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基层、官场、情感长篇写实小说《这片火热的土地》

一七一、回老家的惊喜——见到心爱的表妹(2)

跟着来到小凤家,林源很是有些吃惊。
小凤家居然是一幢二层小洋楼,院子也很大,里面还停着一辆小汽车,小凤显然属于先富起来的一族。
“行啊小凤,你已经提前进入小康了,不只是小康,算是先富起来的一代,比表哥强的多呀!”林源不由赞叹了一句。
小凤笑道:“行了表哥,你不要笑话我,我们就是挣一点辛苦钱,算什么富呀?”
想了想又觉得太过谦虚了,便又道:“你妹夫做一些农产品储运销生意,这几年生意还不错,赚了点钱。”
看家里没有人,林源便问道:“妹夫呢?”
“他和小飞一块儿到外地谈生意去了,需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小飞也就是李云飞,是小凤的弟弟。林源的姑姑和奶奶一样,也是生了一男一女。只是顺序上不一样,奶奶生的是兄妹二人,姑姑生的是姐弟二人。
“小飞也跟着妹夫做生意呢?”
“小飞没有事干,我就让他跟着他姐夫练习做生意,总比出去打工强些。”
“你孩子呢?”林源知道小凤有一个孩子,而且已经三岁多了。
“噢,在他奶奶家呢。”小凤一边回答,一边准备做菜。
“妹夫又没在家,你就别做饭了,时间还不晚,咱们干脆直接看你爸妈去吧,在他们那吃,怎么样?”看时间才11点多,林源便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小凤想想也是,便甜甜一笑,“行!妹妹听哥哥的。”
小凤从屋里提了几样礼品放在小车后备箱里,又从冰箱里拿了一些熟食,便开始发动车,“走吧表哥,你也检验一下我的驾驶技术怎么样?你觉得合格的话,下午我就直接把你送到舅舅家。”
林源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感慨地道:“想不到当年跟在我屁股后面玩儿的那个小女孩儿如今这么厉害了,我到现在了都还不会开车。”
小凤“格格”笑道:“行了表哥,你就别一个劲儿地夸我了,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车出了大门,林源才想起应该跟老同学说一声。便趁着小凤关大门的工夫给老同学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有事儿他那儿今天去不了了,需要他具体帮什么忙等他回到家了解清楚后再给他打电话。
挂断电话,林源又想起来件事儿,小凤家就在镇上,又是做生意的,没准儿什么时候就需要政府帮忙。便对小凤道:“咱镇上的镇长是我的高中同学,你们平常有什么事儿的话和我说一声,我可以找他帮忙,你把我的电话记住。”
小凤顺从地点了点头,然后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告诉林源,林源用手机给她拨了一下,这样两人的手机里就都存下了对方的号码。
小凤一边儿开车,一边儿叽叽喳喳地和林源说着一些事情,一如小时候跟在林源后面叽叽喳喳的样子。
经过一家商店门口的时候,林源突然让小凤停车。
“干啥呀表哥?”小凤莫名其妙。
林源笑道:“你说干啥呀?我去看我老姑老姑父,也不能光用嘴巴看呀!”
小凤道:“我刚才带了几样礼品了,就是给你带的,我经常去,不用带东西的。”
见小凤为自己考虑的这么周到,林源很有些感动,真想再象小时候似的刮刮小凤的鼻尖。但他知道现在也就只能那样想想了,不可能再付诸实施了。表妹已经大了,大到已经为人母了,少年时的那些趣儿事只能留在记忆里了。
小凤虽然为他考虑的周到,但却是不能真那样做的。他去看姑姑,怎么能拿姑姑女儿的礼品来充数?
于是他看着小凤温情地一笑,“你带的东西,那是女儿的心意,我这个当侄子的,必须得有自己的心意,哪怕我买一包饼干,也是我这个当侄儿的一片心意。”
小凤便不再坚持,看着林源柔声一笑,“行,表哥,你去买吧。但是我要提醒你一下,我妈想的是看到你这个侄子,你空手去了,她就很高兴,你要买太多东西,她可能反而会不高兴。”
林源道:“行,我会把握。”
进到商店里,林源看了一下,也不知道买什么好。先给姑夫买了一箱酒,然后又牛奶、蜂蜜什么的买了一大堆。最后想了想,又买了辆电动摇控玩具小汽车。
当林源把东西搬到车上的时候,小凤道:“表哥,你买的东西太多了,我妈可能会不高兴的。”
楼主 水墨中的山水  发布于 2016-03-07 21:18:51 +0800 CST  
林源笑道:“小凤,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来看你父母了,他们总得让我这个当侄子的表达一下心情。再说了,就这几样东西也谈不上多。”
小凤突然看到玩具汽车包装盒,不禁拿起来笑道:“表哥,你真把我搞糊涂了,你买这个小汽车干啥呀?你总不能让我爸妈玩小汽车吧?”
林源笑道:“这是给你的小宝贝买的。我知道你家已经奔小康了,孩子不缺玩具,可这个小汽车是我这个当……”他突然不知道怎么说了,便问小凤道:“你孩子应该叫我啥呀?”
小凤笑道:“他应该叫你表叔?不对,表舅?哎呀,我也说不准他应该叫你啥?”
林源道:“那这个小汽车就算是我这个表叔或表舅的一点心意,礼轻情意重,你不能嫌弃。”
看着这个小汽车,林源若有所思,他又想起了小时候,脸上不觉又浮出了甜蜜的微笑。
小凤问道:“你又想起什么事儿来了表哥?”
见林源脸上突然又浮出微笑,她便猜测林源肯定又想起了什么事情。
“我想起了小时候年前赶集的时候,你姥姥总叮嘱你舅舅别忘了给你买枝花,年后你去走亲戚的时候就给你戴上。你不知道,那时候都是我给你挑,我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什么样式的花。”
不知怎么回事?看着表妹,林源总想起小时候的事情。
小凤脸上也浮出一丝幸福和甜蜜。小时候的事情她虽然忘记了不少,但很多事情她也记得很清楚,尤其是和表哥之间的故事她大多数都还清晰地留在记忆里。
那时候过年的时候小姑娘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戴花,而男孩儿最喜欢的事情则是放鞭炮。每年春节后她和弟弟跟着父母到表哥家走亲戚的时候,舅舅就会把年前就买好的鞭炮拿出来给弟弟,而姥姥则会拿出年前舅舅从集上买回来的花给她戴上。
表哥虽是男孩儿,对放鞭炮却似乎没有太多兴趣,他最喜欢的事情是带着她出去玩。
她到现在还清晰地记得当时的情景——表哥在前面昂首挺胸、趾高气扬地走,她在后面喜气洋洋、撅搭撅搭的象个小跟屁虫似地跟着……
遇到小朋友时,表哥就会骄傲地指着她向人家介绍,“这是我妹妹。”那些小男孩就会羡慕地盯着她看。而有的小孩儿不服,就会较真儿地给表哥纠正,“她是你表妹!”表哥就会急赤白脸地跟人家争辩,“表妹也是妹妹!”
有些调皮的小男孩儿会朝她身边扔鞭炮,看上去文弱的表哥就会不顾一切地冲上去跟人家拚命……
那时候她和林源虽然只是表兄妹,可两人之间却有着亲兄妹似的感情。
只是后来林源到了外地上学,毕业后又在外地参加工作,很少回老家来,两人之间见面的次数就越来越少。虽然如此,但在她心里,林源一直是她的哥哥,这份兄妹之情,她一直深藏在心里。
此次在镇上偶遇林源,让她吃惊的简直都不敢相信。好几年没有见面的表哥突然从天而降,不但替她从抢包贼手里夺回了包,还牵着她的手跑了那么远。这一切简直就像是做梦一样,太不可思议了!以至于惊讶的她半天没说出话来。
此时听林源再次提起小时候的事情,她心里一下子涌出了无限的温馨和甜蜜,不觉看着林源柔声道:“表哥,想不到小时候的这些事情你都还记的这么清楚,我都感动的有些想哭了。这么多年没见你了,我还以为你已经不记得我这个表妹了呢。”
林源又有些内疚,诚恳地道:“这事儿怪我,这些年我回来的次数太少,以后我会努力改正。”
又温情地看着小凤道:“你是我唯一的表妹,我怎么可能会不记得你了呢?无论什么时候,只有表妹不记得表哥,表哥永远都记得表妹。”
林源的一番话,说的小凤眼睛真有些湿润。她揉揉眼睛,娇声道:“行了表哥,让你说的我真有些想哭了。好了,不许再说煽情的话了,你的话我记住了,我知道表哥心里没有忘记表妹,表妹心里也会永远记得表哥的。”
然后小凤潇洒地一甩头,“走!上车,看你姑去了。”
楼主 水墨中的山水  发布于 2016-03-08 16:40:29 +0800 CST  
一七二、回老家的惊喜——见到心爱的表妹(3)

林源的姑家离镇上虽然有十好几里路,但用小汽车作为交通工具,十几里路那就不算路了。乡村的路上又没有什么车,时间不长,两人就来到了林源的姑家。
看到林源突然来到,老姑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一个劲儿地擦眼睛。又数落女儿道:“你是从哪儿遇到你表哥的?也不打个电话说一声,家里连点儿菜都没有。”
小凤撒娇道:“不打电话,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我带了一些菜过来,表哥又不是外人,不用太客气的。”
老姑又转向林源道:“你自己回来的?怎么没带小薇和月月一块儿回来?”
“是呀,我也挺想表嫂和月月呢,好几年不见了,月月都已经上学了吧?”小凤在一旁插话。
林月两岁的时候,林源曾带小薇和林月一块儿来看过姑姑,当时小凤还没出嫁。如今小凤的孩子都比林月当年时还大了。从那时到现在又近五年了,五年间,林源只来看过一次老姑,还是自个儿来的。林月晕车,不愿意乘坐长途车,小薇自然要留在家里陪林月,因此多数时候林源都是一个人回老家。
林源便把林月晕车,路途又遥远,来回不方便,自己这次回来是处理宅基地的事和老姑简要说了一下。
小凤亲自动手,时间不长便收拾出了一桌虽不是特别丰盛却也说得过去的饭菜。兴奋的小凤还陪着林源和父亲喝了半碗儿酒,惹的她妈好一顿嗔怪,“你这个丫头,怎么也喝酒了?你能行吗?以前从没见你喝过。”
小凤冲母亲撒娇道:“没事儿的妈,我可以少喝点的。”
又看着林源调皮地一笑,“我得让我表哥知道我是喝酒的,免得以后我到他那儿去的时候他想不起来拿酒给我喝。”
这顿饭吃的其乐融融,平常只喝一碗儿多酒的姑父居然破例喝了两碗儿。小凤也陪着喝酒,林源更是兴奋,喝了三碗儿。
下午,小凤开车送林源回去。
临走时,林源发现老姑的眼里明显的透着不舍。看着头发已经花白的老姑,林源心里也有些发酸。以前老是忙于所谓的工作,回老家的次数少之又少,长时间不见,亲情似乎也淡化了不少。这次相聚,林源感到亲情再次得到了凝聚,不由得在心里暗下决心,以后要经常回老家看看,不只是看望父亲,也要来看望姑姑。
另外,他也很想再次看到表妹。这次和表妹意外相遇,再次唤醒了他长时间隐藏在心里的那份兄妹之情,看着表妹,他心里觉得特别快乐。
老姑嫌林源给她买来的东西太多,非要让他带一些回去给他的父亲。林源执意不肯,小凤打圆场道:“妈,你就留下和爸一块儿慢慢享用吧,表哥给舅舅有另买的礼物,在车上放着呢。”老姑这才不再坚持。
那番话林源本以为是小凤哄她妈的,没想到到了父亲大门口时小凤居然真从后备箱里拿出了礼品。吃惊之余,林源明白过来,这是小凤从家里带的准备让他作为礼物送给她妈的那几样东西,由于他执意又买了礼物,刚才在她妈家的时候,小凤就没有往下拿。
林源赶紧阻止,“这是你这当女儿的孝敬你妈的东西,你怎么给拉这儿来了?赶快放回去,要不然表哥真生气了。”
小凤笑道:“我经常上我妈那儿去,不用带礼物的。我这次过来不是光送你,也顺便看看舅舅,你让我光用嘴巴看呀?”
小凤现学现卖,把上午林源说的话顺嘴儿拈来。看着她可爱的样子,林源心头一呆,不禁又涌起象小时候那样刮她鼻尖一下的冲动,但他最终还是使使劲儿把这个冲动压了下去。
“表哥,你又想什么呢?”看他短暂的发了会儿呆,小凤便猜他肯定又想起了什么。
林源没有隐瞒,看着她的眼睛笑道:“我刚才突然涌起一种象小时候那样刮你鼻尖一下的冲动。”
小凤居然真的仰起脸调皮地道:“来,刮吧。”
林源心头一荡,看四周没人,便真的伸出食指在她俏皮的小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
小凤“格格”一笑,“不疼不疼,重新刮。”
两人正闹间,林源的父亲听到动静后从家里走了出来。
看到小凤,父亲又惊又喜,以至于怀疑是不是自己老眼昏花看错了?用手揉了揉眼睛后仍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林源回来他是知道的,可他万万没想到小凤会和林源一块儿来。小凤出嫁前倒是经常和她妈也就是他的妹妹一块儿来看他,可出嫁后按照乡俗她就不方便再来了。平常都是妹妹来看他,而他则很少到妹妹家去,多数时候都是孩子们去看姑,他偶尔到妹妹家去一次也见不着小凤,因为小凤已经出嫁了,不可能经常在娘家。因此,他也是好几年没见小凤了,此时突然见到小凤过来,他当真是惊喜非常。
看到舅舅出来,小凤调皮地一笑,“舅舅,小凤来看你了。而且,我把表哥也给你带来了。”
父亲赶紧把小凤让进家里,然后开始激动的问这问那,林源倒让他完全忽视在一边了。
这也难怪,林源虽然在外地工作,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见面的次数相对还是较多。而小凤虽然在当地,但作为已经出嫁了的外甥女,轻易的并见不着面。
对于这个漂亮又懂事的外甥女,他也是从小就疼爱她。他自己没有女儿,就把妹妹的这个女儿当自己的女儿来看待。小凤出嫁后,他虽然能从妹妹的口里知道小凤的一些情况,但毕竟知道的很少,此时外甥女就坐在跟前,他当然要把关心的事情问个遍。
聊了一会儿,小凤便要回去,林源虽然不舍,却也没有办法。天已经快黑了,小凤一个女孩儿家,再晚了开车回去他也不放心。
看着小凤的车渐渐走远,林源心里不由失落落的。
小凤走后,父亲才奇怪地问林源怎么会和小凤一块儿来?林源便把在镇上偶遇小凤的事说了一下。为了防止父亲担心,林源没有说抢包贼的事儿,只是说在镇上很巧的就遇到小凤了。
听林源说完后父亲也很是高兴,感慨地道:“你俩从小就比较亲密,如今已经也是好几年不见了,没想到你们之间还能像小时候似的那么亲近,真是难得呀!”
林源正想跟着感慨,父亲却又话锋突转:“只是你俩现在都是大人了,不能再像小时候似的那样随便了,你俩是表兄妹,表现的太亲近街坊邻居们看到会笑话的。你是当表哥的,一定要有表哥的样。”
林源不禁心里感到好笑,他知道父亲刚才看到他和小凤闹了。只是这又有什么呢?他和小凤是姑表兄妹,两人之间感情好,闹一闹又有什么呢?兄妹之间可以感情好,可以闹,表兄妹之间就不可以吗?
但是他不能和父亲讲大道理。农村有农村的特殊情况,一些乡风乡俗即使古板、落后,但也是长时间形成的,他无法去改变。他自己可以不接受、不认可,但他不能阻止别人去接受、去认可。就好象当今社会流行的逢迎拍马、会跑会送一样,你可以说它不对,但人们却都认可。这就是现实的力量,虽然不一定正确,但却无比强大!
因此,他没有跟父亲争辩,只是笑着道:“行行,爸,你说的对,我以后会注意的。”
父亲看出了他的敷衍,却也没再说什么。他们兄妹之间感情好,本来也没有什么。况且林源一年也回来不了几次,难得和他表妹见一次面,也没必要太苛求他。
楼主 水墨中的山水  发布于 2016-03-09 16:55:17 +0800 CST  
一七三、老宅——林源儿时的乐园(1)

说完小凤的事,林源这才开始问父亲宅基地的事。
原来,事情并不象父亲在电话里说的那么急,村里只是在对各家的宅基地情况进行登记,并没有什么具体动作。父亲见村里开始登记,便问村干部是怎么回事?村干部们便顺嘴告诉他按照镇上的要求,要对各家的宅基地进行清理整顿,象他们家就属于多占了一处,按照政策需要收回。
这本是村干部顺嘴一说,可父亲一听却着了急。他和林源的两个弟弟在村里都算是老实人,在别人眼里属于没有什么本事的人,心想村里真要清理宅基地的话他们家这种老实人家庭肯定会首先被清理,于是他立刻就给林源打了电话。其实村里目前只是在登记,并没有说具体什么时候实施?
林源不由在心里有些埋怨父亲,父亲也太听风就是雨了。
作为乡镇干部,如今他对农村的一些事情已经很了解。目前无非就是登登记而已,至于什么时候实施?甚至到底能不能实施都还是个未知数。可父亲却急急火火地给他打电话让他回来处理,这让他怎么处理呀?人家才“八字”刚开始划撇。
可他尽管心里有些埋怨,嘴里却没有说出来。
父亲当了一辈子老实人,吃了一辈子亏,如今儿子终于多少有点本事了,又牵涉到宅基地这种大事,他恐怕老宅子会被村里收回去。这老宅子是准备留给林家的长子长孙的,也就是准备留给林源的,如果让村里收回去,他的老脸会丢尽的。
林源安慰了一下父亲后说,他会到镇上找朋友了解一下,最后又告诉父亲说,“你放心,这件事情如果别人的收不了,咱家的也收不了。但如果别人家的都收了,那咱家的也留不住。”
父亲想了想,也没有再说别的。
他知道林源说的对,如果别人家的都收回去了,他们家也不能硬扛着,别说他们抗不住,就算抗得住,他们也不能硬抗。他们林家世世代代都是遵纪守法的人,他们不会做“钉子户”,他让林源回来,只是担心村里别人家的收不回去,只把他们家的收回去,林源既然这样说,那他就放心了。
站在院子里,看着老房子,看着院子里的老树,林源不由得很是感慨。他是文人,又是性情中人,很容易触景生情。这所老宅,是他出生并成长的地方,这座院子里,留下了他童年无限的欢乐,站在这座院子里,他仿佛看到了他的童年,看到了他曾经的欢乐。
在林源的记忆里,这座院落以前的时候可分为三部分,现在虽然跟以前比不太一样了,但大体上还保持着以前的格局。
第一部分就是正房前面的这一块。这片相对空旷的“小广场”当时是他们全家人的主要活动场所,夏天时晚上在这儿吃饭、乘凉;春秋天时奶奶和母亲在这儿拆棉被、缝棉衣;逢年过节时在这儿敬天、敬祖。当时他们家共有六口人,奶奶、爸爸妈妈、两个弟弟,那时候日子虽然不富裕,却每时每刻都充满了欢乐。林源考上北京的那所大学时,兴奋的无以克制的父母亲也是在这个“小广场”上宴请了村干部;林源离开家赴北京上学的那个晚上,父亲也是在这个小广场上请他的堂兄堂弟吃饭,然后三个人用自行车把林源送到了火车站。那天正好是中秋节,那天晚上的月亮很亮,那天晚上的情节直到今天林源仍记忆犹新。可是,这座曾经充满了欢乐的老宅如今却只剩下父亲一人了,想到那曾经的温馨,林源不由得眼睛有些发涩。
由这个“小广场”往南,穿过庭院的中间部分,就到了第二个“小广场”。这个小广场紧靠大门,是林源童年时玩乐的主要场所。和小伙伴们玩捉迷藏,跟邻家的小姑娘们投沙包、跳格子……
那时候他家那一个胡同里跟他同龄的孩子都是女孩儿,因此他很多时候都是跟小姑娘们一块儿玩。虽然别的小男孩儿知道了会笑话他,可他偷偷的在自家的庭院里跟小姑娘们玩,别的小男孩根本不知道,所以他也不在乎。
当然,事情也曾“败露”过。
楼主 水墨中的山水  发布于 2016-03-11 08:58:51 +0800 CST  
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十岁左右的孩子们已经知道了男生和女生的差别。男生们都主动的跟女生划清了“界限”,在学校里尤其如此,哪个男生跟女生说话,别的男生就会笑话他。班主任老师觉得好笑,有一天就在班上对同学们说,“从明天开始,早上跑操的时候男生跟女生一对儿”。
所谓的“一对儿”,就是指一排,学生们早晨跑操都是列纵队,两个人一排,按他们老家的说法,就是两个人一对儿。原来的时候,同学们都是自己组“对儿”,自然都是男生跟男生一对儿,女生跟女生一对儿,老师突发奇想,让男生跟女生一对儿,除了想缓解男女生之间的对立外,还有一个重要目的,那就是维持早操跑步时的秩序。男生跟男生一对儿跑步时,大家总喜欢边跑步边说话,甚至做小动作,如果让男生跟女生一对儿,肯定会谁也不跟谁说话,早操秩序会立刻好转。
老师宣布完这条规定后,同学们都面面相觑。那时候农村小学校里老师的威严都很高,不象现在城里的学校似的学生可以跟老师讲条件,可以跟老师“吵吵嚷嚷”。那时候他们老师说的话在班里就是“圣旨”,学生必须无条件服从。
老师一走,男同学们立刻就聚在一起商讨“对策”。就在这个时候,林源邻家的一个女孩儿,当然也是他的同班同学,突然走到他的跟前对他说,“林源,明天早上跑操的时候咱俩一对儿。”
听到这句话,正在商讨对策的男生们立即停止了商讨,全都看着林源,继而就发出了哄堂大笑。把个林源臊的呀,赶紧站起身冲出了教室。
接下来的几天里,很多男生都取笑林源,见了他就说,“林源,明天咱俩一对儿”。
虽然生气,第二天跑操时林源还是跟那个女孩儿站成了一对儿。老师站在旁边监督,男生必须跟女生站一对儿,那个女孩儿早早的就抢着站在了林源旁边,他总不能把她撵了。
男女生站成一对儿跑操后,老师又继续发挥,让男生跟女生同桌。
虽然不能反抗老师的“压迫”,但男生们却都在课桌上奉行了跟女生划清界线的一贯做法,绝大多数男生都在课桌上划分了“三八”线,绝对不允许女生超越“三八”线。当然,很多霸道的男生“三八”线并不是画在课桌的中间,而是画在了女生的一侧,自己占桌面的大半部分,让女生只占桌面的小半部分。
林源为了证明自己是男人,也模仿别的男生的做法跟女同桌划“三八”线。当然,他划的“三八线”比较公平,是从桌子的中间划的。可是,他却不象别的男生那样那么强势,不但不能制止女生超越界线,甚至还动不动就受到女生的“欺负”。
也许是从小就经常跟女孩儿在一块儿玩的缘故,也许是性格的缘故,也许是他学习成绩比较好的缘故。那时候,他特别有女生缘,很多小姑娘都喜欢跟他玩,以至于他考上镇上的初中后周末回家时仍有小姑娘到他家去找他玩。那时候还没推行九年义务教育制,农村孩子又多,很多女孩儿在村里的小学里毕业后就辍学了,林源上初一时,每次周末回家,总有邻家辍学的小姑娘来找他玩,而林源也总是喜欢同她们玩。他已经到镇上去上学了,那一年他们村里考上镇上那所县重点初中的算上他只有两个,而且另一个跟他也不在一个班里,所以他也不必担心同学们知道。更重要的是,升入初中后,男生已经逐渐的不再象小学时那样跟女生划清界线了,在学校里,甚至有的男生故意找借口跟女生说话。跟女生在一块儿,已经不会再受到男生的奚落和嘲笑了。
想起小时候的这些事情,林源心里感到非常的温馨。
那段少年的时光呀!可惜,它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楼主 水墨中的山水  发布于 2016-03-13 21:07:59 +0800 CST  
@红旗2 2016-03-14 09:44:48
写得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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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楼主 水墨中的山水  发布于 2016-03-14 21:03:30 +0800 CST  
一七四、老宅——林源儿时的乐园(2)

林源的目光从“小广场”转向那些树。
除了这两片相对空旷的地方,其它地方也就是院子的第三部分,林源的父亲在那儿栽了很多树。前些年的时候,树长到一定的程度后父亲就会把它伐掉卖钱。由于所栽植的树种类不一,生长速度也不一,而且栽植时间也不一,因此伐树的时间也不一,基本上都是每次只伐一棵,伐掉后父亲接着再栽上一棵新的。
伐树,在他们老家称为“杀树”。每次杀树,林源都会感到非常的快乐。
父亲会先找一个会爬树的邻居帮忙,邻居腰里插上砍刀爬到树上,先把树枝全部砍掉。有时为了控制树枝的坠落方向,需要先在树枝上拴上绳子,快要砍断的时候树下的人用力牵引绳子让树枝按设计的位置坠落。所有树枝都砍掉后,把绳子再拴在已经没有树枝的枝杈上,然后父亲和帮忙的人用镢头和铁锹在树的根部进行挖刨,挖出主根,斩断细根。树根基本全露出来时,大家便一起去拉绳子,让树干朝预定的、比较空旷的方向倒掉。林源虽然小,也会跑上前跟着一块儿拉绳子。当然,他拉绳子并用不上什么气力,只是图个好玩。
父亲把树枝和树根留下来烧火,树干则卖掉。树根是沿树干的基部直接锯下来的,体积很大,在家乡人们都称它为“树疙瘩”,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干透。父亲总是把这些“树疙瘩”堆在墙角不起眼的地方,让它慢慢的被风吹干。他们家那时候并不缺“柴火”,因此新伐下来“树疙瘩”并不急着烧,父亲把它堆在墙角,什么时候干透什么时候烧。
每到过年的时候,母亲便让父亲劈一些柴火过年,主要是用来煮肉、蒸馒头什么的。父亲便挑选一个干透的“树疙瘩”,到邻居家借一把“洋镐”在南面的那个“小广场”上劈。由于“树疙瘩”太大,而且树根弯弯扭扭,“纹理”不顺,很不好“劈”,父亲需要劈一整天才能劈够需要的“柴火”。如果抽不出整时间来干,父亲要间断的劈好几天。
父亲劈那些“树疙瘩”的时候,林源总是不厌其烦地站在一边观看,虽然观赏性并不是太高,他却总是乐此不疲。父亲总是用镐头把“树疙瘩”举起来,然后再重重地摔在地上,同时嘴里还“嗬嗬”有声。看着父亲劈柴火的场面,童年的林源似乎闻到了煮肉的香味、大白馒头的香味。现在想来,他那时喜欢看父亲劈柴火,其实是在享受那份“年味儿”,是在感受那份过年的氛围。
对于那些树,林源童年的记忆里除了杀树外,让他记忆犹新的还有两件事。
一件是在树底下捉“知了猴”。
知了猴学名金蝉,也就是还没有蜕变的蝉,家乡人都称之为“知了猴”或“知了龟”。由于院子大,树多,每到盛夏的时候,知了猴也特别多。这种体积很大的昆虫不但营养丰富,味道也特别的可口,一直到现在,它仍然是林源最喜欢吃的东西之一。可惜的是,现在已经很少能吃到了,城市里这种东西很少,偶尔市场上有卖的,也是一阵号就被购买者抢光,而且价格很高,要卖到三到四毛钱一只,即使遇到,小薇也舍不得多买,一般一次也就买10块钱的,尝一尝就算,根本就吃不过瘾。
那时候可不是,那时候不用到外面去捉,单是在这个院子里就能捉很多的,最多的时候一晚上能捉到几十只,少的时候也能捉个十来只。捉知了猴有两种方法,一是从树上捉,二是从土里挖。
从傍晚开始,知了猴就从土里往外钻,钻出来后立即就近往树上爬,要赶在它爬到高处之前捉住他,否则等它爬的高了就够不着了。因此从树上捉必须隔一段时间就到每棵树前检查一遍,看有没有新爬上去的知了猴?
从土里挖要稍微麻烦一些,需要找着它的藏身之处,然后用小铲子把它挖出来。寻找知了猴的藏身之处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寻找地上的小洞,当发现地上有小洞时,用手指头一戳,如果小洞变大,那里面肯定有知了猴。然后拿小铲子从洞的一侧往下挖,挖到一定深度时与洞贯通,就可以把知了猴挖出来了。
知了猴的洞之所以有口小一戳就大的特点,应该跟它爬出来蜕变的时间有关。知了猴都是晚上爬出来到树上蜕去外壳变成蝉,当它从土里往外钻的时候,它的脑袋会先把地表顶开成一个蚂蚁洞大小的小洞,一看天还没黑,它就会再退下去,等天黑了以后再出来。由于地表以下它的身体已经钻行过,因此地表下的洞是跟它的身体一样大的,地表小洞的那层土很薄,用手指头一戳就能戳透,这就成了寻找它藏身之处的一个方法。
楼主 水墨中的山水  发布于 2016-03-15 15:31:31 +0800 CST  
@雷本祖 2016-03-15 19:47:56
@水墨中的山水 火热的土地 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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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楼主 水墨中的山水  发布于 2016-03-16 08:57:53 +0800 CST  
@最后的范进 2016-03-17 08:45:39
我小时候也是这麽捉‘结了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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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如今已经几十年没捉过知了猴了,时光飞快,不觉间就老了。
楼主 水墨中的山水  发布于 2016-03-17 09:21:07 +0800 CST  

从土里捉效率最高的时候是雨后。这时候泥土在雨水的浸泡下变得很软,知了猴藏身的洞里也灌进了雨水,不自觉地就开始往外爬,发现有小洞后,把手指头伸到小洞里,知了猴会主动地用前腿抓住人的手指头,拔出手指头,就会把知了猴一块儿带出来。这是母亲教给他的办法,有时候他不敢往里伸手指头,便找根小棍儿伸进去,也能把知了猴给拔出来。
那个年代生活比较贫困,一年难得吃几回肉,美味的知了猴便成了林源解馋的主要食物。有时候抓的少,奶奶便在做晚饭的时候把知了猴扔在灶堂里烤烤给他吃,虽然没有什么盐滋味,可他仍然吃的很香。
另一件让他记忆犹新的事是摘榆钱。
那时候院子里有好几棵榆树,每到春天榆钱长的满树的时候,就有一些小伙伴们来到他家跟他一起爬树摘榆钱。那时候不象现在似的这么讲究,榆钱摘下来后连洗都不洗就直接放嘴里吃,记忆里那榆钱的味道是非常鲜美的。可是,母亲经常阻止他们去摘,因为小伙伴们摘榆钱时经常是连树枝一块儿折下来,这自然会损害树的生长,因此记忆里每次摘榆钱都吃得不是很过瘾。
好多年没吃过榆钱了,如今连榆树都不大见了。读高中的时候有一次他在学校旁边的一条小河边玩时见岸边有一株小榆树,上面零零星星地挂着几串榆钱,他顺手折了一枝放在嘴里品尝,却没有小时候自家院子里的榆钱好吃。是自己的口味发生了变化?还是那株小榆树品种不好?可惜,他没有办法再进行对比了,院子里的那几棵榆树伐掉后,父亲没有再栽植榆树。不但他家里不再有榆树,就连村里他都没注意到哪儿有榆树。
“时位之移人也!”他想起了芋老人的这句话。榆钱还是那种榆钱,自己吃着没有小时候那么好吃,也许并不是榆钱的味道发生了变化,而是自己的口味发生了变化,自己——已经不是小时候的自己了。
“犹是芋也,而向之香且甘者,非调和之有异,时位之移人也。”林源不觉把这句话念出了声。
院子这么大,父亲还要帮两个弟弟料理农活,照看孩子,院子便没大有时间收拾,到处堆着杂物,显得很是有些凌乱。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反正也跟毕有成请了假了,林源便在老宅子里陪父亲多待了一天,顺便帮父亲收拾了一下院子,临回去的时候才到东汇镇找田家庆说了说。其实这件事情他已经有些数了,找田家庆说这事儿也就成了顺便的事儿了,主要的事情反而成了跟田家庆叙旧。
作为高中的老同学,跟田家庆他已是十多年不见了。虽然高中时两人的关系并不是特别的密切,可同学情往往都是象窖藏的美酒一样越存越香,即使当时并不怎么说话的同学,多年后再次相见时也会觉得非常的亲切。因此两人见面时彼此都是很感慨,再加两人如今都是乡镇干部,共同语言较多,结果两人真的都做到了不醉不休,林源醉得厉害,只好在镇上的招待所里住了一天。
至于宅基地的事儿,跟林源想的一样。田家庆告诉他,镇上进行宅基地登记,只是按照上级的政策在为下一步的新农村建设和集中居住区建设做准备。进行登记只是为了在有可能进行的新农村建设中重新分配住宅或宅基地,至于说收回旧有的宅基地那是不可能的事。农村旧有的宅基地既有历史的原因,也有现实的原因,非常复杂。镇政府既没有那个能力,也没有那个精力去清理。
在镇上的招待所里睡了一晚后,第二天上午林源便告别田家庆返回了柴源。
这次老家之行收效其实很大,见到了表妹,去看了老姑,去见了老同学。
最让他开心的自然是见到了表妹。自从到柴源参加工作以后,与表妹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对表妹的感情似乎也变淡了一些。可这次与小凤意外相遇后,他才发现在内心深处这份兄妹之情原来依旧很深、很浓。而且,对林晓云的那份兄妹情似乎也是对小凤的感情的延伸,他似乎是在把对小凤的感情转到了林晓云身上。
楼主 水墨中的山水  发布于 2016-03-17 09:21:55 +0800 CST  
一七五、小薇的严厉与温柔

从秋山到柴源,中间需要在柴州倒一次车,总路程需要三个多小时的时间。另外,由于昨天喝的太多,林源早上起床的时候已经近10点。再加上等车时间和到达柴源长途汽车站后再转乘公交车的时间,林源到家时已经接近下午三点。
林源先是给小薇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她自己已经回来。然后动手简单的做了一碗面条当中饭,一路奔波,中饭他都没有吃。吃完饭后又惬意地洗了个澡,太阳能热水器里温暖的水轻轻地淋在身上,林源觉得特别的舒服,一路的劳累似乎也全部被赶走。
“还是在家里好呀!”林源不由的感叹。
刚洗完澡,门口就响起钥匙转动的声音,小薇居然提前回来了。
刚一进门,林源一把就把她抱住,“老婆,你怎么这么早就下班了?是不是听到我回来了,迫不及待地回来见我?”
小薇搂住他的脖子娇声道:“知道人家想你,还不早点回来,这次回去怎么待了这么长时间?”林源以前每次回老家,一般都是只待一天,头一天回去,只在老家住一个晚上,第二天就回来。这一次回去在老家多陪了父亲一天,回来时在东汇镇喝醉又多住了一天,因此总共用了近四天的时间。
林源笑道:“我这次回去不是要办事儿吗?自然要多费一些时间。”
小薇道:“都办好了?”又趴在林源脖子上使劲儿地闻了一下道:“不错,香喷喷的,知道回到家先洗澡了。”
林源抱紧小薇使劲儿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后坏笑道:“我怕你不让我亲你,所以回到家就先洗澡。要不趁我洗的干净咱们先来一次?反正林月上学去了不在家。”
“去!”小薇嗔道:“我怕你没吃饭,所以提前下班儿回来给你做饭呢。你吃饭了没有?饿不饿?”
林源继续坏笑道:“我刚才吃了面条了,肚子已经不饿了。只是小弟弟还非常饿,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安抚我的小弟弟。”边说边把手伸进小薇的衣服里,同时去亲小薇的脖子。抱着心爱的小薇,他真的有些忍不住了。
小薇娇笑道:“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呀?都老夫老妻的了,居然还和小伙子似的。”
林源一把抱起小薇,边往卧室里走边道:“你老公身体好,越活越年轻呢。”
一番激情后,林源累的躺在床上呼哧呼哧的喘粗气。小薇娇嗔道:“你说说你,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还和小伙子似的没出息,累了吧?”
林源笑道:“没事的,我一会儿就会休息过来。”
小薇便开始穿衣服,“你休息一会儿吧,我去接林月,现在应该已经放学了。”
林源立即也开始穿衣服,“我已经休息过来了,我跟你一块儿去。”
林月就读的学校是小薇所在企业的职工子弟小学,学校就在企业的生活区里,距离小薇的父母家只有不到一百米远。林月每次放学后都是直接去姥姥家,小薇下班后直接到父母家接她。
两人来到小薇父母家的时候,林月和她表姐正吵的热闹。小薇的母亲说这个几句,又说那个几句,但两个小姑娘谁也不听她的,继续吵个不停。
林源不禁感到好笑,两个刚上一年级的小丫头有什么好吵的?
小薇进门后首先娇叱一声:“都住口,谁也不许再吵了!”
两个小姑娘见是小薇,立刻都闭了嘴。
两个丫头都不怕姥姥,但都有点怕小薇。日常中小薇对林月管的很严,小薇一瞪眼,林月就会心虚。相比之下,林月倒不怎么怕林源。都说女儿是爸爸的前世小情人,林源对林月确实从小就比较疼爱,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娇惯。林源娇惯了,小薇就不能再娇惯了,于是小薇就扮演了“黑脸”的角色。虽然颠倒了“严父慈母”的传统习惯,但毕竟也是一“严”一“慈”。
小薇不但对林月严厉,对姐姐小蔷的女儿罗小卉也很严厉,所以小卉见小姨发火,便也不敢再吱声。
岳母见他们两人来到,终于松了一口气,她知道小薇说话好使。
因为小薇和小蔷下班儿的时间比小学放学时间要晚很多,因此林月和罗小卉放学后都是先到姥姥家先待上一段时间,然后才由各自的妈妈接走。在这段时间里,两个丫头便在一块儿游戏玩耍,由于两人正处于还不是很懂事的年龄,发生一些争吵也就成了在所难免的事。
小卉虽然是林月的表姐,可实际上只比林月大两个月,因此并不存在姐姐让妹妹的情况。两个丫头虽然年龄相当,可性格却并不相同。小卉从小就是一个男孩子的性格,好跑好动,一刻也不肯安稳。而林月却从小就比较淑女,还比较娇气。于是两人在一起玩时间长了免不了就会吵架拌嘴,两人又都不怕姥姥,而有些威严的姥爷却又总是不到吃饭时间不回来。所以学校里放学后姥姥家就变得特别热闹,两个小丫头动不动就争吵一番。还好两个小姐妹不记仇,争吵完立即和好如初,该怎么玩儿还是怎么玩儿。
对于岳父岳母把小蔷小薇拴在身边的做法,林源最初的时候并不以为然,可是现在又觉得很好。老两口现在都退休了,正好在家帮两个女儿看孩子,要不然两个孩子放学后上哪儿去?还有寒、暑假两个假期呢?那可是三个月呢!这么长的假期谁来看孩子?如果不是在父母身边,这种情况怎么办?尤其是他们家,他在乡镇上上班一个星期才回来一趟,小薇自己在家洗衣做饭带孩子,还要上班,还要做家务,如果不是岳父岳母帮着,小薇如何应付得了?
所以林源想想觉得老两口当时的做法其实很有道理。
“为什么吵架?”小薇开始绷着脸教训两个小丫头。两个丫头立即又想抢着先告状。
“一个一个的说,林月,你先说。”小薇威严十足。
林月立即一副委曲状,“姐姐把我的手划破了,不但不道歉,还说我娇气。”
罗小卉立即反驳:“你就是娇气!哪儿破了,出血了吗?”
楼主 水墨中的山水  发布于 2016-03-18 09:46:02 +0800 CST  
原来,两人玩儿时,罗小卉的尖指甲不小心在林月的手背上划了一下,林月的手娇嫩,立马就出现了一道红色的血痕,娇气的林月立时就疼的叫了起来。小卉抓过她的手看了看后小嘴一撇,“这点小伤值得你这么叫吗?别这么娇气好不好?”林月见姐姐划伤了她不说,还说她娇气,当然不服,结果两人立即就吵了起来。林源和小薇来时,两个小姐妹已经吵了好一会儿了。岳母说说这个,又说说那个,可两个丫头谁也不听她的,吵的她头都大了。
小薇看了看林月的手背,确实有一道红色的划痕,不过并没有出血。想了想,便决定采取各打50大板的办法。
“小卉划伤了林月,虽然划的不重,但也算是伤害了别人,向别人道歉是应该的。林月确实太娇气,姐姐也是不小心划的,又不是故意的,不应该没完没了。所以这事儿你俩都有不对的地方,应该互相道歉。另外,两人还应该一块儿向姥姥道歉。姥姥年纪大了,心脏又不好,你们这个吵法已经影响到了姥姥,所以必须向姥姥道歉!”
林源见小薇绷着脸正儿八经的样子,忍不住心里就想笑。在自己面前,她就是个大孩子,可在两个小丫头面前,她却是一个威严的长辈。再想想小薇处理的还是很好的,既处理了问题,又教育了孩子,小薇这个“妈妈”和“小姨”当的还是够格的。
两个小丫头虽然互不服气,但在小薇的严厉态度下却也不敢再坚持。乖乖地互相道了歉,又向姥姥异口同声地说了声“姥姥对不起”。
调停好了两个小丫头的矛盾,林源和小薇就带着林月离开了岳母家。一出大门,林月就粘在林源身上道:“今天又不是星期六,爸你怎么提前回来了?是不是因为想月月了?”林源很少冲她发脾气,总是娇惯着她,因此林月很喜欢“粘”着林源。
林源道:“你这个丫头,我不是回你爷爷家去了吗?这不刚回来嘛。”
林月“嘻嘻”笑道:“我忘了,那你回爷爷家给我带回什么好东西来了吗?”
林源笑道:“你都多大了?还让我给你带好东西。再说了,你爷爷家也没有什么好东西。”
林月立即抛出了她的真实意图,“既然你没给我带好东西,那你就给我两块钱我自己去买一件吧。”
小薇立刻就明白她又想到小店儿里去买“垃圾”食品,立即训斥道:“不行,那些垃圾食品吃了会肚子疼的。”
放学的路上有好几家小店儿,都是住在一楼的企业职工家属利用一楼有小院儿的便利把小院儿盖成房子开的小店儿。店主为了吸引孩子,总是进一些很便宜的小食品,一块钱甚至五毛钱就能买一包。这些小食品充斥着各种添加剂,虽然味道很好,却没有任何营养,而且卫生也让人担心。虽然如此,但由于味道好,很多孩子还是经常背着大人去买了吃。小薇自然知道那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坚决不允许林月吃。
见林月撅起了小嘴巴,林源想哄她高兴,便道:“那好吧,我给你两块钱,但你不能乱买东西,你可以放在你的储钱罐儿里。”
林月大眼睛转了转,心想只要有钱,今天不买,以后可以找机会买,妈妈不可能每天都盯这么紧,于是立即点头表示同意。
回到家里后,趁林月在自己屋里写作业的时候,小薇掐了林源胳膊一下悄声抱怨道:“人家都是慈母严父,你倒好,光知道娇惯女儿,害的我只能充当黑脸儿的角色,结果女儿跟我都不如跟你好了。”
林源赶紧亲了一下小薇讨好地道:“我在家待的时间少,只能用讨好女儿来换取女儿对我好,我要是扮演黑脸儿,女儿可能会不理我的。我一个星期才回来一趟,女儿要是再不理我,那我可怎么过呀?”
小薇笑道:“没事的,女儿不理你,女儿的妈妈理你。”
林源轻轻一笑,“那不行,我必须让女儿和女儿的妈妈都理我。”
晚上上床后,小薇便问他回老家后的事情,林源就把遇到表妹的事跟小薇讲了一遍。小凤是他的表妹,小薇不会因此而吃醋,所以林源不用担心。不过他仍然没讲帮小凤抢包的事,他怕小薇担心。
小薇是见过小凤的,林月两岁的时候他们曾一块儿去看过林源的姑。当时小凤还没出嫁,小薇跟这个表小姑子还挺合得来,两人恰好又是同龄,共同话题较多,因此两人叽咕叽咕的说了很久。听林源提起小凤,小薇不由又打趣他道:“终于又见到小时候牵着手玩的小表妹了,什么感想?”上一次见过小凤后,林源曾把自己跟小凤小时候的事讲给小薇听,小薇听后曾打趣过他好几次。
林源叹道:“唉!真舍不得呀!”
“你舍不得啥?”小薇很诧异。
“舍不得小凤嫁人呗。”林源似乎还是有些伤感,“感觉就好象把自己家里的贵重东西送人了似的。”
“去!”小薇啐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不很正常吗?我爸妈还不想让我出嫁呢,最后不还是把我给了你?还是非常不情愿的。你不知道我爸妈当时有多心疼?那才真叫舍不得呢。”
林源赶紧把小薇抱在怀里,似乎是怕老丈人和丈母娘再跟他要回去似的。一边用力抱紧一边道:“舍得舍不得你都已经是我的了,我绝对不会再把你还回去的,你这一辈子都是我的了。”
小薇被他抱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嚷道:“你轻点,我都喘不过气来了。”
林源胳膊松了松,笑道:“当年为了把你娶过来,我费了多少劲呀!简直是殚精竭虑,累死了好多脑细胞的。”
小薇搂住他的脖子,“你放心,已经给了你了,他们就不会再往回要的。而且,他们就是想往回要,也已经要不回去了。”接着柔情无限地道:“咱俩已经是一体了,分不开了。”
林源不由得把小薇抱得更紧了些,深情地道:“小薇,我真的感觉很幸福。”
小薇柔声道:“我也是。”
两人相拥着说了一会儿情话,不觉又说起了当年实施的“煮饭”计划,彼此都感到非常的温馨和甜蜜,忍不住就乘兴又“交流”了一次。虽然下午的时候两人曾“来”过一次,可30来岁的林源精力非常旺盛,似乎比20来岁的时候还有劲儿,一会儿就把小薇带到了高潮。完事儿后,两人仍紧紧抱在一起,就好象当年在林源单身宿舍里那张小床上似的。
楼主 水墨中的山水  发布于 2016-03-20 09:33:17 +0800 CST  
一七六、大接访——为民伸冤(1)

镇上又开展了一项新活动,那就是“大接访”活动。这项活动其实是从市里开始推行的,目的就是化解社会矛盾,为普通群众解除冤屈。镇上不过是上行下效。
在“大接访”活动中,党政领导班子成员轮流坐班接访,除周日外,每周六天都是接访日,每人一天,不断循环。
就象周日值班似的,信访办把所有党政领导班子成员排好班儿,每个班子成员就按照排班表按时到信访办值班。信访办会把每天的接访领导提前在镇政府大门口进行公示,不只是公示名字,包括职务、分管内容、接访地点、坐班时间等等全部公示。
“大接访”活动开展后,很多群众似乎感觉政府要为百姓“大伸冤”似的,纷纷“携儿带女”来到镇政府找领导伸冤。镇政府一下子变得更加热闹起来。
其实很多事情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有的甚至涉及好几任以前的领导,这些领导有的已经调到市里,有的已经退休,基本上既无证据、也无证人,单凭上访人的一张嘴诉说。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解决得了?别说是大接访,你就是把镇政府变成衙门的大堂也没有用。
其实对于多数正常的矛盾冲突,能解决的早就都解决了,不好解决的、或者说是镇一级无力解决的才拖了下来。既然拖了下来,那就说明确实不好解决,就是开展“大接访”活动也没有用。
以前虽然没有镇领导在信访办或党政办公室里坐班,但来上访的人也最终都会找到相关领导那儿,相关领导那时候解决不了的,现在仍然解决不了,不会因为他坐在接访现场了问题就好解决了。
因此,所谓的“大接访”活动说到底还是个形式。
可当林源接访的时候却遇到了一户上访村民,让他下决心要帮他们解决问题。虽然,这项工作并不在他的分工范围以内。
那天他接访的时候,来了一对40多岁的中年农村夫妇,这对夫妇一看就是老实人,脸上还带着一丝怯意。林源让工作人员给他们各倒了一杯水,然后和颜悦色地道:“你们有什么事情需要反映?就说说吧,政府会帮你们解决的。”
中年夫妇互看一眼后就说出了一件让林源无比气愤的事。
这对夫妇是柴西人,他们有一个儿子,今年14岁,在镇中心中学读书。去年秋天,儿子在上体育课时因列队跑操不小心跑出队列而被体育老师认定为故意捣乱,被罚单独跑操。儿子不服,结果招致体育老师一顿打,儿子的右耳朵都被打的出了血。当时学校里只是带他们儿子到学校医务室里进行了简单处理。
周末儿子回家后告诉他们说耳朵疼,他们看了看后发现儿子的耳朵里已经肿的把耳朵眼儿堵住了,赶紧问儿子是怎么回事?儿子这才告诉他们在学校里被老师打的事儿。他们立即带儿子到学校里去找,学校里一开始不承认,孩子哭诉了体育老师打他的事后校领导才答应调查一下。后来,学校里终于承认了老师打孩子的事儿,并承诺学校里承担医疗费给孩子治伤。
他们见学校的态度这么好,很是感激,也没有好意思再说啥。起初,学校里只是带孩子到了镇卫生院去检查,镇卫生院治不了后才又去了市医院。在市医院里住了一段时间的院后,医院里说没事了,好了,他们也就相信了,这事儿也就过去了。可是后来他们却慢慢的发现了一个问题,孩子在听声音判断方向的时候有时候判断不准确,他们试着趴在孩子右耳朵边上小声说话,孩子竟然听不到,必须大声时才能听到。他们这才知道,儿子的右耳朵听力出现了下降。
他们立即又到学校里去找,学校里却不再承认。他们说医院里当时已经把他们儿子的耳伤治好,医生当时也已经确认。他们儿子的听力有问题有可能是别的原因,和那次体罚没有关系,甚至是原来就有问题也未可知。
可是,他们儿子的听力原来怎么可能会有问题呢?如果原来就有问题,他们能不知道吗?孩子的听力显然是从那次被老师打伤后才出问题的,怎么可能和那次体罚没有关系呢?而且,那是体罚吗?那就是打人呀!耳朵都打出血了!那是一个孩子呀!怎么能这么下狠手呢?就算他犯了错,你对着屁股踢他几脚也行,怎么对着脸、对着头打呢?
后来,他们又多次去学校里找,甚至到镇上也来找过,可学校里始终坚持说跟他们无关。
孩子今年才14岁,也不知道听力以后还会不会再继续下降?他们都是普通老百姓,也不知道再去找谁?这不他们听说镇上搞大接访,要为老百姓大伸冤,他们便赶紧来了。
听了这对夫妇的叙述,林源心里很是郁闷。
又是体罚。由于小时候他自己也被老师体罚过很多次,因此林源对学校里老师体罚学生的现象有着非同一般的反感。他没想到,时至今日,学校里居然还存在体罚。
楼主 水墨中的山水  发布于 2016-03-21 09:39:45 +0800 CST  
他小时候被老师体罚,是由于特殊的历史阶段。那时候家长大多没有文化,子女又多,孩子上学后就全权交给学校管理了。可现在情况与那时候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家长的文化层次普遍提高了不说,老师的综合素质比那时候也提高了很多层次。而且每个家庭里子女都少了,即使农村家庭每家最多也只有两个孩子,家长对孩子的教育已不象以前那样完全依靠学校了。而且,现在的孩子都很宝贝,老师们不敢轻易的对孩子动手了。因此,他本以为,体罚现象早就杜绝了,早就随着社会的发展被封存在历史的某个角落里了。
听了这对中年夫妇的述说,他才知道,原来,体罚这种现象现在仍然存在,并没有象他想的那样被封存在历史的角落里。可是,他想不明白,如今的形势已经跟他小时候完全不同了,如今的孩子都是父母的宝贝,父母自己都舍不得打孩子一巴掌,更不会允许别人打自己的孩子,可为什么有些老师居然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对人家视为宝贝的孩子动手呢?难道,他们除了体罚,就没有别的教育方法了吗?再说了,正象那对夫妇说的,你那是体罚吗?你那就是对孩子施暴呀!一个才十几岁的孩子,居然下这么狠的手,耳朵都打出血了,你用了多大的劲儿呀?
其实,林源这些年也听到了不少关于对体罚现象的谈论,虽然他一直错误的认为现在已经没有体罚了。
对于体罚这种现象,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可以说是见仁见智。
很多家长都认为不应该搞体罚,可有些老师却坚持认为在教学过程中离不开适当的体罚,而有些家长也认同这一观点,他们认为,“板子不响,学问不长。”自古以来就是如此。
当然,他们也认为体罚应该把握一个合适的度,不能伤害孩子的身心健康。可是,一些老师在实施体罚时却把握不住这个“度”,动不动就对孩子拳打脚踢。受到质问时,就以 “实在是气坏了”来给自己辩解,甚至有些老师会说,他们打学生是为学生好,学生们现在不理解他们,等大了就会理解他们,甚至还会感激他们。
真的是这样吗?林源从不这样认为。
小时候他也被老师体罚过多次,虽然他一直是一个好学生,可再好的学生也不可能从不犯错,犯了错,就有可能招致老师的一顿拳打脚踢。对于个别喜欢对学生施以拳脚的老师“学生长大了会感激他们”的说法,林源直接嗤之以鼻。他从来没有感激过任何一个对他施以拳脚的老师,相反,对于向他下过狠手的老师,他到现在仍记恨着。
上初中时,林源的英语学的不是很好,因为不好,便没有兴趣。有一次英语课上,林源偷偷的在课桌上搞小动作时被老师发现。那个留着两撇小胡子,脾气和身高严重不成比例的英语老师怒气冲冲的走下讲台,用手揪住他的耳朵就把他拉到了讲台前,然后立即开始对他实施拳打脚踢。
林源本能地躲闪,结果更加刺激了他打人的欲望。那个变态的家伙手脚并用,不管头上、身上对他狠命的招呼,对他痛打了足有好几分钟,最后直接把他打到了门外。林源不但身体上受到了严重的伤害,心理上也受到了严重的伤害,全班同学都看着呢,甚至有些女同学都不忍心再看。
那时候学校里对老师体罚学生并没有什么限制,林源自然也不敢反抗,只能默默地承受着那个变态的家伙不断挥来的老拳。当然,林源也没有能力反抗,那时他只有十几岁,身体还没有发育,身材比较瘦小,根本不是那个老师的对手。
可是,有压迫就有反抗,他不反抗,不等于别人也不反抗。后来那个英语老师再对另一个同学施以拳脚时,那个同学终于不堪忍受进行了反抗。只是,反抗的下场是悲催的,那个同学被学校里开除。而那个老师,却没有受到任何处分。
那个年代,学校里只保护老师的权利,从来不考虑学生的权利。而对于那时的农村学校来讲,年纪尚小的学生和没有什么见识的家长也不知道如何去保护自己的权利,只能默默地承受。那时候还没有九年义务教育制度,学校一句话就可以把家长的嘴堵住,“你对学校里有意见?那你别在我这里上了,正好我也不愿意教你。”
对那次那个英语老师对他的那顿暴打,林源一直记在心里;而对那个英语老师,他更是忘不了,直到现在想起来还“恨”的牙痒痒。“长大后还会感激他?”怎么可能?他有那么贱脾气吗?
初中毕业后,他有一次在路上曾经遇到过那个英语老师,他直接把头一扭装没看见他。他就是这么“小心眼儿”,他就是跟他“记仇”。这样的老师,他觉得他不配得到学生的尊重,他甚至觉得他就不配当老师。他虽然拥有知识,但他却没有师德,而师德是当老师的首要条件,没有师德,就算他拥有再多的知识,他也不配当老师。
因此,听了那对夫妇的叙述,林源的第一想法就是帮他们维护自己的权利。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人敢如此肆无忌惮地打学生?他的思想是不是还停留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
虽然他不分管教育,但是按照“谁接访谁负责”的“大接访”制度,他有权利把这件事一管到底。他要通过这一件事给学校一个警示,他要让学校记住这次教训,彻底刹住“体罚”这股歪风。
楼主 水墨中的山水  发布于 2016-03-22 08:51:50 +0800 CST  
一七七、大接访——为民伸冤(2)

“你们带孩子去医院检查过吗?”这种事情口说无凭,没有医院的证明,单靠这样去找是不行的。
“上一次是学校里出面带孩子去看的,虽然当时说是看好了,可实际上并没有完全好,我们想让学校里带孩子继续检查并治疗。”中年夫妇提出了他们的要求。
“可是……”林源沉吟道:“这种事情肯定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了的,我的建议是你们先带孩子去检查一下,免得延误了治疗时间。你们放心,只要是学校的责任,你们即使先支付了医药费,学校最后也会还给你们的。”
“到时候学校里如果仍然不承认怎么办?”两人对学校里不放心。
林源和颜悦色地道:“这个事情我用两点跟你们说一下。一、孩子是你们的,现在孩子耳朵有伤,且不说是谁造成的,作为家长,你们首先要做的,就是尽快带孩子去治伤。否则,错过了治疗时间,可能孩子的伤就很难治愈了,到时候,后悔的会是你们。因为,即使学校里赔给你们再多的钱,孩子的耳朵也落下了残疾,你们肯定不希望这样,对不对?”
见两人点头,林源接着道:“如果学校里主动承认是他们的责任,主动带孩子去检查治疗,这是最好的。可是学校里目前不承认是自己的责任,你们难道就这样和学校里打麻缠吗?如果学校一直不承认,难道孩子的伤就不治了吗?如果这样拖下去,孩子错过了治疗时间,落下了终身残疾,就算是学校的责任,可你们愿意看到这种结果吗?你们愿意看到孩子落下终身残疾吗?你们肯定不愿意。所以你们目前要做的,就是立即带孩子去治伤,然后保存好医院里的各种诊断书和费用清单,事后再以诊断书和费用清单为依据向学校里索要医疗费用和赔偿,那样既没耽误给孩子治伤,又让学校里承担了责任,这不是一举两效吗?你们刚才一个劲儿地说学校不承认怎么办?退一步讲,如果学校里就是不承认,你们费尽所有的力气,该找的都找了,仍然没有办法让学校里承认,难道孩子的伤你们就不管了吗?你们不还得管吗?孩子是咱自己的呀!就算是别人伤害了他,但别人却拒绝承担责任,咱自己掏钱也得给他治伤呀!咱要做的,就是先给孩子治伤,治好伤后,再想办法追究伤害人的责任。如果实在讨不回公道,也只能自认倒霉。但有一条,孩子的伤不能拖,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都必须要治。我说的可能比较乱,但意思我已经表达出来了,你们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两人虽有些不甘心,但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林源便继续说道:“这是我跟你们讲的第一点,下面我再跟你们说第二点。第二点就是,既然你们到镇政府来反映情况了,我已经听了你们反映的问题并作好了登记,镇政府就会对你们反映的问题进行认真调查,等调查完了,镇政府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待。我现在还不能给你们表什么态,因为我对这件事情还不了解,只是听你们说说而已,我还需要进一步调查了解。等调查了解清楚了,我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希望你们能理解我。但有一点我向你们保证,我绝不是敷衍你们,我会认真的调查,公正的处理。你们可以记一下我的电话,随时给我打电话了解这项工作的进展情况。另外,你们也把你们的电话及孩子的名字、班级都给我留一下,以便我随时跟你们沟通联系,你们看我这样答复满不满意?”
林源这一番话说的很是诚恳,中年夫妇很是感激,连连点头道:“满意,满意,谢谢林书记!谢谢林书记!”
林源笑道:“不用谢,这是政府应该做的。”尽管这句话显得很假,但林源还是要说。政府确实有这个责任替群众解决困难,要不然,你执什么政?掌什么权?
“另外,你们最好带孩子到柴州医院或到省医院检查一下,市医院的水平相对还是有差距的。”末了,林源又建议道。
两人走后,林源又有些感慨。虽然如今老百姓的素质良莠不齐,有些人无理取闹地上访,象王成喜老汉。可有些群众确实是有正当利益诉求,是有冤屈。是不是无理取闹?是不是奸滑之徒?他甚至一眼就能看出来。象刚才那对夫妇,一脸的忠厚老实,在政府官员面前甚至还有一丝怯意,一看就是老实本分的农民。
上访者是不是某些官员眼中的“刁民”?其实也不难辨别,听他诉说一下上访理由,然后再认真调查一下不就了解了?真正的有正当利益诉求的善良老百姓并不“难缠”,你只要真心为他解决困难,他们是很容易满足的。就象刚才那对夫妇,他只是好言相劝,然后按照接访的正常程序进行答复,很容易就赢得了他们满脸的感激。这说明啥?这说明普通老百姓是很容易满足的。
晚上的时候,林源给林晓云打了一个电话,他想先从侧面了解一下这件事情。林晓云作为中心中学的老师,这件事情她应该知道一些。
林晓云告诉他,这件事情当时并没有闹太大,主要是那个孩子的家长并没怎么闹。而且学校里也没有推托责任,主动带孩子去治好了伤,听说学生的家长是满意的。
楼主 水墨中的山水  发布于 2016-03-23 14:30:16 +0800 CST  
林源问道:“近来那个学生的家长又到学校里去找了,你听到过什么情况吗?”
林晓云老老实实地回答:“没有,从去年学校里处理完这事儿以后,我就再没有听到什么消息,但是我听说那个学生一直在正常上学。”
林晓云只是一个教副科的普通老师,一些事情她确实不可能知道。
沉吟了一会儿,林源又问道:“打人的那个体育老师你了解吗?那人是不是很野蛮?”
林晓云也沉吟了一下,答道:“那个老师脾气很暴躁,而且,为人比较张扬,很多老师对他都敬而远之。”那个体育老师毕竟是一个学校里的同事,背后说人家,林晓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哥哥问她,她不能不告诉他,因而沉吟了一下后还是实话实说。
“那个体育老师,学校里处分他没有?”因为他上学时也被那种“变态”的老师暴打过,因此对那种喜欢打学生而且不知道轻重动不动就下狠手的人他打心里反感。当年他上初中时,老师打学生打了也就打了,学校里根本不管。他想知道,事隔20年后,如今学校里对老师暴打学生是什么态度?
林晓云道:“没听说学校里对那个老师有什么处分,至少没在全校老师范围内告知。”
听林源又在沉吟,林晓云不禁问道:“哥,这件事情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事情已经过去了多半年了,她也没听说那个学生的家长又到学校里去找的事儿,林晓云不明白林源为什么又打听这事儿?
“噢,是这样的,那个学生的家长今天到镇上来上访了,说他们的孩子听力出现了下降,我接的访。”林源不想隐瞒林晓云,她是他的“妹妹”,她既然好奇地问他,他就应该满足她的好奇心。再说这事儿也没有什么可保密的,学生家长都到镇上来上访了,而且之前也到学校里去找过,都是公开的事,有什么秘密可讲?
“哥……”林晓云沉吟着,“那个老师有后台,我听说他哥是市教育局的副局长,学校和镇教办都不敢怎么着他。”
“噢?”林源一愣,“那个老师姓啥?”
林晓云道:“姓黄。”她虽然不认识教育局的那个副局长,但她知道林源肯定认识。
姓黄?市教育局第一副局长黄启山的弟弟?在林源印象里,黄启山为人不阴不阳,属于那种不是很“阳光”的人。虽然没有什么交往,但他认识他,在组织部干了四年,各局里的领导班子成员,他很多都认识。
林晓云又道:“哥,你又不分管教育工作,何必去干这得罪人的事儿,让分管的人和镇教办去处理不就是了。”在她眼里,市教育局副局长就是很大的官儿了,她有些替林源担心。
“噢,是这样,镇上正在开展大接访活动,原则上是谁接访谁负责,因此我需要了解一下。不过具体处理起来还得由分管的去做,我主要起个督促作用,你不用为我担心。”他不想让林晓云为他担心,因此说得很轻松。
其实他也没说错,谁接访谁负责并不等于谁接访谁亲自去处理。他又不分管这项工作,对具体业务和行业内的相关工作人员都很陌生,他怎么可能去亲自处理?所谓的谁接访谁负责是指的谁接访就由谁来督促协调,具体工作还是要由具体的分工人员去做,他起的作用只是督促协调。
“另外,这件事情你不要跟别人说,也不要和别人议论这事儿?”虽然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可保密的,但林源最后还是忍不住这样交待林晓云。
林晓云笑道:“哥,你是不是把晓云也当成中小学生了?我能这么没水平吗?你放心,你和我说的任何工作上的事儿,什么时候我也不会跟别人说的,即使别人都知道的事,我也不会去讲。”
林源笑道:“我不是把你当成中小学生,也不是不放心你,其实这也并不是什么保密的事儿。我提醒你主要是为了让你养成一个习惯,那就是不要去传播消息,不要在人前议论别人,多听、少说、多想。如今人际社会比较复杂,你现在还太年轻,又比较单纯,在做事情的时候可能有时会考虑不全面,当哥的想随时提醒着你点。”
林晓云调皮地道:“谢谢哥,我记住了。”
楼主 水墨中的山水  发布于 2016-03-24 14:41:28 +0800 CST  
一七八、大接访——为民伸冤(3)

第二天,林源找到了分管教育的副镇长柴俊东,把昨天那对夫妇上访的事跟他说了一遍。
柴俊东考虑了一会儿,对林源道:“林书记,关于这件事情,张大山夫妇前段时间就到镇上来过。关于他们的儿子张晓军被体罚之事去年的时候中心中学应该说处理的很妥当,也很主动,不但自觉承担了一万多元的医疗费,还主动给了张晓军五千块钱营养费。据赵东军校长讲,张晓军出院的时候主治医生说的很明白,他的伤已经痊愈了。对学校的处理结果,张大山夫妇当时也表示满意。如今他们又来找,什么意思嘛?”
林源道:“人家既然来找,就说明人家的孩子伤还没全好。其实这也很简单,带人家孩子去检查一下不就知道了。另外,我听说打人的那个老师学校里也没处分他啥的,这也太姑息打人者了。我觉得学校里应该从严处理打人的老师,那样才能显示出学校里反对体罚、从严治理体罚现象的决心。”
柴俊东道:“可是当时人家市医院说的很明白,张晓军的伤没事了,他现在就算有问题,怎么证明和当时那次事件有关系呢?至于打人者,当时我调查过当事人黄老师,对事情的经过也有所了解。事情是这样的,大家都在跑操,张晓军故意捣乱,黄老师罚他单独跑,他不但不听,还跟老师顶嘴。黄老师气不过便推了他头一下,谁知他居然一下子就摔倒了。黄老师走过去把他拉起来后便发现他的耳朵出血了,于是立即就把他送到了医务室,简单的处理后就不再出血了。隔了好几天后他的家长才来找,说他儿子的耳朵发炎了,谁知道是不是他儿子又自己摔的?尽管如此,学校里却主动承担起了责任,带他们儿子到市医院治好了伤,他们当时都很满意。现在却又来找后账,真不知道他们什么意思?我觉得中心学校做得很仁至义尽了,现在一些老百姓老想着沾光,老想着敲公家的竹杠,咱们不能助长这股歪风。”
对柴俊东的这番话,林源心里很有些反感,他觉得柴俊东纯是站在了学校和那个黄老师的一边儿。从张大山夫妇的面相和昨天来上访的表现看,他觉得他们不是那种“刁缠”人。而且,据张大山夫妇说,孩子告诉他们,那个体育老师不但对他拳打脚踢,还狠狠地扇了他好几个耳光,最后竟然一巴掌扇倒了他。绝不是柴俊东说的那个黄老师只是推了他一下。
当然,张大山说的有可能夸张,但林源猜测也绝对不会只是推了他头一下,柴俊东显然存在偏听偏信之错。兼听则明,旁信则暗,他怎么能听信那个打人的老师一面之词呢?
“这么说那个体育老师并不承认自己打了人,你当时调查过现场的学生吗?”
林源虽然并不相信柴俊东的话,但他还是想听听他的说法。毕竟柴俊东是分管领导,从柴俊东的话里,他可以了解到当时镇政府对这件事的态度。另外,兼听则明,旁信则暗,他觉得也不能光听张大山夫妇的,他也要听一听不同声音,他要根据不同人的不同说法经过自己的判断分析后辩证的吸收,那样才能更客观一些。
“我调查过他们班的好几个学生,他们的说法和黄老师的说法一致。”柴俊东说的话听上去很坦诚,意思很明白,他没有包庇黄老师。
简单的思考了一下后,林源用既是商量又是征求意见的口气笑着对柴俊东道:“可是,张大山夫妇目前又来上访了。市里以及毕书记都要求要认真对待上访者反映的问题,合理解决他们的正当利益诉求,你觉得咱们应该怎么处理这件事呢?”
柴俊东是分管领导,这件事情按正常程序应该由柴俊东去处理。他如果越俎代庖,由于他不熟悉里面的具体业务,处理起来不但有难度,也会招致柴俊东的反感。从原则上讲,他没有权力去插手别人分管的事情。
柴俊东直接道:“我觉得这事儿去年学校里已经处理完毕,张晓军的伤市医院已经给他治好,有主治医生作证,张大山夫妇当时也表示满意。他们现在又来找,镇上给他们做好解释就可以了。”
林源道:“市医院的主治医生说张晓军的伤已经好了,是他口头说的,还是医院里出了书面证明?”
“当然是口头说的,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出什么书面证明?”柴俊东对林源问的话很有些不满。
“那不就结了吗,他也就是随口说说,你真让他出正式证明他是不敢的。”林源越来越相信自己的判断。
柴俊东稍一沉吟,直接道:“林书记,既然你问我对这件事怎么看?那我就表明我的态度。我的态度和学校里一样,那就是去年已经处理完毕,现在不再认他的旧账。学校里去年连医药费加营养费总共搭进去近两万,虽然说是学校里出的,但学校里的钱哪儿来的?不也是镇上的财政拨款吗?也就是说,这钱归根结底是镇政府出的,镇政府没有那么多钱,不可能管起来没完没了。再说了,张晓军违反纪律在先,老师按照纪律要求处罚他,他不但不接受处罚,还跟老师顶嘴?黄老师是忍无可忍才拨拉了他一下,他居然耳朵就出了问题?他耳朵本来就有问题也未可知。”
楼主 水墨中的山水  发布于 2016-03-25 14:51:25 +0800 CST  
林源无话可说了,柴俊东的态度已经很明确,让他去处理不会有什么结果,只能是进一步激化矛盾。也可能他会把张大山夫妇压服下去,让他们不再上访。从昨天张大山夫妇来上访的情况看,夫妻二人应该都属于那种老实人,他们不会有多大能量,真不理他们,他们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可是,因为他们掀不起什么风浪就可以不管他们吗?如果真的是学校理亏,镇政府就跟着欺软怕硬、做助纣为虐的事吗?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林源反复考虑两个问题。
一是张晓军的听力是不是真的因上一次的体罚而出现了问题?如果是,学校里必须要承担责任。虽然去年学校里已经承担了一万多元的医疗费,并支付了五千块钱的营养费。但既然张晓军的伤还没有彻底好,学校里就有责任继续管下去。
二是那个黄老师是不是故意打人?是象柴俊东讲的那样只是拨拉了一下,还是如张大山夫妇讲的那样拳打脚踢、猛打耳光?如果是故意恶意打人,那学校里的责任就更不容逃避。不但如此,学校里还要以此为契机对老师体罚学生一事进行彻底的治理整顿,要彻底刹住体罚学生这股歪风。
虽然这项工作不归他分工,可他觉得有责任把这件事管下去。昨天是他接的访,他忘不了张大山夫妇那胆怯而又信任的目光。
他凭直觉认为,张大山夫妇是老实人,不会故意敲学校的竹杠。他们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如果真是这样,政府有责任、也有义务替他们主持公道。
另外,林源小时候也遭遇过体罚,被“变态”的老师暴打过,他对体罚深恶而痛绝,他想让中心中学以此为戒,刹住体罚这股歪风。
其实这两件事情弄清楚也不是很难。
对于第一个问题,昨天的时候他建议张大山夫妇带孩子至少去柴州医院检查一下,他相信医院里应该能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只要有医院里提供的证据,学校里是赖不掉的;
对于第二个问题,那个黄老师体罚张晓军的时候是守着全班同学,全班同学都是见证者,只要认真调查一下,真相很容易就能查明。
因此,经过一番考虑后,林源产生了两个想法。一是让张大山夫妇提供带孩子去医院的检查报告,这将是直接证据。二是到学校里找张晓军的同学进行调查,弄清那个黄老师体罚张晓军的具体真相。
对于第二项工作,林源打算亲自去做。
他发现,有些人根本不会真心考虑老百姓的苦楚,让那种人去调查,可能只会走个过场,调查不出真实情况。
那个打人的黄老师是教育局第一副局长黄启山的弟弟,镇上的很多人肯定会给他一个面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镇教办的人更不用说,教育局那是它的直接业务领导,他们不敢得罪教育局,自然也不敢对那个黄老师穷追猛打。上一次的调查,很有可能就是只走了个过场。
他虽然也认识黄启山,但他跟他并不熟,他没必要刻意的去巴结黄启山。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他虽然能力有限,但他想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为社会的公平尽一份力。虽然这个社会有太多的不公平,他并没有能力改变这个社会。可是,他想力所能及的做好眼前的事,他忘不了张大山夫妇离开时那感激而又信任的目光,他要对得起别人对他的那份感激和信任。
虽然他不分管教育工作,可分管教育工作的人不作为,他没有权力去要求人家,只能想办法自己去做。别人说他越俎代庖也好,说他多管闲事儿也好,他可以不在意。“大接访”活动说得很明白,谁接访谁负责,他督促不动分管的人去做,便只能自己亲自去做。
当然,以他的能力未必能做得了。他已经想好,等两件事情掌握准确后他就去找毕有成,他要向毕有成说明利害关系,争取得到毕有成的支持。眼下他要做的,是等张大山夫妇带孩子去医院的检查结果,然后就是调查那个黄老师是不是存心故意打人?
他努力想把这件事处理好有两个目的。一是替普通老百姓主持公道,从小就有的正义感促使他去这样做;二是给学校一个警示,让学校记住这个教训,切实加强师德教育,彻底杜绝体罚这股歪风。
他对体罚有切身体会,对体罚是“深恶而痛绝之”。如今都什么年代了?中心中学里居然还有这种严重的体罚现象,实在让他难以想象。他想借这个机会彻底改变这种状况。不只是中心中学,他还想通过这一事件,让全镇的学校都能吸取一个教训。加强师德教育和对教师的管理,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决不能再只唯成绩论。
楼主 水墨中的山水  发布于 2016-03-26 14:56:59 +0800 CST  
一七九、大接访——为民伸冤(4)

一个星期后,张大山再次来到镇政府找林源。一见到林源,他就情绪激动地道:“林书记,孩子的耳朵已经落下残疾了,你要替我们老百姓主持公道呀!”
林源赶紧给他倒了一杯水道:“张大哥,你不要激动,坐下慢慢说。”
张大山告诉林源,他已经带孩子去柴州市医院进行了检查。经检查,孩子的伤确实已经痊愈,但孩子右耳的听力确实比正常情况低。医生告诉他,如果孩子的听力原来没有问题,那就应该跟上次受伤有关系。
“柴州市医院都是怎么检查的?”林源想了解的仔细一点。
“医院除检查了耳朵以外,还做了脑CT,检查显示没有问题。”张大山将检查的情况向林源详细地介绍了一下。
“那孩子的听力还能通过治疗恢复正常吗?”这是问题的关键,听张大山刚才的口气,张晓军的右耳听力似乎已经不能再完全恢复正常了。
“医生说,孩子的听力已经很难再完全恢复正常了,孩子的耳朵已经落下残疾了,孩子才十三岁呀!林书记,政府要给我们老百姓主持公道呀!”张大山的情绪又有些激动。
这倒真是个问题,林源立即感到问题有些棘手。如果张晓军的耳伤还没有痊愈的话,可以通过做工作让学校继续负责给张晓军治伤。可如今张晓军耳朵的伤已经没有问题,问题是张晓军的耳朵已经落下了残疾,这可怎么办呀?
根据通常做法,这种情况的解决办法就是赔偿,由伤害方也就是学校一次性补偿被伤害方一定数额的现金,双方两讫,谁也不再找谁的麻烦。可具体补偿多少钱并没有明确的规定,只能双方协商。这样问题就来了,一个肯定想多要,而另一个肯定想少给,这样的话“麻缠”肯定少打不了。
林源原本以为张晓军听力有问题肯定是耳朵的伤没完全好,如果是那样的话就由学校里完全负责医药费就是了,是多是少医院里说了算,不会产生什么争议。可如今事情跟他原来想象的不一样,争议将不可避免,处理起来难度肯定又要加大。
“那你们能证明孩子的听力原来没有问题吗?”林源想了想,觉得这也是个问题。
张大山认真想了想,道:“孩子升初中时,在学校里进行过体检,其中有听力检查这一项,当时检查很正常。” 张大山此时已经非常信任林源,他相信林源能给他主持公道。
“那现在你们是什么想法呢?”林源想先听听张大山的要求。
张大山沉吟了一会儿,道:“我们咨询了医生,也打听了明白人,他们说这种情况学校里必须要进行现金赔偿。”
林源考虑了一会儿后道:“如果确实是学校的责任,学校里确实应该给予赔偿,具体的赔偿数额国家根据伤害的程度也有相关的参考标准,但最好还是双方协商达成一个双方都认可的方案。”
他没有问张大山想给学校里要多少赔偿?这种事情到时候由学校里跟张大山协商,他现在要做的,是落实学校的责任。
最后,他对张大山道:“张大哥,你说的情况我都知道了。下一步,我会对事件进一步调查,请你们再耐心等一下。你放心,镇党委政府会公平、公正地处理这件事情的。”
张大山的眼睛里不只是有感激,更有着期望,他用双手紧紧地拉住林源的手道:“谢谢林书记,拜托林书记。”
他是真心感激林源,林源对这件事的态度跟那个柴镇长完全不同,林源的答复让他看到了希望。而且,林源的眼睛里充满了正直和阳光,不象那个柴镇长,眼睛看起来阴阴的,一看就不是为老百姓说话的人。
张大山走后,林源又考虑了一会儿,他决定把这件事提前跟毕有成汇报一下,他相信刚才张大山说的话。虽然张大山并没有提供什么书面证据,但林源相信,需要的时候张大山能拿得出来。
听完林源的汇报,毕有成没有言语,隔了好一会儿后才道:“林书记,你的意思是怎么处理?”
林源没有隐瞒自己的观点,坦然地道:“我认为,这不是一起简单的上访事件,它反映出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学校在教师管理和师德建设方面存在着很大的缺陷。我听说去年中心中学在处理这件事时只是承担了医药费并安抚住受伤学生的家长就算了,不但没有对教师进行警示教育,甚至对打人的老师都没有进行处理,这是很不应该的。因此,对于这件事情,我的意见是认真调查清楚事件的具体过程,不能大而化小、小而化了。要在认真调查的基础上彻底理清责任问题,然后进行公平、公正的处理。至于具体的处理方法,我有三条建议。”
“一是给受伤学生一个公正的处理结果。张大山已经带孩子到柴州医院进行过检查,孩子的耳朵确实落下了残疾,具体表现就是听力出现了下降。医生认为,如果张晓军以前听力正常的话,现在出现的问题应该和去年耳朵受伤有关系。据张大山讲,张晓军入学时学校里曾进行过体检,其中有听力检测这一项,当时检查正常,这应该能说明张晓军以前的听力是正常的。这一点也不难查清楚,学校里应该会有体检记录,我们可以去查体检记录。因此,我初步判断,张晓军听力出现下降应该就是去年那个老师的体罚造成的,学校里应该负责,该赔偿的就要赔偿。镇政府不能包庇学校,我们不能因这种事情而失信于民,我们必须要为老百姓主持公道。”
“二是要对体罚学生的老师进行严厉教育,该处分的就要处分。我听说那个老师当时对张晓军并不是象学校里说的那样只是用手轻轻推了张晓军头一下,而是粗暴的殴打。当然这还有待于进一步调查,这也不难查清楚,全班同学都看见了,我们可以去调查。如果调查属实,这就不是简单的体罚问题,而是严重的师德问题。在当前的一些学校,确实存在着一些师德沦丧的老师,对于这种老师,必须进行严厉的惩罚和教育,绝对不能姑息。否则,师德建设会越来越差,师资队伍的素质永远也提不上去。”
“三是以这起事件为契机,在中心中学乃至全镇学校里开展师德教育,彻底杜绝体罚现象。这起事件虽然是偶然事件,却反映出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部分老师出现了道德滑坡问题,或者说他们本身素质就有问题。这是非常不利于全镇教育事业发展的。同时,也暴露了学校在教师管理方面存在着漏洞,一些学校在日常教学中唯成绩论,只抓教学成绩,而忽视了对老师的师德教育和约束管理。这种教育模式毕书记我不知道你怎么看?反正我是不赞同的。我们常说德智体要全面发展,尤其是德育要优先发展。可实际上哪个学校在教学中不是唯成绩论?学校以考试成绩和升学率来衡量老师的教学成效,老师也为了自己的教学成绩以粗暴的方式管理学生,结果造成老师和学生之间不断产生矛盾。学生不听话,老师担心自己的教学成绩受影响,有时候自觉不自觉地就采取体罚学生的方式,这实在是一种错误的教学方式。当然,也不是光咱这儿唯成绩论,全国的学校都是这样,这跟观念和国情有关,不是短时间内改变得了的,更不是咱们能改变得了的。但对老师的师德教育和约束管理却是学校能做得了主的,杜绝体罚现象也是学校完全能做得到的。说实在的,听到这件事情后我真的是很震惊的,我一直以为体罚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以前的事,我没想到现在居然还有这种现象,这跟现代教育实在是格格不入的。”
林源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毕有成很是有些诧异,看来林源确实有些冲动。于是他笑了笑,故意选了一副轻松的口气道:“林书记,你说的是不是太严重了?其实这就是一起偶然事件,没必要把它上纲上线。”
楼主 水墨中的山水  发布于 2016-03-28 10:37:41 +0800 CST  
一八○、大接访——为民伸冤(5)

林源也觉得自己有些激动,便自嘲地笑了笑道:“毕书记,我刚才确实有些激动,有些过于感慨,主要是我对老师体罚学生这件事比较敏感。毕书记我不知道你对体罚怎么看?我是深恶而痛绝之的。初中的时候我曾被英语老师痛打过一顿,直到现在我都还在记恨他。别的初中老师我都忘的差不多了,但这个英语老师我却一直记得,我忘不了他对我的那顿暴揍,他对我的伤害不只是身体上的,更有着心理上的。而且因为他对我的那次暴打,让对英语本就不感兴趣的我更加厌倦,以至于我的英语直到在大学里时还动不动就要补考,我认为这都是拜那个英语老师所赐。所以,一听到老师体罚学生,我就特别激动,毕书记你不要笑话。”
毕有成笑道:“说起挨老师揍,你老哥我小时候比你挨的多得多呀!动不动就让老师一脚踹倒在地上。至于教鞭打头,教鞭打后背,那就更是家常便饭啦。好在那时候我比较皮实,虽然有时候也会被打伤,但都是一些皮肉伤,几天就好了,没落下什么残疾。”
说起小时候被老师体罚,两人似乎找着了共同语言,不禁越聊越热乎,聊到后来,毕有成不觉观点也跟林源一样了。最后,他很郑重地对林源道:“行,你负责组织到中心中学对那起事件进行彻底的调查,等调查清楚,就按你刚才的意见办。”
得到了毕有成的支持,林源便不再怕别人说三道四,他找到教办主任卢书成,把要到中心中学搞调查的事告诉了他。
卢书成很是吃惊,他不明白去年已经处理完了的事情林源为啥又有揪出来?而且,林源虽然是副书记,但并不分管教育工作,不知道他为啥要越过柴俊东亲自来过问这件事?
面对卢书成的不解,林源并没有过多解释,只是简单的告诉他学生家长去上访了,毕书记安排他再次调查一下这件事。然后,他也没让卢书成给校长赵东军打招呼,直接就让他陪着他去了中心中学。
他的想法就是给学校里搞个突然袭击,不让他们有提前作安排的时间。
到了学校后,赵东军有事儿不在家,林源反而觉得更好。他来学校并不是找赵东军了解情况,而是找张晓军的同学了解情况,赵东军不在家,反而更有助于他掌握真实情况。
林源向出面接待的副校长陈榕简单的说明来意后就让陈榕给他提供了张晓军班的花名册,然后开始随机选人进行座谈。他看出了陈榕脸上出现的吃惊表情,在心里再次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在去叫林源随机选定的学生时,林源刻意让他带来的党委秘书小姜跟着前往,以免学校里对学生交待什么。
在对学生进行调查时,林源既不让校方的人在场,也不让教办的人在场,而是独自和被调查人座谈。
座谈时,林源始终保持一种和蔼的态度。对方是初中的学生,年龄比较小,他不能让他们有所惧怕。而且,他告诉他们,他们说的话他不会告诉学校里,放心说实话就行。在座谈方式上,他还采取了两种方法,那就是单人座谈和多人座谈相结合的方法。单人座谈可以打消学生的顾虑,让他们说话时没有顾忌;多人座谈可以激发他们的说话欲望,好几名同学在一块儿可以互相鼓励,互相刺激,有时候更容易说出真相。
林源的调查方法果然收到了效果,除了少数学生闪烁其词、不肯多说外,多数学生都是畅所欲言,竹筒倒豆子,有的学生甚至是咬牙切齿。
“……你不知道,那个黄老师可狠了,动不动就打我们,我们都怕他。那天张晓军是不小心跑出队列的,黄老师一把揪住他让他自己跑。张晓军如果乖乖的听话可能也不会有事儿,可张晓军比较倔,他就是不跑。黄老师便开始打他,不但用脚踹他,还揪他耳朵,打他耳光,最后一巴掌直接把他打的倒在了地上……”
“……张晓军被打的耳朵出血后,黄老师让同学们把他送到了医务室。然后吓唬我们说谁也不能把这事儿往外说,后来学校里也告诉我们不让我们乱说,让我们统一按黄老师教给我们的说……”
“除了体育老师,别的老师有没有打过你们?”林源想知道在中心中学里,体罚是个别人的行为,还是一种普遍现象?
“数学老师也打过我们,只是没有体育老师打的狠,别的老师都不打人,就这两个老师好打人。”
“你说了不把我们说的话告诉学校里的,你可要遵守承诺呀。”
……
楼主 水墨中的山水  发布于 2016-03-29 15:23:26 +0800 CST  

楼主:水墨中的山水

字数:2964

发表时间:2015-03-12 17:20: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8-28 17:51:07 +0800 CST

评论数:913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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