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子啊，林琰琰！以前为了我要生要死，甚至冒着雨跪在我家门口的人呢，换了心了么？”陆莘透轻笑，但话语里藏不住嫉妒。

林琰琰掰着他的手，但掰不开，男人和女人的力量悬殊巨大，更何况陆莘透肌肉发达，经常锻炼身体的，她撼不动他的牵制，便咬牙切齿呼喊：“我以前真是瞎了眼了才喜欢你！放开我！”

陆莘透牵制她的脖子的手伸上来，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扬头，使得她不得不仰望着他。他侧着脸垂眸俯视，近距离凑近她的唇低声说：“你以前真的是瞎了眼才喜欢我？”

林琰琰死死盯着他，因为被迫仰着头，她不方便说话，只能愤怒地咬牙切齿。

“嗯哼？”陆莘透眉毛一挑，继续质问，眼眸也饿微眯，变得玩味起来。他的表情很诡异，像是一种即将绽放开来又努力压抑自己愤怒的扭曲的情绪。

林琰琰讨厌他对她的牵制，也讨厌他炫耀式的表情，咬牙切齿说：“我现在真是恨透了你这副模样，如果没有你，我可能不会经历这些遭遇，如果可以，我一定会杀了你，陆莘透！”

陆莘透的眼眸眯得更紧，声音愈加低沉说：“看来你真的很恨我呢！”

林琰琰找准时机，一脚踩到他的皮鞋上。

陆莘透闷哼一声，终于放开了她，林琰琰马上逃走。然而陆莘透手长脚长，只需追两大步就捞上了她，又把她圈在怀里。

林琰琰恐惧地惊呼：“放开我！”

陆莘透怒起，忽然不顾她的挣扎一把把她按到墙上，在她未反应过来之际，低头咬上她的唇。

林琰琰有一瞬间懵了，脑袋空白，她以为她在做梦，这一定是个噩梦，因为陆莘透绝不会如此，她也不会与陆莘透有如此亲密的接触！

可当陆莘透啃咬着她的唇，辗转深入，霸道地强占她的呼吸，另她的每一寸空气都闻到他红酒的味道，林琰琰才意识过来这不是梦，没有这么强烈而且真实的梦！

她猛地推他，可是陆莘透抱得更紧，唇部贴合挤压得更霸道，根本不让她有反抗的余地。林琰琰痛苦皱眉，她难受的不仅仅是呼吸不了，更难受于她被不喜欢的人侵犯了，她觉得很委屈！

林琰琰在他怀里扭打挣扎，发出“呜呜”的声响，陆莘透狠狠地吻过一遍之后才放开了她，低头目光紧锁着她，张嘴大口大口地呼吸。

林琰琰完全吓坏了，面色发白，看着陆莘透也不知道因为酒气，还是因为怒气或者其他情绪而通红的脸，她的恼火也只直往上冒，抬手便想狠狠地甩他一巴掌。

可惜陆莘透拦下了，他扣着她的手，目光有一瞬间阴郁，似乎受到了伤害，勾唇冷笑：“你不喜欢我么？当年很巴望着我能够亲你一下吧，如今这感觉如何？”

林琰琰怒斥一声：“人渣！”又抬起另外一只手想打他，可也被陆莘透拦下了。

陆莘透痞痞一笑：“恐怕除了我，也没有哪一个男人会亲你！这是你的初吻么？恐怕没法留给景辰了，呵呵，可悲的女人！”

“陆莘透，你别那么无耻，你一定会有报应！人渣，变态！”林琰琰剧烈地挣扎，可惜陆莘透牵制得她很紧，她根本挣脱不了，只是越挣扎越火大，徒增恼怒而已。

陆莘透最终狠狠甩开了她。林琰琰踉跄两步，又紧贴着墙，又愤怒又警惕地看着他。

陆莘透这一次终于没有其他动静了，只是阴沉着脸大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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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高高的身影消失在黑暗的廊道里，脚步声回荡，让林琰琰很愤怒也很伤心，她忽然腿软，沿着墙壁慢慢瘫软在地上。

林琰琰一手插入头发，低头盯着黑暗的地砖，觉得很烦恼很混乱，她不知道刚才怎么了，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陆莘透居然如此羞辱她！

她恨恨地盯了陆莘透的办公室一眼，但她还是没有勇气跟他对抗，隐忍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沉默地拿起包，扶着墙壁慢慢站起来，沉默地逃离开公司。

也许这些年她就像一个弱者，自从母亲死亡，父亲抛弃，陆莘透又那样伤害过她之后，她都没有勇气面对这些人，而是沉默地逃离，多少仇恨在她心里化成血，她也没法对抗。

在她没有足够的实力对付这些人的时候，她只能选择带着林巍巍躲藏，隐忍仇恨委屈地过日子。所以大学毕业后她并没有回A市，而是躲得远远地去了远方的C市，如果不是因为林巍巍上高中后需要照顾，如果不是因为林巍巍已遭亲戚嫌弃，不能再借住别人家里，她根本不会回来。

回来的前两年，她不敢联系任何同学，生怕别人知道她的处境，生怕仇人幸灾乐祸。可是她隐忍了两年，最终还是被张宵打破平静，一次同学聚会让她再次遇见陆莘透，从此开始了新一番的劫难。

但又或者这就是她的命，也许张宵没找他，陆莘透也会收购景辉风投，也一样会遇见她。也许她没有碰见陆莘透，小三母女两也一样会找上门，恬不知耻地乞求得到她和林巍巍的帮助。这已经是命中注定好的了吧，逃不掉。

可是她为什么就逃不掉被羞辱被伤害的命呢？

林琰琰恍惚地想着，心情很沮丧。她回到家里什么事也不做，匆忙洗了个澡头发没有吹干就睡觉了，夜里梦到母亲，梦到小时候幸福美满的家庭，又梦到小三母女两忽然出现打破了平静，以及陆莘透对她的伤害。

即便在梦里她也流泪，回想着她冒着大雨跪在陆莘透家门口，而陆莘透很有可能在楼上陪着林子说嘲笑的模样，她都觉得是噩梦，是一场刻骨铭心的，难以磨灭的伤害。

最终，林琰琰时被一阵铃声惊醒。

她从噩梦里逃离，虽然眼前昏黑一片似梦似真，但她终于看不到她跪在陆莘透家门口流泪的样子了，心里沉痛压抑，可也没有梦里哭得这么凄惨了，终于逃离虎口。

林琰琰消化了一下，才慢悠悠拿起床头柜子上的手机，那上面有两个未接电话，都是林巍巍打的，而眼下是半夜3点。

林琰琰的手机已经调了夜里自动防骚/扰的，但有一个手机号码例外，就是她弟弟的手机号码，不论她睡觉与否，只要是她弟弟打来的都会响动。然而这个功能林巍巍从来没用上，这么些年了，林巍巍从来没有半夜打扰她。

林琰琰直觉林巍巍有事，就给你林巍巍拨了回去，可对方竟然提示关机了。

“关机了？”林琰琰喃喃自语，不住皱眉。这林巍巍怎么回事，才给她打了两个未接电话，就忽然关机了。

可是林琰琰也没有多想，只自然而然地认为林巍巍又打错了吧，因为那小子经常打错电话的，所以她又蒙上被子睡觉了。

这一觉，林琰琰终于没有噩梦，直接睡到天亮。

第二天是景辉集团人力资源部派人下来协助林琰琰工作的第一天，她不能迟到也不能请假，这一天林琰琰比往时起得稍微早一些，并做了干练的打扮，化了精致的妆容就去公司了。

她在地铁上翻着手机的时候想起林巍巍昨天半夜的电话，就又给他拨打了回去，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在地铁上信号不好的原因，居然呼叫失败。林琰琰放弃了，等到公司上班，开始忙碌起来，她又忘了这件事了。

景辉集团人力资源部派下来的是一位三十出头的女同事，叫做林岚，与林琰琰居然同是本家，林岚从事人力资源行业七八年了，对薪酬改革有着极丰富的经验，林琰琰与对方稍微接触后就觉得这真是一个荣幸的工作，因为这个机会她结识了对方，而这段时间她可以跟对方学习很多东西呢。

林琰琰与林岚一忙就到中午，中午人事经理请林岚和大伙儿到外面吃饭的时候，林琰琰总算想起林巍巍了，又给林巍巍打了个电话。可是这一次，林巍巍的手机依然关机，林琰琰就心神不宁了。

其他同事看出了林琰琰的游离，就问她：“琰琰，你怎么了？”

林琰琰起身离席说：“不好意思，我先去外面打个电话，大家先吃吧。”

人事经理看林琰琰吃饭途中撇来人家林岚不理，还有点儿不高兴呢，但看林琰琰神色紧张，似乎有点着急的样子，也没有多说什么了。

林琰琰到餐厅外面就先给林巍巍的班主任许老师打电话，然而许老师说：“今早没看到林巍巍上学啊。对了，林小姐，我还正想跟你说这个事儿呢，林巍巍他可是第9次旷课了啊，这已经是继我多次警告，并拿处分威胁之后他仍然再犯，实在藐视纪律不顾老师的威严！如果他以后还这样，我可没办法管了，您给领回去吧！”

林琰琰慌了，好声好气乞求：“许老师，你再跟他一次机会吧！昨天半夜他给我打了两个电话之后，手机就一直关机了，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回事呢，等我找到他再向您赔罪解释，您千万一定要哦再他一次机会啊！”

“他还能去哪儿，这小子整天跟商权混一块儿，夜店泡妞，打架斗殴，哪有高中时的样子？他做的那些事每一件事都够处分他的了！”

林琰琰很尴尬，又乞求：“您再给他一次机会吧，也许这一次真有什么事，我再找找他……”

她好说歹说求了一阵子，许老师总算暂时不追究了，林琰琰挂电话之后心情真是无奈又郁闷，她期盼着老师能掌握学生动态，至少身为班主任，听到学生始终了总该管一管吧，结果许老师把她骂一顿之后就置之不理了，真让人心寒。

林琰琰问不到林巍巍的下落，就更提心吊胆了，总不能林巍巍手机一直充电不开机吧，平时那小子手机不离手，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有了中午那茬，下午林琰琰怎么都不能安心工作。她忧虑又强迫自己认真工作地处了一个下午，3点多钟的时候，她终于接到了林巍巍同学的电话。

“喂，你是林巍巍的姐姐吗？”对方，一个语气还稍显稚嫩的少年说。

“我是，怎么了？”林琰琰皱眉，一方面高兴得到林巍巍消息的同时，一方面担心林巍巍怎么让他的同学打电话，而不是他本人打。

少年纠结了一下，忽然用带哭泣的嗓音说：“姐姐，你过来一下吧，就在人民医院，林巍巍他被人打了，在逃命的过程中，出……出车祸了！”

林琰琰听到“出车祸”三个字，整个世界都黑暗了，手机几乎要握不住摔到地上。她感觉脑子空白了一下，又马上被深深的焦虑所替代，此时她心里已经容不下其他，恨不得收拾包袱马上走人。

事实上林琰琰的确一刻也呆不住了，没有人可以在唯一的亲人生死未卜地时候还安心自若地工作的，所以她挂了电话以后马上去找人事经理。

李经理听说她马上要请假，很惊奇，瞪大眼睛问她：“马上要开集团会议了，你与林岚要与IV总部接触，陆总对这个会议非常重视，而且你是关键与会人员，这时候你要请假，你开什么玩笑？”

林琰琰双手握着手机不住发抖，声音也颤抖说：“我弟弟出车祸了，我从昨天晚上就联系不上他，我必须去医院一趟！”

“这……”李经理也很惊讶，随即皱眉，她很为难，“可是……可是这个会议非常重要，陆总都参加了，你总不能这时候走吧？能不能再等等，好歹挨过一个小时再说，到到所有人都见了，重要的事情也大致说了，你再请假，我们没有人会拦着你了！”

“我弟弟出车祸了！”林琰琰有些失控。

李经理怔了一下，又为难解释：“我们都理解你的情绪，家里出这样的事我们都很理解，可是马上要开会了，一切都准备好了，这个会议很重要，而且是专门为你而开的，你怎么能突然退场？你让我怎么跟集团的领导交代？”

林岚在一旁听到，也许很体谅林琰琰，就不顾身份，仗义上前说：“要不然我顶替林琰琰做这个演讲吧，早上她跟我说了情况之后，我大致了解了，如果有什么要补充的，等她回来写报告再补充也可以。”

李经理嗔怪地看了林岚一眼，心想关你什么事呢，艾维公司内部的事业没有你的事，你只不过是景辉集团人力资源部的一名基层职员而已，这才开会也只是参与，少在这里瞎掺和！

然而没等李经理发话，林琰琰已经不管了，双手握住林岚的手很感激地说：“谢谢你林岚，我先走了！”

林琰琰就回座位收拾提包打算走了，李经理上去追问她：“你就这么走了？我还没同意你请假！”

林琰琰很生气又很冷酷地说：“如果你不同意，那就开除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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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经理惊讶，因为没想到林琰琰会这么反驳她，以前林琰琰可是个好下属啊，面对领导安排的工作不管再苦再累都没有一句怨言啊，没想到今天这么反驳她。

李经理朝林琰琰喊：“林琰琰，你回来！”

林琰琰没有理会，草草地收拾直接的包包就出去了，后面李经理又追着她喊了几句，她也没放在心上，也不会听见了。

林琰琰等电梯的时候，电梯门一开她就冲进去了，差点撞了刚刚从里面出来的人。而里面出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陆莘透和杨秘书。还好陆莘透躲得快才没有和她撞个满怀，杨秘书惊吓地捂了一下嘴巴之后，看看老板面色，才想起什么，赶紧回头皱眉道：“琰琰，这么急匆匆的，有什么急事吗。”

林琰琰冷冷地抬头看了那两人一眼，没有理会，迅速按电梯键。

杨秘书不解地望着陆莘透。

陆莘透冷着脸问她：“马上要开会了你去哪儿？”

林琰琰已经迅速按上电梯门了，就透过慢慢关闭的门扉望着他，眼神依然很坚决很冷淡，没有说话，就这么下楼。

陆莘透心里愈加不高兴了，林琰琰还真越来越不把他这个总经理当回事，以前她只敢在没人的时候对他摆冷面孔，现在杨秘书在场，她也这么拿乔了！

而且想到林琰琰和景辰的种种，想到林琰琰对景辰如此恭敬，却对他如此冷漠，他愈加愤怒。自以为是的女人，她会后悔的！

林琰琰根本没心情考虑陆莘透和李经理的感受了，对她来说，林巍巍比任何事情都重要。自从妈妈死后，她就跟弟弟相依为命，这些年她坚韧地活着，做了这么多事都是为了林巍巍，即便此时她在陆莘透手底下忍气吞声地工作，而不敢轻易辞掉工作也都是为了林巍巍啊，如果林巍巍出了事故，她的这些坚持都没有意义了，怎么还有心思考虑李经理、陆莘透的想法，怎么又心思考虑工作和前程的问题？

她只希望这个电话只是有惊无险，林巍巍的同学一定是想多了，林巍巍没有这么严重的，这世上的车祸有很多种，不一定都是要人命的，也有可能只是擦破皮囊，或者留一点血，还是能好回来的，哪怕林巍巍断了一条腿……也比死去强！

但是如果林巍巍断了一条腿，以他养尊处优的性子，以后怎么办啊？

林琰琰坐在的士上，想着想着，眼泪就不可抑制地掉落下来。

她赶到了第二人民医院，又给林巍巍的同学打电话，根据同学的提示，才找到林巍巍所在的病房。可是林琰琰一走到廊道上，就看到林巍巍所在的病房的那个方向围了几个学生，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有的坐在椅子上发呆，有的把头埋到双手里，还有的背靠着墙盯着自己脚尖，有的一手撑到墙壁上，低着头默哀。

这5个学生表情都很低落，似乎真的发生了重大的事情。林琰琰的脚步瞬间沉重了，她不敢过去太急，生怕面对不好的场面，只是一步一步挪着沉重的步子走过去。

那几个学生眼看有人走来，都抬起头来，其中有一个人认识林琰琰的，连忙站起来说：“姐姐……”

这个男孩子很高，差不多1米8了，身体也很强壮，脸圆圆的，显得有点肥。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景行学校里出名的烂学生商权。据说景行高中里没有人不怕他的，连老师也治不了他，而林巍巍一直跟商权玩耍，不顾她三番两次的劝告，依然与这烂仔混在一起。

林琰琰对商权没什么好感，但是从林巍巍口中听过商权的家庭背景和行径事迹，她本能地对这名学生产生一些敬畏，如果没必要，她一定会对这个人敬而远之的。

林琰琰点了一下头说：“林巍巍在里面吗？”

商权回望了病房一眼，再看林琰琰的眼神有些迟疑，停顿片刻才点点头，然后就低下头不敢看林琰琰了。

林琰琰立刻绕过他走向病房，临近们的时候他发现门口有个学生在哭鼻子，那个学生见她望着他，还低声唤了一声：“姐姐。”林琰琰立刻听出来这个声音是刚刚给她电话通知林巍巍出事的那个学生了。

她对哭鼻子学生点了一下头，推门进病房，可是她没想到病房里还有两个人，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中年妇女。

中年男人坐在林巍巍窗边的椅子上，低头唉声叹气，似乎很愁，而女人穿着高跟鞋，在窗边踱来踱去，正在很焦躁地打电话。这两个人不是别人，居然是冯清和林行远。

林琰琰愣了一下，但还是推门进去，然后关上门。

房间里的两个人抬起头来望着她，林行远慢悠悠地站起来，面对她的忽然到来忽然显出几分手足无措，呆呆望了她几秒后，才说：“琰琰，你来了啊。”

冯清正在打电话的，也停止了几秒，然后才继续对着电话里的人喊：“你必须给我办妥这件事，必须，你知道对方是谁吗？人家可是厅长，厅长！”然后就挂电话了。

林琰琰没有理会林行远的打招呼，而是一步一步踱向了林巍巍的床边，她觉得她每走一步，脚步都灌了铅一样千斤重，走到后来，在离林巍巍的床还有一米的位置，她就不动了。

林巍巍的整个头部都缠着纱布，只露出一张脸来，但裸、露出的的地方还是看得出他受了很严重的伤，脸上好块处淤青，眼睛都肿了。他带着氧气罩，手上插着输液管，奄奄一息的样子，要不是她对自己的弟弟太熟悉，根本无法从这副脆弱而狼狈的模样认出他来。

林行远说：“琰琰，我们已经在想办法了，爸爸和冯阿姨绝对不会让警察把巍巍带走的，而巍巍的病我们也会找医生治好。

”

林琰琰没有听林行远的话，走上前伸手，欲抚摸林巍巍的头。林行远立刻抬手制止：“别碰他……巍巍的头部受了很严重的撞击，如今刚刚开好刀，千万别碰他的伤口。”

林琰琰无法相信，林巍巍到底受到了什么样的伤害，为何忽然变得如此，好像随时可能没了呼吸一样。

此时，门外忽然喧哗起来，几个学生本来趴在门口观望病房里面的动静的，听了喧哗以后，都回头一看，不由得如浑身一抖，明显紧张和无措起来。就连天不怕地不怕的商权也都神情凛冽，眼神提防起来。

可是他们怎么提防还是无法制止正向林巍巍病房靠近的喧哗声，原来是一个女人，一个身材很矮，穿金戴银，提着名贵包包，踩着恨天高的气质很俗气的肥胖女人，正气势汹汹地想挤进林巍巍的病房。

商权等几个学生在门口推挤了一下，本来要阻止她的，谁知肥胖女人忽然发狂，抄起自己带金属的真皮包便往几个学生头顶上扣去。商权等人嗷嗷直叫，真的很痛，但又不敢还手，女人一人斗五，一马当先杀出了包围圈，气势汹汹地推门走进林巍巍的病房了。

林琰琰很不喜欢这样的女人，既泼辣又无礼，而且这样的女人居然不顾林巍巍病重，就这么吵吵嚷嚷地闹特大的动静闯进来了，她很不高兴，皱着眉头问女人：“你是谁？”

女人迅速扫视了病房里的三个大人两眼，扯着大嗓门喊：“谁是林巍巍家属？”

她喊话的声音明明是冲着林行远的，可是林行远却低下头躲避她的目光了，也不敢回应。

林琰琰冷静地站出来回答：“我就是，这位太太您有什么事？”

女人二话不说，大步上前就甩了林琰琰一个嘴巴。林琰琰被打得耳膜都震动了，有很明显的耳鸣声，她甚至尝到了牙龈间的血腥味。这一巴掌甩得真狠啊，甩得她脸上火辣辣地疼。

林琰琰还很明显听到身后的冯清发出“嗤”的讽笑声。事实上，冯清看到女人走进来的一刹那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所以她开始双手抱臂，至始至终围观着，看到林琰琰被打她不同情，还扯起嘴角很痛快很轻蔑地讽笑了一下。

林琰琰愤怒地看着女人，还没说话，女人就爆发出一声惊天哭喊：“你还我儿子！”然后就泪如雨下，嚎啕大哭了。

商权等学生冲进来朝着女人怒喊：“阿姨你怎么回事啊，就算是巍巍的错你也不能打家属啊！况且你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以为你儿子没打人啊？”

女人不管不顾，操起天下无敌的金属包又朝林琰琰头上扣去，不过这一回林琰琰懂得躲了，而商权等人也上来阻拦，女人打不到，又被商权等人架着双手，就不住蹬蹄子，就差没甩飞高跟鞋了。

她一直哭着喊：“你还我儿子，你还我儿子！”

林琰琰忍着脸颊的痛，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就差她还没想清楚前因后果之时，门外又进来几个人，一个穿着名贵套装，梳着短发，身材高挑，气质很出众的中年女人，以及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不仅如此，门外似乎还站了不少警察，数数有五六个，学生们看到了都很紧张，就连商权，也下意识地松开哭喊的女人，乖乖地低头躲到一边了，生怕惹来警察的注意。
2018-01-08　22

肥女人看到身材高挑的短发女子立刻冲上去抱住她哭喊：“芸芸你来了，求求你救救我儿子，要为我儿子做主啊！”

短发女人身上只带一股很强的气场，她也是中年貌美强势干练型的女人，可是这种干练与风情的不同，冯清的是张扬霸道一些，而短发女人的稍显内敛，就这么一个眼神撇过来，也都能让病房里的所有人安静了，简直就像女王一样。

她抱着肥胖女人安抚了一下，低声哄：“大姑，你放心吧，这件事我会处理好，一定不会让禹儿受委屈的！”

“你一定要处置他们，一定要处置他们，不能让他们好过，可怜我儿子到现在还急救室里还没有出来呢……”肥胖女人还在嘤嘤抱怨。

短发女人安抚她一阵之后，松开肥胖女人，让她安静地在一边抹眼泪，然而问林琰琰说：“你是林巍巍的家属是吗？”

林琰琰此时已经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了，但还是点了点头。

“他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弟弟。”林琰琰坦白承认。

短发女人就看向身后的警察，身后的警察走出来一步，举出证件，严肃地对林琰琰说：“你的弟弟涉嫌故意伤人罪，因嫌犯重病在床，所以麻烦家属跟我们往警察局走一趟！”

林琰琰那一瞬间真真感觉到晴天霹雳了，震得他脑袋发麻，而且门外的警察也进来了，把商权等5个学生也一起带走。

商权等人虽然害怕，可是面对的是警察，他们也不敢怎么样，还是低头乖乖地跟他们走了。

缩头缩脑的林行远终于干走出来问一句了：“警察，这是怎么回事呢，我想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警察严肃地说：“我们收到受害者家属报案，是否是误会，家属跟我们到警察局做了笔录调查清楚就知道了！”

林行远嗫嚅着双唇，就不敢说话了，只担忧地看向林琰琰。而冯清依旧是站在窗边莫不关己，双手抱臂冷笑。

林琰琰是家属，警察没有为难她，但是这个命令下来以后她也没法拒绝的，她静默在原地好一会儿，回头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林巍巍，最终还是咬牙跟着警察一起去警察局了。她好歹得了解是怎么回事，要搞清楚林巍巍犯了什么错误才能想办法拯救他啊！

林琰琰跟随几个学生坐着警车到警察局的路上，学生坐在警察堆中间，低着头很安静，那个哭鼻子的学生更加流泪不停了，可他也不敢大声哭，只是文弱轻轻抽泣。商权也耷拉着脑袋，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他，此时面对这么大的事情好像才真正深思和反悔过一回。

林琰琰望着这些学生，都觉得可怜，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孩子啊，摊上这么大的事，未来都毁了，要是还未成年的还好，刑法对未成年人保护，可万一要是刚刚满18岁，那真的没救了。

她也不敢安慰他们，尤其是商权，假如没有商权，她的弟弟林巍巍也许不会摊上这样的大事。她现在也只能咬牙过日子，希望到警察局以后，这件事对林巍巍比较有利，希望林巍巍不是主犯者！

可是，生活就这么幻灭，在林琰琰已经接受了沉重一击的同时，生活还不客气地继续给她雪上加霜。

他们到警察局做笔录很久，至少录了3个小时，期间学生的家长也都被通知来了，可是也只能坐在外边等着，根本不能进来参与。

学生面对警察严肃的表情和犀利的眼神，以及长时间处在严肃的氛围中，最后都发抖了，有的人精神要崩溃了，那个哭鼻子的学生最后还低血糖晕倒了。

笔录被中断过两次，最后，在3个小时候终于结束了。林琰琰在笔录确认书上签字之后，都不知道怎么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警察局的。

那几个学生，商权和两个涉案严重的学生直接被拘留了，另外两个被放了出来，抖着双腿跟随家长离去。

哭鼻子学生看到林琰琰神情失落，魂不守舍地走下楼梯，忽然离开家长包围圈，跑过来对林琰琰说：“姐姐……”

林琰琰看着瘦弱的哭鼻子男生，也是刚刚她才知道这个学生叫做刘意涵的，名字女气，连性格也稍显柔弱，不过接触了一会儿之后她觉得这个学生心底还是真诚善良的，也不知道怎么就跟商权等人走到了一起。

林琰琰望着刘意涵，眼神有几分空洞，没有说话。

刘意涵忽然哽咽着说：“姐姐，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巍巍，我对不起你们！”

林琰琰不解，但念着学生善良，就没有多想，苦涩地笑说：“你为什么对不起我们？”

孩子低着头哭，不说话。

林琰琰摇摇头，准备要走。孩子又大声地说：“总之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巍巍，你们……不要怪我……”最后一声，他说得很小声，很委屈，似乎有什么苦衷。

林琰琰抬手，拍拍这个哭鼻子的少年，忍着痛安微他说：“你没有对不起我，也没有对不起林巍巍，这是林巍巍的造化。他自己犯的错，不需要别人来对不起，而你以后……吸取教训，不要走这条路路子了！”

少年点点头。

林琰琰拍拍他的肩说：“好孩子！”就走了。

少年望着她的背影，低声说：“姐姐，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林巍巍。”他回头望着警察局，喃喃自语，“我也迫不得已，你和巍巍不要怪我……”

林琰琰行尸走肉地到路边拦计程车，上车离开这个沉重的让她心痛的地方，继续往林巍巍所在的医院去。

林琰琰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消化在警察局里那3个小时的笔录的。这5个孩子交代说，他们跟隔壁高中的王禹智看不对眼，已经发生过好几次摩擦了，也因此被学校处分过，可是上一周，王禹智抢了林巍巍看上的女孩子，林巍巍气不过，就怂恿商权等人一起约王禹智出来谈判，谈判的地点就在学校附近的江北大桥下。

就是昨天晚自习，林巍巍商权等人集体逃课出去了，王禹智等人因为碰到班主任坐班严抓，忍过了几个小时的晚自习才过去的，正是因为这一点，林巍巍对他们的迟到很不满，一碰面就开始争吵，差点动手。

后来双方总算忍下脾气来谈判了，然而因为地盘和女朋友等种种问题无法达成一致，还是动手打起来了，新仇旧恨和埋怨对方耍大牌迟到等等情绪交织在一起，这一场架打得异常激烈。

他们是在凌晨1点左右打的架，桥底下和周围河滨都没有行人，所以即便涉众众多动静很大，也没有人报警。

这群孩子中还有人用了刀和石头，所以有人流血了。

后来林巍巍追着重伤的王禹智跑上河滨大道，过马路过程中出了车祸，才有人报警，才捅出这件大案子。

警察问：“是谁先动手打人的？”

五个孩子沉默了一阵子，最终才陆陆续续地说：“林巍巍。”

警察又问：“把王禹智打成重伤的主要人犯是谁？”

五个孩子又陆陆续续地说：“是林巍巍……巍巍能打，他脾气最激动，拳脚也出得最多……”

林琰琰的心，当时深深地纠在一起，就像她的手一样，拧得紧了，即便疼痛也无法打开。

而这件事更严重的，还不仅仅在于此。他们打的王禹智，是A市富商王腾的儿子，要说一个富商也没有什么，A市富商满大街都是，可偏偏，这个富商的老婆，也就是医院里毫无理智动手打人的肥胖女人，正是本省警察厅厅长，胡厅长的胞妹。

今天在医院里领着警察陪同肥胖女人前来的高挑短发女子，正是胡厅长的夫人，也就是肥胖女人的嫂子。那两个女人的关系可不简单，名媛圈里都知道，这两个女人在各自结婚前就是很好的闺蜜，胡厅长以前已经有一个老婆了，可原配早死，肥胖女人就把好闺蜜介绍给自己的哥哥，于是成了姑嫂关系。所以短发女子明明是肥胖女人的嫂子，却比肥胖女人还年轻。

这两家的亲属关系这么铁，胡厅长不可能不为自己重伤的侄子做主！

林琰琰想到这里，心情又沉到了谷底。

林巍巍啊林巍巍，姐姐保护了你这么多年，小心翼翼地自己受着苦，不轻易让年纪小的你受到伤害，可是你为什么还是把自己给毁了？你知道这些年姐姐为了你，过得有多辛苦啊！

林琰琰在心里质问着，就流起了眼泪。

她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可是冯清和林行远居然还在，她正疑惑这两个人居然这么好心，一直守护着林巍巍时，就听到这两人在里面商量说话。

“要是巍巍被判刑了，作为家长需支付赔偿，对方来头很大，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林行远摇头叹息。

“关你什么事呢，你又不是林巍巍的家长，而应该是林琰琰吧！”冯清反问。

“我是巍巍的爸爸啊，我是第一监护人啊！”

冯清冷笑：“你已经跟前任离婚，这孩子是判给前任的，而且你们父子已经分开很多年了，林琰琰才是林巍巍的第一监护人。”

“如果是这样子，我就没有权利借助巍巍的肾救治子说了。”

“那绝对不行！我们今天来这里是为了什么，我为这熊孩子打这么多电话，求了多少人情是为了什么，你真当我这么好心吗？还不是因为我们的女儿子说！”。
2018-01-08　23

“那万一警察要我负责我能怎么办？我能抗拒吗？而且对方是厅长，我们有再大的能耐也没法跟厅长对抗啊！”林行远也很着急地站起来说。

冯清就沉默了，想了一会儿办法，忽然问：“林巍巍伤得有多重？”

“挺严重的，我接到他同学电话赶来的时候，他浑身都是血，已经不省人事了，医生检查后说脑部损伤严重，治不好……就没了，如果治得好，也有可能成为植物人。”林行远说完摇摇头，无奈叹息。

林琰琰在门外偷看着，完全没有从他眼里看出父亲对儿子的疼惜。

冯清忽然走到林行远面前：“我们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就算要死，也要让他先签署器官移植协议，否则以林琰琰的性子，她绝对不会容许我们动林巍巍的身体的。”

林行远惊讶地看着冯清。冯清又说：“我们也不能让警察把林巍巍带走，就算要走也是做了器官移植手术之后，否则这一场牢狱之灾，我们的女儿等不了这么长时间啊！”

林行远沉默，望着林巍巍一眼，低声叹息，似乎良心发现了一些，低声说：“我觉得这样子……对不起巍巍。”

冯清就生气了，抓着林行远的手臂像个领导一样耳提面命，再三强调：“你要是心疼他，那我们的女儿怎么办？难道你就不心疼我们的宝贝女儿？我们的宝贝女儿一天天消瘦，一天天忍受病痛的折磨，在这个节骨眼上你还有心情关心别的吗？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两件事，一是让林巍巍签署器官移植协议，二是一定要让警察把林巍巍带走前做这个一直手术。其他的我们都不管，你明白吗？”

林行远低着头，没点头也没摇头。

林琰琰真是心寒到了谷底，冯清真是蛇蝎心肠啊，林巍巍已经这样了她还盘算着怎么谋取林巍巍的肾脏，她就不怕遭报应吗？

这时候，病房里忽然传来“嘀嘀嘀”的声音。林行远看了林巍巍一眼，立刻惊讶地扑上去呼叫：“巍巍，巍巍？”

冯清也惊讶了，上前去看，不过冯清惊讶的只不过担心林巍巍死了她拿不到肾脏吧？

林琰琰在门外看到林巍巍身子抽搐颤抖，而旁边的心电仪很明显地成直线了，她吓得赶紧推门进去，拉开林行远后趴在林巍巍面前焦急地呼喊：“巍巍，巍巍？”

林巍巍只是蹙着眉很痛苦的样子，根本没醒，她就赶紧按床头的呼叫器，叫医生和护士过来。

因为林巍巍所在的病房是重症特殊病房，所以一呼叫医生护士立马赶来了，医生简单查看了一眼林巍巍的状况，赶紧叫护士把家属都请出去。

林琰琰趴在门外看着医生拿除颤仪给林巍巍做心脏复苏，但是不管用多大的压力，即便震得林巍巍整个身子都弹跳起来了，心电图上的路线还是直线。

医生拿给林巍巍听诊了一会儿，对护士安排：“马上安排，送去急救室！”

护士很机灵地出门安排了吗，没一会儿他们就把林巍巍推了出去。

林琰琰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可是她丝毫没有察觉到，只觉得心揪得紧紧的，无法呼吸，她一路跟随医生护士，一路追问：“医生，我弟弟怎么样了，他现在怎么样了？”

医生都不敢回答，等把林巍巍送进急救室，医生换了衣服即将进去做手术之时才回头说：“病人现在很危险，我们尽力拯救，然而家属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他点了一下头，以示鼓励和安抚，就快速进了急救室。

林琰琰感觉那一瞬间，天都要塌下来了，她努力经营和维持的家庭啊，难道到这一刻也要散掉吗？她努力保护多年的弟弟，难道也要向母亲一样狠心地离她而去？

她虚软地坐在椅子上，盯着地面发呆。

冯清似乎也着急了，看了林行远一眼，眼神示意林行远上前找林琰琰说话，可是林行远表情很悲痛，摇摇头，不想做。

冯清就着急了，自个儿上来找林琰琰说：“你弟弟这样子，我们也不希望他有事，但是我觉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果他真的没了，你让他做一件好事，洗刷你和你妈妈所造的罪孽，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林琰琰一听就知道冯清打的什么主意，这个节骨眼上冯清还敢激怒她，简直是没人性到了极点！

林琰琰抬头冷冷盯着冯清，没有说话，但是周身散发着凌厉的杀气。

冯清真的非常焦急，非常担心林巍巍就这么没了，那她的宝贝女儿怎么办呢？而且她也不知道林琰琰想什么，就说：“就上次你爸和你谈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如果你和林巍巍愿意救助我的女儿，我一定想办法发动我的人脉财力拯救林巍巍，不会让他有事的，这于你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你可以离开这里吗？”林琰琰声音泠泠，咬牙切齿地说。

冯清震撼了，想说什么，可是林行远这时候把她拉起来了，示意她先不要说话。

冯清却还不服气，大概觉得林琰琰顶撞她简直不知好歹吧，就说：“我是好心帮你！如果我不出手还有谁可以帮你？你别以为我总想害你们，如果没有你我女儿也不会这样，你本来就该无条件偿还对我女儿的亏欠，如今我还愿意帮林巍巍已算仁至义尽，你还敢冲我发脾气？”

林琰琰站起来，咬牙切齿说：“这里不欢迎你，你可以离开吗？”

“林琰琰，我可是给你机会，你以为世上有这么多不求回报的好心人愿意救你那不成器的弟弟？”

林琰琰恨极了冯清那恶毒的嘴脸，林巍巍还在急救室里，她居然可以光明正大地趁火打劫？居然有如此不要脸的女人！林琰琰咬牙切齿道：“你走不走，还是等我下逐客令？”

“医院不是你家，你凭说让我走就走？”

林琰琰怒极了，四顾看了看，本来想找医院的保安的，可惜不见人影，于是掏出手机佯装按了一串号码，对着电话里说：“喂，110吗？这里是XX路第二人民医院，有人威胁我，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林行远一听，愣住了，林琰琰居然闹到警察局那儿了，赶紧上前劝：“琰琰，算了，算了。”

冯清更是大怒，她也算是一个领域里的知名人士了，如果林琰琰把她请到警察局里她的面子还不丢光了！她想冲上去拦截林琰琰的电话，可惜林琰琰手一扬高，仗着身高优势夺过她的进攻，并扬一扬手机，示意她已经打完了！

冯清咬牙切齿：“好、好、好！算你狠，算你狠！”

林行远还在一旁劝：“清儿，算了，咱们先回家吧，别闹了！”

冯清恨恨地看了林琰琰一眼，那眼神可以把林琰琰的骨头一起吃掉，然后扭头走了。林行远也追着她离开。

这两个碍眼的人终于走了，林琰琰坐回椅子上，可是她并没有胜利感，反而悲从心来。

她想着母亲从天台上跳下来的一幕，想着母亲背救护车送往医院，想着母亲进入急救室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了……

当时她也是这么孤独地坐着，时间很漫长就像过了一个世纪？医生和护士终于出来了，她快速站起来期盼地望着。

医生深深地望着她，表情复杂，额头都是汗，似乎很累。他摘下口罩说：“我们尽力了，但是病人伤得很重，回天乏术了，希望您节哀……”

那一瞬间她整个人都崩塌了。

如今她也像当年一样孤零零地坐在急救室门外，不想8年前的事重演，那一番话她听过一遍，就不想再听了，这辈子都不想再听了！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袭击她的心头，林琰琰的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越擦掉得越厉害，好像洪水决堤了，心间的闸口打开，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是多么地孤独和难过啊！她是多么地不希望林巍巍有事啊！她甚至已经没法去痛恨冯清和林行远了，只觉得老天不公平，为什么要一次次从她身边夺走她最亲最爱的人？

林琰琰也不知道在门外守了多久，大概是一两个小时，又或者更久？她没有看过钟表，也没有心思留意手机一眼，直到急救室的灯灭了，她知道医生护士要出来了，立马站起来。

那一瞬间，她心里充满了恐惧，医院白色的墙，红色的提示灯，还有消毒水的味道都像魔鬼一样折磨她的心脏，她真怕她等不到结果就会因为害怕而窒息死去。

医生先出来了，她上前一步，也不敢随便问话，只是悲痛地、焦急地、期盼地望着医生。
2018-01-08　24

医生的表情仍是很严肃，额间布满汗，似乎真的很累。他摘下口罩，叹息一声，然后笑了，对林琰琰露出了轻松表情说：“救回来了。”

救回来了！

那一句话，简直像春天百花开一样，林琰琰从没有体会到那种死而复生，所有希望都即将毁灭但又奇迹复苏的激动、虚脱感。

还好，救回来了，她的历史没有重演，至少这一刻，老天没有亏待她的！

林琰琰几乎是控制不住地，立马坐回椅子上，她真的没有什么力气了，要是医生没有给她这句话，她几乎立马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亲情拆散，骨肉分离，她不是克死人的硬命，还好老天把她的弟弟给她留了下来，这对她来说已经是万幸了！

医生命护士把林巍巍推回病房，林琰琰守了他一/夜，看着他心跳线条平稳，呼吸均匀，虽然没有清醒，但是她可以稍微休息一会儿了，就在他床边趴在睡着了。

第二天林琰琰醒得很早，大概5点多没到6点钟她就醒了，因为医院的走廊里一直有哭泣的声音，很吵，很凄凉。她起身出去看，见走廊尽头的病房人影攒动，似乎聚集了不少人，大家都在哭泣。

林琰琰好奇地走过去，才走几步，一看到穿金戴银，熟悉的胖女人的身影，她立刻就明白了。那个胖女人，正是在林巍巍病房里打她的，王禹智的家长。

她想起来了在警察局做笔录时，哭鼻子同学交代林巍巍追着王禹智上公路被汽车撞了，有群众报案，才惹来120把受伤的学生一起送到附近的第二人民医院的，所以这里不仅仅住着林巍巍，还住着王禹智。

听5个学生的口气，王禹智伤得比林巍巍还重，说是中了两刀，血流个不止，林巍巍被车撞到后，他也直接晕倒在马路边了。

林琰琰因为愧疚，也因为害怕责骂而不敢上前看着那个学生，就远远地望着。忽然见护士从病房里推出来重伤的学生，往电梯里去了，王禹智的家属一路随行，跟来了差不多10个人，都抹眼泪哭鼻子。

林琰琰很担心，等王禹智走后，就拉经过的一个护士询问：“嗳您好，我想问一下，701病房的病人怎么了？”

护士不认识林琰琰，回头看了一眼，摇摇头对她说：“那孩子怪可怜的，听说是中学生打群架，他挨了两刀，几乎都在要害的地方，我们医院救不了了，他们家长正要往大医院里送去。”

林琰琰的手就抖起来，面色惨白，颤颤悠悠地放开护士的手，低头不再说话，好一会儿才说：“谢谢！”

护士就走了。

林琰琰的心里很恐惧，一方面害怕，一方面又备受良心的拷问。她慢悠悠走到701空荡荡的病房，看着人去楼空安静的房间，想着那个孩子痛苦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样子，以及家长的痛哭表情。

将心比心，她都能因为冯清冒犯她而愤怒大了冯清，那天那个肥胖女人这么打她，也一定是出离愤怒和悲痛的，她没法责怪那个肥胖的女人，但是也心疼得不知道怎么把林巍巍交出去。

王禹智是肥胖女人的命，而林巍巍，也是她的命！

天亮林琰琰草草吃了个早餐，给林巍巍喂了点粥之后，就给公司打电话请假。

李经理在发脾气，因为昨天林琰琰走后，集团会议就没法开了，她没法向上级领导交代，就把气撒到林琰琰头上，言语十分责备。

林琰琰等她发泄够了，依然淡定地说：“经理，我今天还需请个假，因为我弟弟没人照顾。”

李经理简直要跳起来了，但林琰琰没有给她回复的机会，就挂电话了，李经理再打来，她也不接了。

现在，她怎么还有心思工作呢？更何况是陆莘透的公司，工作丢了，虽然可惜，但是林巍巍变成这样子了，她的这份工作丢了就丢了吧。她已经没有足够的精力和心情想着未来的事情了，眼下她得过且过，日子一天捱一天，能把日子过得去已经不错了。

林琰琰没想到中午的时候警察就上门了，他们先询问了林巍巍的病情，再对林琰琰说明来意。

警察经过调查后，对案件的起因经过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林巍巍是案件的主犯者，也是直接造成受害者严重受伤的嫌犯，受害者家长已经对林巍巍发起刑事诉讼，需要林琰琰配合。

对此，林琰琰没有异议，警察让她代替林巍巍上法庭么，她是家属，她没有把林巍巍管教好是她的责任，发生这么大的事，她认了。

可是，警察又说：“被告人林巍巍生于19XX年11月23日，截止案发时年龄17周岁零两个月，虽是未成年人，但已经达到完全承担刑事责任的年龄，需负全部法律责任。”

林琰琰低着头说：“我知道了……”

她的手握起，林巍巍有伤在身，就算一年后他的伤也不一定全好，时刻需要就医，他进监狱了该怎么办？而且他的前途也全毁了。

警察给林琰琰法院的传票，再与医生记录一下林巍巍的病况，就走了，但是还是留两个人轮流值守在林巍巍病房门口。

林琰琰一/夜没睡好，再加上没有胃口，吃不下东西，等到下午她已经感激到自己身体有些不适了，但是还是没有心情理会。

她起身出门，打算去洗手间，护士却在这时候过来寻她：“你林巍巍的家属吗？”

林琰琰点头：“我是。”

“麻烦先跟我到收费窗口结一下林巍巍的手术费吧！”

林琰琰的心就咯噔了一下了，再看一下护士递过来的账单，看到上面的总金额，她整个人都不好了，那种感觉，就像从地底下钻出来的疼痛的热气，蔓延她全身，使她心脏发紧，脸色发红，浑身都难受。

她尴尬地低声对护士说：“护士……我一下子没有这么多钱，这笔费用，能稍微晚一点结算吗？”

护士公事公办，很冷漠地说：“不行，你要先结了费用我才能给林巍巍进行下一步的治疗的。”

周围有路过的行人，纷纷向林琰琰投来好奇的目光。

林琰琰难堪地低下头，咬咬下唇，又小声对护士祈求：“我身上……没有这么多钱，林巍巍入院的时候……不是也没有支过费用，你们也给他动手术抢救了嘛，能不能再晚几天？”

“他入院的时候他爸已经结算过了，所以昨天他没有欠款，但是今天，加上今早的抢救和种种医药费，你得先结算了。”

林琰琰顿时沉默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自尊心和自卑心涌上心头，让她不知如何自处。

护士软声劝说：“我们知道你也有难处，我也想帮你，可我也只是为医院办事的，这个事情办不妥我就没法交代，就要受到处罚。如果一两个人我还可以好心帮忙，可是我见过太多像你这样的困难家属了，我也帮不过来，所以，真的很不好意思了。你还是想想办法，怎么把这比医药费结清了吧，不让明天我们也不好给林巍巍开药。”

林琰琰低声说：“我知道了。”

护士点头，不再多说什么，就走了。

林琰琰连上洗手间的心情都没有了，回病房拿了包，与警察打声招呼就出门。她必须到公司去，除了预支工资，她没有更好的办法筹集这笔医药费了。

但是，哪怕她预支两三年的工资，也没法填平林巍巍的医药费啊，而且公司也不会给她预支这么多个月的工资吧？

林琰琰不管了，先到公司去。

她到公司的时候已经快下班了，办公室里的同事似乎很忙碌，忙得焦头烂额的也没谁能管谁，连接电话的语气都比平时急躁些。

林琰琰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直到去茶水间泡咖啡回来的同事小陈看到她，惊呼一声：“呀，琰琰你来了，才一天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憔悴，妆也不化，黑眼圈好严重啊！”

林琰琰勉强一笑：“小陈，这两天工作忙吗？”

“忙！唉，你走了以后工作都由我们顶替了，可我们哪里做得过来，才知道这阵子你的辛苦，你的岗位我们的确是做不来的！”

顿了一下，小陈拉她到一边偷偷说：“对了，我跟你说一件事，你擅自缺席集团会议后，经理被陆总骂了一顿，她对你生气，这两天给小帅哥施压逼着他赶快招人，如果招到了她就打算辞退你了！”

林琰琰的心一抖，这才知道她的冲动造成了多大的后果，如果公司辞退了她，她会得到赔偿金，可是来公司没满一年的她能拿多少钱？而且公司辞退她，就不给她预支工资了，她拿什么支付林巍巍的医药费，将来没有工作，林巍巍又处处要钱，房租和生活费也要钱，她怎么办啊？

林琰琰已经如针毡了，拍拍小陈的手说：“小陈谢谢你，谢谢你真心相告，我先去找经理请罪了，改天再……”她本来想说请人家吃饭的，可是现在哪怕一毛钱对她来说也很重要，她也只能当铁公鸡了，就改口说，“和你聊聊！”

林琰琰不理会小陈的惊愣，大步朝人事经理办公室走去。
2018-01-08　25

李经理正对着电脑工作，听见敲门声就让外面的人进来，然而一看是林琰琰，她的脸立刻冷下来。

这两天林琰琰让她非常失望。本来当初她和景总一起把林琰琰招进来的时候还非常看好林琰琰，对她也很惜才，很想花心思培养的，谁知道林琰琰得罪了陆总不说，事后还因为个人私事而置公司利益于不顾了！

一向把公司利益放在前面，时刻为老板着想的李经理是不会容许这样的员工在她手底下干事的。

林琰琰上前说：“李经理，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李经理起身，关上了百叶窗帘，阻隔了外面的视线之后，重坐回椅子上问她：“道什么歉，为昨天你缺席会议而道歉？”

林琰琰难为情地低头说：“我知道我昨天的表现给部门带来许多损失，也让领导对您不满，但是我弟弟出车祸住院了，伤得很严重，我家里只有我和我弟弟，我必须照顾他，如果我不在他旁边，就没有人照顾了。”

李经理微微冷笑了一下，然后故作好心地笑说：“如果公司不准许你放假就会显得无情无义，缺乏人道主义精神，我做人事这么多年了，也不是不懂得体恤员工，但是你要请假怎么不能提前申请呢，为什么非得等会议安排了，所有领导都等着你的时候，你就缺席了？我明明看到你中午就神色匆匆地出去打电话了，你说，难道那时候你没有已经知道你弟弟出事了？”

林琰琰说：“当时……我只是联系不上我弟弟，出门给他班主任打电话，我还并不知晓他出事了的，等到下午准备开会的时候……我才……”

“就算事出紧急，可是集团会议这么重大的一个会议，所有领导都在等着你，你哪怕延迟一个小时再过去也不要紧吧？你弟弟现在还好好的吧，没有因为这两三个小时见不到你就怎么样吧？再说了你又不是医生，你去了能给他做手术？你说你当时稍微有点心为公司的利益考虑，就耽搁那么一个小时过去，又怎么了？”

林琰琰觉得李经理说的话很难听，她本身也是做HR的，很不赞同李经理这样的做事方法的，会寒了员工的心。

但是因为她有求与人家，也不反驳。

李经理又说：“呵，现在说得多了，反而显得我没有人文关怀，没有人道主义精神了，那我也实话告诉你吧，我对你不满，不是因为你缺席会议去医院看望你弟弟，而是对你不提前通知，擅自离岗，而且态度恶劣非常不满意，公司花钱请我们，就需要我们为公司出力，不要领了公司的薪金，心却不在公司身上，这样的员工是无法为公司做好事的！”

林琰琰还是没有说话。

“你说你来道歉，你能弥补你给公司带来的损失吗？能挽回领导对我们部门不信任的心吗？如果这些你都能说能，那我就原谅你，既往不咎！”

林琰琰低着头沉默，仍旧没有说话。

“可是你不能吧，这些显在人心的东西，是一道伤痕，划过了以后就没法完好如初了，你造成的这些错误都是没法弥补的，即便要弥补也要花很长时间很多心力。所以根据公司的管理规定，不好意思，我辞退你了！”李经理斩钉截铁，终于说出了她最想说的一句话。

林琰琰迅速抬头看着那个女人，眼里出现惊愕，她紧张地说：“李经理，你不能辞退我，没有充分的理由辞退我。”

“什么充分的理由？呵……”李经理笑了一下，“你昨天下午和今天一整天的假我都没有批准，按照公司的考勤管理规定，员工擅自离岗半天，当旷工1天处理，连续旷工2天，就可以辞退了。而你已经旷工两天了，林琰琰！如果你要问赔偿金的问题，你做HR的你自己最清楚！你来公司不足一年，辞退按一个月工资支付赔偿，再加上没有提前30天通知的代通知金，公司最多赔偿你2个月的工资，这个成本，我开除一名不听话的员工，领导还是同意的！”

林琰琰一激动，就上前拍着李经理的桌子说：“你不能开除我！”

李经理都被她吓到了。

“如果你开除我，进行到一半的薪酬改革工作你要怎么办？重新找一个人吗？就算是经验再足的HR，刚进公司也需要花时间了解公司，而且这么大的数据，这么长时间的思路积累，她能一下子接受？马上要年底了，你能保证年底前她能完成这个工作？要是完成不了，才是对部门最大的损失！”

林琰琰的眼神很冷很执着：“如果你执意要开除我，好，那我会向仲裁起诉公司！你说你有足够充分的理由，但是公司的规定里面也没有说不允许员工请假的吧？我有请假的权力，我因有重大的事情必须请假，我弟弟出车祸了需要照顾这个理由很充分，你不能不批准我的假期！如果你不批准还非要辞退我，那你就是恶意辞退，我相信仲裁庭也不会支持你的。IV是上市公司，要是这件事处理不好，宣扬出去，你让客户怎么看，你让股民怎么看，你怎么向你的股东交代，我想这个问题才是李小姐你应该慎重考虑的吧？”

李经理完全被她骂得惊愕了。

林琰琰又说：“李小姐，不要因为个人感情而做出错误的决断。我知道我曾经给她造成很多麻烦，你很讨厌我，但是如果你因为厌恶我而不惜代价辞退我，我想后果你也一定不想看到。相反，你要是给我一个机会，说不定我会给你惊喜，双赢的合作难道不比相互损害利益的挤兑强吗？”

李经理还在震惊当中，林琰琰就离开她的桌面了，低头道歉说：“抱歉，这两天给领导造成麻烦了，我会写一封报告给总部，承认自己的错误，如果要处罚我也接受，接下来，我会好好工作的！”

她出去了，李小姐却只气得喊了：“你……”一声，而没有说出任何话。

林琰琰走出李经理的办公室，外面坐着的同时皆惊愕的看着她，因为刚刚她反驳李经理的声音很响，气势很足，外面的同事都听见了，大家也许没想到还有这么牛气的员工居然敢反驳上司吧？而且还义正言辞，字字击中要害。

不过大家心里虽然非常佩服林琰琰，也不敢明面上赞同，只看了她一眼后，又都低头工作了。

林琰琰回到自己的座位，此时还有几分钟就下班了，她开电脑，打开OA系统，拟了一封报告，交代这两天缺席会议缺席工作的原因，向总部道歉并且申请请假。末尾拟了一份加快薪酬改革进度的计划，争取挽留损失，并且愿意接受公司处罚，但因为弟弟的医药费原因，她也向公司申请支援，希望公司发挥人道主义精神，预支她半年的工资。然后把报告发出去了。

林琰琰考虑到报告如果先经过李经理那儿，李经理绝对不会批准，后面的领导也都没法看到了，所以她搞了一个并联的流程，直接同时通知李经理、副总经理、总经理和集团人力资源总监，所有领导审批后，流程直接走到子公司财务经理身上，财务经理同意了，就知会出纳了。

林琰琰搞这个流程够狠，这个流程出去后，李经理绝对不敢擅自不批准，因为她肯定还要观望领导的意见，如果大领导都批准了，她一个小小的子公司人事经理哪里敢反驳，还不乖乖跟风批准？

所以李经理看到这个流程以后，即便再恨，对林琰琰再咬牙切齿，也只能忍了。

报告发完，其他同事下班了，林琰琰也跟着下班了，因为今天暂时预支不了工资，她还得赶紧外出筹钱呢。

林琰琰先上各种理财基金账号，把她所有的基金取出来，再去银行，同样把存在银行的钱取出来，然后回家里，看看还有没有那些值钱的东西。可是即便筹集了这些，还是远远不够林巍巍的手术费，她的日子过得太清贫了，根本没有足够的存款垫付这些突如其来的大额费用的。

林琰琰把钱算一算之后，垂头丧气地出门，正好碰见隔壁邻居的王阿姨。

王阿姨见林琰琰很憔悴，表情也很低落的样子，就问她。

林琰琰本来不想麻烦王阿姨的，可是她真的没有办法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哪怕自尊心再强，也无法硬撑过去的。所以她把林巍巍出车祸的事情对王阿姨说了。

王阿姨愣了一下，二话不说哈，回家里翻箱倒柜，把家里的钱都给她了，又带上银行卡陪林琰琰出门。

林琰琰连忙拒绝：“阿姨，你真的不用帮我，不用这么麻烦，您给我的这些钱已经够用了，不用再去银行取。”

“家里这点钱哪里够用呢？阿姨银行里还有存款，平时退休金也够用了，那些存款用不上，就先借给你们姐弟两吧。你们也怪可怜的，阿姨真是心疼你们啊！”

林琰琰的眼泪顿时留下来，她的周围还是有好心人的。
2018-01-08　26

王阿姨去银行取钱，陪着林琰琰到医院看望林巍巍，林琰琰总算把医药费都支付了，可是支付了今天，明天又该怎么办呢，明天她又该发愁了。

第二天早上林琰琰必须回公司上班了，既然她丢不起这份工作，也写了报告乞求公司原谅，她就该好好珍惜，而不能再浪费领导的感情了的。

可是她去公司上班林巍巍怎么办呢？没想到正在林琰琰发愁的时候，王阿姨又早早的过来了，还给林琰琰和林巍巍买了早餐。王阿姨说：“我就猜到你可能需要找个人照顾一下巍巍的，正巧我这老太婆没什么事，平时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就由我帮你照顾巍巍吧，你好好回去上班。”

林琰琰挺感激王阿姨的，抓着她的手再三感谢之后就打算去公司上班了。

她临出门时，王阿姨又喊住她：“琰琰，等一下，王阿姨有一番话想要和你说。”

林琰琰回头，王阿姨就拉着她的手出门，躲开那两个警察，到人少的地方说：“琰琰啊，你还记得前几个月王阿姨给你介绍的我的远房表侄吗？就是你们曾经到XX饭店相亲的那个。”

林琰琰想了一下，点点头。

“你对他印象怎么样？”王阿姨眼里闪着几分希冀。

对他印象怎么样？说实在的林琰琰早把人家忘了，连人家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她都不太记得，只还有印象那个男人挺矮的，黑黑瘦瘦的，带着一副眼镜，还挺能聊天的，吃饭的过程中一直说个不停，然后就不记得其他了。

王阿姨见她迟疑，就改小反胃，试探地问了句：“你还记得他叫什么名字吗？”

林琰琰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因为挺对不起恩人的。

王阿姨叹息一声：“估计你早忘了，也怪我，当时回来就没有仔细问过你的感受。不过话说回来，当时我觉得你们两个都互不对眼的，也不好意思再问你们感受了，谁知道过了几个月，我那表侄忽然想通了，又主动找我问起你的情况来了。”

王阿姨脸上洋溢着笑：“我瞧着呀，我那表侄现在对你挺上心的，一直打听你的情况，你要是愿意和他接触，说不定有戏。”

林琰琰沉默不说话，默默地低下头，生怕王阿姨看出她眼里的迟疑和抗拒。

王阿姨又说：“你现在的处境不是你很好，如果有个人帮衬就好很多了。我那表侄虽然出身在小镇上，但是有本事，自己在城市里也拼出一番作为了，前年还买车买房了，他要是看得上你，你也愿意跟他，那巍巍这件事，他还是能帮得上忙的。”

顿了一下王阿姨又说：“我也不敢说他能打通关系让人家警察放过巍巍，但是巍巍的医药费，和你将来的生活问题都不用发愁啊。”

林琰琰终于抬起头来了，抿了抿唇似乎想努力挤出一丝笑，可还是不怎么笑得出来，她声音很客气地说：“王阿姨，谢谢你的好意了，不过关于相亲这件事，我可能还要仔细想想，因为我也不想因为我的问题而连累别人，如果是因为巍巍我才接受人家，那是对我自己不负责任，也对对方不公平，我不想连累了别人。

”

王阿姨瞧了她一会儿，目光渐渐失望，叹息一声：“好吧，那你好好考虑，阿姨是真心觉得你需要一个人帮衬啊，你一个女孩子带着巍巍，太辛苦了，如今巍巍又发生这样的事，你怎么撑得过来？你好好想想，要是想清楚了告诉王阿姨啊！”

林琰琰点点头，与王阿姨告辞就去上班了，然而她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再三对王阿姨道谢，这才愧疚地离开。

林琰琰在地铁上一直想着王阿姨早上说的事情。

她从小自尊自强，自从妈妈死后，她一个人带着弟弟，看惯旁人的冷眼，更懂得自尊自爱了，所以刚才王阿姨说让她因为巍巍的事考虑接受上一次的相亲对象，她心里下意识地就拒绝了。

古来，只有卖/身的女子才会因为一个条件而屈服于男人的吧，她不是卑贱的女性，她不想自己沦落至此，不想拿自己的婚姻当做筹码而换取短暂的利益。

而且以她家里这番境况，小伙子若是了解也未必接受吧，她何必自取其辱呢？

可是，她几乎是山穷水尽了。早年妈妈死后她还能投奔外婆家的，可是外婆家的生意遭到同行的整治，越来越不好，最终都把公司都卖掉了，外面家里的舅舅霸占了所有家产，连未出阁的小姨都不让进家门，就怕和他分家产，更何况他们无亲无故的姐弟两个了。

林琰琰当时看惯了舅舅的嘴脸之后，毅然把弟弟带出来姐弟两自己生活，外公外婆双双过时以后，她几乎不回舅舅家了，也很少联系。

她唯一还有联系的就是她的小姨，可是小姨远在国外，远水解不了近渴，也帮不了什么忙！

她现在还意外得到王阿姨的帮助，可是王阿姨毕竟不是自己的亲人，帮过了这茬，以后也不能总是找人家，而且王阿姨的钱她也要还呢，将来她该怎么办？

在强大的命运压迫之下，有时候林琰琰都觉得很累，很想低头，不想再坚持那一身傲骨了。可是每每想到放弃，想到要低声下气寄人篱下，她又不甘心，她不该是那样的人啊！哪怕再苦再累，她都不应该向命运低头啊！

林琰琰到公司以后，还在想着怎么面对人事经理难看的表情时，没想到李经理根本不在，今天早上她外出开会去了。

林琰琰心里稍微松口气，入座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OA看看领导对她的报告有什么回应。李经理果然如她所料那般，根本不敢审批，副总经理却是早早就已经审批了的。副总爽快，回复意见简单明了地同意了林琰琰的请求，并呈示总经理，希望陆总也能批准。

陆莘透没有审批。

集团人力资源总监也批属了意见了，说林琰琰情有可原，这件事可以原谅，并应该得到公司的人道主义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