你们这工地还要人做工吗?”
老民工手一指蹲在基脚前指手划脚的光头汉子:“老板在那里,你去问他。”
山蚂蟥过去,双手递了纸烟,道:“老板,我们有三个人,想到你工地干活,要人不?”
汉子回头,看看他,再看看站得稍远的胖子和老四,道:“要人!你们是泥工还是木工?或者钢筋工?”
山蚂蟥老实答道:“我们只会做小工,我们有的是力气,你看!”走到一堆水泥包面前,暗暗用力,一只手拎起一袋水泥来。
楼主 章望溪  发布于 2017-12-30 11:15:43 +0800 CST  
好在天气热,木板就是床铺,虽然十多人挤一间,散发刺鼻的汗臭,但还是睡得很香,到底累了一天。吃饭食堂里有,米饭一毛一人,菜汤五分钱,总算勉强能填饱肚子。
江西泥工阿洪说,小工工资是一块钱一小时的,论时间算,没有伙食费了可以找老板预支。
第二天上工,工头安排山蚂蟥拖卵石,胖子和老四抬预制板。
老四一米八五,像根竹竿,胖子一米六零,像只冬瓜,两人抬一根杠子,走了颤巍巍的跳板,老四将身子弓成虾米,屁股半蹲,胖子尽量掂着脚,两人几次差点失去平衡掉下来。惹得另外两个民工大哥一顿臭骂。一块板四米四,一千多斤,真有闪失,不死人也得断手断脚。山蚂蟥见状,赶忙和老四换了工种,他身高与胖子相差不算太大。
晚上,别的民工都出去晃荡,胖子三人身无分文,买瓶水都没钱,只得呆在房间睡觉。鼓动泥工阿洪在房间唱山歌。阿洪声音极有韵致,唱歌是一把好手。
要我唱歌慢慢来
表嫂子喂,聊下子来
端条矮凳坐到来
山歌就要排打排
我和表嫂挨一挨
挨到脸上嫩粉粉
挨到胸脯软沓沓
叫声表嫂我乖乖……
阿洪边唱边动手在胸前比划,动作滑稽,笑得三人打滚。从窗口望去,对面塑料厂一个苗条的女孩正在阳台收衣服,山蚂蟥支出脑袋,对女孩喊着:“表嫂子喂,聊下子来!”
那女孩并不害羞,回喊着:“大侄子喂,好乖乖!”
另外两个男人见有女人,饿鬼急食样的探出头,那女子却扭着好看的屁股,进了室内。
几天后,老板说要灌现浇,五点就要起床。主要是拖卵石,和混泥土,吃饭也是叫食堂送到工地,轮番来吃,不准休息。晚上十二点,山蚂蟥累得趴在卵石堆上躺下,一分钟就睡着了。隔一会儿,被老四踢醒,说是宵夜,每人两块月饼,一瓶雪碧饮料,吃完,接着干!
直到次日九点,现浇完工才能休息,山蚂蟥掐指头一算,妈的,连续做了二十九小时苦力!刚出校门,本来没干过体力重活,几天下来,几个人都不像人形,衣衫褴褛,脸色菜黄,再干下去,只怕会死在这里!胖子前两天就屙了血,可能伤了力。
必须走!
山蚂蟥和胖子老四算算记工本,应该赚了416块钱,拿到钱另谋他计,大家都同意。
阿洪却泼了冷水,说道:“老板现在不会结算给你们的,工地正差民工,房子不完工,一般不会结账。”
天啦!八层楼,现在才下完地基,完工只怕半年后了。
得想个办法。
第二天,三人跟老板请了个假,在外面逛了一圈。半上午,山蚂蟥一个人慌慌张张回来了,找到老板,道:“老板,您帮帮忙,我另外两个同伴被公安抓了!你能不能想办法把他们保出来?”
光头老板吃了一惊:“为什么?”
山蚂蟥答道:“说他们在老家杀了人啦!”
光头站起身来,再问道:“你怎么认识他们的?”
山蚂蟥拿出自己的学生证来:“我是学生,在火车上认识他们的。”
光头拿了账本,从口袋里掏出计算器摁了一会,道:“我不认识公安的人,你们做工共416块,我给你五百,你赶快回家!别再管他们了!”
接了钱,山蚂蟥给光头鞠了一躬。走出工地,见了老四胖子,亮亮手里的钞票,三人拥抱在一起狂笑不已。
楼主 章望溪  发布于 2017-12-30 13:04:14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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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章望溪  发布于 2017-12-31 14:49:40 +0800 CST  
5,
难兄难弟三伙计,陡然富贵,手里有了钱,豪气干云,找家餐馆,炒几个大菜,一箱西湖啤酒,喝了个昏天黑地。
老四虽然牛高马大,但最像女人,在外特别想念老母亲,他是独子,母亲一向娇看,此时离家十数天,受尽苦楚,不由得眼圈发红,开始抽泣。胖子在一旁取笑道:“以后你干脆蹲着撒尿算了,婆婆妈妈的。”
老四变着哭音拽文:“子曰: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笑得山蚂蟥下腹一涨,开始尿急,找到公共厕所撒尿,却发现厕所没分男女,只有一个通间,被隔成一个个蹲坑。山蚂蟥正嗞嗞有味放水,忽然听到隔壁坑里有女人说话,吓得一个冷摆子,尿了一裤脚,吓得半天不敢动弹。再细听,也有男人说话,敢情一男一女隔着板儿蹲坑,一边聊天。走了厕所在外面看了会儿,才知道这厕所男人女人都可以进去,公共厕所,男女共享。
后面才了解到,义乌乡下,公共厕所是不分男女,进去方便可以,但如果你故意盯了别人看,就是大不敬,要吃家伙的。
胖子到了义乌,无论如何是要去看看哥哥五星的。于是问了路,搭趴趴车到义乌军用机场。
特大一片平地出现在眼前,几十架战斗机摆在跑道边。三伙计从来没有见过飞机,此时雀跃着飞奔过去,不料机场有荷枪实弹的哨兵把守,见三个毛头小伙风急火燎跑过来,枪栓一拉:“站住!干什么!”
山蚂蟥赶紧解释道:“我们是学生,想看看飞机。”
哨兵挥手赶苍蝇:“走走走!”
胖子仗着哥哥在机场,跋扈起来:“老子偏要看!”边说边往里冲,哨兵一个擒拿手,将他双手反到背后,啪啪两巴掌,扇得胖子眼冒金星,两边脸肿成,嘴角流了血丝。
老四、山蚂蟥见伙伴受了欺负,挼起衣袖,也腾身上来准备打架。此时后面一个骑车的大兵上前,问道:么子事儿?
哨兵松了手,回道:“司务长,这几个小子想闯机场!”
司务长转头问老四:“你们是哪里人?”
一听是湖南岳阳人,司务长跟哨兵道:“我小老乡,不懂事儿,你放了他们罢。”
原来司务长也是岳阳临湘人,听这三伙计说话有家乡口音,才跟哨兵说情的。司务长道:“你们真是些莽子啊,还敢闯机场!上次溆浦县委书记想超近路从机场过,都被我们哨兵揍成了猪头。”
听说胖子说哥哥五星,司务长熟得很,马上带三人到了加油站,五星正在坪里给士兵列队,军装笔挺,英气逼人。看了几眼才认出是自己老弟来了,大声吩咐伙房:“加餐加餐!”
楼主 章望溪  发布于 2018-01-02 09:07:30 +0800 CST  
五星在这里当了八年兵,现在属士官了,在机场加油站做站长。
听三伙计讲流浪的故事,五星道:“早到我这里来,还受这些苦?我这地方反正也经常用当地民工,你们既然过来了,以后给你们做就是。只一宗,莫跟人讲是我老弟,影响不好。”
胖子心里嘀咕:哼,你老弟做民工丢你面子罢了。
五星将三人安排得妥妥贴贴的,在营外腾了一间小房子,又叫人搬了床铺,煤油炉、锅灶、碗筷一应俱全,俨然像个家,并不比马店胖子书屋的设施差。五星还特意借给他们一辆单车,好让他们没事到外面转转玩玩。
楼主 章望溪  发布于 2018-01-02 09:07:51 +0800 CST  
三个流浪汉子,有了“正式”工作。
胖子负责给加油站营区的花花草草浇水,松土,倒是轻松得很,一张大饼子脸又开始荣光焕发起来。提着冲水皮管,嘟着鸡屁眼嘴巴吹起口哨来。
老四和山蚂蟥工种没那么轻松,负责给军用光纤挖线槽。两人躬着屁股,抡着羊镐头,吭哧吭哧,汗水滴到浮土上冒出青烟来。
操,干什么都有后门开!胖子倚仗自己哥哥是后台老板,尽拣便宜事干。
幸好在部队做工不比前面那个建筑工地,没人监工,想做就做,想歇就歇。老四和山蚂蟥开始磨洋工,挖了一天下来,那条线槽还像蚯蚓一样长。
饭要自己做,三伙计骑一辆自行车,到几里外的小镇上买菜。钞票是胖子保管的,山蚂蟥要买羊肉,要买小黄鱼,要买啤酒。老四附议。可胖子摆出当家人的嘴脸,讲一通过日子要细水长流的婆妈道理,最后只买了几条死鲫鱼解馋。
义乌毕竟是先富起来的地域,乡村小伙子个个都骑着拉风的嘉陵摩托车,即便到田间地头干活,摩托后面也绑把锄头,看得山蚂蟥嘴角流涎水。唉,要是在马店骑部摩托车显摆,多神气,不愁理发店的美女小白玉自己不往上贴。要知道,山蚂蟥家里一部单车,还是在计生办买的二手。
义乌的女孩也漂亮,个个飘着长发,穿着红红黄黄的文化衫,青春逼人,不像家乡的姑娘,还是喜欢烫着卷发,穿花衬衣,俗艳得很。
老四闷骚,眼睛老是盯着路上的女孩看,结果单车骑到沟里,摔得三个人四仰八叉,山蚂蟥膝盖头磕出了血,一个劲骂娘。胖子一屁股坐在死鱼身上,几条鱼开了膛,腥臭难闻。
楼主 章望溪  发布于 2018-01-02 09:08:14 +0800 CST  
每天做八小时,赚八块钱,三个人,一天二十四块,一周一结账。胖子是大管家,每天晚上摸出钱袋算账,结果少了十多块钱,急得出了汗。出门撒尿,却看见山蚂蟥躲在外面抽烟,悄悄上前按住掏他口袋,摸出一包牡丹烟来,原来这个老烟鬼偷着买烟抽了!
胖子叫了老四,对山蚂蟥开批判会,控诉他不讲兄弟情份,自私自利的错误行为。山蚂蟥却不服气,道:“卵子!不是我足智多谋,你们能要到工地老板五百块钱来?按道理我也应该得点奖金吧?”
胖子老四想想,也有道理,于是作了妥协,达成君子协定,允许山蚂蟥一周买包烟抽。
楼主 章望溪  发布于 2018-01-02 09:08:31 +0800 CST  
一道做工的还有个本地民工,叫小宋,是个木匠,专门为营房装门窗。听说胖子哥哥是站长五星,悄悄对胖子说,坪里的油桶里装的是废油,但摩托车可以用,能不能帮忙带些出去?
胖子一听,小意思,下班时用50斤的大油壶顺带了一壶,给了小宋。小宋喜出望外,直夸胖子够兄弟,义薄云天!
小宋客气,特意请三人到他家里吃饭。三伙计走进小宋家里就惊呆了,小宋一家居然住着三层小洋楼,一个大院子里栽着花草,家里自来水、沼气,跟城里一样。山蚂蟥他们感慨万千,在马店,乡下能起个简单的二层砖房就了不得了,一般人都住土平房,吃水用压水井,烧的稻草,家境好一些的烧煤球。
小宋母亲给客人烙了肉饼,做了一桌丰盛的菜,还有一壶花雕黄酒。胖子他们也不客气,正准备摆开架势饕餮,谁知道饭桌上又来了个漂亮的小美女,小宋的未婚妻,年龄也就二十岁样子,一笑,两排牙齿有如编贝,脸上两个深深的酒窝儿,山蚂蟥心里感慨,真是绝色!
从小宋家回来的路上,三伙计默默走了一段路,然后开始感慨起来。
山蚂蟥说:“唉,人比人气死人,如果我在家里有小宋这样的生活,死而无憾了。”
胖子也道:“是啊,能安居,能乐业,有温暖的家,谁愿意背井离乡到外面流浪呢?”
老四喝了些不少黄酒,后发作,脸上通红,擤一泡鼻涕在地上,声音很大:“妈的,小宋一个瘦猴样的小木匠,大字不识几个,却能找个如花似玉的美女,凭什么?还不是凭他家境好!老子相貌堂堂,邻居给我介绍个女孩,我看一眼,长得约克白猪一样!我当时就气吐血!”
山蚂蟥道:“不知道到几时,我们家乡也能变成这样富裕,那就好了。”
胖子点头:“当然,也许会有这么一天吧。”
老四说:“我们在这里多学学人家,看看人家是怎么发家致富的,回去照搬,也算为我们贫穷的家乡做贡献了。”
楼主 章望溪  发布于 2018-01-02 09:08:51 +0800 CST  
第二天出工,站长五星把三人叫到房间,脸色铁青,指着胖子一顿臭骂!
“叫你们做个工,你倒好,居然偷飞机油!你以为这是乡下?这是军营,到处都有监控!你以为能瞒天过海呀?如果追究起来,你们盗窃军用物质,是要上军事法庭的!”
这帽子戴得大了,三个不知深浅的家伙直吓得面如土色,两股战战。
虽然五星只是吓唬一下人,但再呆下去自己没皮没脸,山蚂蟥提议离开算了,免得到时给五星找下麻烦来。老四和胖子也有此意,胖子跟哥哥五星说想回家了,五星也不挽留,叫后勤给他们结了工钱,请三人在招待所吃了一餐饭。五星告诫胖子,又快开学了,如果想复读的话,学费做老兄的负责。胖子本就对读书不抱任何信心,嘴里只能应付着。
这一顿饭,大家情绪低落,没有初来时的一脸兴奋,显得有些悲摧。
告别五星,胖子盘点一下口袋里的银子,加起来也有了六百来块钱。何去何从?当然是去玩玩,逛逛美丽如画的西湖,看看绍兴鲁讯先生小说里的咸丰酒家,体验一下气势磅礴的钱塘江大潮!
人不风流枉少年!三伙计又气吞万里如虎,再次背上背包上路了。
楼主 章望溪  发布于 2018-01-02 09:09:1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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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章望溪  发布于 2018-01-02 09:11:16 +0800 CST  
有钱有派头。
三人重新逛了一回义乌小商品市场,出来时,全部新置了行头,个个人模狗样。
胖子上面穿件黑背心,下面是迷彩军裤,戴副茶色眼镜,活像侏儒版史泰隆。
老四则一身牛仔服,头顶上戴顶塑料编织的牛仔帽子,这家伙身材高大,倒也有一丝西部牛仔的影子,惹得不少女人们回头张望。
山蚂蟥更是滑稽,全身雪白,作白衣秀士状,殊不知晒得漆黑的皮肉从衣服里衬出来,就如白纱巾里裹着腊肉,非洲佬到了北极,黑白分明。
从义乌到杭州,要坐一天大巴车。那时候的大巴车没有空调,正是江南热得狗吐舌头的八月,大巴车挤得像沙丁鱼罐头一样密不透风,不一会,车里弥漫着酸臭的味道来。
胖子嗜睡,上车就鼾声如雷,山蚂蟥和老四的座位在售票员后排,两人聊了会大天,老四了歪着头咪了眼睛。山蚂蟥睡不着,看窗外尘土飞扬的城市,心生感慨:义乌、温州,说起来是工业发达,但大多是钻了国家法律的空子,产品良莠不齐,他们亲眼看到有些家庭作坊式工厂里,生产的皮鞋是用纸板刷油漆做鞋面,生产的皮带原材料居然是树皮!不要多久,市场自然就会给到他们以应有的惩罚。而且这些城市,根本不注意在发展中保护环境,污秽到处排放,运河的水已经变成墨水一样漆黑,城市散发出腐尸的臭味。空气中尘土满天,人走在外面,一会儿就会灰头土脸。远不及自己贫穷的家乡那般,山是青的,水是绿的,天空是明亮的,呼吸是清甜的。
车上乘客大多在休息,轻微的呼噜声此起彼伏。前面那个售票的中年男人身边坐着个漂亮女子,穿着十分时尚,一头染成酒红色的头发显出成熟的女人味。中年售票男主动跟她搭话,并且递上饮料和零食讨好着。女人也没拒绝,一边吃一边聊。一会儿,俩人仿佛老朋友一样有说有笑起来。
楼主 章望溪  发布于 2018-01-03 10:58:49 +0800 CST  
中年售票男跟女郎越挨越紧,女子只得用肩膀顶着他,把头往窗户一边让着。中年售票男反过头看看乘客,见大家都没有注意他们,突然把手伸进女子V领里面,一手抓住乳房揉搓起来。
女子脸色通红,挣扎着站起来,中年售票男突然脸色狰狞,眼睛射出凶光,沉声低声吼着:坐下!
漂亮女郎孤身一人,无助地看着周边闭着眼睛的乘客,只得重新坐下,背对着售票男子。那委琐男子更加狗胆滔天,竟然一手扳过女郎肩膀,另一手从她裙下伸进去,女子雪白的大腿露了出来。
女子把身子躬成一把胡琴,开始低低抽泣起来。
山蚂蟥一直咪着眼睛偷窥,看着看着,心脏狂跳,血气上升,喉咙发干,突然站起身,照中年售票男后脑猛推过去:“干什么!”
他感觉自己声音涩涩的,很陌生,仿佛不是自己的声音。
售票男猝不及防,头重重撞在前排钢管上。他怒不可遏,回头看到黑瘦的小青年山蚂蟥,站起来,手里操起一根铁棍,嘴里骂着:“妈逼!你找死吧?”
一吵,车上人已经全部惊醒了。老四和胖子一看山蚂蟥在跟人干架,也大声吼起来:“干什么?你动动试试!”
一个黄种西部牛仔,一个翻版史泰隆,样子还是能挺能唬住人的。司机停下车,问:怎么回事?
山蚂蟥指着中年售票男:“他妈地,这家伙耍流氓!欺负女乘客!”
司机看着衣衫不整的女郎,指着中年售票男:“狗改不了吃屎!坐到前面来!”
中年售票男悻悻的放下铁棍,端个塑料小凳儿坐到门边去了。
车厢里,不知谁带头,响起了一阵掌声。山蚂蟥脸色通红,重新坐到座位上。
到杭州站下车后,三人正准备走向出站口,那前排的漂亮女郎忽然走上前,递给山蚂蟥一袋老婆饼,鞠个躬,道:“小老弟,真的谢谢你们。”
山蚂蟥伸手准备扶一下,蓦然看到女郎一条雪白的乳沟,停了手,嗫嚅着道没关系没关系。
老四和胖子在他后背擂一拳头:“操,你几时学会腼腆了?少见!”
楼主 章望溪  发布于 2018-01-03 10:59:09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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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章望溪  发布于 2018-01-03 10:59:56 +0800 CST  
天公不作美,到西湖景区时,天空下起雨来。三伙计连忙在小贩处买了一次性的塑料雨衣穿上,胖子看到附近有店,径直过去,提了一大袋馒头。
“死胖子,你买那么多馒头干嘛呀!”老四和山蚂蟥莫名其妙。
“嘿嘿,我这是有先见之明,景区的餐馆肯定贵死人,我们饿了就吃,多合算!”胖脸一幅捡了狗骨头的贱相。
我操!背袋旅游,死胖子千古一人!
西湖三面环山,湖山相遇,确实美不胜收。胖子诗兴大发,酸不拉叽吟诵起来:
湖上春来似画图,乱峰围绕水平铺。
松排山面千重翠,月点波心一颗珠。
碧毯线头抽早稻,青罗裙带展新蒲。
未能抛得杭州去,一半勾留是此湖。
老四却不服气,说西湖之所以名气大,无非是文人炒作而已,其实论起天然之美,实在不如家乡岳阳的南湖漂亮。
鬼,南湖如果漂亮,文人早就留下千古墨宝了,哪里像现在岌岌无名?胖子道。
山蚂蟥说未必,南湖也有大诗人李白留过名篇的。说着也吟了一首:
南湖秋水夜无烟,耐可乘流直上天。
且就洞庭赊月色,将船买酒白云边。
论气势,竟是胜过不少。
胖子老四没有听过,忙要山蚂蟥写了下来,道还是家乡的南湖不错,只是没有好好开发利用,让西湖抢了风头。
楼主 章望溪  发布于 2018-01-04 09:22:13 +0800 CST  
三人披着薄薄的塑料雨衣看了雷峰塔,灵隐寺,雨衣已经剐得千疮百孔,一把扯了丢进垃圾桶,干脆冒雨前行。钻进一线天时,胖子和山蚂蟥在导游的指引下,站个方位,都能看到那白白的一线光,唯独老四个子太高,无论如何蹲下趴低,都无缘见到。恰巧导游讲述时道:一线天只有有福之人才能看到。胖子和山蚂蟥不解风情,笑老四肯定是无福之人。搞得老四一张马脸阴得像头顶上那块黑沉沉的天,半天不见说话。
苏堤的阴雨天美不胜收,气温不燥也不凉,雨下得小,细细的花针般在空中飞舞,就像浓雾一样贴着人的脸,贴着人的衣衫。湖边的柳枝像姑娘的秀发,随着雨丝轻轻荡漾,柔柔的,轻吧的,似乎还散发着刚洗浴过的青草香味儿。西湖,此时就如一个在月光下等心上人的姑娘一样迷人。断桥的圆圆的桥孔,就像姑娘月亮一样的脸庞,那弯弯的上弦月一样的桥身,仿佛女孩小巧而坚韧的腰身。
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艳抹总相宜。
山蚂蟥诗兴大发,丢下在亭子里避雨的胖子和老四,一个人走上断桥。仿佛自己是白衣飘飘的许仙,在桥上偶遇美丽的白娘子。
“先生,这样逛西湖会着凉的。”
一把古朴的油纸伞遮在山蚂蟥的头顶,蓦然一惊,看时,天!竟然怀疑花眼了,一个留长辫的女孩,穿着蜡染素花的对襟小马夹儿,脚下是绿色的绸裤,那双大眼扑闪扑闪羞怯地看着他,眼睫毛长长的,像罩着这三月西湖烟雾一样的雨丝。
油纸伞不大,女孩都放在山蚂蟥这边,山蚂蟥心脏狂跳,有些不忍,接过来几乎全部罩在她头顶上,雨飘洒在山蚂蟥身上,女孩的发香幽幽地散发着,他心中蠢蠢地像一根柳条在拨弄。恨不得马上象徐志摩一样,着一袭长衫,戴一幅眼镜,和美丽的“她”走过断桥,寻梦……
“到了,先生,五十块!”女孩带吴越的软绵绵的国语,也十分醉人。
“什么?”
“我说我帮您撑伞,五十块劳务费呀,你听不懂国语呀?!快点!”女孩声音严厉起来,脸也瞬间变得有些狰狞了。
前面两个大汉走了过来,凶神恶煞的样子。山蚂蟥心里骂着“操,套路深!”手还是伸进口袋,掏出了仅有的五十块钞票。
走到老四胖子面前,山蚂蟥挤出笑来,骄傲地说:“嘿嘿,艳遇来了,姑娘找我要了地址,说给我写信!”
胖子和老四艳羡不已,道:“看不出你一只野山鸡,还有凤凰对上眼了!”
楼主 章望溪  发布于 2018-01-04 09:22:47 +0800 CST  
游罢西湖,大总管胖子盘点口袋里的碎银,只有二百来块钱了。再去游绍兴游钱塘江,必须又要打工。
怎么办?这是个问题。
胖子说,命如飘萍,走到哪算到哪,反正已经出来了。
山蚂蟥在断桥上假浪漫,白白被人诈了五十块钱,心里惭愧不已,不发表意见,说听兄弟们的,你们怎么说我怎么做就是。
老四却想家了。说出来的时候,母亲风湿病患了,脚痛得揪心,自已为人子者不尽孝心,倒自己跑到外面流浪,不知道母亲怎样担忧。
一席话,说得另外两人感同身受,低下了头来。
“谁家有电话,打个电话回去吧?”山蚂蟥沉默半响,出了主意。
老四姐姐家有电话。找个公用电话亭,拨了,那边一接到电话,老四像个女人一样,呜呜地哭出声来。电话费贵,一分钟三块钱,顾不得哭,他急急问了母亲的病,又说了自己在外都 好。姐姐不知说了一句什么话,脸上还挂着泪珠的老四,哈哈大笑起来,连声说好好好!
挂了电话,老四伸出猿一样的长臂,一把抱住胖子和山蚂蟥,道:“回去!立马回去!我要招工了!“
原来,老四的姐姐找了关系,让他赶快到县粮食局做合同工,再过个年把两年,另找途径转正。
胖子和山蚂蟥也为他高兴,举起手里的矿泉水瓶,一齐祝老四终于看到了人生第一缕曙光!
人生虽然阴云密布,但只要坚持,总有柳暗花明的一天!

当天下午,三个苦难的兄弟,到火车站搭上了火车。在车上一整个晚上,话却不多,彼此沉默着,即便是相互间眼神对视,也连忙闪避着。
年轻的心,还没有定性。
彷徨的前途,大家还没有信心。
唯有走过的路,留下青春的芳华,永不后悔!

后记:
而今,老四已经成了园林公司的老板,漂亮的女儿在武大读硕士了,喝点小酒,打点小牌,不亦乐乎。山蚂蟥进了国家机关,虽然仕途不太顺利,然而人到中年,无欲无求,写些文字,自娱自乐,儿子在深圳闯荡,一如当年的他们一样豪情满怀。胖子还在广西流浪,心比天高,命如纸薄,性格仍如年少顽童,脸上还是经常笑如弥勒,然如人饮水,冷暖唯自知。
山蚂蟥每忆些节青春年华,眼睛望着前面悬挂的一幅书法大家写的字:
忆来唯把旧书看
几时携手入长安
楼主 章望溪  发布于 2018-01-05 10:27:10 +0800 CST  
骚女人无漏可捡
1,
陈白成第一次见到陆雪然的名字,是在单位公共厕所的隔门上,上面草草写着一行字:黎格非和陆雪然搞破鞋。
陈白成第二次听到陆雪然的名字,是跟几个同事宵夜喝酒吹牛皮,问政栏目制片人牛杰红着眼睛愤愤不平吼道:说到底,格哥是个有魄力有担当的台长,都是陆雪然这个骚逼,害他贪财坐牢!
陈白成真正见到陆雪然真人,是到财务室去报账,他手里拿着一叠发票,走进财务室眼睛一亮!陆雪然坐在一盆茂盛的萝蔓前,长发染成栗色,鹅蛋脸吹弹欲破。黄色的短袖针织衫,里面黑色的乳罩若隐若现,胸脯高耸,仿佛两枚台农芒果。
果然尤物!
陈白成从县电视台调到市台快一年了,美女见识了不少,像陆雪然这么漂亮的女人,还是第一次见。
陆雪然转过头,脸上挂着职业的笑,两只眼睛像盛满秋水的深潭。
“陈总监,您报账?”她问陈白成,居然认得他。
“是是是!”陈白成惭愧自己失态,赶紧递上票据。
陆雪然接了,拿计算器开始对数字。她的手指白如葱段,指甲染着蓝色的花草,手指像蝴蝶一般在按键上下翻飞。
陈白成感觉嘴巴有些干渴,没来由的。于是掏出香烟点上,眼观鼻鼻观心,室里气氛有些沉闷。
陆雪然抬眼看他抽烟,站起身走到窗前,伸出白生生的胳膊推开窗户。阳光从室外照进来,陆雪然像通体透明的观音,脸却蒙胧得像罩在雾中。陈白成发现她身材美到极致,屁股挺翘,让人遐想。
转过头,陆雪然声音软糯地嗔道:“陈总,请注意绅士风度,女士面前抽烟,先征求别人同意。”
陈白成嘿嘿一笑,掐了烟头,道:“女士面前抽烟,是男人紧张的表现。”
陆雪然两条柳叶般秀气的眉毛一挑,看着他,说:“紧张个毛,我是母老虎?”
“不不不!美女是有气场的,像武林高手,无形之中能致对手口算流血。”陈白成双手拍胸口,作受内伤状。
陆雪然嘴里“嘁”一声,笑道:“传说陈总监是大才子,看来还倍儿油滑。”
她的嘴唇厚实,花瓣一样向外卷着,性感得极像影视明星舒淇,枚红色的唇膏有些透明。白成从书上看过,说从女人的嘴形可以推断下面的形状。如果有幸让她用嘴巴口一口,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这么一想,陈白成下面就了有反应,热腾腾支起帐蓬。幸亏坐着,不至于丢丑。
他找话头:“陆美女是北方人吧?”
陆雪然答道:“我老家是哈尔滨的。”
说着纤手递过来单据让他签字,陈白成看一眼她,酸酸地道:“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难怪难怪。”
其实,他心里在吟诵另一句诗:一双玉臂千人枕,两点朱唇万客尝。这是古代形容妓女的,断断不敢说出来。
楼主 章望溪  发布于 2018-01-05 14:40:08 +0800 CST  
2,
陆雪然在电视台是名人。
主要原因,是她曾经是前任台长黎格非的情人。黎格非在任时工作能力很强,在他手里将本市电视台的综合排名由省内垫底经营到跃居第二位,仅次于省会。而且修起了气派的广电大厦,大大改善了广电破败的形象。可惜后面被人举报,黎格非在大楼基建中收受老板们的贿赂几百万,纪委查实后判了十年。
陆雪然也受了牵连,那她那台红色的奥迪A4就是黎格非台长送的,案发后作为赃物被没收了。新闻栏目第一女主播的位置也不保,台里不可能用一个有污点的女人播报党政新闻。于是调到了台机关财务科做了小小的出纳员。
陆雪然老公是市公安局的副大队长,性格火暴,戴了绿帽子后理所当然跟她离婚了。
陆雪然沉默如一尾冰下的鱼儿。走路轻手轻脚,像只猫一样;跟人说话温言软语,脸上挂着僵硬的笑意。
但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动人,三十岁的熟女,像一朵怒放的花朵。走在街上,还会有小青年流里流气对她吹口哨。
但在电视台,她能感觉许多斜视的目光,叽叽喳喳的耳语,背后指指点点的手指。
单位里一些老男人们在工作QQ上,常常试探性地给她时不时发一朵玫瑰,或者一枚红嘴唇,轻浮地、低成本地勾引她,然而在大庭广众之中又不敢跟她多说一句话,仿佛面对一块掉进了垃圾篓的稣肉,捡起来怕人笑话。
前任台长黎格非在单位的影响还在,他的经营理念、新闻指导思想仍然没有过时,所以经常有人提到他,但在陆雪然面前故意绕开这个名字。
陆雪然在心里冷笑,黎格非是鸡群里的那只仙鹤,是驴群中的那匹骏马。他一米八八的大个子走路带着风,雪白的衬衣敞开的第一个钮扣中间,是粗大的喉结,声音深厚宏亮。陆雪然经常在他那双大眼睛的注视下面色通红,无来由就有生理反应,双乳发紧,下面发潮。
即使身败名裂,依然从无后悔。她爱他!
黎格非看她时深情款款,眼睛像两只饱满的葡萄;别的男人看她委琐不堪,眼神油腻,眼睛像两粒干瘪的葡萄干。
她活得孤独而精彩,一个人美容,一个人购物,一个人做瑜珈。
晚上抱着黎格非送的大布熊,在梦里快活的性交。
楼主 章望溪  发布于 2018-01-05 14:40:29 +0800 CST  
3,
陈白成自从见了陆雪然后,看她的眼神如两粒枣核,恨不得锲进她身体深处。
陆雪然风骚可人的模样在他心头挥之不去。从此晚上跟老婆做爱质量提升了几个档次,闭上眼睛,意淫大师脑海里浮现的是陆雪然尖挺的奶子,性感的嘴唇,圆翘的屁股,于是雄风激荡,直捣黄龙,做得老婆鬼哭狼嚎小便失禁。
陈白成总是借故跑财务室,以前统计创收数字都是频道办公室的事,现在亲自大包大揽;能一次报销的账目,分几次报。在财务室一众堂客们面前嬉皮笑脸,经常带些水果零嘴贿赂她们,美其名曰要跟财神婆婆们搞好关系。
陆雪然心中雪然:这家伙无非想跟自己发生关系罢了。
要说,陈白成是电视台中层里的皎皎者,担任公共频道总监以来,无论是节目还是栏目,或者创收,都比前任好了很多,甚至风头有盖过新闻综合频道。
这一天,陈白成郑重其事跑到财务室来,递给陆雪然一张聘书。频道搞了个全市广场舞蹈大赛,聘请她为评委会主任。陆雪然自小能歌善舞,是市舞协副会长,广场舞无非是大妈们健身的简单舞蹈,做评委自是够格。
公益活动,推无可推。
陈白成跟她接触的机会多了,时刻表现出老暖男的潜质来,殷勤备至。每场活动都亲自开车接送,冷饮水果随时放到她面前,时不时低下头挨着她讨论赛事注意事项,无比享受地任她秀气的发丝拂在脸上。每一场次都悄悄塞她个二千块的信封,而其他评委只有五百。
广场舞参赛的大妈娭毑们初赛时都个个热情大方,温柔贤惠,通情达理,时刻体现出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高尚情操。谁料总决赛时,陆雪然代表评委会刚宣读完比赛排名,第二名的参赛队里一群母夜叉冲上来,手指陆雪然破口大骂起来。
“你们评个鸡巴毛!她们队道具都掉了为什么得第一?”
“不懂广场舞嘟个嘴瞎BB,不要脸!”
“都是这鸡婆使坏,搞的什么逼比赛!”
陆雪然试图解释一下,谁知一个黑胖的女人认出她来,拿起评委席上的麦克风嚷着:“快看啦,这不就是跟台长搞破鞋的妖精婆嘛?她居然当评委?”
一下炸了锅,排名在后面的队伍里,老太婆们黑压压的乌鸦般,张牙舞爪青面獠牙冲了上来,围住陆雪然撕扯,像一群饿狗抢一块鲜肉。
“社会就是这种骚婊子搞乱的!撕烂她的臭B!”
陆雪然头发被扯了一大把,衣服也撕得露出了乳沟来。陈白成不顾一切冲上去,张开双手将她护在身下,任凭背上挨着老女人们的拳头……
像万军之中拼死救阿斗的赵子龙,陈白成将陆雪然架到自己车上,绝尘而去,将叫嚣和骚动甩得远远的。
一直往远离城市的郊区开。陆雪然乱发如蓬,面色苍白,楚楚可怜。陈白成禁不住一手扶方向,另一只手揽住她瑟瑟的肩头。问道:“到哪?”
“往前。”她迷茫地吐出两个字。
楼主 章望溪  发布于 2018-01-05 14:40:46 +0800 CST  
4,
一个小时后,陈白成将车开到了圣妃岛上。
没有什么旅客,岛上静寂无声,只有鸟儿啾啾的鸣叫声格外尖利。飒飒修竹被风拂过,如女人长长秀发舞动。传说,这里的竹子都有斑点,是娥皇女英二妃守候舜帝,泪落成斑。
陈白成挽着陆雪然纤纤玉臂,她没有拒绝。行至二妃墓前,惨然一笑,摇头道:“陈白成,谢谢你,我混成了婊子,你还能陪着我。”
陈白成鼻根一酸,伸出双手想揽她入怀,没想到她轻轻推开了。
“你大概听过不少我跟黎的版本吧?”她定定看着他的眼睛。
“有一些吧。”他答道。
“有我心里,黎格非是个真男人,值得爱。就象舜帝,值得二妃守候!倘男女真有爱情,虽九死而不回!”陆雪然眼中闪光一道光,像一团火,一颗最亮的星星。
陈白成有些泫然,问:“你,还会爱别人吗?”
“看上帝。”她轻笑。
此后,陈白成和陆雪然走近了许多,只是在同事面前,两人淡淡的,没有任何特别亲密的关系一般。
微信里,两人每天都会聊天,晚上都会道晚安才睡去。寂寞的陆雪然,没有其他朋友。
大片上映时,陈白成会买好票,像个怀春少男躲在电影院的角落等她。
最多的时候,陈白成与客户谈重要的广告业务,关键时刻会带陆雪然一道公关。她像一缕和煦春风,紧张的谈判局面顿时暖意融融;象一杯温水,很快冰释合作双方的瓶颈。
她的美艳,大多男人不忍拒绝。
每笔业务的提成,陈白成拿出一半打到陆雪然账号上,戏称给她的“美丽基金”。
楼主 章望溪  发布于 2018-01-05 14:41:08 +0800 CST  

楼主:章望溪

字数:292219

发表时间:2017-12-30 19:15:43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10-26 19:06:58 +0800 CST

评论数:1097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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