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与火的祭礼——太平天国风云录(修改版)

叹息.
楼主 linjiadayuan  发布于 2010-10-20 00:57:32 +0800 CST  

文|林家大圆


第三章 斗法

1、牢狱之灾

道光二十七年十二月十二日深夜,月明星稀,整个紫荆山地区都已经沉沉入睡。这时。一队团丁忽然包围了高坑冲村的卢六家,把正在床上睡觉的冯云山、卢六五花大绑起来,匆匆押出了村口。

高坑冲的住户住的分散,待拜上帝教徒闻讯赶来,二人已经在解交大湟江司的路上。
主持这场逮捕行动的人名叫王作新。王作新是远近闻名的大地主,祖居武宣县石人村,与桂平交界,同属紫荆山地区。

王家有良田千顷,商号几百间,单单租谷就有七八十万斤,周围几十个村庄的农民几乎都是王家的佃户,在武宣、桂平县城都有买卖,特别是在江口墟,拥有了临街的大半商铺。江口墟是面临大湟江的一个重要集镇,人口就有上万,当地习惯把较大的村落称作“墟”。由于江口墟交通便利,又是水陆码头,各地的商人云集,其繁荣与富裕的程度不仅超过桂平和平南的县城,据说连浔州府城也比不上。在江口墟的一字形的长街上,商店栉比鳞次。江岸上有巨大的粮仓,那是王家粮食运输买卖的中转站,还有仓库,那里存放着各种各样的物品。还有当铺、烟馆、杂货店。而这一切都归王作新所有。所以,当地有一种说法,“浔州半个城,不如石人一个王”。

王作新不仅有钱,还有势,他本人是一个秀才,有着朝廷的功名。前几年,又被县里委任为紫荆山地区的团练局团总,手下拥有一支几十人的私人武装。这使得王作新如虎添翼,在紫荆山地区说一不二,人称“王老虎”。

俗话说,“老虎的屁股摸不得”,拜上帝教不仅去摸了,还在他头上撒了泡尿。

原来,洪秀全等自象州回来后,又四处出击,捣毁了各地的甘王分庙、文昌庙、孔子庙,王家修建的蒙山雷神庙也在此列。

拜上帝教在紫荆山的发展,王家佃户的纷纷加入,早已引起王作新的注意与恐慌,这势必影响王家的势力与影响力,但苦于一时找不到打击的把柄,早在冯云山在大冲村讲道时,王作新就派出团丁,化装后去偷听,但冯云山所讲的内容,都是劝人为善、死后上天堂的洋教教义。此时,洋教已经得到朝廷的批准,准许在两广地区自由传教。这使王作新一时计穷,只能牙根痒痒的看者拜上帝地会在紫荆山坐大。

捣毁雷神庙,无疑是太岁头上动土。这雷神庙是由王作新的父亲出资修建的,不虞于王家的私庙,王作新闻讯如丧考妣,也正好有了借口,马上派出团丁四乡搜寻,把正在传教的冯云山抓起来。拜上帝教徒没有防备,见团丁人多势力众,不敢公然冲突,眼睁睁的看着冯云山被团丁带走。

抓到冯云山后,王作新派团丁护送,准备解官,却不想卢六、曾亚孙等会集众人,于路围堵团丁,将冯云山救出。

既然已经出手,仇怨已经结下,王作新自然是绝不会就此罢休的。

其实,王作新与冯云山并不陌生,还可说有一定交情。据记载,冯云山在大冲教书的第一年,王作新和他时有来往。毕竟石人村与大冲并不远,王作新虽为地主,但也是读书人,与满腹才华的冯云山交往也是常事。两人不知道是谁找的谁,反正关系不错,但到了第二年,事情起了变化,冯云山在自己的书房门前贴了一副对联“暂借荆山栖彩风,聊将紫水活蛟龙”来表达自己的志向。王作新见冯云山的对联含有造反的口气,交往才逐渐疏远。

道不同不相为谋。利益的冲突,使二人成为死敌,王作新必欲得冯云山而后快。

但到手的鸭子飞了,以紫荆山之大,拜上帝教众之多,要想重新抓获已经不易。

府内师爷向他献计:炭党在紫荆山大有势力,杨秀清、萧朝贵都是骁勇之辈,再加上其他教徒,势力不可小窥,如果抓捕冯云山,教众必然拼死抵抗,不如派人一路暗探,摸清冯云山的行踪,来个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擒贼先擒王,抓住冯云山后,以造反的罪名送交官府,以置其死地,这样拜上帝教群龙无首,其他教徒就比较容易对付。

王作新当即采纳,一面派人四出打听冯云山的消息,一面掌握拜上帝教的行动。

楼主 linjiadayuan  发布于 2010-10-20 10:36:07 +0800 CST  
却说冯云山自被卢六等夺回,藏匿于高坑冲的卢六家。高坑冲位于平隘山的山腰,地势险峻,山下只一条小路可通村中,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适逢洪秀全从象州传教返回,在拜上帝教徒的引导下,洪秀全来到了高坑冲。两人相见之下,百感交集,凄然涕下。

洪秀全心中也自后悔,但事已至此,也无可奈何,倒是冯云山反过来劝慰,洪秀全方才释然。

冯云山知道王作新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教主在此地不可久留,当即决定让教众护送洪秀全到贵县暂时‘避吉’。”拜上帝教称“避难”为“避吉”。

洪秀全心中不忍独离,但也知道,紫荆山地区确实离不开冯云山,又见高坑冲地势险要,可进可守,只得吩咐教众好生留心,二人洒泪相别。

也是冯云山合该有牢狱之灾,高坑冲虽然险峻,却无退路。

更不该的是凭借险固之地,心中大意。

时间进入十一月后,冯云山见王作新久无动静,以为王作新再无动作。本来卢六等教众在之前每夜轮流值班,设置岗哨,冯云山见这几天相当平静,大冲又是如此险峻之地,山路崎岖,白天行路也不容易,再加天寒地冻,叫兄弟们守夜心中不忍,就吩咐兄弟们早早回家休息。

这一大意,就有了六个月的牢狱之灾,还害得卢六命丧大牢。

楼主 linjiadayuan  发布于 2010-10-20 11:57:07 +0800 CST  

2、牢狱之灾(2)

王作新抓住冯云山、卢六后,当即把两人押到了大湟江巡检司。大湟江巡检司,是一个专门负责捕盗的机构,巡检早已受到王作新的大肆贿赂,接受了王作新的状子,状子早已经由始业准备好,罪名是“阳为传教,阴图谋反,毁灭名教,亵渎神灵”。谋反罪可是大罪,十恶大罪之首,一旦坐实,不仅自己绝无生还之理,家族还要连坐。在大湟江巡检司,冯云山、卢六坚决否认,饱受拷打与折磨。一时案情进入胶着状态,巡检审理不下,又不敢私下杀掉,就把这个烫手山芋转给县衙。不久,冯云山、卢六被转移关押在桂平县大牢。

冯云山、卢六被捕的消息迅速传到贵县,当时,洪秀全正住在贵县赐谷村表兄王盛均家,一听就着了慌,连饭也来不及吃,就带着王维正连夜赶回紫荆山区。

其时已是道光二十七年年底,杨秀清、萧朝贵带着卖炭兄弟在年前赶回了平隘山。但很不幸,杨秀清于路感了风寒,大病了一场,现在虽然有所恢复,但依然口哑耳聋,不能理事。拜上帝教徒见冯先生被捕,杨秀清又病,皆以为不祥。

几十个人聚集在杨秀清的堂屋里,束手无策,一是手中无钱,当时俗语说“衙门八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打官司需要钱,但拜上帝教教徒大多是贫苦百姓,自身也难以裹腹,那有余钱拿出来贿赂官府呢?有人建议去劫狱,这种想法立即被否定了,劫狱就是造反,以现在的力量去造反,无疑是以卵击石。洪秀全惊慌莫名,大有大祸临头之感,心中早无主见。萧朝贵、曾云正、曾观澜等人商量来商量去,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洪秀全忽然想起,基督教在两广已经获得合法地位,两广总督耆英在鸦片战争后已奏请朝廷批准,任基督教自由传教,于是决定去广州找两广总督耆英,希望借助耆英下文给桂平知县,以解脱冯云山眼下的危难。

根据洪秀全的意愿,拜上帝教当即作出三项决定,由洪秀全亲自赶赴广东,到两广总督衙门喊冤,解救冯云山。

另由萧朝贵、拜上帝教徒曾云五带着众人集资的一百两银子,秘密到桂平县城,寻找曾云五的远房亲戚黄玉昆,相机救护。黄玉昆现为桂平县的讼师,与桂平县衙的关系不错,事情定当有所转机。其他人在家定期聚会,照常礼拜,安稳人心。

却说,冯云山、卢六被转移关押在桂平县后,县官王烈当即开堂审理,王烈系两耪进士出身,幼读诗书,倒也比较公道,一见冯云山长相雅儒,气度不凡,不卑不亢,先自喜欢了几分,有心为他开脱几分,奈何对方告的是谋反大罪,不敢轻忽。

在大堂上,冯云山并不惊慌,款款而谈,“堂尊容秉,广东礼拜堂悬挂两广大宪奏章,有皇上御批,我们遵从皇帝之旨意,进行传教,千辛万苦,实是为传播上帝之福音,教人为善,教人敬天。”

原来自从鸦片战争后,道光皇帝迫于西方的压力,批准了在两广传播基督教的奏章,王烈作为地方官,对基督教也略知一二,知道西方的洋教信仰一个叫上帝的神仙,却对其教义却毫无了解,更不知道基督教与上帝教的本质区别,冯云山就抓住了这一点,进行反驳。因为事实上传播基督教在当地已是合法,有道光皇帝的“上谕”作靠山,官员阻扰传教无疑于抗旨,不仅自家前程难保,处理不好还要惊动洋人,后果不可预料。王烈不敢在这问题上深究,问道,“那为何毁灭名教,亵渎神灵?”这指的是毁孔子等神像的事情。

冯云山答道,“新旧约明确有言:世间只有唯一真神,那就是上帝,我们遵照教义捣毁歪魔邪神,又有何罪”?

王烈心中确实作难,新旧约也是道光皇帝的“上谕”中提到的基督教之传教经典,即是“钦定”, 王烈怎敢否定,但免不得对冯云山过激的行为循循善诱了一番,劝诫冯云山敬天法祖,冯云山不愿多事,连声诺诺。

至于王作新状子中提到的“妖书”一节,王烈早已查阅,其中确实只有劝人为善的话。
至此案情基本终结,王烈也深谙做官秘诀,决心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两人各回地方看管。因而一方面以“证据不足”驳回王作新的诉状,一方面派人叫王作新到县衙对质,以便结案。

不想,此案又生枝节,县令王烈忽然接报母丧,回家“丁忧”去了,清朝遵循前代故事,官员逢父母丧事,需要回家守制三年,为“丁忧”,县尉署理县令,此人已受王作新的贿赂,又是吃了原告吃被告的角色,重新把两人投进大牢,而卢六体弱,竟病死于狱中,卢六是为太平天国事业献身的第一人。太平天国成立后,卢六被追封为嘏王。此是后话,不提。

楼主 linjiadayuan  发布于 2010-10-20 12:13:16 +0800 CST  

萧朝贵、曾云五赶赴县城,曾玉珍也闻讯赶来,曾玉珍为大冲村人,其父亲曾开俊,原配妻子就是杨秀清的姐姐,也就是说,曾玉珍的母亲杨秀清是亲兄妹,冯云山来到大冲,最早就在他家楼上开设学馆,通过曾玉珍的关系,冯云山发展了曾开文、曾观澜、曾开斌、曾开锦、曾云正等人加入拜上帝教,后来又通过他认识了杨秀清、萧朝贵,实为冯云山最早的得力助手。曾玉珍却与黄玉昆是亲表兄弟,闻听去找黄玉昆帮忙,连忙赶来。

三人一起找到黄玉昆,说明了情况。黄玉昆虽为讼师,却为人正直,喜打抱不平,在县城里颇有威信,听众人说明来意后,一听又是冯云山之事,更不推辞,答应大力帮忙。
原来,冯云山因为曾家兄弟的缘故,与黄玉昆也非常熟悉,曾多次拜访黄玉昆,想邀请黄玉昆加入拜上帝会,黄玉昆见拜上帝教戒律严明,自己混迹在官府之中,离不开吃喝应酬,故而犹豫不决,却不影响与冯云山的交情。

前不久,冯云山亲自作媒,代贵县的石达开向黄家求亲。黄玉昆妻子早亡,只留下一个女儿,年方十六岁,面如清水芙蓉,腰如婀娜细柳,天生丽质,有相者曾言有贵人相,黄玉昆一直视为掌上明珠,疼爱有加,不轻易许人。只是石达开文武双全、仪表堂堂、相貌不凡,日后定然大有出息,黄玉昆一见,心里欢喜,自然应诺,但还没有应聘。不想发生了如此大事,无论从那方面讲,自然尽心尽力。

黄玉昆分析,谋反是大罪,王作新作为首告,把冯云山送进大牢,必然是要置其于死地。他本人有钱有势,结交官府,县衙上下大得其贿赂,即使县令清廉,此事情也绝不会轻易罢休。但官府也不愿把事情闹大,谋反罪一旦坐实,不仅要禀报上司,报告两广总督府,还可能惊动朝廷,由于拜上帝教信仰的是‘洋人’的上帝,说不定还会引发涉外事件,王烈是读书人,深知其中厉害,必然会大事化小。

“但冯云山这场苦头却是难免,阎王好使,小鬼难差,桂平一年也难得有几场官司,衙吏与牢房禁子们定会利用这机会大肆索贿”。黄玉昆由于职业的缘故,混迹于官场,自然深知其中之奥妙。

“我们怎么办才能搭救冯先生呢?”一想起冯云山与卢六将在狱中受苦,几人顿时五内如焚。

“目今之计,我们也要筹集资金,贿赂县官,特别是衙门的衙吏,以免冯先生受苦。”

“可是,我们拜上帝教都是穷人,连饭也吃不饱,那有钱去贿赂官府呢?刚才的一笔钱还是大家掏家底好不容易凑起来的。”萧朝贵指的是刚才交给黄玉昆的那一百两银子。
此时,拜上帝教还没有实行“圣库”制度,公用资金缺乏,即使是洪秀全、冯云山到各地传教,也是吃“派饭”,即在那个分会传道,那个分会负责饭食与住宿,平时就寄居在几个骨干家里,食宿也由这户人家负责,这对于并不富裕的家庭也是一个负担。

“愚兄却有一个建议,不知妥否?”

“黄兄请说。”

“拜上帝教会员众多,俗话说,‘众人拾柴焰火高’,何不实行‘科税’的做法,以备不时之需。”

所谓“科税”,即是在会员中抽取收入的一小部分,以作为活动的费用,同时筹备资金,以作为紧急之用。两广的许多会党就是采用这种方法。

通过此事,几人也充分认识到集体资金的重要性,对“科税”的做法深有同感。这之后,拜上帝教采纳了黄玉昆的建议,要求会员把收入的一小部分上缴会中,由于数额叫小,大部分人都能够承担。并接受拜上帝会员的“敬献” ,有余力的会员还可以把钱财甚至食物通过“敬献”上帝的方式交纳到会中,数目不定,多少不计,相当于我们现在基督教中捐献的方式。

黄玉昆首提“科税”的做法,实在是对拜上帝教的发展的一大重要贡献。

萧朝贵在在座各位中地位较高,曾玉珍、曾云五等虽然入会较早,但在紫荆山地区特别是在“炭党”中威望不足,都把目光看向萧朝贵。教主远走广东,冯云山、卢六身陷大牢,杨秀清病重,萧朝贵在紫荆山分会已隐隐有领袖之势。但如此大事,萧朝贵也不敢作主,连忙答道,“黄兄之言,小弟也是深有同感,只是还需回去与兄弟姐妹们进行商量。”

“这事却也不急在一时,目前当务之急是搭救冯先生,资金之事愚兄也尽力而为,兄弟们也需回去大力筹集,方为最要。”

众人应诺,饭后,萧朝贵即同曾云五赶回紫荆山,留下曾玉珍暂居黄玉昆家,以做联络之用。

黄玉昆一边聚集友好、请客送礼,运动官府。自王烈“丁忧”后,署理县令也接受了黄玉昆的贿赂,只是王作新不肯轻易罢休,不断派人催促县衙结案,署理县令接受王作新的贿赂在前,又贪图对方多金,不忙于结案,只以证据不足,还需要重新调查为由把两人关押在大牢里。

楼主 linjiadayuan  发布于 2010-10-20 12:32:19 +0800 CST  
长叹息.
楼主 linjiadayuan  发布于 2010-10-20 16:19:06 +0800 CST  
3、“天父”下凡

自冯云山、卢六被送押大牢后,王作新的心情才舒畅起来,他从心里看不起这帮穷鬼,种着他的地,吃着他的饭,竟然在外人的诱惑下加入拜上帝会,联合起来与他作对,这还了得,如果不给一点颜色看,还不闹翻了天。

现在好了,拜上帝教首领也进了牢房,王作新终于放下了心事,但对拜上帝教的势力却不敢有丝毫轻忽,王作新深知,如果任由拜上帝教发展,紫荆山不再是他的天下,也明白打蛇不死被蛇咬的道理。

分化瓦解是目前当务之策。

王作新一边派人打探拜上帝教的动向,宣称拜上帝教是愚弄愚民,现在大势已去,百姓不可再受其愚弄等,一边张贴布告,声称奉上峰命令:“只问首恶,余皆不问,”如果自动退出拜上帝教的,还可以给予奖励,今年在租税上优惠一成。

清朝后期,土地兼并现象严重,全国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土地集中到地主的手里。王作新在紫荆山地区就是一个典型的代表。穷人们大多租种他家的地,这部分人被称为佃户,种他的地,就要交纳租税,租税一般看地的情况,交纳收成的百分之七十到八十,丰收年份还好,自己还可以留下一部分,勉强够全家温饱,如果碰到荒年,交纳了租税,自己所剩无几。

一成租税对于穷人来说是一巨大诱惑。

有人禁不住诱惑,声明脱离拜上帝教。果然,他们得到了五升米的奖励,是佃户的,当场签定契约,今年的租税减少一成。
一时,拜上帝教人心惶惶,流言也越来越多,形势对拜上帝教越来越不利。

拜上帝教的骨干们也没有闲着,他们大多信仰比较坚定,也明知道这是敌人的诡计,却找不到应对之法,他们日夜商议,却束手无策。

冯云山被抓,洪秀全远走广东,拜上帝教群龙无首,情势非常危急。值此非常之时,如果任事态继续发展,拜上帝教可能烟消云散,冯云山之前两年的传教努力也将付诸东流。

道光二十八年三月三日,正是清明节。

紫荆山的拜上帝会骨干又聚集在一起商议,杨秀清也抱病参加。

正当大家商议而却一筹莫展之时,杨秀清忽然跌到在地,人事不醒,嘴角、鼻孔、耳朵也流出水来。大家以为杨秀清旧病复发,引起一阵恐慌,正在大家忙着按人中、灌姜汤时。令人惊奇的事情发生了,只见杨秀清一跃而起,站在屋子的正中,清瘦、丑陋的脸上显示出庄严、肃穆的神色,矮小单薄的身材也显得威风凛凛,一手作剑戟状,指着众人厉声说道:“众小子听着,我乃天父也,今日第一次下凡,借托杨秀清来传圣旨。”

众人都惊呆了,等到好不容易明白过来,才知道是平时自己日夜礼拜的“天父皇上帝”终于在信徒有困难的时候下凡了,众人连忙齐刷刷的跪下来,匍匐在上帝面前,虔诚地聆听“天父”的教诲。“天父”大讲了一通自己无所不能、无所不知、无所不在的大道理,称拜上帝教要承担斩妖除魔的重任,只是目前该有百日磨难,这是对会众诚心的考验。他还要求各地拜上帝教徒同心协力,度过难关。最后,“天父”又告诫会众,信者将得救,动摇者有灾难。

“天父”传完圣旨,大喊一声“我回天去也。”只见杨秀清一阵乱抖,又跌倒在地,昏迷过去。片刻,杨秀清从地上爬起,面貌也恢复了原来的形态,仿佛刚刚从大梦中苏醒过来。他问会众,我刚才似乎做了一个梦,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会众们还没有从刚才的惊谔中回过神来,恍惚中才明白事情的真实性。当然,会众中个别也有怀疑的。但一想,刚才这神情、这语气似非平时杨秀清所有,这样一想,心中的疑虑就消除了。

对于杨秀清的这次假托“天父”下凡,《太平天国起义记》记载的非常详细:当时‘拜上帝会中的兄弟姐妹多被妖人恐吓’,情势陷入混乱,杨秀清倒在地上痛苦呻吟,全身一阵乱抖,然后自称是上帝亲自下凡人间,出头作主。杨秀清装扮的‘上帝’威严地说:前次已经派遣洪先生下凡,拯救世人,可是世人至今尚不知敬奉上帝,经常违背上帝的意愿,本来想大降瘟疫,病死天下之人,现在本上帝再发慈悲,派遣杨秀清下凡,为世人赎病,你们一定要敬重他。

显然,这是一个精心的布局。之前,杨秀清已经整整病了二、三个月,即自冯云山被捕后或者外出卖炭回来后,生了一种哑病,口不能言,耳鼻流脓。针对此情形,教徒中到处有人谣传,杨秀清患哑病是不祥之兆,老天爷要降瘟疫了。

而杨秀清却恰恰于三月三日这一天开了金口,三月三日这一日在古代农历里是清明节,为祭祀祖宗之日,具有神秘色彩。

“天父”之话正与流言相合,不由得人们不信,拜上帝会的教徒们跪拜在他面前,忙不迭地磕头作揖,生怕怠慢了这位“天父上帝”,瘟疫会降落在自己和家人的头上。

“天父”下凡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紫荆山地区,拜上帝教涣散的人心少有收敛。

后来,三月初三被定为“爷降节”,成了太平天国万众庆贺的一个重大节日。

楼主 linjiadayuan  发布于 2010-10-20 23:05:24 +0800 CST  

广西当地有一种“降童”术,非常神奇,可以“神人相接”、代神传言,这种“降童”术在百姓中非常流行,谁家有个头疼脑热、生病灾难、蛇咬虎伤的或者遗失什么重要的东西,也依例向“降童”术求教,然后十分虔诚的听“神灵”的指导。它的神秘性以及在实施过程中也确实具有某些神奇的效果,人们自然对其深信不疑。

杨秀清就是运用了这种“降童”术。

杨秀清目光远大,志向不凡,据《桂平县志》记载:“杨秀清性机警,喜用权谋,自谓梦中能知未来事。”

当时广西会党林立,天地会组织已经渗透到社会的每一个阶层,作为紫荆山的炭党领袖,自然不缺乏加入天地会的机会,事实上,当地的会党首领多次邀请杨秀清加入秘密的会党组织天地会,但杨秀清清楚的看到,天地会门派纷呈,号令不一,组织涣散,纪律松弛,不足以成大事,就婉言谢绝。但当冯云山邀请其共图大计时,双方一拍即合,并且为此花费了无数心血。值此拜上帝教群龙无首、人心惶惶之际,自然不能容忍拜上帝教的分崩离析,因而挺身而出。但用什么办法才有效呢?这是这个雄才大略的年轻人需要思考的。

应该说,这时候,杨秀清的动机还是纯洁的,他的目的是为了挽救即将陷入瘫痪状态的拜上帝教,使自己与许多人花费了的无数心血不致付之东流。

也许是受了“捣毁神像”行动和当地“降童”术的启示,杨秀清豁然开悟。在跟随洪秀全、冯云山捣毁神像的行动中,象州“甘王”的显灵,可能就是杨秀清一手策划的,是他预先设置的后路,“甘王”显灵时,他就站在一旁,若有所悟。老百姓那种顶礼膜拜、敬如神明的虔诚给他带来深刻印象,也清楚看到了“神”在人们心中的无上权威,
杨秀清就在这时利用当地人深信不疑的“降童”术,来了一次代“上帝”传言。它的神奇效应与巨大作用令杨秀清一发不可收,以后就正式充当起上帝的代言人来。

天父的圣旨得到证实,几个退教者,不是被蛇虫咬伤,就是小孩得病。还有一家的房子竟然在深夜燃烧起来,被烧死了两个老人与一个小孩。

拜上帝教人心战粟,再也无人再敢提退出拜上帝教了。

杨秀清与萧朝贵商量,以紫荆山分会的名义,发布了一个命令,要求拜上帝教众团结一致,以对抗地主武装以及敌人的造谣生非,但尽量避免与敌人的正面冲突。又接受了黄玉昆的意见,征收科税与“炭捐”,杨秀清带领曾开文、曾观澜、曾开斌、曾开锦、曾云等人挨家挨户筹集钱款,发动拜上帝教众有钱出钱,无钱出力,杨秀清又带头去砍柴烧炭卖钱,把钱全部捐给教会。

通过教众们的多方募集,终于又积攒了一大笔钱。杨秀清派人送给黄玉昆去贿赂官府。
黄玉昆那边也有进展,官府上下都受了贿赂,又有黄玉昆的交情,

再加上狱中的冯云山、卢六坚决否认“谋反”的罪名,案情终于松动。署理县令以谋反查无实据给于无罪开释,但因“毁灭名教、亵渎神灵”之故,着押回原籍悔改。“毁灭名教、亵渎神灵”即是指捣毁神像、毁灭孔子牌位等,这确实是一着妙招,即大事化小,又照顾了双方的银子,对王作新来说,被告已经押回原籍悔改,受到了处罚,即使不满也无可奈何,对拜上帝教方面,

几百两银子的花费没有落空,冯先生平安释放。可惜,这时候,卢六已经死在狱中。
果然,天父上帝说的借杨秀清之口传言的“目前该有百日磨难,这是对会众诚心的考验。”的话应验了。

要求加入拜上帝会的人数骤然加多。

王作新的气焰大受打击。

与此不同的是,会众们自觉有上帝庇佑,平时精神抖擞,神清起爽,祷告、礼拜有条不紊。一时会中欢声笑语,好不兴旺。

却说冯云山,在被押回原籍的路上,冯云山鼓动如簧之舌,向押解的两个乡兵宣传教义。在美丽的“天堂”前景诱惑下,两个士兵毅然放弃了工作,加入了拜上帝教。

这两名士兵叫秦日纲、张子朋,秦日纲是贵县人,原为北山里矿工,后受命回北山里银矿传教,负担了石达开的部分工作。张子朋是桂平县人,分别与金田村的韦昌辉沾亲带故,张子朋是韦昌辉的表弟,秦日纲与韦昌辉却是朋友。韦昌辉是金田村的小地主,势力远远不如其他三大地主,经常遭到其他大地主的欺负,但也家大业大,房屋连栋,府下家口兴旺,秦日纲、张子朋决定暂时躲避于韦家,冯云山连夜赶回紫荆山。

楼主 linjiadayuan  发布于 2010-10-20 23:30:44 +0800 CST  
4、错肩而过

得悉杨秀清代“天父”传言的事情后,冯云山大有“狱中方三月,山中已多年”之感,内心真是又喜又忧,喜的是自己得救,拜上帝教也没有因为这次的打击而衰落,反而更加团结壮大。忧的是在“教主”之外又多了个中心,而且是代“天父”传言,势必影响教主的权威,也对拜上帝教今后的发展不利。

对于杨秀清代“天父”传言,冯云山没有表态,如此重大的事情,冯云山觉得应该找洪秀全商量商量,所以在紫荆山呆了一天,他就到广东寻找洪秀全去了。

且说洪秀全,他到了广州就直奔两广总督衙门,递上状纸,状告“桂平乡绅打击传教”。门厅接了状纸,却告知洪秀全总督耆英已经调离广州,新任总督还没有到任,一切公事需等新任总督到来再办。因而,洪秀全希望耆英搭救冯云山的愿望落空了。洪秀全在广东活动了二三个月,毫无结果。


搭救冯云山无望,洪秀全心中悲愤,一连几天躺在床上生闷气,也不吃饭。族弟洪仁玕劝慰道,“兄亦读书多矣,不知古今好事多磨的道理,自古传播真理多磨难,一场挫折何必难过。”洪仁玕是洪秀全的族弟,拜上帝教的最早三个会员之一。洪秀全、冯云山等去广西传教,洪仁玕由于家人阻挠,没有去成,却对拜上帝教忠心不矢,近年来一直坚持在家乡传教,在广东一带发展了不少会员。

洪秀全想想也是,心道,“此必是天父考验我等之心志,心坚者必得救。”于是下床吃饭。但心中还是挂念冯云山的安危,洪仁玕又道,“天父垂怜,必能佑云山兄不死,不如我们祷告天父,请天父保佑”。 两人准备神台、明灯、清茶、猪头等供奉皇上帝的祭品,就在房间里跪下,高唱赞美诗歌,对天父祷告,然后焚烧奏章,上写所求之事,祷告人、所求人姓名等,这是拜上帝教的一套仪式,不提。

从此两人天天在房间里祷告,有时妻子赖氏、女儿洪天姣、兄弟洪仁发、洪仁达等家人也参与进来,共同祷告。

大概为了安慰洪秀全,赖氏也克尽妻子的温柔之责,尽心尽力的侍奉。这年,赖氏又一次怀孕了,后生儿子洪天贵福,太平天国起义后称幼天王。

据洪仁玕称,洪天贵福生下来可谓惊天动地,不同凡响:“幼主诞时,屋上发红圆光一道,远见者疑为焚烧,近者见渐高而散,一连两日如是。”这神奇的一幕他在香港说,到了天京写书说,甚至被俘后还不厌其烦地说。当然真实情况如何,那就大约只有天知道了。

有了家庭的幸福,洪秀全暂时忘记了广西教中的大事,这一耽搁就是六七个月。

一日,洪秀全忽然想起拜上帝教的名不正言不顺,更加没有法律保障。于是决定到广州请教以前认识的牧师罗孝全,希望罗孝全为其洗礼,能够以一个正式传教士身份来宣扬拜上帝教。
拜上帝教的理论违反了基督教的基本教义,引起了罗孝全的反感,何况洪秀全以上帝第二个儿子的身份自居,自然不能令罗孝全信服,结果二人不欢而散,洗礼的愿望自然落空。

楼主 linjiadayuan  发布于 2010-10-21 09:34:02 +0800 CST  
谢了
楼主 linjiadayuan  发布于 2010-10-22 09:36:45 +0800 CST  


冯云山去广东寻找洪秀全时,洪秀全也踏上了广西之路。

广西大事未了,冯云山生死未卜,洪秀全心中终是挂念,于是告别妻儿,再次西去。
两人就在路上错过了。

这是洪秀全的第三次广西之行,他从广州出发,经官窑、广利、肇庆、禄布等地,一路晓行夜宿,直奔紫荆山。为避免团练知晓,洪秀全一路专门走山僻小路。

大约在道光二十八年(1848)夏天,洪秀全到达贵县,先住在赐谷的表兄王盛均家。

当听说“天父”下凡,洪秀全也是大吃一惊。拜上帝教一贯斥巫蛊为妖邪,杨秀清的所为,本为“降童”之术,广西人又称“降傩”,与教义完全相反,但杨秀清借上帝之口提出的“科炭”之论,以及凝聚教众人心的行为,又使洪秀全否定不得,这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其实更大的奇事还有更多,瑞典传教士韩山文在《太平天国起义记》里写道:“拜上帝会中屡有奇事发生”。

所谓的奇事,首先是“天父”下凡后,各分会里也有类似的事情出现。每当“众人下跪祈祷时,忽有人跌在地下不省人事,全身出汗。在此昏迷情状之下,其人似有神附体,口出劝诫或责骂之言,或预言未来之事。其言常是模糊,听不清楚,或者为韵语”。

拜上帝教的奇事年年有,但今年的奇事特别多。

在《天兄圣旨》里出现一场“天兄”战妖的场景,妖魔的主角叫黄二妹。其实这黄二妹姓王,赐谷村王盛均的宗族,与洪秀全还有间接的亲戚关系,只是后来为了避讳“天王”的称号,凡姓王者均改为姓黄。

之前,洪秀全还在广东时,一次,赐谷的教徒正在跪拜祷告,屋内灯光摇曳,气氛神秘。忽然,正在祷告的王二妹倒在地上,昏迷过去,过了片刻,才苏醒过来,却口气大异平常,说自己十年前曾经患过一场大病,躺在床上如同死去一般,隐隐感觉灵魂出窍,向天堂飘荡,有个金色胡须的老人坐在高坛上,自称是上帝,叫她给人间传话,十年后将有一人自东方来,向人间传授拜上帝教,大家一定要真心顺从,不顺从者将有灾祸。

王二妹虽非“天父”下凡,但自诩可见上帝,自此代上帝传言。而杨秀清在平隘山,自称上帝附降,疾声厉色,洞察别人阴私,无不毕中。二人相持已经相当一段时间,不相上下。

类似的故事接连发生。有个教徒叫杨庆修,在山上砍柴时忽然倒地不醒,家人将他抬回家不久就过世了。在其弥留之际,人们隐隐听见天上传来仙乐,杨庆修的尸体放在屋子里停尸三天,最后一天当他的灵魂离开尘世时,其床幔竟然飘飘欲飞,时间长达两个多小时。再过一会,远处似乎有锣鼓声响起,时隐时现,像天空中飘浮的一缕游丝。人们纷纷传言,此是杨庆修信仰上帝,死后“天父”派遣天使来接他上天堂永享“天福”。
还有一次,一个信仰上帝的童子突然晕倒在地,口吐白沫,浑身抽搐,口里念念有辞唱着一首歌谣:“三八二一,禾乃玉食,人坐一土,作尔民极。”后来有人解释道,这是上天借童子之口说出了“天命”。歌谣前三句是用拆字法拆解出的“洪秀全”三个字,最后一句意思也清楚,是说洪秀全将成为万民之极,将来要当皇帝。

洪秀全一一听罢,心中大乐,那种对天父下凡的担忧被刚才的喜讯完全冲散。



楼主 linjiadayuan  发布于 2010-10-23 10:26:56 +0800 CST  
3
楼主 linjiadayuan  发布于 2010-10-23 18:13:35 +0800 CST  

5、“天兄”萧朝贵

正在洪秀全沉浸于教徒虚构的美梦里时间,不想又发生一件奇事。

九月初九日,萧朝贵在平隘山称天兄耶稣下凡降附,斥责王二妹为妖宿附体。王二妹正在平隘山传道,见状自然不服,二人口实相争,互不服气,在场的教徒两无所适,只得等待洪秀全前去判决。

洪秀全闻讯,当即赶赴平隘山,到达古棚村萧玉胜家。

萧玉胜就是萧朝贵的养父,萧朝贵本生父蒋万兴,桂平县平隘山人,因为家境困难,把他过继给萧玉胜为子。萧玉胜原住武宣,后迁到桂平县平在山下古棚村居住,与杨秀清成为邻居。

古棚村在平隘山的南段,北去八里就是杨秀清住的东旺冲,两人共同烧炭,关系非常要好,在“炭党”里都有一定的威信。这得益于两人性格的互补,杨秀清足智多谋、善于诈术;而萧朝贵性情猛悍,威武刚强。因而在拜上帝教中素有“杨智萧勇”的说法。据说,当初冯云山为了拉他入教,常常帮他到集圩上去卖柴,回教馆后则以酒肉招待,与他深夜秉烛长谈,遂加入拜上帝会。

萧朝贵之妻杨宣娇,为杨秀清之妹。杨宣娇也会“降童”术,自杨秀清、萧朝贵加入拜上帝教后,杨宣娇也逐渐成为骨干,其本人美而狡黠,常借梦境来劝人们信从上帝,对拜上教的发展多有贡献。所以洪秀全初来紫荆山即非常器重,常教其读新旧遗诏及天父诗。

杨宣娇与萧朝贵夫妻关系并不好,倒不是她不守妇道,与他人有什么不正当关系,主要在于她太强势,事事要凌驾于丈夫的头上。

这时,杨秀清以倡言“科炭”,救出冯云山,威信大大提高,其他“降童”者已经不能与之比肩,号令会中,也渐有响应,但毕竟杨秀清的势力出不了平隘山一带。大概是为了兄弟的缘故,杨宣娇每次公开出面,都指责别人“降童”为假,只承认杨秀清的代“天父”传言,只是王二妹为洪秀全的亲戚,杨宣娇还算给教主面子,不敢轻易否定。
却不想萧朝贵却不给教主面子,直接借“天兄”下凡给斥责王二妹为妖,给了洪秀全一大棒。

大概是也想争权夺势,或者是为了帮助杨秀清击败王二妹,萧朝贵仿照杨秀清进行了第一次“降僮”,时间是在农历九月初九,传统的登高节。这一天也显然经过精心的选择。

《天兄圣旨》开篇第一段写道:“戊申年九月间,天兄劳心下凡,垂怜效世,时在平山。因萧朝隆有罪当责等事,欲明示天王,降托西王金口云:朕是耶稣。有人欲来听旨,亦使人讲,在尔面前讲一句,头两晚,讲句话,不得乱传,不得乱讲,讲一个,后来不算我……”这篇天兄圣旨像是热昏中的胡言乱语,但还是揭示了“天兄耶稣”初降时的一些情景,从中也可从所谓的圣旨可以看出,“天兄耶稣”的最初登场,是通过萧朝贵的自我报名,先是谴责萧朝贵的兄弟萧朝隆,后借事发挥,直接批评王二妹为妖孽。

原来,萧朝贵有一个哥哥叫萧朝隆,兄弟共处一家。虽然同为烧炭的山民,萧朝隆却与萧朝贵不同,是一个酒色之徒,虽然加入了拜上帝教,却依然偷偷的喝酒吃黄烟(即抽鸦片),萧朝贵多次看在眼里,因为是兄弟的关系,只是劝告,但萧朝隆屡教不改。而萧朝隆萧玉胜亲子,萧玉胜多有庇护,萧朝贵早已不满,近借 “天兄”之口教导,萧朝隆诚惶诚恐,不敢不伏罪。

后来,农历九月初九,被定为太平天国的另一个重要节日,名为“哥降节”,与“爷降节”齐名。


楼主 linjiadayuan  发布于 2010-10-23 23:50:58 +0800 CST  

洪秀全一到,“天兄”再次临凡。十月二四日,萧朝贵又称天兄附体,时洪秀全刚刚到达,天兄问道:“秀全弟,尔认得朕么?”此话来的有点突然,又有玄机,不容洪秀全不答。

洪秀全踌躇半晌,方才回答道“小弟认得。

天兄先从容说起天堂事情,仿佛刚从天堂回来,话语与洪秀全所宣传上天之事完全相合。显然,这是投洪秀全所好,欲借神化洪秀全来取得承认,使洪秀全否认不得,自入圈套之中。

确实,洪秀全欲脱不能,只能顺着天兄的话语进行。

《天兄圣旨》记叙了这场二人间的“神”人对话。

洪秀全问道:“天兄,我们天父身穿黑龙袍,小弟还记得也。但天父头上所戴,小弟却不记得矣”。

天兄说:“尔升高天见过天父多少,尔就忘记乎?天父金须拖在腹,头戴高边帽,身穿黑龙袍,其坐装两手覆在膝”。

洪秀全说:“天兄,小弟在狮旺遇难时,见无数天使来救小弟”。 狮旺遇难史中不详,想来是路遇小匪,或者是洪秀全灵机一动,用来试探。

天兄反应敏捷,立即应对说道:“那时不是差兵将救尔,恐尔难矣”。

洪秀全说:“有数妇人焉,是认乎”?

天兄说:“其中有一是高天尔妻子也”。

配合如此默契,当然使后来读史者怀疑这是二人预先串通,演出了一出给教徒看的神话大戏。

史书对此语焉不详,记叙也是不一,并不排除是洪秀全事先授意,由萧朝贵执行。但从萧朝贵批评王二妹为妖的话,又似乎不通,王二妹为洪秀全亲戚,王氏家族是洪秀全亲自发展并一直依赖的力量,洪秀全绝对不会通过萧朝贵去打击自己的势力。

最大的可能是,当洪秀全赶赴平隘山时,“天兄”下凡的事实已成,如要支持王二妹,必要否定萧朝贵,而这将失去“炭党”一部分人的支持。聪明的洪秀全绝对不会这么做,“炭党”势力大,绝非王氏家族可比。何况洪秀全对杨秀清借“天父”下凡,在“炭党”里一枝独秀的现象也颇为担忧。

两害相权取其轻。于是,二人达成政治妥协,洪秀全放弃王氏利益,确认萧朝贵为“天兄”下凡,与“天父”互相牵制。当然,一个重要的目的是神化洪秀全。

萧朝贵也不笨,他正可借洪秀全之口拔高自己,借神化洪秀全来神化自己,以达到掌握更多权力的目的。

过了约二十天,即道光二十八年十一月中旬,萧朝贵又在平隘山假托天兄下凡,说天兄要带他上天,使他回来谕知洪秀全。

这次的对话更为有趣,完全是萧朝贵的自说自话,内中已有借天父天兄教育洪秀全的味道,为天兄把持教中大事、控制洪秀全的开始。

天兄谕洪秀全说:“洪秀全胞弟,朕欲带朝贵登天好否”?

洪秀全说:“正好也”。

天兄顿时带朝贵上天,约有一时。天兄谕洪秀全说:“洪秀全胞弟,朝贵登天有几久乎”?

洪秀全说:“颇有一时”。

天兄说:“既有一时,便差他下天。他醒来尔问他所见如何,他便说尔知矣”。

萧朝贵既醒,洪秀全便问他说:“妹夫,这等好睡,尔有何所见乎”?

这之前,洪秀全已认杨宣娇为“义妹”,改姓为洪,故有此称呼。

萧朝贵娓娓道来,仿佛亲历:我同天兄从东方这条大路登天,遇见天父上主皇上帝在路上,头戴高边帽,身穿黑龙袍,金须拖在腹,吩咐我说:“萧朝贵尔醒来,要问洪秀全从前登高天是从东方这条大路否”?我应说:“诺”。天父上主皇上帝又说:“洪秀全是我子,有其父必有其子,我性烈,他性亦烈。但朕性烈在天上,他性烈现在凡间,尔要劝他不可十分性烈,要看事来,要发令才好发令也”。俄而行到天门,天父上主皇上帝将我手指妖魔与我看,看见这般妖魔,个个头低垂,不敢仰视,即这个四方头红眼睛之妖魔头亦甚恐惧畏缩焉。天父上主皇上帝又使我同天兵天将钢手桥,后差我下天,吩咐我说,“尔醒来要将此情说洪秀全知”。我应说:“诺”。于是仍从这条路下,忽然就醒矣。

洪秀全不直接上天,而由萧朝贵代为传言,似乎在传达一个信号,洪秀全虽是上帝“次子”,但已失去当面聆听天父天兄的资格,凡事需要杨秀清、萧朝贵转达,开始大权旁落。这是一贯聪明的洪秀全预先没有想到的。



楼主 linjiadayuan  发布于 2010-10-24 11:56:41 +0800 CST  


第四章 壮大

1、内部争权

道光二十八年(1848)年末,拜上帝教又陷入了一场危机。这场危机主要来自内部,来自教徒之间的争权夺利。

拜上帝教吸收的成员成分复杂,除了贫民外,还有社会流氓、帮会分子,这批人加入教会,自然有他们的目的,接近权力中心,发号施令是他们追逐的目标。

杨秀清、萧朝贵的作为提供了一个绝好的样板。既然杨秀清、萧朝贵能够以天父上帝和天兄耶稣的名义下凡,其他教徒自然也可以。这期间,贵县、象州、平南等地降僮事件接连发生,天父天兄遍地下凡,不计其数。杨秀清、萧朝贵的势力在紫荆山一带,无法到达外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天父天兄纷纷扰扰,无尽的热闹。

频频下凡的教徒中各拉一帮人,各占一个山头,谁也不服谁,谁也管不了谁。拜上帝教内部已经危机四伏,乱象纷呈。

杨秀清、萧朝贵也没闲着。

打击异己、排除敌手是夺权的铁律。

一日,王二妹到萧朝贵家朝见教主洪秀全,萧朝贵借题发挥,以天兄的名义下凡,断定王二妹身上有妖人跟入,当即“奋身战妖,连战数场”。 “奋身战妖”自然不是打着空气,而是以王二妹之身体为媒介物,拳打脚踢。一弱女子之身,怎么抵挡萧朝贵的威武刚强,想来一定是被打的满地乱滚,头破血流,直到王二妹实在支持不住跪地求饶,方才罢休。

殴打王二妹只不过是一种手段,而让王二妹屈服,放弃代“天父”传言才是最终目的。
自经历此一战后,萧朝贵又有洪秀全默认的“天兄”身份,赐谷王家从此一蹶不振,在拜上帝教里淡出了权力的中心。

杨秀清作为“天父”的代言人,不好亲自出手,但他可以利用图禨,以示神圣。

道光二十九年(1849)三月十六日,杨秀清托天父下凡,号令道:“高老山山令要遵,十字有一笔祈祈”。此话为拆白隐语,说的是天父出令,千祈遵守之意。

拜上帝教在秘密传教中吸收了两广会党的传统,经常以隐语传达号令故示神秘,也为掩盖官府及他人耳目,杨秀清早已熟练运用。

上帝只有一个,基督也只有一个,那么多的人纷纷争夺发言权,令不会降僮的教徒眼花缭乱。

有人提议,先把天父天兄下凡的圣旨记录下来,以待洪秀全、冯云山鉴别。这还不失为一种好方法,各教会中当即推行。

洪秀全也没想到情势会乱成这样,心中恼怒,却无计可施。他虽为教主,但实际工作都是冯云山在做,教中威信最高的还是冯云山。

冯云山不在广西,协调无人。一个处理不当,教内即有分裂之势。

更重要的是,冯云山不在身边,洪秀全无人商量,当此教内纷争之时,唯一可以信任的就是最亲密的盟友冯云山。

正当洪秀全苦恼之际,冯云山从广东返回了广西,时间大概在道光二十九年(1849)五月。洪秀全如见救星,欢喜异常。两人当即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将教徒们呈报上来的那些神灵附体时记录在案的诳语,逐一细致的进行研究,认真加以鉴别,经过反复的比较权衡,最后从众多降僮者中选择了杨秀清、萧朝贵。其实鉴别是假,权衡利弊是真。杨、萧在“炭党”以及紫荆山周围威权日重,又有御众之能,与拜上帝教的发展有着最多的利益关系。

细细谋划之下,洪秀全、冯云山决定,只承认杨秀清有权代表“天父”传话,萧朝贵有权代表“天兄”传话,其他“降僮”者皆为妖孽。

不久,一本记叙洪秀全上天的神话故事《太平天日》隆重出炉。除了洪秀全的上帝次子地位外,杨秀清、萧朝贵的名字赫然在目,冯云山为天父第三子,杨秀清为第四子,杨云娇为第五女,萧朝贵为帝婿。

应该说,这是一次重大人事变动。在拜上帝会的传教过程中,冯云山一直只是突出洪秀全“神”的地位,洪秀全是当然的领袖与中心。同样,冯云山也就只是一个凡人,更别说作为徒弟的杨秀清、萧朝贵。现在为了拜上帝会的不致分裂,或者说为了拉拢杨、萧二人,他们作出了妥协,不仅承认杨秀清、萧朝贵的代言人身份,还把二人列为帝子、帝婿的位次,这其中实在是包含了太多的无奈。

杨秀清、萧朝贵地位一下子提高,自然投桃报李。五月二十九日,萧朝贵以天兄身份对洪秀全进行抚慰。二人还轮流下乡,四处“降僮”, 代表天父、天兄发言,反复宣传上帝派遣洪秀全下凡拯救世人的神话,教导教徒忠心赤诚,紧跟教主。

在这个政治妥协里,洪秀全、杨秀清、萧朝贵都得到了实惠,受到冷落的,恐怕只有一个冯云山了。


楼主 linjiadayuan  发布于 2010-10-25 02:23:50 +0800 CST  

2、内部争权(2)

以教主名义承认杨、萧二人为天父天兄代言人后,各地的“降僮”者渐渐消失,仅有的几个顽固者也被天兄派人捉来,或狠狠的鞭打教育一番,或逐出拜上帝教了事。

贵县赐谷的王家却不甘心失败,王氏一族本为洪秀全亲戚,又是拜上帝教的最早教徒,一向为洪秀全器重。自王二妹事后,渐失要领之位,被排除出权力中心,虽然洪秀全对待亲情如故,但心里终究不平,总想立一大功,扳回局势。

此时,洪秀全要当皇帝之心已经昭然如揭,王家便在这点上下工夫。

拥立之功确实无可比拟,洪秀全何尝不想立即当上皇帝,但时机未到,也勉强不得。

自冯云山平安出狱,紫荆山的会众声势复壮,各地分会经常集众四出,把桂平、贵县等各地的神像毁灭一空。此举引起各地士绅的公愤。清朝后期,社会动乱,紫荆山各地大多办有团练,两相冲突之下,互有胜负。

但拜上帝教的势力还弱,也缺乏有效的组织,面对团练的大肆骚扰,常常吃亏。

道光二十八年十一月,团首曾玉琚起团究告,欺凌会众黎添宽。洪秀全性急,见教徒被欺凌,不免想集众对抗,萧朝贵借天兄之口告诫:“左来左顶,右来右顶,随便来随便顶”。劝说洪秀全在凡间不可十分性烈,“要看事来,要发令才可发令”,话意就是害怕洪秀全轻举妄动,反而遭殃。

所以当王家族人王玉绣、王盛通、王为政等到平隘山拜谒萧朝贵,要求天兄准许洪秀全早正大位时,萧朝贵以现在时机还不成熟推脱。王玉绣、王盛通、王为政又去央求杨秀清,杨秀清托天父之口,也婉言拒绝。

楼主 linjiadayuan  发布于 2010-10-25 09:54:19 +0800 CST  
3
楼主 linjiadayuan  发布于 2010-10-25 10:59:51 +0800 CST  

王家族人此计不成,自然重入机枢无望。教中大权,尽为杨秀清、萧朝贵把持,教中大小事宜都需请示天父天兄。
尤其是天兄,下凡的次数非常频繁,上至起义大事,下至家庭小事,无所不包。从道光二十八年到起义前夕,达六七十次之多。
随着后期韦昌辉、胡以晃等人以及会党势力的加入,拜上帝教的起事已经迫在眉睫,权力的争夺战也达到了白热化。
石达开是贵县的教首,深有民望,是首先防范的对象。
道光二十九年,洪秀全、冯云山去了贵县,住在石达开那里,此举有避开杨萧两人之嫌。“天兄”非常不满意,马上下凡,命令萧朝贵自己和韦昌辉快去贵县把洪秀全、冯云山接回来,“天兄”说,贵县不安全,现在乱得很。当时在旁边的杨秀清启奏,“二天兄”应当由我去迎接,否则与理不合。这个建议为“天兄”断然否决,其实是害怕杨秀清有了更多的机会与洪秀全接触,对自己的地位不利,所以杨秀清没有去成。萧朝贵、韦昌辉到了石达开家,“天兄”又传言要洪秀全、冯云山立即离开贵县,并且命令石达开护送两人回去。

对于洪秀全急于当皇帝的做法,天兄也曾经多次干预。

道光三十年,洪秀全避吉于平南胡以晃家,百般无聊之中,洪秀全穿起了黄袍,此实际是起义前称帝的预演,萧朝贵闻知后,当即训诫。


(天兄)谕天王曰:秀全,尔穿起黄袍么?

天王对曰:然也。天兄曰:要避吉,不可令外小见,根机不可被人识透也。”这话一方面表示了对“根机”过早给人识破的担忧,这无疑是正确的,过早地暴露自己,意味着就给了敌人的机会,另一方面也批评了洪秀全的错误做法。


但萧朝贵对洪秀全的控制并非只是打压,天兄也非常注重突出洪秀全的地位,这也有多次记载。

广西浔州府平南县大宣墟人谭顺添去朝见教主, 天兄下凡问曰:禾王是谁人?

谭顺添奏曰:是二兄。

天兄曰:尔要认得化。天上信实高老,信实高兄,地下信实尔二兄讲。不好忤逆,要顺从也。……太平事是定,但要谨口,根机不可被人识透也。”在拜上帝教中,对于洪秀全一向称为禾王,而对杨秀清称为禾乃,就是把“秀”字拆开。高老就是指上帝耶和华,高兄就是基督。

又打又拉,洪秀全也是无可奈何,只能任凭天兄摆布。

冯云山却成为弱者,在这场权力的斗争中落后了。

在起义前,拜上帝教早对以后的军国体制有所谋划。太平天国实行军师制,最高元首虚悬其位,不参与具体的大政方针。这种体制自然不可能是洪秀全首倡,也不是杨、萧等水平的人可以创造,那么只可能是冯云山所创了。冯云山的本意可能是起事后,洪秀全为国家元首,自己担任军师一职务,主持实际政务。

天兄首次下凡后不久的一次与洪秀全的对话即证明了这一点。

“天王曰:天兄,太平时军师是谁乎?

天兄曰:冯云山、杨秀清、萧朝贵俱是军师也。洪秀全胞弟,日头是尔,月亮是尔妻子。冯云山有三个星出身,杨秀清亦有三个星,萧朝贵有二个星。杨秀清、萧朝贵他二人是双风朝阳也。

天兄虽然把洪秀全神化,以洪秀全为日头,洪之妻为月亮,冯云山、杨秀清、萧朝贵都为星辰,但无疑把冯云山放在首席军师之位。

但形势的发展已经不能控制。元首一职已有洪秀全,不可否决,横亘在杨秀清、萧朝贵面前的只有冯云山了。

为了得到更高的权力,天兄开始对昔日的入教介绍人下手。

这期间,天兄多次批评冯云山不“放醒”办事不果断,“计不及”。下面是“天兄”下凡做完指示后对冯云山、韦昌辉说的话。“天兄转谕南王曰:云山,尔要放醒来,周时肚内打稿,真草扶尔二兄也。南王奏曰:遵天兄命。

权力斗争是一架高速运转的机器,一旦转动,很少有人能够自由控制。洪秀全等承认天父天兄,实际上是搬起自己的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几番指责之下,冯云山的地位无形中开始降低。

舆论准备就绪,剩余的就是借天兄之口说出自己的想法,把自己摆在冯云山之前。
道光三十年,天兄在平隘山下凡。

天兄曰:秀全,当前朕话谁人想出?天王奏曰:是朝贵妹夫想出也。

天兄曰:是他想出,他都做得事。

天王奏曰:天下万郭都赖秀清、朝贵三人,岂有不做得事!

天兄曰:他二人又不识得多字墨,云山、韦正方扶得尔也。况天下万郭又有几多帮手,又有珠堂帮得尔也。

天王奏曰:这边帮手不是十分帮手,秀清、朝贵乃真十分帮手。至珠堂,有好多人未醒,何能帮得手也!

天兄又曰:秀全,朕天父天兄若不是差秀清、朝贵二人下来扶尔,尔实难矣。”

明贬自己不认识字,实际借天兄之口把自己大大夸奖了一番,位置也无形中挪到了冯云山的前面。

后人经常感觉憋屈,冯云山似乎对此没有丝毫的怨言与反抗。其实,这是误会,政治高压之下,鲜有不屈服的,如果冯云山有异议,也只能放在心里,否则,难免二种命运,一是被排挤出权力的中心,二是拜上帝教完全分裂,这两者都是冯云山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只能是顾全大局,不顾个人私利。

楼主 linjiadayuan  发布于 2010-10-25 11:22:07 +0800 CST  
3、韦昌辉合家拜上帝

冯云山确实是一个做大事的人,事事坚强忍耐,以大局为重。

早在道光二十八年,冯云山刚刚出狱,即去拜访韦昌辉。

韦昌辉,桂平金田村人,出生于道光三年(1823),原名韦政,壮族,出身于地主家庭,是个“富厚之家”。他为人见机灵变,“颇知文义”。由于韦族人少无功名,有钱无势,不断受到当地豪强地主的欺压和官府的勒索。韦昌辉的父亲韦源介痛感家无功名人材,有钱也常受人欺,想栽培韦昌辉读书,考功名,为韦家出一口气。韦昌辉长大以后,曾参加科考,但名落孙山。韦昌辉的科场失败使他牢骚满腹,在痛骂官府之余,无可奈何只得花钱捐了个“国子监生”,并在家门前高悬“成均进士”的匾额,藉以炫耀乡里。后来,被地主蓝如鉴勾结县里差役,乘黑夜将“成均”二字铲去。第二天就给补大湟江巡检王基以冒充进士的罪名,将韦介源介押赴亲圩团局,结果被敲诈了几百两银子的罚款,才算了事。屡受欺负的韦家早就对现实不满。

冯云山听到这信息,即亲自前去动员,可是不久,冯云山返回广东,事情无果。


楼主 linjiadayuan  发布于 2010-10-25 19:11:11 +0800 CST  

冯云山听到这信息,即亲自前去动员,可是不久,冯云山返回广东,事情无果。

这次,冯云山重回广西,自然把这件事放在首要位置。

金田村位于紫荆山南麓,在桂平北部,距离县城五十余里,是一个小小的村落,却因为有了这场著名的太平天国运动(又名金田起义),这个小小的村名写上了历史的教科书。

在金田村,韦家可算是大户,拥有几百亩水田、几大片山林与几十间房子的大宅院,每年光稻谷收成就有五六万斤,再加上高利贷、小生意、山林树木等收入,日子过的富足而殷实。韦家宗族也很兴旺,以韦昌辉其父韦源玠担任族长的韦家大家庭有成员二三百人,韦源玠有兄弟二人,韦源恍与韦源珍;子五个,后来太平天国大将韦俊即是其第四子,韦昌辉排名第二。

可惜的是,韦家虽然有钱,却无势,一是与韦源玠的暴发户本性有关,他舍不得拿出钱来结交官府,二是韦源玠生性吝啬,对公益事业也毫不支持,为强宗豪强所不耻,被排斥于当地的地主集团之外,因而经常受到他们的欺负,与韦家仇恨最大的金田的谢家、邻村的蓝家和刘家。

清朝末年,地方秩序混乱,解决矛盾的方法通常是靠武力或家族背后的势力。特别是在广西这个民风强悍的地方,械斗更是家常便饭,两个家庭的矛盾,往往演化为整个家族的卷入,变为宗族械斗。

韦昌辉虽是老二,但为人精明,遇事有主见,与老大韦志滨的生性软弱不同,每次宗族械斗总是指挥有方、谋划得当,临事也冲在最前面。所以实际上是韦家的顶梁柱。

但即使如此,韦家也不能免除被凌辱的命运。

韦源玠为了摆脱被人欺负的家境,就极力栽培他儿子韦昌辉读书,希望韦昌辉中科举,当了官,显耀乡里,出人头地,为韦家挣光。可韦昌辉不是读书的材料,一连参加了好几次科举考试,都名落孙山。这景况倒与洪秀全、冯云山等人差不多。考到后来,连韦昌辉也灰了心,应考不过是为了应付老父亲罢了。有一次他到桂平县去应试,结果不仅没有进考场,反而进了赌场,最后输的把长衫也当掉,只穿着短衫回家,惹的老父亲大怒。无奈之下,韦源玠只得花钱为韦昌辉捐纳了个监生。

麻烦就在这监生的名称身上,为了以示与正统的监生有区别,清朝政府在监生之前加了个称号。就在韦家挂匾之夜,谢家派人把这匾前面的称号乘夜铲除,然后向官府告发,按照清朝律条,此为冒用功名,乃欺君大罪。为此,韦家大受打击,害的差点家破人亡,最后是处处求人,花了上千两银子,才不了了之,但韦源玠却病倒了。当然一为银子,二为耻辱。


这样的仇恨韦家怎么忍受的起,但说实际的,韦家确无办法。就在他们一筹莫展之际,拜上帝会为韦家送去了希望,正在发展势力却苦无大户参加的冯云山大喜欲狂,与洪秀全、杨秀清、萧朝贵商量之下。以萧朝贵假托天兄下凡题诗庆贺韦元玠和韦昌辉。诗道:

年宵花景挂满堂,玠人此钱自由当。

为子监生读书,正人子前二萧凉。

这与谢、蓝、刘的打击形成鲜明的对比。其时,也正是拜上帝教盛行于紫荆山地区,这为韦昌辉带来了希望。要报仇雪狠,唯有加入拜上帝教,才可以改变目前的状况。

道光二十八年,对于韦家,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日子,经过家族的协商后,韦家决定举族加入拜上帝会,以韦家之实力,献银巨万,更以乡绅之家,无论是对当时拜上帝会高层还是普通会员来说,都是具有震撼力的,对周围正欲加入拜上帝会的贫苦百姓来说,影响也是非常之大的。

实际上,韦昌辉及其家属参加拜上帝会,主要是欲假拜上帝会势力报私仇。但他甘冒杀头以至抄家灭族的危险,“毁家纾难”,举族从征,实属难能可贵。当他知道洪秀全等准备举兵反清,且参与谋划时,就超出了报私仇的范围,走上反抗清朝统治的道路了。

但接下来的举动更令人震惊,韦昌辉主动承担了打造武器的任务。这一举动连冯云山也感慨,“如果拜上帝会都如韦昌辉一般,那有清妖不灭之理,天堂何愁不建之理?”当时,在紫荆山一带,甚至贵县、博白等地,凡有拜上帝会活动的地区,地主团练与拜上帝会斗争非常激烈。为了抵抗团练的进攻,拜上帝会不仅需要人力,也需要武器。但打造武器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对于团练,他们打造武器是合法的,而对于拜上帝会却是非法的,要承担很大的风险。毕竟,当时拜上帝会与清朝的对抗还处于秘密之中,其本身的力量也不强,甚至连组织者的态度也不够明朗。在这种情况下,大规模的大造武器,完全可视为造反,一旦为谢、蓝、刘等家识破,报告官府,不仅仅是韦昌辉吃不了兜着走,连韦家家族也得大受牵连。做出这样的决定,说明韦昌辉是下了大决心的,他把自己家族的命运绑在了拜上帝会这条大船上。

时年,韦昌辉虚岁二十三岁。

韦家在深宅大院内开了十多座铁炉,表面上是打农具,准备在农忙时节上市出售,捞些外快,暗中却在打造刀枪。为了避免走漏消息,韦家特意养了一群大鹅,用鹅群叫声掩盖打铁的响声。又在外面放置岗哨,一逢有外人靠近韦府,里面马上做好准备,拿出事先在打造的农具煞有介事的在操作着。需要说明一点的是,铁匠全部由拜上帝会成员担任。就这样,韦家有惊无险的打造了大批武器,打好的武器,除部分应用外,其余的都秘密丢入村西头的犀牛潭中。犀牛潭里深而幽,据说有蛟龙作害,村民不大敢靠近,是理想的藏兵器所在。其后,等太平天国起义时,洪秀全、韦昌辉等带人假托上帝有示,把兵器从犀牛潭里捞起,说是上帝为起义所赐,更加坚强了起义会众的举义信心。


无论是韦昌辉的积极态度还是韦家庞大的财力,都是拜上帝会所迫切需要的。洪秀全、冯云山、萧朝贵等人商量,准备吸纳他进入最高领导层。其时正值杨秀清口哑耳聋弄虚作假时期,太平天国的重要事情一般由萧朝贵借助“天兄”下凡的圣旨来指导进行。

道光二十九年八月(1849),拜上帝教借“天兄”之口明确了韦昌辉是天父上帝之子的地位。

这年八月初六日,因贵县形势紧张,萧朝贵主张接洪秀全到金田村韦昌辉家居住,就假托“天兄”下凡,命韦昌辉和萧朝贵两人上贵县接洪秀、冯云山。初八日,两人到贵县那帮线那帮村石达开家。

“天兄”在石达开家再次下凡,对洪秀全、冯云山说:“朕好久未曾与两位胞弟讲话矣”。

洪秀全、冯云山对说:“是也。难得天兄时时看顾小弟们也”。

天兄说:“现今贵县十分传扬,尔两位胞弟暂要到金田藏沉也”。

洪秀全、冯云山奏说:“遵命”。

天兄谕石达开说:“达开尔要送尔两位哥子到金田也”。

石达开奏说:“遵命”。

天兄谕昌辉说:“韦正尔呼朝贵为何乎”?

韦昌辉不知应怎样称呼,久久未能回答。秀全问天兄说:“韦正在高天与小弟们是同胞否”?

天兄说:“他同朕们总是共条肠也”。

自经这一次天兄下凡,宣布昌辉在天上与他们是同胞,于是排定了耶稣为天兄,洪秀全为上帝第二子,冯云山为上帝第三子,杨秀清为上帝第四子,昌辉为上帝第五子,萧朝贵妻杨宣娇为上帝第六女,萧朝贵为帝婿,石达开为上帝第七子。韦昌辉被列在最高领导班子内参加了起义前的一切密谋。

楼主 linjiadayuan  发布于 2010-10-26 08:46:40 +0800 CST  

楼主:linjiadayuan

字数:322781

发表时间:2010-10-13 20:36: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10-22 17:51:24 +0800 CST

评论数:659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热门帖子

随机列表

大家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