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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断流站在站台上,看着那所大学,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当初他觉得自己离开披投市,只应该来省城,那是因为,在省城,他能和刘芳柏在同一个城市呼吸,现在,她就读的大学就近在眼前,自己能和她呼吸得更近了,这怎么能不叫他心跳不止!
也许此刻她正在图书馆或宿舍里看书,看累了的时候,她会不会抬起头来,想一想背信弃义的自己,然后在心里咒骂几句?如果她看见自己就站在这里,会不会像受伤的野兽一样,扑上来把自己撕得粉碎?
边断流不自觉地走下站台,穿过马路,向校门靠近。
楼主 季莫鸣  发布于 2018-05-07 20:48:04 +0800 CST  
他还在校门外徘徊,心里还不清楚应不应该进去的时候,一个保安就过来了,问,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我一个同乡在这里读书,我想……想去看看她。边断流只好回答说。
你的同学叫什么名字?哪个系的?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保安蹙着眉问,意思是你一个农民工,找大学的同乡能有什么好事。
边断流这时忽然又觉得不应该去找刘芳柏,就算找到她,也不知道自己该跟她说什么。于是迟疑了一会儿,退后半步,说,算了,我……我不找了。
楼主 季莫鸣  发布于 2018-05-07 20:48:52 +0800 CST  
这时保安又不放他走了,说,最近学校的自行车丢了好多,我看你很可疑。不行,你要回去跟我说清楚。
说着,扯着边断流的手就要把他往保安室拉。
边断流一甩手,挣脱了保安,冷冷地说,你不知道没有证据乱怀疑别人,有可能构成中伤和诬陷吗?我可以去告你的。
保安不相信一个农民工能懂什么法律。两个人正在争执时,忽然后面一只手在边断流肩上拍了一下,问,小边,是你吗?
楼主 季莫鸣  发布于 2018-05-07 20:49:26 +0800 CST  
边断流回过头来,只见面前一人笑靥如花,正是刘芳柏。
边断流一阵晕眩,差点站立不稳,只听刘芳柏高兴地说,我刚才听这里说话的声音有点像你,我还以为我听错了,没想到真的是你!
保安估计认识刘芳柏,看到边断流和她真的认识,悻悻地走开了。
边断流低下头,正不知该怎么回答,这时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大声说,芳柏,我先走了。
楼主 季莫鸣  发布于 2018-05-08 14:18:54 +0800 CST  
边断流寻声看去,只见刘芳柏后面不远处站着一个穿着风衣的男人,男人身形优雅,但是显得深不可测——深不可测主要是指他的年龄。
他刚开始靠在马路边一辆车上,这时向刘芳柏挥了挥手,刘芳柏答应了一声,他随即上车走了。
半晌,边断流才终于嗫嚅着说,芳柏,是我对不起你,去年我们约好了国庆节的,结果我……
楼主 季莫鸣  发布于 2018-05-08 14:20:01 +0800 CST  
没关系的,你不用解释。刘芳柏并没有让他说下去,而是忽然转过话头,问,你看过《杉杉来了》吗?
边断流一愕,问,没看过,怎么了?
这是我小时候看的一部电视剧,里面有一集的情节是这样的:男主人公对女主人公说,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面前的这个鱼塘,从今以后就被你承包了。刘芳柏说,——当时我看到这里,觉得这种表白真是太浪漫了!可是后来仔细想想,觉得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刘芳柏随即又问,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楼主 季莫鸣  发布于 2018-05-08 14:20:21 +0800 CST  
边断流想了想,回答说,可能是鱼塘规模不大,或者是女主人公根本就不喜欢钓鱼。
刘芳柏摇了摇头,说,不是的。因为鱼塘的功能是养鱼,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他们共同辛苦养大的鱼,有可能到最后被别人偷走了?
边断流想起刚才那个深不可测的男人,说,是有这种可能。
楼主 季莫鸣  发布于 2018-05-08 20:56:01 +0800 CST  
所以承包鱼塘根本就不浪漫,而是一个恶毒的诅咒。因为鱼塘虽然是真实存在的,但是养鱼不是个好活计,鱼塘经常要换水,要不然鱼会死,还是可能就是你辛苦养的鱼,自己没钓到,最后还被别人偷走了,这时候该怎么办?那就只好重新换一条鱼来养。刘芳柏接着说,那时候你手机关机了,我找不到你,打电话给你妈妈,你妈妈说你来了省城,我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心想你到了省城为什么不来找我。但不久后我就想通了,你不来肯定有你不来的理由,也许是你不爱我了呢?也许是你爱上了别人呢?反正不管我再怎么想,也不能改变你没来的结果——既然你没有来,那就说明我们养的鱼已经死了。
边断流像一个受了极重内伤又爱强撑场面的武林高手,装作若无其事地点点头,说,我明白,那……以后我们还是朋友吗?
楼主 季莫鸣  发布于 2018-05-08 20:56:27 +0800 CST  
刘芳柏又露出笑容,说,当然,一开始我就跟你说过,做朋友是没有先决条件的。只要你愿意,我们一辈子都是朋友。
说到这里,刘芳柏像一台机场安检X光机一样,把边断流从头到脚仔细扫描了一遍,然后有些迟疑地问,你是真的在省城工作,还是……还是特意来找我?
我是在省城工作,不过现在家里有点事,我正要回披投市去。说着,边断流脸上也露出笑容,说,我刚才坐公交车路过这里,忽然看到你们学校的名字,就想来看看,回去也可以跟我的朋友吹嘘,说我的前女友是在这所大学读书的。要是他们问起学校怎么样,如果我什么都说不上来,会不会太丢脸?
楼主 季莫鸣  发布于 2018-05-08 20:57:21 +0800 CST  
刘芳柏“咯咯”笑着,笑得很灿烂,说,要是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带你到学校随便参观一下。
不了,我在外面看个大概,就足够糊弄我那些朋友们了。边断流摇摇手,说,现在已经太晚了,我还着急要去赶火车呢。
说完,边断流转身就走。
刚走了几步,刘芳柏忽然在后面叫住他。边断流面露喜色,赶紧回过身去,只见刘芳柏紧走几步,到了自己跟前,大眼睛上的长睫毛有如蝴蝶,扑闪扑闪,问,那……那你以后还回省城吗?
楼主 季莫鸣  发布于 2018-05-09 13:31:12 +0800 CST  
边断流又低下头,沉吟了一会儿,才说,不了,我回去之后就不来了。
那好,祝你幸福!说完,刘芳柏如释重负,转身走了,像一只梅花鹿,蹦蹦跳跳地进了校门。
一个娇俏的背影,和脑后在灯光下左右摇摆的大马尾,这是刘芳柏留给边断流的最后印记。
边断流看着刘芳柏进了校园,心神又恍惚起来,跌跌撞撞地过了马路,上了一辆去火车站的公交车。
楼主 季莫鸣  发布于 2018-05-09 13:31:49 +0800 CST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边断流坐在车上,忽然想起他们当初的誓言,那时刘芳柏指着墙上线管里的电线说,他们一定要像电线一样,一辈子纠缠在一起。
现在边断流终于明白了这个誓言的涵义了,电线里面有三根线,除了火线和零线之外,还有一根地线。
这三根线里面,其中有一根可有可无,不影响使用。
现在看来,自己就是那根地线!
楼主 季莫鸣  发布于 2018-05-09 13:32:06 +0800 CST  
边断流说到这里的时候,出了神,眼神痴痴的,像鉴赏家在欣赏名画《蒙娜丽莎的微笑》。
我忍不住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不怀好意地提醒他,说,马尾是用来遮盖马的屁眼的,有什么美感可言?
没想到边断流听了我的话,忽然毫无征兆地一拳打在我的右脸上,导致我的脸丧失了美感。为了寻求对称,我只好把我的左脸伸过去,然后问,封神社会里,新婚的男女大多数都没见过面,假设一个新娘子戴着红盖头坐在大木桶里沐浴,如果你是新郎,来到木桶边欣赏,你能看出水里的她身材娇俏不娇俏?
楼主 季莫鸣  发布于 2018-05-09 20:54:36 +0800 CST  
这涉及到折射。边断流皱皱眉头,想了一想,说,不能够。
你错了,这跟折射没关系。我说。
边断流疑惑地看着我。
我接着解释,说,这时的新娘在新郎的眼里一定很娇俏的,因为他们刚成亲,还没入洞房;如果十年之后,就算这个新娘的身材一点也没有变,可是在新郎的眼里,她一定也不再娇俏了。
边断流的眼神看上去显得更疑惑了。
楼主 季莫鸣  发布于 2018-05-09 20:54:58 +0800 CST  
好吧,我跟你说实话吧。其实那时候选班花,大家私底下一致公认的是康灵儿,只是一部分同学或迫于你的淫威,或碍于你的面子,才选了刘芳柏。说完,我把左脸凑近了些,提醒边断流注意用刚才同样的力道。
哪知边断流并没有再揍我,而是又呆呆地出了神,导致我的计划也落了空。
所以现在大家看我怪怪的,觉得我像一颗歪脖子树,说起来,这都是边断流的错。
楼主 季莫鸣  发布于 2018-05-09 20:55:19 +0800 CST  
回到披投市后,天还没亮,边断流在车站外的长椅上胡乱躺了一会儿。这时早晚的天气还比较冷,等到东方发白,人渐渐多了起来,他们打着呵欠,嘴里冒出的气,犹能在空中凝结成霜。
边断流坐公交车到了凤凰山脚下,也不顾路滑,高一脚低一脚地赶到托尔的实验室前,打开门一看,实验室没有人,进去托尔的房间,看到他还在床上睡觉。
托尔听到响声,蓦然惊醒,翻身坐起,看到是边断流,这才松了一口气。
楼主 季莫鸣  发布于 2018-05-10 14:45:45 +0800 CST  
以往的托尔,总是显得精力充沛,活力无边,边断流这时看到托尔的脸色却显得憔悴,觉得有些不同寻常。
正要发问,托尔却摇了摇手,制止了他,随即出了房间,打开实验室的各种设备,示意边断流坐到椅子上去,又把那个八爪鱼扣在他的脑袋上。
过了一会儿,托尔看了看电脑屏幕,脸色舒缓了一些,把八爪鱼取下。随即招呼边断流起身,在隔壁房间的餐桌前坐下,他拿了一些牛奶面包出来,两个人一起吃了。
楼主 季莫鸣  发布于 2018-05-10 14:46:10 +0800 CST  
吃完早餐,托尔才对边断流说,你干爹自首了!
边断流听了吃了一惊,心想,他终于肯去自首了。
他去自首后,警察在审案的过程当中进行得很顺利,因为他什么都招了。说到这里,托尔叹了口气,说,他跟你说的没错,的确,那天他带着院长来的时候,我确实看出了状况,可是我为了快点完成实验,故意装作不知道,帮他完成了知识传输,所以导致你后来遇到了危险。说到底,你干爹的种种罪过,都是因为我而起。
楼主 季莫鸣  发布于 2018-05-10 14:46:31 +0800 CST  
你是怎么知道我干爹要杀我的?边断流奇怪地问。
我来这里,背后当然是有财团和政府官员支持的,是他们拿到了办案记录,然后给我看了。我在这个案子中犯了知情不报和间接协助行凶的罪行,说到底,我就是个帮凶。
托尔顿了一顿,又说,但是,我受到了保护,后来这个案子进行了不公开审判,外界是不知情的,法院决定不追究我的法律责任,但是,做为交换条件,也不允许我在这里再做实验了。
楼主 季莫鸣  发布于 2018-05-11 09:29:09 +0800 CST  
托尔用双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说,所以,从今天以后,这个实验室将不存在了,而我,也……也要回美国了。
边断流听了这话,有些伤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时托尔又扬起脸来,高兴地说,不过你的状况比我想像中要好很多,这让我很欣慰。也许是因为你这个人天性比较豁达吧,才让你在崩溃的边缘又转了回来。
楼主 季莫鸣  发布于 2018-05-11 09:29:33 +0800 CST  

楼主:季莫鸣

字数:203757

发表时间:2017-11-05 00:41:23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5-13 21:06:42 +0800 CST

评论数:1168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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