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文化牵动我如歌行板】 ——乌拉盖草原畅想

全国地理散文学会的作业——
草原文化牵动我如歌行板
——乌拉盖草原畅想
张均胜

第一次游草原是四年前,公务来到赤峰市,应朋友邀约顺便匆匆去到贡格尔草原。暮色苍茫,我站在高高的达里诺尔湖的东北湖畔眼望夕阳余晖、草原沧浪,那天远地阔、那黛玉绵延、那白包点点、那苍鹰盘旋的情景让我震撼。“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一连串的边塞诗句自然而然地冒出了心间。但由于时间有限,我来不及细细品味这些奇特心理体验,就十分遗憾的匆匆而返了。
匆匆回归的路上,我还在回味那种感觉。苍茫的大草原,您究竟是什么让我一见倾心流连忘返?席慕蓉在她自己的博客里叙述道:“我是草原的孩子,但直到四十多岁,才有机会回到故乡。一次我打开一本童书读到韦应物‘胡马胡马,远放燕支山下’的诗句时,眼泪忍不住落下。女儿和儿子十分吃惊,觉得这种情感太难以理解。但随着他们慢慢长大,看到我关于乡愁的文字,终于理解了我内心一直在追寻的那个‘原乡’。”席慕蓉的感动,是因为她在“燕支山”下找到了“原乡”,找到了回归家园的感觉。而我,在草原是找到了什么呢?
回到故乡后,我就一直在寻找这个答案,在寻求能够重回草原的机会,更是渴望能得到一张席慕蓉般充满诗意的《请柬》——给渴望草原的人(借用席慕蓉的诗格):
我们去看草原好吗?
去 ,去看那
旷阔之中如何再生旷阔,
苍茫之上如何再现苍茫。

就让我静立无垠的草原 仰望夜空,
仰望苍穹之上的繁星点点。
天地的抵近与遥远,
都在这顷刻,
宛如梦幻,
亘古与现在,相连。
终于,一次机会让我如愿了!又一次机会我应约来到了乌拉盖草原。
那是去年七月的文友组团游赏乌拉盖草原。从沈阳早早早出发,我们乘车来到草原即赴朋友接风宴。趁着酒宴上的微醉,我们一下子就扑进了草原的怀抱。
我仰趟在柔软的绿草中,仰望纤尘不染的蓝天,醉意朦胧中我竟梦幻到一帮老友在谈边疆,谈草原。李太白吟哦道:“渡远荆门外,来从楚国游。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王之涣叹曰:“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白居易则高唱:“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又送王孙去,萋萋满别情。 ”……
听着这些深情的咏叹,我禁不住幽发出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情绪共振,在心里极目远眺,探寻那种天远地平荒野尽,日落西山孤烟直的意境。这是一种什么情绪的波动?这其实就是一种“燕歌未断塞鸿飞,牧马群嘶边草绿”的边塞情怀,是“西出阳关无故人”(王维)的文人孤独,是“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李叔同)的古道热肠、人文情怀,还蓄隐涵养了骚人墨客戍边卫国的英雄情怀和登高望远小天下的宽阔胸怀。仔细想来,正是这些位卑未敢忘忧国的爱国情怀让我们得到了心灵深处的情感共鸣。
当然,文人对于中原(以草原人的视角,长城以内统称中原)的繁华,同样也有奇妙而绝美的佳句:“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柳永)。也幸然,这赞美里也让我们察觉到了一丝文人对群族萎靡沉沦理智批判的萌芽,“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萧鼓,吟赏烟霞……”(柳永)。相对于中原的繁华,草原是视觉上的空旷、苍白和物质上的匮乏、贫瘠。然而,正是这种相较之下的贫瘠和空旷,让广袤而又寒风呼啸的草原陡增了苍凉之感,愈发使得戍边卫国的壮举更凸显出了肃穆和悲壮的色彩,更加引发了我们内心深处“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的英雄情结。
草原的开阔让我们称奇,草原的贫瘠又让我们好奇。我们十分好奇,这贫瘠的、原始的草原是如何养育了一群剽悍且强大的民族?这个民族既臣服了中原,又强大了中华,同时也被中华所同化。这,禁不住让我们陡生出对草原民族和草原文化顽强生命力的探究之意,陡生出探索其绝处逢生、绝地反击驰骋天际的狼性图腾思维的冲动。这种好奇,转而形成了神秘的美感。
我从酒意阑珊中清醒过来,远望细思,草原文化俨然就像“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是因了草原民族的兴与败,弱与强的反复交替而不断的得以发展至丰满,不断得以积累达厚重。
相对于中原的富饶,草原是贫瘠的,但草原的历史并不短暂。在西起阿尔泰山,东及兴安岭,南自万里长城,北达西伯利亚原始森林地带的广袤草原上,很早以来就有人类居住、繁衍。20世纪70年代初在我国内蒙古大青山地区大窑村旧石器制造场的发现,把北方草原人类活动的历史提前到了四五十万年以前,大青山下的猿人和周口店的猿人不是父子、祖孙关系,而是兄弟关系,表明了北方草原地区人类的起源之早。自公元前3世纪匈奴人建立第一个游牧政权,到公元9世纪中叶回纥汗国灭亡的一千多年时间里,因建立政权的游牧民族文化传统的不同,这里相继经历过不同程度的匈奴、鲜卑、突厥民族化过程。但自840年回纥汗国灭亡,大批回纥人西迁,漠北草原在政治上、人口上出现过相对的真空状态。之后,随着蒙古语诸部落自兴安岭北端大批西迁草原,这里的民族图景逐渐改变颜色,到13世纪初蒙古帝国成立之前的近四个世纪的历史进程中,这里逐步转化成蒙古语诸部族和部落生存的世界。
经历了漫长的风华,草原民族踏着马蹄声走来,还带着那远古西域的歌声,白毡房内洋溢着的是烈酒的芬芳,白毡房外嘶鸣着的是野狼的嗥叫。乌拉盖河是精神之河,它连接的可汗山顶那自强不息的民族之魂,犹如一条永远舞动着的哈达高扬着蒙古族人的自豪。回望历史,我没有理由不被草原吸引。
广袤的草原平静在大自然所给予她的苍桑中,苍桑中透着的是沉郁的倔强。蓝天中翱翔着鸿雁的志向,这志向是空间旷远所赋予它的对远方的向往。骏马驰骋、羊群飘荡、歌声嘹亮、马头琴悠扬,更有蒙古人与风雪和贫瘠的较量。这一系列顽强的个体生存与群体繁衍活动场景,让草原不再空虚和迷茫。若是空虚,就不会有羊群的漫动和马头琴的悠扬;若是迷茫,就不会见群马的奔腾和图腾的呼啸。
我从酒意阑珊中醒来,抬头看天空,天是那么的蓝,云又是那么的白,还有成群的牛羊、马群,还有耳边飘荡着的牧马人牧歌的高亢和豪放。在这穹庐笼盖的四野之间,在这片广袤的绿色中间,你再也不觉得空旷,也没有了梦境中远古边塞的悲壮,有的只是一种恬静、是一种从容,是一种优雅、是淡泊宁静。你可以放慢脚步,怡然自得地欣赏眼前的一切,将每一个细节真切地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你可以淡定从容地面对即将要发生的一切,用一种闲看云卷云舒的大度,将烦闷和浮躁托付给随身萦绕的微风,闭目静听那渐渐远去的风声和渐渐而来的琴声,让闲适的、放松的惬意融进你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驱赶那无名的不安和浮躁。
琴声悠扬如天籁般而来轻抚你的耳膜,那人世间最美丽的情感立马就渗透进你的肺腑,感染了你的情绪和思想。王洛宾大师所描述的不染纤尘的情爱似乎不是只在远方,而是就在你的身边,就在你那目之所及的洁白的敖包之内和美丽的牧羊女的羊鞭稍上。
用心观察,您会感觉到,那白云的闲适,是留给你的最贴心的阴柔;那骏马的眸光,是你要表达的最热切的阳刚;温柔的风和绵延的绿,混染出最美好的画面;思念则像远方的天与地之连接线,近又远,远又切,高又低,波澜起伏,古今相连且绵延不断。也许,在白云之下,在绿草深处,在马兰花丛中,在蜿蜒的河边,在胡杨林深处,还休憩着我悠久的爱,还酝酿和洋溢着我潺潺的情,还生发且回荡着少男少女永恒的向往和永恒的惆怅,就宛如这细密暮霭和芬芳草香的弥漫。
我从酒意阑珊中醒来了,真的醒来了!
我找到了苍茫的大草原让我一见倾心流连忘返的答案。
是的,草原,您让我震撼的其实就是一种不登泰山而能小天下的开阔胸怀;是“天苍苍,野茫茫”沉郁情绪中,“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既远离世俗却又很平凡,既胸怀天下而又淡泊宁静的感觉,这不正是历代华夏文人都一直在向往的精神的世外桃源吗?
——秦月汉关夜寒、“边草无穷日暮”的淡淡忧伤,“山南山北雪晴,千里万里月明”(戴叔伦)的高远开阔,“白草原头闻雁声,黄沙碛里马蹄轻”( 郯韶)的轻快体验,“胡马依北风,越鸟朝南枝”,“走马西来欲到天,辞家见月两回圆”的故乡情怀,都具结成了“少小虽非投笔吏,论功还欲请长缨。”报效社稷,壮心不已的英雄向往。
请让我赋一首出塞曲,就用王维如画的语言,就用呼唤母亲般的语气轻轻呼唤,我心中的大好河山,那孤烟直,那落日圆,那黄河岸,那阴山旁,也是华夏英雄的故乡。
请让我唱一曲草原恋,就用纳兰容若的语言,就用凤求凰般的悠扬婉转,追寻那人生若只如初见,那相思、那相望,那西窗烛,那拱桥月,那比翼连枝当日愿。
请让我吟一阙边关词,就用东坡放翁的语言,就用夜阑卧听风听雨的格律,长吟铁马冰河入梦来中原北望气如山铁马秋风大散关。
哦!草原,您,岂不就是又一苑绝佳的华夏人民的精神家园吗?
哦!草原,您牵动了我如歌行板。

楼主 大唐宰相2014  发布于 2018-07-04 13:37:42 +0800 CST  

楼主:大唐宰相2014

字数:3548

发表时间:2018-07-04 21:37:42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9-04 16:26:58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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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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