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晒亲历的当年农村事54
村事54 批斗人（续）
三人被斗两因偷，
多报半分遭按头。
谁说尊严人未具，
书籍报纸满江流！
打过后，就让他站在了前面了。朱支书开始讲话了。你倪全德干这样的事太出乎意料了。你忘本呀。你以前为人家扛长工受尽了压迫和剥削，你老婆为人家当丫鬟也同样受尽了歧视和屈辱。那是怎样的悲惨遭遇啊！是共产党毛主席让你翻身得解放了，从此结束了牛马不如的日子，让你当上了贫农代表，这是主人翁的体现啊！你该更加热爱党热爱毛主席热爱社会主义才对啊。可你却把毛主席的恩，党的恩，全忘得一干二净；竟然干起破坏社会主义的勾当来了。你这不是白眼狼么。你这不是叛徒么！所以刚才大家对你进行了帮助，目的就是让你触及灵魂，清醒清醒。今后如果改得好了，那么还是好同志么！想来你不会辜负大家对你的一片好意吧。现在你说说吧，对你这严重的错误认识如何？倪对支书所讲的一大部分都不以为然。但他也知道，这时绝不能硬顶。好汉不吃眼前亏，让我说啥就说啥吧。于是，他坦白错误了。我思想落后，忘了本，忘了党和毛主席的大恩大德，我不是人。今天大家对我的帮助很及时很正确。我今后一定决不偷拿，坚决改正错误，重新做人。
（老倪后来虽然一直在小队当贫农代表，但一直落后，文革时安排老贫农诉苦时，怕他说露了嘴，于是就没安排他。他断不了说那些落后话，只是历史清白，算是再没挨过批斗。到了八十年代，对以前那苦到处诉说）
如果说倪全德偷粮食确实罪行严重，该惩一儆百；那么李民运弟媳崔氏被批斗就接近“欲加之罪”了。
大食堂开始时，吃粮是定量，干活是记工分。不久就实行供给制了，吃饭不论数，干活不记工分，劳力们发津贴，男棒劳力每月2.5元，女棒劳力1.8元。等而下之的递减。但时间不长，大约两三个月吧。后来钱不再发，吃饭也论数了，干活记工分，即白天干了活，晚上到会计面前“报工”。男子最高的9.5分，女的最高的7分。而崔氏那晚报分时，报得不实，她走后有人检举，于是会计一核算，比实际多了半分。这半分之误即使全是有意为之又有多大罪过呢，比倪从仓库中偷几斤粮食小过了几百分之一，因为一个工也难值一斤粮食。可她却遭到和倪一样的命运。
批斗倪那次是在副业院里，而批斗崔是在大队部的楼上。那楼就是穆楚泉土改时被充公为大队部的那座楼，也就是51年元宵节征兵发生“困楼”事件的那座楼。仍然是晚上，还是朱支书主持的会议，还是那些“积极分子”，只是有所不同的是，倪被打后脸上没血，而崔被打翻后栽在楼板上，当即鼻子出血了。另一不同之处是：当问倪，你老实不老实时，倪的回答是：老实。可打手们立即说：你他妈的哪里老实！老实你还会去偷粮食！再一顿暴打。而崔遭打后，问她则回答说：不老实。于是打手们说：啊，你还不老实。于是同样再来一顿暴打。实际上，无论说老实不老实，得来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再说他们两个还没被问这个罪名，而在其他地方常常有：当把被打者打翻站起来的慢了，就喝令说你在装死狗；当羔羊站起后，如果抬起头来了，则说你准备看谁打你了，好记在心里将来以便报复他；如果低头未抬起，则说你在低头想孬点子哩。反正怎么都不行。
由于倪是贫农，而崔是富农子弟，被打后的支书讲话更是截然不同。朱支书说，你多报半分事件虽小，但小事件可反映你的大问题。你是否受了剥削阶级家长的感染，也在仇视党，仇视社会主义呢？我看是的。所以，不触及你的灵魂行吗？你今后一定要端正思想，和家庭划清界限，从思想上向贫下中农靠拢，才是你唯一的出路。其实，崔氏在女人中实在是除了傻子就数到她的人。头脑简单到极点，迟钝到极点，老实忠厚，又没文化，所以，朱支书说的大道理，她只是似懂非懂地是是是罢了。
我的同学朱三，比我大三岁，住在我家对门。他自幼就聪明无比，不但学习好，而且不安分，常爱想个孬点子作弄同学。但到吃食堂时，他却处于了绝对的劣势。因为父亲死了，母亲嫁了。大哥非其母亲生，也逃荒到了山西，二哥随其母亲走了。于是家里只剩下他这个半大孩子了。
这晚也和倪全德一样，有车粮食站在他家门前。我西邻有李昌世（即后来的村长支书），他虽然比我还小一岁，但点子也非常多，尤其这偷吃的。上文就交代了他偷红薯的绝招。还有个女孩也是十多岁。三个人都发现了粮食车，于是李找来个破镰刀，割开个小口，三个人都偷了点绿豆。可由于小，谁偷的也难超过二斤。但又是犯了倪全德的毛病，李的口袋有缝隙，洒了一路，夜里自然不知，可第二天干部看到布袋把割，赶紧追查，不费劲就找到了李家。但李说是朱是主谋，而朱确实年龄就是大几岁。再加上李家家族甚盛，而朱是独自一个半大孩子，于是就抓住他开刀了。当天夜里就在大队部打了一顿，到了第二天吃早饭时，又把他捆住，吊在了他家门外的一棵树上，让脚尖刚刚有一点沾地的样子。好几个干部又是一顿暴打。直打得他哭爹喊娘，总有十多分钟，我头天夜里没看到，可这次吃饭时的打他亲眼看到了。由于那个仓库保管下手最狠，所以后来朱对他一直怀恨在心，见到他的儿子追了几次要打他，幸亏那孩子跑的快，朱三未能得逞。
前两次斗争人都是支书朱汉顺主持，但这朱三的批斗却不见他。
朱支书在村子内批斗人似乎只有这两次，据说上年当几个村的营书记时，和营长祁立钊很是凶狠，营部在南面的原村，他两个斗争过不少人，有人背地里称朱为朱阎王。后来集训干部时他不能幸免主要是去年的恶果。
三人被斗两因偷，
多报半分遭按头。
谁说尊严人未具，
书籍报纸满江流！
打过后，就让他站在了前面了。朱支书开始讲话了。你倪全德干这样的事太出乎意料了。你忘本呀。你以前为人家扛长工受尽了压迫和剥削，你老婆为人家当丫鬟也同样受尽了歧视和屈辱。那是怎样的悲惨遭遇啊！是共产党毛主席让你翻身得解放了，从此结束了牛马不如的日子，让你当上了贫农代表，这是主人翁的体现啊！你该更加热爱党热爱毛主席热爱社会主义才对啊。可你却把毛主席的恩，党的恩，全忘得一干二净；竟然干起破坏社会主义的勾当来了。你这不是白眼狼么。你这不是叛徒么！所以刚才大家对你进行了帮助，目的就是让你触及灵魂，清醒清醒。今后如果改得好了，那么还是好同志么！想来你不会辜负大家对你的一片好意吧。现在你说说吧，对你这严重的错误认识如何？倪对支书所讲的一大部分都不以为然。但他也知道，这时绝不能硬顶。好汉不吃眼前亏，让我说啥就说啥吧。于是，他坦白错误了。我思想落后，忘了本，忘了党和毛主席的大恩大德，我不是人。今天大家对我的帮助很及时很正确。我今后一定决不偷拿，坚决改正错误，重新做人。
（老倪后来虽然一直在小队当贫农代表，但一直落后，文革时安排老贫农诉苦时，怕他说露了嘴，于是就没安排他。他断不了说那些落后话，只是历史清白，算是再没挨过批斗。到了八十年代，对以前那苦到处诉说）
如果说倪全德偷粮食确实罪行严重，该惩一儆百；那么李民运弟媳崔氏被批斗就接近“欲加之罪”了。
大食堂开始时，吃粮是定量，干活是记工分。不久就实行供给制了，吃饭不论数，干活不记工分，劳力们发津贴，男棒劳力每月2.5元，女棒劳力1.8元。等而下之的递减。但时间不长，大约两三个月吧。后来钱不再发，吃饭也论数了，干活记工分，即白天干了活，晚上到会计面前“报工”。男子最高的9.5分，女的最高的7分。而崔氏那晚报分时，报得不实，她走后有人检举，于是会计一核算，比实际多了半分。这半分之误即使全是有意为之又有多大罪过呢，比倪从仓库中偷几斤粮食小过了几百分之一，因为一个工也难值一斤粮食。可她却遭到和倪一样的命运。
批斗倪那次是在副业院里，而批斗崔是在大队部的楼上。那楼就是穆楚泉土改时被充公为大队部的那座楼，也就是51年元宵节征兵发生“困楼”事件的那座楼。仍然是晚上，还是朱支书主持的会议，还是那些“积极分子”，只是有所不同的是，倪被打后脸上没血，而崔被打翻后栽在楼板上，当即鼻子出血了。另一不同之处是：当问倪，你老实不老实时，倪的回答是：老实。可打手们立即说：你他妈的哪里老实！老实你还会去偷粮食！再一顿暴打。而崔遭打后，问她则回答说：不老实。于是打手们说：啊，你还不老实。于是同样再来一顿暴打。实际上，无论说老实不老实，得来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再说他们两个还没被问这个罪名，而在其他地方常常有：当把被打者打翻站起来的慢了，就喝令说你在装死狗；当羔羊站起后，如果抬起头来了，则说你准备看谁打你了，好记在心里将来以便报复他；如果低头未抬起，则说你在低头想孬点子哩。反正怎么都不行。
由于倪是贫农，而崔是富农子弟，被打后的支书讲话更是截然不同。朱支书说，你多报半分事件虽小，但小事件可反映你的大问题。你是否受了剥削阶级家长的感染，也在仇视党，仇视社会主义呢？我看是的。所以，不触及你的灵魂行吗？你今后一定要端正思想，和家庭划清界限，从思想上向贫下中农靠拢，才是你唯一的出路。其实，崔氏在女人中实在是除了傻子就数到她的人。头脑简单到极点，迟钝到极点，老实忠厚，又没文化，所以，朱支书说的大道理，她只是似懂非懂地是是是罢了。
我的同学朱三，比我大三岁，住在我家对门。他自幼就聪明无比，不但学习好，而且不安分，常爱想个孬点子作弄同学。但到吃食堂时，他却处于了绝对的劣势。因为父亲死了，母亲嫁了。大哥非其母亲生，也逃荒到了山西，二哥随其母亲走了。于是家里只剩下他这个半大孩子了。
这晚也和倪全德一样，有车粮食站在他家门前。我西邻有李昌世（即后来的村长支书），他虽然比我还小一岁，但点子也非常多，尤其这偷吃的。上文就交代了他偷红薯的绝招。还有个女孩也是十多岁。三个人都发现了粮食车，于是李找来个破镰刀，割开个小口，三个人都偷了点绿豆。可由于小，谁偷的也难超过二斤。但又是犯了倪全德的毛病，李的口袋有缝隙，洒了一路，夜里自然不知，可第二天干部看到布袋把割，赶紧追查，不费劲就找到了李家。但李说是朱是主谋，而朱确实年龄就是大几岁。再加上李家家族甚盛，而朱是独自一个半大孩子，于是就抓住他开刀了。当天夜里就在大队部打了一顿，到了第二天吃早饭时，又把他捆住，吊在了他家门外的一棵树上，让脚尖刚刚有一点沾地的样子。好几个干部又是一顿暴打。直打得他哭爹喊娘，总有十多分钟，我头天夜里没看到，可这次吃饭时的打他亲眼看到了。由于那个仓库保管下手最狠，所以后来朱对他一直怀恨在心，见到他的儿子追了几次要打他，幸亏那孩子跑的快，朱三未能得逞。
前两次斗争人都是支书朱汉顺主持，但这朱三的批斗却不见他。
朱支书在村子内批斗人似乎只有这两次，据说上年当几个村的营书记时，和营长祁立钊很是凶狠，营部在南面的原村，他两个斗争过不少人，有人背地里称朱为朱阎王。后来集训干部时他不能幸免主要是去年的恶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